嫁给冷血男主后我变欧了[穿书]/嫁给杀器后我变欧了[穿书] 作者:蒸汽桃 文案: 原名《嫁给杀器后我变欧了[穿书]》 徐伊甸最近看了一本豪门风云文,里面的总裁男主蔺珣简直就是个帅比大杀器,无情无欲,所向披靡。 徐伊甸超超超喜欢这个凶残如反派一般的男主,只是这本书有两个地方让徐伊甸愤愤不平: 一、蔺珣这么牛啤的人,他怎么可能不举呢? 二、杀器有个炮灰小丈夫,人傻心坏,出场十章,不得好死,居然也叫徐伊甸!! 徐伊甸很气。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徐伊甸穿成了书里的同名炮灰。 看着蔺珣散发着杀气的头发丝儿,又想到炮灰原主的凄惨下场,徐伊甸决定本本分分做人,熬过十章剧情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但是事情它逐渐就脱离了控制,首先蔺珣他好像和书里描述得有一丁丁不一样,其次就是莫名其妙的好运气,徐伊甸买盲盒必中隐藏,买股票必涨停板,买验孕棒必…… 徐伊甸看着手里的两道红杠无语凝噎:“呜。” 神踏马不举。 蔺珣依旧眉毛丝儿都渗着寒气,动作却轻柔又小心:“乖,不许跑。” 对外怼怼对内怂怂·穿书欧皇受X心狠手辣凶残禁欲自带天眼外挂·重生霸总攻 【小剧场】 蔺珣抱着徐伊甸,轻轻替他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宝贝,喜欢哪只股?” 徐伊甸随便看了一眼平板:“这个名字好听。” 蔺珣把他往怀里抱了抱:“先买一亿股。” 徐伊甸不高兴地嘟嘟囔囔:“我算看透了,你就是看中了我会赚钱。” “是,”蔺珣一翻身把他虚压在了床上,“赚回来只给宝贝花,好不好?” 【阅读指南】 1.全架空世界,有生子,1v1,he。 2.攻受各自有金手指。 3.有系统,但是系统占比低。 4.轻松日常向图个乐呵,逻辑君全程打酱油。 5.最重要的:求不养肥【pia叽跪下 内容标签:生子 重生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伊甸x蔺珣┃配角:预收需要被收藏~┃其它: 一句话简介:愿我的爱人入乐园,吃他的甜果。 立意:你是我一个人的天堂。 第1章 憋着雨的六月天热得要命,徐伊甸一进门就把小电扇拧开了,抽了骨头一样摔进沙发里。 年久失修的弹簧垫立刻“嘎吱”一声,和小电扇扭脖子的脆响交相呼应。 高温里的风都是带火苗的,在徐伊甸脑门上燎起一片细细的汗珠子,给他略显苍白的皮肤添了一层水嫩,像是新剥壳的鲜荔枝。 徐伊甸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汗,掏出手机来,“今天是不是就解放了?” 赶上情人节,他卖了百来支玫瑰花,微信上多了一笔钱。 他把钱转到卡里,看着那串数字,水嘟嘟的嘴唇翘起一个笑,“总算要把老混球的债还清了。” 老混球是徐伊甸亲妈的二婚对象,仨人有过一两年贫穷但安生的日子。 但是徐伊甸亲妈是过过好日子的人,由奢入俭难,又觉得徐伊甸命不好,带累了她。 这不能全怪她,徐伊甸是明显比一般小孩倒霉,吃饭硌石头子出门踩狗粑粑都不是稀罕事。 后来她就跟着富得流油的三婚对象有了诗和远方,留下十来岁的徐伊甸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混球大眼瞪小眼。 老混球在高速上拉货养家,一年到头跟徐伊甸说不上几句话,回家的时候也时常带着女人。 出租屋统共就仨房间,薄薄的纸墙隔不住那些不堪入耳的动静,所以考上大学对于徐伊甸而言真的是个解脱。 结果拿到录取通知书当天,老混球撞了人之后肇事逃逸,大半夜的连人带车翻进江里,给徐伊甸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在他的助学贷款上面又摞了大几万罚款,还是法院看在他还是个学生的份上调解过的结果。 当时徐伊甸甚至都没怎么吃惊,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顺顺当当地过一辈子。 当非酋就是这点好,倒多大的霉都能很快适应。 但是生活越是这个狗样子,徐伊甸越不肯露出一点苦哈哈的样子来,该干嘛干嘛,学习还债都没落下,偏不肯让命运看他的笑话。 大一到大四,徐伊甸除了学校里教的课程,还精通了淘宝刷单、摊煎饼果子和快速给洋娃娃缝眼睛等一系列体力换快钱技能。 有人觉得他一个大学生干这些事不体面,但是体面又不能当饭吃,饿死更不体面。 他心甘情愿地当一个铜皮铁骨的钱串子,能吃饱就行。 转完钱,徐伊甸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把年迈的诺基亚供在了茶几上。 窗户外头叮当一点动静,下雨了。 盛夏的雨很急,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地掉点,后来窗台上都鼓了水泡。 徐伊甸本来每天晚上都是要出门摊煎饼的。 三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终于凑够钱还债了。 就算往后的日子算不上光明,但是在水里闷久了人,难免想冒头喘口气。 “三年放一天假,不算过分吧?就当是清账的奖励。”徐伊甸没亲戚没朋友,有事只能跟自己商量。 他重新把手机摸过来,打开了他最近在追的网络爽文《地狱船长》。 这是本典型的商海风云文,男主蔺珣从一个不受关注的豪门次子,一路披荆斩棘逆袭成一个所向披靡的顶级杀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开始追书的时候徐伊甸可爽了,因为男主蔺珣的人设实在是戳心啊,美强惨全占还都是顶配。 冷酷无情还戴眼罩,太适合用于脑补在泼天业火中乘风破浪的夺命船长形象了。 当时只有一点点让徐伊甸不爽的地方就是蔺珣居然是个已婚设定,对象还是个双商盆地的炮灰反派,不巧也叫徐伊甸。 好在这个反派不到十章就领便当了,没碍眼太久。 然后徐伊甸爽了一段时间就又不爽了,因为他居然对一本爽文走了心。 作者为了做人设,对蔺珣是真的下了死手:一出生把亲妈克死了,被爸爸哥哥记恨冷落,从小到大因为性格不讨喜被各种人孤立,结婚一年没跟小丈夫上过床,结果小丈夫在读者“船长是不是不举”的高呼声中大了肚子。 无良作者后妈实锤。 虽说开篇的时候蔺珣就比较孤僻冷漠,但是他受到地位局限,也说不上太强势,甚至有时候还会受别人一些冷眼。 徐伊甸等更新的时候还二刷过开头,看见蔺珣挨欺负就跟自己挨欺负了一样,经常暴走评论区。 但是小丈夫之死算是个转折点,蔺珣从那之后彻底黑化了。随着金手指越开越高,他人设里面凶残的一面也就越来越突出。 蔺珣有一个名单,做掉一个划掉一个。所有得罪过他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他时常会揉太阳穴,只要一揉,准是有人要倒霉。 不光是天凉王破的问题,到了一百多章的时候,蔺珣基本就跟一言不合连诛九族的暴君没什么区别了。 问题他还真有这个本事。 但是徐伊甸眼里看见的就不是他的本事了,是他得到这些本事的代价。蔺珣越厉害,他就越心疼。 看着蔺珣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上顶峰,他根本就爽不起来,甚至有点恨作者:你能不能当个人? 这种恨就在今天的完结章到达了顶峰,因为这个逗比作者居然把蔺珣关进监狱,给全文画上了一个圆满的问号??? 评论区一片混战: ——作者有毒吧?爽文男主的结局是进橘子? ——靠,喂shi吗? ——凭什么蔺珣进监狱啊?这是小说啊?不就是为了爽吗?他也没杀人放火吧?就是对商业对手打压得狠了点…… ——咳咳楼上也的确太委婉了一点,倒也不至于只是狠一点,缺胳膊少腿的那些就算作者没写明,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 ——可是蔺珣就这人设啊,喜欢温柔多情你侬我侬去绿唧唧看,来我们爽文频道刷什么存在感? …… 最后作者忍不住出声了:“现在的大环境大家也知道,我们得弘扬人道主义精神。就算是男主,犯了错误也得按照法律章程来,靠笔杆子吃饭不容易,大家海涵。” 徐伊甸哪海涵得住,“咣当”把老年诺基亚往茶几上一摔,“不是你一手把他塑造成这样的吗?为什么最后让他去蹲监狱?!” 窗外隐隐起了雷鸣,呜隆隆的,压抑沉闷。 在巴掌大的房间里兜了两圈,徐伊甸坐下来给这篇《地狱船长》写了一篇三千字长评,快赶上垃圾作者一章的长度了,有理有据地罗列了文中反派的罪行以及蔺珣不应该受到惩罚的证据。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激|情码字,写完之后徐伊甸不由一阵口感舌燥,正准备起身端水,“崩擦”一个大雷带着白花花的闪电劈下来,四周一下就全黑了。 ……唔,是停电了还是……起猛了? * 徐伊甸心中一片茫茫然,嘴巴却自顾自地说出三个字:“我愿意。” ? 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铺天盖地的白玫瑰像是还蘸着黏稠的纸浆从视觉边缘浮现。 徐伊甸眨眨眼,对上了一只寒潭一样的眼睛,直接就被冻了一个激灵。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就好像眼睛的主人没有任何悲喜,所有情绪都被黑洞一样的瞳孔吸了进去,映不出半丝光芒。 但是哪怕这只眼睛冷得吓人,另一只眼睛还蒙着眼罩,也完全不影响这人好看。 徐伊甸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暗惊叹:这个男的简直就是造物主亲儿子吧?浓眉大眼单眼皮,貌美肤白高鼻梁,禁欲又精致,为我量身打造的天菜,但是……这是哪里啊?! 颜控徐伊甸一秒回神,他尽可能小幅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听了两句旁边老头的絮叨:“无论是疾病,或是死亡,都无法将你们分隔……” 明白了,此时此刻,他徐伊甸,正在和别人结婚。 徐伊甸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现在一定是在梦,梦见和天菜结婚。 可能是他看《地狱船长》看到一半睡着了,顺手就把书里对蔺珣的描写拿过来用了: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眼罩神仙。 下雨天,人就是容易犯困。 徐伊甸一面肆无忌惮地用眼睛占着天菜的便宜,一面乐观地想:难得做一次好梦,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反正是他的梦,他总能做的了主。 心动不如行动,徐伊甸立刻上手,摸了摸天菜的脸。 啧,又光滑又细腻,完全符合小说里面“大理石一般的触感”。 光摸摸还不够,徐伊甸觉得天菜的嘴唇也好看,颜色和形状都很完美,就是看着有点干,需要滋润。 他亲上去的时候底下观礼的人都在倒抽气,但是徐伊甸压根不关注npc的感受,舌尖一顶,把天菜微凉的嘴唇顶开了。 该谈恋爱的年纪徐伊甸都忙着摆摊还债,成堆的情书一封都没拆开过,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初吻会是在梦里。 他脑补着小说里面那种侵略式的霸总吻法,想象自己在天菜嘴里攻城略地,势不可挡。 “嗡——”一阵轻微的蜂鸣声之后,出现了老式打字机的“劈啪”声。 虽然没人说话,但是信息却一字一句地输入到徐伊甸的脑海。 【欢迎进入“我杀狗作者”穿书系统!您已正式取代文中原有角色“徐伊甸”。】 ??? 像是感应到徐伊甸心中的疑问,打字机又开始了:【为什么选择您穿书?因为系统检测到您对原著产生了真情实感的质疑,且对文中主要角色的命运安排有极大的不满,我们给您一次机会,让您亲手改写人物命运。】 同名炮灰惨死街头的场景一下就真实了起来。 不不不不,徐伊甸刚还清一大笔债,不觉得自己可以当这种天选之子。 他权当这只是梦的一部分,强迫自己沉浸在蔺珣微甜的口腔里。 这么酷一男的,嘴巴还挺甜。 等等?甜味?微凉的手感? 这个梦也过于良心了吧,五感俱全? 徐伊甸感觉自己后背上逐渐出了一层汗,嘴里的天菜他突然就不香了。 赶紧醒,他要回家。 系统还在尽职尽责地输出:【您原本时间线的身体此时正突发脑梗。您现有的复乐值不足,直接回穿会导致您发病无法自救且不能被及时发现,直到一周后被人发现时出现巨人观,搬运过程中还可能发生爆……】 停停停! 徐伊甸一阵窒息,拼命抓住一点不那么负面的信息:复乐值是什么? 【鉴于您认为男主的命运是性格造成的,每当您修正男主性格时就会获得相应的复乐值。】 修正男主的性格? 蔺珣这种级别的杀器是等凡人想修正就修正的吗? 想到文中动不动就缺胳膊断腿全家失踪的挡路炮灰,徐伊甸觉得自己这个吻的代价未免也有些太大,踮着的脚尖放平了,打着卷的舌尖也乖乖回到了嘴里。 徐伊甸僵硬地把自己的嘴巴从天菜嘴上拿开,试图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只要他假装路人的速度足够快,血雨腥风就追不上他。 蔺珣微微低着头,眼中晦暗难明。 他眼前的男孩就像是从一整块的羊脂玉里剖出来的一样白皙干净,淡淡的粉红却沿着柔软的耳缘,一点一点晕出芙蓉色。 蔺珣用拇指蹭了一下被咬得泛红的嘴唇,冰冷的目光一刻不曾从徐伊甸脸上移开,“怎么,亲够了?” 第2章 徐伊甸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蔺珣嘴底下逃开的,浑浑噩噩地进了盥洗室,猛地往脸上撩了一把水。 嘴里还残留着蔺珣的甜味,徐伊甸抬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是他最熟悉的脸,只不过现在沾着水,刘海被黏成了几绺,湿哒哒的有些狼狈。 身上的三扣白西装一摸就是成堆的人民币打造的,跟徐伊甸之前的人生里出场代价极高的亲爹一个手感。 天然纤维,矜贵又娇气。 徐伊甸皱了下眉,挑开蝴蝶型的黑领结,露出锁骨正中的一粒针尖大的红痣。 他更崩溃了,大力小窗系统:“你不是说我的身体要死了吗?可这不是身穿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开始放映小电影。 画面是黯淡的鸽灰色,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在雪地里磕磕绊绊地走。 那张和徐伊甸酷似的面容上满是茫然和绝望:“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发现的?” 年轻男人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破布娃娃一样摔进了积雪里,生命在血色中消弭。 原主的下场曾经让徐伊甸拍手称快,因为这个炮灰的设定是真的让人无语:高门大户的出身,据说曾经为了追蔺珣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却纯粹是为了利用这段婚姻,结果被蔺珣倒过来碾压了个粉碎,丝毫不值得同情。 但是眼看着自己就要代替原主承受蔺珣的雷霆之击了,徐伊甸有些痛快不出来。 他木然地盯着镜子:“意思是……我原本就和原主长得一模一样?” 系统没回答他。 徐伊甸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掉线了,试探着追了一句:“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 打字声重新响了起来:【宿主的不作为会触发世界稳态维持体系,事件按照原有轨道行驶,直到所有人物获得原著结局。】 “那就是我替原主绿了蔺珣惨死街头了是吧?”徐伊甸气得想锤镜子,但是一看上面复杂的雕花,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赔不起,只能气愤地攥了攥拳。 【是。】系统这次倒是斩钉截铁。 徐伊甸叉着腰在富丽堂皇的盥洗室兜了两个圈,快速思考。 他在这本书里的任务就是让蔺珣不那么像一个杀人机器,任务完不成他就要代替原主惨死街头。 要是直接拒绝任务,他回去就直接死了。 两头都是死,他选择死缓,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他可是被生活毒打过的人,应付书里单纯平面的纸片人应该还是绰绰有余,不就出场十章吗?就当是放个小假期,快速刷完任务,从哪来回哪去。 结束了一段盲目自信的自我鼓励,徐伊甸立刻把脸擦干净,回了婚礼大厅。 他正忙着找蔺珣,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妞妞。” 徐伊甸一哆嗦:什么东西?这儿还有狗? 系统及时提示:【你的小名:妞妞。】 徐伊甸隐约想起来一点,原主是云都人,来阳城读研究生之后才认识了蔺珣。 原主从小父母双亡,偌大的家业都是由大他十五岁的大哥徐勤斌打理。 他小的时候身体特别差,动不动就下病危。 有亲戚说得当成女孩养,他哥不同意,但是又实在担心丢了这个唯一的亲人,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妞妞。 徐伊甸稍微顿了顿,“……哥。” 他记得这位大哥忙得要命,跟自己弟弟最多的联系就是问他缺不缺钱,被读者戏称为“打钱哥”,所以徐伊甸倒不太担心在这掉马。 果然徐勤斌没觉察什么端倪,只是呷了一口香槟,“这门婚事,你是自愿的吗?我之前就听说蔺家不大看重这个小儿子,你跟他一起,会不会吃亏?” 徐伊甸不由暗想:这哥哥还真是一点谱都没有,原主都开直播倒追蔺珣了,他还觉得蔺珣配不上自己弟弟,可能还强迫威胁他弟弟了。 “是啊,”徐伊甸用余光稍微扫视四周确认蔺珣不在附近,揣摩了一下原主的口气,“我特别喜欢蔺珣,死都不想和他分开。” 徐勤斌微微一挑眉毛,片刻后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家里忙,我疏忽你了。” 他正说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徐伊甸看着他把来电按断了,笑了笑:“哥,你可别突然抒情,怪吓人的。” 原主出事之后,徐勤斌后悔莫及,跟蔺珣斗到家破人亡。可见他的确是把这个弟弟放在了心尖上,只是不懂爱的方式。 恰好徐伊甸活了二十一年都没被什么人放在过心尖上,不那么讲究方式。 这大哥抬起手,像是想要摸摸徐伊甸的头,又缓缓放下去:“是,妞妞懂事了,大孩子了。” 徐伊甸受之有愧,又被那声“妞妞”叫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蔺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来?”徐勤斌显然对这点不大满意,表情也有些严肃,“就这么忙?” 他给弟弟分的时间太少,婚前蔺家没提家长见面,他也的确是抽不出时间。 徐伊甸抿了一下嘴巴,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他爸身体不好,可能顾不上,他哥哥……和他关系一般。” 事实是蔺珣的亲爹当他是空气,他哥基本和他不共戴天,别的亲戚更是不想为了他得罪蔺家的另外两个当家。 在这个圈子里兄弟失和并不罕见,徐勤斌不再深问,“我记得你说他比你小一些的?” 徐伊甸点点头:“小三岁。” 蔺珣是二十一的时候结的婚,原主此时和徐伊甸一样是二十四岁。 只是蔺珣性情阴沉,没有年轻人的跳脱,容易让人觉得成熟。 这时候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徐勤斌看了眼来电,犹豫了两秒才按了静音。 现在的徐家全压在徐勤斌一个人身上,徐伊甸短时间内也分担不了什么,也不好意思一直占着他的时间,“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忙吧,婚礼这边的事儿差不多都结束了,不过就是一些吃吃喝喝的事儿。” “行吧,”都是男人,徐勤斌也不磨叨,“有什么事儿给哥打电话。” 徐伊甸毕竟只在阳城读了一年书,全世界都是欺生的,上流的圈子尤为如此。 “嗯,”徐伊甸用力点了点头,“放心。” 刚刚目送徐勤斌出了门,徐伊甸就听见一阵不小的喧闹声。 穿过层层叠叠的马卡龙和流光溢彩的高脚杯高塔,徐伊甸看见一个刺猬头正大着舌头跟蔺珣敬酒:“蔺总,你把我们伊甸儿拐走了,答应我们对他好,成不成?” 这人徐伊甸也认得,名叫曹旭阳,曹旭阳是大宅院里三代单传的独苗,脑子被家里宠出了一溜坑,跟原主认识了一年就被收服成了狗腿,今天来的礼宾有一大半是冲他的面子来的。 曹旭阳听风就是雨,被原主当枪使了一路,最后也光荣加入“家破人亡”的大军。 这么一想,蔺珣的确算是人形收割机,徐伊甸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能理解这个系统存在的必要性了。 “蔺珣你给个面儿,你跟伊甸儿结了婚就都是我兄弟!”曹旭阳显然是喝多了,一手端着高脚碗,另一手捏出一只孔雀头,“你就当着大家伙儿,抿一口,我就当你答应了!” 徐伊甸记得,书里的蔺珣是一口酒都不沾的。 果然,蔺珣微微偏头,躲开曹旭阳满嘴的酒气,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虽然身份是有的,但是在名利场上,被家族冷落的后辈着实没什么地位可言,所以按理说这时候的蔺珣跟曹旭阳这种二世祖是叫不上板的。 但是蔺珣不是别人,是男主,哪怕现在锋芒未露,那也是杀器雏形。 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当众被人这么驳面子,曹旭阳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伊甸儿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这点表示都不肯给?” 什么死心塌地?徐伊甸心中忿忿,原主不过就是想借蔺珣打入蔺家,还凹个什么深情人设? 这么一想就更心疼蔺珣了,但是徐伊甸又不想在这种修罗时刻往跟前凑,害怕早早地上了蔺珣的死亡黑名单。 这时候蔺珣皱着眉把手压在了太阳穴上,像是不大舒服地揉了揉。 一般来说这个动作就代表曹旭阳凉凉预定了。 系统适时地出声:【固有人设加载中,原结局加载中。】 徐伊甸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务,一个百米冲刺挡在了蔺珣身前:“他喝不了酒,你别灌他。” “我哪儿灌他了?”曹旭阳瞬间有点委屈,抻着脖子嘟囔,“这酒有十度吗?喝一口就叫灌了?” 徐伊甸心想“你可闭麦吧你,我这是在救你”,开玩笑似的推开了曹旭阳手里的酒:“让他喝一口酒我都心疼。” 一开始徐伊甸还怕演过火了,但好在原主追蔺珣也是出了名的荒唐。四周都是和曹旭阳相熟的年轻人,大家笑个一两声,都没当事。 “艹,你怎么肉麻都没个上限呢?”曹旭阳打了个哆嗦,搓着胳膊走了,根本察觉不出自己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徐伊甸稍稍松了一口气,正等着系统给自己加分,就听见背后的人凉飕飕地开口了:“特别喜欢我,死都不和我分开,看我喝一口酒就心疼,是吗?” 第3章 徐伊甸就像被人拎住后脖子的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在心里求助:系统?人设怎么样了? 打字机的声音也哆嗦了一下,但毫无队友情:【复乐值:+1。】 徐伊甸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声,自己挺身而出了半天,复乐值就涨了这么一点点。 他又在心里问:满分是多少?100还是10? 系统又哑巴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字:【暂定100。】 暂定是几个意思?? 徐伊甸对这个系统的靠谱程度产生重大怀疑,但是蔺珣没给他更多吐槽时间,又开始散冷气了,“你还有其他应酬吗?” 徐伊甸心说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应酬,但为了维持原主的倒贴人设,咧开一个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没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蔺珣又看过来,看得他仿佛刚刚参加完冰桶挑战。 “是吗?我去哪儿你去哪儿?”蔺珣的语气很平和,不带一丝讥诮,但是徐伊甸还是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徐伊甸记吃不记打,又到系统那去寻求温暖:蔺珣为什么总是学我说话,他是个鹦鹉吗? 系统还是那个公事公办的系统:【不知道。】 徐伊甸只能硬着头皮稳住自己的人设,目光落在蔺珣好看的喉结上,“是啊,我都跟你结婚了,肯定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按照书里的描述,蔺珣听到这种话肯定是要一转身就走的。 徐伊甸正巴不得蔺珣走。 绘声绘色的惨死小电影给他带来的阴影还没散尽,虽然他想赶紧完成任务,但他现在也急需一个喘息的机会,好仔细捋捋接下来的打算。 结果蔺珣像是X光机似的,又用那只没戴眼罩的眼睛把徐伊甸从头剐到尾,最后语焉不详地丢下一个字,“好。” 这怎么跟书里说得有点不一样啊? 徐伊甸彻底糊涂了,但还是紧紧地跟上了大步走开的蔺珣。 书中的婚礼也是在夏天,一出酒店大厅,热气像是大棉被一样裹过来,闷得人喘不过气起来。 好在富人金贵,两步就是敞开的车门,又是一重凉爽。 车里没人说话,司机也噤若寒蝉。 徐伊甸坐在后座上稍微回忆了一下,偷偷戳了一下系统:我们现在是去看蔺珣的爸爸,对吧? 系统终于会了一题:【是的。】 心里有了底,徐伊甸就没再多问,跟着车一路出了繁华的闹市区,又从市郊出去了几十分钟的车程。 车开过了一道西式庄园的大铁门。 依依金柳偎着假山,粼粼湖面映着斜阳,错落有致的小亭和假山让空气开始散发出一股钱味。 徐伊甸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因为他亲爹的最后两年也是在这种地方度过的。 这是一所私人疗养院。 蔺珣的父亲癌症确诊挺多年了。 原本他就当蔺珣是空气,生病之后更是对自己这个小儿子避而不见,两人的关系就一直没有缓和。 徐伊甸记得文章开篇的蔺珣对于自己的家庭还抱有一丝幻想,想要借着结婚的机会见上父亲一面,特地跟院方约了时间。 但如果徐伊甸没记错,这一面他没见成,具体发生了什么,书里倒是没细说。 护工带着蔺珣和徐伊甸进了别墅一样的住院部,又搭着电梯上了VVIP特护楼层,把两个人让进了病房,轻声说:“现在是探视时间,已经有家属在陪着了。” 病房很大,总统套间似的,进去只是个门厅,其他门都关着。 蔺珣轻轻“嗯”了一声,又转头跟徐伊甸说:“你就在这儿等我。” 徐伊甸又糊涂了,问系统:他不是来带我见他爸的吗?怎么让我在外面等着? 系统还是藏藏掖掖的,毫不友好:【不知道。】 蔺珣进去了有一会儿,徐伊甸就听见了玻璃摔碎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忍不住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女人在哭:“……你看看崇山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你看看蔺家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要是没有蔺珩,这个家早垮了!” 蔺崇山和蔺珩就是冷暴力了蔺珣一辈子的亲爹和亲哥。 说话的这位,八成就是把蔺珣当成万恶之源的亲姑姑蔺楠了。 原来摆夜摊的时候,徐伊甸没少见大妈们为了块儿八毛的东西撕破脸皮,没想到所谓的上流人物说起诛心的话来可比夜市大妈狠多了。 但是又一转念,其实这个场景他自己也经历过。 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吧,站在病房里,听着他亲爹法律意义上的老婆对着他亲妈说:“你就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生的也是祸害别人的丧门星。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凭什么让徐恩城得病,该死的是你这种不要脸的荡、妇!这个兔崽子也姓徐?他配吗?!” 当时那女人的手指几乎就要点到他脑门上了。 徐伊甸一晃神,还没听见蔺珣争辩,就听那女人又咬牙切齿地说了起来:“都是因为你!你妈当时就不该要你,当时她身子那么差我们都说让她打了打了,她不肯!她走了倒是轻巧,这个家成什么样她都不用操心了!还说什么中毒?我看你就是蔺家的毒!你还有脸过来?你……” 她没能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徐伊甸,“你是哪位?” 徐伊甸一双发红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房间里,根本没什么病人,就蔺楠姑侄俩。 蔺楠坐在一张独脚桌边上,怒视着徐伊甸这个外来者。 蔺珣倚在门边,似乎不急不恼,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已经完全上头的徐伊甸眼里,那分明就是蔺楠把现在还未露锋芒的蔺珣欺负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毫不示弱地看着蔺楠,“我是蔺珣现在的家人。” 蔺楠的眉毛一紧,露出几分忌惮,“你……真是徐家那个小儿子?” 她只听说过徐伊甸追求蔺珣的传闻,只当是谣传。 一开始听蔺珣说两个人要结婚了,她还很不屑:云都徐家的心尖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个独眼外甥? 徐伊甸一开始没想着把徐勤斌牵扯进来,但是现在怎么也是择不出去了,干脆把原主的贵公子做派贯彻到底:“蔺珣结婚,蔺家一个人都不来,好给我徐家面子。” 怎么也是把人得罪了,蔺楠又觉得远在云都的徐家手伸不过来,轻轻一哂,“跟他结婚,那你可真是倒了大霉。” 论倒霉可就说到徐伊甸的强项了。 “是吗?”徐伊甸走到蔺珣身边,还把他往身后掖了掖,也不管自己这副身子板是否挡得住,“我看蔺珣有你们这种家人才是倒大霉。蔺珣妈妈生病去世这种事是蔺珣能控制的吗?蔺崇山自己想不开憋出病来能怪蔺珣吗?他跟我结婚了想着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这是个什么态度?欺负人是吗?!” 蔺楠脸色白了白,“你一个外人,管得着我们家里面的事儿吗?” “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破事儿!”徐伊甸抓着蔺珣的手就往外走,“我就是看不惯你倚老卖老欺负一个晚辈!” 蔺楠听见两个“老”字脸色更阴沉了,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恨恨地说:“没家教!” 徐伊甸没把这笔账算在原主身上,那他自己的确能担得起一句“没家教”,走到一半又挑衅地回头看了一眼蔺楠:“管得着吗你?” 蔺楠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拄着桌子直发抖,又一把把桌子上精致的杯碟点心掀了一地,细腻骨瓷在咖啡渍里四分五裂,摔出满地的脆响。 徐伊甸听响听得挺痛快,也不再多跟蔺楠废话,拉着蔺珣就出了门,边走还边念叨:“她骂你你不知道反驳吗?就站在那儿听着?” 蔺珣原本正在心里回想刚刚蔺楠话里的信息,听见徐伊甸的话,眼底滑过一丝玩味,并不开口。 “……你怎么能让别人那么说你,她说得又没有道理……”徐伊甸捏着蔺珣冰坨子似的手,越说越没底气,甚至有点害怕。 他刚才太冲动了,光想着不能让蔺珣被欺负,猛地一下忽略了蔺珣的杀器人设。 万一蔺珣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和家庭缓和关系呢?万一蔺珣自有打算呢?那他岂不是破坏了蔺珣的计划,可能已经上了死亡名单甚至名列前茅了? 他拿着炮灰的剧本,干嘛操一个老妈子的心呢? 他越想越慌张,但又骑虎难下不敢猛地松开蔺珣的手,也不敢抬头看蔺珣,就一路绷着脸把蔺珣拽到了停车场。 系统难得主动发一次言:【复乐值+3,共计4分。】 倒霉日子过久了,一星半点的希望之火就足够徐伊甸死灰复燃:可能蔺珣这会儿还真的是很单纯很单纯?下午他帮蔺珣挡个酒才涨了1分,现在一下就涨了3分,如果总分真的是100的话,那现在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胜利在望了呀! 就算平均一天只能涨4分,二十五天就是满分了,十章肯定能完成任务。 “很单纯很单纯的”蔺珣听不见徐伊甸心里的小算盘,却能看见他嘴角翘起来的弧度,难得又开口了:“很高兴?” 穿过来还不到一天,徐伊甸就取得了4分的巨大进步,在他心里蔺珣也就没有那么可怖了。 但是刚刚跟蔺珣的家人吵了一架,总不好嬉皮笑脸的,他努力把嘴角掰平了,正色道:“没有。” 蔺珣别开脸,掩住了眼睛里闪烁的情绪。 一看蔺珣不吭声了,徐伊甸刚才那点心疼和保护欲又发挥余热,一张嘴就劈叉了:“回家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发觉蔺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徐伊甸才认识到原主的设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浪荡子,主动提出做饭有点过于贤妻良母了。 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就看见蔺珣轻轻把手指搭上了太阳穴。 凉了,徐伊甸没想到自己穿书当天就要成为蔺杀器的刀下亡魂了。 刚才面对蔺楠时那股硬气荡然无存,徐伊甸在心里视死如归地问系统:活不过一章的短命炮灰有安慰奖吗?比如无痛死亡什么的?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系统很没灵魂地出声了:【复乐值+10,共计14分,触发初级‘欧皇’属性——小手一挥,欧气一堆。】 徐伊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4章 徐伊甸还在纠结欧皇属性究竟是什么,车就已经停稳了,一位老人拉开了蔺珣那一侧的车门:“先生。” 蔺珣微微一点头:“陈伯。” 这么来看这老人一定是蔺家的前管家了。 看见徐伊甸,陈伯笑着扶住车门:“小先生。” 不远不近的态度,很客气。 徐伊甸下了车,学着蔺珣的样子跟老管家点了个头:“陈伯。” 徐伊甸话音还没落,就有个陌生男子呵呵笑着朝他跑过来,边跑还边喊,“公主!公主!” 男子身量高大,眼角已经有了些细纹,但两个眼睛不大聚神,说话的时候咬字也有些含糊,一看就有些智力上的不足。 “陈曲哥。”这样的人不容易认错,徐伊甸笑着跟他打招呼。 陈曲是管家的儿子,和蔺珣算是一起长大的。 “公主!公主!”陈曲像是高兴极了,抓着徐伊甸的手就往自己头上放,“公主回来了!” 徐伊甸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这么亲热,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见蔺珣把陈曲从他身边拖开了,声音依旧是冷厉的,“大副,现在航行的方向正确吗?” 见有人跟他玩,陈曲更高兴了,抬手跟蔺珣敬礼,“报告船长!方向偏右了,升帆!左满舵!” “很好,去吧。”蔺珣淡淡地说了四个字,陈曲立刻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徐伊甸心里突然就软了一下。 书里最开始管蔺珣叫“船长”的人就是陈曲,有一次他给蔺珣送伞,被对家雇的打手拉到巷子里活活打死。 不久之后,“船长”两个字就变成了一道人人不敢提的催命符。 晚饭是已经做好的,蔺珣不提徐伊甸做饭的事,徐伊甸当然也不会主动提,战战兢兢地坐在饭桌上一看,好家伙,都是他爱吃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蔺珣这种脾气,居然也喜欢甜口,菠萝油条虾挨着章鱼开花肠,糖醋小排旁边是松仁玉米小圆子,旁边的小瓷盅里也不知道炖的是什么,也是甜滋滋滑溜溜的。 徐伊甸喜欢甜味的东西,但是吃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日子都是靠泡面打发的。 如果在车上的时候蔺珣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眼前这一顿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断头饭了。 他总不好饿着上路,闷不吭声地吃了一大碗饭,还把草莓蛋糕的碟子都刮干净了。 家里一共就四口,管家父子也跟他们同桌吃饭。 老人胃口浅,见徐伊甸吃得忘我,陈伯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小先生饿了?” “公,公主喜欢!”陈曲抱着饭碗,给徐伊甸夹了一粒开花肠,“你最喜欢!多吃!” 徐伊甸是挺喜欢,正有点不好意思,又听见陈曲吭哧着说:“我,我不脏,我,我没病,别害怕。” “我知道,”徐伊甸冲他笑了笑,大口把开花肠吃了,“我喜欢。” 【复乐值+5,共计19分。】系统突然开腔了,差点把他噎住。 徐伊甸从瓷盅里舀了一勺汤,不动声色地把嗓子里卡的那口饭顺下去,心里算盘一扒拉:对蔺珣身边的人好就能得分,分高一点是不是能死得体面一点? 举一反三,徐伊甸用公用勺从自己附近的松仁玉米里舀了一勺放进陈曲碗里。 陈曲立刻捧着碗给蔺珣炫耀:“公主给我的!” 【复乐值-15,共计4分。】 ??? 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徐伊甸忍不住抬头看了蔺珣一眼,却意外发现他吃得很少,而且几乎只动了跟前的一道茭白西芹。 难道蔺珣并不爱吃甜的?那桌子上怎么这么多甜菜? 老管家有些看不下去,“陈曲,吃饭不要一直说话,给别人乱起名字没礼貌。” “就,就是公主给的……”陈曲低头看着碗里的玉米,并不动筷子,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吃还是怎么的,看着看着突然就大哭起来,“就是公主给的!” “是是是,”徐伊甸曾经被人打断肋骨都不低头,如今却看不得陈曲哭,“我是公主,不哭了啊。” 陈曲立刻破涕为笑,搬着凳子朝徐伊甸身边凑了凑。 一顿断头饭吃得徐伊甸有点撑,饭后在客厅里溜达着消食,忍不住地惆怅:这才一天,他的人设崩完了不说,复乐值也跟过山车一样,夹一根香肠就前功尽弃,蔺珣还揉了太阳穴,可能今天晚上就拿个枕头把他捂死了。 死到临头徐伊甸又想到一件事,轻轻戳系统:要是我死了,还有别人能穿过来完成任务吗?那我死这件事能不能别算蔺珣头上?因为我本身运气很差的,所以我被蔺珣杀了这件事能不能记我的账? 系统对将死之人没有一点同情心,这么一大串问题俩字就回答完了:【不能。】 徐伊甸不死心,还想劝说系统,落地窗外就起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他走到窗边往外看,蔺珣正站在游泳池边拉小提琴。 庭院里只亮着一盏驱蚊灯,皎皎的月光把蔺珣的身影拉得老长,有一截落进了池中,跟着微风缓缓地荡。 蔺珣在想今天和他结婚的那个人。 自从重生以来,一些事情他只能记个三五成,更多的事情都已经模糊成了一种习惯,比如要戴眼罩,比如要保持游泳池的清洁,比如每一餐都要安排那些幼稚的甜菜。 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又似乎是最重要的事。 其中一件事一定是和从前不同的:他能看见人们对他的恶意。 在他那只被遮住的眼睛里,每个人头上都有一个恶意条框。 比如他那位血缘上的亲姑姑,对他的恶意已经接近满格。 再比如单纯的陈曲,对他则完全没有恶意,条框就是空的。 几乎所有前世认识的人对他都有或多或少的恶意。 世界突然变得透明,就好像一场早已知道答案的考试,反倒容易让人心里生出一种空虚。 唯一的乐趣就是玩弄这些猎物。 蔺珣像是一个看戏的人,笑看着这些演员丑陋或可笑的表演,且不想提前破坏任何仪式感。 直到所有的镜头都淋漓尽致地上演,他才会拉下手中闸门,欣赏这些丑恶面孔在落幕时的哀歌。 但是徐伊甸不一样。 徐伊甸头顶上什么都没有,连个空的条框都没有。 而且蔺珣对徐伊甸一点也印象都没有,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一缕新鲜血液。 但奇怪的是只要和徐伊甸有关,他心里就会涌起一种难言的怒气。 看见他就生气。 被他咬住嘴唇生气。 听见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生气。 看着他给陈曲夹菜更生气。 这种怒气在今天他突然冲进病房的时候来维护自己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怨。 为什么自己会跟一个陌生人生气?难道是因为徐伊甸破坏了这场戏的秩序? 他想不出来原因。 但是徐伊甸在身边的时候,从上辈子遗留下来的头疼就会缓和很多。 这阴魂不散的头疼纠缠了他两辈子,让他寝食难安,自然也就难以忘却。 徐伊甸是个变数。 一个惹人生气又似乎有点用处的变数。 他收起琴弓,抬眼看向落地窗。 徐伊甸被那冷眼吓得往后一纵,蔺珣这是要把他立即淹死? 应该不会,书里说这宅院是蔺珣姥爷家没落前给他留下的唯一财产。 蔺珣从小到大都极其宝贝这里的游泳池,一年到头这里面都要蓄满水,里面一片落叶都不能有。 那时候蔺家也没人管他,蔺珣甚至会在深秋自己跳进池子里捞落叶。 所以他应该舍不得让自己玷污了他的宝贝池子……吧? 正担心着,陈伯温声喊他:“小先生跟我来吧。” 来了来了,灭口的帮凶来了,会把他砌进墙里还是大卸八块送进市场伪装成猪肉? 徐伊甸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扣上肉联厂的检疫章,一边手软脚软地跟着陈伯上了二楼。 这宅子有年头了,木制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细小的吱呀声,更让徐伊甸心里头发毛。 “这是您的卧室。”陈伯微微侧身,把徐伊甸让进屋。 房间打理得很干净,但是却有一种清冷的气味,明显就是有段时间没人住过的。 徐伊甸不由有些好奇:“我一个人住吗?” 也对,蔺珣可是结婚一年都没碰过原主,应该就是分开住的。 陈伯只是淡淡地笑着,“这房间是小先生年前来这儿的时候住过的,先生一直让我们收拾着,您的行李也已经从学校拿回来了。” 徐伊甸看老管家避重就轻,也怕自己说出什么容易露马脚的话,客气了两句就让陈伯走了。 二楼的窗户外面是扭花的铁栅栏,根本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况且他在一本书里,怎么可能跑得出男主的手掌心呢? 徐伊甸大字型躺在床上,又四处打量了一圈,叹了口气,“吃饱喝足,还能在这样的富贵地方上路,也算不虚此行了。” 双手叠放在胸前,徐伊甸在床上安详地挺尸。 他本想平静地等待蔺死神的到来,奈何断头饭吃得实在有点太多,只能又起来转圈。 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估计是陈伯他们帮原主从学校带回来的。 虽然徐伊甸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是他一想自己反正也活不过今晚了,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而且万一万一他没死,光靠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系统他很难伪装自己。 给自己找好借口,徐伊甸就用指纹解锁了电脑。 原主也真是个人才,电脑桌面上什么都没有,就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叫“蔺珣”的文件夹。 徐伊甸皱了皱眉,“这人真是深不可测,还没结婚就已经在收集蔺珣的情报了吗?” 捏着鼻子点开,徐伊甸有些惊讶地发现文件夹里还套着其他带锁的文件夹,只有一个视频是可以直接观看的。 镜头是固定好的,出镜的是一双白瘦的手,虽然手型纤长,但是有些皮包骨头的意思,露着淡蓝色的血管,看着不大健康。 “蔺珣,我有点儿对不起你,”说话的声音和徐伊甸很像,但是沙哑一些,带着鼻音,“我给你道个歉。” 徐伊甸嗤之以鼻:“您那哪儿是一点对不起,感情骗子,虚伪。” 视频里的人抽了一条彩色的纸:“很多话现在说也不是很有意义,我就给你叠小星星吧。” 徐伊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书里的原主也不是这种恋爱脑,怎么还会录这样酸溜溜的视频? 徐伊甸看得莫名不痛快,快进一直拉到底。 视频一共有三个多小时,那双好看的手中看不中用,一直不停地叠,指头尖都压红了也没叠多少。 最后那双手一扫,把三个小时叠的星星全扫垃圾桶里去了。 “这原主怎么神神叨叨的?有这么道歉的吗……”徐伊甸不耐烦看了,直接扣上电脑。 他重新爬回床上,不大一会儿就困了。 闻着枕头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他有点替蔺珣伤感,“孩子真惨,碰上原主这种神经病。” 又想到蔺珣不举的事,更难受了,“要是我能逃过一死,没准儿还能陪着他去看看病,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他正四面八方地发散思维,门把手轻轻一响。 蔺珣进来了。 第5章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徐伊甸懒洋洋地睁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结果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揉着眼睛接通电话,曹旭阳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穿了出来:“伊甸儿!醒了没有!” 徐伊甸还没睡醒,含糊地“唔”了一声。 “我就知道!”曹旭阳倒是一点不见外,立刻开始关心徐伊甸的婚后生活,“说真的,蔺珣看着那么大的个子,活儿怎么样?” 一说这个徐伊甸就不困了,自己怎么还活着呢?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蔺珣进来了以后,自己就一直闭着眼睛装死,然后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他撑着身子看了一圈,卧室里就他自己,床的另一半稍微有些凹陷,一看也是睡过人的。 “什么情况伊甸儿?回味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曹旭阳挺能唠叨,舌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虽然说在我看来蔺家这个老二肯定是配不上你,但是蔺珣那个模样你也清楚,虽然瘸了只眼,阳城馋他的人多得是,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长处。” 这话徐伊甸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瘸了只眼? “有事说事,”他有点不耐烦,“一大早的打电话。” “嗐都下午了行吗!”曹旭阳大喇喇的,也不生气,“说正事儿呢啊,今儿晚上陈儿他弟弟满月酒,陈儿心情不太好,喊人攒局子呢,你过来吧。” 富二代的生态圈成分并不复杂,陈放算是几个太岁头子之一。 徐伊甸记得原主就是借这个机会结识了陈放,不仅给蔺珣头上添了一点绿,还试图合起伙来弄倒蔺珣。 反正都不是好人。 “怎么老是不说话啊伊甸儿?”曹旭阳又语重心长起来,“徐家在云都也是一顶一的大户,你这来阳城一年多了,连个小圈子都混不好说不过去啊!本来你追那个煞星就受拖累,现在你俩又结婚了,你毕业以后不得留在阳城吗?轰趴什么的你就算不感兴趣也得露露脸吧?我知道你哥能罩你,但他毕竟远在云都……” “我去。”徐伊甸没想不去。 书里那些试图害蔺珣的人大多就在这个圈子里,万一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知己知彼总不是坏事。 曹旭阳没想到徐伊甸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肚子话都被憋了回去,“……这就对了。” 挂了电话,徐伊甸收拾利索准备下楼。 曹旭阳真没开玩笑,徐伊甸这一觉都快睡到下午三点了,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声。 穿书还是个体力活。 徐伊甸揉着肚子走下吱呀吱呀的楼梯,就看见陈伯正把一小碗汤面往桌子上摆。 听见徐伊甸的动静,陈伯抬头跟他打招呼:“小先生起来了?” 徐伊甸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嗯,你们都吃过了?” 陈曲抱着一小碗章鱼开花肠从后面走过来,憨笑着嘟囔:“船长坏,只给公主吃汤面,我给你偷了小香肠,你爱吃吧?” “爱吃!”徐伊甸跟陈曲并排坐在一起,像是两个干坏事的小朋友,“你要吃汤面吗?我们一起吃吗?” “陈曲。”老管家微微板着脸,“小先生大半天没吃饭了,不能吃那些难消化的。” 陈曲这次没闹,小声跟徐伊甸说:“那我等会儿偷偷给你一个,你埋在碗里。以前我也给船长埋过,不会被发现的。” 徐伊甸心里一半暖一半凉,暖的是一个陌生人居然对自己这样好,凉的是蔺珣居然还要陈曲给埋吃的,可见蔺家以前是怎么对蔺珣的。 心事重重地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又和陈曲一人喝了一杯甜牛奶,五脏庙的香火续上,徐伊甸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蔺珣还没立刻杀了他,他就还有机会救他以及自救! 相当周全地计划了一番等会儿去了聚会现场都要了解哪些信息,他决定整个过程都不需要把蔺珣掺和进来。 他正雄赳赳气昂昂地整装待发,蔺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你要去哪儿?” 徐伊甸差点让他吓得吐奶,细声细气地问:“你……没去工作吗?” 蔺珣轻轻捏了捏鼻梁,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说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你在楼上睡觉,我就只能在家里办公了。” 徐伊甸被这个强大的逻辑关系震得一懵:? “所以现在要去哪儿?”蔺珣弯下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本书的作者虽然又狗又后妈,但是对蔺珣这张脸是真的下足了功夫。那只孤傲的眼睛懒洋洋的,却有莫名的杀伤力,看得人好像被一杆银河枪击中心口,两眼冒星星,胸口里扑通扑通地乱跳。 穿书以来,徐伊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正面地被蔺珣注视,腰和腿一起软了,舌头也就不听使唤地交待了实话:“要去参加陈放的聚会。” “好。”又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字。 * 直到跟着蔺珣一起走进一片灯红酒绿,徐伊甸才回过味来:我怎么把他带来了?! 曹旭阳显然和他一个想法,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蔺珣,又转头跟徐伊甸说:“来了,过来坐!” 四周都是热血正沸腾的少男少女,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尖叫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啊~蔺珣~阳城第一男神~我可以我可以~” “曹哥还喊我们去看过婚礼呢,好他妈帅啊……要不是那种狗脾气我就冲了!” “你冲顶个瘠薄用,看见旁边那个了吗?比你好看多少你心里没数?人家冲了一年多才冲上,你冲十年都不定有戏!” “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硬盘?徐家天高皇帝远的,他现在又跟蔺珣捆在一起,在阳城没得混的。” “……我凑,我没看错吧?那是蔺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他居然会来酒吧?” “就是啊,他还以为他得被他姥爷家的烂摊子拖累死呢,居然还有精力出来混场子?” “别这么说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柳家留的玩意儿,蔺珣早饿死了。” “都别凑太近了,回头珩哥知道了你们跟蔺珣有交情,这圈就别混了。” “知道知道,不就难得见着多看看养养眼吗?算什么交情……” 曹旭阳本来抬着胳膊要揽徐伊甸,揽到一半看了看蔺珣又讪讪地垂下手,掩饰着拍了拍沙发:“随便玩,整个场子都是咱陈儿的,对吧?” 徐伊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张娃娃脸从美人堆里浮出来,还傲慢地吐出一口白烟,“徐小少爷赏脸。” 陈放长得不难看,声音却像是阴阳怪气的公鸭子,让徐伊甸忍不住想皱眉。 现在刚打照面,起码的礼节还是得有,徐伊甸浅浅一笑:“陈少。” 系统久违地上线了:【复乐值-0.1,总记3.9分。】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徐伊甸真的要翻脸了:为什么扣分啊!而且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公鸭又开口了:“哟,我这眼神儿,还不如独眼儿好使呢,刚看见蔺二爷也大驾光临,我这么小的场子,居然还值得您屈尊了?” 徐伊甸刚被扣了分,气头上听见陈放内涵蔺珣,正打算亮爪子,就被蔺珣往后一拎,一时没有施展空间。 “徐伊甸去哪儿我去哪儿,你有什么意见?”蔺珣声音很轻,四周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放被噎得一愣,他其实也没怎么直接接触过蔺珣,只听说这人阴郁不通人情,而且几乎不存在社交。 就算蔺珣手里捏着一些他母亲家留下来的资源,大部分人也怵头和他打交道。毕竟比起蔺珣,大家更不想得罪蔺家现在的当家。 陈放还以为蔺珣是打断骨头都不吭声的闷葫芦,没想到气场竟然这么压人。 他撇了撇嘴角,软骨头欺负起来不好玩,硬骨头折断了才有响。 徐伊甸是曹旭阳喊来的,眼看着两边就要擦火花,曹旭阳立刻出来打圆场:“都是过来玩的,来都来了,别败了兴致。” “是,我今天也是出来散散心。”陈放就着旁边姑娘的手喝了一口酒,“喊哥儿几个过来,咱们玩两把。” 今天来玩的大多是陈放的狐朋狗友,他一招手,自然有人来捧场:“来来来,蔺二爷平日都在公司用功,别的不懂,摇点儿总会吧?就骰子比大小!” 言语间的轻慢让徐伊甸恨得牙痒痒,“怎么?会玩投骰子还算是本事了?” 四周一片哄笑。 “徐小少爷一看就是好孩子,很少出来玩儿吧?” “等会儿输了也别哭,哥哥手把手的教你摇。” 今天是陈放的场子,曹旭阳也不好太冒头,小声跟徐伊甸说:“他们没什么恶意,就是胡闹惯了,以后熟了你就习惯了。” 徐伊甸在心里冷笑一声,混了一年都没混进去的圈子还能没什么恶意?谁他妈要习惯这种事? “可以啊,”蔺珣看了一眼要教徐伊甸摇骰子的朋克头,平和地开口了,“但是得押点什么吧,不然干摇有什么意思?” “嚯,看来蔺二爷也不全是外道嘛!” “闭上嘴,听听陈哥怎么说。” 陈放把剩下的半支烟丢进姑娘的酒杯里,双手交叉,微微向前倾身:“蔺二爷有什么能赌啊?” 越是有钱人越怕俗,富二代之间最不爱拿真金白银说事,显得掉价。 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吵吵嚷嚷的:“玩换、妻呗,谁输了让自己的人陪对方睡一晚上。” 又是那个朋克头。 陈放不以为忤,反倒露出和气的笑容来,“兄弟抬举了,你陈哥还未婚呢。” “陈哥未婚不要紧,旁边不就坐着小模特儿呢吗?今儿她就是陈哥的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陈哥摇骰子什么时候输过?” “哟哟哟别说了,等会儿把徐小少爷气哭了,那小模样奶的,真招人疼……” “赌手指吧。”蔺珣的声音一出,那些不堪入耳的插科打诨立刻就歇了。 “……我凑他说什么?” “……手指。” 陈放圆溜溜的眼睛眯了起来,“手指?” “统共十二点,比小。”斑斓的灯光扫过蔺珣的脸庞,危险的气息一掠而过,“大了几个点,就给对方几根手指。” 陈放的后背渐渐挺直了,四周都是他的熟人,他露不得怯。 “那成,三局两胜,”陈放怕蔺珣真有什么秘技,把矛头对准徐伊甸,“你们俩对我一个,徐小少爷摇两次,蔺二爷摇一次。” 有人噗嗤笑了:“这要是十个手指头不够用了怎么办?” “不是俩人吗?哈哈哈哈!” 也有人害怕:“不会出事儿吧?” “你情我愿的,而且那谁他爸不是上头的吗?你怕什么?” 徐伊甸瞬间有点慌,他可是喝凉水都塞牙缝的非酋啊,一辈子没中过再来一瓶,搞不好他和蔺珣的手指头全算上都不够。 此时他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蔺珣剁了别人的手指头会掉复乐值,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刚打算问陈放为什么非得他们俩一起摇,蔺珣搭了一下他的肩,低声说:“没事儿。” 很奇怪,蔺珣既不温柔也不热切的一句话突然就让徐伊甸安心了,不是稳赢那种安心,是手指头没了就算了的那种安心。 陈放笑了笑,把骰盅推到徐伊甸面前,“小少爷先来吧?” 徐伊甸心里有些忿忿,小少爷小少爷,蔺珣明明比自己还小,怎么他就是二爷? “别有压力,随便摇摇就好。”蔺珣靠在沙发上,声音难辨喜怒。 徐伊甸能有什么压力?摇不出十二点来算他愧对非酋的名号。 他正在心里盘算输了要怎么办。 要是只有他自己,他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怼人打架,但是现在蔺珣也在,他怕搞不好积累了蔺珣心中的戾气,蔺珣的人设就朝着原著疾驰而去了。 现在蔺珣都已经现出一点凶残的端倪了,动不动就要赌手指。 但这跟书里头的那个杀神还是有区别的,徐伊甸得保住现在还相对来说很单纯很单纯的蔺珣。 很快他就想好了,反正他又不要面子的,输了的话拉着蔺珣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鸡翅木的骰盅入手微凉,里头的骰子似乎是玉石打的,摇起来咔啷咔啷的,清脆悦耳。 盅罩一掀开,果然非气逼人:七个点。 但已经比徐伊甸的预期乐观很多了。 围观的红男绿女笑得刺耳:“好手气哈哈哈哈!” 陈放笑了笑,拿起骰盅象征性地摇了两下,一开:六个点。 “陈哥真是好风度,手下留情了。” “害,这下蔺二爷一个人的手就够了。” 徐伊甸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鞋带,确保跑的时候不会掉链子。 “为了保证公平,这一轮我先。”陈放慢悠悠地看了看蔺珣,“等会儿你俩谁想上都可以。” 蔺珣似乎一点不为自己的手指头担心,冷冷地回了一声:“随意”。 开盅的时候人们看徐伊甸的目光就有些同情的意味了:“两点……那岂不是没得少了?” 徐伊甸在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拿起骰盅正准备自暴自弃,蔺珣的胳膊就将他环住了,一阵淡淡的冷松香气萦绕过来,让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赞叹:蔺珣真好闻啊…… 蔺珣将微凉的掌心覆上徐伊甸的手,声音依旧是冷淡的,“跟着我的节奏,别用力。” 浅浅的呼吸打在徐伊甸的耳畔,徐伊甸的骨头都酥了,只剩下一缕残念:不愧是男主,根本不用主动撩…… “艹,好苏……”一个人刚说出徐伊甸的心声就迅速把自己的嘴捂住了,还是挨了几道冷眼。 玉骰子在耳边清脆地响,一转脸就是蔺珣好看的侧颜,徐伊甸正心猿意马地跟着蔺珣摇骰子,系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首次触发功能提示。】 徐伊甸沉迷吸蔺珣,轻而易举地忽略了这个语焉不详的信息。 “开吧。”蔺珣把骰盅放下,推给徐伊甸。 徐伊甸利利索索地把盖子掀了。 盅罩一揭开四周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冷嘲热讽起来:“怎么样?都不用第三轮了吧?这都摇出两点来了还……两点?!” 徐伊甸也吓了一跳:两点?他居然能摇出两点? 他不由在心里感叹男主光环的力量果然强大,居然真的能覆盖非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放拧起来的眉头,就很爽,不急着跑了,拿胳膊撞了撞蔺珣:“好棒呀你,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个呢。” 蔺珣的目光一扫过来,徐伊甸立刻感觉自己过于自来熟,一秒就怂了,朝着远离蔺珣的方向小心挪了挪。 陈放沉着脸拿过骰盅,四周全都安静下来,连DJ的音乐都停了,只有骰子的脆响在空中回荡。 “当!”陈放把骰盅重重墩在了矮几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小木盅。 两个骰子叠在了一起,朝上的是一个红点。 “得了,这下省了蔺二少的麻烦了。” “上点酒吧,刀子得消消毒。” 陈放脸上稍微露出了一点得色,“意思意思就行了,前两轮的抵掉了,这一轮我就算你们一个,你们商量一下谁来出这一个吧。” 他看着蔺珣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就难受,明明就是被蔺家抛弃的人,他有什么资本这么傲?就算砍不掉蔺珣的手指头,至少也要狠狠地杀杀他的锐气,让他有点低人一等的自觉。 徐伊甸立刻抓住蔺珣的手准备跑,却被轻松地反握住了。 蔺珣轻声笑了,“我还没摇,陈少不用急着下结论。” 有人一哂:“还有什么好摇的,还能比一点小?” “好啊,我也不急,”陈放已经是胜券在握的姿态,搂回怀里的两个妞,“请便。” 徐伊甸也有点发愁,但是蔺珣想摇就摇吧,摇完再跑也来得及,实在不行要是打架他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当年他也为了摊位一挑四过,就是不知道蔺珣能打几个……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重新被蔺珣吸引了。 蔺珣一只手握着徐伊甸,单手摇着骰盅,修长的手指透出一种很傲慢的凌厉来。 骰盅放下的时候鸦雀无声。 “你来。”蔺珣把徐伊甸的手放在骰盅顶上。 只要压力不是来自于蔺珣,徐伊甸就没什么好怂的。 他稳稳当当地把瓷盅掀开,四周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骰子都碎了,一个点也没剩下。 蔺珣咧开一个近乎冷血的微笑,在闪烁的灯光下宛如杀神降世,“陈少,手指头。” 系统:【复乐值……】 徐伊甸痴迷地看着蔺珣:你等会儿再说话,别打扰我看风景。 系统:【……】 第6章 陈放一把推开怀里的两个女孩,瞪着桌子上的碎骰子,“哪有把骰子摇碎了的规矩?这把不算数!” “呵,”徐伊甸怕蔺珣那种冷清性格在嘴皮子上吃亏,挺身而出,“不把骰子摇碎了,怎么知道你们在骰子上动手脚呢?” 他捻起一角碎骰子骨碌碌地丢到陈放面前,“骰子里头灌铅,陈少爷好诚信。” “我也是用的一样的骰子,有什么诚信不诚信的!”陈放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狰狞,“摇个点还这么多逼、事儿,果然他妈不带劲!” “不带劲?”蔺珣把桌子准备好的军、刀拿起来在手上比了比,“那我们不说骰子的事儿,单说输赢的事儿。陈少输了一个点,那就烦请交一个点的筹码吧。”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陈放灰着脸把刀子接在手里,哆嗦了半天,迟迟下不去手。 “怎么了?”蔺珣很关切地靠近他,“陈少骰子玩得这样好,却不会用刀子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灯光在他的眼罩上映出一片红色,显出一种异样的凶狠。 陈放一咬牙,两腮的肌肉都绷了起来,那张娃娃脸一下就发展成了国字脸。 徐伊甸正看得高兴,系统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原有人设加载中,原有剧情加载中。】 徐伊甸沉迷蔺珣难以自拔,在想象中捏住系统的小嘴:等一会儿,再看一会儿,五分钟。 陈放用力一扎,四周好多姑娘都尖叫着捂住了眼。 结果这怂蛋只是把刀子扎进了矮几的木头边里。 “这骰子有问题!”在四周隐隐浮现的嗤笑声中,陈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结果不能算数!” 蔺珣微微一撇嘴,不慌不忙地问:“陈少这是要抵赖了?” 可能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说过,陈放用力拍了下桌子,“谁说我要抵赖?!这骰子谁准备的,滚出来给蔺二爷道个歉!” 徐伊甸就没见过这样会甩锅的滚刀肉,正准备说什么,蔺珣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了他后背上,他就闭上嘴没出声。 四周一片安静,有些人怕殃及自己,已经开始偷偷往外溜了。 “啪!”陈放又拍了一下矮几,“谁准备的赶紧站出来!不然以后阳城有我没你!” 之前那个大言不惭要教徐伊甸摇骰子的朋克头哆哆嗦嗦地站出来:“陈哥,我准备的……” “赶紧着,给蔺二爷和徐小少爷一人磕一个,今儿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陈放刚放完一招移花接木,又要化整为零。 朋克头也是个利落人,“扑通”就跪下了。 “等等,”蔺珣摇摇头,“赢的人是我们,要怎么惩罚得我们说了算。” 朋克头膝行向陈放,哀求地摇着他的膝盖,“陈哥……” 陈放的国字娃娃脸越拉越长,“那你们说怎么罚?” 蔺珣低头看向朋克头,朋克头立刻畏缩了一下。 “刚才是你说要教徐伊甸摇骰子的?”蔺珣平和地问。 “……”朋克头哆嗦着没敢吭声。 “是你说要赌换、妻,是吗?”蔺珣的声音稍微沉了一点,倒也听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朋克头的脑袋一点也不朋克了,眼看着就要低到□□里去了。 “既然你的舌头说不出好话来,”蔺珣笑了笑,“不如拔了吧。” 偌大的酒吧落针可闻,居然没一个人为朋克头说话。 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尿骚味,把沉溺美貌的徐伊甸给臭醒了:蔺珣说要干嘛?拔舌头?!?! “陈、陈放!”朋克头突然回魂了,指着面沉如水的陈放说,“陈放让我换的骰子!不是我自己做的主,又不是我自己玩!不关我的事!” “胡说!”陈放低吼一声,“你自己干的好事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刚给我发的微信还在呢!”朋克头像是抖筛子似的把手机拿出来,把陈放给他发的语音放了出来。 “不是来玩吗?好好教教他们怎么玩,加点料。”陈放阴沉的公鸭嗓在朋克头的手机中轻蔑地笑着。 陈放的加长国字娃娃脸更难看的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蔺珣轻轻松松就把陈放插在桌子上的刀扳了下来,丢在桌子中间,把之前陈放扔给他和徐伊甸的话扔了回去,“你们俩商量一下谁来出这一个吧。” 徐伊甸突然有点慌了,因为蔺珣这个架势可不像是吓唬人的。他不在意这两个垃圾谁变成残废,他就是不想让蔺珣脏了手。 似乎感应到宿主终于有点谱了,系统及时地放送了原主惨死街头的灰色小电影:【这个东西加载中。】 徐伊甸:…… 徐伊甸正头秃怎么阻止蔺珣比较不那么突兀,有人先说话了。 “陈放你这可就有点过分了,”曹旭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你开趴我带朋友过来捧场是给你面子,但是你一直为难我朋友,这可就是下我面子了。” “靠你站哪边的?”陈放听见曹旭阳开口,突然就恼羞成怒了,“你为了徐伊甸蔺珣跟老子翻脸?!” “有点儿而没劲,”曹旭阳抹了一把头发,“多了不说了。” “是啊陈放,今儿个有点跌份了啊。” “玩赖不带劲的。” “行行行!你们都去舔徐家和蔺珣吧!””陈放抓起一个杯子,用力摔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躲开飞溅的玻璃碴子,“干嘛呀陈放,发什么疯啊,划着人怎么办!” “都给我滚!”陈放的眼睛都气红了,“老子今儿就是出门找不痛快来了!跟着我混就听我的,不听我的就给我滚!” “什么呀,还说陈放的场子好酒多,结果这么扫兴,我表哥真是坑我……” “没想到陈放是这种玩不起的人。” “真他妈没劲,下回谁爱来谁来。” “蔺珣好帅,神仙颜值,好想看他不戴眼罩什么样……” “是啊,徐家的小少爷也好奶好可爱啊……” “对对对,还有抱着摇骰子,苏炸了好吗?我宣布我就是骰盅!” “赶紧走吧你们,一对花痴!” 今天来玩的都是富家子弟,就算平常捧着陈放一些也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不大一会儿就低声议论着走了个差不多。 这些议论一字不差地落进陈放耳朵里,他用力踹了一脚地上的朋克头:“不中用的臭傻、逼!” 徐伊甸看蔺珣拿着刀又要说话,狠了狠心把他嘴捂上就往外拖,幸好蔺珣虽然看着个子大,拖起来倒是挺顺手。 他心里正忐忑着自己似乎忽视复乐值有点久,系统就下起了及时雨:【阻止蔺珣残忍行为,复乐值+150,共计153.9分。】 徐伊甸心中急跳,疯狂戳系统:那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系统卡顿了一下,打字的声音好像都变得乖巧了一些:【接近中,复乐值满分暂定200分。】 徐伊甸正准备哒哒哒扫射系统,手心突然一痒,他的火就撒偏了:“蔺珣你干嘛舔我啊!” 蔺珣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冷冷清清道:“不舔难道等着你捂死我吗?” 看着蔺珣角度完美的喉结和下颌,徐伊甸咽了咽口水,恨恨地想:他mua的!200就200! 第7章 两人一到家,陈曲立刻拿着两截掰开的棒棒冰迎上来,把其中一截递给徐伊甸,“草莓味的给公主,酸奶味的给大副。” 徐伊甸看了一眼旁边明显被遗忘了的“船长”,害怕系统借故偷偷扣自己的复乐值,向蔺珣抛出橄榄枝,“吃吗?” “船长牙牙痛,船长不吃。”陈曲认真抢答,拉着徐伊甸的手就要走。 徐伊甸估计蔺珣也不吃这些小孩子吃的东西,就顺着陈曲走了。 陈伯一看他俩一人咬着一截棒棒冰,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来,“都要吃饭了,怎么还吃零食呢?” “公主好久不吃了。”陈曲摇摇头,像是否认什么,“好想公主。” 书里的陈曲就是这样的,时常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也没人和他计较。 “小先生明天要去学校了?”陈伯一边把饭菜往桌子上摆,一边和蔼地问他。 徐伊甸一愣,原主还在上学呢,念得还是本地有名的商科,但是书里只专注写配角多么阴险恶毒了,哪会详细写他学上得怎么样呢。 好在作者提过一两句原主的课业不多,负担并不太大。 他把嘴里的棒冰咽了,顺着陈伯的话说:“是,明天得上学了。” “上学?”陈曲立刻揪住了徐伊甸的衣服,“公主又要走了吗?” 陈伯跟他解释:“小先生只是白天去学校,晚上还是回来住,一起吃饭的。” 陈曲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棒棒冰都吃得不开心了,“公主又走了,船长又要淹死了。” 徐伊甸被这一句呛住了,一边捶胸口一边偷偷打量蔺珣,安慰着陈曲:“我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和今天一样的,不担心啊。” 眼看着陈曲要哭了,徐伊甸赶紧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从哪儿买的棒棒冰,比我吃过的所有的棒棒冰都好吃。” 陈曲毕竟小孩子心性,很快就被他逗开心了,两个人在餐桌边晃着腿,一口一口把棒棒冰嘬完了。 徐伊甸刚把棒棒冰的塑料瓶丢进垃圾桶里,系统突然凶巴巴地打了几个字:【复乐值-80,共计73.5分。】 徐伊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加减分的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总分的标准又是什么? 系统一点不觉得自己理亏,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分值浮动全都和男主人设的偏移有关。】 徐伊甸不想再打马虎眼了,又问:那我扔个零食包装袋,为什么会影响那个杀器的人设呢? 系统好像激情打了几行字,又啪嗒啪嗒地删掉重新输出:【可能跟你有棒棒冰,却一口都没给他吃有关系。】 徐伊甸狐疑地看了一眼正在面无表情喝汤的蔺珣:他怎么可能会吃棒棒冰呢? 系统难得的话多:【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呢?而且你的目的就是让他偏离固有人设,他的人设不该吃,你让他吃了,就会加分。】 徐伊甸觉得好像蛮有道理,但是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大对。 今天的饭也特别好吃,徐伊甸一边大口吃着松鼠鳜鱼和深井烧鹅,一边有点忧郁地想到自己因为一口棒棒冰就折损了这么多复乐值,决定吃饭晚就要找个机会补回来。不然按照这个迷幻系统的计分方式,他这辈子也别想穿回原来的世界了。 吃完饭蔺珣就又去他的宝贝游泳池旁边拉琴了,琴声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徐伊甸朝外面看了两眼,陈伯就轻声提醒他:“先生每天晚上都要去池边拉琴的,别去打扰他,会发脾气的。” 就蔺珣那人设,徐伊甸也怂啊,但是他又不能一直逃避,而且上次蔺珣也没把他砌进墙里,他心里就多了一点侥幸心理。 游泳池旁边有棵高大的梧桐树,徐伊甸拿着一根棒棒冰,躲在树后进退两难。 蔺珣早就看见他了,但只是自顾自地拉琴,并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原本蔺珣在外面站久了还有些轻微的头疼,心里也有压不住的烦躁。 他很讨厌在拉琴的时候有人来打搅,但是自从徐伊甸站到了树后,那些令人不适的感觉渐渐就烟消云散了。 树影婆娑,蔺珣冷厉的面容在月光下似乎有一点点柔和。 反正又不要钱,徐伊甸就坐在树后面听,一曲接一曲的。 他能听出蔺珣的琴技很高超,但是拉的都是一些《小红帽》和《两只老虎》之类的童谣,要不是整个基调有点伤感,简直就像是在哄孩子。 徐伊甸听了一会儿,感觉手里头的棒棒冰要化了,赶紧把它扭成了两截。 毕竟肩负挽救复乐值的大任,徐伊甸磨磨蹭蹭地从树后面走到蔺珣面前。 蔺珣垂下琴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吃棒棒冰吗? 口渴不渴? 拉琴累了的话歇一会儿吧? 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徐伊甸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搭讪的话,现在被那只漂亮的眼睛冷冷一望,舌头就打结了:“唔?” 蔺珣不再管他,继续拉自己的小提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伊甸总觉得现在的琴声没有刚刚那么阴沉了。 错失了送棒棒冰的机会,徐伊甸也不好转头就走,只能盘腿坐在池边自己吃了起来。 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吃得满足又孤独。 棒棒冰是樱桃味的,颜色红,又比草莓味的甜一些。 徐伊甸皱着眉,可怜巴巴地嘬着棒棒冰,也不知道是冰太凉了还是食用色素落的色,水嫩的嘴唇镀上了一层鲜艳的粉红,在柔和的月色中,像是一个美丽而不自知的邀请。 饭前吃了冰,刚吃完饭又吃冰,徐伊甸感觉肚子稍微有点不舒服,改嘬为舔,一点一点地舔掉了棒棒冰顶头上的一点甜汁。 琴声突然吱扭一声停了,徐伊甸举着棒棒冰有点懵,抬头看蔺珣:“?” 蔺珣的脸色莫名很不好:“你非得这么吃东西吗?” 徐伊甸害怕又迷茫:“怎么吃东西?用嘴吃东西?” 蔺珣朝他靠近了一步,阴影将徐伊甸整只罩住。 徐伊甸徒劳地举起吃了一半的棒棒冰试图自卫,小声把刚才没用得上的台词全念了:“今天晚上的月色真好啊,拉琴累了的话歇一会儿吧,口渴不渴?吃棒棒冰吗?” 蔺珣眼睛微微眯起来:“你当着曹旭阳陈放那些人也是这么吃东西的吗?” 穿书以来,徐伊甸根本没当着别人吃过东西,今天也没觉得自己吃出了什么花样来,怂怂地点点头。 蔺珣转身就走了。 系统似乎在唱响一首哀歌:【复乐值-73.5,归零警告。】 !? 徐伊甸立刻从池边爬起来追蔺珣,没想到双腿已经坐麻了,一头栽进了蔺珣最宝贝的、一片落叶都不能有的游泳池里。 “哗啦”一声。 旱鸭子徐伊甸被水拍得魂飞魄散,一缕残念从脑海飘过:不就是崩蔺珣的人设吗?这回我要是不被蔺珣弄死,我就要给他套小裙子! 第8章 夏天的池水吸饱了日光,并不太凉,只是水里一片漆黑,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夜。 远远的,徐伊甸看见一点光,很细小,比月光还微弱。 徐伊甸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却总也游不过去似的。 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隐约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型。看着像是个几岁的孩子,仿佛一颗溺水的星星,在黑暗里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缓慢地,孩子朝着更深的水底沉了下去。 徐伊甸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游。 可他根本就不会游泳,就像一个悬在黑暗中的木偶在滑稽地舞蹈。 “咕噜咕噜!”徐伊甸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喊什么,却被气泡的声音掩盖了。 神父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无论是疾病,或是死亡,都无法将你们分隔……” …… 蔺珣抱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眯眼看着床上昏睡的徐伊甸。 很漂亮,柔软的黑发被擦干了,随意地散落在枕头上。 大概是因为呛了水,徐伊甸的眼角和鼻尖都泛红了,显得有些脆弱。 蔺珣摩挲着中指的指节,回想起刚刚徐伊甸落水的那一幕。 水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就非常慌乱,而这种情绪在他重生以来几乎从未发生过。 大脑空白了一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游向在水里胡乱扑腾的徐伊甸。 就在被他抓住的那一刻,徐伊甸就像是章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昏过去了。 直到抱着徐伊甸从水里出来,蔺珣那种踏空台阶的张皇才逐渐从心里消退。但他的心跳依旧非常快,就好像刚刚溺水的人不是徐伊甸,而是他自己。 甚至在陈伯伸手过来要接的时候,他本能地让开了,一路湿漉漉地把人抱回房间,擦干。 月亮悄悄移上了中天,柔和的月光落在了徐伊甸微敞的领口上,照亮了他锁骨正中那颗鲜红色的小痣。 蔺珣倾身凑上去仔细看那颗朱砂痣,轻而慢的呼吸落在了徐伊甸的侧颈,带来细细的冷松香气。 系统啪啪打了几个字:【醒了你就睁开眼吧,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不。徐伊甸很坚定:穿书至今,复乐值不仅清零,总分还翻了一番。我还把蔺珣的宝贝池子弄脏了。不想被砌墙,但愿长睡不复醒,死了我就回去。 系统:【巨人观,巨人观,巨人观……】 徐伊甸气得要命:你卡带了吗? 系统好言相劝:【万一他不杀你呢?那你还有一线生机。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们都是纸片人,不用怕。】 徐伊甸觉得系统这个“万一”用得特别好:你觉得你以前挺官方的一个系统啊,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呢? 系统问心有愧:【复乐值的总分的确有浮动,但是你这么努力,肯定可以很快完成任务的。】 徐伊甸不吃这套:哥哥欸,我不想努力了。 系统突然安静了,连机械运转的嗡鸣声都小了很多。 没有了系统聒噪,徐伊甸才发觉刚刚蔺珣落在他颈侧的温热呼吸似乎没有了,于是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正撞上蔺珣深不可测的目光。 ……就很尴尬。 “醒了。”蔺珣依旧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冷淡。 徐伊甸也没法再装了,只能掩饰地咳了一声,“刚醒。” 蔺珣点点头,站了起来,“好。” 徐伊甸看了一眼表,快两点了。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蔺珣是为了他才不睡觉的,但为了给复乐值挽尊,还是努力和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其他事吗?不休息吗?” 蔺珣正准备跨出门的长腿一顿,没回答他的问题,“陈曲给你准备的药在床头上,以后不要再靠近游泳池。”说完就出去了。 徐伊甸松了一口长气,至少暂时看上去蔺珣还不想杀他,只是让他远离他的宝贝游泳池。 放心,以后倒贴他钱他都不去碰那个宝贝池子了。 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面的玻璃杯还徐徐地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盒儿童感冒灵冲剂。 徐伊甸哭笑不得地把药泡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了。 居然还挺甜。 当儿童真幸福。 大约是药里面有一些安眠成分,徐伊甸很快带着“陈曲可真是个小天使”的念头重新陷入了沉睡。 * 大概是感冒灵真的有用,第二天徐伊甸起床的时候可谓神清气爽。 他看了一眼床的另一侧,蔺珣是睡过的,只不过已经走了。 因为蔺珣好像从早到晚都戴着眼罩,徐伊甸突然就有点好奇蔺珣不戴眼罩是什么样的。 作者没说过蔺珣戴眼罩的原因。 按照蔺珣的性格,徐伊甸一开始怀疑他是和别人打架斗狠受了伤,眼罩底下是一条狰狞的伤疤。 但是书写到最后,蔺珣好像也从来没和什么人直接动过手,都是安安静静就把人办了。徐伊甸就又觉得他可能是出了事故或者生过病。 徐伊甸正围绕着蔺珣的眼罩天马行空,手机铃就响了,是原主那个只会打钱的大哥。 “妞妞,”徐伊甸刚接起来,那边就开口了,“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手上钱够花吗?” 徐伊甸一边在心中想“打钱哥果然名不虚传”,一边乖巧地答应:“够的,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是实话,虽然他不知道蔺珣现在这个处境能有多少钱,但是他在这里的衣食住行都是陈伯在打理的,一分钱没让他掏过。 电话那边响起了机场的登机通知,徐勤斌语速加快了一些,“我时间有点紧张,长话短说。我和你们吴教授有合作项目,他说这两天会给你们布置微型创业任务,孵育资金大概有十五万,及格线是创收三开往上。这次的课题是要记成绩作为学位评估标准的,要不我直接打一百万给你吧。” 原主这么菜的吗??? 听他哥这口气帮他作弊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虽然徐伊甸对于商科知识一窍不通,但是他被徐勤斌这个理所当然的“歧视”冲昏了头脑,宁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不就是翻三倍嘛,应该不是难事,我自己来就好。” 毕竟他曾经也用摊煎饼果子养活过自己,不能说对赚钱一点经验都没有。 徐勤斌沉默了几秒,“都可以,不过我还是先打给你,如果你不想用在这上面,你就买点自己喜欢的零食什么的,别在那边受委屈。赶时间,之后再联系。” 电话挂了没一会儿,手机上的转账信息就过来了。 徐伊甸看着一百万的零食钱,不胜唏嘘:原主过着这么快活的日子,偏偏要来招惹蔺珣,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这钱是徐勤斌给原主的,又不是给他的,他老老实实地把钱存了个死期。 就算原主菜,徐伊甸也不能一点专业知识都没有,连着一周加班加点地恶补专业知识。 大概是对之前陈放的事抱有歉意,曹旭阳找过他几次要一起出去玩,徐伊甸太忙就都拒绝了。 不过几次三番地相处下来,他觉得曹旭阳好像也不全是原书里说的那种无脑狗腿。其实他就是脑子比较单纯,认准了谁就死心塌地地对谁好而已。 只是有时候这人过于死心塌地了,以至于他觉得徐伊甸一直在家里不出门是被蔺珣软禁了。 这天徐伊甸正在对着专业书头秃,陈伯就敲了书房的门,“小先生,曹少爷在楼下等您。” 徐伊甸薅下来两根头发,“啪”地把书扣上了,刚拖着步子下了半层楼,就听见曹旭阳已经和蔺珣呛起来了。 “结了婚你就不让他出门了吗?我不管你有什么变态的喜好,伊甸儿是我兄弟,我……”曹旭阳喊到一半,看见徐伊甸跑下来,立刻迎上去,“你受伤没有,他用手铐铐着你了吗?他用小皮鞭子抽你了吗?” 徐伊甸的脸皱了起来,“你这个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不过是在搞学习。” 曹旭阳将信将疑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学习?这两个事物有任何联系吗?” “我正好要回学校换几本参考书,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徐伊甸耸耸肩。 把书拿出来之后,徐伊甸发现蔺珣也穿好衣服了,而曹旭阳刺猬头的刺都好像更尖了:“他干嘛走哪儿跟哪儿?他没流量非得蹭你热点还是怎么的……” 蔺珣一个眼神过来,曹旭阳的气焰渐渐就低了,“这特么……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徐伊甸心说这种话可不敢乱说,赶紧出来打圆场,“走走走,一起去透透气嘛,我想要和蔺珣一起去。” 知道蔺珣不能开车的时候,曹旭阳差点背过气去,“我这巴巴地跑过来,合着是给你俩当司机来了呗?” 阳大的校园门禁卡得很严,曹旭阳的车进不去。 他嫌外头热,又懒得动,“你俩腿儿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中午的温度正高,还没走到图书馆徐伊甸已经出了一头汗,软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也晒得红扑扑的,有点可怜了。 突然很想喝冰果汁。 可这个世界里真正属于他的钱连一毛都没有。 路过学校超市的时候,蔺珣突然开口了:“我要去买包烟,你来吗?” 虽然不知道学校里能有什么好烟能让蔺珣入眼,但徐伊甸还是点点头,“可以呀。” 超市里的冷气开得刚刚好,一进去就很舒服,徐伊甸靠在冷饮柜边上,等着蔺珣买烟。 冷饮柜里一排一排的好多鲜果汁,有西瓜的柠檬的还有葡萄柚的,瓶身上还有“买一赠一”抽奖说明。 徐伊甸很惆怅。 一方面他好渴,另一方面他从来没中过“买一赠一”。 “要哪个?”蔺珣拉开了柜门,声音平直地问。 徐伊甸拿了一瓶葡萄柚汁,小声问:“你喝吗?” 蔺珣没回答,把柜门关上就走了。 抱着果汁欢天喜地地走了几步,还没出超市徐伊甸就乐不出来了。 因为他拧不开。 他真没想到原主除了脑子不好之外,体格也如此塑料。想当年他扛着十升的桶装水一口气上五楼都没问题,现在连个瓶盖都拧不开了。 唉,虎落平阳。 这种事让他主动找蔺珣他是拉不下脸来的,一番权衡之后决定上牙。 他刚把瓶子放到嘴边,蔺珣就握住了他拿瓶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把瓶盖拧开了。 但也仅仅是拧开,一触即离。 系统又突然出声:【触发。】 徐伊甸现在对系统的话都持保留态度,没太关心它。 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毕竟是个有抽奖活动的产品,徐伊甸还是尽职尽责地看了一眼瓶盖上的字,准备和“谢谢惠顾”这个老朋友打个照面。 结果瓶盖上是“再来一瓶”。 徐伊甸难以置信地盯着瓶盖上的四个字,隐隐地回忆起上次和蔺珣一起摇骰子的时候,系统也说过一次“触发”。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问系统:所谓的“欧皇属性”,难道指的是如果和蔺珣一起做一些事,我中奖的概率就特别高? 系统高深莫测:【可以这么理解。】 第9章 虽说导师给得时间宽裕,但是隔行如隔山,徐伊甸对着文献头秃了半个多月,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系统似乎都有些看不下去:【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把徐勤斌给的钱存了死期呢?】 徐伊甸气若游丝地回答:别问,问就是特别后悔。 他打开电脑,看了几个虚拟项目的孵化条件,突然听见楼下有一声陌生的锁车提示。 徐伊甸拨开窗帘朝外看了看,院子里停了一辆靓蓝三叉戟。 有个戴墨镜的大波浪正从车上下来,凶大腰细,踩着一双猩红恨天高,走起路来“咔哒咔哒”的,极有气势。 这种扮相只能是蔺珣的亲嫂子黄微了。 她是皇朝集团董事长的独女,原本算是个陈阿娇配置。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黄家跟蔺家联姻没多久,曾经风光无量的皇朝只剩下几家子公司苟延残喘,黄微就成了富不过三代里面那个第三代。 蔺珣家里的事,他现在还不好直接出面。 徐伊甸握住电脑的显示器,试图把知识强行灌进脑子里。 “蔺珣呢?”黄微挎着限量鳄鱼铂金包,摇曳着走到沙发边,慢悠悠地点了一支细烟。 老管家微微躬身,“先生在休息。” “休息?”黄微嗤了一声,“怎么我次次来,他次次都在休息?” “坏人!”陈曲突然从走廊里冲了进来,“不许你来我家!出去!” “陈曲不许没礼貌!先回自己房间。”陈伯低斥道。 “她就是坏人!她是大坏人!”陈曲气呼呼地瞪着黄微。 “这个傻子居然还没被蔺珣赶出去,还把这儿当家了?”黄微精致的柳叶眉微微一挑,不屑地看着陈曲,“蔺珩说你十几岁的时候还尿床,是真的吗?你恶不恶心啊?” 陈曲的嘴巴向下一弯,眼圈红了,“我自己洗的,我可以自己洗干净的……我没病的,我干净的……” “你没病才怪呢,”黄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这儿有毛病,你就是个傻子,蔺珣是个疯子,所以他才不嫌弃你,你明白吗?” “黄小姐,”徐伊甸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来,“你是真的有事?还是没事找事?” 黄微冷眼把徐伊甸一看,“你是谁?哪儿有你多嘴的地方?” 徐伊甸越过她,搂住正在擦眼泪的陈曲,低声安抚,“不哭了不哭了,我在你房间里放了了一盒新的拼图,你先回去玩,好吗?” 陈曲忍不住地呜咽,“公主讨、讨厌我吗?我没病,我不脏也不臭,你会赶我走吗?” “我最喜欢陈曲了,”徐伊甸抽了张纸巾替他擦眼泪,“不哭了,新拼图上有个特别漂亮的大轮船,你先去按照颜色分好类,等会我去和你一起拼,好不好?” 等陈曲走了,黄微刻薄地一笑,“蔺珣对那个傻子可真够好的,居然还给他找了个保姆。” “黄小姐今天是来应聘保姆的?”徐伊甸低下头,也笑了,“家里暂时没这个需要,请回吧。” 黄微脸色微沉,直接把烟灰掸在了地板上,“我找蔺珣,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在这瞎搅合什么?” “不是说了吗?他在休息。”徐伊甸不客气地说,“要是非跟他本人说的事儿,你改天再过来。”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今天早上和中午吃饭的时候,蔺珣都没出来吃。 徐伊甸问了问,陈伯只说每个月的这几天蔺珣都比较忙,饭要送进房间里。 黄微“嗒嗒”走到徐伊甸身边,喷了一口烟在他脸上,“我想起来了,你是蔺珣那个小丈夫吧?在中心广场大屏幕告白还开着直升机拉横幅的那个徐家二少爷,是吧?” 徐伊甸单知道原主追蔺珣追得挺高调,哪想到他能追得如此出类拔萃? 一时有点无语。 “我也挺奇怪,以你的条件……”黄微露骨地把他上下一打量,“何必倒贴一个被家族唾弃的残废?云都是没男人了,你还要追到阳城来?我有个远房表弟,个子矮点,可比蔺珣有前途多了,要不你和他试试?” “看来除了保姆你还兼职啊,”徐伊甸简直惊呆了,“你嘴巴上是不是少长了一颗痣,上面有毛的那种?” 黄微把抽了一半的烟捺灭在了沙发上,声音拔了起来,“姓徐的我告诉你!蔺珣他爸快死了,蔺家到时候就是蔺珩当家,你得意不了两天了!” “我一点也不得意,”徐伊甸有点心疼蔺珣的沙发,“但倒也的确没沦落到饿得要到别人家里叫嚣着要饭的地步。” 黄微立刻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跷过来了。 徐伊甸都替她担心,怕她的鞋子折在半道上,笑着提醒她,“你慢点,别摔了,弄脏地板还得擦。” “你得意什么?家里有钱了不起吗?”黄微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蔺珣喜欢你吗?他不过是想利用你,你又有多单纯?你们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吗?” 被抓住了领子,徐伊甸才想起来原主的身子板有多脆。 他想告诉黄微不要过度脑补,却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得无法呼吸,连连咳嗽了两声。 领口陡然一松,徐伊甸后腰被人撑住了。 黄微看着来人,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哟,舍得露面了?” 徐伊甸揉着脖子抬头看蔺珣,惊讶地发现他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贴在他后腰上的小臂也冰得吓人。 “出去。”蔺珣俯视着黄微,声音轻而低沉。 “我可是好意啊弟弟,”黄微笑意渐浓,“我来提醒提醒你,等你爸死了,要是你不和你哥哥争家产的话,他大概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蔺珣把手机亮给黄微看,界面上是一条刚发送的语音消息,对象是蔺珩。 “要是蔺珩知道你这么盼着他爸死,会不会不高兴?” 黄微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你卑鄙,果然是个不择手段的混蛋!” “你这么光明磊落,干嘛怕蔺珩听见呢?”看蔺珣脸色实在太差,徐伊甸不想跟黄微纠缠了,“废话说够了就赶快走,别在这浪费别人时间。” 黄微恶狠狠地瞪着蔺珣,“你等着倒插门吃徐家的软饭吧!” 蔺珣的目光转向徐伊甸,认认真真地问,“可以吗?” 徐伊甸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虽然身无分文但是格外诚挚地说:“完全没问题,我养你。” 上帝视角开得这么高,他才不担心蔺珣破产呢,人家可是一统整本书的男主角。 自己的任务只是拦着蔺珣杀人放/火,又不是让他关闭金手指变成当街乞讨的小白菜,该收拾的自然会收拾。 黄微的大波浪上简直要冒青烟,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你们现在是在秀恩爱吗?有毒吧?!” 徐伊甸一点不吃亏,“你有毒,你最有毒。” 黄微气得说不出话来,踩着恨天高转身就走。 “赶紧走,”徐伊甸想起她说蔺珣是残废就生气,撅着嘴说,“走路跟个订书机似的,听着就想静音。” 系统:【复乐值+100,触发。】 正在气头上,薛定谔的复乐值已经无法打动徐伊甸了,但他还没想明白又触发了什么,院子里就传来一声惊叫。 原来是黄微的鞋跟断了,她整个人摔进了外面的花坛里。 花坛最外面种的还是仙人球。 徐伊甸在黄微的骂声中幸灾乐祸一秒钟,懒得管她了,转身看蔺珣,“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蔺珣淡淡地回了一句,快步离开了。 关上房间的门,蔺珣揉了揉太阳穴,等着撕裂般的头痛稍微减轻,拨通了一个电话,冷冷地说:“皇朝的摊子,可以继续收一收了。” 徐伊甸陪着陈曲拼了一会儿拼图,满脑子都是蔺珣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始骚扰系统:蔺珣每个月都有几天这样吗?怎么这书里有大姨夫吗?生子的不是原主吗? 系统:…… 徐伊甸突然就悟了:难道蔺珣也能怀孩子?所以他才不举!这个书里的设定是生孩子就不能举了是吗!太过分了! 系统:…… 徐伊甸越想越同情蔺珣,颤抖着捂住嘴:唉,蔺珣背负这么多,痛经还这么严重……他那种性格,肯定羞于告诉别人只能自己忍受,我的天…… 几分钟之后,徐伊甸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姜汁红糖水,敲了敲蔺珣那间书房的门。 里面悄无声息。 徐伊甸更担心了:蔺珣不会痛晕了吧?他原来上学的时候班里就有个女生每个月需要请假的。 小心翼翼地扭开门,徐伊甸在房间里悄咪咪地搜索了一下,居然没找着蔺珣。 他刚刚把糖水放下,蔺珣就从书柜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声音冷厉:“谁让你进来的?” 徐伊甸地把桌子上的糖水小小地朝蔺珣推了推:“你是不是那个痛?没事儿我不告诉别人,网上说喝点儿这个就好了,等会儿我再给你灌个热水袋。” 蔺珣看着桌子上的糖水,半天没说话,默默拿起来喝了。 系统的打字声听起来有些一言难尽:【……复乐值+1,共计101分。】 此时此刻1分也是分了,徐伊甸有分拿就高兴,热情地劝蔺珣:“我听说要一口气喝完才管用的。” 蔺珣:“……” 第10章 “爸爸,是不是没有弟弟,妈妈就不会死?”蔺珩啜泣着质问,声音很稚嫩,“那能不能换成弟弟去死,我不想要弟弟,我想要妈妈的!” 男人抱着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年幼的蔺珩看见了呆呆站在门口的小男孩,用力把他搡倒,“都是你害得!你把妈妈杀了,要是没有你,妈妈就可以陪着我了!” 小男孩可能都还不太会说话,只是趴在地上拽蔺珩的裤脚:“哥、哥哥……” 蔺珩明显比小男孩大个几岁,猛地一抬腿踩在了小男孩的手指上。 什么都不明白的小男孩一下就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成串的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男人把小男孩扶了起来,看了看他的手指头。 小男孩很快就把眼泪憋住了,怯生生地看着蔺崇山,“爸爸……” 结果蔺崇山把小男孩往保姆怀里一塞,拉着愤恨不已地蔺珩出门了。 蔺珣看着小男孩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既没有心疼也没有愤怒。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像是一个漠不关心的路人。 “蔺珣,”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我什么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别讨厌我了行不行?” 接电话的人背着身,沉默不语。 靠在门边的蔺珣却微微皱眉。他之前从未梦见过徐伊甸。 “我给你变个魔术啊,我数到三,你一拉开门,就能看见我啦!” “一!”沉默的人搓了搓中指的关节,把重心从左腿挪到了右腿上。 “二!”沉默的人走到门边,把手压在门把手上。 “二点五!”徐伊甸的声音有点喘,“等我一下啊!” 男子把门拉开一条缝,看着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徐伊甸,有些犹疑地扶着门把手,“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 徐伊甸立刻把手插在那一点点门缝里,吐了吐舌头,“只要你舍得,你就夹我的手。” 男子真要把门掩上,结果门离着徐伊甸的手还有好大一截呢,他就先叫起来了:“啊谋杀你未来的亲夫啊!这比刀还锋利的门,你就往我手上轧啊!蔺珣!我可是你的亲夫啊!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啊!!” 男子的阴沉里有点惊慌,“你别乱喊。” 徐伊甸闭着眼嚎了一会,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男子,又不要脸地笑起来,“舍不得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说你岁数这么小,怎么就跟个小老头子似的?难道我不把你八抬大轿地娶回家,你还要跟我玩几年男男授受不亲?” 男子别看脸,转身走了,“别再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 “那我替你喜欢我,”徐伊甸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我一个人喜欢我们俩,就算是咱俩互相喜欢了,行吗?” 男子虽然背对着他,耳朵却是显而易见地红了,“你怎么……” “这么讨人喜欢是吧?”徐伊甸把话接过来,得意洋洋地说,“我也很吃惊啊,谁能想到呢?” 徐伊甸突然捧着手“嘶”了一声,又偷偷瞄男子,“蔺珣,我手疼。” “胡说,刚才根本就没碰到你。”嘴上说着,男子还是半转过身有意无意地看他的手。 徐伊甸可怜巴巴地把手举到他嘴边,“给吹吹吧,想要吹吹。” 男子不理他了。 徐伊甸沉默了,委屈巴巴地抱着手抽了抽鼻子,“从学校来这好远的,我翘了课。为了节能减排,我还坐了地铁。地铁人特别多,有个小偷把我钱包偷了。我现在手受伤了,疼得受不了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我跋山涉水来找蔺珣,可是蔺珣等会儿就要把一百万甩在我脸上让我以后别来骚扰他。但是我穷且益坚不坠青云……” 男子终于被他念叨烦了,咬着牙说:“手。” 徐伊甸立刻把手送到他嘴边,要求还很多,“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疼,都得吹吹。” 估计是不想听他唠叨,男子看着他完好无损的爪子,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轻轻吹着。 徐伊甸看准了时机,把无名指碰在男子的嘴唇上,还很诧异,“你偷偷亲我!你想亲应该光明正大地亲,还是说你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我也喜欢!” 男子把徐伊甸直接从房间里扛了出去,第三次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徐伊甸偏偏头,“你不让我来,我手疼怎么办呢?谁给我吹吹呢?” 看男子不说话,徐伊甸大嗓门地喊起来,“你对我做了这种事!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男子捂上他的嘴,“瞎喊什么!和我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就立刻把手松开了,因为徐伊甸拿舌头舔他。酥酥/痒痒的。 蔺珣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徐伊甸高傲地昂起头,“想堵我的嘴,不能用手。” 男子一愣,目光就落在了那双红嘟嘟的嘴唇上。 “蔺珣,亲我一下。”徐伊甸低声命令。 鬼使神差地,男子弯下腰,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两人再分开时,男子的眼中有怒火,声音却如坚冰,“我不会亲自动手,你自己解决。” 徐伊甸颓唐地跪在散落了满地的文件里,“我不会输的,蔺珣,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仰起头大笑起来,眼睛里是勃然的恨意,“蔺珣,你真可怜。什么都有,又一无所有。” 蔺珣在黑暗里张开眼睛,转头看向身侧沉睡之人。 月色正朦胧,院子里的纺织娘正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徐伊甸的睡相不是太乖巧,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睡前戴好的丝绸眼罩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嘴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口水。 蔺珣眯眼看着他,手掌渐渐抚上他的喉间。 白而纤细的脖子,蔺珣一只手就能轻松环住大半。那种细腻的漂亮里透着几分脆弱,就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把这条生命断送。 蔺珣轻轻收拢手指,掌心的温热里夹杂进血管的脉动。 徐伊甸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软糯糯的。 在黑暗里看了徐伊甸许久,蔺珣最后还是慢慢把手松开了。 他刚刚撤开身,徐伊甸突然醒了,冲着他惺忪地眨了几下眼,“怎么醒了?” 蔺珣看着他没说话。 徐伊甸稍微缓了缓神,一看就是还没完全醒,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肚子疼是吗?” 他迷迷瞪瞪地就把蔺珣往怀里搂,边搂边嘀咕:“没事儿没事儿,给揉揉就不疼了,想喝口热水吗?想喝也没办法,我有点儿懒得动……” 蔺珣:“……” 手软软地压在蔺珣地腹肌上,徐伊甸又念咒似的胡言乱语,“你比我幸福多了,我以前肚子疼都没人给我……”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重新睡着了,还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塞进了蔺珣怀里,口水蹭了他一胸口。 夜晚很安静,蔺珣甚至能听见怀里的人轻缓的呼吸声,也似乎是这个呼吸声,缓解了他从梦中醒来时的头痛。 看着徐伊甸的目光中混入了一丝困惑,蔺珣慢慢把他从怀里推了出去。 徐伊甸又吭吭唧唧地钻回来,含糊不清地嘟囔:“揉揉不疼了,可以加分吗?” …… 蔺珣等着他睡实,把他从身上扒拉了下去,起床出了卧室。 —— 只要不学习,让徐伊甸干什么都行。 他翻了孵化中心的几个项目,在心里给系统编了一个麻花辫:你说挑哪个好?是支持独立品牌儿童服装设计,还是投资提高家猪出栏率的饲料? 系统也快被他折腾疯了:【这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 徐伊甸仰天长叹:这也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 他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号人:我去找蔺珣!他可是商业奇才,这种小case肯定不在话下。 系统还以为他长进了:【你敢和蔺珣主动说话吗?】 徐伊甸沉吟了一下:我只要站在他背后挑项目不就行了吗?触发欧皇系统,那可不每个项目都是金矿? 实在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徐伊甸蹑手蹑脚地蹭到蔺珣书房门口,却没能如愿以偿地听见“触发”两个字。 肯定是信号不好,跟蓝牙一个道理,有障碍物干扰信号。 系统:【……】 徐伊甸把蔺珣的门推开一个小缝,又往门口蹭了蹭,却还是没能触发。 他有点着急地把网页滑动了几下:系统,提示一下嘛。 系统:【没有这种提示。】 徐伊甸贼心不死,又把门推开一点,发现蔺珣虽然不在,但他的电脑开着,显示器上似乎是一些文件。 原来是人不在,所以没触发。 他刚刚把脚缩回来半步,门就被慢慢拉开了。 蔺珣背着书房里的光,神情复杂地看着徐伊甸,“你来干什么?” 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那徐伊甸也极有可能是商业骗局的一部分,甚至是核心。 被抓了个正着,徐伊甸感觉这次可能就是触发不了了,颤巍巍地把电脑捧起来给他看,硬着头皮问:“是童装设计好……还是养猪好?” 第11章 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徐伊甸找系统算账:这个“欧皇属性”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关键时候不触发?你看见蔺珣看我的那个眼神儿了吗?要是你的宿主被咬死了,血喷到天花板上对你有好处吗? 系统:【您的“欧皇”属性只有初级,对空间距离的要求很高,而且并不能保证每次都会触发。】 徐伊甸目瞪口呆: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质量保障,就是时灵时不灵的? 系统对他的用词有些无语,但也不能反驳:【对,时灵时不灵的,而且在难度大的事件中基本完全不灵。】 知足者常乐是徐伊甸的信条,他在心中悄悄安慰自己:时灵时不灵的欧皇也比永久性非酋好多了,能中“再来一瓶”也比喝凉水都塞牙缝好多了。 系统没想到他如此不思进取,打字声音里混入了一些愤怒的嗡嗡声:【正常的宿主应该问怎么提升“欧皇”属性。】 徐伊甸从善如流,向着正常宿主努力:那么怎么提升“欧皇属性”呢? 系统“滋滋”冒了一会儿白烟:【“欧皇”属性是和男主角设定直接挂钩的,当你大幅度提升复乐值时,就会掉落更高级别、触发几率更大的属性,但是级别越高的属性,掉落难度越大,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复乐值。】 徐伊甸想起来了,上一次他涨10分就掉落了初级属性,但是之后他也一次性涨过100分,却没有得到更高级的属性。 像是担心他不放在心上,系统又进一步说明:“这个掉落也不完全是和分数挂钩的,有一定的随机性,也就是说你每次加分都会有掉落几率。” 徐伊甸捕捉到了一个华点:那是不是如果我在加分的同时触发属性,就能增大掉落概率? 系统似乎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很好的想法,但是属性是无法作用于自身的。】 徐伊甸对自己原本的运气可是太有信心了,要是他能靠系统随机掉落拿到更高的属性,那他也就用不着追求这个“欧皇”了。 系统感觉到了徐伊甸的失落,又反过来安慰他:“拿到最高级别的属性,可以直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徐伊甸立刻就精神了: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系统:【是的,都可以。】 要是能许一个愿望,徐伊甸肯定希望可以回到现实,远离这个随时要血溅五尺的是非之地。 他摩拳擦掌地自我激励:为了复乐值奋斗!为了回家奋斗! 系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加油。】 羊毛出在羊身上,徐伊甸想薅复乐值,自然只能去找蔺珣。 他刚一出门就碰见了在走廊里焦急徘徊的陈曲,关心地走上去:“你怎么了?” 陈曲有些难过地咬着手指头:“担心船、船长。” “他怎么了呢?”徐伊甸把陈曲的手从嘴里拿出来,轻声问道。 陈曲皱着眉头左顾右盼,“他,他总是疼,每个月都疼,他疼就不吃饭,也不理我,我爸也不说他光说我……” 徐伊甸总不好跟陈曲解释痛经的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等会儿去看看他。” “你去看看他吗?”陈曲脸上的忧色淡了一些,“你会治好船长的头疼吗?” 头疼? 徐伊甸惊讶了半秒钟,又了然了:蔺珣果然好面子,还跟别人说是头疼。 “我可以的!”徐伊甸挺了挺胸,安慰陈曲:“放心吧。” 徐伊甸急着和蔺珣套近乎,凭借自己精湛的煮泡面技能把一包红烧牛肉面煮得色香味俱全,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笃笃。”徐伊甸敲了两下门,心里还是有些突突。 “谁?”蔺珣的声音永远是轻轻的,平静又清冷,和徐伊甸看书的时候脑补那些残忍命令的声音一模一样。 徐伊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争取复乐值的决心就像是跑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答应了一声,“我。” “有事儿吗?”蔺珣把门拉开一条缝,昨天梦里的场景刚刚浮起一点,就被一股浓郁的方便面味冲散了。 看见蔺珣满眼的血丝,徐伊甸反而没那么怕了,“你一直不吃东西,陈曲很担心,让我给你送吃的。” 蔺珣垂眼看着砂锅里的香肠和鸡蛋,又看了一眼徐伊甸,“我不饿,你走吧。” 徐伊甸抿了抿嘴唇,再接再厉,“让我进去吧,我就老老实实呆着,不捣乱。” 蔺珣拧着眉毛盯着他,把他后背都看麻了。 “要不你先让我进去试试,”徐伊甸瘪了瘪嘴,有点委屈了,“要是真的觉得我在里面不舒服,我就出来。” “……”蔺珣现在又觉得徐伊甸和梦里那个人不太像了,梦里的人要张扬很多,似乎对自己要做的每一件事都志在必得。 不像眼前这一个,只让他觉得心里堵。 “我端着面条呢,一会儿面条就坨了,”徐伊甸小声嘟囔着,“而且挺沉的,我手都端酸了。” 他越说蔺珣心里就越堵,不想再听见他说话,留下一扇敞开的门,兀自回到了电脑边上。 徐伊甸老婆婆念经停不下来:“我做了很长时间的,面条是煮好过过冷水的,会好消化一些。牛肉汤是现炖的,牛肉也是方便面袋子上面那样的,你好歹吃点吧?” 其实他心慌的要命,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不知死活地拼命往蔺珣跟前凑,会不会被蔺珣拍成墙上的一抹血。 蔺珣似乎有些难受地扶了一下额头,“安静一点。” 徐伊甸有些顾不上担心自己了,凑到蔺珣跟前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疼得吃不了饭了吗?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吧?” 从前蔺珣每月都有几天头疼得格外厉害,自从重生以来碰见徐伊甸,平常的头疼都缓解了,他也就没太把头痛加重的事放在心上,结果这几天的头疼居然变本加厉起来,疼得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在徐伊甸身边也于事无补。 “不用去医院。”蔺珣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徐伊甸弯腰看着他,居然大不敬地摸了一下蔺珣的额头,烫得吓人。 蔺珣也有些差异地抬头看徐伊甸,“你哭了?” 徐伊甸吓了一跳,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居然真的有水。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擦着眼泪,却擦不干净,他有点狼狈地啜泣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是突然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活了这二十多年,穿书前后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心脏被猛地扯了一下,连带着泪腺突如其来的发达。 蔺珣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起伏,“我吃面条,别哭。”说完就把桌子上的碗端起来了。 徐伊甸的眼泪让他心烦。 “你别吃了,真的不想吃就算了,别吃了更难受。”徐伊甸低着头,“可是我觉得你得去医院看看。” 蔺珣没再说话,低头慢慢吃着面条。 系统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串字:【你别难受了,他又没怎么样。而且他是男主角,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徐伊甸憋着眼泪抽了一口气:我没担心他吧,我就是单纯心里有点奇怪。可能你喜欢的纸片人生病了,你心里也会难受吧。 系统轻声嗡嗡了两声:【你别难受了,刚才复乐值又加了100分呢,总分有201了。】 ? 徐伊甸惊得又掉了一滴眼泪:那我不就超出满分了? 系统打字的声音更轻了:【满分也有一点变化,现在是233了。】 原本徐伊甸对于系统这种水涨船高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他现在心情是真的不好,“哇”地一下就委屈哭了。 正在吃面的蔺珣放下筷子,有些困惑地看着徐伊甸,“为什么又哭了?” “我不想活了,”徐伊甸不能说系统,破罐子破摔地控诉蔺珣,“你每天都对我这么凶,都快把我吓死了!做人没意思!” 蔺珣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徐伊甸还真说不上来。 蔺珣好像只是比较冷漠,对他倒没有对别人那么凶。 他一没话说,更尴尬了,索性装着哭往外走,“冷暴力也是凶。我俩结婚,有名无实。” 蔺珣看着徐伊甸一耸一耸的肩头,嘴角浮起一丝玩味。 他扳着徐伊甸的肩膀,强迫他面朝自己,“是因为这个哭?” 其实这时候徐伊甸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又骑虎难下,只能遮着眼睛点头。 蔺珣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仰起一点脸。 男孩的眼睛有些泛红了,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一小束一小束的,像是鸦色的小刷子一样。 原本蔺珣只是想做个样子,却发现那双水亮的眼睛像是无辜的羔羊一样把他望着。 “蔺珣,亲我一下。”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沉在最遥远的海底。 蔺珣,我爱你,我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爱你。 几乎是愤怒的,蔺珣附身吻住身前的人。 他是想撕裂徐伊甸那双红润的,故作无辜的嘴唇,让他不能再像前一世里那样说谎。 可就在他碰到那份柔软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 因为疼痛突然消失了。 他想:我不杀他,只是因为他还有一点价值,仅此而已。 第12章 和婚礼上那一次不同,这个吻是由蔺珣主导的。 在片刻的惊慌之后,徐伊甸忍不住地回应他。因为就和上一次一样,蔺珣的味道真的很甜,让人想起那种清脆爽口的青苹果,让他想要一口接一口地品尝。 徐伊甸渐渐有点透不过气来,却又舍不得放开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揪住了蔺珣的衬衣,仰着脸往上够。 时间的流逝让人变得迟钝,徐伊甸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溺水之人,而蔺珣就是氧气的来源。 只有抓住蔺珣,他才能争取到一丝希望。 当蔺珣把他从身边推开的时候,徐伊甸几乎有些站不稳。 他抓着蔺珣的手直打颤,安静的空气里只有他脱力的喘息声。 蔺珣却是面色如常,“你说要问我的项目作业,现在有眉目了吗?” 徐伊甸的脑子还处于缺氧状态,几乎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他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刚才你不是把我吓跑了吗?我想去银行里咨询一下能不能申请把死期存款取出来。” 蔺珣走到桌边坐下,食指点了点桌面,“我可以教你怎么运营项目,方便起见,你就搬到我书房和我一起办公。” 徐伊甸如果包藏祸心,留在他的视野里也好把控。 杀器发话,徐伊甸哪敢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为了得到更多的复乐值,他的确需要更多和蔺珣的接触机会,现在蔺珣主动要求了,他正求之不得,“没问题,我平常不大需要去学校的。” 见他答应得爽快,蔺珣反倒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不相关的话:“那我们现在,还算是有名无实吗?” “……” 回自己的书房拿东西的时候,徐伊甸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彩上,飘飘然地问系统:蔺珣知道他自己很撩吗?幸亏他不喜欢我,他要是喜欢我,我可能因为刚才那句话就高血糖了。 系统:【复乐值+10,共计211分。】 听见复乐值,徐伊甸就清醒了很多:是因为他亲了我一次就加了10分吗?那是不是我再让他亲我三次,就能达到满分了? 系统:【理论上是的。】 徐伊甸想起了刚才那个让人脸红的场景,耳朵尖又是一阵发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时的蔺珣似乎很投入很迫切。 根据徐伊甸对这本书的全面了解,蔺珣对原主下杀手的时候那叫一个毫不留情,恨不得杀了再鞭尸。而且在作者的描述中,这种恨就是纯粹的嫌恶和唾弃,跟什么因爱生恨之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蔺珣对原主,应该就像对所有背叛过他的人一样,只是从冷漠一路走向憎恶,不存在正向的情感关系。 那蔺珣为什么会主动亲他呢? 徐伊甸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猛地一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是一篇生子文,蔺珣又会来大姨夫……难道说这本书里虽然不存在信息素,但是能生子的男人会有ABO文里那种类似发/情期的私设?也就是说其实蔺珣的性别接近Omega,原主也差不多,所以他俩撞号了。但是我穿过来发生了某种难以描述的反应,导致我的设定接近Alpha,所以在蔺珣不舒服的时候就会特别……希望和我在一起? 系统被他这一长串有理有据的推测惊呆了,委婉地提示了一下:【你觉得自己很A吗?】 徐伊甸略有些自责地摸了摸下巴:的确,我作为一个Alpha,不够有担当,接下来我会好好保护蔺珣的。他看上去阴沉又冷硬,别人肯定意识不到他是也是需要照顾的。虽然我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夫,只是在我离开前的短暂时光里,我还能多给他一点温暖。 系统:【不是……】 徐伊甸一敲手心:我之前真的没想过蔺珣居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等我走了,万一这个角色直接恢复成原主,对于蔺珣而言绝非良配……不行,走之前我一定要给他物色一个愿意心疼他照顾他的好人。 系统:【不……】 想到蔺珣的清白问题,徐伊甸又有些顾虑: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他不舒服的时候肯定需要人帮他纾解。那以后有人和他相爱了,会不会嫌弃他结过婚初吻也不在了? 系统:【……】 徐伊甸很快想开了:真正爱他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何况亲吻什么的也都是无奈之举。不过这样一来,我的确需要多了解了解阳城的圈子,好好给他物色物色。啧,蔺珣的婚姻大事,马虎不…… 系统打断他,打字声又快又凶:【你这是一个元配该有的想法吗?】 徐伊甸有点迷糊:我就是个穷穿书的,次元之间有壁啊,我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系统不听他解释:【渣男!】 徐伊甸:??? 没过几天,徐伊甸的机会就来了。 阳城医院的大金主薛氏家族主办了一场慈善酒会,邀请了徐勤斌。 但是云都那边实在是脱不开身,徐勤斌就让徐伊甸代他出面。 “不用有负担,你就露个脸就行了,没必要刻意社交,”徐勤斌在电话里叮嘱他,“觉得没意思就直接回家。” 徐伊甸在这边乖乖答应了,又问:“哥,这个酒会人会很多吗?” “阳城的上层肯定会全到,外地的至少也会出个小辈带好的,人应该不少。” 徐伊甸在这边搓了搓手,“好的。” 徐勤斌的电话一向不长,很快就到了传统环节:“妞妞,手上还有钱花吗?” 现在徐伊甸的项目有蔺珣带,他没那么发愁及格的问题了,没理由管徐勤斌伸手要钱,“有的,不缺钱。” “行,”徐勤斌语速加快了一点,“注意身体,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 蔺家作为阳城的大户,自然全家都是被邀请了的。 蔺珣收到请柬后,只是随手放在了餐桌上。 关于游轮酒会的规模,徐勤斌只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 徐伊甸对游轮没什么概念,挎着蔺珣的胳膊走进富丽堂皇的酒会大厅,立马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钱味。 说是慈善酒会,但是来参加的人大多是带着商业目的的,高脚桌边围站着的男男女女都提着一张张笑脸,想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更多的钱。 觥筹交错之间,徐伊甸听见有人笑着说:“珩哥,令弟也受邀了吗?” 他猛地一转头,看见了蔺珣传说中的哥哥。 蔺珩一身珠灰西装,漫不经心地摇着一只红酒杯,“薛二,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别找不痛快。” 他的长相和蔺珣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整体的气质更软弱一些,没有蔺珣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被叫薛二的人倒也不怕他,还把他手里的杯子接过去,自顾自地呷了一口,“你不是说令尊已经把他剐干净了扔出家门了吗?我看倒也不全是。” 蔺珩又从侍应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就像看不见近处的蔺珣二人一样,“早晚的事儿。” 徐伊甸回想了一下,蔺崇山和蔺珩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嫌隙,蔺崇山虽然不喜蔺珣,也一直没有彻底放弃他,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牵制蔺珩的工具。 无论是同蔺珩还是蔺珣,蔺崇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走到这一步,也是悲哀。 但是除了蔺珣,徐伊甸倒懒得心疼别人,只觉得蔺珩可恶。 他正看着蔺珩不顺眼,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薛二身边,脸色很有些严厉,“父亲不是说让你去问问院长留学的事情吗?怎么又在这里闲聊?” 薛二显然是怕这个男人的,但也隐隐有些不服气,“哥,我又不想去留学。珩哥那里也缺人,我过去他自然不会亏待我。” 徐伊甸知道这是谁了。 书里面蔺珣到了后期有个非常得力的帮手,就是薛家的长子长孙,薛令。 徐伊甸曾经一度以为两个人可以撞出激情的火花,但作者把蔺珣写得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似乎没杀掉薛令就已经是一种深情厚谊了。 徐伊甸脑袋里面的小灯泡一亮:他不是来书里纠正蔺珣的设定的吗?那或许蔺珣也能对薛令产生感情?薛令为人多谋且可靠,实在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这样想着,他就把挽着蔺珣的手悄悄放下了。 蔺珣原本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看着蔺珩和薛二,现在感觉到徐伊甸松开自己,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薛令高大英俊,比蔺珩和薛二都要惹眼得多。 他现在微微蹙着眉,正跟蔺珩说话:“蔺总既然已经结婚了,还是约束一下自己。薛匀年纪小,容易被误导,还望手下留情。” “哥!”薛二脸涨的通红,“你瞎说什么呢!” “瞎说什么?”薛令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如果你在半年内拿不到合适的offer,到时候去哪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很好。 徐伊甸在心中暗暗称道:很有魄力,胆大心细,比他那个草包弟弟强个一百倍还多。 蔺珣看着徐伊甸的目光黏在薛令脸上撕不下来,脸上微微覆上了一层寒意。 徐伊甸正盘算怎么让蔺珣和薛令赶快熟悉起来,就听见系统突然发声:【复乐值-21,共计190分。】 徐伊甸分析了一下,跟系统说:肯定是被他哥哥气坏了。我得抓紧点,或许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一次能加1000分呢? 系统:【。】 第13章 海风习习,蔺珣单手扶着金属围栏,看着远远飘在天边的银河,背影浓得仿佛要溶入夜色。 “皇朝的线已经埋完了,只要最后推一把,就结束了。”薛令背朝着大海,抄兜看向蔺珣的方向。 蔺珣轻轻按着太阳穴揉了揉,“那是你的事,黄家倒了,收购方是你,与我无关。” “谁跟你透露的这些?这些都是商业机密。”薛令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挪开目光,“说句难听话,以二爷现在的处境,薛家和黄家,应当不是那么轻易接触得到的吧?” 薛家和黄家私底下多有一些龃龉,薛令早就想把黄家收拾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家凭着吃老本,居然一直没有死透。 前一阵蔺珣找到薛令,说自己有办法把黄家放倒,条件是他要号召一场盛大的酒会,确保足够多的商政到场。 蔺珣轻笑一声,却让薛令感到骨子里一冷,“你大可站到蔺珩那一边,或许能有深刻的体验。” 他松开围栏准备转身,薛令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二爷稍安勿躁。既然我和你赌了这一场,你也把黄家送到我手里了,或许……我们有更多合作的余地?” 蔺珣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听他这么说,薛令咬了咬牙,“我可以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除了我,阳城可以跟蔺珩抗衡的人并不多。” “我并不在意蔺珩如何。”蔺珣望着明亮的天狼星,言辞间的从容绝不像是一个被家族压迫的次子,“我帮了你一个忙,你答应我做一件事,现在银货两讫。继续合作可以,但是我不会顾虑你的立场,你也随时可以决定去留。” 这话说得叫人憋屈,薛令却无法反驳,甚至更觉得蔺珣不一般。 他一口把杯中的残酒饮尽了,“二爷谈判起来还真是不给人留余地,三言两语竟把我说得好似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你就那么笃定我要追着你合作?” 蔺珣像是失去了耐心,又抵着太阳穴揉了揉,“令尊早在国外病重,房地产业不景气,薛家不出两年就要走空一次,这难道不都是你的顾虑?” 薛令动作一僵,面容凶狠起来,“你敢在我手上插探子?” “除了我,知道这些事的难道还有不姓薛的?又有哪个姓薛的肯当我的探子?”蔺珣回身看他,轻慢地眯起眼睛,“薛匀跟蔺珩牵扯不清,你自然不会一一相告。薛家这个家,当得不容易吧?” “那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薛令咬住后槽牙,把几个字挤出来。 “不重要,”蔺珣的声音又放轻了,却也更冷了,“结果才重要。” 薛令似乎挣扎了片刻,“那你要什么,钱吗?” 蔺珣安静地摇摇头,“如果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会告诉你。” 薛令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筹码,连蔺珣的一点底细都不清楚,却也只能被动地点头,“成交,只要你不是在故弄玄虚,我自然会全力相助。” 像是想起什么事,蔺珣的目光微微一收,终于正眼看了看薛令。 薛令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惊人的话,整个后背都崩了起来。 “你认识徐伊甸吗?”蔺珣平静地看着薛令,却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那种目光是属于注重领地的食肉动物的,驱赶着不知死活的入侵者。 “徐勤斌的弟弟,”薛令不由有些困惑,“那不是你爱人吗?” 蔺珣目光稍微放松,没细说,“少接触他。” 薛令正摸不着头脑,就听见身后“咔啷”一声脆响。 “谁?”蔺珣依旧不慌不忙,目光中却闪现出凶险的杀机。 徐伊甸磨磨蹭蹭地从收起的冷饮伞后面走出来,“……我。” 他刚才找不着蔺珣,就到甲板上来看看,结果就碰见了蔺珣和薛令两个人在聊天。 作者诚不欺他,书里关系好的人果然一拍即合。 他挺高兴地蹲在一边想看看两个人如何发展,结果隔得太远,海风又大,根本就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现在他心里全是对蔺珣的保护欲,虽然蔺珣的剪影比薛令还高一些,但徐伊甸就是觉得蔺珣才是需要人心疼的那一个。 他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因为蔺珣年纪还小。薛令虽然没有蔺珣高大,但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该给别人遮风挡雨了。 他躲在角落里脑补得飞起,栏杆旁的两个人却念念叨叨半天没什么进展。 徐伊甸就想往前凑凑,结果摸着黑不知道把什么踹倒了,就出现了这尴尬的一幕。 “你在这儿做什么?”蔺珣心中疑云顿生。 徐伊甸总是不打招呼出现在他的书房里,现在又似乎在偷听他和薛令说话。 但他心里有另外一个更不舒服的想法:“你是来找薛令的?” 旁边的薛令突然被点名,不大想得罪蔺珣,笑着说:“我和徐小少爷并不太认识的,他找我做什么?” 徐伊甸心中哀叹这个薛令也直男了,让他这么一解释,好像他俩真有什么奸/情似的。 这要是误会了,蔺珣他俩还怎么顺利进展?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徐伊甸赶紧给蔺珣顺毛,“大厅里面太闷了,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诶伊甸儿!”喝醉的曹旭阳仿佛专程过来打脸,远远地喊了徐伊甸一声又醉言醉语地走了。 徐伊甸:“……” “我之前没看见他,真的,”徐伊甸诚恳地说,“我又不喝酒,里面还有陈放那群人,看着就麻烦。” 不是来找薛令,那就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蔺珣的目光把徐伊甸看得又些发毛,他慌乱地解释:“我真的是在找你,我谁都不认识,我……”他话说得太着急,没两句就被海风呛住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蔺珣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伸手就把徐伊甸护进了怀里,轻轻拍抚到一半动作才慢了下来。 徐伊甸怕他不信,稍微缓过来一点就继续说:“你别生气,我咳咳咳……” 薛令第一次发现蔺珣也有紧张的时候,看着他动作僵硬地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徐伊甸披好,识趣地说:“我先回大厅。外面风大,要是没别的应酬,二爷可以带着小少爷先回舱内休息。” 现在显然不是个撮合的好时机了,徐伊甸就没再说话。 蔺珣二话没说就带着他回了客房。 徐伊甸压着胸口坐在床边。 他本来就稍微有些晕船,现在咳得有点难受了,眼睛都不想睁开,呼吸略显粗重。 “喝口水。”蔺珣递给他一只玻璃杯,又离着他挺远坐下了。 徐伊甸抱着玻璃杯,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咳得眼梢和鼻尖都红了,脆弱又乖巧。 蔺珣抱臂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水。 空气莫名有些凝重,只有中央空调产生的轻微气流声。 徐伊甸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被蔺珣看得有些心虚。 系统不合时宜地宣布:【复乐值-10,共计180分。】 一口水灌进了气管里,徐伊甸一下就喝呛了。 他捂着嘴不住地咳,眼泪都呛出来了。 他心里有点委屈。 明明自己什么事都为蔺珣着想,复乐值还是这么任性,说减就减。 后背上多了一道温柔的力道,轻轻把他拍抚着。 “喝水都会呛到吗?”蔺珣冷硬的声音里似乎有点无奈。 “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徐伊甸咳得太久,说话都带了些鼻音,“我只是觉得薛令人不错,你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而已。你干嘛跟我闹脾气呢?” 他难受得厉害,不想被蔺珣随随便便猜忌,虽然话说得没什么力气,却是少有的直白坦率,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蔺珣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对于徐伊甸的那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又重了一层。 但也很奇怪,心里却微微松了一松。 徐伊甸看他不说话,想到自己激增到六次的亲吻欠款,心理负担非常大。 虽然今天已经挺累了,他还是不想带着这么大压力睡觉,而且蔺珣现在心情不稳定,说不好又要乱扣分。 徐伊甸思考的时候,蔺珣也在观察他。 徐伊甸脸很嫩,穿着扯掉领结的白衬衫,就像是高中生。 白生生的一张小脸蛋,汪着一双剔透的眼睛。 他正垂着眼,凝着眉,且纯情且乖顺。 看着看着,蔺珣的心就硬了。 这么漂亮的人,什么都不缺,如果只能看到他表面上的处境,又怎么会来到他身旁呢? 他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这个没有恶意值条框的徐伊甸。 蔺珣的目光渐渐冷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徐伊甸扯住了袖子。 那张白里透着浅粉的小脸微微仰着,眉间似乎还凝着一点未散的惆怅。 徐伊甸轻轻抽了抽鼻子,耳朵尖也红了,眼睛却坚定地看着蔺珣,“你现在难受吗?” 蔺珣没跟徐伊甸说过头疼的事情,自然现在也不会告诉他。 但他还没来得及否认,徐伊甸又开口了,“你想吻我吗?” 被他这么一问,蔺珣心跳擅自停了一秒,似乎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头疼。 蔺珣心中暗骂一声“祸水”,扶住徐伊甸的肩膀,向那双红樱桃似的嘴唇吻了下去。 第14章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徐伊甸半夜就给饿醒了。 在床上滚了两圈,他还是认命地张开了眼。 太饿,睡不着。 他看了看背朝着自己的蔺珣,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在房间里面找吃的。 说来这些有钱人也真是不务实,房间的装潢极尽奢华,翻了半天别说什么火腿肠泡面了,连块苏打饼干都找不着。 徐伊甸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先灌了两口温水垫肚子,揣上手机出房间觅食。 他沿着长廊兜了一圈,碰上一个打着领结的侍者,赶紧把人拽住:“现在还有什么吃的吗?” 侍者稍一打量徐伊甸的睡衣和开衫,微微一躬身,“不好意思,厨房已经休息了。” 毕竟已经晚上三点多了,徐伊甸也没抱太大希望,只能把人放走了。 他饿着肚子到了甲板上,随便找了个躺椅吹海风。 今天的月亮只有极细的一钩,夜色浓得化不开,天幕上的星星反倒更明亮了。 徐伊甸看着那弯月亮,从粉丝想到香蕉,又从虾仁想到腰果。 穿书之前他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说实话他对饿肚子的感觉倒是不太陌生。只是在蔺珣家里一直好吃好喝的,猛地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手机叮咚一响,是一个直播app的更新通知。 严格来讲,这手机也是原主的私人物品,所以徐伊甸除了必要的通讯功能,很少碰里面其他的应用。 他打心眼里厌恶原主,因为他觉得蔺珣最后变成那样,原主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现在他饿得有点头晕了,稀里糊涂地把软件上的红点点开。 很快弹出来了一个个人页面,昵称是“徐福记疯梨酥”,头像里那张和徐伊甸一模一样的脸被人用手捂住一只眼,正在开怀大笑。 徐伊甸眯着眼努力辨认那只手,但估计是照相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动,照片有些虚了,根本看不清那只手的样子。 但很明显,那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动作。照片里大笑的男孩还抓着那只手的小拇指,不让后面的人抽走。 那种快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徐伊甸盯着那张照片看了挺久,打开了直播历史。顺序是按照热度来的,第一条记录的标题就是“距离地面九百九十九米”。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播放按钮。 “我现在离地面大约有一千米,”视频里的人带着护目镜,笑着看了一眼镜头,“看地上的东西都小小的。” 开屏无数条彩色的尖叫弹幕一闪而过,徐伊甸只勉强看清一些“卧/槽男神又来追男神了”“6.17婚礼打卡”“疯梨酥大大牛啤”之类的之言片语。 背景里的噪音很大,那人在护目镜外的半张笑脸也很明媚,映着清透的阳光,有种年轻的无忧无虑。 “以前我觉得追求520和1314这类的数字又土又蠢,”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快,“但是现在遇见你,我也变得由土又蠢了。要是我能保持在999米,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吗?” 弹幕越来越密集。 “啊啊啊啊答应他答应他啊啊啊啊” “我也想又土又蠢,祖国欠我一个男朋友啊” “[柠檬]死我算啦” “为啥非要追蔺珣啊?疯梨酥大大你想开点好吗?” “ky狗滚出去好吗?” “有钱人真牛逼,都是开直升机追人的吗?” “我也觉得蔺珣emmmm太吓人了” “蔺珣多帅啊[土拨鼠]” “少爷更帅!少爷宇宙第一帅” …… 就像是个网红直播间。 男孩把镜头转成一个俯角,一道绀色的大陆架将海洋和沙滩割裂成分明的两半,海岸线不远处的碧蓝之中缀着一丛浓绿。 那是一座秀气的小岛,中间有一座精巧的白色城堡,美得就像是海洋球中的布景。 “那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男孩笑出浅浅的梨涡,“我要是现在邀请你,你是不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拒绝我?” “答应他!答应他!” “我懵了这是秀岛还是秀别墅?” “少爷!别管蔺珣了好吗!云都大把的少男少女等您临幸!” “就是啊!阳城又干又风大!你去了我们不放心!” “怎么就开地域炮了?!阳城人感到秃然” “阳城土著表示阳城也有大把好男人,蔺珣是只可远观的高岭毒花,天煞孤星标配” “我妈也说过,蔺珣八字带煞,克得很” “少爷把镜头转过来好吗!我们想看你!” “我和疯梨酥大大szd!锁死” 视频里的人看不见弹幕,绕着小岛飞了一圈,换着角度讲解:“这岛上新种了很多玫瑰花,现在还没开,等到明年四五月份吧,那时候总该开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只是觉得白房子配红玫瑰好看些,但如果你更喜欢白玫瑰,那我就拔了重种。” 徐伊甸沉默着把视频看完,盯着最后定格的笑脸,半天没说话。 系统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串字:【你没事儿吧?】 “有点吃惊。”徐伊甸轻声回答。 系统摸不清他现在的情绪,【是有点夸张的。】 “我的想象力还是有限……原主居然有岛?”徐伊甸挑着眉叹了口气,“他都有岛了,干嘛还来算计蔺珣呢?他怎么就……这么贪呢?” 系统好像又掉线了。 徐伊甸看着剩下的直播记录,心情有点复杂。 他想知道原主和蔺珣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看到的越多,他就越觉得原主对蔺珣很残忍。 表面上把自己最好的全都捧给蔺珣,却又暗地里捅了他最深的一刀。 徐伊甸已经饿过劲儿了,他把睡衣外面披的开衫拢了拢,起身准备回房间。 刚走了几步,就见一个人从转门里冲到围栏边,朝着海里大吐特吐起来。 徐伊甸对别人的窘迫没兴趣,正打算绕开走过去,那人带着一股酒气冲过来。 “徐……小少爷?”陈放醉得两个眼都不聚焦了,娃娃脸上带了几分猥琐,“你这大半夜的,嗝,怎么也在外面?” 他打了个又酸又臭的酒饱嗝,熏得徐伊甸直犯恶心。 “陈少,”徐伊甸别看脸,准备打个招呼敷衍过去,“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别呀,”陈放扯住了徐伊甸的手腕,他浑身都醉软了,好像也没有太大力气,“我想找、找个人谈谈心,小少爷,你陪我说说话吧……就,你知道我、我爸找得那个贱/货,她不是生了个儿子吗?我爸、我爸特、特高兴!我他妈不明白,他他妈有什么可,呕……”他一躬腰,在地上吐出来一滩秽物。 徐伊甸嫌恶地躲开,“陈少家里的事,还是别跟我这种外人说吧。” 陈放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抓着徐伊甸的力道却大了,“你瞧不起我?你是、是不是瞧不起我?” “那天在酒吧,我他妈就觉出来了,”陈放往徐伊甸耳边凑了凑,“除了蔺珣,你谁都瞧不起!我知道,你家里有几个臭钱,但、但是!这是阳城,这不是云、云都!” “你骨头里……怎么那么傲呢?蔺珣抱着你都没事儿,我多看你一眼,你是不是都嫌脏?” 徐伊甸没想到陈放居然脑补得这么复杂,想把他的手挣脱,“陈少喝多了,我去帮你叫个服务生来。” “那天……”陈放不仅不松手,还越攥越紧,“你和蔺珣怎么下我面子的,你、你还记得吗?老子的名声都他妈让你们搞臭了!” “你的名声怎么是别人搞臭的?”徐伊甸莫名其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不跟你计较,”陈放诡异地笑了两声,“我就想听你说两句好话,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好哥哥’。” “我想……嗝,我想看你跟我服个软,我想……” 徐伊甸听得恶心,不想再跟他纠缠,用力把他的手往下扒。 “你们这种人,我清楚得很……”陈放丑态尽显,“想把别人都搞臭,就显得你高贵你清白……但是蔺珣又是什么好东西?把自己妈克死、亲爸亲哥都不要他、全靠他姥爷那点家当撑着……” “你跟我吧,我……虽然觉得女的更爽,但是偶尔也想尝尝鲜,”他开始拽徐伊甸的开衫,“蔺珣不肯碰你吧,你后面痒不痒?我保证、保证让你痛快……” 陈放的一番话让徐伊甸想起了原主的所作所为,他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用脚蹬了一下陈放的膝盖窝,“闭上你的狗嘴,你也配提蔺珣。” 陈放被他蹬了一个踉跄,更加发起疯来,“没错,你就是这个样子,谁都不配提蔺珣,别人连给蔺珣舔鞋底都不配……” 他突然蓄力朝徐伊甸扑了过来,两个人滚倒在地上。 徐伊甸用尽全力想把这个醉鬼推开,奈何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差劲,连比自己矮半头的陈放都推不动。 “蔺……”他下意识地想喊,却被陈放捂住了嘴,“我就是要让你傲不起来,我要让你舔我的……”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徐伊甸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盛怒的眼睛。 第15章 蔺珣拖着一路嚎叫的陈放,大步走向船弦,单手用力攥着他的领子把人拎起来,推到栏杆外,“你是想死吗?” 被强劲的海风一吹,陈放的酒醒了大半,他看着脚下徐徐破开的海水,哆嗦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你疯了蔺珣!你疯了!” “你想对徐伊甸做什么?”蔺珣的手稍一颠,陈放就尖叫着往下滑了半寸。 两边翻滚着愈发汹涌的浪涛声,很快把陈放那点公鸭子似的嘶吼淹没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陈放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你敢杀了我……要是我爸知道了!你就完了!蔺家也完了!你们就全完了。” “他不会知道。”蔺珣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只是酒后失足落水,不能怪别人。” 系统的声音唤醒了几乎吓傻的徐伊甸:【潜在危险行为,预计损失复乐值1000。】 徐伊甸一个激灵朝着船弦冲过去,“蔺珣你冷静点,先把他放下。” 蔺珣看起来很冷静。 他低头看向徐伊甸,冷漠又平静。 那个表情是徐伊甸没见过的。 “他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蔺珣眼中的一线血红渐渐隐去,却沉淀成了更阴冷的黑色,“这个角度没有监控,只要一松手,这个人渣就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等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团被水泡发的臭肉了。” 他又转过头去问陈放:“你说我说得对吗?” 陈放的酒完全醒了,反倒不敢再说蔺珣是疯子了,拼命地摇着头,“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我下来!” “我就是要放你下去,”蔺珣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会一直呆在下面。” 徐伊甸的头皮都麻了,却又莫名心疼,他低声劝蔺珣,“别为了这种人犯错,蔺珣,别为了他杀人。” 蔺珣虽然记不清楚上辈子的事,却依旧不把这种人的贱命放在心上。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把矛头转向徐伊甸,“怎么,你舍不得杀他?你想要留着他?” “我舍不得你脏了手。”徐伊甸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蔺珣有些不大对劲,不敢刺激他,“你杀了他,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那就把你也杀了。”蔺珣索然无味地看向手里的陈放,“好重。” 眼看就要松手。 “你杀了他没问题,你杀了我也没问题!”徐伊甸一个没绷住,情绪就爆发了,“那你呢?那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来,自己手上沾着血呢?” 此时此刻系统和复乐值都不重要了,他就是单纯不想让蔺珣变成书里那个冷血的杀器。 虽然最初他喜欢的就是那样的蔺珣,但现在他却觉得蔺珣不该是那样的。 不该总是想着要杀人的。 陈放被徐伊甸的大胆吓傻了,蹬着腿想往船上爬,“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怕徐伊甸把蔺珣说得更生气,自己就真的要投胎成鱼了。 “手上沾着血又怎么样。”蔺珣油盐不进,“人都是要死的,何况他们不来找死,我根本不会看见他们。” “找死”的陈放大气都不敢出,哀求地看向徐伊甸。 “好,特别好。”徐伊甸晚上就喝了两口水,饿得不舒服,情绪本来就差,现在被逼到一个死角里,快被蔺珣气死了,“那你把他杀了吧,再把我也推海里,给我俩安个婚外殉情的罪名,一箭双雕。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蔺珣?” 他说着说着就气哭了,抱着膝盖蹲到了地上。 做人没意思,肚子还饿得要命。 气饱了这种事根本就是骗人的。 蔺珣果然就是个不懂事的狗屎臭弟弟,他心疼了半天这个白眼狼,现在却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你要和他殉情?”蔺珣听完他的话,突然把陈放从栏杆外面拎了进来,用力掼在了地上。 徐伊甸太难受了,不想跟这个听不懂人话的蔺珣说话,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安静等死。 好不容易踩到实地,陈放连滚带爬地要跑,又被蔺珣一脚蹬倒在地上。 看那个架势,蔺珣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怕他死得太轻松。 他爬着跪起来,“咚咚”地朝蔺珣磕头,公鸭嗓子难听得可怜,“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跟别人说。我喝多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蔺珣踩着他的肩膀,根本不听他的话,而是偏着头问,“他为什么想跟你殉情?” “他没说要跟我殉情啊……”陈放哆嗦着辩解,“那是你说的……” “那他为什么哭?”蔺珣的目光依旧不聚焦,涣散却不失凶狠。 “可能……因为你说你要杀他……”陈放恨不得赶紧爬走,“你问他呀,我哪儿知道啊……” 蔺珣一拳就把鹌鹑似的陈放砸晕了,弯腰问徐伊甸:“你为什么哭?” 这么一会儿功夫,徐伊甸的匹夫之勇就消失殆尽了,怂成了球,一句话不敢说。 “因为不能殉情?”蔺珣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挤。 徐伊甸刚熄灭的火又给挑起来了一点,他低声嘟囔着:“要杀我就赶快的,等我饿死就轮不到你动手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你饿了?所以你是出来找吃的的?”蔺珣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语气中的冷硬慢慢融化了一些,“你不是来找人的。” 徐伊甸快被他气咽气了,没好气地说:“怎么会?我吃饱了撑着了,大半夜来跟个变态殉情呢。” 海浪哗啦哗啦地冲刷着船身,空气里是咸咸的海水气息,旁边还躺着一条死狗一样的陈放。 两个人一蹲一站,半天都没说话。 看见蔺珣揉了揉太阳穴,徐伊甸却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了。可能是因为见多了就免疫了,也可能是因为如果蔺珣现在想杀他,他估计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起来。”蔺珣先开口了,俯身托住徐伊甸的胳膊肘把他扶起来,拉着他往旋转门走。 徐伊甸没力气,只能跟着蔺珣走。 只是他本来就有点低血糖,又蹲了一会儿,走了没两步眼前就黑了。 他往前一栽,蔺珣立刻把他扶住。 “杀我还挑地方吗?”他是真的有点站不起来,捂着肚子往地上蹲,“就地处决行吗?我走不动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大能放下蔺珣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天要下雨,男主要杀人。 徐伊甸尽力了。 蔺珣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把人背了起来。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会背他,难受得有点迷糊了:“干嘛呀?要去哪儿啊?” 蔺珣一直不说话,还把他往上掂了掂。 徐伊甸心里忐忑,偷偷打量蔺珣的神色。虽然依旧和“平易近人”这类词不沾边,但蔺珣周身那种六亲不认的杀气似乎已经渐渐消散了。 过了转门,又碰见了徐伊甸来时的那个侍应。 “一份鸡枞粥,一份奶酪果挞,一组菠萝虾。”蔺珣平和地吩咐了几句,扭脸看了看背上的徐伊甸,“快一点儿。” 徐伊甸刚想说人家现在不做饭了,侍应就深鞠一躬,“马上给您送到房间。” …… 人和人的差异就是这么大。 餐车送进来的时候,徐伊甸正蜷成一团缩在沙发里。 蔺珣远远地坐在扶手椅上,拇指摩挲着中指的指节,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着侍应把菜一道一道地在自己面前摆好,徐伊甸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地捧着粥碗喝了起来。 好喝又暖和,徐伊甸心里忍不住地想,要是能投胎,下辈子他要做一个鸡枞粥自由的人。 菜的分量很小,种类却不少。 徐伊甸一个吃两口,差不多就饱了。 人吃饱了会比较贪生怕死,徐伊甸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视死如归的气势,重新缩成一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盼着蔺珣的疯劲儿过去了可以暂时忽略一下自己。 怕着怕着他就困了。 系统适时地发声了:【复乐值+70,共计250分。】 正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的徐伊甸目瞪口呆:居然加分了?还加了这么多? 系统:【在男主被性格缺陷干扰时及时出现,并促使男主改变危险行为,复乐值溢出原始满分。】 看着蔺珣在黑暗中挺拔的剪影,徐伊甸居然有点舍不得。 他真的恨自己没志气,刚刚明明差点被人杀了,吃了一顿饭就又觉得蔺珣其实挺好的,刚才如果没有蔺珣,他根本就无法抵抗陈放。 但要说蔺珣是专门来救他的?那倒也是不大可能。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最后他还是狠了狠心:等今天晚上过去吧,我想明天和他告个别。 系统:【告别?】 徐伊甸轻叹一声:相识一场总是缘分,现在既然复乐值已经超过233了,我总得跟他说一声再走。 系统:【走?系统刚刚进行了排错更新,满分变更为666。】 徐伊甸:…………多少? 系统跟他分析:【今晚主角的情绪明显出现大幅波动,虽然他已经和原有设定发生了偏移,但是仍旧不稳定,可能会出现大幅度回弹。这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徐伊甸心力交瘁,感觉做人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直接歪在沙发上,妄图用睡眠逃避人生。 无声的脚步压在长绒地毯上,蔺珣走到沙发边,看着委屈蜷缩的徐伊甸。 竟然已经睡着了。 半夜时他是被头疼疼醒的,一睁眼发现床上的徐伊甸不见了,那时他心里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样。 他要立刻把他找回来。 当他看见陈放把徐伊甸压在地上时,头痛欲裂,所有的理智和分析都蒸发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陈放。 当徐伊甸生气地控诉自己的时候,他的头疼反倒一点一点减轻了。 视野里的血红渐渐缩到了边缘,让他能够看见徐伊甸苍白的脸色和湿润的双眼。 就像是一场唤醒。 躺了一会儿,徐伊甸感觉有点冷。 他刚朝沙发里面缩了缩,一个热源就靠近了。 他伸手抱住那块硬邦邦的热源,热源似乎要远离他。 睡梦中的徐伊甸依赖本能搂住了热源,小声哼哼,“……冷……” 硬邦邦热源的声音也硬邦邦的,“去床上睡。” 徐伊甸半睡半醒的根本听不懂,胡乱答应,“嗯嗯好……” 蔺珣垂眼看着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徐伊甸,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是怕我杀了你吗?” 第16章 早上睁眼的时候,徐伊甸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攀在蔺珣身上。 他轻轻倒抽了一口气,趁着蔺珣还没醒,轻手轻脚地把自己从他身上挪了下来。 他本来想先出房间透透气。但是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他决定在蔺珣情绪稳定下来之前,自己还是不要擅自离开他身边了。 蔺珣的睡容很安宁,并看不出昨天晚上还发过那样的疯。 徐伊甸盯着蔺珣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罩上。 他又不由自主地好奇,蔺珣的眼罩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又为什么连睡觉都要戴着眼罩。 徐伊甸趴在蔺珣旁边,手指刚刚探到他的眼罩边缘,人就醒了。 “在做什么?”蔺珣看着他嫩葱似的手指头,冷冷开口了。 徐伊甸活过了昨天晚上,对自己的定位已经是刀口舔血的人了。 他讪讪地缩回手,“没做什么,想看你不戴眼罩什么样子。” 可能是刚睡醒,蔺珣的目光恍惚了一下。 ……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好蔺珣!小蔺蔺小珣珣!求你啦!” “戴着也好看,不戴也好看!” …… “全世界只有我能看,不许给别人看,不然揍你,揍扁!” …… “你捂上我的眼,我要拍张照片,这样咱俩就是同~款~了!快捂上,诶呀你怎么这么害羞呢?这你都害羞,那以后我要对你这样那样了,你还不得哭晕?” …… “你就是个独眼,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我?” “蔺珣,要不是蔺家还没完全舍弃你,会有人看你一眼吗?” ……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是我抛弃你!是我抛弃你!!” …… 徐伊甸看蔺珣脸色不大好,又有点担心了,“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这个声音和蔺珣脑海里的声音如出一辙。 看着蔺珣戒备的目光,徐伊甸想不明白这个祖宗又怎么了,干脆直接问他:“我又怎么你了?” 蔺珣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沉默着从徐伊甸的目光里躲开。 “不行蔺珣,”徐伊甸来劲了,揪住蔺珣的衣服,“你干嘛不搭理我?昨天晚上我都差点让你吓死。” 他说完不由佩服自己的勇气,都敢跟大杀器这么叫板了。 蔺珣已经站起来了,转头看跪在床上的徐伊甸。 晨光穿过舷窗,落在徐伊甸的面庞上,他琥珀色的眼睛被镀上一层金,粼粼的,很动人。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可以跟我闹脾气,但是但是,”徐伊甸强调道,“任何闹脾气都是不能委屈身体的。你不舒服,不应该赶紧亲我吗?” 要不是顾及蔺珣的身体,这么羞耻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他有点倔强地嘟着嘴,红彤彤的嘴唇和早熟的山楂一个色,看着都叫人口舌生津。 蔺珣没说话,直接进盥洗室里。 徐伊甸:???系统你出来系统。 系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徐伊甸:对象这么不配合,你们系统都不管管的吗? 系统:【这是您任务的一部分,或许任务完成到一定程度,他就愿意配合了呢。】 徐伊甸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搞得我好像多想亲他似的。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升起了一点胜负欲,毕竟某种程度上这是他被拒绝了,而且接吻的确是一条获取复乐值的捷径。 直到吃完早餐,徐伊甸还在为蔺珣的拒绝耿耿于怀。 两个人上了甲板,就看见几个年轻人正围成一圈,似乎正在把什么人扶起来。 曹旭阳站在圈外面,看见蔺珣两个人就挥手打招呼,“伊甸儿!” “这是在干嘛呢?”徐伊甸走过去,好奇地朝人群里望了望。 “还不是陈放那个逗叉儿,”曹旭阳扬了扬下巴,“早上被人发现躺在这儿,身上被自己吐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哪摔得鼻青脸肿的。” 徐伊甸稍稍往蔺珣身前挨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想要把他挡在身后,又挠着鼻尖跟曹旭阳说:“那可怪不当心的。” “嗐,”曹旭阳耸耸肩,“喝成那个臭德行了,哪还知道当心不当心。不过也没什么,叫人看笑话呗。家里头添个弟弟他能愁肠百结一万年,一点儿男人样都没有,好像酒吧那事儿还不够丢人似的。” 不一会儿,陈放就被两个侍应驾着往旋转门走。 一路上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掩了掩鼻子。 等陈放走得近了,徐伊甸也闻见了,一股酸臭酸臭的酒味,发酵了一晚,比昨天夜了更酸爽了。 更别提陈放那张脸,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现在在阳光下那叫一个红黑分明,现在看不出娃娃脸了,倒有几分像娃娃鱼。 陈放也看见了他们几个,目光里闪过一丝恨意。 徐伊甸站在蔺珣身前,回应着陈放的目光,示威地抬了抬下巴:有事儿你冲我来! 陈放的脸色阴沉沉的,刚想说点什么,就对上了蔺珣如同冰锥一样的眼神。 他立刻战战兢兢地垂下头,缩着肩膀,灰溜溜地进了旋转门。 “我还以为他这么嚣张,一定是有什么本事,”徐伊甸还以为陈放是被自己震住了,不屑一顾,“结果不过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草包。” “诶呦开窍了啊伊甸儿,”曹旭阳刚想拍拍徐伊甸的肩膀,还没碰到人就被蔺珣的寒气逼回来了,只能尴尬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在这个圈儿里啊,大多数人都是假正经,假正经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徐伊甸在这方面很虚心,“不是很了解。” “假正经就是喜欢装蒜呗!明明就贪得无厌,但是又想表现得很要脸。”曹旭阳说得有理有据,“你要是跟这种人客气,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徐伊甸没听说过这种论调,好奇地问:“那要怎么对待这种人呢?” “干/他!”曹旭阳看着徐伊甸诧异的目光,“欸你想哪儿去了,就是……占领高地,自上而下地欺压!就是你说的欺软里头的欺软,你可不能怕硬,这种时候就是比谁硬。” 徐伊甸刚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开窍了,就被蔺珣从曹旭阳身边拖开了。 “不是……我跟别人说话呢,”徐伊甸有点不满意,“我还没问明白呢。” “你跟他问不明白什么的。”蔺珣牵着他往房间走,路上还碰见了薛令。 徐伊甸又想起来自己那个“托孤”计划,笑眯眯地准备跟薛令打个招呼。 可薛令就在看见他俩的时候,飞快地把目光转开了,完全没有昨天的绅士和客气。 徐伊甸不由有些困惑: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还把薛令给得罪了? 反正他好像一时半会的也穿不回去,这件事暂且缓缓也就罢了。 而且要是薛令不行,他还可以重新再给蔺珣找一个。 毕竟,下一个更乖。 等到下船的时候,徐伊甸又看见了蔺珩。 他正和薛匀一前一后地走着,没出码头就被黄微拦住了。 黄微依旧是扎眼的大红嘴唇恨天高,但是大/波浪却泛着憔悴的枯黄,显得有些打理不善。 “蔺珩!你站住!”黄微狠狠地看了一眼薛匀,又转向蔺珩,“你不让我来,就是因为他吗?” 徐伊甸不爱看狗血家庭纠纷,但是黄微是他讨厌的,蔺珩是他极端讨厌的。 他就是要看狗咬狗,而且或许还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蔺珩甚至都没有正眼看看黄微,“回家再说,别在这里,影响不好。” “影响什么影响?”黄微扯掉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来,“昨天我家公司出了大事,我爸急得进了医院,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接过一个吗?” “那是你家里的事,”蔺珩冷淡地说,“我们结婚之前就说好的,各自处理好各自的家事。” “你……”黄微气得浑身发颤,“结婚之前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蔺珩微微一笑,“回家说吧,你在这里闹,就能解决问题吗?” “黄家完了!”黄微嚎啕大哭着蹲在地上,“你怎么就忍心见死不救呢!你的事,我没有一件不替你着想,你呢!就知道跟这种货色花天酒地!你小心我把你那些……” 四周路过的人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的人已经掩着嘴议论了起来。 “先生,夫人。”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穿着一身老旧唐装,身量不矮,却瘦得好像在风中直打摆子。他戴着一顶乌漆麻黑的宽檐帽子,微微低着头,只露出干瘪的嘴唇和癞皮狗一样下垂的脸颊。 听见这个声音,黄微的身型微微晃了晃,竟然没再说话了。 “我来接先生回家了。”那老人朝着蔺珩微微鞠了一躬,“码头风大,咱们赶紧着吧。” 那声音乐呵呵的,却听得徐伊甸非常不舒服。 在他印象里,书里根本没提过有这么一个人。 黄微刚才那些泼辣劲儿全没了,失魂落魄地跟在蔺珩后面。 一行人慢慢消失在了视野里。 徐伊甸在心里努力回忆着书里的人物设定,回家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察觉蔺珣无声的目光。 等车停在了家门口,身边的蔺珣却没下车的意思。 “是因为没接吻很失落吗。”蔺珣的声音缺少起伏,徐伊甸猛地没有反应过来,“唔?” “如果你需要,婚姻的义务我会履行的。”蔺珣转过头看他,“如果你非常想要接吻,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为这种事失落。” 徐伊甸在心里暗暗叹息:明明就是你不舒服你想亲好吗?何必要推到我身上呢? 不过他感觉学精了的蔺珣多了一点人味,也就不那么像个机器了,这是值得奖励的。 于是他宽宏大量地给足蔺珣面子:“是,没错,就是我想亲你,你不亲我我就特别失落。” 蔺珣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最终握住徐伊甸的后颈,低头落下一个标准又克制的吻。 徐伊甸下车之后就开始在脑海里和系统愉快地算账:几分几分! 系统:【复乐值+50,共计300分,整数掉落二级欧皇属性——进击的一等奖获得者。】 徐伊甸快乐地蹦了两下:原来我比较主动的话,就是五倍!居然还掉了属性!快乐! 看着徐伊甸轻快的步伐,蔺珣眼底的寒意散了两分。 但很快他就重新绷直了嘴角,跟着徐伊甸进了家门。 第17章 阳城这两天正入秋,雨水多了起来。 学校里的项目还没做完,徐伊甸每天就只能在家里抱窝孵小鸡。 自从过了那场慈善酒会,蔺珣好像就忙起来了,经常出门到挺晚才回来,早上也走得很早。只有床上的浅浅皱褶显示那里曾经睡过人。 徐伊甸看了一下午书,脑子有点不转了,抓了一只抱枕躺到沙发上,四脚朝天地玩手机。 他随便看了看时讯,正好看到有个老大爷中了三百万彩票突发心梗,突然想起来上次系统说他的欧皇属性升级了,就随手点进了福彩的购买网站。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徐伊甸手指滑过屏幕,“七彩乐……双色球……” 他随手点了一个奖池滚存比较丰厚的类型。 “个十百千万……”徐伊甸一位一位地嘟过去,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哇,一等奖有八百万呢……” 徐伊甸一看售价,“二十块,我还是有的吧……” 他现在虽说是云都徐家小少爷,能自由支配的钱却没几个。 “就算中不了,也算是验证了一个信息。”咬咬牙把钱付了,徐伊甸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下楼找吃的。 这两天蔺珣不在家,他不想学习的时候就去找陈曲玩,两个人关系近了不少。 陈曲也经常喊他偷偷去厨房里掏好吃的。 说来奇怪,除了在家里帮忙的厨子和佣人,平常在家里的就只有不吃零食的蔺珣、牙口不好的陈伯再加上陈曲和徐伊甸。 陈曲属于有就吃的类型,没有也不会吵着要。 但是家里永远有新鲜的甜点,缀着鲜樱桃的黑森林蛋糕,香醇浓厚的提拉米苏。 就连徐伊甸的书房里,都每天会换上最新的进口牛奶棒。 徐伊甸在厨房里鼓捣了一会儿,从冰箱里掏出来两盒芒果慕斯,又拿了两把小银勺出去找陈曲。 “陈伯,”徐伊甸现在跟老管家熟悉了,捧着点心颠颠地跑过去,“陈曲呢?想和他一起吃点心。” 陈伯宽和地笑了笑,“陈曲出去了,小先生先自己吃吧。” “噢,”徐伊甸有点失落地走到茶几边上,把慕斯精致的包装拆开,“他去哪了?一个人安全吗?” “小先生放心吧。”陈伯给他铺了张餐巾,“陈曲对附近这一带还是熟悉的,他自己也知道不能走远。最近先生回家都晚,刚刚打电话说今天会早点回来。陈曲可高兴了,非要出去等。” 徐伊甸挖慕斯的动作一僵,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他出去找蔺珣了?” “是啊,”陈伯看他脸色突然变了,宽慰他,“只是去路口送把伞,估摸着一会儿就一起回来了。” “我出去找找他,和他一起等蔺珣。”徐伊甸一把扯下餐巾往门口跑。 “哎,小先生,”陈伯还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敢拦,拿了把伞追他,“外头雨大,拿把伞。” 徐伊甸根本顾不上,踩着拖鞋就跑进了雨里。 在书里,就是一个大雨天,陈曲跑去给蔺珣送伞,结果被人拖进了巷子里活活打死,还被装进编织袋里藏进了医务回收箱,被发现的时候几乎连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看书的时候,徐伊甸最初怀疑过原主,毕竟原主似乎为了伤害蔺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因为他注意到原主在和蔺珣争执的过程中说过几句语焉不详的话,比如“你看重的东西终将失去”之类的。 但作者在这里挖了个坑没填,到最后也没说陈曲到底是谁杀的。所以徐伊甸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是防备着凶手另有其人,一直惦记着要保护陈曲。 可能是最近过得□□逸了,以至于他默认了杀陈曲的人就是原主。 可是如果真的是原主,送伞的情节怎么还是发生了呢? 难道只是单纯的送伞? 徐伊甸在心里默默地期望着,却又隐隐觉得十分不安。 瓢泼大雨织成帘,湿度大,空气里弥漫着白茫茫的水汽,能见度很低。 徐伊甸顺着别墅区的街道朝着大路一直跑,每一个分支的小巷都不放过,一边跑一边喊:“陈曲!陈曲!” 雨落得很急,没多久就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水流一股一股地顺着他的肩背往下流,他却也觉不出冷。 大约是因为天气不好,路上的行人也很少。 有个大妈看见徐伊甸没伞,还关心地迎上来问:“小伙子,这么大雨是没带伞吗?我这儿还有把多的,这雨能把人凉病的!” “不用了谢谢您!”徐伊甸顾不上,急匆匆地在自己头顶上方比划,“您有看见一个这么高的男孩子吗?他走路有点晃,应该打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的。” 大妈回想了一下,“哦又看见的,挺高的一个小伙子嘛,刚刚看见在前面路口等人呢,不大这一会儿,应该没走的。” “谢谢您谢谢您!”徐伊甸飞快地鞠了两躬,朝着大妈指的方向跑过去。 “诶呀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怎么不爱惜身体的呀……”大妈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很差,跑了没多远的路,徐伊甸就已经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但是他不敢停,他怕自己一歇,陈曲的命就没了。 陈曲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但是事事都想着徐伊甸,对他比对蔺珣还好。 现在他对于徐伊甸来说,早就不再是书里的一个名字了。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会爱会在意的陈曲。 徐伊甸急得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头淌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徐伊甸一把一把地揩着脸上的雨水,拖鞋也跑丢了一只,只能一瘸一拐地在水里跑着。 好不容易快跑到了路口,徐伊甸看见路边似乎站着几个人影。 一个打伞的人被围着,显然有些抗拒地躲开另外几个人的触碰。 坏了。 “大副!”徐伊甸把头发从额头上抹开,一边跑一边喊,“你怎么这么贪玩!几点了还不回家!我都已经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看见徐伊甸,陈曲把伞移到他头顶,委屈地瘪瘪嘴,“他们缠着我不让我走,我要给船长送伞的……” 虽然喘得厉害,徐伊甸还是疾言厉色地盯住那几个人,“你们是什么人?找他有事吗?” 为首的人有些尖嘴猴腮的,镶着两颗金龅牙,上下把徐伊甸一打量,“我们看这个小伙子迷路了,好心给他指个路,怎么,你也认识他?” “这是我哥哥,”徐伊甸把陈曲拽到身后,“我俩亲弟兄!” 一个人附上金龅牙的耳朵,“别是找错人了?雇主可没说那傻子有兄弟。” 金龅牙摸了摸下巴,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徐伊甸。只见他满脸都是水,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还少了一只鞋,倒的确不像是规矩人家出来的。 但是模样是真标致,值个好价钱。 “嗐,小兄弟你误会了,”金龅牙眼睛转了转,猛地拽住徐伊甸的胳膊,“我看你这打扮,倒不像是住在这附近的,正好我们回市中心,捎你们一段路吧。” 徐伊甸心中暗暗一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这些人起疑了,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家就在附近的老房区,而且我还叫了警察的,要在这里等他们出警,应该快到了。” 金龅牙却不松手,“我们都是好人,不怕警察的。现在外面雨这么大,你们跟着我们去车里等吧。” 陈曲别两个人扭住,哭喊着挣扎起来,“别碰我别碰我!” “你们别动他!”徐伊甸身子板瘦,但现下被逼急了,居然把陈曲从他们手里抢了下来,“我跟你们上车等警察。” 金龅牙满意地一笑,“那就行。” 现在可不是能闹着玩的时候,徐伊甸在心里猛戳系统:欧皇属性究竟有什么用?再不触发就等着给我和陈曲收尸吧! 他刚刚想完,对面的街道就隐隐有警笛传来,远远地能看见闪烁的双色警灯。 “不用去车里了,”徐伊甸故作轻松地抬起头,“警车已经过来了。” 金龅牙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咬了咬牙,“那我们的确帮不上忙了。” 他一甩头,带着几个人跳上一辆小轿车,急速开走了,溅起一路的水花。 “他们弄疼你没有?”徐伊甸看着他们走了,立刻转身检查陈曲。 “没、没有,”陈曲抽抽搭搭的,“公主都淋湿了。” “不哭不哭,”徐伊甸伸手给陈曲擦眼泪,“我没事儿。” 警车从他们身后呼啸而过,徐伊甸拉住陈曲的手:“船长自己有伞的。家里有芒果慕斯呢,我们先回家等他,好不好?” 可能是淋了雨又跑了很远,他现在有些不舒服,看东西都发飘。 他对原主这个身体实在是没什么自信,得赶紧回家。要是他昏在路边,肯定会把陈曲吓坏的。 陈曲抓着伞,怯怯地点点头。 徐伊甸牵着陈曲的手走了两步,一辆梅赛德斯停在路中间,蔺珣推开了后排的车门。 看见蔺珣,徐伊甸的心里就微微松了松,还冲着他笑了一下,“回来了?” 蔺珣一边大步走过来,一边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 “怎么会在外面?”蔺珣快速把徐伊甸裹进风衣里,声音里有一丝细微的慌乱,“什么淋成这样?” “阳A780303,”徐伊甸有些涣散了,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那个车,刚才要害陈曲。” 蔺珣没细问,低头看见徐伊甸的光脚,立刻弯腰把他横抱了起来,扭头跟陈曲说:“走了,回家了。” 车里很温暖,徐伊甸的呼吸却慢不下来。 他低声跟蔺珣说:“陈曲没事儿,没受伤。我会保护他,你别……”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就没了声息。 蔺珣手掌压上了徐伊甸的额头,神情一肃,抬头对司机说:“直接去医院。” 第18章 在原来的世界里,徐伊甸他妈平常根本就懒得管他。哪怕是跟着大款奔赴诗和远方之前,都没给他做过几顿好饭。 但是他生病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特殊待遇的。 尤其他小时候身体也挺差,一感冒就发烧,扁桃体肿得张不开嘴,最后炎症一路下行到支气管,每天晚上都咳嗽得躺不下。 但是哪怕烧糊涂了,徐伊甸也知道他妈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妈特别会做芝麻油炒鸡蛋,又香又软,说是能压咳嗽。 所以徐伊甸特别盼着生病。 他倒不至于傻得要去故意把自己弄病,但是每次从生病一开始他就盼着吃芝麻油炒鸡蛋。 病得越严重,他越是喜滋滋。 后来他妈跟他继父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 那时候徐伊甸还不懂什么叫绿帽子,还以为他妈要出门给他继父买帽子。 这帽子一买就是十几年。 从那以后徐伊甸生病再也没有芝麻油炒鸡蛋了。 可能毛病真的都是惯出来的。 自从没了妈,徐伊甸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声不响地死在医院里面。 后来他就不爱生病了。 大概是觉得没人管了。 后来他继父肇事逃逸给他留了一屁股债。 除了上学,他每天晚上都推着摊煎饼的小车和城管打游击战,从气喘吁吁到身形矫健。有时候为了争摊位,难免还会动动手松松筋骨。 他就越发健康了。 大概是觉得没资格生病。 所以这一次来势汹汹的高烧让他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脑子里的逻辑就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团,混乱到打结。 他觉着自己能生病,那就是一种特许。 他可以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不起来,可以抱着被子装哭。 这样他妈妈就能给他做芝麻油炒鸡蛋了。 徐伊甸很清楚自己生病的流程。 比如现在,眼睛滚烫滚烫的胀着疼,眼皮都没力气张开。 他一咽口水,喉咙就想被撕裂一样,疼得他想哭。 肯定化脓了。 “嗓子疼……”他蜷着身子小声哼哼,“妈,我嗓子疼……” 他妈没搭理他。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他妈整天抱着手机跟别人发短信,不看他病得厉害,顾不上他的。 所以他再接再厉地哼哼:“妈,我难受……” 床前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徐伊甸知道自己得逞了一部分。 高兴得鼻子酸。 眼皮子虽然张不开,却兜不住那点热泪。 水从眼角滑出去,先热后凉。 他心里挺埋怨他妈,但是他又不敢跟他妈使劲抱怨,怕她一生气就走了。 所以他小声问:“这么多年,你不想我吗?” 一只微凉的手掌贴在了他额头上,把灼热压退了一部分,很舒服。 徐伊甸在那只手心里餍足地蹭,“我很想你。” 那只手本来都要撤走了,听见这句话,又多压了一会儿。 怕那手拿开,徐伊甸心里着急,嘴巴却不听使唤,他只能一遍遍笨拙地重复:“很想……很想很想……” 那手还是离开了。 脑门上一冰。 肯定是他妈给他拧了凉毛巾。 徐伊甸被凉得咧嘴,但是心里高兴。 他盼着自己病得重一点,最好能到吃芝麻油炒鸡蛋那一步。 所以他悄悄把自己的腿从被子里伸出去了一截。 可惜房间里面好像很暖和,身上又忽冷忽热的,小腿露在外面也没觉得比被子里冷。 徐伊甸吃力地挪动自己的大腿,浑身的肌肉全都在叫嚣。 他实在是没力气,腿还没挪动,就被他妈发现了。 他感觉到有人托着他的小腿肚,轻轻放回了被子里,还把被子也掖好了。 他妈妈的手有点凉,还有点硬。 徐伊甸担心她是不是挨了大款欺负,含含糊糊地劝她:“你回来嘛……我现在能赚钱了,可以摆摊儿养你的……你别跟着别人吃苦了……” 他妈又不理他了。 徐伊甸又着急又睁不开眼,只能故技重施往外伸腿。 这次他妈动作很快,攥着他的脚腕把他的腿结结实实地裹好了。 徐伊甸说了会儿话,嗓子就不行了,吭叽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可是他有好多话想跟他妈说。 不说那些埋怨的话或者不开心的事,他就想问问她走了以后过得好不好。 越是说不出来他越着急,呼哧呼哧地哼哼,很快就喘不上气来来了。 他妈把他搂住了。 徐伊甸惊呆了。除了吃力的呼吸,他一动不敢动。 因为他越发地确定这是一场梦。 万一他一动,把梦动醒了呢? 他妈不会抱他。 他特别确定。 哪怕他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转性成了一个温柔顾家的女人,也不会抱他的。 他就是知道。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宽大,不会是一个成年男人被女人抱着的感觉。 而只能是一个孩子的幻想。 眼泪出溜出溜地往外掉,呼吸都被泪水淹没了。 徐伊甸不住地吞咽,才能稍微有个喘息的缝隙。 有人给他擦眼泪。 徐伊甸却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张原本没有血色的脸越憋越红。 蔺珣皱着眉看着怀里哭个不停的人,把他上身稍微扶起来一点保持他呼吸顺畅,抬头看医生,“他怎么难受得这么厉害?不是用了特效药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对药物的敏感性不高,而且他现在可能很大程度上是身体不适和恶劣情绪的恶性循环。” 蔺珣自己除了常年为伴的头疼,也不曾生过什么大病,很难体会这种感受,口气却恶劣了两分,“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熬着吗?” “这……”医生有些为难,“身体上的不适我们已经尽力缓解了,您可以试着开导开导他。” “开导?”蔺珣的眉毛锁得更紧了,“怎么开导。” “哄哄,”旁边坐立不安的陈曲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船、船长哄哄公主吧……” 蔺珣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反过来问陈曲,“这怎么哄,他都没醒。” “你给他拍拍,给他唱、唱个儿歌,然后问他,嗯,想要什么。”陈曲掰着手指头,“就是……要对他好。” 蔺珣让徐伊甸哭得心烦,抱着拍了拍背,把人拍咳嗽了。 “慢一点慢一点!”陈曲不满意地说,“你把他弄疼了!” 蔺珣从床头抽了张面巾擦了擦脸,才扶着他趴在自己肩上,放轻了拍背的动作,问陈曲:“这样行了吗?” 陈曲担心地看着徐伊甸的脸色,又挑剔道:“他脖子露在被子外、外面了,你给、给他盖盖。” 蔺珣拽着被子把徐伊甸裹严了,轻轻拍着背帮他呼吸,又些僵硬地低头问他:“还难受得厉害吗?稍微好些吗?” 徐伊甸还在掉眼泪,掉得蔺珣心里火急火燎的。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这样。 或许是因为徐伊甸对陈曲有恩,陈曲不会报,他就替他报。 仅此而已。 稍微想通了一些,蔺珣的动作也就顺畅了许多。 他不会唱儿歌,只能暂且跳过,扶抱着徐伊甸轻声问:“想要什么吗?喝不喝水?” 徐伊甸靠着他的肩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陈曲又提醒他:“公主喜欢、喜欢吃点心。” 蔺珣组织了一下,稍显生硬,“病好了可以回家吃点心。” 听见这一句,徐伊甸却又哭得厉害了。 蔺珣不明所以,顾不上请教陈曲,有些着急,“不吃点心不吃点心,想吃别的吗?” 徐伊甸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蔺珣听不清,附耳上去,“什么?” 灼热急促的呼吸夹着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喷在他耳畔:“要是我能……得气管炎,可不可以……吃芝麻油炒鸡蛋?” 蔺珣沉默了许久,轻声回答他,“不用得气管炎,也可以吃的。” 徐伊甸迷迷糊糊的,什么也听不懂,就记住了一句“可以吃”,伸手抱住梦里的“妈妈”,沉沉地昏睡过去。 病来如山倒,后面两天他的病还是往呼吸道发展了。 徐伊甸一咳嗽起来就昏天黑地的,但是一直有人抱着他拍背揉胸口。 他觉得自己在梦里还真的吃到过几次芝麻油炒鸡蛋,甚至比记忆里的味道更好。 可见梦是多么强大又虚妄的东西。 长长地睡了一觉,徐伊甸逐渐就清醒了,慢慢把小孩子想妈妈那些荒唐念头压了下去,昏睡前的记忆就浮了上来。 他跟蔺珣说了个车牌号,还告诉他有人要害陈曲。 按照蔺珣的性格,会不会立刻就把人挖出来杀了? 那他的复乐值……可就万劫不复了! 这个噩梦一般的猜想立刻就把徐伊甸吓醒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当豪华的病房里,床边还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陈曲。 不见蔺珣。 “陈曲陈曲,蔺珣呢?”徐伊甸伸手晃了晃陈曲,忍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陈曲快乐又茫然地看着他,“公主醒了?” “嗯,蔺珣去哪了?”徐伊甸焦灼地问。 “去找……医生问问题了……”陈曲看得出他着急,“马、马上就回来!” 徐伊甸稍微放下一点心,又捂着嘴咳嗽,整个胸腔都跟着震颤,拉风箱似的。 “吃这个吗?”陈曲从床头柜上端了一只保温碗,“你咳嗽、船长给吃这个。” 徐伊甸伸头一看,居然是一碗炒鸡蛋。 他不由大窘,心说该不会这两天在梦里说的话都真的说出来了吧…… 看他不说话,陈曲有点担心,“不爱吃了吗?” 徐伊甸略有些尴尬地捧过碗,“这两天都是陈曲和谁在照顾我呢?” 他心里有个答案了,只是不敢确定。 “我不告诉你,”陈曲骄傲地挺起胸膛,“我答应船长替他保守秘密。” 徐伊甸苦笑着揉了揉陈曲的头顶,捧着碗吃了一口鸡蛋。 虽然嘴巴里还是没什么味道,但是鸡蛋的口感又弹又滑,咽下去的时候嗓子也舒服多了。 徐伊甸在心里感叹:也不知道谁手艺这么好,我都想给他加复乐值。 系统:【男主温柔指数上升,复乐值+50,共计300分。】 徐伊甸还没弄明白这分是怎么加上的,手机上显示了一个短信通知。 他中奖了。 八百万。 第19章 看着新弹出来的纳税通知,徐伊甸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中奖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钱。即使刨掉一百多万的偶然所得税,他也基本上实现这个世界里的经济自由了。 他在原来的世界里穷怕了,穿书过来之后也一直没有独立财产,吃住全靠蔺珣,他哥给他的钱他也不敢花。 虽然现在也还是刀口舔血,但那也是身家百万的刀口舔血了。 他有能力对别人好了。 “陈曲,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就告诉我,”徐百万阔气地跟陈曲说,“我都买给你。” 陈曲正摸着头开心,蔺珣就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了。 他两只手里都提着保温包,看上去和他的细呢西服外套有些违和。 看见徐伊甸坐起来了,蔺珣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醒了”。 徐伊甸还没张嘴,肚子就先轻轻“咕”了一声。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把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肚子,小声说:“谢谢你和陈曲照顾我。” 他嗓子还是哑得厉害,说话跟磨砂纸似的。 “嗯。”蔺珣把保温包放在桌子上,脸色好像又冷了一些。 系统到现在还没报减分,蔺珣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但徐伊甸还是难免担心,他仰着头看蔺珣,“那个车牌号,你查了吗?” 蔺珣当天就查到了那辆车是被盗状态,并且第二天就以废铁的形态出现在了垃圾场。 薛令这两天一直顺着行程记录帮他往上查,刚刚打电话告诉他:那辆车最近常去一家写字楼,楼上有个皮包公司,挂名的老板是“徐**”。 姓徐。 蔺珣倒不会停在这里,因为如此浅显的证据远远不足以使人信服。 但是徐伊甸也的确不是完全没有动机。 如果要害陈曲的人就是徐伊甸本人,那他就是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闹剧。 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吗? 那些宛如前世记忆一般的画面在蔺珣眼前闪过。 男孩抱着他的脖子要他抱着自己去洗澡。 男孩泪中带笑地告诉他,他不配,他什么都有也一无所有。 像是带着毒刺的白玫瑰。 且纯洁且要命。 或许曾让他痛苦不堪地折下,又沾满鲜红跌落尘埃。 “蔺珣?”徐伊甸看他不说话,有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查了吗?” “没查到。”蔺珣避开徐伊甸询问的目光,把保温包里的饭菜掏出来,“车报废了,找不到人。” 徐伊甸有点失望,但是想到自己有钱了,之后可以雇人自己查,也可以给陈曲买保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心酸,蔺珣活到这个岁数,值得徐伊甸替他守护的,也不过就陈伯父子两个人。 简直宇宙最惨男主。 看着蔺珣把鸡煲里面的鸡腿一个分给陈曲一个分给他,徐伊甸心里软塌塌的,“只有两个啊,那我们两个分一个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不用。”蔺珣简单拒绝,把盛好饭菜的碗递给他。 怎么这样呢…… 徐伊甸感觉有点伤面子,不说话了,抱着碗自顾自地吃鸡腿。 可能是病得时间长了,他虽然饿得厉害,但是嗓子不舒服,吃了半天也吃不下去,一咽东西就有点犯恶心。 吃了两口就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蔺珣手疾眼快地接住他马上就要扣在床上的碗,托着他的背扶到了自己身上轻轻拍抚。 陈曲看见徐伊甸咳得厉害,也担心得吃不下,磕磕绊绊地问:“又、又难受了?” 徐伊甸摆摆手,“没、咳咳咳、没事儿。” 他把蔺珣稍微推开一点,“弄脏了……咳咳咳……” “难受就别说话了。”蔺珣慢慢揉着徐伊甸的后背给他顺气。 陈曲红着眼睛埋怨蔺珣:“公主病还没好呢,你就、你就让他自己吃东西……你看!” 蔺珣拿这俩人哪个都没办法,重重地叹了口气,扶着徐伊甸给喂了口水,等他缓过来。 徐伊甸咳得说不出话来,在心里一直骂原主这个菜鸡,难道从来不锻炼身体的吗? 蔺珣一只手护着徐伊甸揉背,一手从碗里舀了半勺芝麻油炒鸡蛋,递到他嘴边,“吃吗?” 徐伊甸张嘴接了,那个动作自然又依赖,似乎一点不设防。 嚼着嚼着徐伊甸就脸红了,“我自己能吃。” 蔺珣没理他,等着他咽了嚼了,看他不咳嗽,才又喂了半勺。 看徐伊甸能吃饭了,陈曲才放心端起碗来,小声跟蔺珣说:“喂、喂慢点哦……” “我能自己吃……”虽然对方是美强惨龙傲天,但是毕竟比自己小三岁,被这么一口一口地喂饭,徐伊甸还是不好意思。 蔺珣却不是这么理解问题的,只觉得他是不想吃这个菜了,从鸡腿上撕了一小条,夹着饭一起放进徐伊甸嘴里。 陈曲一边吃自己的,一边不放心地监工:“一口小一点,别、别呛住他……” 徐伊甸的脸简直要红炸了,又有点担心蔺珣会嫌陈曲话多,正打算安抚陈曲让他好好吃饭,却发现蔺珣每一勺真的会放少一点,并且在他咽之前都不会舀新的。 他又在心里悄悄夸蔺珣:心细。 他嗓子不舒服,吃几口就感觉有些吞咽困难。 但是人家都在给他喂饭了,他总不好意思还要挑挑稀稠。 他正有点发愁,就听蔺珣硬邦邦地问:“喝点汤吗?” 徐伊甸忙不迭地点头。 蔺珣端着碗,避开油一勺一勺地舀汤喂徐伊甸。 他对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至少他这辈子肯定是没这么喂过谁的。 但是看着徐伊甸乖乖地从自己的勺子上接汤,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像是一种让人痛苦的满足。 “别喝了。”蔺珣冷冷地说完,把汤碗拿走了。 徐伊甸刚在心里夸完他果然是系统盖章变温柔的男主,就眼睁睁地看着美味的鲜笋汤离自己而去了。 “……”委屈,想喝。 蔺珣喂了两勺饭,发现徐伊甸有点咽不下去了,漠然开口:“又怎么了?” 徐伊甸怂,但是也不能就此噎死,委屈巴巴地说:“想喝汤……” 蔺珣稍稍一咬牙,漂亮的咬肌突出了下颌的弧线。 “麻烦。”他重新端起汤碗,放进徐伊甸手里,“自己喝。” 自己喝就自己喝。 徐伊甸心里想我这么大人了,喝个汤都不会吗? 这么想着,徐伊甸就把汤扣在床上了。 “……” 垃圾原主,泡沫体格。 “陈曲先出去,”蔺珣把徐伊甸弄湿的被子推到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裹好,“等会儿我喊你。” “为什么我要出去……”陈曲小声说。 “公主换衣服,大副不能看。”虽然很凶,但到底也是哄人的话。 陈曲明白了,“只有船长能看!” “……”徐伊甸不想教坏小朋友,看了看蔺珣,“你也出去吧,我自己换。” “你自己喝汤那种你自己吗?”蔺珣的声音里不无讥诮。 “那不是你让我自己喝汤的吗……”徐伊甸抿着嘴,小声抵抗。 “陈曲快出去。”蔺珣又从旁边扯了一条毯子给徐伊甸裹上,“陈伯就在门口,不要乱跑。” 等陈曲乖乖出去了,蔺珣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一些,等着暖风上来了,摸了摸徐伊甸的额头,“有没有不舒服?” 刚吃饱饭,浑身暖烘烘的,除了病号服的袖子上沾了一点汤,简直不能更舒服。 见他摇头,蔺珣才从柜子里拿了一身新睡衣,伸手把他身上的毯子解开。 “我自己吧,”徐伊甸小声说,“我自己就行。” 他又不是个宝宝,吃饭让人喂就算了,换衣服?不至于不至于。 “你以为你昏迷的时候,”蔺珣的声音依旧没温度,夹杂了一点似怒似怨的情绪,“是谁给你换的衣服?” 这话让徐伊甸一听,几乎有点弃妇的味道了。 就好像他是一个过河拆桥抛家弃子的渣男。 明明被剥了衣服的是自己啊! 但是徐伊甸得罪不起蔺珣,况且这具不中用的身体昏睡时间太长,连只碗都端不住。 要是他换衣服时间太长受了凉,保不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得赚复乐值呢,不能白白耽误工夫。 所以他干脆顺着蔺珣,“你换你换。” “抱着我。”蔺珣揽着徐伊甸一把没骨头似的细腰,轻松把他抱了起来。 蔺珣身上很暖和,让徐伊甸想起以前他过苦日子的时候,数九寒天里他烧着一只小碳炉,暖完正面暖背面,和哆哆嗦嗦的冬天隔着半米远,一年一年地挨过去。 现在抱着蔺珣,真的一点都不冷,三百六十度的暖和。 徐伊甸抓着蔺珣的肩膀,等着他给自己的换裤子,有些庆幸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红得发烫的脸。 蔺珣的动作很快,却和粗暴一点不沾边,手托着徐伊甸屁股的时候也很温柔,让徐伊甸忍不住腾出一点脑子来遐想:这就是偏离了人设的蔺珣吗?原主要是不作妖,得多幸福啊。 面无表情地把徐伊甸的裤子换完,蔺珣用毯子把他的腿盖好,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睛没看他,“不舒服要说话。” “没有不舒服。”徐伊甸要自己解病号服扣子,却被蔺珣拦住,“不许自己解。” 徐伊甸有点茫然,但还是“嗯”了一声放下手。 蔺珣解扣子是从下往上解的,依次露出徐伊甸的肚皮和微微突出的肋骨边缘。 小腹平坦,肚子却因为刚刚吃了些饭微微挺出来一点,显得肚脐圆圆的,很可爱。 蔺珣眼观口鼻观心,解开一点就把毯子往上拽一点,不让他的身体露在外面。 解到第四颗扣子,徐伊甸才发现自己胸前的两个小红点居然立起来了,粉嫩又骄傲。 ??? 徐伊甸下意识地去捂,却听见蔺珣的声音似乎粗重了半分。 ??? 徐伊甸想把扣子系上,又听见蔺珣说:“不许动。” 徐伊甸只能认命地由着蔺珣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却发现蔺珣没有直接脱掉他的上衣,而是死死地盯着他锁骨正中。 那儿有什么? 徐伊甸忍不住去摸,没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那中间只有一颗朱砂痣而已。 蔺珣眼睛眨也不眨地抬起头来,用那样一只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睛,赤、裸、裸地看进徐伊甸的瞳孔。 第20章 “……小美人鱼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最深的海底,对女巫说:‘我想要见王子。’”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佝偻的背影,身侧坐着一个低声抽泣的小孩子。 人影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沙哑的声音低了几分,“女巫就告诉她所有的愿望都是有代价的,如果她给她一个见到王子的机会,她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小孩子依旧在哭,目光却逐渐专注了,认认真真地听着故事。 “小美人鱼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可以交换,她的美貌?可她不愿意以丑陋的姿态出现在王子面前。” “于是女巫提出了一个想法:‘你把一件从外表看不出的东西交给我,我就教你怎么走到王子面前。’”说话的声音又沙哑又低沉,却有有一种奇异的平庸感。 似乎这声音可以是个年迈的老妪,又可以是个生了伤风的年轻男子,毫无特色,过耳即忘。 小孩子慢慢止住眼泪,抬头看着那皮影戏人偶一样的背影,透亮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光,“小美人鱼的愿望实现了吗?” “当然,”声音缓慢而和蔼,“她拥有了美丽修长的双腿,见到了她心爱的人。” 小孩子的眼睛渐渐垂下来,“如果可以治好哥哥的病,那我也愿意用我自己的东西来交换。” 那个声音刺耳地笑了起来:“是吗?小珣,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呢?” …… 蔺珣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站在游泳池旁,给那一池碧蓝碧蓝的池水拉着一曲《种太阳》。 那天在医院给徐伊甸换衣服的时候,那颗朱砂痣让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多了一段灰暗的画面,也在他心里猛地燃起一把火。 那火被不知名的风一吹一卷,竟成了滔天之势。 他在火海正中,头痛欲裂,只想把眼前之人撕碎再吞噬。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心痛,好像只要想到徐伊甸身上有个寸长的划伤都够他五内俱焚。 头痛跟心痛苦苦鏖战,他要怎么办? 似乎唯有一口生吞。 最后他在徐伊甸错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出病房,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那颗朱砂痣。 那次徐伊甸落水,他就莫名被那颗痣吸引。但是当时,他一点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 而且……“哥哥”? 徐伊甸的痣,为什么让他想起蔺珩? 一曲终了,蔺珣看了一眼手表,收了琴,乘着被窗框截断的月色走回房间。 徐伊甸又把被子蹬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间,睡衣也撩起来一截,露着白生生的肚皮。 房间里铺着厚地毯,蔺珣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那个睡姿不佳的男孩,久久没有动作。 他想把徐伊甸的睡衣拉好,想把他的被子盖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又像是埋藏在身体深处的软肋。 这让他觉得被动。 而且,徐伊甸是个要么完全清白要么城府极深的两极化角色。 如果他跟蔺珩有瓜葛,那蔺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 蔺珩和那种“被动”做着抵抗,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调节器。 二十七摄氏度。 不高不低的室温。 徐伊甸的病好了七七八八,但是到了夜里还是会犯咳嗽。 不知是不是因为晾着有些凉,徐伊甸突然就倒抽着气咳嗽了起来。 但是他睡得还挺死,都咳成一只虾米了,也没醒。 蔺珣的手指动了动,攥成了拳,强迫自己转身走向门口。 徐伊甸咳得停不下来,皱着眉开始揪胸口上的睡衣。 才走了两步的蔺珣折回来,抬膝压上床,抄过徐伊甸的后颈把他扶抱了起来。 徐伊甸立刻搂住了他的腰,又可怜又委屈,“咳咳咳……难受…咳咳咳…” “拍拍不难受了,睡吧。”蔺珣按照陈曲教他的,一下一下给徐伊甸顺着背。 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比咳得直喘的徐伊甸还难受。 像是输了什么。 咳嗽这种东西,起来了就没那么容易下去。 徐伊甸靠在他颈窝里,闷住一声声的咳嗽,手指也一直揪着他的睡衣。 “不难受了不难受了,我们拍拍。”蔺珣皱着眉,扶着徐伊甸的后背,轻轻贴他的额头,“没发烧,一会儿就好了。” 蔺珣抱着他拍了好一会儿,咳嗽却一直止不住。 徐伊甸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蔺珣只能抱着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徐伊甸自己喝不下去,蔺珣挣扎了一会儿,嘴对嘴地喂了。 怀里的人渐渐止了咳,却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梦话:“很忙吗?饭都不能回家吃吗?” 蔺珣微微僵了僵,抱着人回了卧室。 他要把徐伊甸放回床上的时候,人又像个章鱼似的把他攀着。 他掰了几下,没掰下来。 客厅里的时钟当当响了两下,钟声隔着长廊和门板,显得悠远又低沉。 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徐伊甸两点左右要犯一次咳嗽。 刚从医院回来的那天,蔺珣要跟薛令讨论收购新公司的方案,一直忙到半夜。 陈伯凌晨两点打电话过来说小先生晚饭后一直不舒服,刚刚咳吐了。 “不舒服就送他回医院,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蔺珣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家里有事儿?”薛令难得看蔺珣手背上攥出青筋来,不由关心。 “继续说,”蔺珣一脸淡然,泛白的指节点了点面前的活页,“合同。” 那天早上五点多他们才把方案商定下来,蔺珣把搭在椅背上的领带随手抽上,“以后有事儿还是尽量白天说。” 两个人接触的次数多了,也算熟悉了一些。 薛令脸上露出一丝揶揄,“蔺总晚上忙?” …… 蔺珣看着怀里揪着自己不放的徐伊甸,稍微用了点力气把他的手往下卸。 刚才还睡得很死的人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明显又有些不太舒服了,“嗯……不……” 前几天晚上也是这样,蔺珣没有一次能顺利把人从身上摘下来。 而且一碰就哼哼唧唧地要哭,把脸往他怀里埋,多委屈似的。 应该的确是不太舒服,抱着明显比住院之前轻了。 蔺珣咬了咬牙,又在床边坐下了。 徐伊甸皱着的眉毛渐渐舒展了,呼吸也逐渐顺畅,好容易脸上那种呛咳引起的潮红才退了。 蔺珣有经验,只要自己一松手,准得折腾。 直到外面的时钟敲了五下,蔺珣才成功把徐伊甸放下,只是掩好了他的睡衣,倔强地没给他盖被子,走到门口把室温调到三十二度,出去了。 * 徐伊甸一觉睡到快中午,痛快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最近睡得都特别踏实。 就是空调好像老是自己调高,到了中午有点热,常常热得他出一头汗。 得让陈伯找人来修修了。 但总体还是很好的,除了刚出院那天折腾了一晚上,他几乎天天都能睡到快中午。 而且一起床就有他爱吃的菜等着他,说是养身体。 他揪揪肚皮上的一点软肉,感觉像是养猪。 虽然蔺珣替他挑了个养猪的孵化项目,但他应该也不是被养的对象吧? 想到蔺珣,他心里又有两分犯愁。 自从那天蔺珣给他脱了一半衣服摔门而出,他好像就没正经见过蔺珣一面。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的确感觉蔺珣好像在回避他。 手机又开始“倒车请注意”,徐伊甸把电话接起来,“嗯。” 曹旭阳平日里的大嗓门此时此刻压了下来,有点鬼鬼祟祟的意思,“甸儿,你找私家侦探干嘛呢?” “干他们专业的事儿呗,还能干什么?”徐伊甸反问道。 “不是,你俩才结婚多长时间啊?蔺珣出轨了?”曹旭阳不免忿忿,“还有贴身保镖,还要特种兵背景的,怎么的?蔺老/二要谋财害命?伊甸儿我可告诉你,这种事一定要到警察局备案的,不要老想着自己解决。但你要是真想暗地里了了,我在两道上都有人。虽然不知道蔺珣那孙子有多难办,但是……” “停一下,曹导,”徐伊甸揉了揉额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找这两种人能有什么好事儿?而且你这一病可不轻,我爸妈都听说了。”曹旭阳不信,“你跟我说实话,蔺珣对你好吗?” 蔺珣对他好吗? 原本徐伊甸在这个世界里吃饱穿暖全是拜蔺珣所赐,实在是够好了。 现在大概他自己有钱了,有点不知足。 从医院回来那天晚上,他特别难受的时候,无由来地特别想蔺珣,所以陈伯问他要不要把蔺珣叫回来的时候,他没拒绝。 但是那天蔺珣没回来,他心里难免就有点酸。 难道说书里无情无爱的男主角就是这种路数的?在发/情期的时候就发乎情,发/情期过了就止乎礼。 徐伊甸自我安慰:自己也不过是把蔺珣当成一头薅复乐值的羊,有什么资格提那么多要求? “好啊,挺好的。”徐伊甸打起精神来,为了让这个过度想象的曹旭阳相信,努力刻画着一个完美的老公,“最近不是身体不好嘛,吃饭都是他喂,睡觉都是他哄,衣服也是他给穿的。” 最后他总结了一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也不至于全是谎话,蔺珣的确喂他吃过饭,帮他换过衣服。 “可以了可以了。”曹旭阳虽然游走百花丛中,但毕竟是走肾不走心的路数,对狗粮还是不大免疫,“我给你找人,你好好休息少操心。”说完就飞快地挂了电话。 徐伊甸洗漱完了,被曹旭阳一个问题搅乱的好心情还没恢复过来。 他有点蔫嗒嗒地走下楼,却见蔺珣正把手里的大衣交给陈曲,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跑过去,“不忙了吗?怎么今天回家吃饭了?” 蔺珣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嗯。” 第21章 徐伊甸小口嘬着燕窝粥,有一眼没一眼地抬头打量蔺珣。 蔺珣依旧和从前一样,筷子动得很慢,只吃面前的一两样菜。 有段时间没见到蔺珣了,徐伊甸的复乐值也就不动如山。 这总不是个办法,他得主动出击啊。 他把自己面前多放糖不放辣的宫保鸡丁往蔺珣跟前推了推,“你吃这个吗?可好吃了。” 蔺珣看了一眼那盘瞧着就牙疼的菜,没动筷子。 徐伊甸不是那种一点小挫折就轻言放弃的人,但他也不敢直接夹给蔺珣,换了一盘松鼠鳜鱼推给他,“这个也好吃……” 蔺珣还是没理他。 徐伊甸跃跃欲试地把几盘菜都往蔺珣跟前推了一点。 蔺珣无动于衷,仍旧只吃面前的两盘素菜。 这就有点伤面子了,徐伊甸挖了两勺粥,忧郁地呛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陈伯立刻放下筷子给他拍背,“小先生这咳嗽老不好,多半是肺热,下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他就是呛住了。”蔺珣很清楚徐伊甸只有晚上闹咳嗽,筷子都没放下,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徐伊甸的一腔热情刚刚被浇了个透心凉,又被这么说了一句,委屈得不行,咳得一双眼睛直泛泪花。 蔺珣又吃了两筷子,“啪”地把筷子拍下了。 徐伊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打扰他吃饭了,死命捂着自己的嘴忍咳嗽,生怕一不小心咳掉一串复乐值。 果然蔺珣面色阴郁地朝他走过来,连陈伯都被那表情吓了一跳,把徐伊甸往身后护,“他咳咳就好了,我带他去厨房喝口水。” “喝水他也好不了。”蔺珣拎小鸡仔一样把徐伊甸从座位上提溜起来,扶到肩头一下一下拍着背,冷声冷气地补了一句,“就不能老老实实吃饭。” 虽然声音冷淡,动作却熟练又温柔。 徐伊甸感觉这个姿势莫名熟悉,但是记忆里蔺珣似乎从来没抱过他。 他咳得难受,也顾不得细想,只是下意识地抓着蔺珣的肩膀。 喉咙里呛的粥被拍出来了,他的脸也丢尽了,稍微有那么一些些茶饭不思。 蔺珣拎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了,又把他的粥碗拿过来重重地墩在他面前,“吃慢点儿。” 颜面扫地,徐伊甸跟条打了蔫儿的茄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粥。 陈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戈了,小声跟蔺珣告状,“公主不好好吃饭耶。” 蔺珣想起昨天晚上抱着徐伊甸的那个分量,又把筷子拍下了。 徐伊甸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蔺珣了,抱着粥碗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怎么了?”蔺珣口气不善,“又不舒服?” 徐伊甸哪敢不舒服,怂了吧唧地摇摇头,“没有。” 蔺珣一只手拉着他的椅子朝自己拖了一截,拖得徐伊甸心里揣着兔子似的,碰咚乱跳。 “好好吃饭。”蔺珣扶住了他的后心,状似不经意地轻揉着,后一句的声音低了很多,“真麻烦。” 虽然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嫌弃自己,徐伊甸还是惊呆了:系统你出来一下。 系统:【在。】 徐伊甸被后背上那只温柔手摸得半舒服半悚然:蔺珣这是怎么了?鬼附身了? 系统:【稍等我查看下数据……挺正常的啊,各项数值都在浮动区域内。】 看着蔺珣开始夹刚刚被嫌弃过的宫保鸡丁,徐伊甸如坠梦中:人设崩成这样了,复乐值不得破千? 系统:【没有,自从上次复乐值变动后,他并出现没有更多的人设偏移。也就是说,该杀还是会杀的。】 …… 徐伊甸:不用这样提醒我。 徐伊甸有些纳闷,明明感觉蔺珣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为什么复乐值却没有变? 难道蔺珣是装的?可是蔺珣骗他干嘛呢?这也和蔺珣毫不委婉的行事方式不一致啊。 “下午跟我去一趟养猪场。”蔺珣吃完饭,第三次放下筷子。 徐伊甸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不然还能是陈曲吗?”蔺珣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净,“你生病这段时间,项目还在跑,身体差不多好了还是得亲自去场子里看看。” 徐伊甸这才想起来那个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脑后的孵化项目,打了个激灵,“天哪,没人看着不会跑崩了吗?” 虽然他手头上也有一些钱了,但是请人查陈曲那件事要花掉不少,剩下的也不能全都用来填学业上的窟窿。系统跟他说过,二级属性也不是百发百中,不可能天天掉八百万的大馅饼。 蔺珣起身,丢下一句话,“不会崩。” * 天气已经凉了,养猪场里的气味并不太浓烈。 徐伊甸亦步亦趋地跟着蔺珣,感觉迎面走过来的那个笑眯眯的老头莫名眼熟。 他身板挺拔,头发几乎全白了,走近一看脸上皱纹却不多,显得很硬朗。 “噢,徐少爷的身体好些了吗?”老头一开口,徐伊甸就把这声音认出来了。 “神、神父?”徐伊甸结巴着问道。 就是这个老头,催眠似的宣布疾病死亡都不能讲他和蔺珣分离。 “徐少爷好记性,我的确主持过你们的婚礼。”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我姓单,你叫我老单就行了。” “您……还在这儿工作吗?”徐伊甸没想到现在的神职人员会有如此之大的专业跨度。 “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老单拍了拍身上深灰色的连体工作服,“主持婚礼只是个业余爱好。” 徐伊甸想到老单前一天还在把成群的肉猪送上不归路,后一天就在圣洁的教堂里宣布两个人白头偕老,不由轻声笑了笑,“劳逸结合。” 老单领着他们进了养猪的大棚,左右两边全是成排成排的猪栏。 一见到人进来,无数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抬起来,发出期待食物的哼哼声。 “之前送过来的几种饲料配方,我们都试过了,”老单弯下腰在食槽里抓了一把,放进徐伊甸手心里,“这种饲料的颗粒最合适,适合控制产仔母猪的体重,利于提高出栏率。” 徐伊甸有些诧异,“我还以为猪越胖越好。” 老单笑呵呵地跟他解释:“母猪太胖容易难产,还是得控制体重。” 徐伊甸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打算继续问,蔺珣看着老单,把他俩的友情科普打断了,“之前发给我的周度报表,以后都跟进给他,不用再找我了。”说完就脸色很差地出去了。 “这里面味道不大好,”老单朝徐伊甸挤挤眼睛,“蔺先生以前不会跟进来的。” “哦。”徐伊甸还趴在围栏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母猪肚子底下一圈拼命嘬奶的小肉猪,“他在外面等也好,不过我感觉这里面的味道……好像的确比刚进来的时候浓了一点儿?” “有吗?”老单和他靠在同一个栏杆上,声音和徐伊甸结婚那天一样温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徐少爷,你有重要的人吗?” “有啊,”徐伊甸看着那些吭哧吭哧的小猪,几乎没怎么犹豫,“蔺珣啊。” 自己的命都拴在他身上,还有谁能比蔺珣更重要? “哦?”老单朝着猪圈里撒了一把饲料,“那如果让你用他来交换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会换吗?” 徐伊甸挠了挠头。 他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的东西,不过也就是穿回原来世界的机会。但这东西要是能拿蔺珣换,他也就不用纠结到现在了。 “不换吧,蔺珣多好啊。”徐伊甸好奇地偏过头,“不过您干嘛问这个?” 猪圈里的母猪站起来拱地上的饲料,一堆小猪被迫拖行,七零八落地掉了一路。 “那就好。”老单看着满地滚来滚去的小猪,像是回忆起一件美好但悲伤的事情,“我其实也就主持过两次婚礼。一次是你们,另一次……结局不大好。” 徐伊甸的心莫名微微提起来一些,“他们怎么了?” “两个孩子都傻吧,”老单看着一只小猪东倒西歪地跑过来,无奈地摇摇头,“其中一个人拿另一个人换了一样东西。” “那怎么叫傻呢?”徐伊甸蹲下身摸了摸小猪的大耳朵,“那不是背叛吗?” “你知道他换了什么吗?”老单低着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那一瞬间徐伊甸恍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换了什么?”徐伊甸不齿任何形式的背叛,冷笑一声,“可别说他换了另一个人的幸福,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那是小说。” 还没等到老单回答,蔺珣又黑着脸进来了,抓着徐伊甸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是真的不嫌臭是吧?” “对对对,”老单脸上那点愁云惨雾片刻消逝了,重新浮上和蔼的笑容,“徐少爷最近闹咳嗽,少闻这些重味道。” 回家的路上,徐伊甸一直在想养猪场里老单说的那些话。 有情人终成陌路,就像肉乎乎的小猪仔最后总要盖好检疫章变成烤香肠,滑稽里又有几分伤感。 他和蔺珣,不管是什么结局,大概都是要分开的吧?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他却有些不大想说话。 徐伊甸不说话,蔺珣自然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蔺珣的一个电话打破沉默,徐伊甸就先独自一个人回了家。 “公主,”陈曲又在家门口守他,见他回来,紧绷着的脸上松出一个笑来,“你回来了。” 徐伊甸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及单纯的陈曲,揉了揉他的头发,“船长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曲开心地捂住被徐伊甸揉过的头发,“船长天天在,公主年年不在,不想船长想公主。” 徐伊甸偷偷在心里为蔺珣捏了一把辛酸泪,心情却好了不少,“陈曲在家干什么呢?” “我在玩盲盒。”陈曲从怀里拿出来几只精致的娃娃,难掩眼中的失意,“可是我抽不到最漂亮的一个……” 这就说到徐伊甸的长项了,他跟着陈曲回了客厅,“没事儿我帮你抽。” 陈伯在忙着收拾楼上,徐伊甸到厨房里给陈曲倒了一杯苹果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两个人头碰头地挤在沙发上打开抽盲盒的小程序。 徐伊甸以前没抽过盲盒,没想到一个小玩具居然要几十块,不禁暗骂奸商骗人血汗钱。 但是看着陈曲炯炯的目光,他完全没有抵抗力,“你想要哪个啊?” 陈曲指着隐藏款说,“我要这个最漂亮的,像小船的,一百四十四个里面有一个。” 徐伊甸头上沁出一丝汗:系统,这概率可以吗? 系统保持沉默。 徐伊甸有点急:牛都吹出去了,不能让孩子失望吧? 系统打字的声音有小情绪了:【中了八百万,一百多个盲盒不在话下吧。】 徐伊甸讨价还价:哪有那么多啊?得纳税啊…… 陈曲摇摇他的袖子,一双眼睛里都是星星:“想要小船。” 徐伊甸心中暗念“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随手点开一个盒子。 软件特效做得很华丽,不灵不灵地跳出很多金光,等把人的胃口吊足了,一个小船从浪花里缓缓驶来。 “恭喜您!抽中了隐藏款——诺亚方舟!” 徐伊甸松了口气,把平板还给陈曲,“给,小船。”“公主,你对我真好!”陈曲抱着徐伊甸的胳膊亲热地蹭了蹭,“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徐伊甸看着他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不由失笑,“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陈曲是跟着蔺珣长大的,又特别喜欢徐伊甸。 如果徐伊甸想要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蔺珣的信息来,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陈曲一直得干净得如同一片白纸一样,让人有很多不忍心。 徐伊甸最后选了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你为什么管蔺珣叫‘船长’呢?” 陈曲低头指着平板上微微晃动的诺亚方舟,一本正经地回答徐伊甸,“因为船长把他的乐园弄丢了,他得开着小船,把他的乐园找回来。” 第22章 “伊甸儿,你找人查的事儿,查清楚了吗?”曹旭阳打着探病的名声,扛着一箱大鸭梨来找徐伊甸,话没说两句,自己就先拿起一个梨,在裤腿上蹭干净啃了起来。 “还没呢,”徐伊甸也从箱子里掏了一个梨出来咬了一口,“不太好查。” 私家侦探说这种行事风格毛毛躁躁的,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可是条条线索都断在半路上。 徐伊甸怀疑黄微,但是他没有证据。 “真不是出轨?”曹旭阳四下张望了一下,眯着眼凑近徐伊甸,“我的人脉深着呢,要是想查点不正当关系,很容易的。” 徐伊甸差点被梨汁呛住,“你怎么老往那种方向想?” “伊甸儿我跟你说啊,”曹旭阳一副教导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样子,“这世界上的坏事,十之□□离不开一个偷字。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想想办坏事儿的那个人,他想偷什么?” 徐伊甸的确不想把太多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但又觉得曹旭阳说得有些道理,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想偷蔺珣的东西。” 曹旭阳一听,立刻就懒得打这个哑谜了,“嗐!我当是你有什么事,合着是蔺珣的事,那我就管不着了。” 看徐伊甸不吭声,曹旭阳捏着梨核挪到他旁边,“虽然你已经和蔺珣结婚了,我再说什么也都是马后炮。而且我也知道你对他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不管他做什么在你心里都是无比正确金光四射,但是!”这口气,完全就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女儿死心塌地下嫁凤凰男的亲妈。 “但是,你嫁蔺珣就算了,可不能掺和他家里的事儿。你是从云都来的,不清楚他家里那点破事儿。但是整个阳城都知道要和蔺珣保持距离,不是没有原因的。” 徐伊甸心说我知道得很好吗?他可以毫不惭愧地说,蔺珣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是他当然不能跟曹旭阳这么说,只能继续听那些妈妈经:“蔺家老爷子快病死了,现在蔺家其实就是蔺珩当家。然后这个蔺珩呢……”他的声音压低了,“我从我爸妈那偷听到过,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买凶杀他亲弟弟了。” “什么?”徐伊甸不由皱眉,他知道蔺家兄弟势同水火,却不记得自己在书里看到过这种事,“蔺珩不到十岁,那蔺珣才几岁?” “是啊,”曹旭阳八卦得很唏嘘,“蔺珣出生以后一直不招他亲哥亲爸待见嘛,小时候在他姥爷家住了一段时间。据说蔺珩买通了当时家里的一个保姆还是什么的,把蔺珣推水里去了。你想那么点儿一个小孩,肯定扑腾不了几下的。他还是命大的,只丢了一只眼。” “落水?怎么会伤到眼睛?”徐伊甸越听越不理解,这些事好像书里都没提到过。 曹旭阳瘪着嘴耸耸肩,“那谁知道呢?但好像蔺珣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戴眼罩的,又是那么个性情,怪吓人的。” “嗐,虽然蔺珣在我们这些人里肯定算是牛逼的,但是蔺珩比他起步早资源好。”曹旭阳语重心长地说,“你俩要是关系近了,你还是劝劝他躲着点蔺珩吧。” 要是徐伊甸原本就是这本书里的人,可能还真叫曹旭阳忽悠瘸了。 但他亲眼见过蔺珣是怎么杀出一条血路的,现在心里又烧着一把“蔺珩居然想杀自己亲弟弟”的火,冷冷一笑,“他们这种关系,蔺家居然还叫蔺珣回家过中秋?” 曹旭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鸿门宴,万万去不得。” * 饭桌上。 “小珩,”蔺楠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蔺珩碗里,“看你这瘦得,多吃点。” 蔺珩恭敬地捧着碗接了,“谢谢姑姑,最近姑姑操劳了。” 黄微紧挨着蔺珩,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感觉爸爸气色好多了,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待会儿吃完饭,我们陪着爸爸去赏月吧。” 这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桌子上首的蔺崇山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双眼深陷,面色灰白,已然瘦脱了人形,一副油尽灯枯之态。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黄微的话,还是单纯不想搭理她,蔺崇山连眼皮子都没抬一抬,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蔺珩,公司的事务,都还好吗?” 蔺珩放下筷子,“都很顺利,最近在和薛家谈一些合作。” “哦,”尽管徐伊甸不想承认,但是蔺崇山某些淡漠的神态,真的不难看出蔺珣的影子,“薛家,狡兔。” 蔺楠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蔺珣,又给黄微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你看看这些男人们,饭桌上还要聊工作,叫人吃不好。过中秋嘛,一家人吃饭的日子,多说些高兴事。” “这个肉烧得不腻,吃一块也不长肥的,”她慈爱地看着黄微,“小微啊,你们小两口,有没有打算给我们添个第三代人啊?” 黄微面上泛红,有些赧然,“我……肯定是想要的,只是我家里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遇到麻烦了噢?”蔺楠低头笑着,搅了搅碗里的汤,“做生意就是这点不好,麻烦事情多。” “我也想要孩子的,”黄微看蔺楠没个态度,声音里多了几分迫切,“就是……就是我一个人想,也没用啊。” “小珩太有主意,就他爸爸管得了。”蔺楠笑着看向蔺崇山,“不过大哥肯定也想要抱孙子的,哦?” 这桌子上姓蔺的男人都像是哑巴一样,黄微咬了咬牙,微微颤着手给蔺崇山剥了一只虾,“爸爸,能不能帮帮皇朝……只要跨过了这道坎儿,黄家就活过来了。” “黄微,”蔺珩轻轻地开口了,声音里有些阴郁,“姑姑刚才说了,饭桌上不谈公事。” 黄微红着眼睛垂下头,却听见蔺崇山哑着嗓子说:“亲家的忙,自然不能不帮。但是姑娘,小动作太多,不好的。” 黄微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 “伊甸,是吗?”蔺崇山对黄微想说的话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又开口了。 从饭局到现在,他和蔺珣全程都像透明的,徐伊甸没想到这个土皇帝突然点到自己,只能先把筷子放下,“对。” “我和勤斌,过去在生意上也有过一些往来。只是日子久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蔺崇山颤巍巍地往前探了探身,浑浊的目光看得徐伊甸有些不舒服。 “你小时候就长得好,像你妈妈,现在越来越出色了。”蔺崇山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歉意,“伯父这个身体,你也看到了,你的婚礼伯父没去,你会怪罪吗?” 这个话说得很怪,而且有种让人别扭的亲热。 徐伊甸笑了笑,“我的婚礼也是蔺珣的婚礼,那天我们也去过疗养院,想跟您见上一面,”他目光在蔺楠身上落了落,“但是当时您可能不大方便,我们只能改日了。” 蔺楠没想到蔺崇山和徐伊甸居然还有私交,赶紧洗脱自己,“那天大哥在休息呢,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徐伊甸别的都不行,记仇第一名。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蔺楠骂蔺珣的那些话。 但是蔺崇山既然不在意蔺珣,当然也就不会为了几句话责怪蔺楠。 感觉到蔺崇山莫名其妙的关照,徐伊甸一弯嘴角,“是,那时候伯父没空,姑姑就耐心教导了我一番,说我虽然倒了大霉嫁到你家,但终究一个外人,不要多管闲事。” 两句话把蔺楠骂他的话提炼出来,徐伊甸就想看狗咬狗。 蔺崇山立刻板着脸看向蔺楠,虽然没说什么,蔺楠却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白了脸,嗫嚅道:“我那时候是为大哥的身体着急上火,说的那都是些气话,何必往心里去……” “我倒是没什么,”徐伊甸搬着自己的椅子往蔺珣身边挪了挪,“我感觉那天蔺珣挺难受的,毕竟自己结婚家里一个人没来,还要听人冷言冷语,大概也希望得到一句道歉吧?” “蔺珣。”蔺珩好像今天第一次发现他弟弟也在现场,“今天这种团圆的日子,你们在这里这么破坏气氛,不大好吧?” “你等等,”徐伊甸的脸也冷了,“破坏气氛的是我,请你不要擅自复数。再说,这顿饭的气氛,难道还用我破坏?” 今天来吃这顿饭,他就是想验证一下那天曹旭阳说的话,顺道亲眼看看蔺家这一家子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结果作者诚不欺他,这蔺家父子加上蔺珣那个姑姑,真的就是把蔺珣当空气。 而且除了和蔺珣相似的冷漠,蔺珩身上还有一种让人难受的阴暗油腻,像是在尸油里泡了的铜钱,金光闪闪却又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徐伊甸真的不怀疑小时候的蔺珩会雇人把自己的亲弟弟推进水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蔺珩也把筷子放下了,毒刺一样的目光望过来。 “没什么意思,”徐伊甸倒足了胃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就是不明白,如果你们看见我们就难受,又何必非要喊我们过来演一出其乐融融呢?” 这样的饭,他可是一口都不想多吃了。 蔺崇山好像和他有相同的想法,老乌龟一样地往轮椅里一缩,“小楠,我累了。” 蔺楠推着蔺崇山消失在餐厅门口,蔺珩缓缓起身,扶手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拖着步子走到徐伊甸身边,背着手弯下腰,认真地盯着他的两个眼睛,倏地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空罐子。” 徐伊甸对他的评价报以一笑,咳了他一脸口水,“不好意思,感冒没好。” 从蔺家出来,徐伊甸感觉话少的蔺珣今天话有点过少了,左右一琢磨,感觉赶上这么一家人的确是挺糟心的,不由更心疼他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杀器也难以免俗。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蔺珣没那么强的距离感了。 “蔺珣,”徐伊甸一想到自己的欧皇属性其实都是从蔺珣身上薅下来的,起了投桃报李之心,“你晚上有事吗?” 蔺珣并没有徐伊甸脑补出来的那些愁肠,他还在想蔺珩摔门而出之前说的那句话。 “要见薛令。”蔺珣简单地回答道。 之前害陈曲的事情还没彻底查完,他还有新的暗线让薛令来埋。 一提薛令,徐伊甸想起来了。 他原本就是要撮合蔺珣和薛令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生病了,一直也没顾上这件事。 但就算没他,男主的命运之轮还是会照旧转下去。 看来他想得没错,要是他走了,蔺珣或许真的能和薛令走到一起。 明明蔺珣有人照顾了是件高兴的事情,但可能是这顿破饭吃得实在晦气,徐伊甸就有点没精神,“这样啊,那你……就去找薛令吧。” 听了这句话,蔺珣的脚步慢了,“怎么,你有什么事儿吗?” 徐伊甸一个闲人,能有什么事,踢着马路边的小石子,“没事儿,你去找薛令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蔺珣直接在原地站住了,“到底什么事儿。” 好凶。 徐伊甸有胆子往蔺珩脸上吐口水,却没胆子不回答蔺珣的话。 “……我没吃饱。”徐伊甸实话说了一半,没敢说自己想请他吃夜宵。 …… “我查到蔺崇山在瑞士的保险柜里放了一份绝密协议,顺着档案号找到了一个当年蔺家仆人的孩子,那个仆人早就死了,临死之前一直疯疯癫癫地念叨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小船长对不起小公主’。” 蔺珣看着徐伊甸,想起来上次薛令打给他的电话。 “你想吃什么?”蔺珣拉开车门,先把徐伊甸扶上去。 徐伊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去找薛令了吗?和我一起吃夜宵吗?” “嗯,”蔺珣点了下头,“安全带系上。” 站在繁华的小吃街街口,徐伊甸咽了咽口水:带着魔头来吃小龙虾,有没有复乐值奖励? 系统:【勉强+1,共计301分。】 徐伊甸有些不满: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随意了?你最一开始不是这种系统,还是说你们这个体系就是杀熟? “要吃什么?”蔺珣没来过这么接地气的地方,看着那些暴露在尾气中的浓油重料,皱了皱眉。 徐伊甸穿书之前可是摊煎饼的一把好手,闻着空气中香香的味道就很亲切,快乐又腼腆,“我全都很想吃。” “……” “加两个鸡蛋一大根火腿一根油条一个脆片,然后多放甜酱多放辣椒不要葱花和香菜。”徐伊甸站在煎饼摊前面,流利又响亮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摊了半辈子煎饼,终于轮到他享受服务啦。 对着慢慢凝固的蛋液流了半天口水,徐伊甸想起来自己是要请蔺珣吃东西的,又自然地说:“再要一个一样的,不放甜酱不放辣椒,另外加一份生菜。” 他记得很清楚,蔺珣口味清淡,不喜欢甜味,而且也没见过他吃辣椒。 最后徐伊甸心满意足地接过两个煎饼,递给蔺珣一个,“给!” “我们小时候见过吗?”蔺珣拿过煎饼,漫不经心地问。 徐伊甸举着煎饼,愣了一下。 他记得书里面只说原主追蔺珣追得很疯狂,具体怎么疯狂都没说,更别提什么小时候的事了。 但他也记得蔺崇山提过一嘴他小时候长得好看,那原主小时候至少应该和蔺家有过一点接触。 “可能见过?”徐伊甸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但是估计接触不多吧,而且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得了。” “你知道陈曲为什么管我叫船长吗?”蔺珣拿着那个煎饼,并不吃。 这个问题前不久徐伊甸才亲自问过陈曲本人,但是那个答案就跟陈曲本人一样天真烂漫,一首诗一样。 “不太知道。”徐伊甸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又追问他,“那你知道吗?” …… “弟弟戴着这个很好看啊,”小孩子的声音,稚嫩却不清脆,听起来有些虚弱,“我听过一个故事,里面那个很厉害的船长就是戴眼罩的。他特别聪明,劫富济贫,是加勒比海上最厉害的海盗。” “哥哥,”另一个声音更嫩,脆生生的,让人想起幼鸟淡黄色的喙,“什么是劫富济贫?” “就是杀掉有钱的坏人,帮助贫穷的好人。” …… “我也不太记得了。”蔺珣避开了徐伊甸的目光,看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牌。 徐伊甸撇撇嘴,咬了一口手里的煎饼果子,一下就没命地倒抽起气来。 蔺珣吓了一跳,“怎么了?” 徐伊甸眼泪汪汪的,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嘶——辣——哈——” 他穿书之前超能吃辣的好吗?为什么原主这么没用!身体不好,辣椒都吃不了。 “不能吃辣的为什么要加辣呢?”蔺珣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凶,把自己手里的煎饼塞给徐伊甸,“吃这个。” 徐伊甸还“嘶哈嘶哈”的,大着舌头说:“不行,那个是给你的。” “吃。”蔺珣言简意赅,又凶了几分。 徐伊甸在吃的问题上有原则,很固执,就是不吃。 蔺珣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手里那个有辣椒的拿过来,“那我跟你换,可以了吗?” 徐伊甸被看得心惊胆战的,“你能吃辣椒吗?”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霸总发言。 行吧。 徐伊甸感觉再争下去要掉复乐值了,怂了吧唧地把蔺珣的煎饼果子拿过来咬了一口,果然辣味就被压下去了不少。 徐伊甸挺饿的,大口大口地吃了半个煎饼,填饱肚子渐渐有了底气,“你不吃吗?” 蔺珣没理他,直接咬了一口煎饼,双颊肉眼可见地红了。 啧,果然是不能吃辣的,年轻人就是得吃亏才能长教训。 饭壮怂人胆,徐伊甸促狭地看蔺珣,“好吃吗?” “我本来是不吃辣的,”蔺珣凉凉地看着他,“但是现在花钱买了,没道理不吃。” 徐伊甸腹诽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节约呢? 但煎饼毕竟是他买的,理亏。 被负罪感缠身的徐伊甸瘪着嘴,不吃了。 “又怎么了?”蔺珣见他委委屈屈地举着半个煎饼,低头问。 “太干了,噎得慌。”徐伊甸食不下咽了。 正好路过一家卖糖水的,蔺珣领着徐伊甸走过去,硬邦邦地问:“要喝这个吗?” 徐伊甸小声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蔺珣听不清楚,凑近了一些,“什么?” 食物的酸甜苦辣中混入了一丝干净的木质香,像是雪松,又像是清晨。 “我说我要红豆沙。”徐伊甸屈了。 一路从街头逛到巷尾,要请客吃夜宵的徐伊甸一毛钱没花出去,手里头还挂满了炸鸡柳、煮花生和热干面一众打包盒。 “那个……蔺珣,”徐伊甸手里拿着一只刚吃完的羊肉串签子,有点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包饭,我想吃臭豆腐,没有手了。”说完他还努力朝手里的臭豆腐伸了伸舌头,示意自己是真的吃不着。 蔺珣看着他粉嫩的舌尖,心里头莫名一跳,沉默着接过他手里的一堆袋子。 解放双手的徐伊甸一边吃臭豆腐,一边蹬蹬蹬冲到抓娃娃机旁边,兴奋地指给蔺珣看,“中秋活动欸!五十块一百个币!” “你怎么在这儿?”熟悉的公鸭嗓响了起来,狭路相逢。 徐伊甸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碰见陈放,看见他就想怼,“怎么,这是你家开的?” 上次被蔺珣踩在脚下的经历记忆犹新,陈放的脸越来越黑。 “你朋友?”陈放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女孩,妆容精致却清淡,一看就和之前那些庸脂俗粉不大一样。 陈放还没看见暗处的蔺珣,一撇嘴,“算不上,一个倒霉蛋罢了。” 找了那么个凶神,哪天被生吞活剥了都不一定。 这么一说徐伊甸就很不服气,他现在不比穿书之前那个喝凉水都塞牙的非酋,他可是有二级欧皇属性的人了。 “我怎么倒霉了?”徐伊甸主动出击,“摇骰子不还赢过你吗?” “不过是巧合罢了,”陈放还记恨着慈善晚会上的事,又想踩蔺珣一脚,“一对倒霉蛋。” “行,”徐伊甸较真了,“那咱们比比吧,抓娃娃,一人五十个币,谁抓的少谁请客。” 正好吃饱了消消食。 陈放常年游走在泡妞前线,抓娃娃那是必备技能,答应得毫不含糊,“再加一条,谁输了以后见到对方就得叫爷爷。” 慈善晚会那天丢的是面子,讨回来的自然也得是面子。 “行。”徐伊甸本来只想给陈放一个小小的教训,谁知道他自己不放过自己,欣然答应。 他真打算去收银台买游戏币,就看见蔺珣拿着一个小盒过来了,“一百个,买好了。” 陈放没想到蔺珣也在,气焰立刻矮了一半,却不肯当着妹子丢面子,嘟嘟囔囔地数出五十个游戏币,“别磨磨蹭蹭的,输了就得叫爷爷。” 在大街上抓娃娃就是容易被围观,尤其今天过节,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出来逛街吃零食,不大一会儿娃娃机四周就聚了一圈围观群众。 陈放还在那边叫嚣:“喜欢哪一个,我抓给你。” 姑娘显然不大喜欢掺和他这些个人恩怨,只是笑笑,“都挺好看的。” 徐伊甸也不示弱,大声问蔺珣:“你喜欢哪一个?” 蔺珣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娃娃机里那些玩具。 两块钱抓一次,有小兔子有小猫,很粗糙,但也有种憨厚的可爱。 “陈曲喜欢那个小兔子。” 徐伊甸看了他一眼,提点系统:给点面子啊。 他投了币,挪动爪子,按下抓取键。 爪子快速下移,“咔”地抓住了那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 四周的小朋友们开心地鼓起掌来:“大哥哥好厉害!” 徐伊甸伸长脖子朝陈放那边一看,正看见他愤怒地锤了一下机器边缘,扬声道:“可别把机器打坏了耍赖啊!” 徐伊甸中间失了两次手,二十个游戏币抓了八个娃娃,正准备继续往里塞,就听见陈放气急败坏地喊:“这个机器有问题,爪子不灵,不公平!” 有个小朋友还替他惋惜:“这个叔叔只抓上来两个……” 陈放气急败坏地质问小朋友:“为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 “你不是还想当爷爷呢吗?”徐伊甸被逗笑了,“要不然咱俩换,这样总公平了吧?” “哼!”陈放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瞪着蔺珣手里提的一大把娃娃,“你们这个娃娃机肯定有问题!” “好好好,”徐伊甸不跟他计较,“咱俩换。” 十分钟后。 “是不是拿不下了?”徐伊甸抽空看了看蔺珣手里的娃娃们,又看了看陈放那边的战况,“可以送给小朋友的,比他多就行了。” 陈放手里就剩下六个游戏币了,却只抓上来了五六个娃娃。 小朋友们听见徐伊甸说可以送娃娃,立刻开开心心地围近了等娃娃。 最后数都不用数,陈放恨恨地瞪了徐伊甸一眼,把几个可怜的娃娃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句“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拉着身边的姑娘就要走。 “你是不是还得给人家钱?”姑娘避开陈放的手,“你不是赌输了吗?” 陈放的脸腾地红了,“谁出门现在还带现金!”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姑娘翻了个白眼,拉好身上的提包,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徐伊甸朝着陈放的背影喊了一声:“可以扫码支付啊!” 把娃娃分给四周围观的大小朋友,蔺珣手里就剩下了最一开始抓的那只小兔子。 徐伊甸低头看着最后一个没分到娃娃的小朋友,从蔺珣手里拽了两次都没把小兔子拽出来,有点为难地挠挠头,抓了一把刚从零食摊上买的牛奶糖。 看着欢天喜地跑开的小朋友,又看了看抱着兔子玩具的蔺珣,徐伊甸有点明白了,“哦这个是给陈曲抓的是吧,我差点忘了。” 蔺珣拎着给徐伊甸买的一大堆夜宵零食,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停车场走了。 回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明亮的满月正洒下皎皎清辉。 徐伊甸一推开门,看见陈曲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呢?” 陈曲脸上有点红扑扑的,“苹果汁好喝,等着公主回来喝苹果汁。”说着就把桌子上的果汁杯端给了徐伊甸。 徐伊甸刚吃了个大饱二饱,现在连个缝儿都溜不进去,只是接过果汁杯,“这么好呀?等会儿我喝。” 陈曲一根筋,又没被徐伊甸拒绝过,不高兴地摇摇头,“公主不喜欢我了,公主、公主不喜欢我。”徐伊甸有些为难,正打算把果汁拿过来喝一口,杯子就被蔺珣拿走了。 蔺珣一口气把一整杯喝完,空杯子放在桌子上,“行了,喝完了。” 只要他准备的果汁被喝掉了就行,陈曲其实不能分辨具体是谁喝的。 他立刻开心地笑了,“公主、公主喜欢我。” “是的,”徐伊甸连忙肯定,“我喜欢你,我还给你带了……”他扭头在蔺珣身上逡巡了一圈,没找到小兔子玩具,只能急转弯,“给你带了牛奶糖回来。” 他把蔺珣给他买的牛奶糖分给了陈曲一半,有点心疼,等着陈曲上楼睡觉了才问蔺珣:“不是说抓的那个小兔子给陈曲吗?兔子呢?” 蔺珣脸有点红,偏开目光,“丢了。” “丢了?”徐伊甸狐疑地问,“丢哪了?不是上车的时候还有吗?” 蔺珣缓慢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飘忽,“忘了。” 徐伊甸觉得蔺珣和平常稍微有点不大一样,稍微凑近了一些,却闻见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酒味。 他难以置信地抽了抽鼻子,“你喝酒了?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啊,刚才在外面……” 蔺珣缓缓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心,显然没打算回答他。 徐伊甸拿起桌子上的果汁杯闻了闻,破案了。 是啤酒。 肯定是陈曲把他放在冰箱里的啤酒和苹果汁弄混了。 书里的蔺珣偶尔抽烟,绝对的滴酒不沾。 现在却喝了一整杯进去。 徐伊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总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蹲在蔺珣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过敏吗?有感觉不舒服吗?” 蔺珣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徐伊甸叹了口气,跟陈伯打了声招呼说陈曲可能喝了点酒,伸手把蔺珣从沙发上扶起来,“还能走吗?” 蔺珣很配合地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一点醉态都没有,甚至几乎没有把什么分量压在徐伊甸身上。 带着蔺珣回了房间,徐伊甸把他的外套脱了,看着大杀器乖乖的样子突然起了玩心,“蔺珣,困了吗?” 蔺珣漠然摇头。 “口渴吗?”醉酒之后人容易口渴,徐伊甸测试一下杀器的运行情况。 点头。 徐伊甸倒了杯水给他,看着他慢吞吞地喝了,“你……是不是把小兔子玩具藏起来了?” 蔺珣握着杯子,一动不动地凝成了一座雕塑。 怪不得! 蔺珣一喝酒就成这样了,要是落在坏人手里可就太危险了。 徐坏人从浴室里弄了一盆热水出来给蔺珣擦身上,一边擦一边念叨:“当时我生病都是我照顾你,现在我可都还给你了啊。” 他又想起来什么:系统,我现在对他好,能加复乐值吗? 系统:【系统维护中,暂时不可访问。】 “什么嘛……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维护系统……”徐伊甸感觉有点不划算,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给蔺珣换上了睡衣。 “狗作者写个文都交待不清楚背景,”徐伊甸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不能加分,那我问问你,”他爬上床,在蔺珣身边盘腿坐下,“你干嘛跟我结婚啊?” 蔺珣的侧脸线条极美,在柔和的月色中也就没那么锋利,“约定。” 虽然知道蔺珣对原主是没感情的,这个约定八成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好约定,但是这么浪漫的回答还是让徐伊甸心里微微一酸。 他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处境,应该问蔺珣现在有没有什么杀人计划之类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是他嘴巴一瓢就问成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肯定是很简单了,因为蔺珣几乎是立刻就点了一下头,“有。” 徐伊甸忍不住继续问:“是谁?是薛令吗?” 蔺珣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似乎不知道薛令是谁。 徐伊甸叹了口气,“估计你现在都听不懂什么叫喜欢了。” 蔺珣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给陈曲。” 徐伊甸感觉他现在运行得比较混乱,而且可能已经濒临睡着,只能象征性地务一下正业,“你有特别恨的人吗?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恨谁?” 蔺珣微微垂着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徐伊甸没打扰他,安静地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安静了十几分钟,等得徐伊甸都困了。 他正准备再问问蔺珣,就发现人家眼睛都闭上了,竟然是坐着睡着了? 无奈地扶着蔺珣躺下,徐伊甸又看见了蔺珣的眼罩,手就不由有些痒痒。 “戴着这个多难受啊?”徐伊甸欲盖弥彰地嘟囔着,“我给你摘了,好好睡一觉啊!” 黑色的皮革摸上去比看上去要柔软,还带着一点蔺珣的温度。 徐伊甸的手指轻轻卡住眼罩的边缘,正打算往下摘,蔺珣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 “我最恨你,我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恨你。” 这么一句让人害怕的话,却让徐伊甸心里细细地疼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入v前三章留言都有小红包嗷! 记得以前有小天使点过古耽,放了一个新预收,各位爷赏个脸吗【挥手绢 感谢在2020-06-08 20:13:11~2020-06-09 21: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涛 65瓶;檀痕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徐伊甸拎着泔水桶,左摇右晃地走进养猪场。 听见他的动静,猪圈里的大猪小猪立刻呼扇着耳朵簇拥到围栏边,一双双善解人意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爱意。 徐伊甸拄着膝盖弯下腰,一大勺一大勺地把泔水舀进食槽里,“多吃点,你们长胖点卖个好价钱,我也拿个体面点的成绩。” 猪们似乎只能听懂第一句,吭哧吭哧地把泔水往嘴里卷。 徐伊甸叹了口气,回想起那天晚上蔺珣那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他不明白蔺珣为什么会恨他,毕竟他穿过来之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而且原主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来得及施展那些歪门邪道,蔺珣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恨原主。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命运使然。 剧情设定里蔺珣就是恨着原主的,所以在蔺珣的潜意识里,徐伊甸就是坏人。 想明白了这些,徐伊甸稍微地有点不想见到蔺珣,干脆就躲到养猪场来了。 反正蔺珣闻不了这个味儿,保险不会来找他。 “什么好事儿我都想着你,”徐伊甸嘟嘟囔囔地把食槽倒满,“结果呢,你还最恨我,还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恨我?呵,优秀。” 一堆小猪围在他脚底下,配合着他义愤填膺地哼哼。 哼! “靠,这什么味儿啊!”曹旭阳夸张地掩着口鼻,“你哥知道你成天在这儿喂猪吗?你好歹也是徐家小少爷,你有点儿包袱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徐伊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锻炼人的意志品质。” “不是,这儿多骚气啊!卧槽我要窒息了,”曹旭阳上下打量着徐伊甸的围裙,“伊甸儿,蔺珣是不是欺负你!把你挤兑到这儿来了!你跟我说我弄他!” “没有。”徐伊甸提着空的泔水桶巡查了一圈,确保食槽里全都是满的,“我这不是做项目嘛,亲力亲为,提升对项目的认知。” “我就没听说过经销大米还得亲自插秧的,”曹旭阳还挺不好糊弄,跟在徐伊甸后面嘚嘚,“你要是想躲蔺珣,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呗,干嘛跟这儿熏着?我爸刚给我买了个葡萄酒庄园,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伊甸把泔水桶刷干净,塞了一小桶谷子给曹旭阳,“能不能别这么重的腐败气息?没事儿干了是吧?外头还有好多鸡苗等着喂,出去拌鸡饲料吧。” 曹旭阳糊里糊涂地接了塑料桶,跟着徐伊甸一起到了外头,“蔺珣出轨那事儿,你查得怎么样了?” 徐伊甸有些哭笑不得,“谁说他出轨了?那事儿和蔺珣没关系。” 前几天私家侦探顺着车牌号找到了一个黄微的账户,徐伊甸反倒觉得事情有些太简单了,不能轻易下定论。 “好好好,我现在不问了,”曹旭阳学着徐伊甸的样子撒鸡饲料,努力不踩到地上的小鸡仔,“但是我跟你说,你要是看清了蔺珣的真面目,想跟他分居,我有的是办法。” “不是你怎么成天脑补得……”徐伊甸正想否定他,厂门口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 等曹旭阳再一转脸,刚才还在弯腰喂鸡的徐伊甸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无助歪倒的饲料桶。 “还说不是在躲蔺珣。”曹旭阳撇撇嘴,看着梅赛德斯的司机刚下车,后排的门就自己开了。 蔺珣大步流星走到曹旭阳面前,面色阴郁,“徐伊甸呢?” “蔺二爷好情趣啊,跑到养猪场来找老婆。”曹旭阳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能出卖朋友。 蔺珣二话不说,扭头就往猪场里面走。 “伊甸儿不想见你。”曹旭阳站到蔺珣面前,挡住去路。 “让开。”蔺珣言简意赅,两个字就让曹旭阳的寒毛集体起立。 虽然曹旭阳也不矮,但是将近十厘米的身高差还是少了一截气势。 曹旭阳只能高声说:“你这是非法闯入!我们可以报警的。” “非法闯入?”蔺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这地方的法人,到底是谁非法闯入?” 曹旭阳心说兄弟我帮不了你了,只能默默放下饲料桶,在一群雀跃的鸡苗里黯然离场。 徐伊甸躲在猪场的一个小角落里,和两只小肉猪挤成一团。 他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地暂时不想见到蔺珣。 就像是辛苦劳动了一个季度,老板冷着脸说:我想开除你,我比全世界的人都想开除你,就因为我这个人设原本就是要开除你的。 令人想要罢工。 虽然现在都是科学养猪了,猪场里没有太大的臭味。 但毕竟动物都是有代谢的,味道也说不上有多友好。 蔺珣那种恨不得吸风饮露的清洁级男神,是万万不会涉足的。 身边的小猪估计觉得徐伊甸身上香香的,拿着湿漉漉的小鼻子头不停向他身上拱,还发出稚嫩的哼唧声。 徐伊甸把小猪抱在怀里一遍揉着玩,一遍等梅赛德斯撤退的轮胎声。 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徐伊甸腿都蹲麻了,感觉蔺珣也该走了。 他捶着腿站起来,心里感叹高档车的性能就是好,开起来动静真小。 腿里的血还没重新灌回去,徐伊甸龇牙咧嘴地转身,正撞上面沉如水的蔺珣。 “躲我。”蔺珣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事实。 徐伊甸揉着装满花椒的大腿,跑肯定是跑不了,只能挂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我这不是学校有任务吗?” 蔺珣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和缓,“死都不想和我分开、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你都跟我结婚了,肯定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他定定地看向徐伊甸的眼睛,平静中又有些咬牙切齿,“是你说的吗,徐妞妞?” 这几天徐伊甸莫名其妙地躲起来,蔺珣知道他在这,也不想刻意来找。 但是少了徐伊甸在身边,那种头疼变得越发难以忍受起来。 度秒如年。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的记性如此之好,把他那些应付人的话记得一字不差。 还听见了他的小名。 还深藏不露。 “哈哈,干嘛急着找我?”徐伊甸干笑两声,还是怂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这还没一个月呢啊……” “什么一个月?”蔺珣的眼睛稍微眯了眯,声音依旧严厉。 徐伊甸看了看四下,除了他和蔺珣,也就几百头心思单纯不带偏见的小肉猪。 是个讨论隐私的绝佳地点。 反正就一层窗户纸,现在也不是挑战大杀器耐心的好时机。 徐伊甸朝蔺珣挪了半步,放低了声音,“陈伯跟我说了,你每个月都那什么。” 蔺珣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等着他继续说。 徐伊甸到底还是怕他,没有转身就跑的硬骨头。 “就是我已经知道了,你其实……”徐伊甸清了清嗓子,“就是每个月不舒服嘛,就需要那个……亲密的行为。” “我懂,我都懂。”徐伊甸怕蔺珣恼羞成怒,赶紧表示理解,“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就算不和我,和别人也是一样的……哎?蔺珣你抽领带干嘛啊?” 蔺珣把解下来的领带在徐伊甸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最后绑了个死扣。 领带是丝质的,蔺珣也没勒多紧,但还是把徐伊甸的腿吓软了。 “蔺珣、蔺珣……”徐伊甸彻底慌了,“猪肉和人肉还是不一样的,你把我混在猪肉里卖不合适,就算灌成香肠也会被吃出来的……” “我不舒服,”蔺珣扛麻袋似的把他架上肩头,“你不是要提供亲密的行为吗?” 蔺珣的声音认真极了:“总不能在这儿。” 第24章 徐伊甸被蔺珣扛进家门的时候,陈曲正抱着一桶冰激凌在挖,看见他们进来,好奇地问:“公主为什么不自己走路?” 徐伊甸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能胡诌:“我累了,走不动了。” 陈曲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快躺下休息。” 徐伊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被冷着脸的蔺珣扛上了楼。 “是不是难受得厉害啊?”虽然蔺珣扛着他一点不费劲,但是那脸色真是不大好看,徐伊甸难免担心。 可能是这几天和徐伊甸一起的时间太少,蔺珣的确头疼得厉害,但是现下还是火气多一些,没搭理徐伊甸。 等不到蔺珣的回答,徐伊甸更担心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这个面口袋一般的姿势,扒着蔺珣的肩膀,一面喘一面问:“要不要先亲一口缓缓?亲一口可能好点?” 由于刚从一直头朝下,徐伊甸的脸有点憋充血了,红扑扑的脸蛋,水光光的嘴唇。 直到被蔺珣扔到床上,徐伊甸用一双被捆起来的手拄着床垫,苦口婆心地劝蔺珣:“亲我一口吧?啊?亲了就不难受了。” 蔺珣要是因为发/情期得不到纾解狂性大发,自己岂不极速凉凉? 徐伊甸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你亲我一口,就亲一小口?”徐伊甸仰视着床边的蔺珣,目光殷切。 听他这么没完没了地“劝君更亲一小口”,蔺珣感觉头更疼了,就像是一把小凿子沿着他的脑袋缝拼命凿。 他想封上他的嘴。 徐伊甸看蔺珣仿佛无动于衷的样子,受了打击,猜测自己可能努力错了方向,正打算放弃,系统突然噼啪两声:【复乐值-1,共计299分。】 徐伊甸心里一哆嗦:凭什么啊? 今天的系统倒是没卖关子:【男主角疼,疼得想杀人。】 徐伊甸有点慌:那怎么办啊?现在最现成的人就是我了。 系统帮人不帮到底:【复乐值-1。】 徐伊甸很不服气:我让他亲我的他不亲,那现在他头疼我能怎么办??? 系统:【-1 -1 -1 -1 -1 -1 -1 ……】 徐伊甸心惊肉跳,明明想跑,还是朝着蔺珣膝行两步,“这么疼啊?” 蔺珣眉头紧锁,目光像是冰刺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能把徐伊甸捅个对穿。 徐伊甸轻轻咽了咽口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是不是难受得动不了了?不想亲我的话……抑制剂什么的你有吗?” 系统:【-10 -10 -10 -10……】 这么减下去,徐伊甸苦心经营的复乐值很快就可以成负数了。 别无选择的徐伊甸举起自己被困住的双手,套圈似的勾住蔺珣的脖子,不顾一切地吻上去。 系统终于闭嘴了。 “你在干什么?”蔺珣冷酷的声音经过徐伊甸的嘴巴一过滤,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徐伊甸心说你可别装蒜了,明明亲了你就不难受了,还问我在干什么? “我舍不得你难受,”徐伊甸就是这么怂,口是心非第一名,“而且我也想亲你。” 蔺珣没说话,系统替他表态了:【+1。】 徐伊甸感觉方向对了,继续自救,一边笨拙地把自己往蔺珣嘴里送,一边轻声说:“我没躲你,真的是工作需要。” 系统昏庸无度:【-1。】 徐伊甸感觉此事不宜再提,只是安静地亲着蔺珣。 他手被绑着,不好维持重心,几乎是整个人挂在蔺珣身上。 蔺珣虽然性格冷酷,毕竟还是个温血动物,两个人接触的地方暖洋洋的,胸口贴着肚子,让徐伊甸很舒服。 徐伊甸都这么努力了,系统也不说再给他加点分。 刚才那些复乐值可是有零有整地扣下去的,容不得徐伊甸咸鱼。 拜苦逼的生活所赐,徐伊甸所有不那么像个单身的生活都发生在穿书之后,所以关于亲嘴儿这件事,他实在是所知甚少。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能把蔺珣当成梦里的人来乱亲一气了。 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在蔺珣嘴唇上舔了舔。 对方毫无反应,过于令人尴尬。 徐伊甸刚要把舌尖收回来,系统懒洋洋的:【+2。】 原来他的吻技也不算太差,还是能缓解发/情的嘛。 备受鼓舞的徐伊甸大着胆子去撬蔺珣的嘴唇,舌尖碰到了光滑的、平整的牙齿。 徐伊甸的舌尖就像是一个读书人,沿着蔺珣的牙齿一颗一颗地读下去。 每读一颗加一分。 徐伊甸有些迫切地收紧手臂,再接再厉地撬蔺珣的牙关,还支支吾吾地喘着问:“感觉好点吗?”蔺珣感觉不大好。 但是系统还是加了分。 一分又一分。 十分又十分。 徐伊甸亲累了,想换个姿势,一条腿一条腿地支起来,要站在床上从上往下亲。 蔺珣却不肯配合抬头。 徐伊甸只能又蹲下。 蔺珣的嘴巴和以前一样甜,甜得让徐伊甸有点听不清系统加了几分。 但加分总是好的。 蔺珣的舌头软得像是水果糖里面的牛奶软夹心。 徐伊甸忍不住地嘬,吃奶的孩子一样。 系统:【分值即将超过500分,有几率再次触发男主角行为之“拾遗”。】 徐伊甸沉浸在甜味里,根本不知道系统说的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记得自己触发过这种东西,意乱情迷地“嗯”了一声。 徐伊甸蹲累了,迷迷糊糊地找了个新姿势——把腿盘上了蔺珣的腰。 他感觉有个什么粗大的东西抵着自己,心里微微一惊,但很快又被系统的加分声吸引了。 徐伊甸脑袋里的理智宛如刚被洗洁精冲过的农药残留,稀薄却顽固:要加到500分。 徐伊甸不知道手腕上的领带是什么时候被松开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时候被蒙上的。 他慌乱中揪住了蔺珣的头发,颤巍巍地问他:“不亲亲了吗?为什么要蒙上眼睛?” 他听不见蔺珣回答自己,也看不见蔺珣的表情。 他哆嗦着乱摸,手里面多了一样柔软微凉的东西。 徐伊甸握着蔺珣的眼罩,就像是握着蔺珣的贞/操。 他根本不敢把眼睛上蒙着的领带扯下来,怕看见蔺珣狰狞的眼睛。 感觉到身上微微一凉,徐伊甸又羞又怕,攥着蔺珣的眼罩捂自己光溜溜的胸口。 他被蔺珣握着腰放倒在床上,听见蔺珣慢慢变重的喘息,感觉事情可能有点脱离控制了。 但是他不敢乱动,像是只提前被架上砧板上的小肉猪一样,蜷着腿,粉红色的肚皮一高一低地起伏着。 他没想着要走到这一步。 他有点害怕了。 系统:【复乐值共计499分。】 光亲是不是不能亲到500了? 徐伊甸太紧张了,眼泪从丝质的领带里洇出来,成了两团可怜的深色。 “怎么了?”蔺珣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徐伊甸给自己加油打气:现在蔺珣不舒服,他帮蔺珣度过发/情期天经地义,而且拿到还能拿到复乐值,一举两得。 心里这样想,嘴巴却比他诚实,完全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带着浓重的鼻音擅自说道:“蔺珣,我害怕……” 说完徐伊甸就感觉自己凉了,等着复乐值跳楼一百分。 空气又凉又安静。 一件睡衣从天上披下来,不太温柔地把他裹住了。 徐伊甸感觉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了,伸手搂住了蔺珣的脖子,像是一只刚从狂风中生还的幼鸟,支棱着羽毛,疲倦地、颤抖着依偎进去。 可能是亲人真是个体力活,在蔺珣怀里靠了不大一会儿,徐伊甸就睡着了,所以也就没听见系统的最后一次加分。 蔺珣低头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徐伊甸,僵硬却又难以自抑地亲了一口那颗细小的红痣。 …… “哥哥,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游泳池边,抬头问。 他旁边的躺椅上靠着一个明显大几岁的男孩,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呢?”男孩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我喜欢你啊,你又聪明又勇敢。” 小男孩嘟着嘴,小胖腿在水里撩了撩,“可是我就要变丑了,哥哥也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个眼睛看不清东西,医生说我要戴眼罩了。”小男孩闷闷不乐地说。 “戴眼罩多酷啊!”躺椅上的男孩很羡慕,“就跟海盗船长一样,等你有了眼罩,你当船长带我去航海,好吗?” 小男孩眼睛里掩不住的快乐,却又隐隐担忧,“哥哥是不是骗我的?以后会不会就忘了?” 男孩笑着咳了两声,“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我只告诉我最相信的朋友。” 小男孩显然没拥有过这样的友谊,郑重地说:“我是可以保守秘密的船长。” 男孩探着身子靠近小男孩,用手掩着嘴巴小声说:“我的小名叫妞妞,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说完他就脱力靠回了躺椅上。 月光落在男孩半敞的领口上,蔺珣靠得足够近,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片白净的锁骨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朱砂痣。 作者有话要说:要上千字收藏夹所以6.13的更新会从凌晨改到晚上,爱你们! 感谢在2020-06-11 00:07:26~2020-06-12 00: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做个果儿 40瓶;耽墨 30瓶;唯壹 5瓶;诗章爱菠萝、会飞的肉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第二天徐伊甸醒了之后就赖在床上不想起,一直忍不住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怎么想好像都是自己亲了蔺珣一顿,然后就睡着了。 他印象里似乎有一段类似捆绑的情节,而且他还挺害怕。 他一度把蔺珣的眼罩摘了,但是什么都没看着。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怕什么呢?蔺珣那方面是读者盖章的不太行,要是真的发生点什么,也应该是他对蔺珣这样那样。 想起来蔺珣不举这件事,徐伊甸又没办法为了之前那一两句话生蔺珣的气了。 同为男人的徐伊甸很理解,蔺珣那么漂亮的一个大个子,碰上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内心一定很自卑,却又没人能开导他。 他得想想办法。 等徐伊甸洗漱好了下楼,桌子上和往常一样摆好了五花八门的早点。 蔺珣自顾自地喝着豆浆,明知道他来了,也不抬眼看看他。 徐伊甸更愧疚了,昨天晚上自己居然不负责任地睡着了,蔺珣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吃个糖三角吗?”徐伊甸捏着一个小糖包挨着蔺珣坐下了,“这个可甜了,特别好吃。” “不吃。”蔺珣扶着豆浆的碗沿抿了一口,淡淡地回答他。 徐伊甸只能自己默默地咬小糖包,吃到一半又问陈伯:“我们以后早上能吃韭菜盒子吗?” 虽然韭菜壮阳这事儿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万一有用呢? 陈伯笑了笑,“可以啊,小先生喜欢韭菜?喜欢三鲜的还是鸡蛋的?” 徐伊甸根本就受不了韭菜那个味,以前的身体消化不太好,吃韭菜就会闹肚子。 但是现在这身体是原主的,应该没这么多瞎七瞎八的毛病。 而且为了蔺珣,也为了复乐值,这点苦头他还是愿意吃的。 “啊对,我喜欢韭菜三鲜的。”徐伊甸诚恳地说,“多放点韭菜。” “那不难。”陈伯拨了个电话出去,一会儿就有送餐的人敲门了。 油纸袋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个新煎的三鲜韭菜盒子,金黄色的脆皮还冒着热气,色泽诱人,味道却令徐伊甸窒息。 陈伯把韭菜盒子夹到徐伊甸的碟子上,“尝尝合不合口味。” “有两个呢,”徐伊甸殷勤地想把其中一个夹给蔺珣,“你也尝尝。” 蔺珣却用手盖住碟子,“我吃饱了,你喜欢吃就自己吃。” 陈伯看徐伊甸有些尴尬,笑着解围,“以前家里饭桌上从来不上韭菜的,都不大吃得惯。” 徐伊甸在心里哀叹:我也吃不惯啊……我又不用壮阳,吃这么多韭菜干嘛呀…… 但是想归想,陈伯特地给他叫的,他又不能临时改口说不爱吃,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狼吞虎咽地吃了。 “小先生这么爱吃,”陈伯怕他噎着,笑着给他倒了些温水,“那以后常备着些。” “不用不用,”徐伊甸赶紧摆手,“这个气味大,偶尔吃一次就行了,吃多了也不好。” 感觉到蔺珣质询的目光扫过来,徐伊甸把话题岔开,“今天忙吗?” “嗯,今天有个剪彩,你跟我一起。”蔺珣淡声说道。 剪彩。 这个情节徐伊甸有印象。 蔺珣在达成“全都给我杀了”这个大杀器设定之前,主要分为身心受到摧残和扮猪吃老虎两个阶段。 剪彩就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象征着蔺珣已经私底下结交了业界大佬,具备了一定的隐形实力。 徐伊甸感觉现在的剧情进展明显比书里快了,按道理说他没摧残过蔺珣,也没感觉到蔺珣什么时候积攒了实力,居然就已经到了剪彩这一段了。 剪彩这里还是个小高、潮,蔺珣和一个炮灰结了梁子,睚眦必报的杀器以后是要把那个炮灰挫骨扬灰的。 肩负修正蔺珣人设的重任,徐伊甸一定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剪彩现场人不多,徐伊甸没想到曹旭阳也在,而且一看见他就亲亲热热地跑过来,顺便给了蔺珣一个白眼。 “伊甸儿,”曹旭阳看着蔺珣跟别人说话去了,赶紧把徐伊甸拽住,“你让人查的案子有动静了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要不是徐伊甸知道曹旭阳就是这种死心塌地人设,肯定觉得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曹旭阳在书里也是为了原主死无全尸的下场,所以徐伊甸也不必特别防他。 说起这个事徐伊甸还有点头疼,“查不到,可能还得多找几家私人侦探。” 曹旭阳思忖片刻,努了一下嘴,“伊甸儿,我劝你这事儿算了吧。” “为什么?”徐伊甸不理解,“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啧。”曹旭阳看了看四周,“我给你那几个人,都是阳城的土地公。只要在阳城圈子里,一粒土动了他们都知道是哪个蚂蚁放了屁。” “但是你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查不到底,有两个可能。第一,你查的人特别有手腕,是真的查不着。”曹旭阳又凑近了他一些,声音压得极低,“第二,他们心里有谱了,知道不能说。不管是哪一种,这后头的人都是个□□烦。你想想,阳城就这么大一点儿,其实这种□□烦不多的。” 的确,徐伊甸不是阳城本地人,在云都再有头脸也比不过地头蛇。 但曹旭阳的话也提供了另一个信息,把可能的人局限在了阳城的顶层里。 “伊甸儿,”曹旭阳怕他没往心里去,又告诫他,“这事儿可不能闹着玩。现在阳城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是波涛暗涌。皇朝的事你知道吗?” 徐伊甸怎么不知道?他在中秋的饭桌子上可是亲眼看见黄微向蔺崇山求情的。 “大概知道一些,”徐伊甸也不刻意瞒曹旭阳,“应该最近就能死灰复燃了吧。” “说的就是这件怪事,”曹旭阳神神秘秘的,“黄微是黄家的独女,现在嫁到蔺家做媳妇,要是谁肯碰他们家那个烂摊子,那也只能是蔺家。” “所以蔺家在扶皇朝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吧,大家私底下都猜得到。”曹旭阳眼中露出一丝费解,“这事儿怪就怪在蔺家扶不起来。按理说蔺家的实力,扶十个黄家都不成问题,但是硬是给另一股劲儿捺着起不来。” “另一股劲儿?”徐伊甸不记得书里早期有人能跟蔺家分庭抗礼,“谁?” 曹旭阳耸耸肩,“不知道,我听我爸我妈说的,现在阳城不太平,让我少瞎掺和别人家的事儿。” 徐伊甸心说你可真该听你爸妈的,要是你不掺和原主的事,哪能被先肢解后漂尸呢? 不过现在原主已经换成徐伊甸了,哪怕只是为了复乐值,徐伊甸也得保住这一众炮灰。 而且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人在书里了,感觉这些人物越来越有血有肉,不再像是平面的纸片人。 比如曹旭阳。 “我不查那个事儿了,你也听叔叔阿姨的,少操心这些事儿。”徐伊甸抬头看了看人群,忽然发现刚刚还在不远处的蔺珣不见了,一下就慌了,“诶?蔺珣呢?” 曹旭阳脸上露出一点酸笑,“行不行啊你伊甸儿?我还以为你结了婚能清醒点儿,怎么现在对他还这么大瘾呢?” 徐伊甸怕炮灰上赶着千里送人头,赶紧绕着剪彩大厅找蔺珣。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得有点多,跑了几步肚子就有些难受,就跟穿书以前他吃了韭菜的感觉差不多。 就跟等着他入观众席一样,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了:“蔺珣?你怎么在这儿呢?这有你站的地界儿吗?” “王江怎么又来招蔺珣了?”曹旭阳嫌弃地一撇嘴,“为了抱蔺珩的大腿,他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蔺珣作为这家公司隐形的第二股东,今天的东家本来是邀请他亲自剪彩的,但是他拒绝了,只是答应到场,言行也很低调。 蔺珣不屑和他争论,端着一杯软饮转身要走。 “问你呢,”王江看蔺珣不理他,变本加厉起来,“剪彩这种吉利事儿,也是你这么晦气的人能来的?” 这话一下就把徐伊甸的火勾起来了,也顾不得肚子疼,一下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你说谁晦气呢?” “徐小少爷,”王江只是想寒碜蔺珣,并不想得罪徐伊甸,“林总的剪彩本来就只有参股的人能参加,外人来了也不过就是蹭顿不花钱的午餐。我觉得蔺珣不请自来面子上过不去,才好言相劝的。” “呵,好一条会叫的狗,”徐伊甸火大得很,顾不上管蔺珣的人设,恨不得亲自把这个王江的臭嘴撕下来,“你怎么就知道蔺珣没参股?你又参了多少股,可以替林总赶客人?你算蔺珣什么人,他的面子用得着你操心?” 王江的脸红得充血,没一个问题回答得上来。 四周有人小声议论:“也没规定只有参股才能来啊,能进来的都有请柬啊。” “而且王江……感觉也拿不下多少股,顶多几十万。” “我就算没多少,也比蔺珣这个白板强多了!”王江脸红脖子粗地说。 “行,”徐伊甸现在肚子不舒服,也不想和他纠缠,直接说:“你入了多少股?蔺珣收你十倍。” 王江总算抓住一个着力点,冷笑一声:“你可别替他吹牛,他也得收得起。” “他收不收得起我比你清楚。”徐伊甸手里还有几百万,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许别人这么说蔺珣。 “诶呦,小蔺,”一个富态的大爷笑眯眯从偏厅走出来,越过一众人跟蔺珣打招呼,又看了看徐伊甸,“您是小蔺的爱人?慢待了。” “林总,”徐伊甸压着火,“我想代蔺珣入贵司的股份,不多,就王江的十倍。” 林总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小蔺不是……?” 蔺珣不动声色地朝着林总轻轻摇头,大爷立刻改了口风,“那就太感谢二位支持了。” 林总伸手一让,“上座吧,仪式还要等一会儿。” 四周的人又小声议论:“林总对蔺珣倒是不错。” “大约是看徐伊甸的面子吧?谁嫌财神多?” 徐伊甸看着王江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心里痛快了,肚子却疼得更厉害了。 他不想妨碍蔺珣的事,只是悄悄用手压着肚子,没吭声。 站着不明显,一走路他就显得磨蹭了。 蔺珣本来走在他前面,忽然跟林总说:“我还有点别的事儿,今天就不参加仪式了。” 林总也不强留他,只是有些遗憾,“好,那你先走。” 蔺珣转身揽住徐伊甸,步子显然有些压着,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大厅。 徐伊甸疼得出了一身汗,但以前他一个人过日子,这种小伤小病的他也没少挨,忍忍就过去了。 蔺珣带着他上了电梯,声音依旧淡淡的,“怎么不舒服。” 本来没什么,让蔺珣这么一问,徐伊甸就委屈了,“我肚子疼。” 直到电梯停下,蔺珣都没再说话。 他在前面走,徐伊甸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还没到停车场徐伊甸就走不动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蔺珣高大的影子罩下来,徐伊甸抬着汗津津的脸说:“你不是还有事儿吗?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不能吃韭菜?”蔺珣微微挑着眉问他,“那为什么说喜欢吃。” 徐伊甸没脸跟他解释原因,低着头把脸埋在双膝间。身体一轻,徐伊甸下意识地抱住蔺珣的脖子,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能走,不用抱。” 蔺珣还是不说话。 虽然徐伊甸不明白他的气压为什么变低了,但是他肚子疼得想掉眼泪,腾不出脑子来挽救复乐值,低声下气地道歉,“你别生气了,我肚子疼。” 被蔺珣抱着上了车,徐伊甸自觉地往下挪。 “坐好了别乱动,”蔺珣用自己的西装把徐伊甸裹好了,手搭在他肚子上慢慢揉着,跟司机说了声“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徐伊甸小声说,“自己就能好。” 蔺珣没理他。 “你不是有事儿吗?别耽误了。”徐伊甸被蔺珣揉得舒服了一些,抽了抽鼻子,“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回家……” 蔺珣手还护着徐伊甸的肚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吩咐司机:“不去医院了,回家。” 系统久违地出声了:【复乐值+100,共计600分。】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太晚了,我明天尽量早点!!爱你们! 感谢在2020-06-12 00:37:52~2020-06-14 01:0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脆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骑鲸公子、典酱、森林大野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条博士永不回家、月亮睡了、白毛花、瘦到103斤吧! 10瓶;皮休、就叫这个吧、典酱、Chimère、磁场 5瓶;silivar 3瓶;久陌、木醴 2瓶;邵钧、卍卐、诗章爱菠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陈曲看着徐伊甸是被蔺珣抱回来的,立刻紧张地从家门口冲了出来,“公主怎、怎么了?” 本来有些不大舒服,徐伊甸偎在蔺珣怀里,暖烘烘的有人给揉了一路肚子,还没到家就睡熟了。 蔺珣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使劲往他怀里躲的徐伊甸,低声回答陈曲:“没什么,只是累了。” 陈曲也学着他,赶紧把声音放轻了,“他不、不舒服了吗?要叫王医生来吗?”说着话帮他们推开门。 “没事儿,”蔺珣抱着徐伊甸准备上楼,“中午饭你们先吃,我俩的饭温着就可以了。” 到了卧室,蔺珣把人放在床上,刚给他盖好被子,徐伊甸就蜷着身子哼唧,“肚子疼……” 蔺珣在床边坐下,徐伊甸哼哼唧唧地抱怨:“揉揉……疼……” 蔺珣的手一搭在徐伊甸肚皮上,徐伊甸蜷紧的身体就稍稍松开了一些,还自觉地抓着他的手压在自己肚脐上,“这儿疼,可疼了……” 这个姿势揉着费劲,蔺珣不想管他了。 但是刚刚一抽开手,徐伊甸的睫毛居然湿了,人抽抽嗒嗒地往被子里缩,“肚子疼……” 在床边垂视了半分钟,蔺珣弯腰把徐伊甸抱了起来。 徐伊甸立刻不哼哼了,树懒抱树干似的把他搂着,还挺挺腰把自己的小肚子亮给他,“揉揉……” 蔺珣心里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好像不给徐伊甸揉心里就一阵阵发紧。 他轻轻按着徐伊甸的肚子,顺时针慢慢揉,嘴巴也不听使唤地低声问:“还疼吗?” 徐伊甸看上去舒服多了,睡得更沉了一些,搂着蔺珣的脖子咂了咂嘴,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 蔺珣感觉自己可能是重生出毛病来了,仿佛他手底下揉的不是徐伊甸软乎乎的小肚子,而是自己那颗皱皱巴巴的心。 重生以来,所有被动的感觉都是因为怀里这个白瘦秀气的男孩。 蔺珣皱着眉,停住了手。 他停了还没十秒钟,徐伊甸就皱着眉挣动起来,“吭……难受……揉揉……” 蔺珣把他往怀里掂了掂,想把他放下。 “呜……肚子难受……”徐伊甸揪着蔺珣的衬衫,顺便把他的心也拧皱巴了,“揉揉吧……疼……” 蔺珣较着劲,就不给他揉。 徐伊甸吭叽着自己揉,揉了半天又揉得不得法,越揉越难受,蜷在蔺珣怀里呜呜直哭。 眼泪把蔺珣胸口的衬衫打湿了,蔺珣叹了口气,护住了他有些凉嗖嗖的肚子,“不哭了,给你揉。” 就跟闹脾气的小朋友越哄越来劲一样,徐伊甸反倒是更不高兴了,委屈地一挥手,把蔺珣的眼罩扯掉了。 蔺珣的眼睛里刚刚浮出一丝怒意,就看见徐伊甸很宝贝似的,把那个皮眼罩护身符一样揣在怀里。 他脸上的眼泪都没干,白生生的手指头绕着皮眼罩的系带,又香香地睡着了。 蔺珣有火也没地方发,给慢慢睡成小肉猪的徐伊甸揉着肚子,嘴还很硬,“就当是今天你替我出头。” 徐伊甸在睡梦中蹭他的胸口,瞎认同:“嗯嗯……揉……” 蔺珣想拿被子把他裹严了,但是他一动,徐伊甸就跟着动,抱得死死的,还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动……” 蔺珣最后干脆放弃了,就抱着他硬邦邦地在床上坐着。 徐伊甸倒是挺喜欢这样,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塞在蔺珣坏里,脚指头豆都不想露在外面。 日头逐渐西斜,徐伊甸的口水已经流了蔺珣一胸口,身子也慢慢松开了。 蔺珣看着他真的睡踏实了,才放下人给他盖了被子。 熟睡的徐伊甸手里依旧紧紧攥着蔺珣的眼罩,蔺珣拿了几次都没拿出来。 蔺珣直起身,走到穿衣镜前,平静地看了进去。 镜子里的一只眼睛是和常人一样的黑色,另一只却是银灰色的,不缺乏神采,却也有一种失落的空旷。 蔺珣偏着头眨眨眼,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就映出了镜子更深处沉睡的徐伊甸。 他的睡相很天真,一只手像是行少先队队礼一样举在耳侧,手指微微蜷着,细细地绕着眼罩的绑带,那片黑色的皮革,就贴在他淡粉色的手心里。 大约是因为睡得暖和又舒服,他的脸颊不像刚睡着的时候那样苍白,而是晕着健康的浅红。 他睡在那一片冷淡的银灰里,像是最柔嫩的新苹果。 蔺珣一动不动地站在黄昏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呼呼地说:“蔺珣!你给我站住!”“我为什么要站住?”另一个人虽然话说得倔强,但还是口是心非地站在了原地。 徐伊甸捂着肚子从后面追上来,“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为了谁吃那么多冰激凌啊?” “你自己喜欢冰激凌吃坏了肚子,难道要怪我吗?”另一个人偏开头,没买他的账。 “因为那个买冰激凌送的小礼物是随机的啊!”徐伊甸委屈地撅着嘴,“我想要那个戴眼罩戴小玩具,一直抽不到……而且那家甜品店里还有人一直吃韭菜馅饼,我都要被熏死了。” 另一个人终于转过头来了,他用一只眼睛凶巴巴地盯着徐伊甸,“你想要小玩具,不是我想要小玩具。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总是跟着我,不要和我有瓜葛,你听不懂人话吗?” 徐伊甸脸上那点委屈褪得一干二净,只是腰还佝偻着直不起来。 他瞥了一眼蔺珣,一扬下巴,“行啊,那你走吧,把我扔在这儿呗。反正我也只是肚子疼得要命,一会儿可能就能满地打滚儿了。”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担心我。”徐伊甸耸耸肩,“现在社会上这么多好心人,可能我去医院都不用自己叫车的。” 他脸色是真的不大好看,膝盖都在打哆嗦。 戴着眼罩的男孩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往前走了几步就折回来,低头看徐伊甸,“真疼?” 徐伊甸倔强地别开脸,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疼。” 就跟今天下午一样,画面里的蔺珣弯腰把身边的徐伊甸抱了起来。 但是画面里的徐伊甸可没今天下午这么乖巧,拳打脚踢地不让抱,一边推人一边哭:“你走你走!我听不懂人话,我就是听不懂人话,蔺珣你这个王八蛋!”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人反倒不肯走了,硬是把仙人球一样的徐伊甸死死抱住。 被抱着走了一会儿,徐伊甸大概是哭累了,靠着另一个人的肩膀,摊开手心,委屈地问:“不好看吗?” 另一个人只是抱着他大步走,甚至都没低头看一眼,“不好看。” 蔺珣靠着镜框,看见那张粉嫩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呲牙咧嘴的小海盗,傻乎乎的,做工也谈不上精良。 的确是,不好看。 但就是这个粗制滥造的小东西,在他重生的那一天,用一根铂金链子串着,被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装挡着,在他冷冰冰的胸口上悬着。 像是一个脆弱又幼稚的信物,被故作不在意地珍藏着。 “笃笃笃。”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蔺珣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床上睡着的人。 “先生,”陈伯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有些闷,“用晚饭吗?” “等一会儿就来。”蔺珣低声说完,弯腰摸了摸徐伊甸的脸,柔软且温暖。 听着陈伯的脚步慢慢远了,蔺珣轻声开口,“起来了,吃饭。” 徐伊甸睡得死沉,完全无动于衷。 “徐伊甸,起来吃饭。”蔺珣捏了捏他的手,把眼罩往外抽。 徐伊甸果然警觉了一些,手拽着绑带往回拽,还嘟着嘴哼唧:“不……我的……” 蔺珣没管他,一狠心就把眼罩抽出来了。 徐伊甸惺忪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天居然都擦黑了。 蔺珣系好绑带,把手从后脑拿下来,“睡够没有?晚上还睡吗?” 徐伊甸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有点儿窘迫地挠了挠头,“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你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吗?没耽误吧?” 看这样子应该是对自己睡着的时候干的那些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办完了。”蔺珣低头搓了搓被徐伊甸眼泪口水浸湿又干透的衬衫,都硬了。 睡了一下午,徐伊甸的腿有点软,扶着栏杆慢慢下楼。 餐桌上都是些好消化的清淡食物,看样子陈伯应该也知道他下午肚子不舒服的事情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蔺珣还要洗个澡,让我们先吃。” 陈曲高高兴兴地挨着徐伊甸坐好,关心地问:“船长说你累了,休息好了吗?” 徐伊甸接了陈伯给盛的热粥,点点头说:“已经好了,让你担心了。” “我不担心,”陈曲憨笑着摇摇头,“有船、船长照顾。” 徐伊甸有点没听明白,“蔺珣下午不是出去办事儿去了吗?” 陈曲更加坚定地摇头,“没有,船长下午没、没下过楼。” 徐伊甸满头问号地吃了一半饭,看见蔺珣一边系着新衬衫的袖扣一边不慌不忙地从楼上下来,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今天下午不是有事儿吗?怎么没出去吗?” “你好好吃饭,”蔺珣扫了一眼他碗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粥,漫不经心地说:“就能省我不少事。” 他说的事就是照顾自己吗? 哪怕再不想自作多情,徐伊甸的心里还是猛地一动。 像是沉睡的种子,被春雷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一些眼罩就忍不住想到很多……妙用orz 感谢在2020-06-14 01:08:44~2020-06-14 22: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随便啥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 5瓶;不萌你們我萌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徐伊甸想着晚餐时候蔺珣说的那句话,难免有些睡不着,又去骚扰系统:蔺珣是不是挺喜欢原主的?如果原主不作妖,他们是不是就会在一起了? 系统用一个问题回答他:【你不是自己看过书吗?】 徐伊甸百思不得其解:原书里……蔺珣这个人设就没什么人味儿,在结婚之前对原主友好了一些,结婚之后没多久就不闻不问了,要不然原主也不会那么恨他吧? 系统讳莫如深:【你这不是都知道了?】 徐伊甸又不明白了:那假设蔺珣不喜欢原主,他现在说的那些话,不应该很崩人设吗?可是今天晚上……也没有加复乐值啊。 这题的答案系统早就准备上了:【在男主人设早已偏离原有设定的基础上,越到后期越难再做出巨大改变,甚至会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形成复乐值突越。】 徐伊甸挠了挠头:意思是复乐值越来越难加?这么复杂的吗? 系统言简意赅:【是。】 徐伊甸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开口:系统,你现在忙吗? 系统回答得干脆利落:【系统的职责就是服务宿主,没有升级或维护的时候都随时待命。】 徐伊甸有点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问题,琢磨了半天才说:我原来看这本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蔺珣,但只是喜欢一个角色那种喜欢,像是喜欢小天狼星和钢铁侠。穿过来之后见到了本人虽然很害怕,但也很喜欢,喜欢一个优秀强大的人那种喜欢。” “可我现在感觉吧,我对他的喜欢不像是一开始的喜欢了。” 系统打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什么意思?不喜欢了吗?】 徐伊甸独自躺在大床上,揪着蔺珣枕巾的一角:也不是,好像是一种新的喜欢。 系统轰隆隆地响了一会儿,似乎分析不出一个答案来:【什么是新的喜欢?】 徐伊甸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蔺珣相处起来和书里写得有些不一样,我也没接触过蔺珣这样的人,所以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就是新的喜欢? 系统的机械背景音停顿了一会儿,就像是人类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打字声才重新响起来:【有多新鲜的喜欢?要是给你一个留在这个世界的机会,你愿意吗?】 徐伊甸“嗤”地笑了:那倒是不至于,这不是我的世界啊,我终归是要走的。 系统没声了。 徐伊甸不知道它怎么了,好奇追问:系统,我是不是完成了任务或者复乐值达到666,就能回去了? 系统跟死了一样,连工作时的蜂鸣声都没有了。 徐伊甸叹了口气:什么随时待命?我看你是随时掉线。 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徐伊甸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估计是白天睡得有点多,他半睡半醒地好像看见从前的事儿了。 徐伊甸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别人不一样。 幼儿园开家长会,别人要么爸爸来要么妈妈来。 他不一样,他家里没人来。 而且老师也不奇怪,总是用一种半是怜悯半是嫌恶的眼神看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班里的小孩其实都喜欢和他玩,后来想想可能就是因为他漂亮。 小孩子嘛,都喜欢和漂亮的小朋友玩。 但是开了几次家长会之后,那些成天围着徐伊甸的小孩慢慢就走空了。 徐伊甸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他就跑去问以前和他玩的最好的小朋友:“津津,为什么不和我玩儿了呢?” 那个小孩子也挺难过的,偷偷摸摸地告诉徐伊甸:“因为我妈妈跟我说,老师跟她说,伊甸的妈妈是坏女人。” 徐伊甸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苍白地跟旧日的小伙伴解释:“我妈妈不是坏人,她是好人。” 小伙伴撅着嘴,看起来快哭了:“我妈妈说你妈妈是第三者。” 那么一点的小孩子,其实已经知道第三者不是个好词了。 刚比大人膝盖高一点的徐伊甸小面团一样的脸蛋急红了,吭吭巴巴地否认:“我妈妈不是第三者。” “那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来开家长会?”小朋友看着徐伊甸,期待着他给一个解释,“你告诉我原因,我告诉我妈妈,她就让我跟你玩儿了。” 徐伊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就小声说:“他们要工作。” 小孩子本来就喜欢徐伊甸,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他。 两个小豆丁坐在沙坑里,把沙子堆成各种形状的房子。 小小的徐伊甸心里委屈,但是又勉强开心。 过了一会儿天上开始飘雨点了,老师出来让小朋友们都回教室。 看见沙坑里的两个小孩,老师快步走过来把另一个小朋友抱起来,对徐伊甸说:“赶紧回教室了哦,淋了雨会着凉的。” 徐伊甸看着年轻老师温柔的笑脸,就快把刚刚小朋友告诉他的事情忘了。 老师抱着小朋友在前面走,小豆芽一样的徐伊甸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 “津津妈妈是不是跟津津说过不要和伊甸玩了?”老师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依旧很温柔,“津津要听妈妈的话,做个乖孩子,好不好?” 小朋友越过老师的肩膀,回头看着慢慢停住脚步的徐伊甸,怯生生地说了一声“好”。 同样是在一场雨里,徐伊甸被一个瘦高的女人牵着手,站在一顶黑伞底下。 女人遥遥地指向公墓里一圈黑蘑菇似的人群:“那儿,埋着你爸爸。” 徐伊甸一共没见过他爸爸几面,对于“爸爸”这个词也没什么感情,但是那一刻他还是抬起头问那女人:“妈妈,那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吗?” 女人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徐伊甸的脸:“你看不到了,我却能看到。” 徐伊甸听不懂:“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变得冷酷:“那个骗子虽然死了,可他那双骗人的眼睛和那张骗人的嘴巴,却还长在你脸上。” “如果没有你,”女人似乎很冷,在雨中颤抖着,“如果没有你们,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天,他又被独自留在了雨里。 后来女人带着他去见了一个男人,什么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跟他说:“伊甸,这是新爸爸。” 大概是“爸爸”这俩字太随意了,徐伊甸懵懵懂懂地就叫了。 一直叫到女人从他和“新爸爸”的世界里消失。 自从徐伊甸的妈妈跟人跑了,继父就从老实憨厚变成了沉默寡言,又恶化成了喜怒无常。 除了要上高速拉货的日子,他经常一瓶酒喝一宿睡一天。 有时候送完货下高速,继父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直接进了卧室。 出租屋的门板薄得好似一张纸,隔不住那些不堪入耳的动静。 徐伊甸就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把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做作业。 很多事情想起来不可思议,但人总是能适应的。 他对这些不疼不痒的不幸都坦然接受。 徐伊甸从来不奢求同龄人拥有的快乐生活,他只要能够无灾无难地活着,就已经特别知足了。 但是他连这点运气也没有。 又是一个缠缠绵绵的雨天,明明是个睡懒觉的好天气。 警察局一个电话打过来:“你是陈雄家属吗?” 徐伊甸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陈雄是继父的名字。 在太平间里,徐伊甸看着那一摊松散的臭肉,艰难地分辨出一个熟悉的人形来。 “DNA取样和齿形分析都确认过了,”值班的警察似乎想赶紧结束这让人不快的对话,敷衍道:“没什么问题就出去签个字吧。” 徐伊甸浑浑噩噩地在认尸报告单上签了字,警察把他的名字读出来:“徐……伊甸?你不是他儿子啊?” 徐伊甸沉默。 警察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他是酒后驾驶加肇事逃逸,自己翻到江里去了。被撞的人已经没了,家属确定上诉,可能这两天法院就会传讯。他家里只有你一个亲属的话,赔偿逃不掉的……你早点联系事务所吧。” 徐伊甸漫无目的地在雨里游荡,看着自己最后一点安稳在奔流的积水中化为泡影。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而且画面为什么都如此生动? 徐伊甸皱着眉,有些透不过气来。 系统。 几乎是愤怒的,徐伊甸想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你在干什么? 系统打字的声音委委屈屈的:【你不喜欢你原来的生活。】 徐伊甸愤怒地质问:那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折磨我? 系统似乎也认识到自己错了,嗡嗡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打下几个字:【对不起,其实我有尽量美化过的。】 徐伊甸被那几个破梦折腾累了,没力气搭理系统,皱着眉强迫自己睡着。 蔺珣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床上的徐伊甸紧紧揪着他的枕巾,身体又自我保护似的蜷了起来,团在整张床的正中间。 蔺珣走到床边坐下,低头仔细查看徐伊甸。 只见他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眼角还有未干的湿意,攥着枕巾一角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有些苍白,显出淡青色的血管来。 蔺珣伸手想把徐伊甸往他自己那半床上挪一挪,就听见他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似的呜咽了一声。 反正床够大,蔺珣掀开被子,像平常一样贴着边躺好了。 他只需要极少的睡眠,也只是因为需要抑制头疼才每晚上床躺一躺。 那天想要伤害陈曲的人他已经找到了,但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这样简单粗暴,幕后之人也似乎不止一个头脑空空的黄微。 与其说背后之人想要伤害什么人,不如说是想要试探什么人。 虽然那几个打手已经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但是对方应该也不会就此罢手。 蔺珣平静地闭上眼,脑海中浮出几个面孔。 他在其中一个上面画了红圈。 徐伊甸呢? 所有的人在这场闹剧中都各司其职,只有徐伊甸的存在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皮包公司,有为什么挂着“徐**”的名字? 蔺珣刚想到这里,原本蜷在床中间的徐伊甸又朝着他的方向拱了拱。 再任由他拱下去,蔺珣都快被他拱到地上去了。 蔺珣正准备起身换个地方,就听见徐伊甸带着鼻音告状:“……统很坏……欺负……呜…还冷…”说完就上手抱蔺珣的腰。 蔺珣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却被他抱得动不了地方,想要掰开他松松挎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我没做过坏事,”徐伊甸明显没睡醒,喃喃地也不知道在问谁,“为什么却总是过得很难呢?” 沉默了很久,蔺珣躺回了床上,用手护住了徐伊甸的后背,轻声说:“都是梦。”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一句,徐伊甸很熟练地把脸埋进蔺珣怀里,时间不长,呼吸就渐渐绵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努力还有一更。感谢在2020-06-14 22:16:04~2020-06-16 11: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奈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喵喵喵 20瓶;charlotte夏 10瓶;甜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徐伊甸刚接了个养猪场那边的电话,陈伯就带着些歉意问他:“小先生,今天先生不在家,能不能麻烦你……代我照顾一下陈曲?” “能啊,当然能啊。”徐伊甸关心道:“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嗐,老家那边有些急事,让我回去一趟。”陈伯听见他同意,稍稍松了口气,“汽车来回也只要几小时,我今天就能回来的。” “哦好,”徐伊甸点点头,“要不让家里司机送您去吧?我要去的地方就在市里,我带着陈曲坐地铁就行了。” 陈伯连连摆手,“那可使不得,家里另一部车子送先生去了,现在就一部车子闲着,小先生要出门,还是送您吧。我去车站方便得很,不要很多麻烦的。” 养猪场就在市郊,说不上多远,只是要倒一班地铁。 徐伊甸不愿意让老人家去挤公共交通,最后还是让司机送陈伯去了,自己领着陈曲到了地铁站。 陈曲虽然智力上有些不足,但是一出门却很乖很安静,看上去只是个比较内向的正常人。 工作日,到市郊方向的地铁说不上多挤,俩人舒舒服服地坐到了换乘中心。 这个换乘中心位置比较偏,紧挨的小市场缺乏足够的管理修剪,已经旁若无人地发展出生机盎然的枝杈。 从二号线换到五号线的路上,就能听见卖鲜鸡蛋和自种农家菜的叫卖声。 速写画人像紧挨着签名设计,上发条的青蛙和小鸡满地乱走。 陈曲看见什么都感兴趣,但是他又不开口要,也没有舍不得走,只是频频扭头看那些烟火气息十足的小玩意儿。 徐伊甸倒是不赶时间,又心疼陈曲可能一直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地方玩,就陪着他四处转了转。 不大一会儿,陈曲手里就抱了一包大米爆米花和一只绵羊形状的粉色棉花糖。 陈曲不瞎要,手里有了两样就不要别的了,喜欢也不要。 徐伊甸看他差不多逛够了,就最后打算排队给他买个糖画。 刚站在队尾,两个年轻女子手挽着手走过来,排在了他们后面。 “这个大师真的灵吗?”其中一个面带担忧,“我这个毛病时间这么长了都治不好,他就问我几个问题,都不收钱,能有用吗?” 另一个短头发的颇有自信地点点头,“当然了,这个大师可是连我哥的秃顶都治好了呢!” “可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先说话的女子按着胸口频频回头。 “欸,”短头发说,“他收你东西了吗?” 女子犹豫着点点头,声音压低了,“他让我三年内怀上一个孩子,但是不要留,这要求……感觉阴森森的。” “这就对了,”短头发跟她咬着耳朵,“他给我表哥提的要求更古怪呢,让他那一周每天晚上找两条刚出生的小蛇,送给他一条自己吃一条,吃的时候还不能嚼。我表哥那几天到处找小蛇,现在头发真的长得快了。” 徐伊甸在一边听得毛骨悚然,心说这是什么大师,听上去就有毒。 拿到了糖画,徐伊甸小心地贴好糯米纸给陈曲装起来,领着他往五号线方向走。 不出多远,他们就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临时屋棚,应该是窗户的位置上糊着一层塑料薄膜,门口竖着一个简易三合木板,用黑漆写着大字:算命、易物。 听起来就像刚才那两个女孩口中的“大师”。 徐伊甸正弓下腰准备从塑料“窗户”里见识一下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陈曲就揪住了他的袖子,“公主,我们走吧……我害怕了……” “不怕不怕,”徐伊甸立刻顺了顺陈曲的后背,“是人太多了吗?” “不是,”陈曲慌张地抓着他往后退,“有蛇……有蛇……” 徐伊甸赶紧往地上看,这种地方卖什么的都有,还真保不准有些蛇虫。 但是这片地面干净地出奇,别说蛇,连蚂蚁都没有。 但是陈曲是真害怕,徐伊甸只能一边牵着他的手离开一边扭头看那个破屋棚。 一个枯瘦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窗后,眼看就要把那层薄透的塑料膜掀起来。 “走吧,求你了,走吧!”陈曲都快哭了,拽着徐伊甸的手使劲走,引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 “走走走。”徐伊甸跟着陈曲朝换乘口小跑。 一路上陈曲都很焦虑,把一包爆米花都捏得稀碎稀碎的,还把棉花糖掉到了地上。 徐伊甸很后悔,当时陈曲要走的时候就应该赶紧走,不应该非要多看那两眼的。 “怎么了呀?”徐伊甸耐心地哄陈曲,“为什么害怕啊?” 陈曲只是揉着眼睛摇头,“有蛇,不能让公主被蛇咬到……” 徐伊甸不明所以,“你在哪里看见蛇了?” “在房子里。”陈曲小声说,“蛇、蛇……” 徐伊甸想了想,应该是他们排队买糖画的时候,陈曲也听见那两个女孩子说的话了。 他轻轻拍着陈曲的手背,“别怕,我们以后都不去那里了,没有蛇。” 陈曲无措地点头,又捏着手里的爆米花,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等到了养猪场,陈曲还紧紧黏在徐伊甸身边,那个怯生生的姿势里,莫名有些保护的意味。 “诶呦,小曲也来了?”老单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把胶手套往身上抹了抹,“没坐车来?” 陈曲明显是认识老单的,连比划带说地跟他抱怨:“我们在来的路上看见蛇了,那——么大一条,要把公主吃了。” “公主?”老单带着笑,拍了拍陈曲的肩膀,“谁是公主?” 陈曲看了看徐伊甸,“公主就是公主。” 老单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有蛇要咬公主吗?” 陈曲笃定地点头,“特别坏的大蛇。” “走,”老单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摘了手套扔到一边,“先带着你们看看新生的小猪,然后我那还私藏了几个大猪蹄儿,已经收拾干净剁好了,你们拿回去炖炖吃。” 徐伊甸有些哭笑不得,“您喊我过来有重要的事就是这些啊?” “这怎么不重要了,你现在负责这个项目,场子里生了新的小猪,那就是你的劳动果实,你还能不过来看看吗?”老单在前面走着,把新生的小猪指给他们看,“要不给你们抱回去玩两天?” 想起蔺珣那个爱干净劲儿,徐伊甸赶紧摇头,“这可不不能带回去,不然今天晚上就下锅了。” 老单哈哈笑了起来,领着徐伊甸在猪场里转了两圈,“你们先去办公室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冲个澡再过来找你们。” 老单的办公室里乱七八糟的,很多大部头的旧书毫无章法地摊在地上。 徐伊甸把陈曲安置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书。 《猪病诊治》、《高效养猪技术大全》、《现代养猪生产技术》……除了这些实用的工具书,还有一些布满了鬼画符的笔记本,内容看上去像是手写的拉丁文,又像是西医开的处方单子。 那些本子很老旧了,材质看着都不像是普通的木造纸。 别人的本子徐伊甸总不好细看,又抬头看室内的摆设。 老单好像一个石头子儿收藏家,屋子里到处散落着五颜六色的石头子儿,有的只有豌豆粒儿大,有的却有成人拳头那么大。 徐伊甸凑近了一细看,那些石头子大多晶莹剔透的,有点像是浮了絮的水晶。 “来来来,”老单回来得挺快,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回家就炖上,别冻,冻了就不好吃了。” 徐伊甸打开袋子一看,果然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猪蹄,“谢谢您。” “我那还有好几副大肠呢,红烧一下就美极了!”老单似乎发现徐伊甸动心了,“可简单了,我也都收拾好了,你拿回家就能下锅了!” 徐伊甸咽了咽口水,想起来蔺珣那张冷脸,遗憾地摇摇头,“还是算了,谢谢您。” 陈曲好奇地抓着茶几上的石头子儿玩,老单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我有个东西估计你有用,给你拿上吧。” 徐伊甸这来一趟养猪场,东拿西拿的怪不好意思。 老单从层层叠叠的纸箱子里翻出来一个积灰的木头盒子。 他用袖子把盒盖上的灰蹭了蹭,递给徐伊甸,“打开看看。” 盒子上没有任何图案,黑乎乎的,却有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古朴。 徐伊甸心里居然莫名有些忐忑,小心地把盖子掀开。 盒子里头是一条细细的项链,几乎细到透明的串线中间吊着一个小米粒大小的银色珠子。 那银色珠子怪怪的,又不像是宝石,又不像是金属,像是一种凝结的液体,隐隐有珠光流转。 一看就不是便宜的东西。“这我不能收,”徐伊甸把盒子盖好,还给老单,“这太贵重了。” 老单哈哈大笑,“这算什么贵重东西,小曲不是说你招蛇了吗?这个珠子就是个避虫的东西罢了,要不了什么钱。” 大概是怕徐伊甸再拒绝,老单朝着陈曲招招手,“来,你给他戴上,他戴上了蛇就不会咬他了。” 陈曲一听,眉间淡淡的忧色居然真的褪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项链从盒子里捻出来,有些笨手笨脚地绕过徐伊甸的脖子,挂号挂钩。 “我一个男的,戴这么秀气的东西不好吧……”徐伊甸还有些难为情地推辞。 “哎——”老单扶着他的背把他带到镜子前,“你看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徐伊甸看着溅了不少不明液体的镜子,他脖子上那个小珠子真的几乎看不见,只是挡住了他锁骨间的那颗小红痣。 “没骗你吧。”老单转身看着陈曲说,“小曲,教给你个任务!这个千万不能让他摘下来,知道吗?” 陈曲认认真真地点头,乖巧地说:“知道了,我看着公主,不让摘。” 徐伊甸无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认了项链是真的不大明显,“那谢谢您。” 提着一兜猪蹄出了养猪场,徐伊甸直接叫了辆车。 他刚想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陈曲就撅起嘴,“别摘,我害怕……” 徐伊甸看着陈曲眼睛里的泪花叹了口气,“不摘不摘,戴着。” 到了家里,陈伯已经回来了,看见他俩进门,拍着胸口说:“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手机没开吗?” 徐伊甸看了看手机,原来是信号断了,他重启了一下就好了。 刚要把猪蹄拿给陈伯,徐伊甸突然有些技痒,想起来原先那些摆地摊的日子,自己去厨房翻了冰糖和生抽,用一口大压力锅炖上。 蔺珣到家的时候,满屋子飘着浓郁的肉香。 他把大衣交给陈伯,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在做什么?” 正好徐伊甸端着一大碗猪蹄走进餐厅,有点害羞地告诉蔺珣:“我炖了猪蹄。” 男孩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小得意,摆明了是在求表扬。 “猪蹄?”蔺珣脸上的寒意未散,“哪来的?” 徐伊甸看蔺珣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头,见风使舵,“你不喜欢这个吗?那要不我收起来。” 他捧着沉甸甸的大瓷碗,里头被炖得半化的软烂肉皮哆哆嗦嗦的,泛着炒糖色的酱红光泽。 蔺珣不发话,徐伊甸就不敢动。但那碗太大,又堆着一堆猪蹄,他明显有些端不住了。 蔺珣伸手把他手里的碗接了,脸色依旧不好。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今天……做什么了?” 徐伊甸没被他这样关心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报上流水账:“起床之后被老单叫到养猪场,他给了我一兜猪蹄和一条项链,然后我就回家炖猪蹄了。” “项链?”蔺珣的目光落在徐伊甸的颈间。 细细小小的一个珠子,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徐伊甸把项链扯起来,“老单一番心意,说是驱蛇的。” 蔺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晚上气压都很低。 徐伊甸顶着压力,努力品尝猪蹄。 鲜香爽滑,蔺珣为什么不高兴? 软嫩弹牙,难道他连猪蹄都不喜欢?这天底下还有人不喜欢猪蹄? 咸淡得宜,明明就很好吃,他还揉太阳穴。 最后徐伊甸纠结了一晚上,带着蔺珣一定是“相煎不太急”的结论,忿忿地上床睡觉了。 等他睡熟了,蔺珣拧开卧室的门,步伐明显比平常要急切一些。 走到床边,蔺珣迅速而轻巧地解开了徐伊甸脖子上的项链,继而借着月光望向他安稳的睡颜。 良久,蔺珣慢慢埋首到他的颈间,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如同在解一场急瘾。 第29章 蔺珣不睡觉,却做梦了。 他像是在一个荒芜的小岛上,四周是丛生的玫瑰花,大簇大簇的,无人打理,繁茂得几近狰狞,要把中间的白色城堡倾吞。 一个显然不再年轻却依旧笔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人穿得极为讲究,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像是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 玫瑰长得太茂盛了,浓绿的枝桠间除了娇艳欲滴的花蕾,还有张牙舞爪的利刺。 那人一路走过去,质地精良的西装在玫瑰的利刺中被划破、撕裂,露出里面的麻料衬衫。 那衬衫是灯笼袖,欧式百褶领,还有些镂空的暗花,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稍显得活泼了,却依旧被他穿得很合适。 他不慌不忙地朝着城堡的方向走,甚至还有心思从玫瑰花丛中挑选几只最动人的。 一只手折断花茎,一只手爱惜地掐作一把。 玫瑰把他的手划得血肉模糊,他却像是牵着一只温柔手,片刻也不肯松开。 等手上的花攒出了不小的一束,他身上的白衬衫也就只剩下了一些红碎片,像是散落的玫瑰花瓣。 一步一步地,那人终于站在了城堡前,在台阶上抹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来,把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接着他在玫瑰花旁边安静地坐了许久,才轻声说:“我很喜欢红玫瑰,不用拔了重种。” 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拂来,玫瑰花叶簌簌地轻响,像是一个愉快的回应。 * 可能是睡觉之前让蔺珣气着了,一觉起来徐伊甸发现嘴里居然多了两个溃疡,还正好一个在舌尖一个在上颚,一碰就疼得要命。 他洗漱完了坐到饭桌边,陈曲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脖子上的项链,确定之后还在嘟嘟囔囔地说:“不能摘,公主不能摘。” 徐伊甸笑着摸摸陈曲的头:“不摘不摘,一直戴着。想不想要我碗里的鹌鹑蛋?” 陈伯给他们准备的馄饨,一个人碗里有个小鹌鹑蛋。 “要~”陈曲高高兴兴地捧着自己的碗凑到徐伊甸身边,“喜欢鹌鹑蛋!” “陈曲,吃自己的饭,不许抢小先生的吃的。”陈伯嘴上严厉,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却是慈爱的。 “没事儿没事儿,”徐伊甸笑着把自己的鹌鹑蛋舀给陈曲,“他爱吃就给他吃,我正好上火少吃点。” 陈曲开心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小馄饨,还小心地把徐伊甸给的鹌鹑蛋埋起来,“不让船长看见。” 说船长,船长到。 蔺珣今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去了书房,现在脸色比平常还要冷硬。 “先生没休息好?”陈伯把他的馄饨端上来,揭了砂锅的盖子。 “不碍事。”蔺珣简单地回答了,很快闷头吃早餐。 徐伊甸舌头疼,吃了半天也没吃几个馄饨。 只要在徐伊甸身边,陈曲就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立刻跟蔺珣告状:“公主又不好好吃饭。” “我没不好好吃饭,”徐伊甸不想在蔺珣心情不好的时候吸引火力,“我就是吃得慢点儿。” “怎么了。”蔺珣没看徐伊甸,手里的汤匙却慢了下来。 徐伊甸想要息事宁人,胡说八道:“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你们也都慢点儿吃。” 为了不让陈曲再告状,徐伊甸就尽量吃快点,但是溃疡的位置实在是太尴尬,吃了一会儿疼得鼻子发酸,就没忍住抽了两下。 蔺珣把汤匙放下了,“到底怎么了。” “干嘛这么凶啊……”徐伊甸小声说,“我嘴疼。” …… “我嘴疼,要亲亲才能好……” …… 蔺珣的目光忍不住地落在徐伊甸的锁骨间,那小银珠一晃一晃的。 “为什么嘴疼?” 徐伊甸低头搅着碗里的馄饨,“长溃疡了。” …… “你看!这溃疡多大啊!!能不能申请吉尼斯记录了!” …… 一阵刺痛袭来,蔺珣揉了揉太阳穴,挪开了目光,“陈伯,家里有药吗?” 陈伯还没回答,徐伊甸就先拼命摇头,“不用药不用药,吃冰激凌冰一冰就能好。” …… “蔺珣,我想吃冰激凌,想吃小蛋糕!你知道吗?包治百病的包就是奶黄包!” …… 蔺珣猛地起身,桌子上的小砂锅们全都跟着一哆嗦。 徐伊甸那一碗馄饨还半满着,洒出不少汤来。 看蔺珣脸色真的不好看,徐伊甸忍不住地担心,“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蔺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上楼了。徐伊甸有些忐忑地跟在他后面,却听见书房的门重重一响,几乎整个楼道都为之一震。 蔺珣靠在门后,用掌心压住了几乎要炸开的额头,仿佛里面装满了沸腾的岩浆。 这种程度的疼痛是他所熟悉的,却不曾发生在重生之后。 他皱着眉想要抵抗,那疼痛却不依不饶地往他脑袋里钻。 “蔺珣。”门外的声音怯怯的,很担心。 “蔺珣。”同一个声音更虚弱也更亲热。 “我又长溃疡了,你看看,啊——”男孩盘腿坐在床上,张大嘴,特别骄傲,“你看你看!这是我长过的最大的溃疡,你长过更大的吗?” “我不看。”床边坐着的人正在削一个苹果,头也不抬。 “你怎么老是这样啊!”男孩皱了皱鼻子,“我不想吃苹果。” “那你想吃什么?”床边的人虽然这样问了,听起来却不大关心。 “我想吃……我想吃甜味的!”男孩开始掰着手指头报菜名,“什么菠萝油条虾啊,松仁玉米小圆子啊,芒果慕斯啊草莓小蛋糕什么的……我还想吃燕窝,以前我哥说只有女的怀孩子的时候才能吃燕窝,但是我不是女的也想吃燕窝。”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来一条妙计,“蔺珣,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这样我就能吃燕窝了!” 床边的人把苹果片下来一个厚片,递给他,“只能吃这个,退了烧才能商量别的。” 男孩眼睛眯了起来,一看就是在憋坏,开口却是凄凄惨惨戚戚,“蔺珣,我是不是对你来说一点魅力都没有?” 他苍白的双颊上晕着两抹潮红,憔悴中又染了几分妖冶。 床边的人不理他,继续给他切苹果。 “蔺——珣!”男孩托着长音,整个人扑过来,“我要给你背个唐诗。” “你要背什么?” “背个有文化的!《桃花源记》!”男孩身上的温度不正常,身体也软绵绵的没力气。 “那是唐诗吗?”那么冷淡的声音里居然也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笑了你笑了!”男孩如获至宝,手脚并用地缠着他,“我给你背啊!”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忽逢桃花林,”男孩夸张地抑扬顿挫,“你猜怎么着?” 那人的声音又冷了下去,“回床上躺着,不许胡闹了。” “林近水源,便得一山,”男孩神秘地压低声音,“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 背着背着他就不老实了,嘴巴贴住那人的嘴唇,声音越低气息越不平稳,“初……极狭……” 他刚揪住那人的裤子,就被一整只地抱回床上,用被子死死裹住,“闭嘴,睡觉。” “我不!”男孩挣扎着从被子里往外爬,“我想给你生孩子!我要生我要生!” “我不要你。”那人把他用力按回床上。 “你瞎说!”男孩活鱼一样瞎蹦跶,体力却没多少,一会儿就动弹不了了,只能委屈地控诉,“你都硬成那样了,你不想要才怪!” “睡觉。” “我不我不我就不!!”男孩攒了攒力气就往床下扭。 “听话一点儿,行不行?”那声音终于带上了温柔的无奈。 “那你亲我,”男孩像是做出巨大让步,痛心疾首,“我要那种法式的,温柔缱绻的,抵死缠绵的……” 床边的人弯下腰,轻轻在男孩那张叭叭得闭不上的小嘴上碰了一下。 根本用不着什么法式,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了。 男孩的脸从里到外红了个透,像是盼人采摘的红苹果。 “怎么回事儿,蔺珣,”男孩用被子挡住半张脸,“怎么感觉被你亲一下,我都能怀孩子了呢?” 蔺珣压不住脑袋里的一片火海,用力地捶在了门上。 “蔺珣蔺珣,你让我进去。”门外的声音焦灼中带了些许哽咽,一听就是急坏了,“求你了……” “不要多管闲事。”蔺珣咬牙切齿地说。 “你怎么了?”徐伊甸紧贴着门问,“你别这么关着自己。” “回你自己的房间。”蔺珣的声音冰冷刺骨。 徐伊甸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不敢直接拿钥匙开门又怕蔺珣在里面出事,手握着门把手,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你能不能别吓我……” 房间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他手心里的门把手缓缓转动。 蔺珣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门后。 徐伊甸赶紧迎上去,“你没事……?” 他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滚烫的吻截断在嘴里。 另一双嘴唇就像是囚笼中的困兽,想要撕咬却又被一种未知的浓情桎梏,让那利齿寸步难行,把凶狠暴虐稀释成了无从下手的占有,勉勉强强算是缱绻,抑或是七零八落的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了作话想说什么了orz 感谢在2020-06-16 22:04:09~2020-06-18 00: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离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薛令给蔺珣端上来一杯黑咖啡,见他用指节用力压着太阳穴,不由关心:“怎么,又头疼了?” 他跟着蔺珣拿下了阳城的几处大盘子,越发觉得蔺珣深不可测,却似乎对他真的没什么威胁,也就日渐交付信任。 蔺珣拿过咖啡杯啜了一口,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皇朝的盘,蔺崇山想扶也就到此为止了。他那种人,不会趟太深的浑水。” “蔺珩呢?”薛令还有些担忧,“之前都要收竿了,突然杀出一个蔺崇山。现在亲家撤了,会不会再杀出一个女婿来?” 蔺珣闭上眼睛摇摇头,“不会,蔺珩和黄微结婚的时候,正值蔺家低谷黄家威风,勉勉强强算是门当户对,蔺家也拿着黄家填了不少窟窿。 现在蔺家重回巅峰,黄家式微。蔺崇山帮皇朝,不过是免了蔺家落得个过河拆桥的名声。至于蔺珩,连做到这个地步都嫌多余,又怎么会亲自出手呢?” 薛令撇着嘴巴轻轻拍手,“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把蔺家重新扶起来的新当家,蔺珩比起蔺崇山的狠绝也不遑多让。” 蔺珣不置可否,慢慢呷着咖啡,“皇朝走进最后一个坑里,蔺崇山也不是没出力。” “什么意思?”薛令有些困惑,眉毛又稍稍松开一点,“我倒的确记得你说过,顺着那几个三流打手找上去,是个姓徐的皮包公司,背后是黄微?” “那个栽赃的风格非常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急不可耐又显得非常生疏,”蔺珣把咖啡杯放下,“想要自导自演一出徐伊甸贼喊捉贼的戏码,表面上是要给出一些不明不白的讯息,挑拨我和蔺珩的关系。” “你和蔺珩的关系?”薛令又糊涂了,“不应该是挑拨你和徐伊甸的关系吗?” “那太直接了。”蔺珣的手指又压在了太阳穴上,“如果我过得舒服了,谁会第一个不舒服?蔺珩。” “黄微大概是希望蔺珩和我的关系更恶劣一些,一方面想要把我彻底从蔺家剔除出去,另一方面也希望我能制衡一下蔺珩,让他有所顾忌吧。” “那这个黄微已经很不简单了,怎么又说蔺崇山出了力呢?”薛令看了看蔺珣,有些难以置信,“你觉得蔺崇山会教唆黄微。” “至少暗示了她。”蔺珣脸色越来越差,中指和拇指卡住了额头两侧,“我手里拿着我姥爷留给我的那些东西,从没让蔺家插手过经营,他们不好直接打探,蔺崇山和蔺珩大概都想掂掂我的斤两,所以也就都不介意让皇朝来做这个牺牲品。” “那你干嘛要还要压皇朝呢?”薛令拍了一把大腿,“你不是想要隐藏实力的吗,这样难道不会暴露?” “压皇朝的不是我,”蔺珣看向薛令,“是薛家。” “你私下里一向对皇朝虎视眈眈,想要和蔺家抗衡或许没那么容易,但蔺家的动机本来就没那么充足,更不会为这点事得罪薛家,自然不可能全力以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初让你来当这把刀。” 还有一个动手的理由蔺珣没有说,就是大雨里那具软到在他怀里的滚烫躯体。 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啧……”薛令嘬了一下牙根,“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刀的感受,别把利用分析得这么根根分明吧?”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蔺珣像是终于忍受不住那阵头痛,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薛令追了两步,“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初又是怎么知道我想要皇朝的呢?” 蔺珣冷冷地看了薛令一眼,“昭然若揭。” 薛令望着蔺珣离开的背影,不由抱住肩膀打了个寒战。 + “先生回来了?”陈伯看见蔺珣,立刻迎上来帮他取围巾和大衣。 “嗯。”蔺珣沉着脸,眉心稍稍拧起来一点,“陈曲呢?” “陈曲……在玩具房里玩呢。”陈伯和善地笑了笑,鬓角却渗出一丝汗,“您累吗?小先生让我给您备了热牛奶,现在喝吗?” 蔺珣摇摇头,“不用。”说完就要朝楼上走。 陈伯又追了他两步,“这两天天气越来越凉了,定制中心送了一批大衣的新图样过来,我想着今年家里添了小先生,您要不要替他看看?” “他自己挑喜欢的就行。”蔺珣淡淡回答了,脚步未停。 “先生,”陈伯跟着他上了几级楼梯,“您现在是要去卧室吗?” 蔺珣站住了,看着陈伯,“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先生今天有点不舒服,”陈伯微微弓着腰,难为地笑着,“躺下还不大一会儿呢,要不您晚点再过去?” “不舒服?”蔺珣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为什么又不舒服了?是肚子疼还是又咳嗽了?” “没有没有,”陈伯赶紧摇头,“可能就是稍微有点没睡好,想多睡一会儿。” 没睡好? 徐伊甸有没有睡好没人比蔺珣更清楚。 蔺珣晚上不用睡觉,床上的另一位前半夜属蚯蚓,从规规矩矩地躺在床的半边一直顾涌到蔺珣旁边,紧紧贴着还不算完,还得把蔺珣的胳膊摆好,再把自己嵌进他的臂弯里;后半夜属章鱼,死死扒在蔺珣身上,跟带着吸盘似的。 蔺珣一动他他就吭唧,不动他他就老老实实地扒着。有时候窝着脖子了还会轻轻打出细小的鼾声,跟小猫一样呼噜呼噜响。 被徐伊甸攀着的时候,蔺珣的头疼也会轻很多。 他摸过徐伊甸脖子上的银珠,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直觉还是让他不肯将那项链轻易取下。 昨天晚上他有几个电话会议,挺晚才回房间,当时徐伊甸的确是在床边委屈地蜷成了一个小团。 蔺珣这一侧稍稍一沉,徐伊甸就像是片刻接收到了巨大的万有引力,翻了两个身就开始闭着眼睛摸索,还在梦中呓语:“抱……冷……” 蔺珣身上比他凉多了,但是毫不妨碍徐伊甸手脚并用地贴上来。 可能是被他抱多了,蔺珣习惯性地就护住了他的背,一边拍揉着一边替他拉好了被子。 连十秒钟都没有,徐伊甸就枕着他的肩膀睡沉了。 蔺珣早上起来的时候,徐伊甸一点没被惊动,陷在蔺珣躺过的被窝里睡得极为恬淡。 蔺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种被压麻的感觉记忆犹新。 徐伊甸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睡好? 蔺珣没再跟陈伯多说,径直走向卧室。 “先生,”陈伯在后面追着,“先生,小先生说想多睡会儿。” 蔺珣扭开卧室门,遮光的窗帘拉得很严,床上隐约有个圆滚滚的凸起。 “真的,别开灯,”陈伯压低了声音,“小先生应该已经睡着了。” 蔺珣看着床上的人形,重新把门掩上了一些,轻声问陈伯,“他中午吃饭怎么样?” 陈伯回忆了一下,“没吃太多,问了两句您为什么没回来吃午饭。下午一直在书房好好学习,好像是学校要交论文吧,只下来吃过一次点心,学累了就回房间休息了。” 蔺珣微微扬起眉,“就吃了一次点心?” 徐伊甸贪甜,家里常备着的小果冻小蛋糕,除了常规的下午茶,常常无故失踪一些点心。 “是,可能是真没休息好,”陈伯仿佛怕蔺珣担心,又解释,“他说了不用请医生来,睡一觉就能好。” 蔺珣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下,又轻轻拧开门。 “先生。”陈伯又想拦,却在蔺珣的目光中收了声。 蔺珣轻轻走到床边,刚要弯腰查看床上的“人”,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 他刷地把被子一拉,底下就露出几个堆叠的小抱枕来,有一个圆鼓鼓当做脑袋的,打了几个转掉在了地上。 “人呢?”蔺珣平静地转过身,眼中浮出淡淡血色。 + 台球馆里,圆溜溜的石球散落在绿色的球桌上,包厢里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啊?他为啥不让你出家门?”曹旭阳嚼着口香糖瞄了瞄母球,还沉浸在把徐伊甸偷渡出来的喜悦之中。 “我不知道啊,”徐伊甸撑着球杆,耸耸肩,“就之前我去了一趟养猪场,他就不让我自己出门了,我在家要闷死了。” 陈曲正抱着一包爆米花在吃,嘟嘟囔囔地说:“因为船长害怕。” 徐伊甸习惯了陈曲说这些话,曹旭阳却很稀罕,“蔺珣怕?他字典里有‘害怕’这两个字儿吗?他就是恐惧本身好吗?” “没事儿,反正今天他这周每天都忙到很晚,今天应该也不会回来的太早,我跟陈伯说好了,他回来之前我肯定回家了。”徐伊甸弯下腰,信心满满地打出一杆。 母球入袋。 “不是……伊甸儿你是真的一点儿不会打是吗?”曹旭阳挠挠头,“你这真的……连新手的运气都没有。” “不是,我会打。”徐伊甸很懂,“不就是动量守恒和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吗?我只是力气把握不好。”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看书里说蔺珣特别擅长打台球,脑袋一热还去台球馆打过一段时间的零工。但他万万没想到原主是真的软塌塌,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球杆恨不得走个蛇形,各种球与愿违。 徐伊甸又打出一记臭球,在曹旭阳呆滞的目光里直起腰,洋洋得意地说:“要不是蔺珣不在场,我稍加练习就能让他领教一下。” “是吗?”蔺珣的声音就在他耳后响起,“那我现在就来领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尽快了QAQ下一章教“打台球”。感谢在2020-06-18 00:27:11~2020-06-20 00: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無敵の腐少女 °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宙無敵の腐少女 ° 11瓶;酨、脆脆 10瓶;月亮睡了、无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徐伊甸一听见蔺珣的声音,不到一秒就怂了,还想往陈曲身后躲:“我带陈曲出来透透气。” 陈曲把爆米花往蔺珣面前摆了摆,挡住徐伊甸,“吃爆米花吗?别吓唬公主了。” 曹旭阳看着徐伊甸被蔺珣的气场压得扁扁的,力不从心地挺身而出,“你凭什么把他关起来?现在是法制时代了,你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的自由?” 在徐伊甸看来,曹旭阳和陈曲是不能比的。 蔺珣不会把陈曲怎么样,但是对曹旭阳就不好说了。 果然,蔺珣把目光从爆米花挪到曹旭阳身上的时候,明显冷了几分,“又是你把他喊出来的?” 从上次那个吻开始,蔺珣心里就像种下了一颗占有的种子,他要时时刻刻确认徐伊甸在他的眼皮底下。 就在今天发现徐伊甸不在家的那一刻,种子悄无声息地拱破土壤,争分夺秒地舒展成一棵参天大树。 曹旭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也不愿意这么快败下阵来,只是气焰低了一些,“不就是打个台球嘛,又不是什么极限运动。” 他最后一句声音小了不少,“而且谁都知道伊甸儿是个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单箭头,现在到这儿来装什么居家好男人呢……” 天天晚上被徐伊甸压得半边身子动不了的蔺珣迅速黑了脸,看得徐伊甸心惊胆战,赶紧捂住曹旭阳的嘴,“瞎说什么呢?你说谁是单箭头?” 蔺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徐伊甸,“想玩台球?” 徐伊甸听着蔺珣活动骨节的嘎巴声,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曹旭阳放倒在当场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想玩。” 偏偏曹旭阳脑子被吓宕机了,忍不住嘟囔出来一句:“就你这个小身子板儿,你想玩什么你想玩……” 说完他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瞪着蔺珣,就像是做好了入土为安的准备。 徐伊甸明明是帮曹旭阳说话,却莫名被以德报怨,懒得帮他说话了,伸手去够陈曲抱着的爆米花。 好在蔺珣也没和曹旭阳计较,只是拿起了一杆球竿,认真地上了巧粉,“你很会打台球?” 说到这个曹旭阳腰杆就挺直了,“你在阳城随便问,谁没听过‘曹一杆’?” 他有一段时间没接触过蔺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徐伊甸在场,蔺珣和他印象里的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没了那么重的煞气,多了一那么一星半点的人味儿。 “好,”蔺珣深以为然地点头,“那我带着徐伊甸,跟你打一局,如果你输了,以后就不能私自把他从我家里带出去,你有问题吗?” 这下连徐伊甸都有些诧异,蔺珣居然还有和别人打商量的时候。 “什么叫私自……明明他自己也愿意的,”曹旭阳看了看蔺珣的脸色,终于开始向卖友求命靠拢,“一局就一局,我在这张台子上还没怂过!” 蔺珣往后站了站,做了个“请”的姿势。 曹旭阳动作也是利落,开球第一杆就有一个花球入袋,他朝着徐伊甸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忍不住浪了一句,“伊甸儿,今天我就把你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陈曲抱着爆米花桶使劲摇头,把爆米花摇得满地都是,“公主是船长的!公主是船长的!” “是是是是,”徐伊甸赶紧安抚陈曲,“我哪儿也不去,是船长的,是船长的。” 曹旭阳轻轻地“嘁”了一声,随手就又将一球捅进中袋。 他没吹牛,球竿都角度和击球的力度都把握得很恰当,姿势和走位也漂亮。不比刚才跟徐伊甸瞎打着玩的时候,很快就吸引了一票球友在旁边围观。 “架势不错啊。” “技术也可以的,刚才那个扎杆,一般人进不去的。” “嘁,扎杆其实就是炫技吧,也不是太难。” “炫技也得有技可炫啊,刚刚那个扎杆,救得可是死角球。” 徐伊甸看着曹旭阳一球一球地入袋,简直能看见自由在朝自己招手。 但他心里也有一丝微妙的犹疑,很怕太伤蔺珣的面子。 哪怕有那么一两个回合呢?最好曹旭阳只是险胜。 所以当曹旭阳懊丧地看着一个球被袋边撞了出来时,徐伊甸心里还有点高兴,想着蔺珣先打进去两个球,再换曹旭阳打完,完全都轮不着自己上场。 完美。 可惜他算盘打得“啪啪”响,蔺珣却握着球竿靠在了墙上,向着他扬了扬下巴,“去吧,不是要让我领教?” 徐伊甸有一些些尴尬,缓缓地挪到球桌边,刚刚弯下腰,四周的球友就笑了。 “孩子还小呢,姿势不标准时间长了容易腰间盘突出。” “是啊,可以现在平板上玩玩游戏,干嘛到球场里来受这个累?” “这手嫩的,看着球竿架在上头都不落忍。” 蔺珣一个眼风扫过去,场上瞬间就安静了。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徐伊甸就是理论上的老物理学家,行动上的老半身不遂。 不慌的,他至少有理论。 他对准母球自信一推,白色的圆球不慌不忙地滚了十厘米,仪态万方,出淤泥而不染。 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球。 徐伊甸在心里无声微笑:系统,欧皇属性呢? 系统颐养天年,安静如鸡蛋。 “谢了。”曹旭阳轻轻撞了一下徐伊甸的肩膀,小声说,“以后放水工作可以稍微隐蔽一点。” 徐伊甸:“……” 又进了两球,曹旭阳大概是有点得意过头,反身就是一个潇洒的背杆,球没进。 他还过来安慰徐伊甸,“没事儿,就剩俩了,下一轮我就来给你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 徐伊甸相信他,正准备用力地点点头,就被蔺珣捞着腰抱到了球桌前。 ? “不是蔺珣,你还让伊甸儿上啊?”曹旭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下一轮可就直接拿下了。” “我说了,”和刚来时的紧绷不同,蔺珣此时的状态似乎放松了一些,“我带着徐伊甸。” 四周的人又小声议论起来:“开球的那个打得挺好,这个漂亮男孩可是一点儿都不会,怎么带?” “就是,带人可比自己打难多了,尤其带个小白,力道和角度都不好把握。” “没准儿那个戴眼罩的大个子也不怎么会打,就是陪着开球的那个瞎玩呗。” “你带你带,”曹旭阳看蔺珣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懒得多劝,“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们就行了。” 蔺珣没再管曹旭阳,一手扶着徐伊甸的背,一手护着他的肚子,沉声说道:“站稳。” 徐伊甸被蔺珣护着,老老实实站好了。 蔺珣的膝盖插在他的大腿之间,“腿分开一点。” 蔺珣温热的呼吸夹着他身上一点好闻的烟草香,徐徐地打在徐伊甸的颈侧,他突然有点走神,“你怎么抽烟了?” “这里稍微放松,”蔺珣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膝窝,“另一条腿绷直,站稳了吗?” 等着徐伊甸点过头,蔺珣捉住他的左手架在苔绿色的桌布上。 手心里毛毛的有点扎,手背上是一片干燥微凉。 “四指和拇指根部架在桌子上,压稳。”蔺珣的声音低低的,不像台球桌上的绿布,而像是最高级的天鹅绒。 此时徐伊甸甚至能脑补出天鹅绒逆着光的细腻光泽和柔滑触感。 紧接着光滑的球竿架在了徐伊甸新架好的手桥上,连带着他的心脏轻轻一颤。 他咽了咽口水,听见蔺珣问:“红色的,喜欢吗?” 徐伊甸心猿意马地点头,感受到蔺珣地西裤在他的休闲裤上小幅度地摩擦。 生热。 蔺珣握着徐伊甸的手,徐伊甸的手握着球竿。 两处微凉夹着一处烫。 徐伊甸甚至没注意到球竿是怎么送出去的,只见那只鲜红的纯色球消失在了翠绿的台面上。 像是一朵玫瑰从枝头跌落,又瞬间没入尘埃。 四周溅起一小圈惊呼:“还能这么操作?” “学会了吗?”蔺珣的声音平静如常。 徐伊甸感到口渴。 摇头。 “蓝色。”蔺珣带着他换了个站位,又抱着他弯下腰,用白球瞄准了黄色的球。 徐伊甸脑子有点发热,小声跟蔺珣说:“那是黄色的。” 蔺珣调整着他的手架好手桥,“是吗。” 徐伊甸跟着蔺珣的力道一送球竿,黄球撞在了桌边上,转过一个折角把蓝球撞进了球袋。 “我去,带人翻袋,好骚的操作。” “可以的,可以的,我还以为是青铜病友,没想到是真王者!” “学会了吗?”蔺珣偏头问。 徐伊甸小声说:“我还想多学一会儿。” 曹旭阳呲牙咧嘴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怎么觉得现在这个气氛有点儿奇怪?” 绿球接着粉球,一球又一球。 随着一次三库翻袋,蔺珣带着徐伊甸一杆清桌。 曹旭阳在围观人群地欢呼里愤愤不平地质疑,“最后那一杆有必要翻袋吗?这就是炫技!” “诶伊甸儿你脸怎么这么红?你别急,我肯定想办法!”他又转身看向蔺珣,“这盘不算,咱俩solo!” “出去。”蔺珣说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个地方我包了。” 曹旭阳不甘心,“可是,我们一开始也没说一局一胜啊,再来两盘,我……” “没事儿你先回去吧,”徐伊甸把曹旭阳打断了,“咱们再联系。” 曹旭阳以为徐伊甸是怕蔺珣,还给他壮胆,“没事儿,别怕!我有办法。” 徐伊甸的脸越来越红,“以后再说。” 场子被蔺珣包下来,曹旭阳先送陈曲回家,很快人们就走空了。 圆灯罩把绿桌台拢在淡黄色的光晕里。 蔺珣握着徐伊甸的腰把他抱上了台球桌,低头问他:“玩够了吗?” 徐伊甸的脸上又红又烫,没说话。 蔺珣稍稍把他的脸扳起来一点,“玩够了吗?” 徐伊甸向后一拄,仰着的眼睛里映着两个灯影,温暖又茫然。 蔺珣低头噙住那双微张的红唇,手托住徐伊甸的后脑,像是稍一用力就能轻易碾碎。 却也像是护住心爱的珍宝,隔绝一切外界的触碰。 徐伊甸闭上眼睛张开手,感觉到那略显粗糙的绿台布,迎着天鹅绒的方向,一寸一寸地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0 00:24:49~2020-06-21 00:2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32瓶;绿松石 4瓶;敬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灵魂是什么?”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问道。 “灵魂就是一种声音,”另一个声音温和地回答,“它像是空气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即使失去了一部分,别人也没有办法知道。” “那没有灵魂会怎么样呢?” “会更冷静,更聪明,更懂得保护自己。” 更冷酷,更狡诈,更自私。 小男孩攥了攥肉乎乎的小拳头,鼓起勇气抬头,“那我只用付出一半的灵魂,就能治好哥哥的病吗?” 嶙峋的影子稍稍偏开头,“差不多。小珣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伸出四根手指头,“四岁了。” “那小珣觉得四年长不长?”那声音的温柔里透着沉沉的阴森,让人心生寒意。 小男孩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在月色下闪着微光。 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四天都是很长了,何况四年? “哥哥病得太厉害了,他从云都到阳城来就是来治病的,现在却落水着了凉。要是这次看不好病,可能很快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很远的地方……”小男孩记得,他妈妈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见不到了。 “对啊,小珣喜欢哥哥吗?”影子微微向他弓下腰,问道。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我最喜欢哥哥。” 说着他又小声强调,“妞妞哥哥,不是珩哥哥。” 影子的声音苍老了几分,低沉地笑了笑,“那把小珣的一半灵魂放在妞妞哥哥身上,他就能增加十六年的生命,你愿意吗?” 十六年,那就是小男孩现有生命的四倍长,听起来就像是永远。 很长。 “可是我怎么把我的灵魂给哥哥呢?”小男孩有些担心地问。 “很容易,”影子轻声说,“等一会儿,你就去哥哥的房间里,……” 他低声交代了一番,轻轻揉着小男孩的发顶,“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你和哥哥还是好朋友,但是你们都不想记得这件不开心的事,对不对?” 小男孩并不确定,揪着短裤的手抓紧又松开。 “哥哥是为了小珣才摔进游泳池的,”影子提醒他,“你是不是应该为了哥哥变勇敢?” “我不是不想把我的灵魂给哥哥,”小男孩低下头,“我是担心我没有做好,他的病好不了。” “有个非常简单的检验方法,”影子凑到他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最后说:“去吧。” 小男孩扭着小屁股,费力地爬上木质楼梯。 夜已经很深了,家里的佣人都已经休息了。 快到卧室的时候,小男孩放轻了脚步,将房门推开一个窄缝。 房间里开着小夜灯,守夜的护工正靠在床边打盹儿。 小男孩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探着身子查看床上睡着的哥哥。 床上的男孩瘦极了,两颊和眼窝都有些凹陷,嘴唇像是干枯的玫瑰,苍白干裂。 检测仪发出细小的嗡鸣声,红色的小灯一闪一闪的。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哥哥的额头,也摸不出什么所以然,又失落地放下。 床上的男孩有些醒转了,惺忪地看着他,“小珣?” 小男孩被他喊了一声,立刻委屈得抽搭了一下,又赶紧忍住,“哥哥,疼不疼?” 今天他和哥哥一起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大人们用力按哥哥的胸口,还用很粗的针扎他。 “不疼,没事儿,”男孩无力地笑了笑,“冷不冷?要不要上来和我一起睡?” 小男孩使劲忍着眼泪,“哥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男孩向后让出一块地方来,轻轻拍了拍,“上来,别着凉了。” 小男孩扒着床沿钻进被子里。 哥哥身上有种好闻的香皂味,就是很瘦,抱着让他心疼。 温度也浅浅的,似乎稍纵即逝。 小男孩把脸埋在哥哥胸口上,极力忍住呜咽,小声叫,“哥哥,哥哥。” 别死,求求你。 “没事儿啊,不害怕,”男孩替小男孩把已经被哭湿了的眼罩摘了下来,轻轻给他揉着眼睛,“你不是最棒的船长吗?你去哪里航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说完他就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 小男孩哭着点头,“哥哥,你别说话了,你睡觉,你休息。” “那你今天就跟我一起睡觉,好不好?”男孩拍着小男孩的后背,“不害怕了,哥哥在。” 小男孩蜷在哥哥怀里,很快把被窝儿烘暖和了。 男孩的精神很差,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他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按着胸口费力地喘息。 小男孩抱着他的腰,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吃力滚动的喉咙。 “哥哥不难受了,”小男孩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我把我的灵魂给你,哥哥就不难受了。” 月色依旧柔和,男孩沉重的呼吸夹杂在护工规律的鼾声里。 小男孩微微抬起头,嘴巴正好贴住男孩的锁骨正中。 他细小的眉头痛苦地拧了起来,肉嘟嘟的小手死死地抓着被子。 他的喉咙里压抑着无尽的痛哼。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了,留下了一些空落落的大洞,好像用什么也不能再填上。 但是影子说过,不能让哥哥知道,不能把哥哥吵醒。 只要哥哥活着,什么都没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才脱力放开了男孩。 他用手背蹭干净眼泪,第一时间看向男孩的脖颈。 果然像影子说的那样。 那里多了一个细小的、几乎很容易就会被忽略的红点点。 容纳着另一个灵魂的炽热。 小男孩顾不上擦眼泪,小声地对着听不见的人说:“哥哥,我把一半的灵魂给你了。” 他留恋着那个逐渐温暖的怀抱,听着男孩的呼吸变得平缓放松,心里高兴又遗憾。 遗憾却不是为了自己。 他把脸埋在哥哥怀里,久久不愿意离开。 但他也记得影子对他说的另外一句话,难过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从床上吃力地蹭了下来。 “哥哥再见,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 徐伊甸在床上滚了两圈,发现自己居然又躺在蔺珣这一半床上。 难以置信,他睡觉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啊! “昨天晚上……”徐伊甸朝着的被子里拱了拱,有点舍不得那点温暖,里面还残留着蔺珣身上特有的气息。 吸够了那股好闻的味道,徐伊甸也醒得差不多了。 他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被蔺珣亲晕了。 字面意思。 他还记得台球桌那种硬邦邦又毛扎扎的触感,也记得微微摇晃的暖色灯光。 蔺珣身上有烟草味,他的手温柔有力,稳稳地托着他的腰。 徐伊甸翻了个身,把蔺珣的枕头抱在怀里,一头扎了进去。 男主就是造物荣光,方方面面都这么勾人心魄。 徐伊甸感觉自己要是能成功回到原有的世界,这绝对能算是一段史诗级的类恋爱经历了。 要不是他早就准备好了孤单一生,没准还要担心一下视野被蔺珣过度开拓,从此之后就很难再看上别人了呢。 愉快地到浴室冲了个澡,徐伊甸披上浴衣准备下楼吃陈伯的爱心早点,却发现卧室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门卡住了,用力拽了几下,还是拽不开,才在门上敲了几下,“陈伯?小曲?” “哎哎,在的,小先生醒了?”陈伯在外面应着,“是不是饿了?早上吃奶黄包还是生煎?先生都让准备了。” “您把门开开,我下楼吃就行。”徐伊甸有点摸不着头脑,“门坏了吗?” “门……现在有点不方便开,”陈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我没钥匙。” “没钥匙?”徐伊甸更迷糊了,“钥匙呢?” 陈伯没直接回答,却也说明白了,“先生出门去了,马上就回来。” 合着是蔺珣把他给锁了。 “为什么呀?”徐伊甸有点不服气,“我昨天出去玩了一会儿,现在他就把我锁房间里面吗?” “应当是,”陈伯笑着当和事佬,“先生不放心,昨天就急得够呛。” “我也没去远的地方啊,”徐伊甸沮丧地坐在床上,“还有没有点人权啊?” “小先生……”陈伯似乎想要继续劝说他。 但徐伊甸正在起头上根本就听不进去,也就没注意到慢慢压上楼地脚步声,继续没完没了地抱怨:“他是我爸还是我妈啊,我爸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我不想在家呆着了,我想出去。” 门外的陈伯听着徐伊甸在里面嘟嘟囔囔,都不敢抬头看刚刚上楼的蔺珣,更不敢出声提醒里面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小嘴。 “欺负人……”徐伊甸哼哼唧唧地赌气,“我就跑我就跑,等他把门开开我就使劲跑,跑得他都哪儿都找不着!” “咣当”一声,老态龙钟的木门被蔺珣直接从门框上拧脱了,悬悬地歪在一边。 蔺珣手里提着两三样早餐袋子,有豆浆油条,也有鸡蛋灌饼,都是昨天徐伊甸在梦里拥有过的。 也不知道的蔺珣的睡衣替它们承受了多少口水。 徐伊甸心虚地看着蔺珣在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把五花八门的早餐摆上,大气都不敢出。 摆好了早餐,蔺珣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副钢手铐,二话不说把徐伊甸跟自己铐在了一起。 还没等徐伊甸缓过神来,就已经被蔺珣拦腰抱到了腿上。 蔺珣没看他,端起豆浆自己喝了一口,“跑吧,使劲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1 00:21:59~2020-06-21 18: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檀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山远火 10瓶;爱吃柠檬的猫兔 6瓶;入微、瘦到103斤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虽然有点诧异,但是徐伊甸还是感觉出来蔺珣和平常有些不大一样,乖乖坐在他腿上没敢动,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蔺珣把麻将烧饼放在他手里握着,耐心地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摆在碟子里,声音无波无澜,并没有什么异常,“吃吧,要凉了。” 徐伊甸不敢吃,却感反手握住蔺珣地手,“你到底怎么了?手为什么这么凉?” 蔺珣很轻地皱了一下眉,把他的手拂开了,“只是想起来一些旧事,认识到了人总是会离开的。不管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离开的时候依然会很干脆。” 徐伊甸不明白的蔺珣这个没由来的脾气是怎么回事,而且映射得过于明显,他简直没办法套到其他人身上,毕竟陈曲又没偷偷从家里跑掉过。 “是因为我偷偷跑去打台球了吗?”徐伊甸小声说,“我刚才说要跑是气话,我以后不乱跑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我没生气。”蔺珣把灌汤包夹到徐伊甸的小醋碟里,不说话了。 徐伊甸虽然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谈恋爱的人越说没生气就越生气。 这种话千万不能当真,不然就等着复乐值飞流直下吧。 徐伊甸用没铐着的那只手捏着一块烧饼放在蔺珣嘴边,无比乖巧,“你手是不是不方便吃,我们一起吃。” “不用了,”蔺珣别开头,“吃凉了你又要肚子疼,很麻烦。” 徐伊甸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舒服的时候是怎么一副尊容,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就着豆浆吃油条和烧饼。 蔺珣带回来的早点看着亲民,但油条酥脆,烧饼香甜,吃起来还是和普通的早餐摊上味道不大一样的。 看着徐伊甸慢慢吃了,蔺珣那只和他铐在一起的手顺着他的力护在他的肚子上,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吃了一些早点。 徐伊甸现在还在犯错惩罚期,不敢多说话,倒感觉蔺珣罩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逐渐变得温暖,和刚吃下去的早饭里应外合,暖着他清早有点发凉的肠胃。 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早饭,徐伊甸想从蔺珣身上下来,却被蔺珣兜住屁股,直接抱下了楼。 “我们去哪儿啊?”徐伊甸的光脚丫被初冬的北风一吹,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脚趾。 也不知道蔺珣是不是注意到了,敞开大衣把他包了进去,直到一路上了车。 徐伊甸穿着睡衣光着脚,虽然被蔺珣包着倒是不冷,终究有点窘迫,“要出门吗?要不我回家换件衣服?” “不用。”蔺珣言简意赅,转头看向窗外,“不是要跑吗?我给你准备一双好鞋。” 合着还是出去打台球的事没过去,徐伊甸蜷在后排座椅的一角,小声道歉,“我不跑了,我真不跑了行吗?以后曹旭阳拉我出去玩我也不去,谁让我跑我都不跑了。” 他没觉得蔺珣有这么大气性,为了他出去打一场台球还得把他捆身上。 蔺珣一路上没再搭理他。 徐伊甸就不明白了,他出去玩一趟,怎么这蔺珣就跟冷战上了? 不都亲过了吗? 还生气? 徐伊甸光着脚,蔺珣没让他下地,下了车就直接抱走。 “这大街上呢!”徐伊甸小声说,“放我下来吧。” 蔺珣扫了他一眼,徐伊甸立刻闭嘴了。 面子是什么,复乐值才是第一位的。而且这天气看着都快下雪了,他穿的那点衣服也不够御寒。 七拐八拐地,蔺珣带着他进了一间服装定制店。 那店铺墙上是琳琅满目的帽子,橱窗前站着一排端正的模特,个个穿着质地不俗的手制西装。 屋子里还摆着五花八门的椅子,黄花梨四脚圆凳靠着巴洛克风的长躺椅,很混搭。 店里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轻柔友好,让人在温暖中很容易放松下来。 店老板眼镜厚得看不见眼睛,脖子上挎着一条旧皮尺,一看就是有年头了,被油浸得发亮。 他正低着头给鞋模打钉子,叮叮当当的,直到把一排钉子打完,他才抬头看来人。 “哟,蔺老板来做衣裳了?”老板口音挺重的,看着像是和蔺珣相熟。 “我来拿衣服。”蔺珣对环境也很熟悉,直接抱着徐伊甸在一把欧式扶手椅上坐下。 老板拍了一下半秃的脑袋瓜,“那套衣服!” 徐伊甸听得迷糊,“那套衣服?” “蔺老板挺早就在我这儿定了一套衣服,带鞋子的,”老板眯着眼把徐伊甸上下一打量,“你穿着估计稍微宽松些,没事儿,多吃点就能填补上了。” 徐伊甸更不明白了,蔺珣定了一套衣服,是给原主的吗? 老板乐呵呵地抱着一个大木匣子出来,“都试试吗?” “不用。”蔺珣先说话了,“只用试鞋子。” “好好。”老板把木匣子里的防尘罩一层层地掀开,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抬头看徐伊甸,“蔺老板可是个有趣的人唻,人家来做鞋子,要不是给个尺寸,要不是亲自来量。” “蔺老板不是的。当初做这双鞋还跟我说,长度是他一乍,围度是他刚好能握住。我还没做过这种生意,听着就像是你们年轻人的小情趣。” 蔺珣脸上的表情和“年轻人的小情趣”丝毫不沾边,更像是“大杀器的大情绪”。 “哈哈哈这个鞋真好看,”徐伊甸赶紧打岔,虽然他觉得这种玄学做鞋方法很可能做出来很玄的鞋,“一看就很贵吧。” “钱是次要的,”老板很懂,“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心意的。” 他把鞋并着一双羊毛袜端端正正地摆在脚凳上,朝着他们一推,“多漂亮。” 那的确是一双漂亮的好鞋。 浅褐色的植鞣牛皮光泽正好,看起来紧实而有弹性,不太高调也毫不油腻。 规规矩矩,又不古板老气。 似乎只要看到这双鞋,就能看到它们表面乖巧实际上却不怎么听话的主人。 徐伊甸刚想去够鞋子,蔺珣就发挥身高优势先他一步拿到了。 他看着蔺珣仔细地把皮质鞋带一点点抽开,心说这难道是蔺珣给他自己买的? 徐伊甸低头看了看蔺珣的鞋子,似乎小了不是一点点。 “穿上袜子。”蔺珣简单地命令道。 戴罪之身徐伊甸百依百顺,麻利地给自己套上袜子,还把边边角角都整理好。 挺好的,蔺珣买鞋,还把赠的袜子送给他。 系统突然诈尸:【复乐值+10,共计610分。】 徐伊甸很迷茫:穿袜子也能改变人设? 系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之前你肚子疼也加分了,只要是以人设反向偏移作为结果,无论是蔺珣的行为,还是你的行为,都可以加分。】 徐伊甸还没来得及和系统多做探讨,突然觉得脚上一暖。 他的脚丫被蔺珣单手握住了。 蔺珣手大他脚小,不多不少,刚好被环了一圈。 “你……”徐伊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里有些古怪,像是新滴过一滴蜡油,有一种滚烫的刺痛,然后又以那个刺痛的点为中心,荡起一圈圈温热的涟漪。 蔺珣依旧冷着脸,把那只拆松了鞋带的鞋子安安稳稳地套在了徐伊甸脚上。 严丝合缝。 那双鞋子柔软的边缘贴着灰色点花的羊毛袜,似乎就是为这双袜子量身定制的。 系统:【复乐值+20,共计630分。】 复乐值增加了,徐伊甸却又点高兴不起来,他问系统:这双鞋子……是蔺珣为原主定制的吗? 系统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嗡嗡响了一会儿:【看你怎么理解。】 徐伊甸习惯了系统的这些哑谜,开导自己:你只不过是短暂地占有一下这个角色,蔺珣的鞋子是给谁做的根本就不重要。这鞋子多合脚多合适啊?就特么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你现在有灰姑娘的壳,享受一下灰姑娘的待遇。 应当的。 他觉得自己表现得高兴一点可能更利于复乐值的增长,可是嘴角它就是不听话,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蔺珣仔仔细细地替他把鞋带系好,又把另一只鞋子给他穿上。 等到把两只鞋都给他穿好了,蔺珣捏了捏他脚趾和脚跟的位置,似乎在检查合不合脚,“舒服吗?” 鞋子穿着的确是舒服,就像是刚才蔺珣握住他的那只手,柔软又贴合。 但他高兴不起来。 徐伊甸想着自己离满分没多少分了,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喜爱:“很舒服,我想天天穿。” 蔺珣没再说话,把他手上的手铐解开了,自顾自地出了服装店。 徐伊甸不想追又不想功亏一篑,就像条小尾巴一样在后面缀着。 外头有点飘雪花了,冷风一下就把他的薄睡衣打透了。 蔺珣甚至不回一下头。 虽然早上就能发觉蔺珣在闹脾气,但是要为了打台球的事也不太至于。 被冷风吹着,脚上那双暖和的新鞋就让徐伊甸更难过了。 直到脸上慢慢起了一层刺痛,徐伊甸才发现自己掉了眼泪。 他揉着眼睛,大衣就兜头披了下来,暖暖地把他裹住了。 徐伊甸不想抬头看,只是委屈地擦眼泪。 “你想走我不拦你,”蔺珣的声音比冷风还冷,“你还有什么可委屈?” 系统:【复乐值+30,共计660分,距离满分还有6分。】 “新鞋子磨脚。”徐伊甸说了一句最不着边际的话。 蔺珣直接把他拦腰扛到肩头,大步流星地走到车边把他丢了进去,吩咐司机:“他要去哪儿都送他去。” 徐伊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在后座上哭成一个被丢掉的孩子。 等到车停在家门口,徐伊甸哭得头疼,似乎听见了脑海里很零碎的一点声音。 “……你的手真大!一乍就和我的脚巴丫儿一样长!” “……不能送鞋子的,不吉利,那是送人走。但是你可以送我鞋子,因为你送了我我也不会走。”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上楼。 陈伯和陈曲有些诧异地追上来关心,他只说有点冷,想回被窝里躺躺。 卧室里头静悄悄的,窗帘紧紧拉着,看不见几丝光。 徐伊甸抽着鼻子往床上爬,却被一股克制的力量直接压住。 鼻尖是蔺珣身上的淡香。 系统:【复乐值+300,分值溢出,掉落尝鲜版终极欧皇属性——愿望实现者,有效期30s,是否现在消耗?】 作者有话要说:蔺珣这样子是有原因的,给我一点时间解释orz我保证整本书他都不会伤害宝贝妞妞! 下章我争取来透彻研究一下新鞋子磨脚这事嘿 感谢在2020-06-21 18:44:27~2020-06-24 00:3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赤仔、简迹 10瓶;啵啵很可爱、小张鱼皮 2瓶;唯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系统:【复乐值+300,分值溢出,掉落尝鲜版终极欧皇属性——愿望实现者,有效期30s,是否现在消耗?】 蔺珣的呼吸就落在徐伊甸的锁骨上,那种温热像是一针激动剂,让他的神经元集体达到兴奋的峰值。 徐伊甸在迷乱中问出了声:“什么是尝鲜?” “尝鲜?”蔺珣的声音粗重又冷厉,像是攒了火气,“你又想尝什么鲜?” 头疼还没散,徐伊甸被稍微一凶就又委屈哭了,“蔺珣,我不舒服……” 蔺珣没再说话,低头轻轻吮着他的喉结,手也垫在他脑后缓缓揉着。 徐伊甸不觉得蔺珣会安抚他,但是他的呼吸的确在蔺珣的触碰下慢慢平稳了下来。 另一方面,他的心跳却矛盾地越变越快。 侧颈的皮肤极为敏感,蔺珣的舌尖带来的那种滚烫的颗粒感聚集成一个放大器,把触碰带来的电流放大到十倍百倍,先是酥麻,后是刺痛,最后终于冲破阈值触发了一个开关。 空气的流通变得缓慢了,徐伊甸似乎能感受到每一颗细小的尘埃温吞地浮动,是一种最懒洋洋的澎湃。 徐伊甸觉得刚才系统似乎说过很重要的话,但是被脑子里的浆糊棍一搅合,就全然消失在了各种模糊不清的想法之中。 蔺珣的脸离得很近,那种冷酷的冲击力也就随之放大了。 “为什么不走呢?”蔺珣又问。“为了留下来尝鲜?” 大概是刚刚哭昏头了,徐伊甸不想听蔺珣说话。 他不想让电流停下来。 他的血液在皮肤下轻微地骚动,像是在盼望一场动/乱。 徐伊甸感觉到了自己对蔺珣的喜爱。 生理的,很直白。 他想要蔺珣。 别的暂时不重要。 他微微向后仰着头,把自己的脖子递到蔺珣嘴边。 他不知道自己就像是要以身饲狼的白兔。 蔺珣还在纠缠不清,“为什么又不走……?” 徐伊甸向上抬身,咬住了蔺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终于轮到他霸总一回。 蔺珣的嘴永远是甜滋滋的。 永远不让徐伊甸失望。 电影的镜头里,人在接吻时总是闭上眼。 但是徐伊甸很贪婪,他一方面要亲着蔺珣,一方面要看着蔺珣。 嘴里要侵占吮吸撕咬,眼睛要搜刮铭刻缠绵。 徐伊甸微微张着眼,手指头抠着蔺珣眼罩的边缘,两颊飞上暧昧的潮红,连着刚刚哭红的眼睑,仿佛一朵挂着薄露的粉芍药。 “蔺珣。”他的思维就像是一串刚刚脱了扣的珍珠项链,圆溜溜的珠子不听使唤了,串都串不起来。 眼前这个情境,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重要又扫兴。 他听见自己说:“蔺珣,你爱不爱徐伊甸啊?” 蔺珣的眼睛又冒火了。 徐伊甸知道自己就不该问。 明明气氛这么好,蔺珣这么好吃,他就简单享受不行吗? 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蠢人才在床上问的问题呢? 他想听什么答案呢? 对于蔺珣而言的徐伊甸,到底是他,还是原主呢? 他不仅问了。 他还哭了。 他把这个原本很甜的吻变得又湿又咸。 他的呼吸越来越快,直到感到所有的氧气都断送在途中,只有胸腔在徒劳地起伏。 …… “肾上腺素1毫克第三次,除颤准备!” …… 窒息感迎面而来,徐伊甸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嘘嘘嘘,”蔺珣护在他后背上的手轻轻揉着,声音也放轻了,“妞妞,放松一点。” 徐伊甸放松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是突然丢失了肺部。 蔺珣扯掉了他脖子上的项链,把吻印在红痣上,声音很低,“我爱。” 徐伊甸听到蔺珣说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那种窒息感逐渐淡去。 另一种渴望重新替代了对空气的渴求。 他非常想要。 像是一种过度压抑之后的报复,又像是一种迫不及待的偿还。 徐伊甸呜咽着抓蔺珣的领扣。 苍白骨节晕着几重桃粉,在竭力中力竭。 蔺珣被他抓得呼吸越来越重,终于把他的手一把攥住,低、喘着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徐伊甸满脸的眼泪,“我好难受,蔺珣。” “蔺珣,我好像疯了。” 蔺珣松开他的手,护着他的后背慢慢往下顺,由着他把自己的扣子松开了。 抽开一切束缚的时候,徐伊甸被眼前的狰狞惊得稍稍退缩了一下。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现在基本丧失了思考能力,分析不出来。 他只想要蔺珣。 但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抱着蔺珣的腰往前凑。 他急切又沮丧,像是饿急了的小动物。 他想要蔺珣,立刻就要。 他求助地看向蔺珣,“我不会。” 蔺珣此刻亦同火烹油煎,可他怎么舍得。 如果徐伊甸不是徐伊甸,如果徐伊甸只是徐伊甸。 他轻轻揉着徐伊甸的腰,就要把他骗过去,“我帮你,行不行?” 说着他就替他扶好了。 “不对,”徐伊甸迷乱地摇头,“不是这样,不是用手的。” “就是这样的,”蔺珣说得很笃定,“听话,不难受了就洗澡睡觉。” “不是这样的!”徐伊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串了频的老电视,混乱中说了一句自己都不懂的话,“这样不能生孩子的。” 蔺珣的目光复杂了片刻,声音也放轻了,“你还是想给我生孩子?” 徐伊甸听不懂这个“还是”,估摸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话,像是醉酒,又改口了,“你给我生孩子。” 像是被这一句话刺激了,蔺珣僵了片刻,还是用被子把人裹严了,“不是不舒服?安静睡一会儿,起来再说别的。” 徐伊甸难受地闭了闭眼,像是遗憾又像是难过,“蔺珣,你是不是……不行?” 一声薄棉布破碎的声音之后,难耐的痛苦伴随着盛大的快乐到来。 徐伊甸背对着蔺珣,像是即将溺死在甜酒中的樱桃,越渍越红。 他屏着气,竭力不让自己开口说一些没骨气的话,却又有低泣声从鼻腔中溢出。 这明明是他要的。 他向后翻着手抓掉了蔺珣的眼罩,却不回头看。 松了牙关,呼吸深了又浅。 在颠簸的海浪中,徐伊甸把蔺珣的眼罩系在了自己眼睛上。 第35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天使说的更新频率问题,你桃看着自己那串乱七芭蕉的小花进行了深刻反思QAQ一方面是开学之后你桃确认了明年春季毕业的事情,三次元的确略忙,另一方面妞妞这篇是我没尝试过的题材和方式,我承认自己也有畏难情绪。让小天使失望我真的很抱歉,之后的话还是会按照初衷尽量日更,不放心的宝贝们可以隔天来看,或许累计双更就双倍开心了呢~爱你们,也感谢建议督促,笔芯! PS点 之前捉虫都有记录下来,等到完结之后会一并修改避免锁章,此后也欢迎捉虫~ - 一直折腾过了凌晨,天还没亮徐伊甸就发烧了,在蔺珣身边蜷成一团低声喊冷。 蔺珣准备起身喊陈伯叫医生,徐伊甸死死地抓着他的睡衣,立刻就抽搭起来了。 蔺珣摸了摸徐伊甸的额头,把被子给他裹紧了一些,“我出去一下,松松手。” 徐伊甸不松,急得直喘。 “哪儿不舒服?”蔺珣伸手把他扶抱起来,轻轻拍着背,“我去找一下陈伯,很快就回来,行不行?” “我疼,蔺珣……”徐伊甸往他怀里钻,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难受。 蔺珣被他抱着腰,也没办法,“找医生来看看就不疼了。” “蔺珣……”徐伊甸一生病就粘人得厉害,却不自知。 他脑门烫得能煎鸡蛋,蔺珣把被子裹严了,直接抱着人出了卧室。 “诶哟!”陈伯一看徐伊甸烧得通红的脸蛋就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 “叫王医生过来一下吧,”蔺珣抱着徐伊甸在沙发上坐下了,“发烧了。” 陈伯一边“哎哎”地应着一边吩咐愣在一边的陈曲:“去把地暖调高一点,倒点热水过来!” “难受……”徐伊甸又蹭蔺珣的胸口,小声抱怨。 蔺珣托着他的后颈轻轻揉,让他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的侧颈上。 这种方式的物理降温似乎让徐伊甸舒服了一些,哼哼的动静也小了一点,只是呼吸略显得粗沉。 “水。”陈曲端着一杯温水过来。 蔺珣在徐伊甸下巴上垫了点纸,但是稍微喂了一点就全顺着嘴角淌下来了。 “张嘴喝点儿水。”蔺珣低头跟徐伊甸说。 徐伊甸抿着嘴,痛苦地扭开头,又去贴蔺珣的脖子。 蔺珣抬头看了一眼陈曲,“陈曲去看看陈伯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等到老实巴交的陈曲出去,客厅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蔺珣自己喝了一口水,慢慢喂给怀里的人。 徐伊甸刚刚还一口水都不想喝,现在却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抬着头要水,“渴……” 蔺珣:“……” 慢慢把一杯温水喂完,蔺珣护着徐伊甸的后背拍了拍,“好点儿了没有?” 昨天晚上徐伊甸有点没完没了,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住,一直抓着蔺珣不松手。 现在自然难受得厉害。 一问徐伊甸就委屈了,反反复复地哼唧着,“头疼,腰疼,腿疼,屁股也……” “睡一会儿。”蔺珣招架不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被子都包好了,“睡醒就不疼了。” 徐伊甸根本不听,只要他拍抚的手稍稍一停,就钻在他怀里使劲哼唧。 医生过来了一趟,先把烧退了,又留了一些内服外用的药,临走前叮嘱了两句:“小先生身体底子一般,虽说能看出来最近是养好了不少,但还是得仔细一些,注意规律作息,增强抵抗力。那方面的事,先生还是缓着些来。” “……”蔺珣扯了扯徐伊甸的小被子,没反驳什么,“好。” 烧退了没多长时间,徐伊甸就开始折腾,非要被被子掀了,“热……黏……” 蹬着腿挥着胳膊往外钻。 陈伯和陈曲看着都急,“出了不少汗,睡着不舒服了吧?” “没事儿,”蔺珣毫不费力地把活鱼一样的徐伊甸困住,抬头跟陈家父子说,“这边我看着就行了。” 想了想他又说:“陈伯把我书房里的两台笔记本拿来一下,今天就在这边办公。” 徐伊甸本来就折腾得厉害,听见这一句更不乐意了,恨不得从床上弹起来,“蔺珣……我难受……” 蔺珣不得不把人重新从床上抱起来,拍抚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等会儿给擦擦身上就不难受了,不闹了,好不好?” 陈伯为难地看着一块肉一样长在蔺珣怀里的徐伊甸,“先生,那笔记本……?” 听见这三个字,徐伊甸就不高兴地哼哧了两声。 “先不拿了,”蔺珣好容易把徐伊甸哄个差不多,抱着人重新坐下,“我晚点再处理,你们先出去吧,午饭弄点好消化的。” 听见这几句话,徐伊甸皱着的眉毛才逐渐舒展开,又低低咕哝,“蔺珣。” 等到陈家父子出去,蔺珣才答应了一声:“我在。” 这两个字就像一句咒语,徐伊甸瞬间乖了不少,老老实实地把蔺珣抱着,不闹腾了。 看着徐伊甸慢慢睡踏实了,蔺珣却没立即把他放下,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张睡颜。 …… “蔺珣咳咳咳,”少年的双颊已经瘦脱了相,那层讨打的笑意却不褪,“我现在有没有那种病美人的感觉了?就是古代的时候得肺痨那种弱柳扶风的美男子。” “你老实一点儿,被子盖好。”蔺珣把少年按回床上,感觉他今天精神比往日要稍好一些。 “蔺珣,”少年的被子盖到了下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谁说肺癌好不了?我就偏偏要好,等我好了我娶你,好不好?” 蔺珣听见那两个刺耳的字,忍不住地皱眉,“什么肺癌,别胡说了。” “你别瞒我了,”少年脸上露出一点失落,“那些药,我查过了,你不说,我哥不说,但我也不是个傻子吧。” “只是有些早期症状,”蔺珣转过身去倒热水,没看他,“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知道啊,”少年轻松地耸耸肩,“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蔺珣喂了他一口水。 “好奇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遗憾之前一直吊着我冷落我欺负我,会不会遗憾应该早一点接受我心疼我宠爱我?”少年弓着身子枕到蔺珣腿上,又眨巴眼,“蔺珣,你会不会遗憾从来没有上过我?” 蔺珣呼吸急促了两分,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别开了脸。 “诶呀你哭了?”少年吃力地撑起一点身子,“我就是知道我不会死才这么胡说八道的嘛,我不是一直这么胡说八道的嘛!我还没娶你,还没带着你去看我的小岛,怎么会死呢?我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真的,要不是你不让我吃甜的,我真的能吃好多好多的小点心。” 蔺珣很快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争辩道:“不是我不让你吃,是医生不让你吃。” “那有什么区别?”少年瘪了瘪嘴,“结果就是我吃不到了。你,蔺珣,为了你未来的夫君,不肯打破任何规则!眼罩不能摘下来给我看、没人的红绿灯都不让我闯、瓜子皮不让我丢进绿化带,现在我连吃个小点心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呸,没人性,明明还得管我叫哥哥,却像个中规中矩的老干部。” 看见他比往日活泼,蔺珣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还是板着脸,“别说太多话了,过两天就要做手术,多休息。” “蔺珣,”少年又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如果我这样病病殃殃地跟你结婚,你就会嫌弃我不好看了?那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角落里独自哭泣吧,我咳咳咳……” 蔺珣连忙把少年扶起来拍背,一边拍一边哄,“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在呢。” 少年咳了半天才止住,两个眼睛里都是血丝,更可怜了,声音微弱又嘶哑,“蔺珣,我想喝燕窝。” 蔺珣为难地看了一下四周,“那我让陈伯送来。” “蔺珣,”少年说话带着喘,吃力地吞咽了一下,“我想喝你亲手炖的。” 看见蔺珣犹豫,他又扯着他的袖子晃荡,“我想喝,蔺珣,你都没给我炖过燕窝……” “你哥哥要晚点才能过来,那我先让护工进来?”蔺珣有些不确定。 “嗯!”少年的声音透着虚弱的开心。 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再开门时床上已经空了,枕头上有一道刺目的红色。 装燕窝的保温罐“当”地一声摔在地上,又骨碌了好远。 良久。 一团迷雾中,蔺珣又一次听见了自己失控的声音:“他怎么敢!他骗我!” “你们小时候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另一个声音回答他:“而且如果不是羁绊破除了,分裂灵魂之前的事你也不会记起来。” “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呢?”回忆中的蔺珣怒不可遏,“他说最爱我,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爱我!他说要带我去看他的小岛!他说要结婚,我……”那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我跟他结婚。可他现在,说过的话都不算了吗?” “你的一半灵魂,只换了他十六年寿命,如今十六年到了,”另一个声音苍老了些许,“就算他不把灵魂还给你,也就剩下的他原有的三年了而已。而且等到那时候,你的灵魂就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只不过做出了一个对你更有利的选择。” “还给我?”明明是和现在的蔺珣差不多年纪,那声音却仿佛青涩一些,也多着一丝人味,“他以为这样就能和我两清了?他休想。” “他既然做了决定要还给你,羁绊没了,人就已经留不住了。” “好。”蔺珣的声音居然笑了,笑声里没有一丝感情,“他不要我的灵魂了是吗?那我也不要了。” “那……灵魂就会滞留在他身上,并不能恢复到羁绊破裂之前的状态,他还是不在了,你以后也没机会找回来了。” 听到这些,蔺珣绝望的声音居然多了几丝快活,“好啊,那让他带着。我要我的灵魂烙在他身上,让他永远不能自由。” “唉,你这又是何必……”那个声音遗憾地说,“不管灵魂有没有回到你身上,真正的徐伊甸都救不回来了,对他而言是没有差别的。况且你以后也不会记得他,也不会记得这些事。那灵魂的事,本来就是有人设计。既然有个机会补全灵魂,你不如就当你俩没遇见过吧,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他就很老了吗?”这么遥远地一听,蔺珣甚至觉得自己的话幼稚得可笑,“他活该二十三就死了吗?” “他本来就只有十年寿命,是你非要改他的命。”那声音提醒道,“哪怕是对方诱导,决定也是你做的。” “什么是本来?”蔺珣的声音伴随着一串玻璃破碎的脆响,“如果蔺珩没有想要把我淹死在游泳池里,或者徐伊甸没有不顾他那个破身体跳下去救我,他会只能活十年吗?当时没人看着,如果没有他,死的人就是我,那是我本来就该死吗?!” 另一个声音似乎有些无奈:“这不过都是宿命,他注定要在七岁那年救你的,仅此而已。而且他表现出来的那些喜欢,可能只是源于你的灵魂被本体吸引,和真心无关。” 蔺珣年轻的声音崩溃了,“为什么他救我就是宿命,我想他活着……他却只想我在他死了以后忘了他?这也是灵魂的吸引吗?” “因为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一声叹息,“如果你不收回灵魂,那之后的事情就依旧在你和结定人的契约范围之内。你会忘记我们今天的谈话,而且之后对方再设置任何陷阱,我都不能再插手了。” 蔺珣似乎在竭力保持冷静,“什么陷阱?” “我无法预知,但对方除了是结定契约方面的高手,还是非常高超的傀儡师。所以我想,至少一定是这方面的。很难防范。” 那声音还想再劝,“蔺珣,其实如果你当年没有分一半的灵魂给他,徐伊甸也就活到十岁就没了。他不过是一个对方想要毁掉你的工具,你……” “可他遇见我了。”蔺珣的声音逐渐变得平静而温和,“我为他做过一次的事,还可以做第二次。” …… 这不是蔺珣第一次看见这些画面、听见这些声音了。 最开始,他只能感受到恨,却又不知道是在恨谁,渐渐变成了一种怅惘。 后来,他开始患得患失,他不能说不能问,心里满是怀疑。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能对徐伊甸开口。 因为即使这一世的一切都明显发生了偏移,他还是担心徐伊甸会再一次作出那个决定。 又或是担心,一切只是所谓“灵魂的吸引”。 答案还没有完全显露。 蔺珣赌不起。 他宁可徐伊甸什么都不知道。 “蔺珣……”徐伊甸像是做梦了,又不肯好好躺着了,手指开始无力地乱抓,“蔺珣……” 蔺珣抱着他轻轻拍抚,“睡吧,在这儿。” 徐伊甸带着重重的鼻音,说了一句梦话:“我叠了好多小星星,蔺珣,可是最后我不敢给你了。” 蔺珣贴着他的额头确认他没发烧,轻声问:“什么小星星?” 徐伊甸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刚说完的话了,又低声说:“蔺珣,忘了我吧蔺珣。” 蔺珣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似乎印证了自己的一个猜想,又回答他:“徐妞妞,你休想。” 第36章 “先生,要不我来喂?”陈伯把粥放下,有些担心地说,“您这么没日没夜地守着,也该休息休息了。” 蔺珣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着的人,稍稍松开一点手,徐伊甸立刻开始哼唧:“难受,蔺珣……” “算了,”蔺珣护着他拍了拍,抬头跟陈伯说,“你喂他他不一定吃,折腾来折腾去一会儿他又难受得厉害了。” 陈伯早就看出来蔺珣压根没想着撒开徐伊甸,大概只是要跟他验证一下,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是是是,小先生最依赖您,片刻都离不了您的。” 蔺珣把徐伊甸抱高了一点,轻声征求他的意见:“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徐伊甸昏昏沉沉的,其实听不懂什么,只是本能地皱着眉往他怀里躲,“呜……” 平常蔺珣稍微哄哄就愿意吃两口,现在却说什么都不张嘴,劝多了又哼唧:“不吵,难受……” “那就晚点吧,”蔺珣摸了摸徐伊甸的额头,吩咐陈伯,“又有点儿低烧,估计吃了也不舒服。” 陈伯这两天可见着了蔺珣护着徐伊甸的架势,跟护崽儿一样,又耐心又仔细,比之前不知道多了多少人味儿。 他笑呵呵地把托盘端起来,“那我先出去了,等会儿薛先生那边的会议开始了,我再过来替您照看小先生。” “不用了,”蔺珣低头看着徐伊甸揪着自己衬衫的手指头,护着他的后背把他抱了起来,“我带着他一起就行了。”说完又强调了一遍,“离了我又要闹的。” 他怀里的人倒是挺配合,软软的头发蹭着他的肩膀,“嗯蔺珣……” “在呢。”蔺珣抱着他拍抚了一会儿,等着人睡着了,小心安置在床上,打开了床头的笔记本。 薛令的脸出现在了电话会议的屏幕上,带着一些关心,“你这两天忙什么,怎么之前的会议都取消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会直接通知你,会议只不过是跟进进度。”蔺珣直接切入主题,“老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稳步提升,”薛令脸上露出几分欣喜,“那小公司本来只是个跳板,资金投入也不是太多,但是产品上市的反响特别好,股票也连接涨停。” “好。”蔺珣简单答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耳机。 “说来挺神的,”薛令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下巴,“我觉得你的气运真的不错,你看之前办皇朝的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而且如果没有蔺家插手,还能更省事一些。” “起初我还不信,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国内的几个大企业居然都和你联系上了。要不是你一定要隐藏实力,其实以你的财力,早就能轻易掀翻蔺家了吧?” 薛令又想起来一桩:“还有你让单老挂着的那个养猪场,说是参加小徐学校孵育项目,我听说底下的香肠工场都上市了,我还头一回听说这种一条龙上市的养猪场。” “小徐之前是不是还中过彩票?你们俩这运气,可不一般。” “嗯,是有些太好了。”蔺珣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一句。 他看见徐伊甸有点不舒服地蜷身子,伸手轻轻帮他顺背,低声问他:“怎么了?” “想要抱着……”徐伊甸委屈巴巴地说:“腰疼……” 蔺珣摸了摸徐伊甸的额头,把他抱到了腿上,托着他的腰慢慢揉,看着他皱着的眉头渐渐松了才看向薛令,“还有什么事吗?” 薛令头一回见蔺珣明摆着对什么人上心,掩饰着诧异:“徐小少爷这是……不舒服了?” “有点儿,”蔺珣给徐伊甸顺着毛,又加了一句,“黏人得厉害。” 薛令是游走商场的老手,哪能这点人情都看不出来,却故意没顺着蔺珣说:“病里的人都会黏人一些,昏昏沉沉的总把身边的人当成最亲的人。” “他只黏我。”蔺珣脸色稍微阴沉了一些,立刻透出几分寒意。 薛令看他脸色变了,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不敢再逗趣,“哈哈哈,小蔺,难得见你这样子,只是说着玩玩,消气,消气。” “那蔺家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他又正色问道。 “不急。”蔺珣声音放得低,像是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不急?我以为你是最恨蔺家的。”薛令不解。 “时候还不到。”蔺珣微微一笑,“我还没准备好。” 虽然蔺珣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声音也算得上温柔低沉,却比刚才那张冷脸更让薛令毛骨悚然,他干笑一声,“你的事,自然还是你说了算。” “说到这个,”蔺珣又低头掖了掖徐伊甸的被子,“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薛令张大了眼睛,“你还能有需要别人帮忙的事?” …… 徐伊甸是第二天才醒的,他够着床边的手机一看,自己居然昏睡了好几天。 “醒了?”蔺珣低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让他心跳快了半拍。 但是随之而来的一阵温和香气又很快让他放松了下来。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他很想往那股香气里扑。 但是他忍住了。 “咳,今天不忙吗?”徐伊甸被自己虚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好意提醒,“你要是忙,可以先去办事儿。” 看蔺珣不说话,他又努力自作多情地补充:“我感觉好多了,不用特地在这儿守着我的。” “……” “醒了倒是懂事多了。”蔺珣看着徐伊甸瞎客套,嘴角僵硬地一撇,“不是特地在这守着你的,是觉得这房间的光线比较好,适合工作和思考。” 这屋里暗得很,一听就是在说气话。 徐伊甸虽然不明白蔺珣的火气从哪来的,但是认怂总是没错的,立刻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守着我。” 他明明是顺着蔺珣说,蔺珣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一言不发地推门从卧室出去了。 “又怎么这个祖宗了……”徐伊甸听着他的脚步下了楼才敢小声嘟囔。 他有些不舒服地撑了撑腰,感觉这种酸疼并不像是躺得,倒像是累得。 徐伊甸眯起眼睛,生病之前的记忆一点点苏醒。 他好像跟蔺珣……内什么了?! 可是蔺珣不是不举吗?! 徐伊甸在心中呐喊:系统你出来系统!怎么回事儿! 系统倒是上线挺快:【一切正常运行中,请问有什么问题?】 徐伊甸在想象中暴揍系统:你少装蒜,蔺珣不是不举吗?他那个硬度那个尺……怎么能算是不举?! 系统的打字声很困惑:【谁说男主不举了,而且你不是还为了这个事儿跟人在论坛上大战三百回合来着吗?】 徐伊甸在窒息中无言以对:可是你……我……他…… 算了,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系统还安慰他:【我知道我知道,你那时候思维比较散乱。我们有考量宿主的精神状态,并适量延长了许愿的截止时间。鉴于您在三小时内第一强烈的愿望已经得到了实现,就选择了您第二强烈的愿望作为最终选择。】 徐伊甸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心如死灰:我最强烈的愿望是什么? 系统嗡嗡的声音有点大,像是人在脸红:【其实你没必要知道。】 毕竟徐伊甸曾经凭借厚脸皮名冠夜宵一条街,他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还算可以。 他咽了咽口水:说。 系统勤勤恳恳地把字一个一个打出来:【蔺珣,我想要你。蔺珣,嘶——不疼,我想要你深一……】 打住打住! 徐伊甸不行了:第二强烈的愿望呢? 系统委婉地提醒他:【算是第一个愿望的延续,要听吗?】 徐伊甸捂住脸,抗议道:你们这个明显不合理啊!我当时为美色所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我平常渴望返乡的心声你们听不到也就算了,好歹等我进入贤、者时间吧?那时候我才能冷静地做出决定啊。 系统也有点委屈:【本来就30秒,我给你延长到了三个小时,甚至那个时候你们也不像是快结束了。而且你自己想想,你后面……有贤、者时间吗?】 徐伊甸闷头一想,好像的确没有,他应该是直接昏过去了。 他自然是舍不得怪蔺珣,那就只能怪原主这破身体。 一看手背上那一排输液的针眼,徐伊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能生病,我也是服了。” 他又问系统:那之后呢?这个许愿机会还会掉落吗? 系统一如既往的狗:【消耗一次许愿机会会重新定义满分,中间随机掉落。】 徐伊甸破罐子破摔,已经不意外了。 而且他觉着自己已经摸到了赚复乐值的门道,不愁赚不够满分,平静地问系统:所以现在是多少分了? 系统啪啪打下:【1314分。】 徐伊甸深吸一口气:行,几百分而已,我可以。 肚子咕噜了一声,徐伊甸揉着肚子缅怀了一下自己不复存在的贞、操,准备下床找点吃的。 他刚撑起身子,还没碰到拖鞋,蔺珣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起来了?”蔺珣皱了皱眉,捞着他的膝盖把他塞回了被子里。 “肚子饿。”徐伊甸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眼睛往蔺珣带进来的瓷盅上扫。 看着像是一盏甜点心。 蔺珣给他腰后垫好了软枕,扶着他靠好,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腰:“硌得慌吗?” 因为不太适应这么体贴的蔺珣,徐伊甸赶紧客气:“没事儿,挺好的。” 但发烧反复了一阵子,本来身上就酸疼,腰又尤其疼一些,实在逞不了什么强,不大一会儿徐伊甸的嘴唇就泛白了。 他刚悄悄伸手撑住后腰,蔺珣就把他抱了起来:“疼就说,没必要瞒我。” 蔺珣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徐伊甸忍不住小口地抽气:“蔺珣,我腰疼。” 蔺珣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按摩的手法却温柔,很快徐伊甸感觉好了不少。 他又跟蔺珣说:“放我下来吧,不疼了。” “放你下去刚刚就白揉了。”蔺珣语气淡淡的,但似乎情绪不大好。 徐伊甸也不敢多说话,接了蔺珣递过来的瓷盅,自己喝了一勺。 甜甜的,细腻爽滑,徐伊甸觉得大概是某种糖水,很暖胃口。 蔺珣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给徐伊甸揉腰。 徐伊甸抱着瓷盅喝,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很熟练地窝进了蔺珣怀里。 直到蔺珣的手机响了,徐伊甸怕自己碍事,想从蔺珣身上起来,却见蔺珣直接按了拒接,还低声跟他说:“别乱动。” 蔺珣说啥是啥,徐伊甸不敢动了,小猫一样窝了回去。 那电话不依不饶地反复打进来,蔺珣都不接。 最后一个短信发进来,蔺珣拿出来扫了一眼,徐伊甸无意间看见了“……柳园申报破产流程……” 他心中一沉,柳园不是蔺珣他姥爷留给他的产业吗?文中的蔺珣翻身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这家公司的。 难道是他对剧情和人设做出的改变过多,蔺珣变得不那么冷酷的同时,金手指也被削弱了? 徐伊甸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试探:“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本来不奢求蔺珣能回答他,没想到蔺珣居然还真的淡淡地应了一句“一点公事”。 这更坐实了徐伊甸的猜想:蔺珣的事业线出问题了。 那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他的任务是让蔺珣不能黑化不能凶残,可不是让蔺珣跌落神坛任人欺凌。 徐伊甸咽下一口“糖水”,丝毫察觉不出这是按毫克计价的顶级官燕,还在为蔺珣担忧:现在这个境况,要是蔺珣没了金钱支撑,金手指又开不出来,还不被蔺家生吞活剥了? 又想起自己刚刚两天赚他三百分的壮志雄心,他不由有些愧疚。 他要是就这么走了,蔺珣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6 17:29:55~2020-06-27 20: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910668、檀痕、小甜甜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甜甜呀~ 50瓶;阿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又过了好几天,徐伊甸的病才算好利落了。 刚醒那两天他自己坐不住,吃饭都是蔺珣抱着的。刚开始他还挺不好意思,但是蔺珣牌沙发又香又舒服,徐伊甸那点不好意思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他腰和屁股都没什么事了,可他还是想让蔺珣抱着,看着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扶着腰瘪了瘪嘴,“陈伯,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再吃。” “哟,”陈伯不敢大意,立刻绕过沙发过来摸他的额头,“没烧啊,又不舒服了吗?” 蔺珣和陈曲的目光一起扫过来。 陈曲一看就很着急,手里的碗一墩就扔在了桌子上。 蔺珣就不一样了,看上去不甚在意,似乎只是听见一句不相关的话。 徐伊甸怕陈伯陈曲担心,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早上吃得有点多,不是很饿呢。” 陈伯不禁皱眉,“就吃了半碗粥,哪儿多啊?” 说着就要打电话,“不行,还是得让王医生过来一趟,这可逞不得强。” 电话还没拨,蔺珣就出声阻止了:“不用打了。” 蔺珣走到徐伊甸身边把他抱了起来,“我抱他一会儿就好了。” “不是……”虽然徐伊甸就是想让蔺珣抱着,但是被这么直白的点破,他不要面子的啊? “我知道,腰还是不舒服是不是?”蔺珣说话的声音冷冷的,却是递了台阶,“不用不好意思,腰好了之后也可以抱着你。我是你丈夫,这又不算出格。” 徐伊甸的脸皮再厚,红晕还是被撩出来一层。 男主还真是无差别杀伤。 徐伊甸小口嚼着银鱼蒸蛋,眉毛微微一皱。 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徐伊甸为了还债天天出夜摊。他摆夜摊的那地方隔着两条街就是一家水产市场。 旁边摊位的花甲米线跟他关系不错,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他帮着去进点货。 小摊小贩利润还没纸厚,全靠降低成本薄利多销。所以徐伊甸去进货的时候少不得要比比价,也常常路过那些高级货。 他记得这种大小的银鱼,模样漂亮,在水盆子里就像是闪闪发光的银矿石。 价格更是特别漂亮,去采买的大多是大户人家的保姆和厨子。 蔺珣都申请破产了,怎么还买这么贵的鱼? 他又朝桌子上看了看,鸡鸭鱼肉各种时蔬都非常齐全,根本不是四个人吃得完的。 “怎么了?”蔺珣看他筷子不动了,把他腿上的小毯子稍稍往上拉了拉,护住了他的肚子,“吃不下?” “没有,”徐伊甸看着一桌子菜,委婉地建议,“家里就我们四个人吃饭,下次弄简单点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蔺珣微微一抬眉毛,“之前不是一直这样吃的吗?” 徐伊甸心说现在你都要破产了,还怎么跟从前比? 但是这关系到蔺珣的面子,而且由奢入俭也没那么容易。 他小声说:“吃不了的很浪费,其实我喝那个糖水差不多就能喝饱了。” 他病刚见轻那两天不大吃得下东西,顿顿等着蔺珣给他喂糖水。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喝完了胃里就很舒服,睡得也踏实。 后来他胃口稍微好一点了,蔺珣给他混着加了粥和面条。 也就这两天,他才吃得复杂了一些。 蔺珣的眉毛稍稍放平了,“喜欢喝也不能光喝那个,你在养身体,该吃饭还是要吃饭。” “觉得吃不了的话,下次可以每样少做一些。”蔺珣跟陈伯说,“都听他的。” 虽然蔺珣明显是在跟陈伯说话,徐伊甸却莫名觉得自己又被撩了,碗里的饭都瞬间好吃了不少。 蔺珣看着徐伊甸难得把自己那一小碗饭乖乖吃完了,稍微放心了一些,“下午我有事儿要出去,自己在家可以吗?” 徐伊甸一点不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是怎么黏蔺珣的了,心说“笑话!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不可以?” 但他还真不打算在家待着,“我这在家歇了挺长时间了,养猪场那边我也该去看看了。” 蔺珣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没拦着他,“那你不要自己出门,带着陈曲一起。” 徐伊甸有些困惑,“养猪场那边的环境又不大好,带陈曲去那边受罪做什么?” “因为今天陈伯得帮我的忙,陈曲得有人照应。”蔺珣的目光在他的项链上落了落,“你能帮忙看着陈曲吗?” 徐伊甸这么一个有担当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退缩,立刻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他在卧室换衣服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地听见蔺珣在叮嘱陈曲:“等会儿车去送你们,不能让公主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手机按1就可以。” 陈曲小声重复:“有事按1,有事按1。” “对,”蔺珣对陈曲很有耐心,“今天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可以做到吗?” 陈曲大声回答:“能!” 徐伊甸嘴角弯了弯:哄小孩子似的,不过陈曲本来就是小孩子。 这次有车送,去养猪场的路上就轻松多了。 冬意渐浓,路上有不少卖糖葫芦的,陈曲看得直淌口水。 “公主,”他扭过头来跟徐伊甸说,“公主没吃过糖葫芦。” 徐伊甸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肯定吃过糖葫芦了呀。 但他听陈曲这么说,就觉得是陈曲想吃了。让司机停下吃,两个人下车买了两串。 他怕陈曲扎了嘴,特地让摊主把山楂球从签子上撸了下来,放在小碗里。 “公主,”陈曲开心地递给他一颗夹着豆沙馅的山楂球,“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告诉船长的。” 徐伊甸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什么小秘密?” “公主没吃过糖葫芦。”陈曲重复了一遍,“我们约好了冬天一起吃糖葫芦。” 刚穿进来的时候,徐伊甸还觉得陈曲说的这些话大概是没什么缘由的,只是些想象中的孩子话。 但是和陈曲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就渐渐觉得陈曲对于“公主”的喜爱是非常具像化的,并不是像小朋友喜欢一个动画人物,就好像陈曲真的认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公主”,并且共度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所以陈曲才知道“公主”喜欢什么,想吃什么,又和他又什么约定。 但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让陈曲念念不忘又和徐伊甸极其相似的公主,那不就只能是原主? 但是书里又没说过原主和蔺珣有什么过往,只是有过一段极其张扬的追求经历。 难道说蔺珣和陈曲原本就是认识原主的?类似青梅竹马,然后又多年之后破镜重圆,然后又迅速圆镜重破? 这都什么狗血剧情。 可是在书刚开始的时候,蔺珣也不像是和原主有什么深情厚谊的样子。 为了解答心中困惑,徐伊甸试着问陈曲:“大副从前见过公主吗?” 陈曲点点头,“公主走了很久,公主都不记得了。有个真公主,有个假公主。” 陈曲两句话就把徐伊甸说得头皮发麻。 那原主是真公主,自己不就是假公主?? 陈曲难道这都能知道? 难道说陈曲智力不足,反倒成了这个系统里的一个bug,让他能看穿更多的事情? 蔺珣这么信任重视陈曲,要是有一天陈曲把徐伊甸不是正主的事捅穿了,那他岂不是凉凉? 徐伊甸正打算向系统求助,就见陈曲皱了皱鼻子,就像是小孩子闻见了什么难闻的气味:“假公主,油漆,木头,线。” 然后又低下头,喃喃地说,“公主不怕,陈曲不怕。” 徐伊甸有点心虚,看了一眼司机,又低声问陈曲:“那我是什么公主?” 陈曲嚼着糖葫芦,突然掉眼泪了,“你是坏公主,你是最坏的坏公主。” 徐伊甸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要我们了,你不见了。”陈曲越哭越生气,手却死死抓着徐伊甸不放的,“你跟我说、跟我说让我躲起来,和、和你玩捉迷藏,可是你根本就没找我。” “假公主欺负我,你、你也不出来帮我,”陈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想你!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可是你就是……不回来!船长天天给你拉《小红帽》,你还是不回来!我让他换成《两只老虎》,你也不回来……” 徐伊甸听得不是太明白,但还是感觉陈曲比起生气,更像是伤心。 被陈曲用小拳头砸了,徐伊甸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他顾不上往深里分析,伸手搂住陈曲,“不哭不哭,是我不好,以后我陪着你玩捉迷藏,有人欺负你,我一定帮你,行吗?” 陈曲呜呜咽咽地问他:“我躲起来了,你会来找我吗?” “我会的。”徐伊甸保证。 “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会来找我吗?”陈曲不放心,反复确认,“天黑了,下雨了,你都来找我吗?”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要是有人喊你走,你也不能听他的,还是来找我吗?” 徐伊甸突然鼻子里一阵发酸,用力点点头,“我都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7 20:51:39~2020-06-28 21:2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酨 10瓶;爱吃柠檬的猫兔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徐伊甸带着陈曲进去的时候,暖烘烘的办公室里一股淡淡的洗头水味儿,老单还在用块白毛巾擦头。 “哎来了,”见他们进来,老单抓紧在头上擦了两把,把毛巾搭了起来,“快过年这阵子忙,刚刚拉走一车猪,那身上味儿的,一下来就赶紧冲了个澡。” 他给陈曲拿了只棒棒糖,开始给徐伊甸泡茶:“听小蔺说你这几天不大舒服?尝尝我这高碎,舒肝明目,清火利尿。” 徐伊甸没想到自己生病的事儿都传到老单这来了,有些窘迫地挠挠头,“谢谢您。” 老单知道他学校里的项目要求跟进销售额,站在书柜边上抽出一个大厚本子,又絮絮叨叨地说:“岁数大了吧心思就碎,场子里的那些小辈们都用计算机把这东西录进去了,还传到什么云上。可我老是觉得不放心,我觉得好些东西都是写在纸上踏实。” 他把账本摊在在徐伊甸跟前:“用纸记就做不了大买卖了吗?要我看这些东西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最踏实。” 这是很常见的保守观点,原来徐伊甸摆夜摊的附近就有个卖冰糖雪梨的大爷死活不肯用在线支付,哪怕是老人头,也要在昏暗的灯光下给人一五一十地找开。 而且徐伊甸大致一翻,发现老单的账做得相当细致,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收支都很明白,和他整个人一样,有种老派的讲究。 就像是把“电脑”说成“计算机”,老单身上似乎有些很微妙的时代违和感,却又能在举手投足把这些违和感消除掉,和四周的背景色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 书里对老单这个角色的描写几乎是零,可能就在蔺珣婚礼上出现过一回,所以之前徐伊甸也没怎么太在意他。 只是几番相处下来,他难免注意到老单身上那些和普通老人不大一样的地方。 而且接触的时间长了,老单似乎也有东西不再刻意掩盖,说不上亲疏,只是更温和了一些。 “怎么样?”老单打断他的神游,“我这手写的,不比你们那些电脑表格清楚?” “清楚清楚,”徐伊甸笑着说,“我拍张照,到时候再总结一下就能交工了。” “哈哈,”老单从桌子上新拿了一只牛奶味的棒棒糖,递给徐伊甸,“小先生今天过来,应该也不是想单纯看看账本吧?” 一下被戳中心思,徐伊甸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也得说。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当初接这个项目的时候,就说学校给的孵化资金是作为入股资金投进的。自从我加入之后,从账面上看,还是收获不小的。” 他其实心里头明白,要不是有欧气加持,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型养猪场,哪能随随便便营业额翻跟头呢? “是。”老单笑得滴水不漏,“鲜猪肉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猪场自然水涨船高。” 徐伊甸毕竟年轻,听着老单不接招,话就直了不少:“虽然我还没机会直接接触猪场的老板,但我想先跟你商量下,我能不能先把我的盈利分成提出来?” “先拿提成?”老单撇了撇茶沫子,抿了一口茶,“怎么,学校那边要提前结题了吗?” “不是。”学校那边的差事,当初他哥给他的一百万就能交差,现在猪场这边的盈利都不知道超出去多少倍了。 徐伊甸看了一眼陈曲,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吃糖,才低声告诉老单:“我要用钱。” “你要用钱做什么?”老单说这话的时候老神在在,既不像是个布道的神父,也不像是个勤勤恳恳坐办公室的老会计,却很有些长辈的从容平和。 哪怕是老单,徐伊甸也不敢随便相信,口头给蔺珣打码:“我有一个朋友,生意做得不大顺当。我想……我想他可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哦,”老单这才松了口,“老板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卡股东的钱,你想拿的话,留个字据就行了。” 说着他又笑着撇了撇茶沫子,“你说的这朋友,该不是蔺珣吧?” 徐伊甸又让戳穿了,眨巴了两下眼,“他跟您说了?” “他跟我提过那么一两句的。”老单笑了笑,“你是在给他筹钱吗?” 徐伊甸这就有点委屈了,合着连老单都知道蔺珣碰上难事了,自己却被瞒着。 有点没良心。 “是吧。”徐伊甸捏着还没剥开的牛奶糖,有些讪讪。 “嗐,那孩子。”老单接过徐伊甸刚写好的字据,眯着眼睛仔细扫了一遍,“我直接把钱转他账上吗?” 徐伊甸点头说:“麻烦您了。” 老单把字据放下,“他跟你说过我俩是怎么认识的吗?” 徐伊甸摇摇头。 “那会儿他可能刚上二三年级吧?我在公交车上当售票员,”老单朝着他挤挤眼睛,“我干过的杂活可多了,没想到吧。” 听老单这么一说,徐伊甸觉得和他亲近了不少。 他原先还债的时候,上学之外的时间都很琐碎,除了摆夜宵摊、发过传单,还给布娃娃贴过眼睛,送过外卖。 都是生活所迫,没什么想不到的。 “虽然也就差着十几年,但是那会儿那社会不像现在这么规矩。我们那条线又过货运中心,就尤其事情多。”老单靠在扶手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但凡家里头稍微有人管着点的,都不会说让那么大点儿孩子坐我们那趟车,还要到终点站。” “而且蔺珣这孩子,打小儿一看就是个刺儿头,又戴着个眼罩,最容易碰上那些找事儿的。”老单叹了口气,“然后有一次我在路上就看见几个小年轻,看小蔺珣那眼神都不对。我天天见着蔺珣那孩子,多少有些感情,怕他不知道低头吃了大亏,交了班之后就赶紧追着他们出去了。” 徐伊甸听着心里头就一阵发紧,不由搓起了沙发上的钩针镂花罩。 “当时下大雨呢,那会儿那个路也不像现在这样好,泥泥巴巴的,”老单搓了搓手指,“我追了好一阵,翻遍了那一片的小巷子。光能听得见嬉笑声,却不大找得着人。” “当时我能听见一个小年轻问他想不想妞妞,觉得挺怪的,他们抓着一个半大孩子,就是为了问这种事?” “蔺珣一直说他不认识妞妞,那个小年轻威胁说不说就要打他,只要他承认就放了他。” “蔺珣就是不承认。” 老单做了一个摸烟的动作,看了看徐伊甸又端起茶杯,“后来他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了,浑身是伤,跟个泥猴子一样一下撞在了我腿上。我怕那些混混追,那么些人,我一个老头子又打不过。” “所以我就拎着蔺珣上了我那大二八,那小子跟个狼崽子一样,上来就要咬我,我就说你这弄我一身泥你不得赔钱吗?那小子就不动了,闷不吭声地跟着我回了家。” “在我家里洗了澡换了衣裳,他拿出一沓湿漉漉的钱说是赔给我的。那年头十块钱都是个钱,小蔺珣手里少说也有两千。” “我就问他你爸爸妈妈呢?他说他没爸爸妈妈。” “那段时间蔺珣一直住在我家里,天天上下学回家吃饭,还非要给我钱当生活费。小一年吧,都没个人来找他,我心说他穿得这么好,难道真的是个没爹没妈的?” 徐伊甸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是误吃了一颗没熟的杏子,酸得眼睛发胀,“后来呢?” “后来来了个跟他挺像,但是明显比他大不少的男孩子,直接就要把他从我家门口扭走。” “当时蔺珣一看就不乐意,又抓又咬的。那男孩就彬彬有礼的跟我说蔺珣是他弟弟,要是我再插手他家的事,就立刻喊警察过来。” “小小年纪的,蔺珣突然就不闹了,跟着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回家了。” “当时我印象挺深的,”老单话锋稍稍一转,“蔺珩身边跟着一个男的,瘦得跟骨头架子一样,一直伏在蔺珩耳边低语,你有没有见过?” “我记得……”徐伊甸稍微回忆了一下,他在邮轮码头上见过这么一个人,“走路哆哆嗦嗦的,脸上的皮肉跟塑料袋一样?” 老单神情微肃,“他见到你了吗?” 沉默了半天的陈曲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蛇……” 徐伊甸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这个人也是书里没有介绍过的。 难道之前在地铁站看见的那个诡异的算命人,也就是蔺珩身边那个古怪的唐装老头? 他摇摇头:“应该没有。” “避开他。”老单身上那种长辈的感觉又重了几分。 现在在徐伊甸心里,老单越来越像是藏而不露的绝世高人,而且看起来对蔺家那些事情也有不少了解。 虽然不至于为了这样一番话就轻易放下所有戒备,但徐伊甸自己也没兴趣去招蔺珩身边的妖魔鬼怪,当即点点头:“嗯。” “小曲听见了吗?”老单伸手揉了揉陈曲的头。 陈曲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吃糖,现在见他们说完了,才端端正正地舔了一口棒棒糖,“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蔺珣:我转账给我自己,老婆真体贴=3= 感谢在2020-06-28 21:26:05~2020-06-29 18: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落 43瓶;20910668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从养猪场出来,徐伊甸心里惦念着老单叮嘱他的话,心里头莫名有些沉甸甸的。 他从前就心疼蔺珣,但那时心疼一个设定,不是心疼一个人,也就不疼得那么厉害。 但是他想到大雨天里有人把小蔺珣堵在巷子里,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就为了问他认不认识原主。 他心里就一拧一拧的。 等那阵心疼稍微缓了缓,心里又多出来几分莫名的难过。 原来蔺珣和原主的羁绊真的不只是爱人反目而已。 他们有挺多过往的。 虽然不知道小蔺珣为什么不承认认识原主,但从老单和陈曲说的那些话来看,公主就是妞妞,也就是原主。 再从陈曲从前说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话来看,在他们小的时候,蔺珣就是很宝贝原主的。 家里从来不断的点心、游泳池边的那些小提琴曲,甚至是蔺珣的眼罩,可能都和原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这要是放在一本小说里,就是徐伊甸爱磕的糖。 但现在徐伊甸身在一本小说里,越来越觉得原主和蔺珣之间的感情碎裂是另有隐情。 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回到家里也有点蔫哒哒的。 陈伯给他送了两次点心,他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了。 因为想到这些如果都是给原主准备的,他心里就有点别扭。 他悄悄问系统:我为什么这么矫情? 系统打字的声音很温柔:这不是矫情,这是喜欢。 徐伊甸又问:我早就喜欢蔺珣,为什么早没这么矫情?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那就是早没这么喜欢。 徐伊甸感觉跟这个过分哲学的系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坐在椅子上又难受,就开始收拾屋子。 自从他住进来,家里的一切都被陈伯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用不着他自己动手。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继父很少回家,出租屋也不大,徐伊甸是天天都要稍微收拾收拾的。 已经很孤独了,他想要房子里有个人住的样子。 因为蔺珣家的房子年头老了,卧室的摆设也谈不上多现代化,黄花梨木桌子,老式的手打象牙床,很多都该进博物馆的。 徐伊甸不敢出去拿东西擦擦洗洗,太声张。 他只是把东西东挪挪西摆摆,好像是收拾什么,其实也就是不想让自己闲着。 家里铺的地毯也是老花样,暗色的底子上大朵大朵的红玫瑰,间杂着有些褪色的夜莺,没了新物件的鲜亮,却多了些时光的沉淀。 好像听过很多故事。 徐伊甸小时候住过这样大的房子,是他爸爸包给他妈妈的别墅。 说起来那时候的别墅也不多精致,儿童房的踢脚线就掉过两块砖。家里没人来修,就一直虚虚掩着。 徐伊甸越来越明白不会有小朋友跟他玩也不会有爸爸妈妈给他过生日,就自己跟自己玩。 他捡过一个破娃娃,天天跟破娃娃玩捉迷藏。 他最喜欢藏娃娃的地方就是踢脚线后面的那个缺口。 他还藏过沙堆里捡来的贝壳、喝口服液剩下的玻璃瓶、他妈妈生气的时候甩下的金戒指。 他是没有十四大盗的阿里巴巴,守着一个孤零零的宝藏。 在他爸爸妈妈彻底吵翻之前,那里就像是一个港湾,憩息着徐伊甸最年幼的快乐。 蔺珣出门还没回来,徐伊甸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感觉肚子稍微有点不舒服,在墙角蹲下了。 大概是因为建得早,这房子还有一些木结构。 徐伊甸微微靠着墙,发现最底下有两块木围板的颜色有些浅。 他好奇地低头看,轻轻敲了敲。 声音响而脆。 是空的。 他掰了一下,没掰动。 又到桌子上找了把小剪刀,把刃沿着缝隙插进去,很轻松就撬开了。 木板背后是个整齐的空洞。 徐伊甸向里稍稍一摸,指尖就碰到了什么东西。 圆滚滚的,有些凉。 像是个玻璃瓶。 徐伊甸把瓶子够了出来。 并不陌生。 那是一罐子纸星星,手叠的,花里胡哨的,装了满满一大瓶。 徐伊甸犹豫了一下,拧开玻璃瓶的盖子,橡胶圈和瓶身脱离的时候发出了“啵”的一声。 他伸手进去抓了一把,手心里就摊满了星星。 叠星星的纸很漂亮,是撒过金粉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 只是叠星星那双手似乎不是太灵巧,有的星星明显叠歪了,露出一点白边来。 徐伊甸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手心,又把星星重新放回瓶子里。 有的星星翻着肚皮,白边宽一些,居然露出两三笔黑、道,明显是写了字。 徐伊甸皱了皱眉,把那颗写着字的星星捏出来,才发现那颗星星由于处理不善,已经散了一些。 他展开那张纸。 “蔺珣,好好吃饭。” 很漂亮的小字,和徐伊甸的笔迹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又摸出一颗拆开。 “蔺珣,记得滴眼药水。” “蔺珣,不要喝酒。” “蔺珣,小心蔺珩身边的人。” “蔺珣,以后头不疼了,就可以开车了。” …… 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话,但凡是稍微亲密一点的朋友,随口便能说出这些叮嘱。 但是徐伊甸却觉得,这字里行间都透着离别的不舍。 这星星的主人想要留下一些最后的嘱托,又害怕看到的人会惦念,所以故意要做出些很平常又毫不郑重的样子来。 或者说他只是想要说说而已,甚至压根就不奢求被什么人看到。 又或者害怕被看到。 小心翼翼。 难以割舍。 “蔺珣,你戴眼罩很好看,不带眼罩也会好看的。” 徐伊甸看见这句话,心里就像被扎了一样。 原主真的不爱蔺珣吗? 他捂住胸口稍稍喘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 虽然他明白自己是在做一个任务,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一个插足者。 就像他妈妈一样。 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原主追了蔺珣,结婚之后两个人关系恶化,很快原主就做出了对不起蔺珣的事,连同着原主的那些党羽,被蔺珣赶尽杀绝。 可是这些字,是真的不爱吗? 徐伊甸蹲在地上,慢慢地把那些星星一颗一颗地折回去,甚至把那些一看就没捏好的星星脚一只一只地捏尖了。 等把星星装回瓶子里,他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了瓶子上薄薄的浮尘,安安稳稳地放回墙角。 卧室门外的楼梯“咯吱”一响,是有人上来了。 徐伊甸手忙脚乱地把木板往墙上拼,却死活拼不上。 蔺珣走进来的时候,徐伊甸还在拼木板。 “在做什么?”蔺珣一步一步地压过来,影子落在了徐伊甸身边。 徐伊甸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鼻子酸得张不开嘴。 “陈伯说送上来的点心你不想吃,”蔺珣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似乎有些小心又似乎带着笑意,“怎么,没有喜欢的点心,要拆房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伊甸觉得自从生了病之后蔺珣对自己温柔了一些。 要放在平常他一定受宠若惊,可现在只觉得嘴里又酸又苦,好像没从眼里流出来的眼泪顺着鼻子流进了嘴里。 “没有,”徐伊甸清了清嗓子,“我看这个掉了,要装上去。” 蔺珣似乎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徐伊甸扶着墙想站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让他稍稍晃了一下。 蔺珣的手立刻就扶上来了,“怎么了?” “蹲时间长了,没事儿。”徐伊甸扶着墙站稳了,想把蔺珣的手拿开。 “你怎么了?”蔺珣没松手,重新问了一遍,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 徐伊甸捂着肚子骗他:“有点饿了,没事儿。”说完话还是把蔺珣的手让开了。 蔺珣的眼睛稍稍眯起来一些,很自然地握住了徐伊甸的手。 十指交叉,是个躲不掉的亲密姿势。 “饿着你了,所以要跟我闹脾气?”蔺珣的口气淡了一些,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徐伊甸一摇头,就把眼泪摇掉了。 蔺珣看着他手背上的一滴水,从桌子上拿过瓷盅,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口气:“喂点糖水,是不是就不哭了?” 似乎有那么点哄孩子的意思。 徐伊甸没让蔺珣喂,自己捧了瓷盅在手里,想着这是给原主熬的,嘴里就变苦了。 “不是因为饿。”蔺珣从床上站起来,蹲在他脚边,仰头看着他,“那是受什么委屈了?” 那个声音太有蛊惑性,似乎蔺珣只是一个知心人,和今天徐伊甸猜测的那个故事不相关。 徐伊甸忍了半天,终究没说话。 “你说说我听听。”蔺珣拿着他的手指搓了搓,“我不告诉别人。” 他的手有种很温暖的微糙,轻而易举地把徐伊甸的防线搓破了。 “我觉得你喜欢别人。” 这话一出口,徐伊甸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叫什么话啊?他又不是正主,在这吃什么闲醋呢? 就好像是看见爱豆公布恋情的疯狂粉丝,云失恋。 而且蔺珣这种没有感情线的性格,说不定就把他当个床、伴,听见这样的傻话,如果没有出言讥讽,肯定要不屑一顾地离开的。 在徐伊甸的窘迫中,蔺珣没有沉默很久。 他的四指轻轻搭在徐伊甸的肩头上,拇指挑开那粒银珠,轻轻在徐伊甸的锁骨正中摩挲了一下。 “妞妞,”他微微抬着头,眼皮半张着,说不上有多隆重多认真,甚至那目光还有些松散,“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 徐伊甸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蔺珣的手指下跳得轻且快。 蔺珣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这是我的命啊,妞妞。”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小天使问过为什么不标年下,当时不能说。 现在可以解释下,蔺珣先想起来,连起来就比徐妞妞多了一辈子,不能算是全年下了。 感谢在2020-06-29 18:58:04~2020-06-30 22: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魅儿 20瓶;阿皆 5瓶;快乐看文、和气滴柠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什么?”徐伊甸怀疑自己听错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系统不合时宜地发声:【复乐值+40,总分1000,掉落终极欧皇属性2.0,限时十分钟,是否立即消耗愿望?】 徐伊甸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系统的提示让他稍微清醒了几秒:什么愿望都可以? 他心里有些难受,现在蔺珣的人设已经发生巨大偏移。 如果蔺珣和男主是真爱,自己走了之后,或许他们俩的感情就能修成正果。 系统简略回答:【是的,倒计时9分55秒。】 蔺珣捉着他的手,没出声。 其实徐伊甸心里不是没有舍不得。 他稍微吞咽了一下,问系统:如果我想回去,是不是就立刻生效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麻木:【是的,您会被平安传送回上层世界,时间线无缝拼接,也不存在生命威胁。】 也就是说只要做了决定,他就没时间跟陈曲和陈伯告别了,甚至不能跟徐勤斌打个电话。 只有眼前的蔺珣,他能跟他多说两句。 还有刚刚蔺珣说的那句话,他走之前想要弄明白。 “那个……蔺珣。”徐伊甸把自己的手从蔺珣手里抽了出来,“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蔺珣由着他把手抽走,手指稍微蜷起,握着一团空气。 他淡淡地说:“就是字面意思。” 系统:【倒计时9分30秒。】 蔺珣又伸直手指,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很轻地问:“是不是你先追我的?” 徐伊甸心想我穿过来的时候咱俩就结婚了,追你的人还真不是我。 但是他想着原主回来两个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必要走之前还得留下什么矛盾,所以违心地点头:“是。” “徐伊甸。”蔺珣叫了他的名字,“我有没有非常坚定地拒绝过你,告诉你我的境地不适合谈恋爱结婚,会连累你,让你离我远一点?” 徐伊甸头皮有点发硬,但还是回答了:“有。” 蔺珣又问他:“那你是怎么说的?” 徐伊甸哪知道啊。 好在不等他回答,蔺珣就自己说了:“你说,‘蔺珣,我徐家家大业大,不差蔺家那块儿八毛’。你说,‘蔺珣,谁要害你?我保护你,我比你大三岁,我是哥哥’。你说……”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徐伊甸的错觉,他觉得蔺珣的声音似乎轻颤了一下,“‘蔺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然后你要跟我结婚,我同意了。”蔺珣抬眼看他,表情依旧很平静,“婚礼那天你是不是说过死都不和我分开,是不是说过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这倒的确是徐伊甸自己说的,他记得很清楚。 系统:【倒计时8分15秒。】 “我答应你了结婚,你说话就得算数,不能始乱终弃,不是吗?”蔺珣重新抓住徐伊甸的手,像是捏着一只活的小鸟,轻不得重不得。 徐伊甸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蔺珣知道他立刻就会走一样。 但是没关系,他走了原主就回来了,对于蔺珣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徐伊甸低着头,假装听不懂,“什么始乱终弃,我怎么始乱终弃你了。” 系统:【倒计时7分30秒。】 “你说你喜欢我,然后说走就走了。”这些话换个人说,很容易显得弱势,但蔺珣说起来不一样,好像只是简单的陈述而已。 “就是始乱终弃。” 这些轻飘飘的话,飘进徐伊甸耳朵里,被血液包了一层滚烫的外衣,像子弹一样射进了心脏。 疼得徐伊甸想掉眼泪。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凭什么啊! 跟蔺珣就说不清楚,当着他的面也走不了。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喝点热糖水,”徐伊甸把瓷盅还给他,小声说,“你能不能去帮我热一热这个?” 如果真是无缝衔接,那他一走,原主应该能立即接上,或许都不会让蔺珣觉察。 蔺珣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锋芒逼得他不得不偏头闪避。 连借口都懒得找个新的。 蔺珣没说话,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徐伊甸忍不住地想要挣扎,却被攥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他的手被蔺珣压在了他的眼罩上。 凉凉的。 系统:【倒计时6分……】 后面的声音逐渐扭曲模糊,一个画面插了进来。 显然是在手术室外面。 蔺珣就坐在不锈钢的长椅上,徐勤斌正焦虑地踱来踱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徐勤斌走到蔺珣跟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火气,“你知道妞妞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离得了人吗?!你就把他留给护工?!” 蔺珣此刻并不像是书里描述的杀器,反倒像是一尊石像,只是凝望着“手术中”的灯牌。 “我告诉你蔺珣,妞妞要和你结婚,我本来就不是特别支持,因为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人味儿!是他自己说什么都要和你在一起。”徐勤斌几乎是低吼着,“钱、事业,我对你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我只要你对妞妞好,把他照顾好,很难吗?” “他从小身体就差,我没叮嘱过你吗?不能吃辣不能受凉,不能……”徐勤斌说到一半捂住了眼睛,一米八几的男人支撑不住地弯下腰,“我好好把人送到阳城,这才多长时间,他就病得这么重了?你就给我这种东西!” 他用力一甩,一张被揉皱的纸颓然落在地上。 “病危通知书”五个字端正得有些刺目。 蔺珣还是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口,眼底一片血红。 后来徐勤斌也不说话了,离着蔺珣远远的,在走廊一角抱着头蹲下了。 时间似乎静止了,又似乎转得飞快。 墙上的分针转了四圈,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徐勤斌踉踉跄跄地冲上去,紧紧抓着一声,“病人呢?病人怎么样了?” “家属冷静一下,”医生的脸被口罩遮住一半,带着浓浓的倦意,“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等会儿就会送到观察室了。” 蔺珣一直没动过,好像连呼吸都停了。 那医生边走边拆着口罩,徐伊甸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有点像是年轻一些的老单。 但他路过蔺珣的时候甚至没有偏头看他一眼,真正像是一个刚完成一台大手术的医生一样,揉着肩膀走了。 蔺珣也没抬头。 看来两人并不认识。 过了一会,担架车从手术室里咕噜噜地推出来,徐勤斌立刻跟上去。 担架床上的人脸色比纸还白,只有头发和眉毛还有颜色,更显得扎眼。 “妞妞,哥哥来了。”徐勤斌附身轻声说,“哥哥带你找最好的医生,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要不是被子还在微弱地起伏,徐伊甸简直怀疑担架车上的人已经死了。等到担架车咕噜噜地走远了,蔺珣都没动过。 …… “船长!”陈曲不高兴地撅着嘴,大声抱怨,“公主身上有油漆和木头的臭味!” 蔺珣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别闹了小曲。” 陈曲绕着他打转,“你不是带着公主去看病了吗?他回来以后就臭了!” “小曲在说什么呢?”一个人端着果盘出来,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倒是很健康,“我削了橙子,一起吃吗?” 陈曲嫌恶地躲开:“公主只用手剥橙子,他说切开会有果汁弄脏。” 那人毫不在意地把果盘放在蔺珣面前,“不吃就不吃,我和蔺珣吃。” 他把一瓣橙子的皮剥开,果肉抵在蔺珣嘴巴,娇嗲嗲地“啊——”了一声。 蔺珣的目光有半刻恍惚,无悲无喜地接过橙子,“我自己吃。” 那人有些不高兴地跺跺脚,“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都嫌弃我。” 蔺珣垂下目光,“没有,没人嫌弃你。” 陈曲朝着蔺珣做了个鬼脸,跑开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桌子,果盘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 “为什么你觉得是我?”场景变换,这次没有陈曲。 蔺珣面带怒容,目眦尽裂,“为什么?你付的钱你签的字,你还有什么想狡辩?” 那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就不能是有人陷害我吗?小曲明明也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害死他?” “小曲就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蔺珣一脚把桌子蹬翻了,“他平常说话就疯疯癫癫的,你就为了那几句话……就要杀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人哭着委顿在地,显然知道他的软肋,“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果然,蔺珣的目光软了三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视野。 …… “滚。”蔺珣的声音很平静,“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哼。”那人抖着嘴角冷笑一声,“你舍得吗?你不是最喜欢我……这张脸?” “我能说会笑会呼吸,不让你觉得欣慰吗?” “别逼我杀你。”蔺珣冷冷地说。 “你有什么可生气?”那人嘟着蔺珣的胸口,“我出院以后你碰过我吗?你不要的别人也不能碰吗?”“我就是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我没我。” “砰!” 蔺珣毫不吝惜地把那人推到了门上,“你是想死了。” “蔺珣……”那人呼吸有些困难,真害怕了,口气软了不少,“我知道错了,我把孩子打掉,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滚。”蔺珣松开手,只是重复这个字。 那人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衣领被蔺珣扯歪了,露出白白净净的锁骨和脖颈,瘦而无暇。 “这个孩子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们当时都喝醉了,我又在生你的气,我就想让你吃吃醋……”那人委屈极了,“我真的只爱你。” “你为什么变心?”他哭得满脸通红,并不惹人怜爱,却有种诡异的虚假,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红漆。 蔺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听清楚,我从未变过心。” “你就是个独眼,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我?”那人的脸色狰狞起来,“要不是蔺家还没完全抛弃你,会有人看你一眼吗?” “我告诉你,我当初追求你都是为了利用你,你还以为像你这种人,真的会有人爱上你吗?”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是我抛弃你!是我抛弃你!” 那些话就像一支支利箭,不断地扎进徐伊甸心里。 原主凭什么这么说蔺珣?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还是说哪怕不管爱情有多刻骨铭心,都终究会败给时间和名利? 不。 徐伊甸不这么理解。 他不觉得自己会和原主变成一样的人。 不管原先原主为了蔺珣做过什么,最后走到这一步,他就是不配。 徐伊甸被那些纸星星冲昏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不能把蔺珣交给原主,至少现在不能。 他费了这么半天劲,不能让蔺珣走了老路。 眼前重新出现了蔺珣的脸,落寞好看。 系统:【倒计时一分钟,是否立即消耗愿望?】 徐伊甸答非所问:我不是身穿吗?为什么原主没有红痣? 系统:【情节设置。】 跟没说一样。 蔺珣的眼睛一只被罩着,一只落寞地垂着,好像真正有几分害怕被抛弃的意味。 看着那蝴蝶翅膀一样轻颤的睫毛,徐伊甸的心突然就软了。系统:【倒计时30秒,是否立即消耗愿望?】 “我真的只是肚子不舒服,想喝热的,你干嘛这个样子?”徐伊甸反握住蔺珣的手,“要不我们一起去热热,好吗?” 蔺珣像是刚刚崩断了一根弦,呼吸急促地起伏了两下,用力地把徐伊甸勒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蔺珣:吓死我了QAQ 桃桃子:这是甜文(大写加粗) 感谢在2020-06-30 22:21:35~2020-07-01 20: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 15瓶;时知 10瓶;哇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下过第二场雪,阳城的气温基本就触底了。 原主的身体又不怎么禁造,徐伊甸不敢浪,没什么事儿就选择不出门。 年味渐渐重了,家里的快递就没断过,全是来送各种各样的小零食的。 家里最高兴的就是陈曲,每天一起床就盯着家门口,等着快递员来送包裹。 今天门铃一响,陈曲就欢呼着冲出去,过了一会儿就抱了一只小巧的纸箱子回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蔺珣。 徐伊甸正盘着腿在沙发上剥橙子,把橙子皮扒成了一朵太阳花,“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蔺珣这两天都挺忙的,常常一大早出门,快半夜才回来。 徐伊甸就趁着蔺珣不在的这段时间炒股买彩票,跟个屯粮的松鼠一样,能多赚就多赚。 他怕蔺珣有负担,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蔺珣把手套和大衣交给陈伯,听见徐伊甸这么问,表情稍微僵了半秒,口气平淡地说:“回来早了吗?” 徐伊甸捕捉到蔺珣语气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赶紧打岔,往挤在他身边的陈曲嘴里塞了一瓣橙子,“好吃吗?” 陈曲开心地挤着徐伊甸,用下巴亲昵地蹭他的肩膀,“公主超好,公主超超好!” 原本蔺珣已经朝着楼梯走了,莫名又转身,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定定地看着徐伊甸。 ? 什么意思? 徐伊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橙子,酸甜酸甜的,的确很好吃。 陈曲也顾不上拆包裹了,张着嘴在旁边嗷嗷待哺。 徐伊甸你一瓣我一瓣地跟陈曲分完,边擦手边看着茶几上的小箱子,“这是什么?” 看样子也像是零食。 之前徐伊甸还觉得家里花在零食上的钱太多了,但是现在他炒股赚了不少钱,也不紧张这些吃用上的花销了。 而且陈曲开心,多买点也没关系。 “船长拿回来的,”陈曲乐颠颠地用儿童剪拆开纸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却越拿越失落,“奶月饼奶皮卷,还有好多奶片奶疙瘩,都是奶味的。” “薛令出差带回来的,”蔺珣说,“他听说我家里有人爱吃奶味,就给了我一份。” 徐伊甸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不大好意思承认自己爱吃奶味,从容甩锅,“那小曲爱吃奶味。” 陈曲一向是徐伊甸说什么就是什么,灿烂地笑起来,“小曲爱吃橙子!” 蔺珣的嘴角稍微一翘,话锋一转,看向徐伊甸,“我账上多出来的钱,都是你打的?” 穿书之前,徐伊甸都没摸过什么大钱,就怕数额一大太扎眼,还特地让曹旭阳帮他弄了张新卡,转了几道存在蔺珣的子账户底下,这样要是他不主动说,蔺珣那边也不会收到入款通知。 他设了保密协议,要是他走了,没有按期确认保密邮件,款项自动会释放出来通知蔺珣。 蔺珣这一问问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又不大擅长撒谎,嘴一瓢就说:“你怎么知道?” “哪儿来那么多钱?”蔺珣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橙子,边剥边问。 “我……”徐伊甸小声说了实话,“我炒股。” “炒股?”蔺珣不知道为什么轻轻笑了一下,“你哥哥教你的?” 徐伊甸除了挑股票的名字什么都不懂,买入卖出都是雇的理财帮他弄的。 他含含糊糊地点点头,“算是吧。” 蔺珣把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又撕下来一片递给徐伊甸,“你炒得这么好,能带我吗?” 别人剥的橙子似乎就是会好吃一些,徐伊甸咬着甜滋滋的果肉,只要蔺珣不细追究自己为什么给他打钱,什么都能答应,“可以啊,现在我的钱是曹旭阳那边的人代我打理的,我交代他们一声就行了。” “不需要,”蔺珣轻轻摇头,“你直接交授给我吧,你只要分析出来买什么股,告诉我就可以。”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这么想得开,他巴不得直接把钱交给蔺珣,这样还省了中间那些藏藏掖掖的波折。 “行啊,”徐伊甸痛痛快快地同意了,又接了蔺珣一口橙子,“那我们一起炒。” 蔺珣把一整个橙子慢慢喂给徐伊甸,“过年想喊哥哥过来吗?还是我们去云都看哥哥?” 这事儿徐伊甸本来也惦记着呢,但徐勤斌昨天打电话问他要不要钱的时候就跟他打了个预防针,说自己最近一直在国外国内来回跑,一半时间都在飞机上,可能没什么时间和他一起过年了。明明徐勤斌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徐伊甸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有些低落,现在让蔺珣一提,就有些蔫蔫地说:“我哥最近在谈一个新项目,好像挺重要的,竞争的人也多,估计顾不上过年了。” 说来也是惭愧,他现在的欧气还有限,时间也不够多,做不到又帮蔺珣又帮徐勤斌。 蔺珣并不多问,只是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徐伊甸这两天胃口不大好,顶多想吃点橙子。 他挠了挠头,两根呆毛一翘一翘的,“都行。” 陈曲刚刚撕开一包奶糖,先抓了一大把放在徐伊甸手心里,“吃这个。” 一股浓郁的奶味窜进鼻腔,要是放在平常,徐伊甸都会觉得很喜欢,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觉得有些酸腥,呛得他直皱眉。 陈曲看他不自己剥,还体贴地给他剥开一颗递到他嘴边,“公主吃。” “呕——”徐伊甸被熏得反胃,没控制住干呕了一下。 蔺珣立刻站起身护住他,“怎么了?” 徐伊甸捂着胸口摇摇头,“不知道……有点难受……” 陈曲也吓了一跳,攥着奶糖不知所措,又自己闻了闻,有些委屈,“香香的呀……” “没事儿没事儿,”蔺珣把徐伊甸护住自己身前慢慢顺着背,转身跟陈曲说,“先把这些拿走吧,晚点儿再吃。” 一听见“吃”,徐伊甸那个难受劲儿又上来了,忍不住地攥蔺珣的衬衫。 “妞妞?”蔺珣低着头,很担心,“哪儿不舒服?” “有点儿头晕,让我靠一会儿……”徐伊甸抓着他的手,满手心都是虚汗。 蔺珣身上有股清爽的香气,冲淡了刚刚的奶腥味带来的反胃感。 蔺珣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捋着,“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徐伊甸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抓着蔺珣的手指调整呼吸。 蔺珣身体没动,伸手扣着他的后脑,让他安安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 “喝、喝水吗?”陈曲吓坏了,泼泼洒洒地端着一杯温水回来。 徐伊甸感觉好了一些,直起身子接了陈曲的水,低声安抚他,“没事儿了,好多了。” 其实他头晕得厉害,但是怕陈曲担心,还是硬撑着。 他伸手从桌子上抽了些纸,把陈曲手上的水擦干净,“别着急,没事儿了。” 嘴上这么说,他脸上却没什么颜色,平常粉嘟嘟的嘴唇几乎没什么血色。 陈曲好骗,很快就笑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大副,”蔺珣微微板起脸,做出下达命令的样子,“去跟陈伯说一声,中午饭我带着公主吃,不用给我们准备了。” “是!”陈曲领了命,开开心心地往厨房去了。 看着陈曲走了,徐伊甸才脱力靠在了蔺珣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上次掉落愿望决定暂时不走,他现在在蔺珣面前都懒得强撑什么了,累的时候就很想往他身上靠。 “还难受是吗?”蔺珣弯腰把他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我们去楼上歇会儿?” 徐伊甸把脸埋在蔺珣肩窝里,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唯一成型的念头就是蔺珣身上好香。 他不想松开。 好在蔺珣一路抱着他上了楼也没直接把他放在床上,而是用被子把人裹好了依旧抱在怀里。 徐伊甸出了一身虚汗,像是个树袋熊一样抱着蔺珣。 蔺珣单手挂上耳机轻敲两下,“王医生。” 他声音很轻,“……伊甸有点不舒服……头晕出虚汗,轻微干呕。” 徐伊甸抱着他的腰,脸上的汗全蹭蔺珣衬衫上了。 现在那股恶心劲儿已经基本完全缓和了,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 这都快过年了,他为这么点小事把人家王医生从家里喊出来,人家过来了他怎么说?闻了闻奶糖就吐了? “蔺珣我没事儿。”徐伊甸抬头跟蔺珣说,“别叫王医生过来了。” 蔺珣微微挑眉,“没事儿怎么会头晕?” 徐伊甸最近发现蔺珣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温声说:“我就是橙子吃多了,现在真不难受了。” 见蔺珣犹豫着不答应,徐伊甸把实话说了,“想休息,不想让别人来家里……” 蔺珣看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狐疑地在电话里说了一声,“那晚些联系。” 徐伊甸没太多精力应付蔺珣,干脆顺从本心,团成一团窝在他怀里,“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他刚穿书过来的时候,看见蔺珣都俩腿打哆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直接团在刀刃上犯困。 “睡吧。”蔺珣不仅任由他靠着自己,还似乎很清楚他喜欢什么姿势,托着他的腰把他往上抱了抱。 徐伊甸睡着之前忍不住地想:蔺珣在我这儿的人设算是崩完了,好像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冥王那本的预收我点错开文了QAQ重新开了一个新坑,原坑的链接准备写个狗血生子小短文,大家酌情收藏嗷~ 再次为添了麻烦抱歉(。?_?。)? 感谢在2020-07-01 20:44:20~2020-07-03 17:2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酨 20瓶;江枫渔火对愁眠 10瓶;寒山远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原先徐伊甸跟继父陈雄一起生活的时候,身体其实还是挺好的,就是有一次上消化道出血咳了一口血出来,说起来有些吓人。 那时候徐伊甸感冒了一阵子老不好,就拿一些便宜的药压着。 他们俩爷儿们正在那张狭小的三合板桌子上吃面条,徐伊甸吃着吃着面条就觉得嗓子痒痒,就想喝口汤压一压。 结果咳嗽没压住,倒是咳着咳着咳了满手的汤和血,粉红粉红的。 当时陈雄嘴里还含着半口面条,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徐伊甸手上的血,从桌子上的卷纸上扯下来一段扔给他,粗声粗气地说:“擦干净。” 徐伊甸倒也不抱怨陈雄,家里什么条件他很清楚,他要真得了什么花钱的病,也只能干熬,没什么可矫情。 他把手上的血擦了,就着一股铁腥味吃面条,好像还别有滋味似的。 所以那天在家里犯了下恶心他自己也没当回事儿,睡一觉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了。 倒是家里另外三个人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陈伯连着跑了两天市场亲自给他挑活乳鸽炖汤,陈曲把家里的小雪糕什么的看得严严的,说什么都不让徐伊甸碰。 蔺珣表面上看着跟个好人似的,吃饭的时候一眼不从徐伊甸身上挪开,看得徐伊甸心里直发毛:“你们这都干什么呢?我真没事儿了,别担心了,啊。” 陈伯掩饰着给他夹了两筷子嫩菜心,“想吃什么跟家里说,别再跟那天似的难受。” 陈曲不高兴地看蔺珣,“都怪船长,不然公主怎么不舒服,都怪奶糖。” 徐伊甸有些无奈地揪了一把呆毛,“我就当是可能吃得有点多,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不用把我当个病号似的看着。” “你是这么想,”蔺珣从碗里随便挑了一口米饭,“你哥哥可就不一定了。跟我结婚时间不长,又发烧又咳嗽的,再把肠胃闹坏了,你哥还不跟我玩儿命?” 徐伊甸很难得听见蔺珣说这么长一串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哥?我哥怎么会知道?我又不会跟他说。” 蔺珣连着吃了两口白米饭,“过年,你哥会过来。” “真的吗?”徐伊甸高兴得差点呛住,“他之前跟我说过年没时间呢!” “我听一个朋友说,他的项目提前拿下来了,应该能过来陪你过年了。”蔺珣又吃了一口米饭,伸手顺顺徐伊甸的后背,“好好吃饭吧。” 徐伊甸喜滋滋地把汤喝完,今天吃的饭都比平常多一些,米饭就剩了一个碗底。 他脑子里响起来一个沾沾自喜的小声音:“蔺珣,我的馄饨吃不完了怎么办?” 徐伊甸皱着眉头听,那个小声音听起来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有点不乐意:“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我的故乡啊,这个家里的剩饭就是老公吃的,我让你吃,说明我把你当自己人,你知道吧?” 那声音和他自己太像了,甚至他完全可以脑补出说话人的那个得瑟劲儿。 “吃吧,蔺珣,吃了这口馄饨,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声音听上去应该是被满足了,“好吃吧好吃吧,我特地给你留了一个带蛋黄的,我好不好?” 这回可能没立刻如意,小声音又急了,“我好不好?快说我好!” 那小声音刚散,徐伊甸才发现自己眼睛一阵阵发胀,忙低头掩饰,又喝了两口汤。 直到那阵莫名其妙的泪意消下去,他才笑着抬头,“吃饱啦。” 蔺珣就坐在他身边,伸手把他剩下的碗底拿了过去,直接倒进了自己碗里。 徐伊甸目瞪口呆地看着蔺珣一顿操作,愣了两秒才想着拦,“诶你别……” “什么?”蔺珣若无其事地抬头,很平淡地抬头,“你不是一向节约吗?” 徐伊甸无可反驳,前一阵子他怕蔺珣钱紧,一边努力炒股买彩票,一边还老想着偷偷勒紧裤腰带给蔺珣省钱。 “股票不是涨得不错吗,公司不也就快能拿回来了?”徐伊甸小声嘟囔,“还不至于要吃剩饭的。”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蔺珣平静说完,也不吃菜,安静扒拉碗里的米饭。 徐伊甸微微抬起一边眉毛,看了看蔺珣,“你说什么?” 蔺珣把吃干净的碗放下,“今天下午我要回一趟蔺家,处理一点事情,很快会回来。” 不知道是徐伊甸的错觉还是怎么的,最近蔺珣只要出门都会跟他说“很快就回来”,就好像知道他自己在家的时候心里不踏实一样。 徐伊甸也挺不想承认,自己一个穿书的,本来就被书里的男主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又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 都是大老爷们儿,像什么样子? 但他每次听见蔺珣说“很快就回来”,心里那种离开蔺珣的失落都会被冲散一些,忍不住开开心心地“嗯”上一声。 蔺珣一走,徐伊甸悄悄摸摸地走到甜品间,想偷偷扣一勺冰激凌,刚刚伸出罪恶的小手就被陈曲抓住了。 “不可以吃冰的!肚肚疼!”陈曲很严肃,拉着徐伊甸的袖子往外带。 “诶呀不会的,”徐伊甸一步三回头,跟陈曲商量,“咱俩一人一勺行不行?或者你两勺我一勺?我看家里新买了白桃味的,我们一起尝尝?” 陈曲使劲摇头,“不行!我也不吃!” 徐伊甸又好言相劝,“冰激凌买回来就是要吃的,船长和陈伯都不吃,咱俩要是不吃就全浪费了。” 陈曲的意志坚硬如铁,“不行!不可以!不让吃!” 因为陈曲一向是很听话的,徐伊甸就有点纳闷儿,“谁教你的?谁教你不让我吃冰的?” 陈曲撅着嘴一扭头,“不许吃不许吃就是不许吃!” 小孩子的话最好套了,徐伊甸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一定是陈伯教你的,陈伯这么体贴我,我可要好好谢谢他。” 陈曲听见徐伊甸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有些为难了,“其实是船长不让吃的……” “船长为什么不让吃?”徐伊甸笑眯眯地问。 陈曲更局促了,“船长说公主不舒服了要闹觉的,不好哄,得抱一晚上。” 徐伊甸眉毛挑得老高:这是人说的话吗???有人用闹觉形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吗?他什么时候让蔺珣抱一晚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纠正陈曲的错误印象,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陈伯的声音焦急又无助:“你不能进,先生不在家,现在不方便,等先生回来你再……”那声音渐渐低了,像是尘埃降落,悄无声息。 陈曲惊恐地看向外面,立刻把徐伊甸往身后掖,“捉迷藏!捉迷藏!” 徐伊甸不明白,抓住陈曲的手,“不怕不怕,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出去看一眼。”“蛇!蛇!”陈曲拼命摇头,拖着徐伊甸的手要把他往零食柜子里塞,压低了声音,“这次轮到你藏了。” 徐伊甸还没来得及出声,身体突然一僵,系统发声了:【为保障宿主安全,进入托管状态。】 宿主话音刚落,一个沙沙的脚步声从走廊里压了过来,陈曲的尖叫声就像被转了音量旋钮,扭曲着降低到寂静。 “咚”的一声,像是陈曲摔在了地上。 徐伊甸心急如焚,想要赶紧起身查看,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那令人焦躁的脚步声终于在柜子前站定了。 苍老的嗓音响起来:“出来吧。” 不由自主地,徐伊甸从柜子里爬了出来,端端正正地站起身。 面前是一个带着黑色宽檐帽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那人的大半张脸都被遮着,两侧的脸颊癞皮狗一样的耷拉着,一看就年纪不轻了。 他一双骨瘦嶙峋的手在空中虚虚架着,像是在操纵着几条看不见的线。 “走。”男人一开口,徐伊甸的脚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走过客厅时,徐伊甸看见了躺着客厅里的陈伯,见他呼吸很平稳,跟陈曲一样只是昏睡着,心里稍微松了半口气。 男人带着徐伊甸上了一辆全是黑玻璃的车,跟他面对面地坐下,布满青筋的手灵活地拨弄着,看着就让人难受。 “今天来,有个任务给你,”那人说话的态度怪怪的,像是在跟人说话,却又根本没期待回答,“蔺珣的厂子吐出来又吃回去,你给我查查他的钱哪来的。” 徐伊甸张不了嘴,怼不出去那句“老子给的”。 他听见陈曲喊“蛇”,慢慢想起来这人大概就是老单让他防备的人。 他本来还是有些怕的,但是越发觉得这人邪门,现在一看,原主和他还有些见不到光的交易,更觉得他恶心。 那人看了看徐伊甸麻木的表情,老树皮似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个笑来,“他还那么喜欢‘你’吗?” 徐伊甸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哪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呢?他甚至认不出枕边人的真心。”像是想起什么,他自嘲地说,“人就是这种可悲的动物。自以为可以为了真爱付出一切,但不过也就是自我感动,四岁也一样,二十三岁也一样。” 徐伊甸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感觉心底被刺了一下,让他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恨意。 “你做得很好,”那人低下头,又诡异地笑了两声,“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他会沉迷你,就像是鱼儿沉迷鱼饵。小珩想要的,终将会得到。” 徐伊甸突然一阵恶心,酸水顺着他的喉咙直往上漾。 那人稍抬起头,摘下帽子理了一下油腻的头发,“你是我最棒的……” 那股刺鼻的头油味钻进徐伊甸的呼吸里,他一口就把午饭吐在了那人脸上。 “咣当!” 徐伊甸还没来得及欣赏那人的精彩表情,车玻璃就被人砸碎了。 那力道之大,震得玻璃渣像是水银一样泻了半车。 蔺珣面无表情地从破窗户里伸手打开车门,护着徐伊甸的头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用自己的大衣裹好了,“有没有事儿?” 虽然徐伊甸刚刚吐了,但是心情却好了不少,托管也结束了,靠在蔺珣怀里摇摇头。 “给蔺珩带个话,”蔺珣背对着车上的狼藉,“再玩这些手腕,下次就不只是车了。” “今天只是来,”车开走之前,里面的人轻轻说了一句,“问二少夫人好。” 作者有话要说:妞妞的自我定位:大老爷妹儿。 感谢在2020-07-03 17:25:26~2020-07-04 23:4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酨、米诺、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诺 10瓶;一只听崽 5瓶;莫歆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先生!小先生!”陈伯已经醒了,看见蔺珣抱着徐伊甸回来,急匆匆地跑过来,“刚才那个人……” “没事儿,”蔺珣打断了陈伯的话,简单吩咐道,“倒点温水过来就行了。” 蔺珣的话就像是定心丸,陈伯立刻就“哎哎”答应着进去倒水了。 就着温水漱了几次口,徐伊甸嘴里的酸苦渐渐淡了。 他又皱着眉喝了两口水,抬头跟蔺珣说:“刚刚那个人,是蔺珩身边的。” 如果原主和蔺珩勾结过,那他现在就算是行迹败露,是要被蔺珣误会的。 “还有没有不舒服?”蔺珣弯着腰,倒像是不大关心刚刚那人,伸手把徐伊甸额头上的一点虚汗擦干净了。 按照徐伊甸的习惯,一般都是一句“没有不舒服”就掩饰过去了。 但是问的人是蔺珣,他就不由自主地实话实说了:“吐得胃有点儿疼……” 蔺珣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在他身边坐下了,掌心压着他的胃,轻揉着安抚,“好点儿没有?” 放在一个月前徐伊甸可能还会受宠若惊,现在脸皮厚了,还往蔺珣身边凑了凑:“冷。” 自从气温降下来,徐伊甸又比一般人怕冷,家里的小毯子小抱枕摊得到处都是,他随便在哪一窝都能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 蔺珣在他腰后垫了个小方枕方便他靠着自己,又抖开一张水蜜桃图案的绒毯把人裹住。 确定他躺舒服了,才平和地开口,“要和我说什么?” 徐伊甸听他这个口气,有些困惑地偏头,“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你刚刚说了,蔺珩身边的人。”蔺珣弯着腰握住他的脚踝,小心把他微凉的脚丫也包进毯子里。 “不对,你原本就认识他?”徐伊甸还以为蔺珣早就离开蔺家了,蔺珩身边的人他不一定熟悉。 “蔺珩比我大八岁,从我出生后的每一天都在恨着我,”蔺珣耐心地给徐伊甸揉着胃,“而那个人就是教他怎么释放恨意的人,所以我们之间还算得上熟悉。他叫吴名,从我有记忆起就跟在蔺珩身边了。” 徐伊甸记得蔺珣小时候经常被蔺珩欺负,曹旭阳还跟他讲过蔺珩把蔺珣推进水里的事。但他没想到,今天那个人也会掺着一脚。 他带着一点试探,不大敢看蔺珣的脸,目光留在他的下巴上,“你小时候落水,也是这个人教唆蔺珩做的吗?” “你知道我小时候落过水?”蔺珩稍微低下头,正看见徐伊甸小巧的发旋。 “咳,”徐伊甸清了清嗓子,“那个……曹旭阳跟我讲的,你别生他气,他对你没恶意。” “我知道,”蔺珣的生意带了一点徐伊甸理解不了的失望,“刚才跟吴名在一起,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这个问题问得徐伊甸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问吴名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一绷身子蔺珣立刻警惕起来,搂着他的手臂都紧了一些,“疼得厉害?不舒服我们去楼上睡会儿,睡醒了再说。” “没有没有,”徐伊甸下意识地抓着蔺珣护在自己胃部的手,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再揉揉吗?” 毕竟他和原主不同,他是完全站在蔺珣这一边要替他扳倒蔺珩的。 这件事他没什么可瞒蔺珣,但是也要斟酌下怎么跟蔺珣说。 他就怕自己一个说不好,就算现在不至于再变成蔺珣的刀下亡魂,也难免和他生出嫌隙。 他不想和蔺珣有嫌隙。 “吴名不是个正常人,”蔺珣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顺着他的意思给他揉胃,一边低声跟他解释,“他可能不会跟你说一些特别有意义的话,但是他有很多办法让人不痛快。” 徐伊甸知道蔺珣说得很委婉了,那人何止是让人不痛快,都让他恶心吐了好吗? “他说,”徐伊甸下意识地搂着蔺珣的腰,像只寻求保护的雏鸟,“他希望我能越来越招你喜欢,越来越被你看重。” 蔺珣调整了一下姿势更方便他搂着自己,安抚地捋了捋他的头发,“嗯,还有吗?” 徐伊甸本来想了很多折中的委婉的说法,结果被蔺珣摸得过于舒服,乖巧又简单地交代道:“他让我查你的钱,让我找你公司的运营近况。”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害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万一蔺珣生气地质问他吴名为什么会盯上他或者拿什么给他做好处,他怎么说? 谁知道蔺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刚才害怕不害怕?” 要说徐伊甸怕吴名,倒不如说他怕蔺珣多一点。 “害怕再被他臭吐了。”徐伊甸耸耸肩,嫌恶地说,“这个人看着真碍事,不解决他,蔺珩估计也消停不了。” “你是在担心我?”蔺珣的声音永远没什么起落,这话也听不出来是在质疑还是真的在询问。 被这么一问,徐伊甸就有点委屈了,虽然穿书的前期他的确都在想着怎么穿回去,但是一点对不起蔺珣的事都没做过。 更别说后来他为了蔺珣放弃了两次穿回去的机会,还整天殚精竭虑地想着怎么给他赚钱铺好后路。 结果人家好像不是太领情,自己明明刚刚把敌情汇报完,他还问自己是不是担心他。 好没良心。 但是徐伊甸深知自己就是书里的一个小配角,没什么跟主角怄气使性子的立场,没精打采地老实承认了:“是啊,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解决蔺珩的问题,我不想让他老是欺负你。” 他低着头,声音有点低落,“他很讨厌。” 他想说蔺珣也很讨厌,但他不敢。 蔺珣轻轻笑了一声,笑得徐伊甸很窝火。但是他还没说什么,蔺珣就把给他揉着胃的手抽走了。 “不揉了吗?”徐伊甸可怜巴巴地问,他突然感觉自己作为一个穿书者实在是太失败了,既不能帮蔺珣什么忙,好像也不大讨人喜欢。 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死活地勾引蔺珣算了,然后在一场激烈的情/事中自取灭亡。 脑补小能手自暴自弃自我安慰:也行吧,至少没让吴名如意。 蔺珣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背,掖严了他的粉红小绒毯,“稍等一下,我发个邮件,我们再接着揉,好不好?” 除了乖乖点头,徐伊甸还能怎么办?很快听见自己邮箱里“叮”的一声。 蔺珣说话算话,放下手机就重新护着他的上腹轻轻揉起来,“乖,看看邮箱。” 徐伊甸不知道蔺珣什么意思,顺从地打开手机,是蔺珣发过来的公司流水。 徐伊甸诧异地问,“你要我把这个给吴名吗?” “希望能和我一起解决蔺珩的问题,不想让他总是欺负我,是不是?”蔺珣伸手轻轻捋了一下徐伊甸的眉毛,“你想亲自参与进来,是吗?”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会这么信任自己,感觉心里好像慢慢绽放了一朵花,喜出望外,“你是说要我配合你一起骗吴名吗?” “你很聪明。”蔺珣轻声鼓励,“妞妞,你也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学习解决问题的方式。” 徐伊甸感觉快乐里又有一点刺激,他忍不住抬头亲了一下蔺珣,刚红着脸低下头,就听见门口一声轻咳。 “先生,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提着一个精致传统的西式医生包。 “王医生,”蔺珣只是抬头简单打了个招呼,“坐吧。” “这次是哪里不舒服了?”王医生坐在单人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徐伊甸,似乎很熟悉他的样子。 徐伊甸不是一个自来熟,身体又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朝着蔺珣怀里躲了躲。 王医生温和地笑了笑,“也是,之前过来的时候小先生都是睡着的,应该还不认识我。没关系,先生在这儿,不用怕的。” 徐伊甸大窘,怎么听王医生这个口气,原先他昏着的时候没少丢人? “别逗他了,”蔺珣微微皱眉,“他前几天就睡得不大踏实,东西也吃不多,今天又吐了,胃也有些不舒服。” “有咳嗽感冒的症状吗?发热吗?”王医生翻开一个笔记本,往上捋了几条,“上次的炎症症状都彻底消了吗?” 王医生问了几个问题,眉毛稍稍皱起来一些。 徐伊甸还没觉得有什么,蔺珣倒罕见的有些坐不住:“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王医生摆摆手,“进一步的检查还要到医院做,我只是有一些猜测。” 说完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纸盒,“方便的话,先用这个验证一下吧。” …… 徐伊甸面无表情地坐在马桶上,手上是刚刚王医生给他的纸盒,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男用早期验孕试纸”。 要不是这一茬事他都要忘了,这本书还是男性可孕设定呢。 虽然事实证明蔺珣不举完全是狗作者含糊其词黑粉恶意造谣,但他跟蔺珣就一次,哪有这么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弹无虚发的呢? 他肯定就是轻微的肠胃感冒,王医生就是个庸医。 一定是这样。 徐伊甸带着必胜的信念低头检查手里的试纸棒。 两条红线。 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试纸和之前的世界不一样。 两条杠也是阴性。 一定是这样。 徐伊甸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纸盒,但还是努力阅读上面的说明。 系统非常不合时宜地“叮”了一声:【恭喜宿主,你要当爸爸了!】 “呜。”徐伊甸脱力地靠在马桶上,“神踏马不举。” 作者有话要说:小崽崽加崽中~ 感谢在2020-07-04 23:45:07~2020-07-05 21: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落、瘦到103斤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阑的暖床工具嘤嘤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唔……”凌晨五点没到,徐伊甸就猛地从床上翻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厕所,跪在马桶前面就站不住了,“唔……” “妞妞。”蔺珣很快跟了进来,小心搀住他,轻轻给他拍背。 徐伊甸昨天晚上也没吃下什么,现在吐出来的都是消化液,酸苦酸苦的,烧得嗓子疼。 沥沥拉拉地吐了两口,徐伊甸撑着马桶地边,就着蔺珣递过来的杯子漱了口,有点站不起来。 他又困又难受,直接往地上出溜,干脆想躺地上不起来了。 “妞妞,”蔺珣声音有点发颤,“宝贝,搂我一下,来。” 徐伊甸迷迷瞪瞪的,听见蔺珣管自己叫宝贝,感觉自己可能是难受迷糊了,张着两只手圈住蔺珣的脖子,小声抱怨:“蔺珣,疼。” 蔺珣托住他的屁股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妞妞哪儿疼?” 徐伊甸皱皱眉,糊里糊涂地说:“你怎么能叫我妞妞?只有我哥哥这么叫我。” 他的脸抵在蔺珣肩头上,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 蔺珣抱着他轻轻拍抚,“还吐吗?不吐我们回去睡觉了,好不好?” “我躺不下。”徐伊甸难受地用额头顶蔺珣的侧颈,“一躺下就往上反酸。” “困不困?”蔺珣很娴熟地把徐伊甸往上托了托,“抱着我们妞妞,能不能睡了?” 徐伊甸又不好意思又事儿贼多,“抱着多沉啊,而且我肚子疼。” 他一想自从他到医院确认了有孩子,家里连一个没包软垫的桌子角都没剩下,怕蔺珣担心孩子,又解释:“不是那种不好的疼,是吐得胃疼,正常。” 蔺珣半天没说话,抱着徐伊甸在床上坐下,轻声问他:“疼还分好的和不好的?吐得胃疼是正常?” 徐伊甸疼得睡意残缺,反正也是睡不着,惺忪地编瞎话:“咱们过的日子好,但是世界上也有穷人啊。” “我就有一个不那么富的朋友。他根本就没工夫生病,或者说没工夫看病,烧到四十一度也得出夜宵摊。我现在不过是有点儿不舒服,自己待会儿就能好。” 他是不记得自己难受迷糊的时候怎么缠着蔺珣揉肚子的了。 “你朋友为什么烧到四十一度?”蔺珣手搭在他上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 徐伊甸还真跟讲别人的事似的,“淋雨了呗,他白天上课,下大雨的时候替同学跑腿拿外卖赚点外快,但是雨太大了,伞不大顶用。” “他替同学跑腿,”蔺珣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一次能赚多少钱?” “看情况,”有蔺珣揉着,胃里那种难捱的痉挛感慢慢轻了,徐伊甸又睁不开眼了,“雨大的时候一次十块,下雪的时候一次十五。” “下雪的时候也要跑腿吗?”蔺珣垂着眼眸,神情在微弱的灯光下并不分明。 “学校里时间紧,上课的时候除了听课还要做淘宝刷单啊赶翻译稿啊,课间的钱不赚也是白瞎。”徐伊甸惬意地闭着眼,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人形故事会,给蔺珣科普另一种冷暖人间。 “我不知道你上学的那会儿有没有学过一篇《卖炭翁》,我朋友那时候就特别能体会那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心情。他希望冬天天天下雪,夏天天天下雨。这样白天他能跑腿晚上他能跑外卖,其实比直接摆摊赚钱多了。” “你朋友很需要钱吗?”蔺珣轻声问。 这一问问得徐伊甸稍微有些警惕,因为蔺珣太过聪明,有一秒他甚至觉得蔺珣就要戳破他的“无中生友”了。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基本还是能捋得清账的:蔺珣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主从小锦衣玉食,在云都被徐勤斌宠得连阳城人都略有耳闻。 蔺珣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 哪怕怀了蔺珣的孩子,徐伊甸也不觉得自己和蔺珣的关系算是很亲近了。 要是他一时半会儿不走,多跟蔺珣搞好关系总不是坏事。 尤其蔺珣是真的很会给人揉肚子。 所以徐伊甸又本着讲故事套近乎的态度继续给蔺珣讲:“嗐,他说起来有点倒霉。他家里的事我不好多说,但大概你可以理解成没车没房父母双亡吧。然后家里还有一堆债,他不还就没人还。 他一开始想过退学的,但是就他们那个地方吧,学历是走入社会最直接的敲门砖,要是他拿着个肄业证,一样还不起那些钱的。” 蔺珣的脸背着光,徐伊甸莫名其妙就心虚了。他开始回忆书里面对原主那些夸张又简短的描写,不着痕迹地找补,“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挺幸运的。” “什么幸运?”蔺珣平静的声音让徐伊甸稍稍放心。 他清了清嗓子,稍微地把精神头吊起来一点,惟妙惟肖地描述起来:“我小时候虽然也没爸没妈,但是我有哥哥啊。我哥对我可好了,我想要什么给什么。” “他虽然也严厉,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心疼我,不管去哪儿出差都给我带很多礼物回来。” 蔺珣沉默了半天才轻轻回应:“你哥哥是很好。” 徐伊甸猛然察觉自己是不是戳了蔺珣的肺管子,蔺珣有蔺珩那样的哥哥,自己却在这儿跟他炫耀自己的哥哥有多好。 “不是,”徐伊甸赶紧又怂了吧唧地转移话题,“但是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小曲陪在身边。其实你和小曲一起长大,也很好。” “小曲?”蔺珣的下半张脸渐渐在熹微的晨光中显现,徐伊甸听见他平和地问自己:“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小曲。” 这一问就问到徐伊甸的知识盲区了,他该认识陈曲吗?而且听蔺珣这意思,他们仨小时候就见过? 徐伊甸正在权衡这个时候再胡扯一个失忆梗会不会太牵强,就听见蔺珣替他解围了:“是,那时候都还太小了,咱们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不记得也正常的。”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你哥哥送你来阳城看病。你家和我姥爷有旧交,当时也在这房子住过几天。” “陈曲也在,正赶上那段时间我开始戴眼罩,陈曲和你就管我叫‘船长’的。” 蔺珣低声回报给他一个故事。 徐伊甸本来有点困了,这么三言两语的,并听不出太多交情,囫囵答道:“这些事我倒真不记得了。” 蔺珣稍稍抬起脸,那利落好看的下颌线便重新隐入黑暗,“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蔺珣,”徐伊甸声音小了不少,蔺珣要低着头才能听清,轻声问他,“怎么了?” 徐伊甸明显是又困迷糊了,蜷着身子往他怀里躲,“肚子难受,揉揉吧……好吗?” 蔺珣小心又爱惜地把人护进怀里,哪怕很清楚他全然是潜意识的依赖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低声哄道:“好,睡吧。” 徐伊甸走到游泳池边,看见一个戴眼罩的小孩子脖子上吃力地架着一把小提琴,正跟另一个小孩说话:“哥哥,我新学了一个音阶和弦,你要听吗?” 游泳池边还坐着一个小胖子,调皮地踢着水,瓮声瓮气地说:“公主别听,坏耳朵。” 被叫“公主”的小孩却很捧场,对小提琴说:“听听吧,不是学了一阵子了?” 小胖子使劲摇头,“柳爷爷说了,船长拉琴就像锯木头。” “船长”显然是三个小孩里头最小的,听见这么一句,眼眶立刻就红了,也不哭,就嘟着小嘴儿使劲憋眼泪。 小孩的眼泪哪儿能憋得住,没一会儿就挂了半脸金豆豆。 小胖子立刻从池边爬起来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道歉:“不像锯木头,特别好听。” 他手上还沾着土,三下两下就给“船长”涂成了一个花猫脸。 “公主”本来是在一个太阳椅上靠着的,这会儿也站了起来。 他比一般孩子羸弱太多,豆芽菜一样。 说实话,太病态,是不好看的。 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秀气的鼻梁,一下就能看出他不过是叫病拖累了,明显是个美人坯子。 他轻轻揭开“船长”的眼罩,用手背替他把眼罩底下的眼泪擦干了,“可以给我拉一个《小红帽》吗?” “船长”从委屈变成了不好意思,小手捏着琴头,“我还不会那个。” “那你会什么?”“公主”偏着头,兴致勃勃的,“我都想听。” “船长”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影子从视野里飞快地闪过,扑通一声。 “船长”不见了。 徐伊甸紧张地跑到池边,看见那个戴着眼罩的小人沉沉浮浮地扑腾,根本叫不出声来。 “船长不会游泳,船长要淹死了!”小胖子惊慌地大哭。 “陈曲你去叫大人过来,”“公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看见其他人,“快去!” 陈曲还要再问什么,就见那个瘦弱的男孩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 男孩也不像是会游泳,只是努力朝着小人的方向挣扎。 “公主”终于抓住了“船长”,两个小小的身躯抱在一起,缓缓沉入水底。 徐伊甸混沌的脑海中短暂地闪过两个念头。 第一,“公主”给“船长”渡的那口气,算是蔺珣的初吻吧? 第二,孩子要是能像蔺珣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携小蔺妞妞及崽崽祝明天高考的小天使超常发挥,考出属于自己的好成绩,加油加油加油【挥小花】 感谢在2020-07-05 21:26:02~2020-07-06 20:5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诺、衍杳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迹延、蒸汽桃要争气 10瓶;烁烁是个大魔王、莫歆雨、囡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从前只在小说电视里见过别人怀孩子,徐伊甸身边连个女性亲属都没有,对于怀孕这件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肚子里的小崽在照片上还没个豆大,却折腾得他天天早上起来都得吐上一阵,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小先生今天愿意吃点儿什么了吗?”陈伯知道他早上难起来,每天早上特地过来卧室问候。 蔺珣护着怀里睡着的人,声音放得很轻,“才睡着,晚点再吃。” “昨天王医生开的补药已经熬上了,让饭后喝的。”陈伯又心疼又担忧,称谓都变了,“孩子这么瘦怎么行啊?那补药闻着就苦,喝着得多受罪?” 徐伊甸睡得浅,陈伯那么轻的声音还是惊动他了,皱着眉头朝蔺珣怀里钻。 “没事儿没事儿,睡吧。”蔺珣护着徐伊甸的后脑轻轻捋,“我在呢。” 徐伊甸听见蔺珣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朝他挺腰,蔺珣小心揽着他,低声哄:“揉肚子是吗?” 徐伊甸对他这种明知故问很不满意,吭吭哧哧的,也听不清说什么呢。 “我揉我揉。”蔺珣把徐伊甸的炸毛捋下去,才抬头跟陈伯说,“端碗素面过来吧。” 陈伯还是不放心,看着在蔺珣怀里蜷成一团的徐伊甸,也不知道怎么操心好,应了一声出去了。 徐伊甸闻着香味醒过来,看见蔺珣正靠在床边看平板,脑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早上蔺珣把他从厕所抱出来的记忆,抓着头发清了清嗓子,“早上……麻烦你了。” 蔺珣抬起头,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侧身坐到他旁边,“肚子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徐伊甸下意识地把手搭在肚子上,感觉什么都摸不出来,但里面的小东西存在感太强,好像时不时就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 通过折腾他爹的方式。 “孩子应该挺好的。”徐伊甸撑起身子下床洗漱,“王医生不是说了,孕初期偶尔肚子疼是正常的?” “我没问孩子,我问你肚子还难受不难受。”徐伊甸跟蔺珣相处时间不短了,第一次从他跟自己说的话里听出一丝火气。 徐伊甸有一阵子不那么怕蔺珣了,但是还没见过蔺珣跟自己发火,怂怂地解释:“胞宫扩张给孩子提供空间嘛,会有一点儿疼,应该没事儿的。” 这次蔺珣没说话,空气反倒更凝重了。 徐伊甸躲到洗手间刷牙,故意把水流开得很大,哗啦啦的,掩饰两人间的尴尬。 他想着蔺珣那么忙,估计等他洗漱完,肯定早就走了。 结果他从洗手间出来,就见蔺珣正坐在床边摆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还带着些火,蔺珣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大概是因为怀着孕,徐伊甸虽然怂,心里也还是会委屈。 怀孩子的人是自己,不舒服的人也是自己。蔺珣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什么罪不用受白捡一便宜崽子,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点东西,”蔺珣微微叹了口气,“吃完喝药。” 徐伊甸本来饿得胃里咕噜噜响,但是现在感觉自己平白被使了脸色,心里头一阵阵地发酸,并不想吃。 他又不敢违抗蔺珣,只能憋屈地捧住碗。 面条香是香,但是他不想吃。 往嘴里送了两口他就难受得吃不下了,明明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就是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没说话,眼泪就一颗一颗掉进碗里,变成了咸味。 他捧着吃不下去的面条,小口小口地抿着汤掩饰。 听见蔺珣叹气,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哭了呢?”蔺珣接了他的碗,搂着人轻声安抚,“不舒服是不是?” 徐伊甸红着眼睛摇头,不说话。 “不哭了不哭了,”蔺珣把他抱到了腿上,“妞妞受罪了,我知道。” “你干什么凶我……”徐伊甸实在憋不住了,小声说,“我又没做错什么。” “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蔺珣心疼地给他擦眼泪,“怪我怪我,不哭了,等会儿哭得不舒服了。” 大概是激素作祟,徐伊甸哭起来就收不住,抽抽噎噎地推开蔺珣,“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蔺珣哪儿走的了,攥住他那双湿凉的手放进自己怀里,“宝贝,你觉得我算是你什么人?” 一句话问得徐伊甸有点愣,一时忘了抽泣,眼泪顺着脸颊安静地淌。 “你觉得我会照顾你吗?”蔺珣从床头抽了纸巾,给他擦鼻涕眼泪。 徐伊甸忘了躲,只是点点头。 “那陈伯也会照顾你,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蔺珣问。 徐伊甸摇摇头。 “你觉得我会陪伴你吗?”蔺珣轻轻揉着他的手,是徐伊甸未曾见过的温柔。 “会。”他小声回答。 “那陈曲也会陪伴你,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蔺珣又问。 徐伊甸倔强地撅着嘴,没说话。 蔺珣握着他的后颈,稍稍让他正视自己,“我算是你的家人吗?” 徐伊甸还是不说话,甚至想躲开他的目光。 “妞妞,”蔺珣没松手,“看着我,回答我。” “算。”徐伊甸一辈子的亲人一个手就数得过来,他舍不得说不算。 “那你觉得我和你哥哥一样吗?”蔺珣很认真地问他。 徐伊甸想避开这个有占便宜嫌疑的问题,避重就轻,“你比我岁数小,怎么能和我哥哥一样?” “不是岁数大小,你是不是觉得,”蔺珣不好糊弄,改了直球,“我不疼你?” 这一句话把徐伊甸的心都问酥了,他半张着嘴,一时没有反应。 蔺珣依旧把他抱在腿上,小心把他的腰腹盖好,轻轻揉着他的肚子安抚,“这个感觉熟悉吗?” 徐伊甸挺熟悉,晚上难受得厉害了哼哼两声就有这感觉,温暖又舒服。 他总想往上凑。 “你晚上睡不好我都知道,”蔺珣声音放得很轻很慢,让徐伊甸慢慢放松了下来,认真听着他说,“妞妞睡着的时候知道找我揉肚子,找我要抱,为什么睡醒了就觉得我不疼你了呢?” “我和妞妞有了孩子,我比谁都高兴。”蔺珣轻轻给他揉着肚子,“但是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并不是在关心孩子。” 蔺珣偏头看着他,“妞妞,我是在关心你。” 徐伊甸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他从来没想过蔺珣能跟他说出这种话来。 蔺珣是书里的人。 哪怕自己再喜欢他,把他的人设扳出去十万八千里,那也是隔着一个世界。 刚知道怀孕的震惊过后,徐伊甸其实挺期待这个孩子的,因着两个私心。 一方面他想着有一天自己走了,蔺珣也能有个陪伴,彻彻底底改了“天煞孤星”这个人设。 另一方面,他希望能给蔺珣留下一点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哪怕从往后的某一天里他都只能从纸上读到自己和蔺珣之间的一切,书里有他和蔺珣的孩子,也就留着一部分的他自己,就好像他还能在这字里行间过日子一样。 而且,徐伊甸想自己这辈子如果一定会有一个孩子,两个世界的男男女女里,他也只想和蔺珣生。 蔺珣是他穿书以后最重要的事,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蔺珣是他的任务,也是他返回世界的唯一契机。 但是蔺珣刚刚的三个问题突然让徐伊甸意识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当成书中角色的人早就不仅是书中的角色了。 陈伯照顾他,陈曲陪伴他,一两个月一个电话的徐勤斌真的是个忙碌的哥哥。 而蔺珣和最初相遇时不一样,也依旧和其他所有人不一样。 “肚子好一点儿了吗?”蔺珣看上去并不指望他回答什么,重新把桌子上的面碗端起来,“我们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徐伊甸老实了,诚实了,“我饿,但是胃不舒服,我吃不下。” “我们慢慢吃,”蔺珣给他挑了很细的一筷子,“吃一点儿就给妞妞揉揉,不会难受的,我保证,好不好?” 徐伊甸犹豫了一下,乖乖张嘴把面条接了。 蔺珣一边喂一边哄,喂下去了小半碗,“有不舒服吗?” 徐伊甸吃得很慢,肚子里头暖暖的,比吃饭之前好多了。 他有点害羞地朝着蔺珣张手,“吃不下了。” 蔺珣熟练地接住他,护着他的背轻轻拍,“过两天哥哥就过来了,我们好好吃饭长胖一点,不让哥哥担心了,好不好?” 徐伊甸这时候答应得挺好的,过一会儿陈伯进来送药了立刻就不听话了。 那苦汤子里也不知道熬了什么龙肝凤胆,光闻着就感觉要窒息了。 陈伯苦口婆心地劝,“王医生说小先生老这么吐肯定不行的,孕初期又受不住西药,就得用这个补着,一天两顿,喝一个星期就能止住了。” 徐伊甸本来就怕苦,舌头尖点了点,眼泪都要苦出来了。 他一想到这鬼东西要连着喝十四顿,又开始瞎掰,“我已经不怎么吐了,过一个星期自己就好了。” 陈伯一听就急了,“不喝药哪儿行啊?陈曲都知道生病得喝药。” 徐伊甸心情不大好,瘪着嘴没说话。 “您先出去,这边儿有我就行了。”蔺珣安护着徐伊甸安抚,跟陈伯说。 等着陈伯出去,徐伊甸看见蔺珣端起来药碗,心想这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刚刚说完那些甜言蜜语,现在就要拿苦药灌自己。 却见蔺珣直接端着碗自己喝了一口,徐伊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蔺珣低头贴住了嘴巴。 刚才明明很苦的药,经了蔺珣的嘴,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记忆中蔺珣的嘴,一直都很甜,从最一开始,到现在。 徐伊甸恍惚了几秒,脸红得发烧。 他赶紧去接蔺珣手里的碗,“我自己喝就行。” 蔺珣让开他的手,很平静地说:“你之前睡着的时候,都是闹着让我喂水喂药的,现在不好意思,已经迟了。” 徐伊甸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刹那倾塌,碎成了满地的糖颗粒。 作者有话要说:妞其实还挺好哄的?2333 感谢在2020-07-06 20:55:33~2020-07-08 00: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大橙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甜甜呀~ 50瓶;烁烁是个大魔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徐勤斌虽然解决了手头上的一桩事,但也只能过来看看徐伊甸,等不到除夕那天就得回去。 趁着徐勤斌在,蔺珣就给家里安排了一顿饺子,算是跟徐勤斌陪着徐伊甸过个年。 饭桌上稍微寒暄几句,就不可避免地聊到徐伊甸怀孕的事。 “孩子?”徐勤斌的脸色微妙地冷了半分,看向蔺珣,“妞妞才多大你让他怀孩子。” “不是哥,”徐伊甸看着饭桌上的气氛见冷,赶紧开口解围,“什么叫我才多大啊,我二十好几了,再晚点都算晚育了。” 结果他这边刚说完,蔺珣就自动承认错误了,“妞妞的身体的确应该多养养,是我的问题,家里会好好照顾他的。” 徐勤斌听见蔺珣管徐伊甸叫了妞妞,表情更微妙了,但也没说什么。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啊,”徐伊甸低着头搅了搅碗里的稀饭,郁郁寡欢,“本来你们吃饺子我喝粥就挺可怜了,还搞得好像你们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有我想要。” 最近喝着药,他的孕吐已经轻多了,但是怀孕的感觉始终不是太真实。 现在听徐勤斌和蔺珣这么说,他心里头更是不好受。 “怎么会呢?”蔺珣深知怎么安抚他,伸手轻轻捋他的侧腰,“别多想,粥是不是不好喝?我们再加点糖好不好?” 徐勤斌看着徐伊甸,轻轻叹了口气,“反应得厉害吗?平常血压血糖都在记录吗?” 他们的母亲怀徐伊甸的时候就怀得很辛苦,他怕徐伊甸也要受这个罪。 哥哥毕竟是哥哥,徐伊甸感觉在饭桌上聊这个挺不好意思的,含糊地说:“怀孕不就都一个样……” “血压血糖都在记,大哥放心。刚怀的时候休息不太好,孕吐有些严重,”蔺珣不是一个嘴严的队友,几句就把徐伊甸交代出去了,“现在好一些了,还在喝药。” “你怎么什么都说啊,”徐伊甸小声抱怨,“你不是说不让哥哥担心吗?” “哥哥问,就要说。”蔺珣稍微给徐伊甸碗里加了一小勺糖,边替他搅着边微微朝徐勤斌探身,“大哥,妞妞平常……除了不能吃辣不能受凉,还有什么需要另外注意的吗?”蔺珣问得诚恳,徐勤斌也不好意思太拉着脸,“我妈怀妞妞的时候有妊高症,家里一直照顾得很仔细,也没少受罪。” 话没说两句,他又忍不住地担心,“要是你照顾不了妞妞,我就先带他回云都,云都的空气比这边好,他在家里住着也习惯一些。” 徐伊甸嘴里含着半口粥,惊恐地发现蔺珣居然真的在认真考虑徐勤斌的话。 他对云都可一点也不熟悉。 除了有钱和父母双亡,书里根本就没怎么介绍过原主家里的具体情况。 他连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呢? 徐勤斌看他犹豫,又追加两句,“虽然我工作比较忙,但是家里的管家保姆都是看着妞妞长大的,肯定能把他照顾好。等他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了,我们再把他送回来。” 徐伊甸在桌子底下悄悄朝着蔺珣伸手,犹豫着要不要攥他一把。 攥吧,蔺珣不一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攥吧,他要是真被徐勤斌接走了怎么办? 但他又不能直接说自己不想跟着徐勤斌回家 蔺珣就跟手上长了眼一样,把徐伊甸的小汗手捏住了。 可靠又温暖。 “妞妞现在肠胃不大好,不方便坐车。”蔺珣伸手揉着徐伊甸的后腰,“要是大哥想接妞妞回去,先等他稍微养养,到时候我亲自送他回去。” 这一番话可谓诚恳又在理,让人完全没有否认的余地。 徐勤斌还是不大死心,“一路都是我亲自开车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先生,”陈伯低声说道,“小先生该喝第一顿药了。” 虽然知道陈伯只不过是替蔺珣解围,徐伊甸还是忍不住朝陈伯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陈伯陈曲平常都是和蔺珣徐伊甸一桌吃饭的,但今天徐勤斌是客,自然不方便再同桌。 蔺珣很自然地揽着徐伊甸的腰起身,“大哥您先吃,失陪一下。” 徐勤斌正嚼着半剌牛肉饺子,有些不解,“你们干嘛去?” “妞妞该喝药了,我带着他喝完药就回来。” 徐伊甸挺服蔺珣的,在他哥面前居然这么滴水不漏,一派平静。 “喝药在这儿喝就得了呗,又不是喂奶,有什么可避人的?”徐勤斌岁数比他们大得多,言语间自然少不了长辈的气势。 听见那句“喂奶”,徐伊甸的脸腾就红了,悄不声地重新坐下,接了陈伯手里的药碗。 徐勤斌闻着药都皱鼻子,“什么药啊,苦成这样?” 蔺珣有问有答,“给妞妞补身体的。” “中药能行吗?不都说中药毒性挺大的?”徐勤斌看着徐伊甸费劲地捧着碗,怀疑道。 “我朋友是西医,药方子是一位老先生开的,妞妞喝了也的确见好,应该是适合的。” 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徐伊甸都没见过蔺珣对自己以外的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耐心,有些稀罕地看着他,想起来一出,“药不是王医生开的吗?” “王医生只能开西药,”蔺珣解释道,“补药是他和老单商量着开的。” 说着他捋了捋徐伊甸的后背,“药都是一样的,治病就行。” 徐伊甸瘪了瘪嘴,感觉嘴唇一贴到药都要苦麻了,上刑一样。 他捧着药碗,又悄悄拿眼瞄蔺珣。 蔺珣已经重新把筷子拿起来了,陪着徐勤斌聊天。 虽说关心徐伊甸,但徐勤斌到底是个工作高于生活的生意人,很快关心起蔺珣的事业来,“我在云都没怎么听说你这边有大起色,要是需要我帮忙,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走过来的,知道很多事情起步需要别人搭把手,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必自己硬撑。” “有需要请教大哥的地方我一定直言。”蔺珣脸上看不出一点羞愧,只是平静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我在这边倒是听说大哥的生意做得越来越顺当,最近拿下了一个大案子?” 徐勤斌也不是七情上面的人,端着饺子汤喝了一口,“其实也说不上,这回主要是运气好。” “运气好?”蔺珣顺着他的话问。 “按理我前头应该还有一个竞标的,从经验到财力上,都不次于我。”徐勤斌又夹了一个饺子沾上醋,“但临了临了,他突然就撤了。他们前面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我觉得未必是主动的。但也没听说他们公司最近出过什么事故,所以也只能归结为运气了。” 蔺珣配合地点点头,“做生意,运气的确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徐伊甸,只见他碗里的汤药还剩着一大半,人的脸色却已经有点发白了。 “来,给我吧。”蔺珣接了徐伊甸手里的碗,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不容商量的一面,“大哥,我得带妞妞喝个药。” 说完也没等徐勤斌答应,护着徐伊甸进了卧室。 门一掩上,徐伊甸就忍不住抓蔺珣的衬衫,酸苦的药一阵一阵地往上顶,让他止不住地嗳气。 蔺珣抱着他坐下了,轻轻给他拍背,“没事儿了,拍拍不难受了。” 徐伊甸感觉自己这也太没出息了,一顿药没让蔺珣喂就要吐,都是惯的。 他有些倔强地去夺蔺珣手里的碗,偏要自己喝。 “好了好了,”蔺珣比他高大太多,单只手就能制住他,“要是药都不用我喂了,是不是真的能把我们妞妞送回云都了?” 徐伊甸立刻转身把他搂住了,委屈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问了一句:“今天不想喝药了,行吗?” “行啊,”蔺珣掌心贴着他的后背,轻柔地拍抚,“一两顿不喝也没关系,就是妞妞养不好就吃不了小点心和冰激凌,我觉得也未尝是件坏事。” 徐伊甸权衡了一下,把药碗放进了蔺珣手里。 蔺珣笑着看他,“干嘛呀?” 徐伊甸低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 “妞妞要干嘛?”蔺珣故意逗他,“你得说出来。” 徐伊甸感觉不光蔺珣的人设崩了,自己的人设也快崩了。 他越来越不想顺着蔺珣,就不说。 “妞妞要是不想喝,”蔺珣带着笑,“那我把药还给陈伯,我们回去陪大哥吃饭。” 徐伊甸看他真要站起来,匆匆小声说:“要喂。” “喂?妞妞在打电话呢?”蔺珣可谓讨厌至极,徐伊甸恨不得立刻让他去蹲监狱。 “你想要什么,你都得直接说出来。”蔺珣微微弓着腰,拨开徐伊甸长得有些挡眼的刘海,“妞妞,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 徐伊甸挣扎了一番,最后两腿一蹬,还是豁出脸皮说了,“我想要你喂我。” 本来一顿饭就吃得差不多了,徐勤斌吃完也不见俩人出来,看着老管家面善,就跟陈伯起了个话头,“这么多年,您倒是不显年纪。” “胖人不显老,”陈伯乐呵呵的,“您倒比原先送小先生过来的时候成熟多了,那时候您也就小先生现在这个年纪。” “是,一晃好多年了。”徐勤斌也有些感慨,“伊甸身体不怎么好,你们都费心了。” 陈伯又笑了笑,“我们费什么心,都是先生亲自照顾的。” “蔺珣吗?”徐勤斌牵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倒看不出来是个会照顾人的。” 陈伯朝卧室的方向努努嘴,“本来我不该插这个嘴,但是要是您把小先生带走了,喝药就是头一桩难事。” 徐勤斌的眉毛扬了起来,不太理解,“怎么?这药里有什么东西是云都买不到的吗?” 陈伯的笑里露出了一丝得意,“这药啊,除了先生,我们谁都喂不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写喂奶(谁喂谁?怎么喂?太晚了桃仁不大好使了开始胡嗦八道了 另外这真的是个日更文,就是你桃果奔,现写现更,有时候有事耽搁了可能会很晚,但没有极端情况应该不会请假(鞠躬 感谢在2020-07-08 00:42:12~2020-07-08 23: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落 30瓶;鲤鱼和解雨臣的证婚人 15瓶;晨晨晨晨晨 5瓶;一条咸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周的药汤子喝完,徐伊甸算是苦尽甘来了。 今天腊月二十九,阳城下大雪了,窗台上的雪积了有半指高。 屋子里的暖气烧得很暖和,徐伊甸从蔺珣那磨来一碗糖水,正窝在沙发床上跟曹旭阳聊语音。 曹旭阳对徐伊甸怀了孩子的态度居然和徐勤斌很类似,“你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啊,就给蔺珣怀孩子?” “爷的青春结束了。”徐伊甸手搭在肚子上,有点忧郁地捏着肚皮上的一点软肉,“现在还好,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变成大胖子了。” “不是说这个啊,”曹旭阳恨铁不成钢,“你俩内什么的时候怎么不让蔺珣戴个措施?你来阳城的第一年光顾着追蔺珣,这第二年就要怀孩子养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去领略阳城的大好风光啊?多少有趣的酒吧我还没带着你玩过!蔺珣那种脾气,肯定不会带着你玩的。” “这我倒无所谓,”徐伊甸舀了一勺银耳,咬得咯吱响,“我本来就懒得出门,也没什么想玩的。” 曹旭阳也是个大好青年,自认为在这纸醉金迷里比徐伊甸见得多了,又忍不住替他操心,“伊甸儿,我可提醒你,这个人呐,一旦生了孩子,可就被婚姻套牢了。 比方有一天你和蔺珣过不到一块儿去了,要是没孩子你还能走个干净,但是要是有了孩子在这儿牵扯,你少不了许多顾虑。” 徐伊甸捞了一颗红枣,鼓鼓地含进嘴里,“我没什么顾虑,我只能跟蔺珣过。” “嘁,那是你现在这么说,”曹旭阳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你追蔺珣的那个热乎劲儿还没过去,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好呢?” 听他这么说徐伊甸就有点不高兴了,“我跟你说的是一件好事,怎么让你一说就这么不乐观?” “嗐,”曹旭阳有些支吾,“我其实是听说了一些事儿,之前我感觉告诉你也是平白让你不高兴,但现在感觉不告诉你……也不合适。” 徐伊甸微微挑眉,“什么事?” 曹旭阳又含糊了一会儿才说:“蔺珣不是被他家里排挤得挺厉害吗?前一阵圈里就说蔺珩使了些什么手腕,轻轻松松就把蔺珣姥爷给他留的那个柳园弄倒了,还做了个小人情送到薛家那个大少爷薛令手里。这事儿你知道吗?” 蔺珣没跟他明说过,徐伊甸理应是“不知道”的,所以只是答了一句“不太清楚”。 “这云都的水难道和阳城不一样么,怎么把你养成了这样?”曹旭阳又忍不住要损他,“好歹你也是个世家子,怎么就这么单纯?这些事儿你哥都没教过你?” 不等徐伊甸回答,他又接着说:“蔺珣是蔺家人,就算他家里没人管他,他也是这个圈子里浸淫出来的带着钱味儿的人。本来要没有他哥,他靠着柳园和手上的几个股权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现在问题就是有他哥啊!我记得林总那个子公司你也是入着股的,那你知不知道蔺珩找门路把蔺珣手上的股份全抽走了?” 这事儿徐伊甸还真有印象,蔺珣给他的那份流水,正是和林总的那家小公司有关系的。 曹旭阳看徐伊甸不搭腔,还以为他吓傻了,又“啧”了一声,“当初我怎么说让你别趟蔺家的浑水的?他那个哥哥不大对劲,要不是他们是亲兄弟,我都怀疑他会不会要把蔺珣弄死。 蔺珣又是个闷葫芦,也不见他这两年有什么响动,根本就不是蔺珩的对手。你就不怕被他带累了吗?” 的确,蔺珣实在是太不声不响了。 徐伊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过去是他看蔺珣的角度太片面也太被动。 最初总是系统跟他说要改变蔺珣的人设,徐伊甸完全是被复乐值驱使的。后来他没那么急着走了,就一直想着给蔺珣铺后路,攒钱也好留个孩子也好,都是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走了,蔺珣能过好日子。 他之前总觉得蔺珣的问题就出在蔺珣本身,如果蔺珣这个人变了,那原书中的很多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 挂了曹旭阳的电话,徐伊甸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眼光实在是不够长远。 坏人就是坏人,跟蔺珣如何是没有关系的。 可如果蔺珩真有曹旭阳说得这么凶狠,那为什么自己又从未感受到来自蔺家的威胁呢? 只觉得蔺珩身边的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看着有些难受。 除此之外,他好像很少接触到蔺家。 徐伊甸稍微想了一想。 黄微来挑衅之后没多久黄家就出事了,陈放在他面前吠了没两声也成了哑巴狗。 好像所有得罪过自己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徐伊甸原先把这些事归结为自己的好运气,他这么顺着一想,就想起来徐勤斌前几天来的时候也说过运气好。 这些好运气和中彩票买对股那种好运气好像又不太一样,没那么单纯。 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悄悄地保护他。 这种闷声办大事的风格,徐伊甸很熟悉。 卧室的门把手轻轻一转,蔺珣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寒意。 “怎么样?”蔺珣走到徐伊甸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上午有没有不舒服?” 本来跟曹旭阳打电话打得心情有些复杂,看见蔺珣的一瞬间徐伊甸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开心地回答他:“没有。” “在打电话?”蔺珣的目光轻轻扫过平板的屏幕,用手背贴了贴徐伊甸柔软的脸颊。 徐伊甸没瞒他,“曹旭阳打过来的。” 蔺珣的手干燥微凉,抚平了他身上的一点燥,让他不由自主地仰起脸,想要更多接触和抚摸。 “嗯?”蔺珣顺着他的意思轻轻蹭他的脸,“有心事?” 说着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要跟蔺珣说吗? 一切都是徐伊甸一厢情愿的猜测,如果蔺珣不承认,那得多尴尬。 他又为什么非要了解这么多呢? 徐伊甸低着头避开蔺珣的目光,“没有,就是房间里有点热,你的手凉凉的,贴着舒服。” 这也是实话。 “不对。”蔺珣收了手,在徐伊甸诧异又不甘的目光中说,“你要说的不是这个。” 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徐伊甸突然有些怀疑之前因为人设偏移得到的复乐值里有太多水分。 蔺珣要不是杀器了,怎么还会这么锋利? 但徐伊甸也不是从前的徐伊甸了,撅着嘴扭开头,“我就是要说这个。” 可惜他这气势很快就被肚子的咕噜声破坏了。 怀孕之后总是这样,吃点就饱,然后没一会儿又饿了。 蔺珣也不管他会不会害羞,隔着绒毯摸了摸他的胃腹,“妞妞饿了?” 说着他拿起来茶几上的燕窝,摸着还是温的。 蔺珣先自己尝了一口,才舀了一勺喂到徐伊甸嘴边,“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有了这个保证,徐伊甸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乖乖张嘴接糖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什么东西让蔺珣喂都会好吃一点。 五脏庙添了香火,徐伊甸的心理防线就塌了一半,他从一个最近的问题问起:“我哥哥中标,和你有关系吗?” 蔺珣言而有信,回答得直白又干脆:“是我买走了他的对家。” 果然。 蔺珣把汤匙低上的汤汁在瓷碗边缘靠干净,耐心地喂给徐伊甸,“还有别的要问吗?” 徐伊甸小口小口喝着,又问:“柳园申请破产,是真的吗?” “薛令是我的朋友,柳园破产和被并购都是真的,只不过破产方和并购方都是我而已。”蔺珣很平静地说着,好像只不过在谈论今天市场上的白菜几毛钱一斤。 徐伊甸为自己之前还想着要给蔺珣攒钱感到羞愧,有些恼了,“那皇朝和陈放,都是你的手笔?” “是。”蔺珣回答得很简单,“他们是障碍。” 有那么一瞬间,徐伊甸觉得蔺珣的人设根本就没变,还是那个草蛇灰线心机深沉的利器,表面上一派祥和,可能下一秒就把人榨了汁。 “生气吗?”蔺珣笑着捻了捻徐伊甸的脸蛋,“妞妞别为这些事和我生气吧,我没打算一直瞒你。” 蔺珣是真的神奇,这么一句软话就让徐伊甸真的气不起来了,但还是有些不解,“那你之前干嘛瞒着我。” 房间里的光线不大明亮,蔺珣笑着低下头,表情就有些看不清了,“我怕你知道了,就会想走了。” 这句话里有几层意思,徐伊甸不敢想。 他觉得蔺珣好像知道了什么,因为原主起初对蔺珣是最死心塌地的,自己和蔺珣又没起过什么矛盾,蔺珣从什么地方看出他“想走”来了? 的确,刚刚他还想过要是蔺珣已经什么都有了,那等孩子生下来,系统再掉落愿望,他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想到回去,徐伊甸心里微妙地一皱。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蔺珣又开口了,“我有钱也有人脉,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也不想跟蔺珩再争什么了,争回来也没什么用。”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徐伊甸感觉被蔺珣激起来一股火,“等我走了,你就任人宰割连命都不要了吗?” 蔺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徐伊甸身上的火唰地熄灭又立起来一身汗毛。 他说漏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蔺珣套路深,聊天需谨慎。 第48章 徐伊甸敢肯定蔺珣生气了。 虽然蔺珣当下什么都没说,甚至那个眼神结束之后,连一个严厉的表情都没有,还一勺一勺把一碗糖水给他喂完了。 但吃过午饭之后蔺珣就出门了,直到晚饭都没回来。 看着一桌子晚饭,徐伊甸没忍住问陈伯:“不等蔺珣回来吗?” “先生今天有些事情要忙,刚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在外面吃了。”陈伯把徐伊甸专用的小碗盛满了饭,笑着递给他,“但是先生中午带回来了两只活龙虾,还特地叮嘱了要给小先生做你喜欢的芝士虾球。” “喏,”陈伯献宝似的把虾球端上来,“刚出锅的,可香了。” 老人家的面子徐伊甸是舍不得驳的,勉强笑了笑,“嗯,颜色也好看。” “公主多吃点。”自从徐伊甸的胃口好了一些,陈曲每天都兴致勃勃地给他添菜,有时候还要蔺珣拦一拦才罢休。 “好。”徐伊甸夹着一个虾球,慢吞吞地吃着,心里全都是白天时和蔺珣的那些对话。 如果系统是至高的,那徐伊甸原先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就应该是完全独立的。 那蔺珣就算再逆天也不可能知道系统的事。 而且从蔺珣的表现来看,他也并没有觉得的原主的壳子里换了一颗芯。 其实这也是有些奇怪的,虽然说系统给了徐伊甸很多的指示,但从书中的描述来看,原主的性格和徐伊甸并不算接近,为什么蔺珣从来不觉得他违和呢? 就算蔺珣的人设被徐伊甸带偏十万八千里,基本的逻辑和记忆应该都是没有变化的。可蔺珣好像很接受他,甚至比接受原主还要程度高得多。 想到这,徐伊甸又有觉得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他都怀上蔺珣的孩子了,人家还是一言不合就不回家吃饭。 他想起白天自己说的那句话,觉得也不能全怪蔺珣。 不管怎么听,都能听出来一场蓄谋已久的逃离。 站在蔺珣的角度上,被家人唾弃疏远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过什么交心的朋友,自己怀了孕的小丈夫还想着要跑,的确很难不生气。 道理徐伊甸都懂,但就是心里不痛快。 蔺珣就不能问问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紧接着他又沮丧地想到,就算蔺珣问了又能怎么样?他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可能蔺珣就直接把他送进疯人院了。 徐伊甸正没头没绪地胡思乱想,脑海里突然响起来很轻的一句:妞妞,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疼你? 徐伊甸看着碗里饱满鲜嫩的虾球,抬头问陈伯:“蔺珣有什么事儿不能回家吃饭啊?” 陈伯抱歉地笑了笑,“先生的事,我们不能过问的。” 徐伊甸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卧室里打开手机。 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徐伊甸伸出手指又慢慢蜷起。 要是蔺珣冷言冷语,他要怎么办? 或者更甚,蔺珣要是直接拒接呢? 徐伊甸在卧室里兜了两圈,跟憋了尿的奶猫似的。 他把手机都攥温乎了,刚心事重重地爬上床,肚子里就是一阵抽着疼。 王医生提醒过他,孕初期难免会因为胞宫拉伸引起一些疼痛。 他之前就经常这么疼,最近倒是频率低了一些。 但以前疼的时候蔺珣基本都守在他身边,稍微一疼就哄着他揉。 结果他这还没显怀呢,就先失宠了。 可能因为今天蔺珣没在身边,肚子就好像疼得尤其厉害一些。 “小先生,”陈伯见他饭都没吃饭就上楼,又半天不下来,上来问候了,“饭还吃吗?等会儿凉了。” “我等会儿就来,”徐伊甸忍着疼,不动声色,“你们先吃。” “哎,”陈伯体贴道,“那我先把小先生的饭温上。” 徐伊甸本来想着忍忍就能过去,可是肚子怎么都是不舒服,他没忍住还是把电话拨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蔺珣主动打电话。 电话里面“嘟”了一声,徐伊甸立刻就怂了,手忙脚乱地按了挂断。 还没十秒钟,蔺珣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妞妞,”蔺珣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带着带着细小的电流,一路淌进徐伊甸的耳朵里,“怎么了?”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徐伊甸蜷在被子里,小声问。 “在和薛令商量一些事情,一起在外面吃了。”蔺珣温和地跟他解释。 徐伊甸咬了下嘴唇,犹豫着问:“你生气了吗?” 电话那头稍微沉默了几秒。徐伊甸有些等不及了。 他委屈地小声说:“蔺珣,不舒服。” 那边稍微起了一点摩擦声,蔺珣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怎么了宝贝?哪儿不舒服?跟陈伯说了吗?” 徐伊甸眨了眨眼,揪着蔺珣的枕巾边,“就和以前一样,肚子疼。” “我马上回家,”蔺珣的语速稍快了一些,“妞妞乖,等我一会儿。” “嗯。”徐伊甸声音小小的,“你快点回来。” 肚子不舒服,他也不敢使劲压,就揪着被子攥着手机,不停地看时间。 一分钟。 蔺珣听着不像是生气了。 两分钟。 但他又不说自己没生气。 五分钟。 是因为怀孕了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多愁善感? 十分钟。 蔺珣为什么还不回来? 十七分钟。 蔺珣…… “妞妞。”蔺珣进了卧室,大衣还没脱,边走边摘下皮手套,放在了床头柜上。 徐伊甸瘪着嘴朝蔺珣张手,蔺珣就把他连人带被子地抱进了怀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他轻轻顺着徐伊甸的后脑,低声哄:“别多想,我的确是有事。” 徐伊甸枕着他的肩膀,没吭声。 “肚子疼吗?我们给揉揉好不好?”蔺珣手护着他的小腹,轻声笑了,“妞妞是不是想我了?” “蔺珣,”徐伊甸轻轻喊他,“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刚刚的蔺珣都还很温柔,偏偏就这句话,他不答。 徐伊甸伸手搂蔺珣的脖子,“我希望能帮你,也希望你事事都好,我没想过害你,也不会辜负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蔺珣似乎咽下了一句什么话,最后只是别开脸,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在写不到原定点了,章卡得不好,评论区发红包包补偿大家吧,爱你们~ 感谢在2020-07-09 23:46:11~2020-07-11 00:2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ero.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牛顿和莱布尼兹可谓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讲台上的教授称不上年岁大,但头发已经花白了,腰也微微佝偻着,却不影响他讲课的好兴致,“莱布尼兹比牛顿年轻得多,研究出牛顿-莱布尼兹公式的时候牛顿早已成名了……” 曹旭阳刚睡醒一觉,揉着眼睛跟徐伊甸抱怨,“真无聊,我们这个系干嘛要学数学分析啊,只学学微积分不好吗?教授天天讲玄学,小测月月让证明1+1=2,我特么快疯了。” 吐槽完也听不见个回音,曹旭阳皱着眉看向徐伊甸,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排,“不是吧兄弟?你上课这么认真,怎么 pop quiz 就没及过格?” 徐伊甸还是不吱声,眼睛朝前望,一眨不眨地,目光跟水一样。 “啧,”曹旭阳顺着徐伊甸的目光看过去,露出一个酸溜溜的表情,“您这个状态,不像是听课,怎么像是思春啊?” “莱布尼兹知道牛顿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非常生气,但是他没名气啊,胳膊拧不过大腿……” 胳膊。 正是夏天,蔺珣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露出紧实的胳膊来。 蔺珣的肩膀很宽,有棱有角的,把衬衫撑出一种挺括的好看。 像是嶙峋的山脊,陡峭又坚实。 “所以最后,这个公式还是把牛顿的名字冠在了前面,但其实呢,很多莱布尼兹粉儿都是非常不服气的,而且莱布尼兹原来还粉过牛顿,这下全都幻灭了。” 要是把蔺珣的名字的挂在“徐伊甸”前面呢? 徐伊甸突然有些羡慕莱布尼兹,羡慕他能研究出一个公式来,把自己很喜欢的人冠在前面。 要是他也有本事研究出一个和蔺珣相关的东西来,能把“蔺珣”冠在前面,他求之不得。 那得叫“蔺珣蔺珣蔺珣-徐伊甸公式”。 他要一口气冠三个。 可他能弄出什么和蔺珣有关系的东西来? 徐伊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蔺珣蔺珣蔺珣-徐伊甸宝宝”。 听起来也不错的。 “妈呀,”曹旭阳对徐伊甸的沉迷程度叹为观止,“我长这么大,都没在这个圈里见过情种,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过伊甸儿,你看的不是第一排那个独眼儿吧?” “你说谁呢?”徐伊甸立刻不乐意了,“找揍。” “行行行,我不说他。”曹旭阳有些讪讪地转过脸,“不过我还是劝你,蔺珣真的沾不得。你才来阳城不知道,他家里没什么正常人,势力还都贼大,你沾了他,那就基本和整个阳城为敌了你明白吗?这时候可不能恋爱脑。” “我没恋爱脑,我喜欢谁跟他家里人有什么关系。”徐伊甸耸耸肩,“你要是害怕,就别和我坐一起。” “小样儿吧,”曹旭阳翻了个白眼,“追你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干嘛非吊死在蔺珣身上?” 曹旭阳抬眼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时钟,“我现在只要看看教室门口堵了多少等你的人,就知道是不是快到下课点儿了。” 果然门口站了不少抱着书和奶茶点心的男男女女,都挤在小窗口那往教室里看。 “别有病,人家都是来占座儿的。”徐伊甸目光黏在蔺珣背上撕不下来,怼了曹旭阳一句。 “呵,走着瞧吧。”曹旭阳话音不落,下课铃就响了。 “下节课有quiz,跟你们自习的同学们说一声,不参加考试直接计零,及格率不足百分之四十的话全体成绩开根号乘十,考到三十六分不难吧?”教授把教案在讲台上墩了墩,在一片哀嚎声中宣布:“下课!” 徐伊甸抓起课本就往书包里塞,眼睛还盯着蔺珣。 蔺珣走到讲台上叫住了教授,拿着笔在黑板上写了几行徐伊甸看不懂的公式。 教授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把公式中的一部分圈了出来,又在旁边写了一串卷积式。 “你是徐伊甸同学吗?”一个男孩子从后排走过来,高高大大的,很阳光,“中午可以跟我一起去食堂吗?” “嗯……我有人一起吃了。”徐伊甸看着蔺珣换了一支红色的粉笔,划掉了原先写的部分。 “那也没关系,可以一起吃晚饭吗?学校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炸物店,听说很好吃。”男孩并不气馁,依旧含着笑。 曹旭阳也收拾好了书包,一抬头看见男孩,“呦,宁少!” 他悄悄拐了徐伊甸一肘子,从牙缝里挤,“比蔺珣牛逼!” 男孩对着曹旭阳抬了抬下巴,“旭哥快帮我一把。” 徐伊甸懒得管这俩人的眉来眼去,看着蔺珣放下粉笔,对着教授微鞠一躬转身离开了讲台,敷衍着回答了一句:“我不吃油炸的。” “那我们去吃广东菜?我恰好也知道一间好馆子。”被称作“宁少”的男孩见他要走,跟上来两步,“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听到这,徐伊甸不急着走了,站定在原地,“你在追我?” “不明显吗?”男孩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虽然像是在赶时髦,但我也是真心想和你试试的。” “可我喜欢蔺珣。”徐伊甸大大方方地明说了,“要是有人想和你一起赶时髦,麻烦你也顺便告诉他们一声,多谢了。” 说完他再转头看向前排,蔺珣已经不见了。 他没再管身边的俩人,有些懊恼地大步走出教室。 走廊上都是刚刚下课准备奔赴食堂的学生。 五颜六色的汗衫和T恤,唯独不见那件白衬衫。 徐伊甸心里有些慌,他挑了人少的一边,咯噔咯噔地跑下楼梯,人越发稀少了。 要是蔺珣走了这边,他早该看见蔺珣了。 学校里高大的合欢花挂满了粉红的绒花,空气中都是甜腻的馨香,熏得他有些眼花。 “要是你不把灵魂还给他,那他到死都是不完整的。” 徐伊甸甩甩头,眼前的重影渐渐消退。 徐伊甸走过一段石板路,身边的小情侣手挽着手在讨论信号通路的二级放大。 “他给你换来十六年,你还给他三年,也不算是吃亏了吧。” “如果你不换,你想过三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吗?你死了,蔺珣会独活吗?” “我保证他什么都不会察觉,会有人陪着他快乐地过一生。” “蔺珣会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他会有爱人有孩子,蔺家也会重新接纳他。” “别担心,他不会记得你,就像你曾经忘记他一样。” “他会有全新的一生。” 天边拢起来大片的乌云,像是快下雨了,空气骤然变得潮闷,让徐伊甸有些喘不过气来。 “多么划算的交易?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难道你想让蔺珣看着你一点一点被病痛折磨致死吗?” “他会比你更痛苦。”“为什么不让你们两个都更轻松一些呢?” “放手吧。” 四周的人重新多了起来,徐伊甸执拗地在人海里寻找。 “蔺珣!”徐伊甸忍不住喊了一声,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 “放手吧。” 蔺珣在人海中转身,微笑着问他:“随机掉落愿望,是否立即消耗?” 系统? 徐伊甸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 蔺珣又问他:“是不是想要离开我?你许一个愿望,我就帮你实现。” “什么愿望都可以,”蔺珣低下头,嘴角似乎还浮着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最想实现的愿望就是离开我,不是吗?” “离开我也没关系,”蔺珣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我先杀掉所有人,然后再杀掉我自己,好不好?” “不好……”徐伊甸急匆匆地朝他跑过去,“不好!我没许过那种愿望!” 蔺珣摇头,“你许过,你拿我换的。” 徐伊甸拼命跟他解释:“我没有,蔺珣,我没说过。” “你做过一次的事,”蔺珣不信,“就会做第二次。” 他自我认可地点头,“你抛弃我,你说的话都不算。” 徐伊甸头都大了,“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我怎么说话不算了?” “你说要带我去你的岛,要给我生孩子,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蔺珣笃定地说,“你一样都没做到。你留下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徐伊甸没想到自己在数学分析课上的一点绮念都被蔺珣知道了,他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只能用自己的嘴去堵蔺珣的嘴,“我会带你去我的岛,我也会给你生孩子。” “一辈子在一起呢?”蔺珣并不回吻他,“去过岛生了孩子,又要抛下我了是吗?” 画面一转,徐伊甸眼前是柔软的床单,一远一近的,汗流进他的眼睛里,混着眼泪蛰得他生疼。 “蔺珣,轻一点,慢一点……”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等我一下……” “你发誓你不走。”蔺珣的声音凶残又温柔。 “我想给你生孩子,”徐伊甸把脸埋进枕头里,“蔺珣,我想要你的孩子。” “蔺珣,我想管我们的孩子叫蔺珣蔺珣……蔺珣-徐伊甸宝宝,行不行?” “你发誓你不走!”蔺珣的声音有些失控了,很沙哑。 “深一点,再……嗯……”徐伊甸的脖子向后翻折,快意从齿间溢出,“快一点……” “嗯……蔺珣……” 徐伊甸猛地睁开眼,感觉到一丝不妙。 他把手探进被子,摸到了一片濡湿。 大年三十的早上,他,一个怀着两个多月身孕的孕夫,在一场混乱的春/梦里惊醒了。 徐伊甸手忙脚乱地要把床单扯下来。 蔺珣端着一杯热牛奶从门外进来,看着床单上可疑的深色,眉毛微微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1 00:22:44~2020-07-12 00:3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薄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邪魅的深棕眼线 40瓶;酨 20瓶;江枫渔火对愁眠 10瓶;monster 4瓶;轻衣浅袂 2瓶;白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陈伯念叨着上楼,“怎么还不下来吃饭呢?先生,小先生这身子可不能饿着了……” 徐伊甸正被蔺珣护在怀里吹头发,看见老管家上楼,红着脸朝蔺珣的肩窝里躲。 “哟,怎么了这是?”陈伯不明所以,有些担心,“小先生怎么脸这么红?没不舒服吧?要不要叫王医生过来?” “没事儿,”蔺珣用吹风机仔细吹着徐伊甸的发梢,“刚刚洗了个澡,等会儿就下去吃饭。”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老管家很有眼色,很快拉上门出去了。 徐伊甸还钻在蔺珣怀里不肯出来,蔺珣也不逗他,耐心地把他的头发吹干,轻轻揉了两把,确认干透了。 徐伊甸的头发偏细软,却很茂密,刚刚吹完还毛茸茸的,很蓬松。 “走了,我们下楼吃早餐了,陈伯给准备了你喜欢的豆沙包。”蔺珣把徐伊甸翘起来的头发往下压了压,温声说道。 徐伊甸不说话,抱着蔺珣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蔺珣低下头,轻轻把他的脸从自己怀里剥出来一点,低声笑了,“还不好意思呢?” 徐伊甸揪着他的衬衫,把脸埋得更低了,“我不想吃饭,饿死我吧,我没脸见人了。” 蔺珣笑着在床边坐下了,手搭在徐伊甸的后背上轻轻往下捋,“王医生还说过的,孕夫的欲望比普通人要强烈一些。早上嘛,说明我们妞妞很健康啊。” “你笑话我。”徐伊甸推开蔺珣要往新铺的被窝里爬,又被蔺珣捞着腰抱了回来,“好了不闹了,我们下楼吃饭了好不好?” “我不。”徐伊甸手脚并用地拒绝,“我不吃。” 蔺珣抓着他的脚腕子给他套毛线袜,“那你跟我说说,你梦见什么了。” 徐伊甸蹬了两下腿,愣是蹬不开蔺珣,自曝自弃地瘫平了,“梦见你了。” “我知道。”蔺珣回答得倒是毫不迟疑,“可以具体说说吗?”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这种玉面阎罗说起荤话来这么水到渠成,又要往被窝里爬。 蔺珣抓住他的小腿轻轻往外拽了一小截,把他一整只从被子里挖出来困在自己怀里,“别折腾了,老实一点。” 蔺珣的表情稍微一肃,徐伊甸就怂了,转身就抱着蔺珣的脖子,“你别凶我,你一凶我我就肚子疼。” 把他的袜子边拽整齐了,蔺珣护着他依旧平坦的小腹,有些苦笑不得,“怎么凶你了?为什么不想吃饭,就因为弄脏了床单吗?” “不是。”徐伊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我梦到咱俩都还在大学里,一起上微积分课,然后我跟别人说了两句话,你就不见了……” 说到这他有些接不下去,因为里面掺杂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跟蔺珣解释清楚,就把话题偏开了,“我还在梦里给这个小崽儿起了个名字。” 蔺珣极轻地笑了一声,“叫什么?” “叫……”徐伊甸突然觉得不对,“你都没听叫什么,怎么就笑了?” “我笑了吗?”蔺珣微微抿住嘴,并不认账,“名字叫什么?” 徐伊甸不满地打量了他两眼,“真讨厌,我不想说了。” “那等你想说了再说。”蔺珣把徐伊甸蹭掉了半截的睡裤给他往上提了提,“只要你不乱跑,我不会不见的。” 徐伊甸心里微微突了一下,又小声辩解,“我没乱跑。” “今天老单要过来吃饭,”蔺珣看了看表,“妞妞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买点东西?” 徐伊甸想起老单上次跟他说过蔺珣的事,想来他俩还算是往年交,但难免有些讶异,“老单来吃饭,你要亲自去买菜吗?” 毕竟老单可是书里几乎没什么戏份的角色,居然能劳动蔺珣亲自出马去买食材。 蔺珣没说话,笑着的揉了揉徐伊甸的头发,“先吃早饭。” 大过年的,超市的人正多。 在过去那个世界里,他更是整日里跟菜市场的傍晚大处理打交道,没见过进口食品区的大阵仗。 穿过来这么长时间,徐伊甸在屋子里宅着的时间多,出来溜达的时间少。 之前怕蔺珣缺钱,徐伊甸赚出来的小金库也不敢怎么花,一百万一百万地给蔺珣存着,没什么花钱的机会。 “想吃什么水果?”蔺珣推着一辆购物车,侧身看着玲琅满目的进口水果,“指橙?恐龙蛋?” 徐伊甸不好意思说自己都没吃过,含糊着说:“好贵呀,买点草莓和橙子就行了吧?”蔺珣点点头,每种水果都拿了一盒放进车里。 徐伊甸想着这未必是给自己买的,就没多嘴。 到了买蔬菜的地方,蔺珣又问他:“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没见识的徐伊甸很诚实,声音小小的,“胡萝卜。” “胡萝卜?”蔺珣低头在他的头顶上轻吻了一下,“纯胡萝卜馅?小兔子吗?” 徐伊甸觉得蔺珣今天好像尤其讨人厌,可能赶在大年三十达到了今年讨人厌的峰值。 蔺珣看见他撅嘴,把一捆胡萝卜放进车里,“胡萝卜牛肉?” “嗯!”徐伊甸立刻就觉得蔺珣没那么讨厌了,“多放一点牛肉。” 逛了不大一会儿,车里堆了各种蔬菜水果,徐伊甸探着头朝里看了看,“这都是老单爱吃的吗?” 蔺珣微微挑眉,“嗯?” 徐伊甸看着这一车过于健康的食品,腼腆地问:“那老单喜欢小熊饼干和凤梨酥吗?” 车里又添了两包小熊饼干和一大盒徐福记凤梨酥,徐伊甸心满意足地跟着蔺珣逛生鲜水产。 他看着那一串长长的数字直咋舌,又怕露怯,只能腹诽这鱼从别的国家捞起来就不是鱼,而是金子了吗? “这边的气味大一些,”蔺珣转身替徐伊甸整理了一下围巾,“不舒服要说话。” 鱼腥味闻着的确不大好受,徐伊甸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闻不见了。” “闷不闷?”蔺珣笑着低头,指了指旁边卖酸奶的专柜,“妞妞去那边等我一下,我买了鱼就过来找你。” 徐伊甸站在酸奶和鲜鸡蛋中间,看着蔺珣弯着腰在挑鱼,忍不住地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又是一阵脸红。 蔺珣在哪都好看,梦里梦外都一样。 围巾是今天早上蔺珣送给他的,羊羔绒,手感很细。 但是超市里的暖气开得足,出了点汗之后脖子就有些刺痒。 徐伊甸伸手在脖子中间挠了两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他的项链没了。 他的心向下一坠,立刻向冷鲜区小跑着找蔺珣。 蔺珣正在把一包指头粗的虾仁放进购物车。 “蔺珣。”徐伊甸急匆匆地要抓蔺珣的手,却意外地抓空了。 他的手就像是空气一样,从蔺珣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蔺珣一无所知,推着车又去看活鲍鱼。 “系统?”徐伊甸努力镇定下来,却只听到一阵干扰似的电流声。 一个人声出现了:“小公主,居然真是你回来了。” 徐伊甸感觉后背一僵,就看见吴名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手上还绕着一条细细的线,正是徐伊甸丢失的项链。 “很聪明,”吴名盯着手上的小银珠,“但是不够结实。”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趣事,低笑着说:“永远不切实际。” “你要干什么?”徐伊甸冷着脸说。 “你们这些有趣的猎物总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吴名突着下嘴唇,表情很严厉,“‘你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这有什么可问的?我履行了我在契约中的义务,自然也希望你们能守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徐伊甸对这个古怪的老头没有耐心,“有什么话你最好直说。” “有趣有趣,”吴名摘下那顶油腻的宽檐帽,拍了拍不存在的灰,“你虽然回来了,却居然什么都不记得。蔺珣没拿回去那半个灵魂,是吗?” 不等徐伊甸说话,他又开口,“你不记得他,却还是像个扑火的飞蛾一样往他身边凑。” “你说,我之前觉得失去你这件事足以毁了他,但现在又觉得不够有意思了。”他总结了一下,“爱情就是顽疾。” 徐伊甸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 是他昨天梦里要和他做交易的人。 之前和吴名在车里的对话很短,注意力也很分散,一时竟没有注意这个声音。 他心里起了一个猜测,“你以为我是谁?” 吴名努了怒嘴,显得更加老迈颓唐,“很快你就会都知道了。” “蔺珣比我想得要棘手一些,怪不得小珩这么烦他。”吴名轻轻咳了咳,“时间不多了,做个交易吗?” “滚。”徐伊甸看着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咬着牙瞪他。 “算了,不费那些周章。隔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没礼貌,也亏得那个姓单的肯劳心劳力地帮你们,帮完一辈子,又要帮一辈子,闲人。”吴名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根细线,不慌不忙地绕在手指上,“我可没这个耐心。” 徐伊甸下意识地向后退,却发现连个能抓住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身体没有实质。 “小珩让我尽早料理了蔺珣,”吴名慢慢朝着徐伊甸踱步,“但是那样多没意思,人生八苦,我想让你们都尝尝。” 他一抖,那细线就消失了,“蔺珣最恨背叛,那我就要他最心爱的人背叛他,我要他埋下恨你的种子。” “我不是他最心爱的人。”徐伊甸穷途末路,逼出来一句半真半假的话,“我不是你以为的人,他最爱的也不是我。” “啧啧啧,”吴名看着他的目光几乎带着些怜悯,“你就要知道了,不急这一时半刻,好戏才开场。” 不再等徐伊甸说话,吴名笑着拨动手指,“去,试着把蔺珣杀了。” 徐伊甸的手指轻轻一颤,握住了冷柜里一杆锋利如尖刀的冰刺。 时光如隔水的钟声一般钝重粘稠,五感在片刻间模糊消退。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 眼睛和耳朵重新恢复知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冷鲜区。 徐伊甸讶然地看见蔺珣微微簇起的眉头,温热的血液混着冰水淌进他的掌心,黏腻湿滑。 “妞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00:34:54~2020-07-12 23:1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ivar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蔺珣的失神只有短短几秒。 他把大衣掩了掩,就好像能挡住那些汩汩流下的鲜血一样。 “别害怕。”蔺珣伸手揽住徐伊甸的腰身,快步带着他往超市的出口走,声音很平稳,“没事儿。” “我……我不知道怎么……”徐伊甸浑身一阵一阵地发木,但他不敢腿软,努力跟上蔺珣的步子。 蔺珣走得又快又急,一点不像一个正在迅速失血的人。 “没事儿,”蔺珣微微一咬牙,两腮的肌肉鼓出来,他稍稍喘了口气才接着说:“不怪你。” 徐伊甸竭力维持着镇定,把蔺珣的一部分重量移到了自己身上,“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他低头一看,深红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蔺珣的胸口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之后就变成水一样的透明。 好像只是冰化了。 蔺珣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等到上车的时候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蔺珣我刚才……”徐伊甸感觉自己快要急疯了,想跟蔺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颤抖着捂住蔺珣的伤口,不想让那清水一样的东西往外流。 “嘘嘘嘘,”蔺珣轻轻摸徐伊甸的脸颊,习惯性地安抚,“给陈伯打电话,让他把老单找过来。” 徐伊甸手抖得厉害,还是迅速给陈伯打了电话,他捂着话筒问:“要把王医生也找来吗?” 蔺珣轻轻摇头,等着他把电话挂断,闭上眼睛靠在了座位上,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除了那么一两句似是而非的示弱,徐伊甸从未见过蔺珣有过半点脆弱的样子。 他的手紧紧攥着蔺珣的外套,轻轻叫了一声:“蔺珣。” “在呢,我歇一会儿。”蔺珣拍了拍他冰凉的手,又轻柔地攥住。 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些,徐伊甸脑子里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蔺珣对于痣和项链的过度关注。 他的口味和喜好,蔺珣了如指掌。 当他说起给孩子起的名字时,蔺珣脸上了然的笑意。 蔺珣反复让他承诺不可以离开。 还有刚刚,蔺珣对于自己流出透明的血液,似乎完全不吃惊,叫来老单而不叫王医生。 蔺珣好像比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都知道得更多。 不单是基于聪慧的逻辑分析,还有一种更高更广的视角和异于常人的接受能力。 “蔺珣,”徐伊甸垂着头,手指越攥越紧,“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蔺珣眼睛微微张开一点,还带着一丝笑,“我的宝贝,我孩子的爸爸。” “不是这个,”徐伊甸没想到这个时候蔺珣还又心情开玩笑,“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是妞妞。” 蔺珣攥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没说话。 “其实你知道吧,”徐伊甸咽了咽口水,手心里全是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简单,不是只有普通人,我也不是普通人。”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蔺珣。” 他后悔极了,他后悔之前有两次返回原先世界的机会,为什么被他浪费了? 要是他走了,是不是他就不会被吴名操纵了? 是不是蔺珣就不会受伤了。 想到这些,他就隐隐感到一阵窒息,脑子里又糊了起来。 他有些怔怔地交代:“蔺珣,我不是妞妞,我是一个赝品。吴名好像也把我认错了。他让我杀你,是为了蔺珩。” “我也不比他好。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回家。” “后来我…”喜欢上你了。 “所以你说让我保证不会走,我一直不能保证。” 眼泪从脸上滑下来,徐伊甸下意识地抬手揩了一把,“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搞砸了。” “等我……把蔺珩的事情弄清楚,我就想办法离开,把你的妞妞还给你。” “妞妞。” “我不是妞妞。”徐伊甸固执地摇头否认,“和你相爱的人不应该是我,我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你是妞妞。”蔺珣微微抬起身子,擦他脸上的眼泪,“我只有一个妞妞。” 徐伊甸看着蔺珣大衣上的深色面积越来越大,心里突突地发烫。 但是他觉得离开蔺珣这件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他不怕吴名说的蔺珣认为自己背叛他而恨他。 他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吴名可以操控他,只要他还留在蔺珣身边,就是一个威胁。 他认为自己想得很清楚。 他要离开蔺珣,替他铲除蔺珩,然后回家。 然后原主回来,和蔺珣白头偕老。 他的人生里没有蔺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把眼泪憋回去,徐伊甸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手心里。 他倔强地想:我的生命里本来就是没有蔺珣的。 “你的心,”蔺珣的目光又些涣散,说了今天出事以来唯一一句责备的话,“怎么就这么狠呢?” 一句话,就让徐伊甸的眼泪没了遮拦。 他想蔺珣也是不清醒了,低声宽慰他:“我会想办法的,我保证让你喜欢的人回来。” 他怕蔺珣不信,又低声加上一句:“很快。” “徐伊甸。”蔺珣第一次叫了他的大名。 徐伊甸不敢看他了,抬头看车窗外面。 大街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个个堆了一个雪帽子,有种憨实的可爱。 他不敢再掉眼泪,只敢硬生生地含着,把那些白雪红灯笼,模糊成了温暖又寒冷的背景。 车刚一停下,等在门外的老单就拉开了车门,要把几乎失去了意识的蔺珣架下去。 可是蔺珣的手还拉着徐伊甸,就是不松。 徐伊甸硬掰了几次都掰不开,手上搓出了一圈红印。 这样两个人都下不去。 “蔺珣,不想死就松手。”老单严厉地低吼了一句。 徐伊甸听见一个“死”字,不敢挣了。 老单又看了徐伊甸一眼,告诫蔺珣:“还要几辈子你才能明白?要是他自己不愿意,你留不住他。” 蔺珣的眼睛倏地张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徐伊甸,鲜红的血丝爬满了眼白。 “等我回来跟你解释,别乱跑了好吗?”他轻声问,后半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算我求你。” 徐伊甸心疼。 疼得他快不能呼吸了。 他胡乱地点点头。 手上一松,蔺珣走了。 徐伊甸靠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着手上被蔺珣攥出来的一圈。 像是一个红手镯似的。 又像是一根粗的要命的红线。 他没办法不怪自己。 他早该知道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的。 阴阳怪气的吴名,暗藏神通的老单。 从前他把这些都归成了系统的幺蛾子。 他从头到尾想着要帮蔺珣,最后却把一根冰刺扎进了蔺珣的心窝子。 “小先生,”陈伯端着一只小盅过来,柔声劝道,“吃点东西吧,先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和蔺珣最不沾边的四个字就是“吉人天相”了。 除了铲除蔺珩,徐伊甸以后怕是不能再帮蔺珣什么了。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头一阵刺痛:他不能委屈了蔺珣的孩子。 “谢谢。”徐伊甸接了瓷盅,麻木地把里面的汤汁一口口咽下。 他知道嘴里的东西是甜味的,但是舌头却没有任何知觉。 喝完一整盅,徐伊甸在心里默默地唤醒系统:在吗? 系统嗡嗡了两声:【请问宿主需要什么帮助?】 徐伊甸用手指压住眼睛:要是我……要是我…… 他又压制了半天情绪,才把这句话说完:要是我在孩子出生之前找到了蔺珣的方法,我回到了该回的地方,孩子还能留在这里吗? 既然决定了要把位置让出来,他不想和这个世界纠缠太深。 他忍不住揪住肚子上的衣服,又强迫自己松开手:孩子……会好好的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想走?】 徐伊甸咬了咬牙,用掌根用力压住眼睛:我不能走吗? 【可以,许愿就会实现。】 徐伊甸抬起通红的眼睛:那我可以许愿蔺珩死吗? 【你来这个世界,不是来替蔺珣杀人的。】 我不在意!! 徐伊甸在心里呐喊。 【如果宿主杀了人,违背系统初衷,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徐伊甸内心的堡垒一点点崩塌:你算什么圣母系统?凭什么我杀了坏人,这个世界就得崩塌?你的初衷?凭什么听你的? 系统并没有生气,打字声里甚至有一些宽慰的意思:【这个世界是围绕男主建立的。蔺珣,不肯让你杀人。】 漫长的沉默之后,徐伊甸几乎没抱什么希望:那我可以许愿让蔺珣好起来吗? 【系统不能违背自然法则。】 徐伊甸几乎笑了。 自然法则。 这个系统遵循的是哪门子自然法则? 徐伊甸的头抵着墙壁,掏出手机来联系曹旭阳:你是不是跟我说过有个蔺家的旧人,一直说“对不起小船长”的那个。 曹旭阳秒回:啊对啊,怎么了? 徐伊甸看了看卧室紧闭的门,回了一条:把她家的联系方式给我。 消息刚发完,卧室的门“吱呀”开了。 老单走了出来。 徐伊甸猛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半步,又强迫自己退回原地。 “不问问?”老单看了看他攥出青筋的手背,目光很和善。 徐伊甸看着那扇半掩的门,别开脸。 “你这孩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老单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脾气好,可比蔺珣倔多了。” “他的身体没受伤。”老单看着徐伊甸断线珠子一样的眼泪,轻声说,“但是他的灵魂碎了,你愿意为他补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2 23:12:52~2020-07-14 00:4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群刁民、离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取、檀痕 20瓶;香蕉人? 10瓶;离火 7瓶;莫歆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灵魂碎了,”徐伊甸极慢地眨了眨眼睛,喃喃地问:“是什么意思?” 老单看了他半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走到他身边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 徐伊甸不坐,又抬眼看卧室门。 “他现在就那个样儿,好不了也坏不了。”老单伸手扶了他一把,“有些事儿蔺珣不爱说,咱爷儿俩先说说清楚吧。” 徐伊甸已经注意到了老单不是普通人,也知道老单要跟他说的话或许很重要。 但是他心里像是点着一把苦涩的火,慢慢地将他煎熬,让他坐立难安。 “今天你们在外头,”老单见他不肯坐,直接开了腔,“碰见吴名了是吧?” “你认识他?”徐伊甸的声音哑得像是砂纸在磨。 “认识,”老单慢慢捋着大腿,眼睛微眯着看向窗外,“认识了有大几百年了。” 诡异的事情见多了,老单活了几百年也似乎顺理成章。 徐伊甸的眉心微微一跳,“蔺珣知道?” “蔺珣什么都知道。”老单收回了目光,“包括你所有的事情,蔺珣都知道。” 徐伊甸缓缓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心,“他知道我是假的?” “你为什么觉得蔺珣爱的人不是你?”老单偏头看向他,“你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在蔺珣身边的时候,他爱你,你们就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我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徐伊甸轻声回答他,“我不是蔺珣捧在心尖上的妞妞,我是一个外来者,占了别人的位置,还害得蔺珣受伤。” “我不知道吴名是怎么办到的,他向我抛出了几根线,让我杀蔺珣。”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然后我手上就多了一根冰刺,我想我甚至还找了找心脏的位置,对准了才扎下去的。” “要是蔺珣心爱的妞妞,应该是做不出来这件事的吧?”他用拇指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心,那地方仿佛还残存着蔺珣血液的温热。 “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接到一个改变蔺珣的任务。”徐伊甸又抬头看卧室的房门,“如果不改变他我就会死。” “你可以理解我可以通过一个窗口看见你们的世界。原本我就很喜欢蔺珣,但是就像是喜欢一个平面的人物,就仅仅是喜欢而已。” “然后我真的遇见他了,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徐伊甸不断地搓着手心,像是要把那温热搓掉,“我明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明知道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我明知道……” “我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他的手心被他搓得通红,几乎隐隐露出了血色。 “可我太自私太贪恋,我找了很多借口,不离开他。”徐伊甸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我不应该舍不得。” “你对蔺珣知道多少呢?”老单平和地开口,却不等他答,“只知道他被家人唾弃,聪明有计谋恐怕是远远不够的。你知道他为什么戴着眼罩吗?” 穿过来以后徐伊甸尝试过许多次偷看蔺珣那只遮起来的眼睛,都失败了。 他摇头。 “他小时候眼睛生过病,矫正弱视你知道吧?”老单慢悠悠地说着,“这种病得趁早治,岁数大了就治不好了。小蔺珣那时候就有一个眼睛明显不如另外一个眼睛好用。” 徐伊甸慢慢停下动作,“我以为您说过您是在蔺珣上小学的时候认识他的?” “我是,”老单笑了笑,“但是吴名不是。” “后来蔺珣的眼睛好了,他还得一直戴着眼罩,一戴就是一辈子。”老单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深了一重。 徐伊甸微微一怔:一辈子?蔺珣现在也就二十二岁而已。 “因为什么呢?”老单问完这个问题却不回答,直接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吴名为什么可以操纵你?” 徐伊甸不知道,“难道他不是可以随意操纵任何人?” 老单摇摇头,“吴名是个契约签订者,只有和他签订过契约且没有完成的人,才能成为被他操纵的对象。” “那么你,”他犀利的目光望过来,“和他签订过契约吗?” 徐伊甸心头微微一跳,“我只和他接触过一次,并没有签订任何契约。” “我可以给你解释,”老单轻轻努了一下嘴,“但是按照蔺珣的意愿,一定不希望你知道。” “您这样说,”徐伊甸的手渐渐攥紧了,“不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告诉我吗?” “是啊,可能是我年岁大了,”老单慢慢地叹出一口气,“好些扎心窝子的事,看不得了。” 徐伊甸沉默着,心跳却越来越快,他问了老单先前没有回答的问题:“蔺珣为什么要戴眼罩?什么叫戴了一辈子?” “啊,眼罩。”老单看向徐伊甸,“是因为蔺珣只有一半的灵魂。” 又说到了蔺珣,徐伊甸心里疼得不由蹙眉,“为什么……只有一半灵魂?” “因为他拿自己的灵魂换了另外一个人的十六年,”老单轻声说,“他和吴名订过一个契约。” “只要他把灵魂割成两半,就可以救活他看重的人。” “那个人,”徐伊甸有一种不真实的失重感,“是妞妞吗?” 老单没有直接回答他,却也是默认了,“那时候两个人还小呢,蔺珣被人推进游泳池里,妞妞不会游泳,却要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当时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妞妞就直接送抢救了。” “吴名就对蔺珣提出了交易,蔺珣答应了。” 徐伊甸费力地吞咽着,“蔺珣给了吴名一半灵魂?” “吴名是一个……”老单斟酌了一下措辞,“傲慢又残忍的人。他把蔺珣的灵魂放在了妞妞身上。” “他为什么这样做?”徐伊甸红着眼睛问。 “为了十六年之后毁掉蔺珣。”老单简单地回答。 徐伊甸的眼前刺刺拉拉地出现了一些白点,像是信号不好的屏幕在飘雪花。 “契约中有一条是清除两个孩子关于彼此的记忆。但是十五年后他们又遇见了,一个穷追不舍……” 徐伊甸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结实的后背,他的视角不断向前,直到他跳到那片后背上,轻笑着说:“抓住你了!蔺珣,再跑我咬你,给你咬出仨手表来!” “……一个避之不及。” 蔺珣回过头,眼睛却不看他,“徐伊甸,你真的很烦。” “蔺珣本能地逃避妞妞,其实是在潜意识里保护他,怕拖累他。他以为没有自己,他的妞妞就能平安过一生。” “但是妞妞不肯。” 徐伊甸感觉到自己在哭,不是真的伤心那种哭,是小朋友讨糖吃的时候那种装模作样的哭,“蔺珣,我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把脚崴了,你不背我吗?” 他又在笑,“蔺珣蔺珣,祝我生日快乐!我许了一百个愿望,每一个都和你有关。” “我的直播你看了吗?我要带你去我的城堡。” 他绕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喋喋不休:“我今天感冒了,一直头昏眼花的。要不你亲亲我,把病毒接过去借住一晚?” 蔺珣理都不理他一下。 他是真的不舒服,踉跄着就往地上栽。 他被一只手拽住,又被一张背驮住。 他在那张背上落眼泪,“你别管我了,你又不喜欢我,让我死了算了。” 他烧得不省人事,有人给他换凉毛巾,给他用酒精擦手心,给他喂温水。 他絮絮叨叨的,“你是蔺珣吗?你不是蔺珣可不能碰我,我还给他守身如玉呢。蔺珣本来就难追,要知道我不够完璧,肯定更不要我了……” 见那人一直不出声,徐伊甸闹绝食了,“蔺珣不喜欢我,我不想活了。” 他睁不开眼,气息微弱地求那个人:“你能不能告诉蔺珣,就说我以死相逼,问问他能不能短暂地喜欢我一下?只要一辈子就够了。” “其实对妞妞,蔺珣根本不存在原则。” “他从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到最后同意和他结婚。” 徐伊甸费解地低语,“可他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离开他?” 老单摇头,“妞妞从来没有背叛过蔺珣。” “妞妞只剩下三年生命的时候,吴名找到了他,把从前的事和盘托出,并且告诉他只要付出最后的三年生命,就能把蔺珣的灵魂还回去,让他过完整的人生。”他转头看向徐伊甸,“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是和蔺珣一起度过三年,还是用这三年换蔺珣的完整?” 徐伊甸心里冒出一个猜想,他轻声否认:“不,那不是我,我不可能是妞妞。”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可他又有什么选择? “你自己看。” 安静的病房里,男孩正对着药瓶上的名字发愣。 那些单词很长,甚至不是英语。 这根本不是治肺结核的药。 那些让他彻夜难眠的疼痛,时不时夹在咳嗽中的鲜红,似乎藏着一个很凶猛的答案。 “肺癌,”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轻声说,“不大好治吧。” 男孩吓了一跳,“擦?我病出幻听了?” “不不,”那声音轻笑着,“我是来帮你的。”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烧啊。” “你快死了,蔺珣也知道。”那声音说完这一句,男孩的声音就冷了,“你是谁?” “我?”声音淡淡地说,“我是能帮你把幸福还给蔺珣的人。” 男孩轻哂,“蔺珣的幸福我来给就行了,用不着别人帮。” “是吗?”那声音反问,“那你觉得再过三年你死了之后,蔺珣只有一半灵魂,他会独活吗?” “一半灵魂?”男孩的注意力逐渐被抓取,“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声音里满是蛊惑,“被忘却的终将被记起。” ……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如果我把灵魂还给他,”男孩低着头,轻声问,“他就……会有完整的一生吗?” 那声音保证道:“只要你愿意把灵魂还给他,只用付出三年生命,蔺珣就会有完整的一生。” 男孩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保证他不会记得我,就像我曾经忘记他一样?” “是的,他不会记得你,就像是你曾经忘记他一样。” “他会有全新的一生。” “好,”男孩抬起手,轻轻用手心盖住眼睛,“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4 00:45:54~2020-07-15 23: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醉欣晨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枫渔火对愁眠 10瓶;晋江系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天幕逐渐溶成一片绀蓝。 别墅区离着市中心有段距离,管得不大严,有些爱热闹的人家喊着一家老小到了雪地里,点燃除夕的第一挂鞭。 徐伊甸端正地坐在走廊里,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 好像就是“我愿意”。 “如果我就是妞妞,”徐伊甸的声音变得极为平静,只有尾音轻得几乎消逝,“那为什么我会一点儿都不记得蔺珣。” “如果妞妞把灵魂还给了蔺珣,为什么蔺珣还是不完整?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 “吴名和你签订的契约我解不开,但是只要蔺珣的灵魂还在你身上的,那你们之间的就还有一丝关联,终究会被彼此牵引。”老单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悲悯,“因此蔺珣没有接受你还给他的灵魂。他选择遗忘那个真正的你,却又无法真实地活下去,直到生命彻底终结。” “无法真实地活下去,直到生命终结?”徐伊甸喃喃地重复着,睫毛上的泪水无声滑落,“所以蔺珣死了?” “生命不是一个闭合的环,却有许多的起点。”老单轻声说,“就像是当初的妞妞不肯放过他,蔺珣也不肯放过你。” 远处的天空被五色的烟花映亮,两人的身影在墙纸上的微微闪烁。 “至于你为什么不记得他,是他自己希望的。”老单垂下目光,“蔺珣希望我能用他的半个灵魂将你封印,让你永远别再把他想起来。” “凭什么?”徐伊甸轻声说:“蔺珣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我。他是恨我离开他,还是恨我忘了他?他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却又把我封印起来。什么事都叫他做尽了,他凭什么恨我?” 他的声音气愤又绝情,眼泪却湿漉漉地把他出卖,滴了他满手心。 “爱是矛盾的。他的原话是,他怕你想起来之后又要离开他,”老单的声音很轻柔,“也怕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想起他会难受。” “把他喊起来!”徐伊甸终于崩不住了,拍着沙发站起来,“我要问问他,凭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凭什么他就觉得我想起来了就会离开他!” “能叫醒他的人只有你。”老单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撑着膝盖站起来,“他剩下的一半灵魂已经碎了,只有你把你身体里的半个灵魂还给他,他的灵魂才能拼凑完整。” “行。”徐伊甸的眼睛被泪水杀得通红,声音却很笃定,“他不是不要吗?我偏要给他!” 老单带着徐伊甸进了卧室,床上的蔺珣呼吸平稳,脸色已经比刚回家时好看了许多。 蔺珣的眼罩已经解了下来,他的面容少了几分锐利,显出一种罕见的祥和来。 徐伊甸本来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又含不住了。 他低着头,不肯看老单,“要怎么做?” “他认定了你要走,所以不肯醒。”老单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见了他,把他劝回来。” 一扇光门渐渐在昏暗的房间中打开。 跨过门槛,却又陷入了幽深的黑暗。 两侧的玫瑰伴着丛生的荆棘,一路向黑暗更深处延伸。 徐伊甸向前走着,那些玫瑰像是围栏一样拥上来,似乎要将他环抱,又在尖刺要触碰他的一刻稍稍退却,只留下隐逸的馨香。 随着徐伊甸的步伐向前,地面上渐渐闪起了细密的微光。 徐伊甸跟着那些光,走到了玫瑰的尽头。 那里蹲着一个很幼小的身影,正用一根小树杈在地上画琴谱。 一个小的灵魂碎片。 或许来时,徐伊甸且恨且心疼,第一想要痛吻,第二想要兴师问罪。 却在看见这个小身影的时候,所有情绪尽数化成一种疼惜。 他现在爱着的、据说从前也爱过的那个人,有很多年都是没人疼的。 “哥哥。”那小身影抬起头,一双眸子一黑一银,却同样标致可爱。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徐伊甸在他旁边蹲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小身影摇摇头,又继续在地上划拉。 “是因为你的哥哥和爸爸吗?”徐伊甸没办法质问一个小朋友,只能用哄的。 小身影又摇头,“不是,是因为哥哥不要我了。” 徐伊甸知道这声哥哥叫得不是自己问的那个“哥哥”,轻声问:“什么哥哥?” “妞妞哥哥,”小身影掉了一滴眼泪,正好落在休止符上,“我想他不喜欢我了,我想我就算再掉到水里,他也不会来救我了。” “你喜欢妞妞哥哥?”徐伊甸替他擦了眼泪,“那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身影明显是动心了,可是又很犹豫,“没人喜欢我,我去找他,他只会嫌我烦。” “妞妞哥哥是那样的人吗?”徐伊甸轻柔地摩挲着他的眼尾,“你喜欢的妞妞哥哥,会嫌你烦吗?” 小孩子总是轻信的。 那只湿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徐伊甸的小拇指,“哥哥,我会好好喜欢妞妞哥哥的。” 那张小脸委屈地仰着,还带着泪痕,“我愿意给他拉小提琴,我愿意把所有的小熊饼干和凤梨酥都给他。” “嗯。”徐伊甸稍稍别开脸,等呼吸平稳了才回答他,“我会告诉他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了许久,许多闪烁着星光的碎片渐渐被小身影吸纳,小身影一点点长得比徐伊甸还高了。 但徐伊甸也知道这还不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蔺珣,因为这个蔺珣表情更冷漠,目光里甚至有淡淡的恨意。 “来做什么?”他的嘴角弯起一丝嘲讽,“不告而别这样的事,不是你的专长吗?” “你赶我走,”徐伊甸轻声问,“这是你的专长吗?” “不用说什么了,”那双异色的瞳孔怕烫似的,不再注视着徐伊甸,“抛弃我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 “我配合。” “该死的人我已经杀过一遍了,等你走了我再杀第二遍就好。你只管走你的。” 很重的戾气。 “蔺珣。”徐伊甸看不能硬来,放缓了声音,“你先跟我走,等我们把你的灵魂拼好,我们再说其他的事。” 那人冷哼一声,“其他的事,你都为我打算得很好不是吗?” “跟我结婚,给我生孩子,说过的话说不算就不算,你想走就走,想跟别人签约就签约,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还骗我,”那声音里多了一丝倔强的哽咽,“说你想喝燕窝。” 徐伊甸替妞妞辩解,“吴名承诺了只要你接受了灵魂,就会彻底忘记。” 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何况你不是也和吴名签过契约的吗?” “那一样吗?”那人问,“契约要求我忘记你,让我远离你。但是我爱你,徐伊甸,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留在你身边。” “你呢?”他反问,“你选了什么?你选了抛弃我!让我和一个傀儡在一起!” “你知道我那一辈子是怎么度过的吗?我想不起来你是谁,却又忘不了你。” “我有一个融在我的血肉里,刻在我的骨头里的爱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杀掉那个傀儡的时候,”那人轻轻笑了起来,“就像是杀死我自己。” “是,这一辈子我比你先想起来,”他失焦的目光看过来,“但是我敢告诉你吗?在我知道你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经历过什么的时候,我敢吗?我多问一句你就又跑了怎么办?你把我当成疯子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装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的嘴角抖出一个近乎脆弱的笑,“我想如果你完全不需要我的话,心里对我还有一丝半毫的感情,能不能为我停留的久一点?可是你是怎么打算的?为了让我过上好生活而努力,为了让我拥有不存在的爱人而努力,就为了再尽快离开我。” “你可真是很爱我。” “对不起。”徐伊甸看着灵魂碎片的边缘开始崩裂,哽咽着开口,“我真的不知道。” “别跟我说对不起。”那人拒绝着,“你不必想起任何事,等你回了你想去的地方,也不必记得和我有关的一切。” “可是我想要你回来。”徐伊甸的眼泪簌簌地落,“我没做错什么,蔺珣,你凭什么惩罚我?” “这是惩罚吗?”那人忍着不去看他的眼泪,“你想抛弃我,你还委屈。” 可他忍不住,还是添了一句,“你走吧,走了就不记得了,就和以前一样……” 徐伊甸原本凝在他身上的星光又一点一点破碎,铤而走险揪住了那道衣领,踮着脚咬住那双无情的嘴唇。 那嘴唇很抗拒,“你不爱我,徐妞妞,不要再哭了。” “跟我走好吗?”徐伊甸的吻全是咸味的,“求求你了。” 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他轻轻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等到了一个回吻。 不甘不愿,却压抑不住汹涌的爱意。 徐伊甸感觉到了锁骨间微微一热,手中的臂膀渐渐变得坚实。 百丈悬冰,瞬间碎成粉齑,又在空中轻盈飞舞。 无数的画面如同跑马灯,随着晶莹的星光倒灌。 徐伊甸的两个世界终于重合,他在祷告声中慢慢张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臭小珣凶了我们妞,下章就给找回来哼! 感谢在2020-07-15 23:23:21~2020-07-17 00: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檀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时光好像从未流逝过,刚刚升起的烟花恰好在空中绽放,祷告声逐渐降低成一种模糊的呢喃。 房间里极为安静,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辽远微茫的梦。 身体很轻,像是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悄悄溜走了,似乎让徐伊甸感到了悲伤的轻松。 但是或许那东西原本是一个热源,失去了它,又让徐伊甸感到孤独的寒冷。 从前他不知道。 原来有另一个人的灵魂,悄无声息地陪伴着他走过了看似无忧无虑的十六年,又跟着他在另一个世界里风里来雨里去。 那一片沉甸甸的温暖的灵魂,见过他踩狗屎吧?也见过他扛着二十公斤的煤气灶上六楼吧? 那些没有蔺珣的日子,那片灵魂都和他在一起。 那他曾经策划着要离开蔺珣的那些念头,它也在替他听着吧? 徐伊甸想着给蔺珣攒够钱让他有处可去有家可依的时候,它是在哭呢,还是在笑呢? 徐伊甸不敢往深处想,只是无声地盯着黑夜中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蔺珣。 床身轻轻的晃动提醒了他,床上不只有他自己。 还有蔺珣。 徐伊甸身上的肌肉慢慢绷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却又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黑暗让空气变得沉重,好像每一秒都被拉长了一倍。 他看见黑暗中耸起一片宽厚坚实的背影,是他前一世最执着的追逐。 事到如今。 徐伊甸在离开后的二十多年里的狼狈不堪和回来之后的可笑想法都让蔺珣知道了。 从前他那么珍惜的一个蔺珣,一点自己的不完美都不肯让他看见的蔺珣,还会要他吗? 他不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徐伊甸了,却也不再是张扬无所畏惧的妞妞。 蔺珣或许两个都爱过,但现在他也已经两个都不是了。 要是蔺珣不爱他,倒也不难理解。 徐伊甸安静地想,慢慢忘了呼吸。 “宝贝。”蔺珣像是把他从水底抄抱起来,带来了熟悉的空气,让他得以呼吸。 他把他扶进怀里轻柔地拍抚,“吓坏了是不是?” 徐伊甸急急地低喘了两声,极力克制着,“没有。” 蔺珣把那些出卖了徐伊甸的眼泪轻轻擦掉,“没事儿了宝贝,没事儿了,我在呢不害怕了。” “我没害怕。”徐伊甸依旧嘴硬,“你的灵魂还给你了,我和吴名的契约终止了。我会想办法解决他,挺好的。” “听我说宝贝,”蔺珣听着他努力粉饰的平静,怕他憋坏了,一直给他揉着后背,“我在,我一直在,好不好?” 徐伊甸竭力地吞咽着,青筋从侧颈暴了出来,“是我的错,我太愚蠢,相信了吴名,害了你一辈子。” “你回来了,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是不会回到我身边的,对吗?”蔺珣轻轻吻他的耳廓,“我没怪你。” “骗子。”徐伊甸抽噎了一下,悲伤就在这半秒的晃动中从眼睛中倾泻了出来,“你说你恨我。” “我错了,”蔺珣让他的脸颊贴着自己,低声哄着,“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 “你说你不要回来了,”眼泪这东西是群居的,一旦有一颗出动便要倾巢而出,“你说让我走,让我忘了你。” “宝贝,我怎么舍得?”蔺珣顺着他的颌线一直吻到他的唇畔,“难道你就舍得吗?” 这个安抚的吻勾出了太多的委屈,徐伊甸想到蔺珣的那片灵魂要是没跟自己走,不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不想哭,可他忍不住。 “没事儿了宝贝,哭出来就不难受了。”蔺珣温柔的声音就在他耳畔,“我知道我们妞妞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委屈就怕被人知道。 徐伊甸用力攥着蔺珣的衬衫,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是在告谁的状,“你、你……呜……你凶我……” 蔺珣就怕他哭不出来,现在见他愿意张嘴说了,又心疼又稍稍放心,“我怎么凶宝贝了?” 他把徐伊甸抱起来,让他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你赶我走、你说都是我的错,”徐伊甸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你说我骗你,呜呜,你不要我了,呜……” “不会的,宝贝,”蔺珣从床头抽着纸巾给他擦眼泪,“不会不要你,啊。”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徐伊甸的情绪到达了一个顶峰,气愤地说,“但是最后都怪我……你凶我呜呜呜……” 太丢人了,他收不住。 他的呼吸一深一浅的,很快就哭得控制不住了。 “嗯蔺珣……唔……” “宝贝不急,”蔺珣心疼地安抚着,“嘘,慢慢吸气,不急,我在。” “蔺珣……我难受……”徐伊甸极力想忍住哭,但就是喘不上气来,忍不住一阵阵地干呕。 蔺珣把他的脸压进自己肩窝里,“怪我怪我,不难受了宝贝,呼吸放慢一点,很快就好了,相信我,好不好?” 蔺珣身上熟悉的气息逐渐把气管里躁动的痉挛感抚平,徐伊甸用力抵着他的侧颈,想把混乱的呼吸稳住。 等到王医生赶到,徐伊甸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只是抓着蔺珣肩膀略有些吃力的低喘。 一针镇定剂推下去,人慢慢就在蔺珣怀里昏睡了过去。 王医生压着声音,脸色不大好,“我的病人血压和心率都过高了,有什么天大的事大年三十晚上您要让他着这种急?孩子是一方面,他身体素质本来就很一般,你看看他这眼睛肿的……蔺珣,他现在怀着孩子,你就不能让让他?” 徐伊甸还没睡实,白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蔺珣的头发,“唔……” “在呢宝贝,放松一点。”蔺珣把徐伊甸的手纳入掌心不松不紧地握着,又抬头看王医生,“以后不会让他着急了,现在有什么办法让他舒服一些吗?” “怀孕的人,尤其是初期,情绪不稳定,饮食有困难都是正常的,”王医生看蔺珣的目光依旧有些不满,“明明之前都调好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怎么也得静养几天了。” 蔺珣仔细拍抚着怀里的人,低声说:“是我的错。” 王医生看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熬了给徐伊甸做药的样子,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作息饮食什么的你之前都做得不错,还按之前来,这两天少让他下地走动,多静卧。” 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之前你不是自己找了个方子给他止吐安胎吗?要是还能用,就再用一些。” 蔺珣的目光避开了,“那个药不能用了。” 现在他的灵魂从徐伊甸身上剥了下来,他就不能再用自己养他的身体了。 王医生以为那是中药方子,“嗐,反正我也不懂那些。从西医上讲,那些复合维生素什么的你们一直在吃的也不用我叮嘱,我不推荐再另外吃药。你家这位就是得静养,最重要的就是情绪。闹脾气就哄哄,不是太无理的要求就顺着。晚上你和他一起,动作别太大,睡觉也别睡太实了,省得他难受起来没人照看。” “蔺珣,我虚长你们几岁就想唠叨两句。孩子是你们俩的,罪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受了,是不是?”王医生一向觉得蔺珣冷心冷肺,看着徐伊甸弄成这样,心里意见很大。 “是。”蔺珣完全不反驳。 “蔺珣……”徐伊甸皱着眉头小声哼,“肚子不舒服……” 蔺珣护着他的肚子,又看王医生。 “看什么看,”王医生瞪他一眼,叹了口气,“他这才怀了三个多月,让他着这么大急,他能舒服得了吗?” 他伸手摸了摸徐伊甸的小腹,“慢慢给他揉,比以前揉的时候再放轻一些,别压着挤着,有点儿耐心。” 蔺珣依着王医生说的,低头哄徐伊甸,“给我们妞妞揉揉就好了,宝贝睡吧。” 徐伊甸的肚子比之前略微隆起来很不明显的一个小弧,像是长胖了一小点。 “唉,你早就这么耐心,能把人急成这样吗?”王医生絮叨够了,“我走了,有什么状况立刻找我,千万别对付。” “好。”蔺珣一颗心全挂在徐伊甸身上,“麻烦您。” 王医生走了之后,蔺珣把卧室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一些,小心地把徐伊甸沾了汗的衣服剥下来,刚把人用被子裹好,徐伊甸就又哭了。 蔺珣不敢妄动,小心把人重新抱回来,“怎么了宝贝?哪儿不舒服?” “你别走……”徐伊甸的手没力气,只能虚虚勾着蔺珣的衣角。 “没走,我不走。”蔺珣不断地安抚着,“我去拿条毛巾过来给妞妞擦擦,好不好?” 徐伊甸闭着眼睛摇头,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留在我身边,求求你。” 他醒着的时候难以宣之于口的爱,在睡着之后不自觉地吐露。 “我在,宝贝。”蔺珣把裹好的徐伊甸抱起来,“我在你身边。” 徐伊甸摸索着抓住蔺珣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己肚子上,低声说:“我说了要给你生孩子,就会好好生的。” 他不太舒服地把脸碾进蔺珣怀里,“我说带你去我的岛,说我想喝燕窝,说要和你一辈子,都是真的,不是骗你。” “我知道了,”蔺珣柔声说,“我相信你。安心睡觉好不好?” “蔺珣,”徐伊甸的手微微攥紧,“你现在还恨我吗?” 蔺珣低下头,轻轻吻着徐伊甸的鬓角,“我从未恨你。” “骗子。”徐伊甸呢喃,“我想喝燕窝。” 蔺珣轻声笑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喝够呢?” 徐伊甸没回答,终于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7 00:25:56~2020-07-17 20: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迷妹 14瓶;酨 10瓶;小楼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剥脱灵魂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徐伊甸连着几天早上醒来都头晕得厉害,又反胃又不敢随便动,连翻个身都是一阵天旋地转。 “宝贝?”蔺珣听着他呼吸不大顺畅,伸手把他往怀里捞了捞,“是不是醒了?” “嗯,”徐伊甸带着淡淡的鼻音,“不舒服。” 就像王医生预料的,他这两天早上都不大起得来床,身体稍微一抬高就难受得想吐。 蔺珣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捋着脊梁骨安抚,“慢慢来,不着急。” 徐伊甸不能不急,“我之前让曹旭阳查过蔺家的旧人,还是有一些线索的,我不相信那个吴名一点弱点都没有,也不相信他和蔺珩之间这么坚不可摧。” “吴名不能为所欲为,他对你做的一切……我都……”他脸色又白了两分,“我都要他还回来。”他坚持着说完,紧接着就不适地用手掩住了嘴。 “宝贝。”蔺珣轻轻揉着他的背,“其实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永远有足够的时间。” “什么意思?”徐伊甸难受得厉害了,攥着蔺珣的衣领往他怀里躲,“我担心他一定会再来伤害你。” “你把灵魂还给了我,”蔺珣护着他的肚子小心摩挲,“你和吴名的契约就结束了。” “原本按照他的预想,要么你把我的灵魂彻底刺破,要么我对你失去信任而不能重新回归这个世界。但是我们都没有,而你真正地回到了我身边。” “妞妞,我告诉过他第二次就不会只是车了,”蔺珣低头亲了亲徐伊甸的耳垂,“我保证会解决他,别担心了,好吗?” 徐伊甸被他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微微撅起嘴,“蔺珣,如果我们的任何问题都由你来解决,又怎么叫我站在你身边呢?” 蔺珣轻轻笑了,“那妞妞想怎么办?” “我也要参与,”徐伊甸有些虚弱地宣布,“我要让他非常后悔。” “好,那我等着妞妞大显身手。”蔺珣从床头的保温箱里拿出牛奶杯,“我们先把奶喝了好不好?” 徐伊甸皱着眉头转开脸,“腥……” “这个不腥,”蔺珣自己喝了一口,“真的。” 他这就是说瞎话。 给孕夫喝的营养奶就是不大好闻,蔺珣也知道。 但是徐伊甸现在空着肚子直接吃饭很容易刺激肠胃,三餐之前都得先用一杯奶垫垫。 “你骗人,”徐伊甸不听话,“我不要喝。” “那我跟你讲我查到的事,是不是可以乖乖喝奶?”蔺珣把徐伊甸往身上抱了抱,裹紧他的小被子。 徐伊甸看看牛奶,勉为其难地说:“可以试试看。” 蔺珣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先喝一口。” 徐伊甸捏着鼻子抿了很小的一口,跟蔺珣示意,“我喝了。” 蔺珣知道喂奶这事急不来,喂急了徐伊甸容易反胃,只能慢慢哄着喂。 他笑了笑把牛奶杯放回保温箱,“蔺珩和吴名之间也是有一个契约的,只要没有完成,他们之间的关联就不会结束。” “啊?”徐伊甸微微挑起眉毛,“他们之间有契约?可是为什么感觉吴名似乎一直在给蔺珩卖命?”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契约的全部内容,”蔺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是契约几乎是完全倾向于蔺珩的。不管蔺珩想要什么,吴名都会为他去争取。似乎是因为吴名没有完成契约的第一条。” “第一条?”徐伊甸微微抬起身子,“是什么?” “每个契约可以有多项内容,但是第一条永远是最重要的,是契约进行的首要条件。”蔺珣买了个关子,“妞妞想知道第一条是什么?” 徐伊甸乜斜着,“你别吊我胃口,赶紧说。” “妞妞喝一口奶,”蔺珣看着他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也多了少许心安,“我就告诉你。” 徐伊甸忍辱负重地喝了一口奶,等着蔺珣讲下文。 “蔺珩最想要我们的妈妈活过来。”蔺珣像是说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语气很平淡,“至少最一开始是这样。” 徐伊甸心里微微一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毕竟失去母亲的孩子想要妈妈活过来,是一件正常得可怜的事。 蔺珣的下一句话就让徐伊甸感到毛骨悚然,“吴名替他做到了一半。” “什么叫做到了一半?”徐伊甸小声问。 蔺珣拍了拍他的后背,“害怕了?” “没有,”徐伊甸像只刚孵出来不久的小鸡一样从他怀里钻出来,“才没有。” “据我家当时的邻居说,我母亲生前养了很多山茶花,其中也不乏名贵的品种,她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其中有一些还是她带着蔺珩一起种的。”蔺珣平静地讲述着,“她很擅长养植物和小动物,除了花和金鱼,家里还养着两条狗一只猫。所以在我出生之前,这个家庭是非常完美的。” “直到我出生,她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裹得密不透风,却也看得出瘦得不成人形。” “邻居经常听见家里有锯木头和‘卡塔卡塔’的脆响,后来就觉得我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植物全都枯萎了,花池里弥漫着死鱼的腥臭味。” “后来有一天邻居看见蔺崇山把家里的花池挖开了,还随口问了他一声。他说,”蔺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是家里的猫死了。” “猫的确不见了。” “但是后来狗也没了,家里经常有拖沓的脚步声,像是病重的老人。可是我家里没有老人。” “蔺珣……”徐伊甸忍不住往他怀里缩,“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医院的档案是严格保密的,但是事情没有绝对。”蔺珣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里终于出现里一丝颤抖,“二十一年前的档案上写着,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没能活着下产床。” 卧室里安静极了,徐伊甸顾不上害怕,紧紧抱着蔺珣的腰,“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但是蔺珩不这么觉得。”蔺珣看着窗帘后半遮的光,“他让‘妈妈’回来,但是又对‘妈妈’不满意。‘妈妈’的手又冷又硬,‘妈妈’总是把东西撞倒,‘妈妈’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就让吴名想办法,赶快让‘妈妈’好起来。” “老单了解吴名那些伎俩。”蔺珣轻声说,“他说傀儡不能如他的意是因为我母亲没有和他签订契约就死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来,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所以吴名告诉蔺珩,他需要一个灵魂。” “蔺珩就觉得这个灵魂得让你出。”徐伊甸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那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主意,又凭什么把所有的锅都扣在你头上?” “我母亲已经死了,如果把我的灵魂直接拿走,我的壳子就空了,哪怕我只有几个月大,也很难不露出破绽。” “所以蔺珩就想让吴名直接杀了我。”蔺珣撇撇嘴,“但是要让母亲接受我的灵魂,就得让她亲手杀死我。” 徐伊甸就没听说过这么残忍的事。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让自己的亲妈亲手杀了自己襁褓里的亲弟弟。 “但是她不肯。”蔺珣低下头,眼睛里的微光泯灭了。 徐伊甸安静地等着他说完。 “我母亲的尸体不肯杀死我。”蔺珣轻声说,“她从家里跑了出去,三天后被人在公园的人工湖里发现了。” “蔺崇山目睹了整间事情,他具体了解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是的确是他找的路子抹掉了我母亲的两次死亡记录,最后改成了产后一年病逝。” 被母亲的尸体保护。 这话被蔺珣说得云淡风轻,徐伊甸却看见他眼中隐隐浮现的血色。 “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徐伊甸抱着蔺珣,声音轻但是坚定,“一定会。” “因为这整件事,蔺珩一天比一天恨我。”蔺珣耸了一下肩,“杀死我已经不能让他解气了,他想折磨我毁了我,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你没有,”徐伊甸摇头,“你不会失去我。” “是吗?”蔺珣笑了一下,“我最重要的是你吗?” 徐伊甸惊呆了,他听蔺珣讲完这些事都替他难受,这么抒情的环节,蔺珣居然问这种问题??? 他顾不上伤感了,鼓着嘴要从蔺珣怀里爬开。 “宝贝宝贝,逗你的。”蔺珣小心把徐伊甸捞了回来,轻笑着哄,“不气不气,我最重要的不是你还能是什么?” 把徐伊甸的毛捋顺了才轻声问,“听完了,是不是能乖乖喝奶了?” 徐伊甸到底是心疼蔺珣,听话地接过牛奶杯,小猫咪一样小口小口地抿。 “没什么可难过的,”蔺珣反倒安慰他,“我对我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所有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挖出来的。只不过你想了解,我就说给你听,不必为我遗憾。” “我没有。”徐伊甸沾着奶胡子,倔强地扭开头,“你逼我喝这种东西,我才不为你遗憾。” “是,”蔺珣轻笑着亲他,“你可了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7 20:54:07~2020-07-19 01:2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宇、有什么奇怪的登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睡了 5瓶;锦鲤 4瓶;4146319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在床上老实躺了几天,徐伊甸小腹的坠痛明显轻了不少,慢慢能吃进饭去了,就是一天得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 陈伯送饭上来的时候蔺珣正在跟薛令交代事情,徐伊甸还在床上昏睡着,怀里抱着一只穿了蔺珣睡衣的熊玩偶。 “小先生怎么样了?”陈伯朝着托盘努努嘴,“昨天不是想吃糖水南瓜吗?今天给他稍微蒸了点。” “放下吧,”蔺珣关了视频会议,轻声说,“等他醒了我问问他吃不吃。” “哎,”陈伯心疼地看着徐伊甸还有些憔悴的睡颜,“还备了别的,小先生怀了身子口味变得快,要是今天不想吃这个了我再送点爽口的。” “好。”蔺珣追问了一句,“陈曲现在在做什么?” 陈伯轻轻叹了口气,“三十儿那天,陈曲知道小先生病了,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衣柜里,说是等着公主来找他。我跟他说了小先生醒的时候少,下不来床。他也不肯听,就说公主答应了他会来找他的。” 徐伊甸醒着的时候的确问过几次陈曲,但是蔺珣怕陈曲控制不好情绪惊扰了徐伊甸,找了几个理由把徐伊甸哄过去了。 蔺珣略一沉吟,“他在家就好,我今天可能会有些事情要找他。” “哎,”陈伯点头答应,“那次下雨出了事之后,他就知道不能往外乱跑了。” 陈伯又想起来一件事,“单老先生是今天过来吧?家里要不要另外准备饭?” “不用,”蔺珣吩咐道,“等他来了,直接请他上楼来就可以了。” 陈伯刚出去没多久,徐伊甸就醒了,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张开手,委屈地哼唧,“蔺珣……” 蔺珣没让那双细溜溜的胳膊等太久,附身把徐伊甸抱住了,“怎么了宝贝?” 徐伊甸抽抽嗒嗒的,“我做噩梦了。” “宝贝梦见什么了?”蔺珣很轻地护住他的后脑,偏头亲了他一口。 “梦见你逼着我喝那个难喝的奶,不喝完不让吃小熊饼干……”可给徐伊甸委屈坏了,黏在蔺珣怀里不肯松。 蔺珣数着时间,估摸着他刚睡醒时的低血压过去了,才小心地托着他的背把他抱到了腿上。 他笑着问:“这么吓人呢?” 徐伊甸枕着他的肩膀点头,“嗯,特别吓人。” 蔺珣知道他每一觉睡醒必定要闹闹小脾气,有意逗他,“奶肯定是要喝的,小熊饼干能不能吃要看妞妞表现。” 徐伊甸“哼”了一声,钻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蔺珣知道他其实是因为不舒服不大爱说话,温柔地护着他的小腹,“妞妞是不是头晕?” “不吃小熊饼干就头晕肚子疼,腰还酸。”徐伊甸特地强调,“都是因为不能吃小熊饼干。” “喝了奶就不难受了。”几天下来蔺珣都得哄着喂奶,徐伊甸抵触得厉害,没有一顿是畅通无阻地喂下去的。 “不喝。”徐伊甸就是整个阳城最叛逆的崽,“我就不喝。” 他生蔺珣的气呢,说什么也不让他喂进去。 蔺珣没出声,徐伊甸就从眼睛缝里悄悄看他,生气地发现他还带着笑。 “你怎么还笑!我生气呢!”徐伊甸装模作样地捂肚子,“让你气得肚子疼。” 徐伊甸哪里不舒服、有多不舒服,蔺珣了如指掌。 哪怕知道他是装的,蔺珣还是笑着哄他,“让我看看,妞妞肚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徐伊甸更火了,“你哄小孩儿呢?” “怎么了?”蔺珣笑着问他,“我们妞妞不是小朋友了,妞妞肚子里总是小朋友吧?” 徐伊甸根本说不过他,悻悻地吐槽:“你可是能耐了,不是叫我妞妞哥哥的时候了。” 蔺珣舍不得让他真不开心,揉了揉他的后颈,“陈伯给妞妞准备了糖水南瓜,喝完牛奶要不要尝尝?” 听见糖水南瓜,徐伊甸的眼睛一亮,立刻心生一计:“蔺珣你知道吗?南瓜和牛奶不能一起吃。” 蔺珣憋着笑,严肃地问:“怎么呢?” “有毒。”徐伊甸义正严辞地说,“会拉肚子。” “那不吃南瓜了。”蔺珣说干就干,把装着南瓜的瓷盅推远了。 徐伊甸嘴角向下一撇,立刻开始蓄眼泪,“呜……” “乖了宝贝,”蔺珣揉着徐伊甸的后背轻轻拍,“我喂妞妞,好不好?” 徐伊甸听见这个“喂”字,知道蔺珣既然特地说了出来,自然就不是平常那种“喂”。 他印象里自己原先病得昏沉的时候,蔺珣其实没少嘴对嘴地喂水喂药。 倒是他醒了之后就没这待遇了,他明里暗里示意过蔺珣很多次,要喂。 能从别人一个眼神里解读出所有信息的蔺珣愣是不明白,不喂。 顾不上装哭了,徐伊甸立刻腼腆了起来,“那多不好意思啊。” 蔺珣一脸好笑,握着杯子递到他嘴边,“妞妞没力气,我喂你也很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 徐伊甸发现蔺珣又骗自己玩,一抬爪子就要把杯子挠掉。 “好了好了。”蔺珣自己喝了一口奶,温存地贴住徐伊甸狰狞的小嘴。 徐伊甸觉得蔺珣的嘴肯定有什么玄机,苦的药也不苦了,腥的奶也不腥了,统一变成了让人回味的甘甜。 就好像蔺珣的嘴里藏着一个蜜罐子,不怎么说甜言蜜语,倒是很有甜的实质。 平常徐伊甸喝奶只觉得度日如年,现在却恨一杯奶只有三百毫升。 他多希望这是饮水机的桶,可以让他这样占蔺珣一整天的便宜。 喝完一杯奶,徐伊甸意犹未尽地舔嘴角,又搂着蔺珣的脖子不肯松,“蔺珣,肚子痛……” “那怎么办?”蔺珣护着他的小腹,想笑不敢笑。 “要亲亲才能好。”徐伊甸不怎么害羞,表达得相当不含蓄。 蔺珣这次没再逗他了,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为所欲为。 这下徐伊甸头也不晕了,肚子也不疼了,揪着蔺珣的头发,没完没了地索取。 这两天睡得多,他亲着亲着就不老实了,撑起身子,笨手笨脚地要解蔺珣的扣子。 “宝贝。”蔺珣一只手就攥住了他的两条手腕,“现在不行。” 徐伊甸要挣,但他哪是蔺珣的对手,愣是挣不开蔺珣的一只手。 他气馁地坐回蔺珣腿上,“你欺负我。” “再等两天,行不行?”蔺珣把没精打采的徐伊甸拢进怀里,“妞妞最听话了。” 老单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蔺珣拿着小银勺给徐伊甸喂南瓜,宽和地笑了笑,“伊甸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徐伊甸冲他感激的一笑,“之前都没跟您说声谢谢。” “欸——”老单摆摆手,“蔺珣的灵魂是你还给他的,你俩跟我说不着谢谢。” 蔺珣抱着徐伊甸,把银勺放下,“我听薛令说,蔺家并没有什么动作,吴名这几天也没有出现。” “我说过,吴名是个很自信的人,他对这次行动的把握非常大。”老单耸耸肩,“要么是你,要么是伊甸,他认为至少可以毁掉一个。” “我在这边设置了一个暂时的隔离伞,能够维持一个他和伊甸的契约没有终止的假象。这样一来,他就依然可以感知到一个虚拟的伊甸,自然就会认为被毁掉的是你。”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即使你还没有死,也已经是一个灵魂破碎的废人了。” 徐伊甸的脸色阴沉着,“那我们有多少时间?” “隔离伞大概能维持十五天,到那时候吴名就会知道他和你的契约已经不复存在了。”老单看了看手腕上的老式手表,“还有七天。” “难道他就没有什么弱点吗?”徐伊甸微微皱着眉,“和他签订了契约,听起来几乎就是任他操纵,死路一条,那他和上帝有什么区别?” “他自然有。”老单冷哼一声,“他哪算是什么上帝,不过也是一个和恶魔签订契约的蠢货罢了。” 看着徐伊甸困惑的目光,老单解释道:“我们的能力并不是天生的,几十年可以看见别人的灵魂,几百年可以触摸别人的灵魂,需要上千年才能操纵别人的灵魂。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吴名是走了什么样的捷径。” “捷径?”徐伊甸微微挑眉。 “没有足够的积累,吴名就需要引诱迷途的灵魂,让这些失魂者成为献祭的羔羊,并从他们的灵魂中摄取力量。” “他很快就成为了我们同类中的强能力者,但也是有风险和代价的。”老单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一分,“他必须要看好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因为一旦有一个灵魂从他那里逃出来,就会成为引路人,将其他灵魂引渡出来。这样,他的力量之源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引路人?”徐伊甸用食指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下巴,“那如果他还以为我和他的契约没结束,我能不能来当这个引路人呢? “妞妞,别胡说。”蔺珣的声音罕见的严厉,又看向老单,“我被他撕裂过,是不是可以?” “不行,”老单摇摇头,“你们俩的灵魂都从未真正从属于他,并不能算是引路人。” 徐伊甸心急又失望,“那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他都禁锢了谁的灵魂。” “你知道的。”老单抬起眼,目光远而深,“他就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9 01:24:24~2020-07-19 23:3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瘦到103斤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琦颖、皈依 10瓶;比 5瓶;六个空格、小楼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陈曲?”徐伊甸不由皱起眉,“他的灵魂在吴名那里?” “对,吴名应该也诱骗过小陈曲,但是具体的方式我是无从得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老单说完,也有些苦恼,“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陈曲被骗走灵魂的时候年岁太小了,即使我们通过灵媒联系上了他,也很难让他顺着我们的指示完成任务。” 当年为了把徐伊甸找回来,蔺珣也不是没查过这些东西,只不过徐伊甸并不属于他查到的任何情况,到前一世终结都没能把他找回来。 “我记得这种被术士吸纳囚禁的灵魂,是被关在一个叫‘源’的容器里。”蔺珣微微沉思片刻,“其实只要有人能够混进去,应该就可以指引陈曲的灵魂成为引路人。” “理论上是这样。”老单有些犹豫,“的确有源这回事,但是源的里面就像是一个梦境。高级的术士可以将源捏造成一个虚假的世界,里面有真正的灵魂,也混杂着源主人捏造的傀儡。 灵魂就像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傀儡则是世界的守卫。 只要主人愿意,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合理又顺畅地运转。最简单的规则就包括,即使里面的灵魂已经停止了生长,他们也完全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而是以为正常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徐伊甸越听越不对劲,“那陈曲的灵魂在那个世界里,也一直是一个小孩子?” “对。”老单点了一下头,“而且他会和其他人一样,抗拒世界里的所谓的‘不合理’。比如说非法闯入的陌生人,再比如有人试图跟他们解释他们的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源是一个忠心的容器,它会让里面每一个灵魂都死心塌地地保护源的稳定性。” 蔺珣微一眯眼,按了一下房间里的可视电话,“陈伯,让陈曲上来一下。” 陈伯那边很快就应了,陈曲却迟迟没有上来。 过了一会儿陈伯又回拨过来,为难地说:“先生,陈曲……现在又躲在衣柜里,不肯出来了。” “又?”徐伊甸接了话,“他怎么了?” 之前蔺珣担心他的身体,没跟他说陈曲的事。现在听见陈曲躲在衣柜里,徐伊甸的心立刻就揪起来了,“他躲多久了?” 陈伯怕他担心,连忙说:“没有没有,他就是每天要在衣柜里待一会儿,等到吃饭的时候自己就出来了。” 徐伊甸挑起眉,撑着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我去找他。” 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蔺珣撑着他几乎都没办法自己坐住,更别提下地了。 “妞妞。”蔺珣立刻伸手把摇摇欲坠的徐伊甸扶住,“我下去找,你在这儿等会儿。” 徐伊甸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却摇摇头,“他就是在等我,我得自己去。” 虽然这两天他身体明显好了一些,但毕竟在床上躺久了,一双脚就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直发软。 蔺珣知道他好面子,当着老单肯定不肯让抱,只能小心揽着他的腰,扶着慢慢走。 “嗐,这孩子。”老单直摇头,“小蔺你可别让他自己个儿走楼梯了,晃晃悠悠吓人呼啦的,现在灵魂都凑齐了,怎么还不知道疼人呢?” 蔺珣一声不吭地把锅接了,温声问徐伊甸:“妞妞让抱吗?” 徐伊甸倒是想逞强,就是现在头晕得他根本不敢摇头,抓着蔺珣胳膊的手指头节都发白了。 “妞妞乖,”蔺珣让他倚在自己身上,“我们先回房间,我替你把陈曲找过来,好不好?” “是啊,”老单附和道,“现在还有几天,你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别的事情先急不来。” “事情没办好之前,总是可能多生枝杈,不能把事情都拖到最后一天。”徐伊甸做了一个深呼吸,“而且我答应陈曲的,要去找他的。” “陈曲在等了,”蔺珣顺着毛摸,“我抱你下去快一点,好不好?” 徐伊甸这才妥协了,张着手搂住了蔺珣的脖子。 陈伯正在楼下探头等着,见三个人下来松了半口气,又心疼得直叹气,“小先生下来做什么?您这身子动得吗?” “只是没什么力气,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徐伊甸宽慰过他,又立即关心,“陈曲呢?” 陈伯发愁地指着屋子里一抬立柜,“在里面呢,支吾着也说不清,听意思像是在玩捉迷藏。” 徐伊甸扶着蔺珣站稳,弯下腰轻轻敲了敲柜门,“大副,你在里面吗?” 陈曲欢快的声音从柜子里传出来:“不在~” “我来找你啦,”徐伊甸轻声笑着,“快出来吧。” “你怎么才来?”陈曲又有点委屈,“这里面好黑的,还闷。” 徐伊甸有点担心地抠柜门,声音却还是哄着的,“那就出来吧,我买了很多小熊饼干,要不要一起吃?” 柜门被从里面推开一条小缝,陈曲的眼睛出现在光影里:“小熊饼干吗?是草莓夹心的吗?” 好说歹说地把陈曲从柜子里哄了出来,几个人终于能好好坐下了。 老单和善地看着陈曲吃饼干,“小曲,要是公主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助他吗?” 陈曲的两腮被饼干塞得满满的,用力点点头,“我最喜欢公主了。” “那你……愿意给我们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老单试探着问,“你愿意跟我们讲讲……‘蛇’吗?” 听见这个字,陈曲“哇”地一口把嘴里的碎饼干吐了一地,“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他快速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绕着圈跑开了。 “哎!小曲!”陈伯伸手去却根本拉不住,只能看见他重新钻进了柜子里。 陈曲在柜子里反复嘟囔着:“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 “无名给他留下的回忆对他的刺激太大了,”老单摇摇头,“但是他不配合,我们就无法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徐伊甸走到柜子旁边蹲下,轻轻拍了拍门,“大副,我们好像偏离航线了。” 柜子里的低语声停了下来。 半晌,陈曲怯怯地问,“船长找到公主了,偏离航线也没关系。” “有关系的,”徐伊甸认真地回答他,“这片海域有很多的海盗,要是我们不赶紧离开,可能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柜门推开一条细细的小缝,徐伊甸假装没看见,“大副见过海盗,也知道海盗巢穴的秘密,要是大副愿意把秘密告诉公主和船长,我们就能战胜海盗了。” 他蹲不住太长时间,很快就脱力倚在了柜门上。 蔺珣立刻就要过来扶,他却只是把手别在身后摆了摆。 陈曲也注意到了徐伊甸苍白的脸色,小声问:“公主生我的气了吗?大副做错了吗?” 徐伊甸笑着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很着急,想要你帮我。我知道会很难,但是大副是很勇敢的,不是吗?”说完,他朝着柜门的缝隙伸出手。 那只手白皙秀气,因为生病的原因而略微有些无力地颤抖。 怯生生的,一只手从柜子里伸了出来将他握住。 陈曲的手比徐伊甸大且宽,却好像从徐伊甸的手上汲取了许多力量。 “大副愿意为公主护航。”陈曲的声音在颤抖,却很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剧情章真的要把你桃卡秃噜毛…… 感谢在2020-07-19 23:36:39~2020-07-21 20:4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脆 9瓶;耽墨 5瓶;邝小花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夜里。 徐伊甸侧身蜷在蔺珣怀里。 可能是白天睡得多,想的也多,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他知道蔺珣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肯定也还没睡着,在黑暗里眨巴着眼睛把他贪看。 “怎么了妞妞?”蔺珣的嘴角一弯,低头亲了一口他的发顶,“怎么不睡觉?” “蔺珣。”徐伊甸在蔺珣的怀里蹭了两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蔺珣伸手把他的嘴捂上,“不许说了,快睡觉。” 和从前不一样,蔺珣的手变得暖和了,因为有点粗糙的缘故,稍微有些磨人。 他指尖有一种淡淡的香,说不上是木质香还是洗衣液的味道,硬气得很干净,让人觉得踏实。 “蔺珣。”徐伊甸被他捂得瓮声瓮气的,“我觉得我也能跟着进源。” 蔺珣就像是听不见,把他小心往怀里拢了拢,“睡觉吧,听话。” “老单说了,哪怕灵魂被剥出来放在了源里,也还是会维持剥离前原有的思维和性格的。”徐伊甸枕着他的肩膀,细而慢的呼吸像是蒲公英一样打在他手上,好像轻轻一吹就散落消失了。 “陈曲喜欢我,”徐伊甸的声音软软的,“而且我觉得当时他出事八成和我也脱不了干系。要是我不亲自把他带出来,我心里有愧。” “吴名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骗子,他骗过你我,也骗过陈曲。”蔺珣低声回答,“当时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都不知道,这事怎么能怪你?” 徐伊甸沉默了一会儿,“他一直跟我说捉迷藏的事情,说我没去找他。所以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妞妞。”蔺珣的语气重了一些,“你现在的身体,适合分离灵魂到源里去吗?” “我……”徐伊甸的声音又低了一些。 自从他把灵魂剥给蔺珣,难受得好几天睡不踏实,都是蔺珣一整夜一整夜哄过来的,饭也是蔺珣一口一口喂的。 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一点,他要是就这么把身体糟蹋了,那就是没良心。 但是吴名的问题不解决,就像是一把利刃悬在头顶。 蔺珣的一只手还捂在他嘴上,显然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睡觉了,你乖一点,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要是徐伊甸肯老实就不是徐伊甸了。 他伸出舌头尖,轻轻在蔺珣手心里舔了一口。 小猫舔奶一样。 果然蔺珣似乎不大禁撩,一翻身就把他掩在了身下,“宝贝你怎么回事儿?大晚上找事儿是吗?” “你也这么舔过我的,”徐伊甸理直气也壮,“当时你怎么说的?‘难道等着你把我捂死吗?’” “乖一点行吗宝贝?”这次让徐伊甸失望了,蔺珣只是把他裹吧裹吧小心护进了怀里,那种温柔的口气太蛊惑人心,“我一个人进源就够了,乖乖在家里等我。” 一计不成,又生一记。 徐伊甸嘴巴嘟起来,从下往上把蔺珣看着,“你不相信我。” 看蔺珣不动声色,他失落地垂下眼睛,“你对我不好。” “嗯?”蔺珣看他的确是不困,干脆半撑起身体,半笑不笑地看着他,“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你一开始跟我说的那些,好像以后干什么都会带上我,要跟我同舟共济。”徐伊甸嘴唇哆嗦起来,眼看着眼皮子就要眨下泪来,“但是一遇上事你就要抛下我,自己跑了。” 他越说越有道理,“而且老单说了啊,在那个源里面,灵魂的状态是不受□□影响的。你看我现在吃不好睡不好的,让我去里面轻松轻松都不行吗?” “老单还说了,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攒的人品完全可以够我在这里中一百万次彩票头奖了。”老单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如果源里面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凶险,肯定有我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啊。你却非要一个人去冒险,让我一个人在家里等,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单这么跟你说的?”蔺珣微微一挑眉。 “昂。”徐伊甸回答得斩钉截铁。 但其实这个答案是修饰过的。 老单当年为了把徐伊甸弄回来,偷偷在他身上动了一些手脚。 徐伊甸能穿回来,其实是消耗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所有好运气,虽然这件事是当时已经没有记忆的徐伊甸潜意识里默许的,但老单这事其实没跟蔺珣商量,算是九成的自作主张。 现在他的欧气跟老单就没什么关系了,是系统给兑的。 他不打算跟蔺珣说这么细。 毕竟那倒血霉的一辈子已经彻底过去了,摆夜摊搬煤气罐什么的,一点不精彩,没必要让蔺珣知道。 “那要是老单说不会伤身体,我是不是能跟着你去?到时候我肯定乖乖跟着你,不乱跑不冒险。”看蔺珣不说话,徐伊甸趁热打铁,“我在家里等着,更是干着急,王医生不是说让你照顾我的情绪吗?” 徐伊甸像是小猪一样往蔺珣怀里拱,“照顾照顾我吧,求求你啦……” “好了好了,”蔺珣按住他不让他穷折腾,“你现在乖乖睡觉,明天我们去问问老单,行吗?” 其实徐伊甸虚得厉害,这么磨上一阵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嵌进蔺珣怀里,又抓着蔺珣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了两把,“我肯定特别乖。” 蔺珣怕他下手没轻重,小心把他肚子护着,“乖,你最乖。睡觉吧,我给你揉。” 徐伊甸的精神头太浅,蔺珣稍微一哄就睡实了。 他再一醒过来,就见蔺珣正在低头听老单说话,表情不轻松。 “哟,小伊甸醒了。”老单对气息的波动很敏感,笑着说道。 蔺珣立刻起身走回床边,伸手捋了捋徐伊甸的头发,“睡好了吗?” 徐伊甸揉着眼睛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睡太沉了,老单来了都不知道。” “嗐,你们这些孩子净会瞎客气。”老单看着蔺珣简单给徐伊甸擦脸漱口,很快言归正传,“蔺珣跟我说了,你要跟他一起进源里找陈曲,是吗?” 徐伊甸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被蔺珣擦得口齿不清,“是,陈曲在等的人是我,而且我不是有好运气加成吗?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 “嗯,刚刚我跟蔺珣说过了,理论上也不是不可以。”老单说道,“我之前查的羊皮书中有提到过,像是蔺珣这种撕裂过的灵魂实际上是很容易被守卫辨别出来的。 所以我给他捏了一个和守卫一样的壳子,好处是便于伪装,但是坏处是守卫不受灵魂信任。也就是说,陈曲的灵魂到时候很可能会不想和蔺珣接触。” “如果我跟进去,”徐伊甸接道,“我就可以和陈曲的灵魂对话,这样更方便,是吗?” “是,”老单点点头,“但是我不建议你以现在的形态进去。首先陈曲的灵魂并不认识这样的你,其次,在源中是会消耗体力的,我建议以尽可能小的身体形态活动。” “尽可能小……”徐伊甸警惕起来,“是有多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1 20:46:04~2020-07-23 16: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什么奇怪的登西 2个;比、monster、瘦到103斤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落 43瓶;是降灾不是降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浓稠的白雾中,一高一矮两张薄薄的人形纸片沉默地向前走着。 矮的那个顶多也就是五六岁的孩童身量,高的那个却有一米八/九,一步能当旁边那位两步使。 考虑到源里没有见过蔺珣成人形象的人,蔺珣除了被降维成了纸片人,形象变化并不大,只是摘了眼罩,两只眼睛被涂成了黑色,俊朗里少了些阴鸷。 徐伊甸可就不一样了。 他的五官都像是彩色蜡笔画出来的,比蔺珣幼稚的不是一点点。 “明明都是进源,凭什么你就是精致厚涂人像,我就是儿童简笔画呀?”可能是因为变成了小孩子的形象,他的声音都变得稚嫩了,奶声奶气的。 蔺珣看他眼皮耷拉着,闷闷不乐,开导他:“老单不是说了?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只是需要一个存在的媒介,他们会自己把看到的异常脑补成正常。所以即使我们都是纸片,他们也会把我们想象成正常的大人和儿童的。” “老单偏心。”徐伊甸抬起自己的小爪,看着上面电话线一样的线条,伤感地攥了攥,“我的手指头全都一样长。” “很可爱啊。”蔺珣弯下腰,把跟他腿差不多长的小纸片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好长时间没这么舒服过了,”徐伊甸抱着他的脖子,羞答答的,“干嘛又抱我?” “我们赶时间啊。”蔺珣把他往上掂了掂,气定神闲的,完全没有任何赶时间该有的样子。 “是哦,”徐伊甸看看手腕上西瓜图案的儿童手表,“时针分针重合之前我们就得回来,一共有六个小时。” “首先我们得找到陈曲。”蔺珣看着迷雾渐渐散开,眼睛稍微眯起来了一点。 源中的景象都像是皮影,薄薄的人形在纸糊的街道中显得有些诡异。 但是气氛却是融洽的,似乎很接近真实的生活。 面铺里面的秃顶男人正对着一碗盛满了棉线的海碗奋力吸溜,还时不时端起来喝一口并不存在的汤。 吃完一碗,他又叫了两包乌冬面外带。 面直接用透明的塑料袋子装着,扭来扭曲的好像是剥了皮的活蛇。 他们再往前走,路边靠着两辆轿车,像是刚刚发生过追尾。 前面一辆纸轿车的车屁股被撞进去一个大坑,充当车灯的黄色纸片皱巴巴地落在地上。 两位车主正在激情对骂,喷出来的口水都是蓝色的碎纸屑。 其中一位车主耷拉下脑袋,另一位也就骂够了,打开车门开出去不到十米,“哐当”又撞上另外一辆车。 他立刻重新跳下车,把新的倒霉蛋从车里揪了出来。 “这里面的人也……太奇怪了吧?”徐伊甸皱了皱眉,“简直像是强迫重复。” “没错。”蔺珣点点头,“源里面的生活是合理而不沿特定顺序发展的,更像是一个被其中的人物认可的回环。他们不断重现生前的执念,落实成生活中不同的事件。 比如刚刚那个车主,可能是因为交通事故被咎责,所以他的执念就是要痛骂那些被他撞过的车主。而那些被骂的车主很有可能就是吴名做的傀儡,被用来满足灵魂的愿望。” 徐伊甸没评价,只是蹙了蹙眉,“那我们要想找到陈曲,就应该顺着他的执念找线索?” “他的执念是捉迷藏。”蔺珣接住他的话,“虽然我们得到了他本人的首肯,但是也只能代表他可能更容易接受你的指引。在那之前他依旧会坚持自己的执念,躲在一个地方等你去找他。” “这个世界和曾经的现实似乎并不吻合,我们也不能直接去你家里找他。”徐伊甸努了努嘴,“他会去哪里呢?” 蔺珣抬起头看见横跨马路的指示牌,轻轻读出来,“海盗公园,3公里。” 其实说那破布头是指示牌实在是太抬举它了,破旗子一样在风中招展着,似乎随时要被吹走。 而且只有一个距离,连方向都没指明。 “我们找个人问问?”徐伊甸从蔺珣身上跳下来,锁定了路边一个低着头找东西的女人。 蔺珣走到女人身边,还没开口,那女人就先说话了:“好漂亮的小孩子,你见到阿姨的结婚戒指了吗?” 她说着话抬起头来,徐伊甸才看清她脸上眼睛的位置订了两个黑色的四孔纽扣,用红线缝着,说不出的诡异。 老单说过源里面的人很矛盾,一方面他们对这个世界坚信不疑,一方面他们又容不得一点所谓的不合理。 所以无论这个女人是灵魂还是傀儡,他们都会对行为不“合理”的外来者作出抵抗。 徐伊甸假装怯生生地摇摇头,“阿姨,我没见过你的戒指。” 看来女人并没有期待一个正面的答案,她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到绿化带里,嘴里还念念有词,“要不是因为我找不到结婚戒指,他就不会觉得我不在意他,也不会和我提离婚了吧?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吧?只要我找到戒指就行了吧?” “请问海盗公园怎么走?”蔺珣开口问道。 那女人就像听不见他的话,伸出十指在地上挖了起来,“我的戒指掉在哪里了?” 她那双白手套一样的五指很快被磨破了,殷殷的鲜血从尖端流出来,却不能渗进泥土,红颜料一样的涂在地面上。 “阿姨,我也丢东西了。”简笔画小人瘪了瘪嘴,眼睫毛上挂了两点蓝色。 女人停下刨挖的手,“你也丢东西了?” 小人点点头,“我把爸爸妈妈弄丢了。” “你迷路了?”女人似乎听懂了,关心道,“你家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儿,”虽然被一双纽扣眼睛盯着心里真的发毛,但徐伊甸还是维持着天真的情态,“我爸爸妈妈带我到海盗公园玩,然后人很多,我就找不到他们了。” “海盗公园……”女人抬头看着路标,“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她像是一个卡带的复读机,机械地重复了很多次,又想起来什么,“小朋友,我带你去找到爸爸妈妈,你要回来跟我一起找戒指。” 徐伊甸心说不好,连忙笑着指指蔺珣,“不用了,这个大哥哥会带我过去的!” 女人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蔺珣身上。 “好看。”她淡漠地评价道,“就和我的男人一样好看。”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絮絮低语道:“要是我占有了他,是不是就不用找戒指了?” 紧接着那女人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把麻绳做的头发往后理了理,似乎是在卖弄风姿,“我老公和孩子都不在了,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接下来她的话又是对自己说的,“跟小三搞在一起的男人就应该被埋进地里,和他长得一样的兔崽子我也看见就恶心,我许了一个愿望他们就全消失了,世界真清净。” 徐伊甸越听越不对劲,赶紧拉着蔺珣往后退。 女人紧跟上来两步要抓徐伊甸的手,被蔺珣反手抓住。 只见那女人的胳膊立刻打了个弯,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下垂,晃了两下,整个小臂连着手掉在地上。 手想起自己的使命,奋力在地上刨挖起来。 女人毫不犹豫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并不属于正常的人类,而像是一千根手指在黑板上抓,尖锐得令人牙酸。 所有的路人都停下手上的事,直勾勾地看过来,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里满是昭然的敌意。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来,并且越来越密集。 “他们是谁?” “新来的人吗?” “他们折断了倩倩的手。” “没有人折断过倩倩的手。” “倩倩的手还要用来找戒指。” “他们不是好人。” 蔺珣立刻捞起地上的徐伊甸朝着海盗公园的方向跑,其他的人目光追随着他们,甚至有几个人跟着跑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僵硬,就像是牵着线的木偶,每跑一下身上的关节都会跟着颠动。 “那是守卫?”徐伊甸回头看着那些动作诡异却移动得奇快的木偶。 “是,”蔺珣抱着他不方便跑,直接扛到了肩上,“这世界里的人都像是地缚灵,有自己执着的事情,如果没有伤及自身利益,估计不会这么容易被分散。” 他淡漠又笃定的语气听得徐伊甸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怎么知道?” 蔺珣还没回答,海盗公园的大牌子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拼就霓虹灯的石头子徐伊甸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夜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公园门口人山人海,他们一溶进去,守卫们就漠然地停在了门口,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变成了路人和环卫工人。 蔺珣刚把肩头上的徐伊甸抱下来,立刻有个脸上贴着小丑贴纸的纸片人走了过来。 那小丑高高的,瘦得很匀称,不难看出一副衬衣服的好身量。 他拿着一只气球捏的小狗,开开心心地递给徐伊甸,做了鬼脸,“这是你爸爸吗?” 经过和路边女人的接触,徐伊甸觉得在摸清楚规则,还是应该少和源里不相干的人对话。 他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只是乖巧地点了两下头,接过气球狗,“谢谢。” 小丑的动作僵了片刻,忽而看向蔺珣,爽朗地一笑,“看来你抛弃我之后,过得很幸福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6:23:04~2020-07-24 21: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衣浅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山远火 5瓶;锦鲤 4瓶;轻衣浅袂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还是说你……”小丑的嘴角夸张地向下一撇,变成了一个可笑的苦脸,“你还是找不到你的甜滋滋小苹果,你的掌上明珠,你永远不可替代的徐妞妞?” “所以你求来了这么一个小宝贝儿?”小丑朝着徐伊甸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像是要勾他的下巴,“宝贝儿真漂亮。” 蔺珣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转开身把徐伊甸护在怀里,平静地对小丑说道:“我想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小丑伸手把脸上夸张的假面轻轻一揭,露出一张徐伊甸最熟悉不过的脸来。 那张脸和蔺珣的画风类似,纤毫毕现,生动精致。 “瞧瞧,”“徐伊甸”勾着嘴唇轻轻笑了,“现在认得我了吗?” “蔺珣。”他耸了一下肩膀,连动作都和徐伊甸有九成九的相似,“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跟我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吧?” “自从你把我从你们的世界里驱逐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他甚至连声音都和徐伊甸越来越像,“虽然我看不见你的世界,但是源里最深重的就是欲望。我能感受到你对他的渴求越来越迫切。” 他轻轻笑了一下,“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 “是吗?”蔺珣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孩子。 这一幕落在“徐伊甸”眼里,他的话语间更多了几分虚伪的同情,“是因为我把他的形象玷污了吗?所以你幻想出了你们的孩子?” “啧,”他摇了摇头,“真可怜。” “叙旧结束了吗?”蔺珣轻蔑地笑了一声,“在这里每天发气球,一定很无聊,你才会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吧?” 再精致的傀儡也不过是源的守卫,有了自己的思维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让重复的时间变得更痛苦。 “徐伊甸”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却硬撑着笑了笑,“你还是有变化的,上辈子杀人不眨眼的船长去哪儿了?难道现在只是讽刺我两句?还是说,我现在的这张脸更让你下不去手了?” “你闭嘴!”徐伊甸终于没忍住,愤怒地朝着自己的脸怒吼了一声。 只不过那声音过于稚嫩了,不大有威慑力。 果然,脱了假面的小丑“扑哧”笑了出来,“这个小崽子是谁给你捏的?手艺虽然不大好,性情却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徐伊甸炸了。 这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原主,阴阳怪气地内涵蔺珣不说,居然敢说他丑?? 他从蔺珣身上跳下来,用力给了原主的迎面骨一脚。 要是蔺珣下不去手,他可下得去脚。 原主的面目立刻狰狞了起来,因为那张属于徐伊甸的脸总是笑着的,整张面孔就像是被拉扯的布,诡异又可怖。 “小崽子,”“徐伊甸”从牙缝里挤出来,“是不是把你撕碎了,你爸爸就不会想回家了?” 他的手朝着徐伊甸伸出一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住。 只稍一扯,他的手臂就从肩膀上脱落了下来。 徐伊甸没想到蔺珣居然下手这么重,有些诧异地看向原主。 和之前那个女人不一样,“徐伊甸”的脸上的虽然露出了一抹痛色,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断开的伤口,脸上立刻挂上了楚楚可怜的泪珠。 不过他的脸还是笑着的表情,显得更有几分丑陋,越发不像徐伊甸了。 “蔺珣。”“徐伊甸”的声音凄凄艾艾的,“总之你也是找不到他,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我知道你和吴名不对付,只要你愿意把我带出去,我愿意帮你捣毁这个源。我保证会比以前做的更好的。” 徐伊甸心头稍稍一动:或许原主知道破坏源的捷径? “不用了。”蔺珣依旧波澜不惊,伸手把“徐伊甸”的上半张脸撕掉了,“不要模仿他的长相和声音,你不配。” 即便如此,“徐伊甸”也只是哆嗦了一下,嘴巴依旧在哀求,“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的,只要你肯,我不会告发你,我会替你报仇。难道他知道了,不会替你高兴吗?” 四周路过的眼睛投来几撇漠不关心的目光,吃棉花糖的嘴巴依旧在将糖絮撕扯,喝气泡水的喉咙咕咚咕咚响。 没有脚步停驻。 徐伊甸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情急之下喊了蔺珣一声:“爸爸!” 蔺珣正把“徐伊甸”的鼻子眼睛扯碎,徐徐停下手,“嗯,宝贝?” “我们听听他怎么说,或许对我们有用呢?”徐伊甸抱着蔺珣的腿,轻轻摇了摇。 原主的嘴巴动了动,将目标转向徐伊甸,“小朋友,你爸爸也可以把你带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比这里好玩一百倍。” “是吗?”徐伊甸的声音充满童真和向往,“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让你爸爸跟着我走,”原主弯下腰,半张脸上仅剩的嘴巴一开一合地哄道,“我最爱你爸爸了,还会给你生很多小/弟弟小妹妹,我当你妈妈好不好?” 听到这里,徐伊甸感觉他毫无诚意还乱占便宜,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认认真真又奶声奶气地问道:“我当你大爷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4 21:09:51~2020-07-25 23: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痕 20瓶;酨 10瓶;肖马赛克今天两面煎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没礼貌的小……”原主的话没说完,已经被蔺珣从中间撕成了两半,自嘴巴一直裂到裆,整整齐齐。 两片“徐伊甸”落在地上,上面的油彩渐渐消融,露出原木色的本底来。 “蔺珣我爱你。”那嘴巴没了完整的嘴唇,齿舌外露,声音已经变调了,却不依不饶,“你把我撕碎了,我也不会告诉吴名你在这里,你喜欢的那个人,有我这么爱你吗?” 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狡黠,“要是他知道我这么爱你,不会吃醋吗?” 刚刚落在地上的一片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落在徐伊甸身上。 嘴巴刺耳地笑了两声,重复道:“他不会吃醋吗?” 反正戏已经没必要再演了,徐伊甸把那张嘴撕得稀碎,一本正经地告诉它:“谢邀,不会。” 那嘴巴已经不止是漏风了,但的确精神可嘉,含混不清地说道:“你以为你懂蔺珣吧?但你也不过是他捏出来的一个替身罢了,和我没什么两样。你永远无法取代真正的徐伊甸,再像也不一样。” “啧,说你傻你还真是不机灵。”徐伊甸从地上的碎纸片中挑拣出一片耳朵来,“我就是甜滋滋的小苹果,蔺珣的掌上明珠。” 他感觉自己幼稚得就像是宫斗戏里宣誓主权的正宫娘娘,却很爽。 他凑近了那个耳朵,“我就是你永远也替代不了的徐妞妞。” 那只耳朵大概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嘴巴歇斯底里地说:“不可能!徐伊甸早就不在了!他在有我之前就不在了。”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徐伊甸笑微微的,“我就不能回来吗?” “你……”那嘴巴开始发出之前女人尖叫时的那种刮擦声。 蔺珣抱起徐伊甸,把半杯被人扔掉的可乐倒在了碎片上。 纸片皱缩变形,再发不出声音,渐渐变成了泥土色,被来往的人踩了几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原先假装成我的人啊?”徐伊甸颇为不满,“这跟我也差太多了吧?” “没说他和你像。”蔺珣揉着他几根线组成的小短毛,“他和我们妞妞一点儿都不像。” 解决了所谓“原主”,徐伊甸心里反倒有点酸酸,“我上辈子才和你一起几天,他还和你一起住了好久吧?” “的确算是在一个房子里待过一段时间,”蔺珣护着怀里的小崽,挤开一群游园的大学生,“但不能算是住在一起。” 小崽还是酸酸,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正经事上,“陈曲最喜欢和船相关的事情,但是他会躲在哪里呢?” 他看了看西瓜手表,口气悠悠的,“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等人群过去了,蔺珣低头看徐伊甸,却发现他的目光躲闪着不看自己。 “宝贝?”蔺珣轻笑了一声,“刚才不是说不吃醋?” “我没吃。”小崽胖嘟嘟的苹果脸鼓起来了,“我正思考呢。” “那妞妞猜猜我在想什么?”蔺珣刮了刮他的小鼻尖。 “你必须在想怎么找到陈曲怎么破坏这个源怎么搞垮蔺珩,”徐伊甸打起精神,“就和我现在一样。” “我没你想的那么在意这些事。”蔺珣的声音淡淡的,“我在想你,妞妞。” “我在想我们一起错过的那些时间,我要怎么补偿你。” 徐伊甸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两句话脸就红了个透,还死撑:“快找陈曲!” 口气却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蔺珣看他心情好了,才将目光转向涌动的人群,“陈曲答应过会配合你,你想一想他过去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暗示?” “暗示?”徐伊甸回想了一下,“以前我帮他抽到过一个诺亚方舟的盲盒,在我来之前他把那只小船送给我了。” “船?”蔺珣看了看公园的地图,“海盗船。” 海盗公园并不是一个很大型的公园,娱乐设施也是最常见的那几种。 海盗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人气并不高,算上徐伊甸和蔺珣,船上总共只有五六个乘客。 蔺珣带着徐伊甸在最后一排坐下来。 “陈曲并不在这里,”徐伊甸等着蔺珣给自己扣好了安全带,“难道提示并不是这么直接?” “你知道刚刚那个傀儡对我们说要带我们出去,帮我们破坏源的时候,为什么我直接把他撕碎了吗?”蔺珣没有直接回答他。 徐伊甸知道他说的傀儡是小丑,“我以为是你不屑接受他的帮助。” 蔺珣毕竟是蔺珣。 “不全是。”蔺珣摇摇头,“还因为吴名和老单不一样,他是一个标榜实际效益的人。所以他并不会花费太多功夫在源的规则设计上,基本就是最基础的大规则。 首先第一条就是老单提过的绝对忠诚。傀儡可能会提出非常有迷惑性的诱饵,甚至违背一些小的原则。但他不能背叛。” “所以刚才那个东西是在说谎?”徐伊甸挑起眉,厌恶地撇撇嘴。 这些傀儡还真是一无是处。 “你这么一说,”他回想了一下,“吴名似乎的确说过类似老单不够实际之类的话。” 当时在超市里,吴名出现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话。 “对。”蔺珣肯定道,“他是个实用主义,所以他不会给这个源设计太复杂的规则,他只看重源给他带来的能量而已。” 海盗船启动了,风把徐伊甸的小短毛吹得往后翻。 因为他实在太矮,安全带都比别人勒得要紧一些。 大概因为年头太久远,这大破船并摇不了太快,但蔺珣还是有一只手护在徐伊甸身前。 徐伊甸也怕自己被风吹跑了,用电话线小手把蔺珣的胳膊抱住,四面八方地张望。 头顶的两根小呆毛迎风起舞。 虽然速度不快,海盗船倒是越荡越高了。 也因为吴名的粗糙,船体基本就是匀速的,没有什么失重感。 当船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整座小公园几乎尽收眼底。 纸片人溜着纸片狗,纸片锦鲤在纸片湖里游。 近处的树还是一棵一棵的,远处却成了连绵的一片绿色。 极尽敷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源明明是一件很重要甚至很危险的事情,却只是因为和蔺珣在一起,似乎并没有什么压力。 比如在路上遇到精神病患一样的灵魂,还有刚刚被撕碎之后依旧喋喋不休的傀儡,都没让徐伊甸感到害怕。 甚至现在坐在这岌岌可危的海盗船上,他还能感到一丝快乐。 好像真的在和蔺珣一起逛游乐园。 徐伊甸抿着嘴笑了一下,“要是当初没有吴名,我们应该也和小曲一起玩过很多次游乐园吧?你是船长,他是大副。我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公主。” 话音刚落,他感觉到海盗船停在了最高点。 就像是时间凝固一样,纸片树旁边的纸片狗还保持着抬腿撒尿的动作。 “小朋友。”吴名的声音响起来。 徐伊甸身上的汗毛集体起立,却很快发现场景突然一变,吴名正低头跟胖胖的小陈曲说话。 小胖子从零食柜里向外探出头,“你是谁?” “我?”吴名阴沉地笑了笑,“我是陪你玩捉迷藏的人。” “不,”小胖子的神情里有显而易见的沮丧,“我在等公主来找我,他答应了今天要和我们一起玩的。船长比我会躲,等公主找到我,我再和他一起去找船长。” “你说的公主,是不是瘦瘦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漂亮的小男孩?”吴名笑眯眯的,递给陈曲一包糖果。 “你也认识他?”陈曲诧异地问道。 “当然了,”吴名做出理所应当的样子,“我们是好朋友。” 陈曲狐疑地打量他,“是吗?怎么没听他说起你?” “我是他家里的朋友,他哥哥忙,托我过来看看他。”吴名很和善地说道。 听见他知道徐伊甸有哥哥,陈曲放松了警惕,“哦。” “我刚刚还看见他了呢。”吴名指了指院子,“他和那个戴眼罩的小男孩在一起呢,在喝果汁,不像是在玩捉迷藏啊。” “啊?”小陈曲的脸皱了起来,“他们没在找我吗?” 吴名没回答,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了,“你听说过伊甸园吗?” 小陈曲沉浸在被遗忘的失落之中,“我也觉得公主更喜欢船长一些。” “伊甸园里长着最美味的果实,”吴名低声说,“公主是小船长最珍爱的人。他们怎么会喜欢跟你玩呢?” “他们只会觉得你碍事,只要把你支开,他们就能单独在一起了。” “你胡说!”小胖子眼睛里噙着泪花,“他们不是那样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吴名反问道,“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三个人之间是不会有友情的。” 小陈曲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你胡说你胡说……” “没关系,”吴名安慰道,“伊甸园里还有其他的朋友。” 小孩子是最渴望朋友的。 小胖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什么朋友?” 吴名想了想,“伊甸园里有一条温柔的蛇,他可以为你采摘枝桠最高处的果实,你可以认为那就是公主。” “我可以成为公主的朋友了吗?”小陈曲哽咽着问。 “唯一的朋友。”吴名强调道。 “真的吗?”小陈曲怯怯地问道。 “当然。”吴名顿了一顿,“但是有一个条件。” 他提陈曲剥开一颗糖,“你要为我保守一个秘密,三天之后你就会成为公主唯一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5 23:55:02~2020-07-26 23: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琦颖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唯一的朋友?”这几个字显然是有魔力的,小陈曲的目光中闪现了一刹那的渴望,但他还是怯生生地说,“船长呢?船长也是我们的朋友。” “但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公主,只要船长的在,他最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吴名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船长聪明又好看,就算是脾气不好,也会被别人喜欢的。” “就像是伊甸园里的蛇帮助他的朋友得到了美味的苹果,我也会帮你得到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吴名把剥开的糖果放在手心里,朝着小胖子掂了掂,“友谊的滋味就像是糖果一样甜美,独一无二的友谊更是美味。” 小陈曲向后退了一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吴名,“不是的,我喜欢公主,也喜欢船长。我不要独一无二的友谊。” “是吗?”吴名攥住了糖果,阴沉地笑了,“可是你的朋友就在外面玩耍,没有人来找你。” “谁说他们不来找我了!”陈曲朝着吴名做了一个鬼脸,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四周的景物像是糖浆一样融化又搅匀,再次浮现的场景是徐伊甸见过的。 小蔺珣正站在游泳池边给小徐伊甸拉琴,小陈曲坐在池边踢水玩。 有意无意的,小陈曲抓住了蔺珣不会拉琴这点,正笑嘻嘻地揶揄着他。 之后便是那场落水。 此刻徐伊甸的视角完全是依赖着小陈曲的。 他听见年幼的自己让陈曲去找大人,然后就见到“扑通”一道水花。 陈曲毕竟年纪也很小,焦急地沿着泳池绕圈,嘴里喊着:“公主?你会不会游泳啊?你会不会游泳啊?” 即使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幻象,徐伊甸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小陈曲:“快去找大人啊!” 俩人都沉底了,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候吴名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小朋友。” 哪怕吴名看着不大像是一个正常人,但对于小陈曲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了。 而且他记得吴名说过自己是徐伊甸哥哥的好朋友,那他是一定会救好朋友的弟弟的。 他揪着吴名黑色的薄褂子,“叔叔叔叔,你救救他们!求求你了!” “叔叔是你的好朋友吗?”吴名蹲下身,认真地问他。 现在只要有人能救他的朋友,小陈曲什么都肯答应。 他拼命点着头,“是!” “那叔叔就能帮你了,”吴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但是叔叔还是有条件。” 眼见着游泳池水渐渐恢复了可怕的平静,陈曲呜呜地哭着,“叔叔,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别急,现在他们还没有危险。”吴名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如果你只救公主,那叔叔现在就可以去救他。但是如果还要救船长……”他的声音微微拉长了,“那你就得帮叔叔一个小忙作为交换。” “要救!”陈曲抓着吴名冷冰冰的手,使劲往水池边拖,“我都要救!求你了!” “你都不问问我让你帮什么忙吗?”吴名任由他拖着自己向前走。 “先救他们!他们要淹死了!!”陈曲跺着脚,嚎啕大哭。 “好,我救。”吴名的温柔中夹杂着一丝得逞之后的冷笑,“但你要把你的灵魂给我。” “我给你我给你!”小陈曲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灵魂,歇斯底里地哭喊,“我什么都给你!!” 吴名轻轻揉了一下小陈曲的头顶,“真是一个好孩子。” 小陈曲当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脸上还不断有泪珠滚落。 但徐伊甸眼睁睁地看着有一条细细的银色的东西被从他的头顶被抽离出来,像是一道轻烟一样落在地上,又缓缓地堆出一个和小陈曲身量相仿的虚影,哀切地看着身边哭泣的男孩。 “这个王八蛋。”徐伊甸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就被一只手轻轻捂住嘴,“小孩子不许说粗话。” 徐伊甸抬头,看见了蔺珣。 虽然让他别说粗话,但徐伊甸在蔺珣眼里看见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场景一转一换,时光在四季交替中荏苒。 小陈曲从来没有长大过,世界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对从前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就是吴名对他说“他们不会来找你的”。 徐伊甸和蔺珣跟着那道银色的小影子走过无数飞逝的白天黑夜,海盗船逐渐停摆。 四周的喧嚣恢复了,甚至连当空的烈日都显得真实。 徐伊甸迈着小短腿,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追寻着那一道若有若无的银色。 他知道蔺珣就在身后,自己只管往前走。 清凉的树荫投下来,斑驳陆离。 人声渐渐稀了,徐伊甸到了一个放闲闲置物品的老仓库。 里面有弹簧崩开的摇摇木马、断了把手的茶壶碰碰车,还有大幅大幅的红色缎带在角落里结着蜘蛛网。 鼻腔中翻滚着空气不流通的咸腥气息。 在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里,立着一只双开门的小矮柜,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徐伊甸走到门边,听见了里面轻轻的呼吸声,像是有小孩子在里面睡着了。 徐伊甸的手悬在门前,半天没落下去。 蔺珣也不催,只是安静地等他。 极轻地,他的手落在门上,发出“咄咄”两声脆响。 里面发出小孩子刚睡醒时的那种呢喃声:“唔?” “小曲?”徐伊甸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里面的呼吸声屏住了,四周安静极了。 徐伊甸清了一下嗓子,又喊了一声:“小曲。” 柜子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是你们来找我了吗?” “嗯,”徐伊甸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眼睛,“我们来找你了。” 小孩子的声音闷在柜子里,尤其的委屈,“你们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自己去玩了?” “没有,”徐伊甸解释道,“我们不知道你碰到了什么,我们自己也遇到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情。” 他轻声说:“没能及时来找你,对不起。” “公主,真的是你们吗?”那小小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丝雀跃。 “是我,我和蔺珣一起来了。”徐伊甸跟他确认道。 “那你得说出我们的暗号,”那小声音明明已经按捺不住了,“你说对了我就相信你。” 徐伊甸绽开一个带着泪的笑,“大副,我们一起去航海吧!” 柜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胖嘟嘟的小身影欢呼着冲出来抱住徐伊甸:“哇!你们真的来找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6 23:58:38~2020-07-28 00:3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徐伊甸拉着小陈曲的手,重新回到了人山人海的公园里。 “他们都是你说的迷路的人吗?”小陈曲紧紧攥着徐伊甸的小手,生怕走丢了似的黏在他身边。 他的目光时不时怯怯地落在蔺珣身上,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以前还没他高的船长。 “对。”徐伊甸点点头,“等一会儿会有一扇门,到时候我会点燃一支蜡烛,你只要端着它,这些迷路的人就会跟着你走了。” 蜡烛是老单给的,会短暂地让这些被困其中的灵魂恢复自我,让他们受到现实生活中的身躯的吸引。 陈曲看着徐伊甸手里握着的一截脏兮兮的小蜡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信任:“嗯!我全都听你的!” 徐伊甸心里不由有些酸楚。陈曲的身体已经是个大人了,但是他的灵魂却一直被关在这个周而复始的源里,始终不能成长。 他正默默地想着,空着的那只手就被牵了起来。 “嗯?”徐伊甸仰着一张小脸,可爱的豆豆眼眨巴了两下。 “还有多长时间?”蔺珣低声问。 徐伊甸看了看手表,声音依旧很稚嫩:“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们出了这座公园,可能还得在外面等一会儿。” “为什么急着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斜插、进来,“我建造的世界不够好吗?你们不想留下来吗?” “坏人!”小陈曲见到吴名,浑身的毛全炸了起来,“骗人的蛇!” “小朋友,我没骗你。”吴名比小陈曲的记忆画面里佝偻了很多,声音也更沙哑了,“你让我救公主和船长,我没让他们死在水池里。甚至你瞧,他们现在还活着,比你正常,也比你健康。” “可是你把我关在了这里!”小陈曲攥着拳头说,“你不让我见他们!” 吴名冷冷地笑了一声,“可这不是你签订的契约吗?我收走的不过是你交付的灵魂。” 徐伊甸这脾气就压不住了,“有毒吧你?除了跳大神儿骗小孩你还会做什么?” “我也不是只骗小孩子,”吴名又饶有兴致地看向徐伊甸,“你都二十多了,还是小孩子吗?还不是和我签订了契约?” “怎么地你还骗人骗出优越感来了?!”徐伊甸想像对付原主那样给吴名一脚,却被蔺珣抄过腋下抱了起来。 “别为这种人生气,宝贝。”蔺珣拍着他的背安抚,“不值得。” “你倒是胆子大,”吴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怀着孩子还敢进源?那个姓单的老东西没说过让你节约体力?” “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这么丧尽天良地囚禁了这么多灵魂!”徐伊甸奋力从蔺珣怀里钻出来,“你放我下来,我非给这个王八蛋一点颜色看看!” “契约都是你情我愿的,难道你们当时提出的要求,我有任何一项没有达成吗?”吴名脸上的得色不减,“我就是最守信的契约师,手艺最精湛的傀儡师。” “宝贝。”蔺珣之前都当吴名是空气,现在更是专心致志地哄怀里炸了毛的小崽,“我们找到陈曲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歇一会儿,交给我解决,好不好?” 徐伊甸原本倒是不怎么累,但蔺珣不疾不徐的声音有一种镇定人心的效果。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和恶贯满盈的术士对峙,而是在超市里商量买哪一种口味的酸奶。 而且他习惯了听蔺珣的话,三下两下就让蔺珣把毛摸顺溜了。 “这些年你倒是成长了不少,不像是你怀里的小公主,”吴名笑着对蔺珣说,“还是个孩子。” “废话少说吧。”蔺珣的声音很快冷了下来,“你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图什么?” “看来你们还想做明白鬼。”吴名嗤笑一声,“也罢。” “你一定知道自己刚生下来就夺走了蔺珩的母亲吧?所以他恨你,不能算一件错事。毕竟他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叫夺走蔺珩的母亲?”徐伊甸觉得这些人真是有病,生孩子这种事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有的母亲即使挺不过来也大多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幸福。 “为什么你们觉得这件事应该怪蔺珣?难道那就不是蔺珣的母亲了吗?” “那我来问你们一个简单的问题。”吴名将目光转向蔺珣,“假设你的小公主因为给你生孩子难产而去世了,你还会真心喜爱这个孩子吗?” 几乎不到一秒钟,徐伊甸就看见蔺珣的眼睛被阴霾覆盖,几乎变成全黑,好像下一秒他就要直接把吴名掐死。 但是在门开启之前,如果源主人死了,对于他们在源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危险的。 他赶紧反驳吴名:“不是你这打得什么破比方?而且蔺珣和蔺珩不一样,你不要瞎类比。” 吴名撇撇嘴,“看来你们都很清楚答案是什么。那我再问一句,假如你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先死了,另外一个人有机会让他重新活过来,你们会计较代价吗?” “我……”徐伊甸说不出口。 “对,你不会。”吴名说,“当欲望不存在于自身时,人们看到别人执着的追逐只会觉得盲目和可悲。” “就比如今天你穿的新鞋被人踩脏了却得不到道歉,加班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少,自己深爱的枕边人身上粘了陌生的香水味。放在别人身上都不是大事,但是人们就是肯为了这些小事放弃许多东西。” “你觉得我是恶的。”他看向天空中一束被放飞的彩色气球,“但我也不过是实现愿望的人而已。” “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徐伊甸厌恶地摇摇头,“蔺妈妈去世之后都不能安息,你管这叫实现愿望。” “诚然,我对小珩要特殊一些,因为他是特殊的人。”吴名似乎将什么话说到一半,又峰回路转,“他想要他的妈妈回来,我替他想了所有的办法。而且如果他妈妈愿意,那只不过是蔺珣将生命还给自己的母亲而已,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放屁!”徐伊甸简直怀疑自己的早孕反应卷土重来了,“我真要被你恶心死了,谁生了你你的命就是谁的?希望你有病早治,也祝你早日康复。” “然后蔺珣就第二次杀死了小珩的妈妈。”吴名憎恶地看向蔺珣,“小珩很痛苦,很长时间里我都没见他笑过。他说他不想杀你了。” 徐伊甸冷笑一声,“我看他可不像安了什么好心。” “他觉得死亡是最微不足道的惩罚。”吴名翘起的嘴角又露出一丝欣赏,“小珩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孩子。他早就领会到了所谓人生不过是不同的阶段,仅仅杀死一个人是远远不能等同于毁掉他的。” “他希望我能让蔺珣永远痛苦,”他几乎享受着这几句话,“小珩的目光不局限于一次生命。” “让你做这么复杂的事,他用什么作为交易的筹码?”就好像吴名口中那个要被诅咒到生生世世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蔺珣问得很平静。 “小珩是特殊的,他从未和我签订契约。”吴名耸耸肩,“我不需要他有任何付出。” “蔺珩是挺特殊,小小年纪就恶毒至此。”徐伊甸忍不住评价道。 “你爱他。”蔺珣下了个简短的结论。 “‘爱’这个字过于轻浮,也只会给人带来痛苦的后果。”吴名摇头,“你说你爱徐伊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翻遍整个大千世界也寻不得他。 我想我至少曾经达到过小珩的要求,你遍寻不获的每一秒就仿佛万刃加身,你不得不用杀人来抚慰灼烧中的苦痛灵魂。那一幕幕,小珩都是看着的。 哪怕你把那一世的他也杀死,我们都依旧能看见你的辗转反侧、五内俱焚。” “为什么这么痛苦呢?”他怜爱地看向徐伊甸,“因为你离开他。” “后面的一切都很巧妙,尽管很多过程我们都没有察觉和参与。”吴名的脸上浮出一点自责,“这个地方的确是我不够细致,否则小珩就不会错失那么多的乐趣。” 他又笑了笑,“好在蔺珣一直都很痛苦。小公主不在身边的痛苦,小公主在身边却一直计划着离开的痛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怀上孩子之后,还想过要离开蔺珣,是吗?” 徐伊甸不由死死攥紧双手。 他是太自私。 “够了。”蔺珣把徐伊甸严严实实地护进怀里,“徐伊甸现在在我身边,以后也都会在我身边。” 吴名不以为意地耸肩,“一起留在这里,当然也算是留下你身边。不过这样就会有点遗憾,因为在这里,他是无法把孩子生下来的。” 他嗤笑一声,“要不然我还能多一条小灵魂。” 徐伊甸“哇”地一声吐了,掉了蔺珣满怀的碎纸片。 “你要怎么样让我留在这里呢?”蔺珣抱着有点蔫的徐伊甸,轻轻给他拍着背,语气里是纯粹的好奇,“就是通过说这些……不是太有意义的话吗?” 吴名的表情阴沉起来,“不是你们想要知道事情的缘由吗?” “啧啧,”蔺珣摇摇食指,“于你而言,这是过于旺盛的表达欲;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亏我还觉得你长进了,看来你是真的被折磨疯了。”吴名的耐心慢慢用尽了,“你们的问题问完了吗?是不是可以乖乖上路了?” “乖,是挺乖的。”蔺珣活动了一下肩膀,让徐伊甸在自己怀里靠得舒服一些。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下一次一定不止是车了。”他护着怀里的小崽温柔地拍着,“我宝贝见你两次,两次都吐了。我想你可能不太适合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用蔺珩的话说,人生不过是不同的阶段。那为了我们的每一个阶段里都没有你,我想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妥当。” “疯言疯语。”吴名的话音刚落,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光斑,并慢慢延伸成了一道弧线,像是融化的金色溶液顺着隐形的平面流淌,渐渐形成了一道悬空的门。 “又是那个姓单的在捣鬼,”吴名的眼中浮出半刻的慌乱又迅速压制住,“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的鬼花样再多,徐伊甸也注定要遵守我的契约,我就永远可以操纵他。” 他架起十指,像是又在操纵那些看不见的线。 徐伊甸蔫哒哒地趴在蔺珣怀里,无动于衷。 “有毒。”他轻声吐槽,把蜡烛举了起来。 “这是……”吴名的动作都僵硬了,“你怎么会有这只蜡烛?谁给你的?” 徐伊甸懒得理他,靠在了蔺珣肩上,“船长,公主好累。我们回家吧。” 蔺珣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发顶,接过他手中的蜡烛吹了一口,烛芯立刻燃起了金色的火苗。 小陈曲接过蜡烛,高高举过头顶。 四周游荡的行人聚拢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中午还得回家给儿子做饭呢?” “不就是车上蹭了一片漆吗?回去补上就好了。” “我肯定是疯了才会相信吃蛇可以长头发!” “赶紧回家!” “回家……” “回家……” “不!”吴名大吼了一声,“你们哪里都不许去!” “回家……” “回家……” 见人们根本不理会他,吴名迅速掏出一把线团要将他们缠住。 但是那些人四周就像是有看不见的火焰在保护他们,棉线还没有挨到他们就被烧成了灰烬。 随着小陈曲带着一些人出了那扇门,吴名变得越来越老迈佝偻,几乎要成为一把委顿在地上的枯骨。 “不可以!”吴名的气息已经低不可闻,“小珩会失望的。” 几个排队出门的人直接将他踩在脚下,像是去够门槛的垫脚石。 吴名不住地发出惨烈的痛哼,却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都给我回去,你们这些不遵守约定的人……”他反复念叨着,却只是招来了更凶狠的踩踏。 人们似乎发现了他是个高矮适中的台阶,踩得舒服又理所应当。 等到最后一个灵魂出去,吴名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变成了一块裹着烂布的朽木。 蔺珣没有多看他一眼,抱着徐伊甸大步穿过了金门。 作者有话要说:头发越来越少,我本人了orz感谢在2020-07-28 00:30:13~2020-07-29 00: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鲤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徐伊甸睁不开眼。 倒也不是哪不舒服,就像是长久紧绷的神经猛地一下放松了,只想歇着。 他能听见蔺珣低声吩咐陈叔:“先不吃,让他多睡会儿,累坏了。” 蔺珣真甜。 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徐伊甸稍微翻动了一下,立刻被蔺珣接在了怀里。 “没事儿宝贝,在呢,睡吧。”蔺珣的声音和轻抚,都自带催眠效果,好像只要躲在这个怀抱里,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徐伊甸懒得张嘴,从鼻腔里随随便便地哼哼了两声。 “饿吗乖?”蔺珣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 徐伊甸有点饿了,但是又没饿到必须起来吃东西的地步。 他朝蔺珣怀里一扎,装死。 蔺珣也不勉强他,一直护着他的后背轻轻拍抚。 半睡半醒的,徐伊甸听见一阵久违的打字声,咔哒咔哒几声:【宿主。】 用意识说话倒是不费事儿,徐伊甸不由揶揄了一句:您老还健在啊? 看他搭理了自己,系统赶紧剖白自我:【之前我一直隐瞒您和蔺珣的关系的确是身不由己,这种事情如果由我直接告知您,就会打乱整个世界的秩序,很可能会发生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后果。 而且虽然我没把之前的背景告诉您,但是也一直在敦促和鼓励您接近蔺珣,事情它还是忘好的方向发展的,对吧?】 它的打字声比以往秀气了许多,低眉顺眼的。 徐伊甸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倒是不大在意,但他一想到蔺珣之前经受的折磨就有些意难平:那你每次等着我许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要是我正好许了返回另一个世界的愿望怎么办? 系统立刻斩钉截铁地回复了:【理论上不可能。】 徐伊甸愣了一下:凭什么不可能?我又不记得蔺珣了。 【即使您在平行时空中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您的基础人格和逻辑方式并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所以在我们的模拟算法下,您主动离开蔺珣的可能性低于千万分之一。 您在前一世中作出的唯一一次异常决策已经算是一个离散的坏点,这些事件也并非完全独立,所以更大地降低了您再次作出异常决策的概率,并使得改值无限趋近于零。】 无限趋近也并不能等同。 徐伊甸心里冷了半分:所以连你们也是在拿蔺珣冒险。 系统犹豫了半刻,打字声里都透着迟疑:【其实蔺珣也不能算是完全不知情。】 徐伊甸糊涂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是真的,您曾经所处的平行世界是真的。关于本系统,我告知您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您阅读的书籍和本系统就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而这个连接点的触发并非是只有您单方面的情绪或者诉求可以触发的。 您在另一个世界里为书中的人物打抱不平的同时,蔺珣也在这个世界里不停地找寻。所以您才能回到这个世界。 蔺珣沉睡在您身体里的另一半灵魂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 徐伊甸有些难以置信:你……见过那半个灵魂? 【我们……其实一直在一起。】 这话太让人误会了,徐伊甸忍不住说: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蔺珣的灵魂在您的身体里,说是活化了但是只有认知而缺乏表达功能,也和蔺珣保留的灵魂不能沟通,只是在你们靠近的时候能起到一个压制灵魂伤口剧痛的作用。 而系统的部分波段和灵魂同频,所以可以少量读取那片灵魂的想法。】 徐伊甸轻声问:……那一半的蔺珣有什么想法? …… 蔺珣一只手护着怀里沉沉睡着的徐伊甸,一只手翻动着平板看薛令发来的消息,间或回上一两个字。 他正跟薛令交待着有哪些蔺家的动向需要关注,怀里就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抽泣。 低头确认了一下徐伊甸还没醒,蔺珣以为他是睡得不大踏实,轻手轻脚地把平板放下,继续轻拍着哄他。 进源的确几乎耗尽了徐伊甸本来就没多少的精力,回来之后除了蔺珣哄着喂了一点东西,几乎一直都在睡。 王医生和老单都帮着看过,都说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累着了,多歇歇就缓过来了。 之前有次蔺珣趁他睡得熟出去接了个电话,让陈伯帮着看一会儿,没三分钟就被陈伯喊回来了。 就见人趴在床上吧嗒吧嗒掉眼泪,枕头都哭湿了一小片,还惺忪地哼哼这不舒服那不舒服。要蔺珣。 后来蔺珣就不敢让别人替自己了,寸步不离地守着,稍微有点动静就得哄。 按经验说徐伊甸就算睡不踏实也不难哄,基本上拍抚两下说两句好听的很快就哄好了。 但是这次蔺珣拍也拍了哄也哄了,人还来劲了,泪珠子串串似的,一个挨一个地往下骨碌。 “妞妞?”蔺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宝贝是不是不舒服了?” 徐伊甸也不说话,抽泣着把蔺珣往怀里搂,像是落水的人在搂救命的浮木。 “嘘——”蔺珣顺着他的意,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徐伊甸点了两下头,像是醒了。 蔺珣轻轻地捋他的头发,“不害怕了啊,我在呢。”说着就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两个轻吻。 徐伊甸依偎在蔺珣肩头,紧紧抓着他的后背,“蔺珣。” “嗯?” 徐伊甸不踏实,又喊了一声:“蔺珣。” 蔺珣耐心地答应:“在呢宝贝。” 掉完几串眼泪,徐伊甸慢慢清醒了。 他想着系统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很清楚是没办法跟蔺珣说的。 在蔺珣怀里把鼻涕眼泪蹭干净了,徐伊甸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呜。” 蔺珣轻轻揉了揉他头顶上的软毛,“梦见什么了?” “忘了。”徐伊甸抱着他的腰,“宝宝闹,想要揉揉。” 宝宝都没四个月,根本就不会动。 他亲爸却眼看着他亲爹把锅扣在了他身上,还纵容道:“给妞妞揉揉,累坏了是不是?” 他亲爹厚颜无耻地答应:“嗯。” 他爸抱着他爹一边揉肚子一边哄:“我们吃点东西吗?宝贝饿不饿?” “有点儿饿,”徐伊甸实话实说,“但是不想动。” “不用你动,”蔺珣抱他起来,“我喂你,好不好?” 徐伊甸当然觉得好。 让蔺珣抱着好,让蔺珣喂着更好。 被抱着喂着的日子过到头十五,徐伊甸能下地了蔺珣也很少让他自己走动。 虽然也就几天,眼见着徐伊甸就连人带肚子的胖了两圈。 不过他从前太瘦了,就算胖也就是脸颊上稍微鼓了一些,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十五这天,徐伊甸正跟蔺珣讨论要不要吃山楂味的元宵,陈伯脸色有些不大好地敲开卧室门:“先生,小先生,楼下来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你猜蔺珣的另一半灵魂有什么想法? 感谢在2020-07-29 00:29:26~2020-07-29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樱)月、七七 10瓶;茶酒、锦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蔺珣在阳城是出了名的天煞孤星,最近把他哥也克得一蹶不振。 这时候能来的只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人”了。 “妞妞在楼上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蔺珣并不问来人是谁,想扶徐伊甸躺下。 可是徐伊甸已经不是头几天那个吃顿饭都能中场睡着的崽了,直接爬起来抱住蔺珣的大腿,“不要。” 蔺珣原本稍有些严肃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怎么了宝贝?” “我感觉楼下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徐伊甸下巴抵在蔺珣腰上,“我想陪着你。” “陪着我/干嘛啊?”蔺珣把他翘起来的呆毛往下压了压,“乖乖的,楼上等我。” “不乖。”徐伊甸撅嘴了,“你开心的时候,你打怪的时候,我都要在场,这是正室的特权。” “正室?”蔺珣的眼睛里漾过一丝宠溺,“怎么我还能有偏房吗?” 徐伊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把蔺珣的腿撒开了。 蔺珣本来还想逗逗他,结果就看见人眼圈红了,心里头懊悔得不行。 徐伊甸怀孩子怀得辛苦,蔺珣好不容易把他的身体养得有些气色,要是一两句就逗坏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宝贝宝贝。”蔺珣忙把人从床上捞起来,“错了宝贝,这不说着玩儿呢吗?老公抱抱,不难受了宝贝。” 徐伊甸听着蔺珣这不迭声的“宝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含着小泪花问他:“你要让谁做偏房?” “妞妞。”蔺珣想笑不敢笑,“正室偏房都是我们妞妞,不生气啊宝贝,等会儿不舒服了。” “现在就不舒服。”徐伊甸看着蔺珣的神情绷了起来,立刻往他怀里一扑,“你让我跟着你下楼我就舒服了。” 这时候陈伯轻咳了两声,“客人们还在院子里等着呢,我没让他们进屋。” 徐伊甸冲着陈伯挤了挤眼睛,做了个口型:您真棒! 蔺珣主要怕徐伊甸现在情绪不大稳定,再被那些无足轻重的人气着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他看着膏药一样贴在怀里的徐伊甸,一句不顺他心的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也没什么办法,蔺珣只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抱你下去。” 徐伊甸可有志气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自己走!” 老式房屋,一共不到三十节楼梯,徐伊甸走了两节就知道自己托大了。 走平地还好,他一走这种有落差的路,眼前就跟陀螺一样转。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喊蔺珣抱他,就咬着牙扶着楼梯往下走。 蔺珣托着他的一边手肘,很快就发现他两条腿不大能吃力,走路一跺一跺的。 “宝贝,”蔺珣轻声征求他的意见,“老公抱好不好?” 徐伊甸手一张,瘪了瘪嘴。 这是要抱了。 “没事儿,”蔺珣把他抱了起来,怕他心里难受,“我们养养就好了,等会儿给我们妞妞吃好吃的,很快就有力气了。” 徐伊甸动作不利索,蔺珣对他更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就好像只是像平常一样哄他开心,根本不在乎楼下等着什么人。 等到俩人终于到客厅的时候,等在玄关的蔺重山兄妹几乎冻得脸色铁青。 “放我下来吧,”徐伊甸小声说,“平地我能走。” 蔺珣小心地把他放下,揽着他的腰扶他站好。 “诶呀,”蔺楠见两个人似乎没什么要主动和他们说话的意思,挤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回家看看爸爸姑姑。要不是家里的朋友提起来,我们都不知道要有第三代人了呢。” “你们不回家,我们只好来亲自看你们了。”说着,她把手里一只古香古色的木匣交给陈伯,“喏,我们听说小徐爱喝燕窝,我托朋友从马来弄了点全盏,怀孕的人喝着最滋补。” “姑姑真客气。”蔺珣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蔺重山,轻笑了一声,“爸爸的身体看着倒是康健了。” 徐伊甸心说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蔺重山看着今天晚上就能入土为安了。 蔺重山的脸色更差了,但是嘴巴里也只是发出来“啊啊”几声,听着像是说了点什么客套话。 “你爸说让你照顾好小徐呢!”蔺楠自动充当起翻译,“咱们别在这站着说话呀!别的不说,小徐怀着身子,月份还小,可不能累着了。” “就在这儿说吧。”蔺珣轻松把徐伊甸重新抱了起来,“累不着他。” 徐伊甸这回算是见识了蔺珣气人的本事了,目瞪口呆地搂着蔺珣的脖子,又赶紧配合地蹭了蹭。 他身上穿的睡衣还是蔺珣的,因为他肚子胖了以后穿什么都不自在,买了大号也不行,就得穿蔺珣的。蔺珣穿过的他穿着才踏实。 蔺珣的身量可比他大着不止一个号,这么一抱起来,袖子裤腿都长出来一截,当啷着,像个小戏子。 蔺楠看着徐伊甸过长的睡衣,眼睛里难以掩饰地滑过几分轻蔑,又赶紧重新挂上一副笑模样,“真是恩爱呐。” “姑姑,”蔺珣倒是一口一个叫得亲近,“您也知道伊甸累不得,有什么话您赶紧说,说完我就带他回屋里歇着了。” 蔺楠看他实在是没有让自己和蔺重山进屋的意思,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那要不先让小徐回屋,姑姑像跟你商量点咱们蔺家的事,不必让小徐也跟着操心。” “他不操这种闲心。”蔺珣把徐伊甸抱得牢牢的,“但是我的事他都听得,要是他不能听,姑姑也不必跟我说了。” “嗐你这孩子,总是把话说得过去这么绝,就好像咱们不是一家人似的。”蔺楠脸上的粉打得太厚,一笑就有些干裂的粗糙感。 要不是吴名的源已经碎了,徐伊甸简直要怀疑她也是个上着油彩的傀儡。 “一家人。”蔺珣玩味地笑了笑,“姑姑和爸爸赶着年十五这种好日子来我家,就是来认亲的吗?” “蔺珣。”蔺重山自打进门以来终于口齿清晰了一回,“你能不能放过你哥哥。” “爸爸说话倒是比姑姑清楚多了。”蔺珣弯着嘴角,眼神晦暗难明,“不过,爸爸的话我有些不大明白,什么叫我能不能放过哥哥?” 蔺重山一看就油尽灯枯,刚刚说了那么几个字,再想说什么还得重新加载。 蔺楠见他一句话已经把来意捅破了,也就不再七拐八拐地兜圈子,语重心长的起来,“小珣啊,小珩那孩子脾气是不大好的。但你们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血管里流的血都是一模一样的。 何况你们妈妈没了的时候,小珩也才七八岁,你不能跟那时候的哥哥计较吧?” “那时候七八岁,过了十几年还是七八岁吗?”徐伊甸最听不下去这些歪理,“他要把蔺珣淹死的时候,他满城散布蔺珣克妻克亲的谣言的时候,他要让他痛苦一辈子的时候,考虑过这是他亲弟弟吗?” “诶呀这种事怎么能当得真的呢!”蔺楠看小孩子似的看了看徐伊甸,“你来阳城晚,甭听那些没凭没据的谣言。那都是人们诨说着玩儿的!” “蔺珣小时候落水和蔺珩哪有什么关系,那时候蔺珩还在国外上钢琴课呢!至于那些有的没的谣言,更是不盼蔺家好的宵小编造出来的。小徐你可不能信那些话啊,我们家蔺珩蔺珣都是好孩子。只要把误会解开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徐伊甸原以为吴名已经是恶心人届的翘楚睁眼说瞎话国的领袖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蔺楠能和他一争高下。 他委实不是对手。 结果蔺珣笑了。 笑得很落拓开怀,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真正有趣的事。 徐伊甸都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颤。 “姑姑。”蔺珣的一口白牙很漂亮,“你这么会讲笑话,我也给你讲一个。” 他声音略略压低了一些,“我能读人心。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蔺楠的脸微微一僵,“这孩子,说什么呢?” “你在想,蔺珣这个不识好歹的丧门星,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把蔺珩绊个跟头。我且将他骗一骗,先让他放过蔺珩,然后再和蔺珩好好商议,看看怎么彻底拔掉这根眼中钉,”蔺珣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肉,中,刺。” “蔺珣!”蔺重山终于加载好了,风箱似的怒斥了一声,“没有规矩!” “什么规矩?”蔺珣转向他,“任人宰割,老实等着被斩草除根的规矩吗?这种规矩建议您多教教蔺珩,他可能比我更需要。” “小珣啊,”蔺楠冷静了一下,还是不大死心,“过去是我们误会你,是我们不对。但小珩的公司一口气全倒了肯定不是偶然,要真不是你做的,至少你也要拉他一把啊。”她咬了咬牙,“你帮他就是帮蔺家啊!” 蔺珣稍稍沉思了一下,蔺楠还以为他松动了,赶紧趁热打铁,“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姓蔺的,是不是?” “有道理,”蔺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要不这样……” 蔺楠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蔺珣轻松地笑笑,“我不姓蔺了。” 蔺楠傻了,“那你要姓什么?” “随夫姓吧,姓徐。” 作者有话要说:徐伊甸:徐珣是真的牛逼【竖拇指 感谢在2020-07-29 23:58:53~2020-07-31 00:1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橙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蒸汽桃要争气 19瓶;酨 18瓶;雏语 16瓶;要开心不要闹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怎么回事儿啊妞妞?”徐勤斌那边听着乱哄哄的,像是又在机场,“我怎么听人说你家今天叫急救了?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像蔺珣受伤和进源那些事儿徐伊甸都没敢跟他哥说过,徐勤斌隔三差五差五的电话他也一个没漏地全接到了。 所以在徐勤斌心目中,徐伊甸应该是一直没病没灾地在家里安胎的。 徐伊甸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不是我们家的人。” “那你们叫什么急救啊?”徐勤斌不大放心,“年十五的,多晦气啊。” “谁说不是呢?蔺崇山和蔺楠到家里来找事儿,结果自己的身子骨先顶不住了。”徐伊甸接了一口蔺珣喂的苹果,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捂着话筒小声说:“揉揉。” 蔺珣轻笑了一声,一只手就把他那点刚刚凸出来的小肚子捂住了。 “啊?”徐勤斌对蔺家人的不厚道也略有耳闻,但也没想到蔺珣和家里的关系差成这样,口气立刻严肃起来了,“他们欺负你了?” 徐伊甸正呲牙咧嘴地跟蔺珣比划:是揉,不能偷懒捂着。 听见他哥担心,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他们要是能欺负着我,还能叫急救吗?” 只要徐伊甸没事儿,徐勤斌别的都不大在意,口气温和了许多,“那行,我宝贝小侄儿怎么样了?” “很乖啊,还不会动呢。就是我老饿,蹭蹭长肉。”他恢复了前一世的记忆之后都没好好见过徐勤斌一面,心里很想他。 但是徐勤斌跟他差着十五岁,说是哥哥,也算是父亲,他往日也不怎么好意思跟他撒娇。 哪怕现在怀了孕,激素作祟,人矫情了不少,开口也只是极为委婉的一句“你再不来看我,我就要胖得让你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徐勤斌一根光棍打了小四十年了,必须直溜溜的,“妞妞就是胖成球,哥哥也认得出来。” 徐伊甸刚刚在眼睛里蓄出来的一点惆怅瞬间就蒸发了,他哈哈干笑两声,“哥,这么忙吗?家里的钱又不是不够用。” “是啊,”徐勤斌答得爽快,“但人活着总不能光为了钱吧。” 这话从徐勤斌嘴里说出来,总是另有一番风味。 徐伊甸竟然无言以对,直接把自己心里的委屈说出来,“要不是你听说我家里叫了救护车,是不是十五你也想不起来你还有个弟弟了?” 徐勤斌听他这话里有些魔怔,一面觉得弟弟是怀了孕比较敏感,一面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忽略他了。 “妞妞,”徐勤斌的声音里多了两分讨好,“想吃什么吗?哥哥给你买。” 徐伊甸轻轻叹了口气,“家里什么都有,我可能比较缺个嫂子,你有空的时候替我找一个吧?” “诶呦我这要登记了,你听你听,播报办登记手续呢。”徐勤斌急匆匆的,“缺钱跟我说,别委屈自个儿了。” “哪儿让登机了。”徐伊甸简直服了他哥,编瞎话都不打个草稿。 “真让登机了,我走了妞妞,有空过去看你。”话音刚落,那边的电话就断了。 “跟哥哥打电话怎么还不高兴了?”蔺珣手还护在徐伊甸的胎腹上,极为爱惜地摩挲了两下。 徐伊甸一扭身就扑他怀里了,“揉肚肚。” “今天揉过了,不能老揉,”蔺珣轻轻给他拍着背,“上次王医生是不是说胀的时候才能揉,平常还是少揉?” 徐伊甸心里委屈着,吭唧:“肚肚胀。” 蔺珣掌心贴着他的肚皮,极轻地压了压,软软的,不像是胀气了。 “真胀?”蔺珣给他顺着毛,“妞妞不能说谎啊。” 徐伊甸把湿漉漉的睫毛在他侧颈上蹭,不吭声了。 “宝贝。”蔺珣架着他的腿根,抱孩子一样把他抱了起来,“想哥哥了?” “我知道他这样子都是为了我,”徐伊甸带着鼻音,趴在蔺珣肩头,“我爸妈没的时候我都不记事,我哥也还没成年。我家就是他一肩挑的。” 蔺珣静静地听着,但徐伊甸一点也不怕他对自己有看法,“我过的生活是最好的,他一点苦也没让我吃过,凡是别人有的东西,他一样也没短过我。” 这些自私的话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徐伊甸从来都没对人说过。 “但小时候我真的想,是不是家里的钱赚够了,哥哥就能早点回家了。后来我发现不管有多少钱,都不叫够。 我就开始犯浑,想让哥哥注意我,但我发现我闯的那点事,没有一件是他拿钱摆不平的,就放弃了。” “我每次跟他提结婚过日子,他都很抗拒。我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我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哪怕我跟你结婚了,要有孩子了,也永远是个需要他赚钱照顾的孩子,他就永远停不下来。” 徐伊甸环着蔺珣的脖子,悄悄揩眼泪。 “妞妞这么想?”蔺珣抱着他在房间里慢慢溜达,一手兜着他的屁股,一手护着他的腰腹轻拍。 徐伊甸哭的时候最不禁哄,听见蔺珣的声音直接“呜”地哭出声来了。 “我们妞妞的确是哥哥养大的,这没错。”蔺珣偏头亲他的脸颊,“一生中有人疼爱,永远是一件不可求的幸事。或许他们用的方式不一样,但是初衷总是差不多的,大约就是盼你好。” “而且在他们心里,你的确是难以长大的,因为只有需要亲自应对世界上的难处的人才需要你长大。而对于疼爱你的人来说,他们希望能替你挡住所有的难处,只让你看见这世界好的一面。” “但是妞妞,”蔺珣轻声说,“你现在已经应对了很多事情,也做得非常好。如果哥哥看到你过得好,一切都很顺利,他就会放手会有自己的生活了。所以你想要他自由,首先就是要让他看见你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徐伊甸嘴硬着,却明白自己的前一世遍布着各种各样隐形的坎坎坷坷,最后甚至不能善终,并不能算是让人省心。 这一世他吃过的那些苦头,大概也不能完全不给他留下烙印。 大概在疼爱他的人心里,每一点的“不好”都清晰得像是白纸上的黑字,不然蔺珣的灵魂也不会对系统说出那样的话。 想着想着,徐伊甸又忍不住地掉眼泪,用手捂都捂不住。 看着呜呜咽咽的徐伊甸,蔺珣心疼得难受,轻轻颠着拍哄:“妞妞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你还、你还记得……呜……你的另一半灵魂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经、经历的事你记得吗?”徐伊甸抽噎着问。 蔺珣不明所以,“大概记得一些,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怎么了?” “那你也知道系统的事,对……呜呜……对不对?”徐伊甸哭得直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 “算是。”蔺珣一只手抱着他,抽了张面巾纸给他擤鼻涕,“不哭了宝贝,慢慢说,不着急。” “那你知道我可以许愿望的事情吗?”徐伊甸哭得难受,脱力地趴在他怀里,“只要我许一个离开这里的愿望,你就见不着我了。”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傻,那段时间蔺珣又是装穷又是装怂,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紧接着说:“你的那一半灵魂可比你大方多了,他说……呜呜呜!” “过去了过去了。”蔺珣怕他哭坏了,不断轻声哄,“我们不想了,等会儿吃汤圆了,好不好?” “他说,”徐伊甸偏要说,“他说不管我许了什么愿望,他就只盼我的愿望能实现,盼我事事都好。” 他哭得双眼通红,声音都打着哆嗦:“你真这么想吗?哪怕我是要走了,你也只盼我好吗?” “我疼你。”蔺珣轻声说,“但是我不大方。” “如果你走了,我就去找你。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你放心,哪怕把三千世界挨个翻个底儿朝天,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我以前还觉得你聪明,”徐伊甸挂着泪花,瘪着小嘴,“现在才知道你是最傻的。” “行了,我最傻。”蔺珣笑了,“聪明妞妞哭饿了没有?我让陈伯送元宵上来。” 徐伊甸哭得嗓子都哑了,“这个时间他正给陈曲换药呢吧?老单不是说过两天就能醒了?” “那我们一起去楼下煮,宝贝可会做饭了,是不是?”蔺珣也不等他答应,直接抱着人下楼了。 徐伊甸怕人看见他那双桃子眼,死死扎在蔺珣怀里,等到了厨房才探出头看有没有人。 蔺珣把人放下,拆开两包汤圆,“想吃山楂的了,是吗?” 徐伊甸看看他手里另一包黑芝麻味的,“这个也想吃。” 等到把嘴边又嫩又黏的汤圆咬破,甜滋滋的馅料流了满嘴,徐伊甸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蔺珣这一世第一次有家人陪着一起吃汤圆。 他刚刚光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没想过蔺珣的两辈子都是没有长辈真心疼爱过的。 他把自己咬了一口的汤圆递到蔺珣嘴边,“我是哥哥,以后我疼你,我盼你好。” 蔺珣稍微愣了半秒,把他递过来的汤圆吃了,笑着揉了揉徐伊甸的小短毛,“行,等着妞妞疼我。” 作者有话要说:妞:我是哥哥我疼你。 珣珣子:好,妞妞是哥哥【宠溺 感谢在2020-07-31 00:12:21~2020-08-01 00: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 3瓶;肖马赛克今天两面煎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老单是说今天会醒吧?”徐伊甸有点紧张地俯身看着双眼紧闭的陈曲,“这都过中午了,怎么还没醒呢?” “诶呦我的小祖宗,”陈伯搬着把椅子到处追他,“陈曲这两天虽说没什么反应,但是脸色看着好多了,您别担心他了。您这么起来坐下得来回折腾,累着自个儿怎么办呢?” “我没那么娇气,活动活动不是坏事。”徐伊甸大言不惭,这也就是赶上蔺珣今天没在家逞逞威风,平常走不了两步就伸手要抱了。 陈伯心里明镜一样,笑着说:“是是,那您仔细别磕着碰着了,不然先生回来得把屋子点了。” “那怎么至于。”徐伊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扶着床坐下了。 陈伯心细如发,立刻警觉起来,“腰又累了是不是?嗐我说您就别在这儿守着陈曲了,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上去喊您,行喽吗?” 徐伊甸不干,“我在楼上躺着也是难受,都一样的。” 蔺珣出门之前交代过,徐伊甸的腰和肚子都不能随便碰,也不能让他自己瞎揉。 陈伯只好尽可能把他的腰给垫舒服一点,又有点发愁,“刚显怀就这么辛苦,月份大了不把人愁死……” “也不完全是因为怀孕啦,”徐伊甸想偷偷揉腰,稍微转开点身子,“前段时间比较累,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伯把他的小手捉下来,“先生快回来了,您忍忍。” 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徐伊甸早就把陈伯看成半个亲大伯了,施展可爱晚辈的魅力,“你让我揉揉吧,好酸的……” 陈伯有些为难,“先生说了,您净会瞎揉,揉着没用可能还会更严重。” 看徐伊甸失落地嘟小嘴儿了,陈伯又劝,“我知道这段时间先生都没离过您,但今儿不是有急事儿吗?而且立刻就要回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多黏人似的。 徐伊甸不服气,转而用指尖搔陈曲的脸蛋,“醒醒吧大副,起来跟我玩。” 陈曲完全不为所动。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徐伊甸腰酸得要坐不住了,忍不住地往前挺腰,脸色也渐渐不大好看了。 陈伯知道蔺珣是去办要紧事儿了,不敢打电话催。 但是徐伊甸越是不问蔺珣,陈伯心里越慌,一会儿问问徐伊甸吃不吃点心,一会儿问问他要不要回楼上躺躺。 徐伊甸没骗陈伯,这个腰就是那样,酸起来躺着不是坐着不是,跟在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反倒是陈伯一直问他,陈曲又一直不醒,让他稍稍有些烦躁。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徐伊甸已经吃不住劲儿地用手拄着腰了。 “先生可回来了,”陈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先生不肯回去歇着,正难受呢。” 蔺珣走到徐伊甸身边,一摸他的腰就知道他不舒服了,一边把他抱起来一边跟陈伯说:“没事儿了,您照看陈曲就行了,我带他上去。” 徐伊甸心里正窝火呢,使劲折腾,“我不上去,我要守着陈曲。” “好了好了,”蔺珣不由分说抱着他出门上楼,“怨我回来晚了是不是?宝贝受罪了,给我们揉揉就好了,不生气了。” “我才没有。”徐伊甸别开脸,“我就是想等着陈曲醒。” 他其实也是不想自己在楼上待着,但是他就不承认。 “腰疼了是不是?”蔺珣抱着他在床上坐下,托着他僵硬的腰背轻轻揉着,“怪我怪我,下次不留你自己在家了。不能生气了啊,揉揉很快就不疼了。” 徐伊甸就那么一点精神头,折腾不了两分钟,可怜巴巴地趴在蔺珣肩上任他给自己揉腰,口齿不清地问:“蔺珩找到了吗?真失踪了?” “虽然没找到,但是也有了挺明确的线索。”蔺珣把他腰上僵成一团的肌肉一点一点地揉开,温和地跟他说,“之前那个用人不是妞妞找到的吗?她虽然精神不大正常了,但是她跟她女儿说过很多事,也提供了不少信息。” 徐伊甸知道他是故意哄自己开心,并不买账,“凭你自己肯定也早就查到那个人了。之前你什么都不说,我才不自量力地去瞎查的。” “这么生气啊宝贝?”蔺珣把眼罩摘下来,放在他手心里哄他,“我知道,我们宝贝一个人在家不舒服委屈坏了是不是?” “我才没那么不懂事儿呢。”徐伊甸揉着他的眼罩,嘴快撅上天了,“我也想帮忙呢,不想光在家拖后腿。” “这怎么叫拖后腿呢?”蔺珣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小鼻尖,“我的灵魂能回来,我们能收拾吴名,不都是因为有妞妞?现在我只不过是收个尾而已。” 徐伊甸让他哄得没了脾气,看着他依旧有些裂痕的瞳仁,终于把实话说了:“我难受蔺珣,腰都快断了……” “我们妞妞受罪了,揉揉不难受了。”蔺珣心疼得不得了,一边给他揉腰一边给他顺毛。 “嗯。”徐伊甸用手扶着腰,委屈坏了,“想要一直抱着,不抱着就疼。” 揉了一会,蔺珣看他脸色好了一些,但依然实在蔫巴,于心不忍,“等会儿我们揉完腰给妞妞揉揉肚子行吗?” “真的吗?”徐伊甸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等会儿可以揉肚肚吗?” “真的,”蔺珣忍不住笑了,“腰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徐伊甸立刻像个软乎乎的小猫一样平摊到了床上,把肚子亮出来,“现在就揉肚肚行吗?” 之前徐伊甸消化不好,就算蔺珣喂得又细又精,顿顿吃完都给顺胃,还是容易胀气,而且一难受就趴在床上动不了,晚上睡着了都难受得直哼哼,平躺着就能吐出来。 蔺珣怕他乱揉乱压伤着自己,跟王医生学了按摩手法,夜夜揉着拍嗝,一点一点把气顺出来。 现在徐伊甸胀气的毛病倒是好了,吃得也明显见多。 就是落下了个爱揉肚子的毛病,徐伊甸只要稍微有点不舒服,肯定要缠着蔺珣揉肚子。 蔺珣怕他着凉,扯着被子把他的肚子盖好了才伸手进去护住他微隆的小腹。 他的胎腹比身体其他地方温度高一点,算不上十分柔软,却有种让人怜爱的饱满。 徐伊甸特别积极地把自己的小肚子朝他温暖的手心里挺,兴冲冲的,“感觉宝宝有长大吗?” 蔺珣问了王医生,在安全范围内几乎天天给徐伊甸揉肚子,那一点点变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但他还是笑着说:“肯定啊,最近他光催着他爹地吃东西,怎么能不长呢?” 说到这个徐伊甸又犯愁了,“真的,我觉得自己就跟个无底洞一样,除了今天你不在那会儿没什么胃口,一顿饭根本坚持不了一小时。” 像是配合他的话,他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咕”了一声。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蔺珣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 厨房做的饭徐伊甸也就装模作样地吃两口,顶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要喊饿,然后故技重施。 要是他亲手做的,徐伊甸就能大口把饭吃干净,最后恨不得把盘子碗都舔了,再眼巴巴地问他“还有吗?” 后来蔺珣也不找这麻烦了,估摸着徐伊甸快饿了就领着人去厨房。 这时候徐伊甸也不嫌油烟味了,蜷在餐桌旁边指挥蔺珣,“再放点糖吧求你了。” 但现在徐伊甸一感觉到蔺珣把手往外抽,万万不肯错失这个来之不易的揉肚子良机,嘴上逞强,“我不饿,我就是胀气了,要揉肚肚才能好。” 蔺珣一听就知道他在瞎说,也不揭穿他,笑着问他:“那我让厨房给你做份面上来?” 徐伊甸进退两难,揉肚子和蔺珣做的饭他都想要。 权衡之后,他小声开口了,“我先不吃饭吧,我都胖了好多了,脸都圆了。” 蔺珣看着他尖得让人心疼的下巴颏儿,心又软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吃完了给宝贝顺胃,好不好?” 这下鱼和熊掌徐伊甸能兼得了,还死要面子故作矜持,“我真的太胖了,真的。” 蔺珣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条软尺来,松松地绕上徐伊甸的腰腹,“腹围增长比常规孕夫小三厘米,你胖哪儿了你告诉我?” 徐伊甸悄咪咪地捂自己的小肚子,“那是宝宝瘦,不是我瘦。” “那行,”蔺珣把他从床上扶下来,“我们吃点东西,肉也长在宝宝身上,不胖你。” 开开心心地吃了蔺珣给做的低盐低油孕夫专享餐,徐伊甸腆着圆了一圈的小肚子振振有词,“你现在量肯定不小了!刚才饿着不准。” “行行行,现在准。”蔺珣感觉他可能饿狠了,吃得稍微有些多,一点不敢大意,细细地给他顺着胃,估摸着揉得差不多人也就快困了。 “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徐伊甸惆怅地说,“我当时选了养猪的项目能赚钱,可能不全是偶然。” “我们妞妞什么都做得好。”蔺珣说得发自肺腑。 还没等徐伊甸开始犯困,陈伯敲门进来了,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欣喜,“小先生,陈曲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1 00:03:59~2020-08-02 00: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听崽 5瓶;宋清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徐伊甸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后面跟着提心吊胆的陈伯:“祖宗!慢点儿!” 陈曲正坐在床边,瞪着天花板发呆。 “小曲小曲,”徐伊甸拿手在他眼跟前晃了晃,“认得我吗?” 老单说过,陈曲就算醒了也不可能恢复成普通人了,只是他有了灵魂,至少能成长了。 “你是公主。”果然陈曲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瞳孔聚了焦,神态里也多了一些羞赧,“徐伊甸。” 头一次听见陈曲叫自己的名字,徐伊甸激动得原地转了个圈,“对,我是公主,也是徐伊甸。咱们小时候一起玩的。” “嗯。”陈曲小声地答应了,“我喜欢你。” 蔺珣进门的时候正听见这一句,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小曲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很沉。”陈曲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像是背了很重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身上多了很沉重很宝贵的东西。”蔺珣扶着徐伊甸坐下,蹲身把他过长的睡裤腿挽起来,低声说,“下次不能这么跑了,容易绊倒。” 徐伊甸摸着后脑勺,理亏地“哦”了一声,又问陈曲:“小曲你饿吗?要不要吃点心?家里有很多好吃的。” 陈曲摇摇头,他好奇的目光不断将徐伊甸和蔺珣打量,“虽然我认识你们,但是你们和之前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徐伊甸有些紧张。 “我知道我变成了大人,你们也会变成大人。”陈曲看看徐伊甸,又看看蔺珣,“但这太快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就发生了。” 徐伊甸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倒是蔺珣先开口问:“那除了样子,我和公主看上去还有什么不一样吗?” 陈曲想了想,“你们更开心了,不像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些人。” “梦里?”徐伊甸好奇地问道,“你指的是源?” 陈曲摇摇头,“我梦见了蛇。” “吴名不是已经死了吗?”徐伊甸很困惑,“术士源灭,术力反噬,他早就不在了。” “我梦见有个人在找他,摆了很多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点着蜡烛,说要把他找回来。”陈曲有些紧张地抠着手指,“我不想让蛇回来。” 一听之下,徐伊甸立刻就想起了失踪的蔺珩,轻声问陈曲:“那个人你认识吗?我们认识吗?” “那个人带了大帽子,把脸挡住了,但是,”他看了一眼蔺珣,稍微瑟缩了一下,“那个人和船长差不多高。” 徐伊甸对蔺珩的相貌记得很清楚。 他没有蔺珣的外形锐利丰朗,多着几分阴柔,但从身形上说,的确都是挺拔健壮的。 “怪不得,”蔺珣的嘴角略带讥讽地一弯,“怪不得薛令说蔺珩人间蒸发了,原来从吴名那里涨了些学问。” “你是说他也学了邪术?”徐伊甸也没想到蔺珩居然肯走到这一步,“那我们该怎么把他找出来呢?小曲你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吗?” 陈曲苦恼地捂住头,“我不记得了,那地方没人带我去,我是原本就在那里的。” “别担心,他伤不到我们的。”蔺珣揉了揉徐伊甸的头发,“甚至,等他发现了自己在做什么蠢事,会亲自找上门来了。” “他不会……真的把吴名找回来吗?”徐伊甸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吴名吗?”蔺珣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背,“蔺珩想要找吴名,首先就要通过我们。” 徐伊甸想起来了,老单跟他们说过,这种收集灵魂的源被破坏之后,源主人的灵魂就会破碎,并被分散到每一个被源囚禁过的人手里。 所以他们仨手里一人攥着一片吴名的灵魂碎片,蔺珩不通过他们,就无法集齐。 “没想到蔺珩对吴名居然有这种深情厚谊。”徐伊甸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受,“也不枉吴名事事都为他着想了。” “吴名我不清楚,但至少蔺珩不是那种人。”蔺珣说,“蔺珩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不能带给他利益的人付出心血。” 徐伊甸回想了一下,的确不可否认,蔺珩好像从未对什么人真心实意过,包括他的父亲、兄弟、妻子。 虽然这下不用担心蔺珩会悄无声息地憋什么坏,但难免觉得这人又可怜又可恨。 “公主,”四下一沉默,陈曲怯生生地先开口,“你的衣服大了,要不要借我的穿?” 徐伊甸拎了拎身上的睡衣,“哦,这个啊,这是船长的,穿着舒服。” 陈曲不明白,“公主的衣服呢?为什么穿船长的?” “我长胖了,”徐伊甸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己的衣服穿不进去了。” 陈曲的思维还沉甸甸的,皱着眉问蔺珣:“船长是不是娶了公主?” 蔺珣不意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嗯”了一声。 “那公主的衣服瘦了,”陈曲的语气里不无责备,“为什么不给他买新的?” “得,”在一边的陈伯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没变,还跟之前那么护短儿呢。” “是啊,”蔺珣也笑了,“怎么没给我们公主买新衣服呢?” 徐伊甸捉着陈曲的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神神秘秘地问他:“摸到什么了吗?” 陈曲呆了半晌,“圆的。”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陈曲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凑上徐伊甸耳边低声问,“公主,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是啊,”徐伊甸同样低声回答他,“要多一个小朋友陪你玩了,开不开心?” 陈曲小心翼翼地拿手心贴着徐伊甸的肚子,不敢乱动又爱不释手。 “他会像你一样喜欢我吗?”他有点担心,“我知道我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徐伊甸的心里微微一刺,很坚定地说,“他会喜欢你,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陈曲伸手把徐伊甸抱住,害羞地问:“那你们会一起和我玩吗?”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蔺珣伸手把徐伊甸从陈曲的拥抱里滴溜了出来,“小曲才醒,好好休息。” 见陈曲还想说什么,陈伯赶紧把他拦住:“小先生怀孩子可辛苦了,到点儿该休息了。陈曲别不懂事。” 徐伊甸不让陈伯这么说陈曲,“小曲最懂事儿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过来找你玩。” 上了楼,徐伊甸小声说蔺珣:“你刚才那是干嘛呢?小曲的醋你也吃啊?” “我吃。”蔺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小曲可以和你一起玩没问题,给我儿子做干爹也没问题。” “但是?”徐伊甸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承认了。 “但是除了我,别人都不可以抱你。”蔺珣看了看床头上的温度湿度,把徐伊甸的睡衣扣一粒一粒解开,托着他的腰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胎腹。 “诶呦小曲就摸了一下,至于吗?”徐伊甸蜷着腿身子,咯咯笑着躲他,“痒痒!” “不是因为小曲摸了,”蔺珣把他重新捞回来,“今天量了饭前数据,不是你说饭后肯定不小了吗?” 蔺珣温柔地揽着他的腰,徐伊甸感觉不大妙。 他身上有什么地方起了让人难以启齿的反应,暴露在温暖空气里的小水果欣欣向荣地起立了。 怀孕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动不动就全体起立。 而且最近身体好了一些,他都怕自己晚上睡觉把那些不害臊的梦喊出来。 他欲盖弥彰地想把胸口上地睡衣掩好,“那个……量一量就行了吧?还查别的吗?” “查啊,”蔺珣面不改色地说道,“准备工作要做充分,不能伤到宝贝了。” 徐伊甸的脸腾地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什么准备工作?” 一见到蔺珣那个笑,徐伊甸就知道他肯定憋坏水儿呢。 “宝贝,”他揉了揉徐伊甸的后颈,“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因为宝宝的原因,一直委屈着宝贝。现在可以了,何必忍着呢?” 徐伊甸装糊涂,“什么委屈什么忍着,我听不明白。” “宝贝是不是梦见过我?”蔺珣又进一步提示,“宝贝有那么一两床被子,是我亲自给洗的。要是宝贝不介意,下次就直接交给清洁洗。” “欺负人你!”徐伊甸被逼急了,像个呲着毛的小兔子,“我为什么这样儿啊?怀的崽儿不是你的啊?那……那梦见你不是因为喜欢你啊?你还笑话我!” “不气不气,”蔺珣可不想真把他逗急了,抱在腿上温柔地哄,“怎么舍得笑话你呢?受罪了我们宝贝,是不是?” 徐伊甸别开头,气呼呼的,“一点儿不心疼我,光欺负我!” “是,光欺负我们妞妞了。”蔺珣笑着承认,蜻蜓点水一样轻吻着徐伊甸的嘴角。 所以说怀孕真的让人很难争气,徐伊甸一边嘟囔着‘讨厌死你’一边又忍不住舔蔺珣甜滋滋的嘴唇。 他环着蔺珣的脖子,越吻越忘我,忍不住地小声哼哼:“蔺珣,我想要。” 被蔺珣极为小心地护在身下,徐伊甸像是一只被覆在巢下的雏鸟,有种明知道安全的慌乱不堪。 空气是温暖的,暴露其中的滚烫却依旧感觉到微妙的寒意,在皮肤上耸起窘迫的火山。 蔺珣低头亲了一口他,又轻又珍重。 徐伊甸忍不住把手里的床单揉成一团,又急匆匆地松开,徒劳地抬手要捂自己的嘴。 “蔺……蔺……” …… 中间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被蔺珣扶抱到了怀里。 徐伊甸一手下意识地托着肚子,一手拄在蔺珣身上,忍不住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支支吾吾的,“蔺珣,唔……” “还行吗?”蔺珣扶着他的腰,轻声问道。 “我行!”徐伊甸信誓旦旦,“我当然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啥也没写啊!改了一天了哭哭QAQ美丽的审核小姐姐摇了我吧!爱您! 感谢在2020-08-02 00:30:19~2020-08-02 22: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徐伊甸一开始说在院子里种点玫瑰花,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从网上买了一堆蔬菜种子,种了一院子的西红柿和小黄瓜。 到了六月份,阳城的天见热了。徐伊甸对黄瓜藤的热情却不减,一天到晚地扑在那些架子上。 肚子大了之后,他明显比平常爱出汗了,半天就得换一身衣服。 “我怎么老觉得我身上有味儿啊……”徐伊甸从藤上揪了一个七扭八歪的小黄瓜,抬起胳膊来闻了闻自己,嫌弃地皱鼻子。 蔺珣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没有,妞妞很好闻。” “不是,”徐伊甸苦恼地耸耸眉毛,“有股奶腥味儿,不好闻。” 蔺珣估摸他是热着了心情不太好,揽着人往屋里走,“宝贝是不是累了?我们回房间歇会儿。” 徐伊甸没说话,拎着一篮子小黄瓜小西红柿跟着蔺珣走。 还没到家门口他就扶着肚子走不动了。 “不行蔺珣……”他赶紧抓着蔺珣的胳膊,“别动别动。” 蔺珣把他扶住了,慢慢让他靠到自己怀里,“又动得厉害了?” 徐伊甸难耐地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倒抽气,有点说不出话来。 蔺珣替他托着胎腹,能感受到里面的小东西力气不小,一下一下地杵在徐伊甸肚子上,鼓起一个个小包。 “宝宝不闹了,爹地不舒服了。”蔺珣看着是哄小崽,却一直在拍抚在他怀里发抖的徐伊甸,“宝贝,老公抱回去好不好?” “没事儿,”徐伊甸搂着蔺珣的脖子,手托着腹底轻揉,“等一下。” 最近这小东西都动得厉害,好在每次时间都不算太长,折腾一会儿就安生了。 蔺珣没听他的,轻手轻脚地把他打横抱起来带回了屋子。 小东西大概跟徐伊甸一个脾气,越哄越来劲。 徐伊甸揉了一阵,小崽不仅没听话,还折腾厉害了。 “蔺珣……”徐伊甸被折磨得浑身是汗,委屈地往蔺珣怀里钻,“宝宝好闹,肚子难受……” 蔺珣把他胡乱揉肚子的手捉下来,手心贴着他拱动的肚皮,“我揉我揉,来,乖,搂着我就行了。” 徐伊甸弓着背,低低地喘息着,“难受……” 蔺珣给他擦着额角上不停往外渗地汗,徐徐地在他高耸的胎腹上打圈,“呼吸,宝贝,别憋气。” “宝宝怎么这么闹啊……”徐伊甸伸手又要拄腰,怎么都是不舒服。 自从吴名那边安分下来,徐伊甸的吃喝拉撒都是蔺珣亲自盯着的。 他身体本来就不如一般人好,前一段时间蔺珣一直担心着他前一世的肺病,稍微有点感冒咳嗽都小心又小心地观察。 王医生和老单都定期给他做检查,虽说身体肯定是比怀孕之初好了一些,但苦头也是没少吃。 尤其最近胎动频繁了,强度又大。眼瞅着肚子大了,人却瘦了两斤。 徐伊甸正靠在蔺珣怀里等着这阵胎动过去,门外就起了一阵喧闹。 “让我见蔺珣!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俩的账没算完,他说不见就不见吗?”那声音粗哑难听,隐约能分辨出一点蔺珩的声线。 “您不能进去,先生说了,现在不见外人!”陈伯焦急的声音紧跟其后。 “外人?”蔺珩冷哼一声,“蔺家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怎么?现在我又成了外人,不配跟他蔺大总裁见面说话了吗?” 陈伯张开双臂拦在门口,“我们家小先生现在身子重,受不了外人惊扰。您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您转达。” “我不管你家里什么大先生小先生的,让开!”蔺珩的声音完全失了风度,听着像是要动手。 “你找我?”蔺珣撩开纱帘,不慌不忙地叠着刚刚给徐伊甸擦汗的小手帕。 “先生……”陈伯窘迫地解释,“我这,拦不住……” “不要紧,您进去照看一下伊甸吧。”蔺珣把手帕收进口袋里,上下将蔺珩一打量。 只见他胡子拉碴的,和原先修得整齐的鬓角连成了一片,把之前的那点秀气遮掩了。连那副笔挺的骨架子都略显佝偻,看着和蔺珣就不大像了。 “哼,”和过去淡漠阴柔的样子不同了,蔺珩身上露着直白的气急败坏,“蔺总现在不一般了是吗?不是从前人人喊打的扫把星了,是阳城商圈备受追捧的豪门新贵。就连自己父亲兄弟都不用放在眼里了,也就记不得自己是哪家的饭长大的了吧?” “父亲兄弟?”蔺珣微微思考了一下,“蔺崇山和你?” 他微微笑了一下,“那自然还是要放在眼里的,我一定会放一些心思在你们身上,保证你们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你!”蔺珩血红的眼珠气得往外凸,显得他原本就已经不大漂亮的面相更加凶狠狼狈,“我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早就知道你不会给蔺家带来任何好处。所以我要你死,你为什么就不肯死呢?” “假使你说的都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和蔺崇山活着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蔺珣说话不紧不慢,就像是在讨论当天的天气,“在我小时候,被人推进水里都叫不出来的时候,你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机会,却没能杀了我。” 他微微一弯嘴唇,“难道我没死,不是你的无能造成的吗?” “都是因为徐家那个不知轻重的小混蛋多管闲事,”蔺珩说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他,你这个孽障能苟活到……呃!” 蔺珣把蔺珩狠狠地推到了墙上,声音里是凌然的怒意,“蔺珩,你配提他吗?他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你让吴名对他做了什么?” “哈哈……”蔺珩扭曲地笑了起来,“徐伊甸,也是很有趣的人。他本来只能活十年,没有我,你能和他谈恋爱、结婚、看着他死?” “你们顶多当一对光屁股小崽子,玩个一两年。等你结婚的时候,他投胎都有好几年了吧?” “闭嘴。”蔺珣的眼睛里浮出一线血丝,手卡在了蔺珩的喉咙上。 可是蔺珩偏要说:“我觉得吴名做得不够好,他太大意。我原本想让他给徐伊甸安排和前一世差不多的命运,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他的名。” 他的语气阴沉下去,“可是他办砸了。徐伊甸和你一样,咳咳咳,不肯……不肯……死……但是他还是留下了一点……徐伊甸……哈哈……活不长了……” 蔺珣的手指越收越紧,声音里聚起坚冰,“你让吴名做什么了?” 蔺珩被掐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却依旧挣扎着冷笑,“我让他在徐伊甸身上埋了一颗……咳咳……种子,有一天……就会……萌发……” “什么种子?”蔺珣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手背上爆起了青筋,与其说他是在用力,不如说他是在控制自己不要把蔺珩一下掐死。 “如果你答应我……答应我把吴名的碎片还给我,我就告诉你。”蔺珩的脸憋成紫红色,诡异地笑着,“拿你的仇恨换你的爱情,是不是……很值得?” 蔺珣的手却没有松,冷酷地俯视着慢慢滑跪到地上的蔺珩。 “你看,”蔺珩狼狈却得意,“你就是……这种没有心的……人,无论你表现得、表现得多么爱一个人,还是不能为他放弃心中的恨。” “杀了我吧,”他的脸有一瞬间很像是蛊惑人心的吴名,“杀了我就是承认……承认……你就是个怪物,只喜欢伤害和杀戮……咳咳,你就是个煞星……” 蔺珣的目光不再有一丝起伏,手指间逐渐弥漫出不详的咯吱声,似乎正把脆弱的气管捏到一个极限。 “蔺珣。”徐伊甸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用力把他的手从蔺珩的脖子上扳了下来,“你听他胡说八道呢!” 蔺珣平直地把目光挪向他。 徐伊甸从未见过蔺珣那样的眼神。 从前系统让他拦着蔺珣杀人的时候,从前蔺珣揉太阳穴的时候,从前蔺珣把陈放从甲板上拎出去的时候。 这个眼神才是书里描写过的那个冷血杀气。 有一瞬间徐伊甸觉得自己不管得了多少复乐值,其实都从未真正改变过蔺珣。 不过也就愣怔了一瞬,徐伊甸把蔺珣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边背着手搓蔺珣冰冷的手指,边俯身看半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的蔺珩,“你们这修的叫什么术?专逮小孩儿骗是吧?你们这跟传销有什么区别??” “骗?”蔺珩缓上来一口气,“死到临头了,你倒还真是乐观。” “这位,我怎么就死到临头了?”徐伊甸不由好笑。 “你有没有感到心慌气闷?”蔺珩提着嘴角,邪恶地笑着,“有没有夜夜难眠,咳嗽出带血的……” “等等等等,”徐伊甸皱了皱眉,“肺癌是吧?” 他感到身后的手指猛地攥紧,连忙揉着安抚,“你们不腻吗?” 蔺珩一怔,“你知道?” “实不相瞒,”徐伊甸笑了笑,“其实我已经知道什么我只能活十岁之类的都是吴名在胡扯,后面把我弄死也是你们做的手脚。一个地方绊倒两次,那我岂不是比你们还蠢?” 蔺珩身上仅存的一点自得也烟消云散。 他有些迫不及待,“不可能,那东西除了吴名没人破的了!只有你们帮我召唤吴名,你才有可能活命!” “甭介,”徐伊甸摇摇头,“您甭操心我了。如果我们没猜错,你和吴名结过契吧?吴名死了,你不能还原他的完整灵魂,那那些未能在他身上报复的孽力只会反弹到你身上,所以你才这么着急拼凑他的灵魂吧?” “不!”蔺珩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要是吴名不回来,你就会死!” “我当然会死,”徐伊甸耸耸肩,“长命百岁估计悬了,混个七老八十还是有希望的。” 几句话之下,蔺珣已经冷静了下来,扶着徐伊甸在门边坐下了,拎起蔺珩的领子就往外拖,“以后不必来找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徐伊甸你看着!你看着蔺珣是什么人!”蔺珩狂怒咆哮,“他是个杀人的变态!不会放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之后被断绝在了院子外面。 蔺珣独自一人回来了。 他伸手扶起徐伊甸,“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声音挺温柔,但是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徐伊甸伸手抱他的脖子,乖巧地说:“想你了。” “是吗?”蔺珣僵硬地笑了笑,把他松开了,“抱着不舒服的话,我喊陈伯过来扶你。” 徐伊甸心里微微一惊:不妙啊……这孩子是跟他闹别扭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2 22:33:02~2020-08-04 21:0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歆雨、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痕 28瓶;此已非常身。 22瓶;阿皆 10瓶;我把肖战煎糊了、要开心不要闹心 5瓶;暮珂 2瓶;星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自从那天蔺珩来了一次,蔺珣就突然忙了起来,早上把徐伊甸哄起来喂饱了就出门,中午饭晚上饭也不回家吃,每天夜里挺晚才进家门。 徐伊甸身子沉,坐不住躺不住的,难受得厉害了就扶着墙在家里转圈。 他不爱拿他和蔺珣之间的事去问陈伯陈曲,就在心里偷偷骚扰系统:喂,在吗? 系统始终处于一种理亏状态,殷勤得很:【在在在!】 徐伊甸单手撑着腰,有点惆怅:你说……我是不是惹着蔺珣了? 系统大概也把这几天的事看在眼里,犹豫着打字:【要是按常理说,你就是蔺珣心尖子上最宝贝的那一丁点肉。有时候你睡着了不知道,我又正好值班,就能碰上蔺珣夜里抱着你安抚。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能折腾,就得抱着兜圈子才行,一坐下就又哭又闹地喊肚子难受。 蔺珣就硬生生地抱着你在屋子里走一宿,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妞妞’,哄得嘴都干起皮了,那给我酸的……我就想念曹旭阳啊,狗粮他一个人吃不完吗?】 徐伊甸:……说重点。 系统:【我的意思是他连你掉根头发丝都能心疼半天,能和你生什么气啊……】 徐伊甸扶着沙发放松腰:那你说他现在干嘛躲着我?哦,现在我胃口好了,午饭晚饭都不用管了。要不是我早上血压低自己起不来,他估计早上就跑了。 系统也纳闷呢:【那你觉得是哪儿得罪他了?】 徐伊甸挠了挠额头:你记得我上次许的那个愿望吧? 系统:【记得啊,恶咒退散百毒不侵嘛。你一开始想长命百岁,超出系统权限了,就找了个相对接近的。】 徐伊甸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事儿是这样的。上辈子我不是因为那个病死了嘛,我问老单,他说他最近查到我那个病不是原本就该得的,什么只能活十年也全是吴名蔺珩那俩混蛋编的一个局。 系统明白得很快:【所以你许了那个愿望,就能避开他们的诅咒。】 徐伊甸点点头:对,理论上是这样。但是这个事儿我没跟蔺珣特地说。 系统稍微有些不以为然:【没说就没说,还没特地说。】 徐伊甸也有点后悔:一方面我觉得这事儿要是能避开,也不必提起来让蔺珣难过。另一方面这事儿要是没办成,我不是叫他空欢喜吗?要是老单查错了,我哪天嘎嘣死了,那对蔺珣打击多大啊! 系统忍不住啪啪打字:【合着你觉得你跟蔺珣打声招呼再死对他就没打击了???】 徐伊甸又叹气:前几天蔺珩过来,算是坐实了老单的猜想吧。吴名回不来,你又帮我实现了愿望,有了双保险,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死不了了。 系统被他晦气地直呸:【您这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啊?你想想要是蔺珣听见了得多难受啊?】 徐伊甸理亏,但嘴硬:我这不是没跟他说,光跟你说呢吗?但我觉得他现在躲我,八成是嫌之前许愿的事没跟他说了。 系统不是太认同:【是吗?我觉得蔺珣不大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怪你的。你是没见着他把你当成眼珠子一样护在怀里的样子,那心疼的,我都怀疑他想替你怀孩子。】 徐伊甸想不出别的原因了:那他是为什么呢?他躲我干什么呢? 系统也说不清,正赶上老单到家里来了,对话就被迫中断了。 “小徐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了?”老单笑眯眯地伸手扶他,“蔺珣问我要的安神香点着还行吗?” “挺好的!”徐伊甸连连点头,“睡得踏实多了。” 其实前一阵睡得好一些,这两天晚上常醒。但就像系统说的,蔺珣一直陪着,倒也没觉得特别不踏实。 “蔺珣的灵魂跟了你那么多年,本来就会和你的灵魂有一些融合的,这么硬剥下来很难一点损伤都没有,的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老单拉过徐伊甸的手腕,稍微探查了一番,眉毛稍微一挑,“蔺珣……这两天常不在吗?” 徐伊甸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件事,也没打算跟老单抱怨,笑着否认了,“也没有,他就是工作稍微有点忙而已。” 老单也不往深里说,只是温和笑了笑:“他的灵魂是从你身上剥下去的,要是他常在你身边,肯定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徐伊甸一想也是,原先灵魂在他身上的时候,蔺珣不也是在他身边才不头疼吗? “嗐,你们好就行。”老单拿出一包猪蹄来,“今天赶上场子里杀了一批小猪,我记得你爱吃这一口,正好也过来跟你说说场子里的账。” 徐伊甸正好在写学校里的结题论文,一老一少对着老单的账本子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 送走老单,徐伊甸正好也坐累了,就直接把猪蹄拿到厨房一道炖了。 等到猪蹄熟了,天也就擦了黑。 徐伊甸想着今天得跟蔺珣好好说说了,要不然蔺珣这股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算过去。 他在沙发上多垫了几个抱枕,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蜷了进去。 身前坠着个肚子,其实除了蔺珣抱着,怎么都是不太舒服的。 他换了几次姿势,肚子里的小东西就给他折腾精神了,开始在他肚子里翻跟头,很快闹了他一头汗。 “小先生,”陈伯看他脸色有些泛白,心疼地说,“先回屋歇着吧,您这么靠着一会儿腰就受不了了。” “没事儿,”徐伊甸揉着腹底勉强笑了笑,“蔺珣应该马上回来了,我等他吃了猪蹄就上去。” “这么晚了,先生忙着工作肯定在外头吃过了。”陈伯劝着,“猪蹄给您热着,明天再吃,好不好?” 陈曲也在旁边嘟囔:“赶紧上楼吧,出这么多汗。” 徐伊甸咬着嘴唇笑笑,“再等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蔺珣提着一兜水果进门,看见沙发上的徐伊甸愣了一下,刚朝这边紧走两步又慢了下去,“还没睡?” 徐伊甸扶着沙发吃力地站起来,“我给你炖猪蹄了,要不要尝尝?” “不了,”蔺珣低着头拒绝,“在外面吃过了。” 徐伊甸一听,行吧,自己这下不是“妞妞”也不是“宝贝”了,什么称谓都没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蔺珣说:“这两天这么忙啊?买的股票不是都涨了吗,公司里有什么事,还是蔺珩又找麻烦了?” 蔺珣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没有,我上去洗澡了,你先上床吧。” 徐伊甸的声音又放软了一些,“猪蹄我炖了好久呢,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吗?你看我手上都被油烫了个泡呢,一口都不尝尝吗?” 这就是夸张了,他就是炸花椒的时候被油崩了一下,有点泛红了。 蔺珣在原地僵了一会,来回看了看他的手,没看出个好歹来,踩着拖鞋就要走了。 徐伊甸看着他上楼,没说什么,默默地自己扶着楼梯,也上楼了。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徐伊甸蜷在被子里,稍微有点绕不出来。 要是蔺珣真因为许愿没跟他说生气,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他又不是不能解释,而且他暂时不死,蔺珣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要是那天他没跟蔺珩提,这事儿就是谁都不会知道,对蔺珣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不一样啊。 他想着自己炖了一下午的猪蹄,心里头腾地起了一把火:明天就自己全吃了! 但是怎么想都不解气,小兔崽子跟谁冷暴力呢?! 蔺珣在浴室里多冲了一会儿,听着外头徐伊甸的动静轻了,估摸着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从浴室里出来。 等着他走到床边,只见徐伊甸背朝着他,身子蜷得比往常紧。 蔺珣微微一皱眉,绕到徐伊甸那一边,俯身一看就觉得不太对劲。 “宝贝?”蔺珣伸手摸徐伊甸的额头,满手都是汗。 蔺珣一下就急了,“妞妞?怎么了?” 人已经叫不醒了,只是眼角不停往外冒泪,“嗯…呜…” 蔺珣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摸,后背上也全湿透了。 “宝贝?”蔺珣把他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轻轻拍脸,“醒醒宝贝,怎么了?哪儿难受?” “疼……”徐伊甸揪着蔺珣的睡衣不住地挺腰,“疼……” 蔺珣不敢耽搁,立刻抱着徐伊甸下楼,“陈伯,备车!” 在车上的时候,蔺珣把他的被子稍微掀开了一些,看见他裤底并没有流血。 刚稍稍放下一点心,蔺珣就碰到了他滚烫发硬的胎腹。 里头的小东西一拱一拱的,像是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哼……疼……”徐伊甸憋着气,下意识地用力,“蔺珣,我好疼……” “嘘嘘嘘老公在,”蔺珣护着他的肚子,轻拍他的后背,“宝贝乖,不用力,放松。” 徐伊甸放松不了,他脖子上爆出一层青筋,“疼!” “妞妞听话,”蔺珣记得也是一身汗,却连声音都不敢抬高,“马上不疼了,放松一点儿,听话好不好?” “我不听话!”徐伊甸稍微醒转了一些,“你跟我闹什么?你一天到晚都去哪儿了?” 蔺珣哪敢跟他顶撞,“我错了宝贝,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解释,你别生气,放松一点儿。” “因为我许愿不得肺癌的事没告诉你吗?”徐伊甸一句话三次喘,“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谁惯的你这毛病!” 蔺珣给他揉着腰侧,叮嘱司机:“再开快点!” “我给你炖了一下午猪蹄,想着跟你道歉跟你说明白,”徐伊甸没在蔺珣这受过这种委屈,气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你倒好,什么都……呃……” 他浑身抖着,汗如雨下。 “要是你真的就非得这样,”徐伊甸两个眼睛直冒金星,“那我干嘛还留在这碍你的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4 21:04:47~2020-08-06 00:0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把肖战煎糊了 5瓶;瘦到103斤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他这都快七个月了, ”王医生压着声音里的火,“你招他干什么呢?什么天大的事儿你要把他气得早产?!” 蔺珣沉默着,透过病房的窗户向里看。 “他身体什么样你不比我清楚吗?他是能着急上火的人吗?” 王医生原地踱了两圈, 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些, “您是我的主顾,但小徐是我的病人。我就是把您得罪了,今天这个话我也得撂这儿,要是您再这么折腾他,这个孩子他留不住!” 蔺珣轻轻眨了一下眼,收回了目光, “他怎么样?” “提前发生规律宫缩, 能怎么样?”王医生看了他一会儿, 语重心长地说:“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怀孕的人肯定脾气大一些。但是小徐也不是那种任性的人, 你就让让他怎么了?” “是我的错,他没任性。”蔺珣又忍不住往病房里看, “那他……接下来怎么办?” “静卧肯定少不了了, ”王医生头一次在蔺珣身上见到近似慌乱的情绪,叹了口气, “你说你是图什么?本来养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么一折腾,又下不了床了。” “除了静卧,”蔺珣稍微顿了顿, “别的还有什么要注意吗?” “顺着他。”王医生强调道,“千万别惹他生气,要什么都给他。你不是最宝贝他吗?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两个人在外面说着话,蔺珣就看见睡在里面的徐伊甸皱了皱眉, 嘴唇也动了动。 蔺珣立刻扭开门,快步走到他身边,果然听见徐伊甸在小声哼:“呜……蔺……” “在呢宝贝。”蔺珣看着徐伊甸比床单还白的脸,半跪在床前,“想要什么?” 徐伊甸手指搓着床单,开始扒拉输液针,“难受……疼……” 蔺珣轻轻困着他的手,求助地看向跟进来的王医生。 “这能舒服得了吗?”王医生把滴液的速度稍微调慢了一些,“看着他一点儿,别让他把针拔了。” “蔺珣……”徐伊甸又无意识地哼哼。 蔺珣把他从床上稍微抄起来一点,“抱抱乖,不疼了不疼了。” 稍微一动徐伊甸就掉眼泪了,哽咽着“嗯”了一声。 “真是,怎么把好好的人委屈成这样。”王医生低低说了一句,“你看着吧,有事儿喊我。” 折腾了一晚上,徐伊甸半昏半醒的,一直抱着蔺珣的脖子,没声没息地掉眼泪。 “妞妞,”蔺珣轻轻拍哄着,“我错了,不难受了宝贝,我们抱着走走行不行?” “我特别难受,”徐伊甸的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你也不回来。我肚子坠着疼,你都不管我。宝宝要是不好了怎么办?” “宝宝没事儿,我们妞妞也不会有事儿的。”蔺珣把他抱起来,轻轻颠着来回踱步,“不害怕不害怕,我在,啊。” 输液管没多长,一个来回也就三四步。他步子不敢迈大了,如珠似玉地哄着怀里的徐伊甸。 “蔺珣。”徐伊甸的意识浅浅的,一会儿就连不上了,“肚子疼……” 蔺珣心疼得眼都红了,仰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温声跟他说:“那我们给宝贝揉一揉,睡着了就不疼了。我一直守着你,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嗯。”徐伊甸模糊地答了一声,也说不好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蔺珣低头看着徐伊甸苍白的脸上黑得有些刺目的眉眼,小心地把他嵌进了自己的肩窝里。 等徐伊甸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蔺珣泛着青胡茬的下巴,声音立刻冷了,“把我放下吧,不用你抱着。” 这不是实话,他昨天那么一番折腾,这个姿势腰腹稍微好受一点,自己根本躺不住。 “妞妞醒了?”蔺珣关切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肚子还疼吗?” 说起来徐伊甸也是后怕,昨天他疼得迷迷瞪瞪的,赶紧下腹一直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往下冲。 可是小东西才在他肚子里呆了六个多月,现在出来肯定不行。 他小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在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暖柔软,小东西估计也累了,乖乖的,很老实。 “不疼了。”徐伊甸撑着身子往床上爬,“你不是工作忙?去忙吧。” 他被蔺珣气成这样,火哪有那么容易消。 “慢点儿宝贝。”蔺珣伸手扶他,一只手一直托在他的腰后,微微皱了皱眉,“腰这么僵,是不是还难受?” “不难受。”徐伊甸背对着蔺珣躺下,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拒绝沟通不是吗?谁不会呢。 被子里不通气,不一会儿就憋得慌了。 徐伊甸心说我可真是没人疼了,憋死都没人管。 身后一阵窸窣,蔺珣轻手轻脚地把他的被子剥开一点,温声说:“我知道宝贝不舒服,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 徐伊甸本来也不是生闷气的性格,刷地把被子一掀,“你心疼?我在家等你等得腰疼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我巴巴地找你说话你晾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呢?” 蔺珣怕他再上火,搂着他轻轻给拍胸口,“不气了不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开,委屈我们妞妞了。” “你起开,我不是妞妞也不是宝贝,你不看我一眼都不肯吗?”徐伊甸从他怀里拧出来,“孩子我给你生,生完我就走。” “妞妞。”蔺珣的声音微微严厉了一点,“不许再这么胡说。” “你还厉害……呜……”徐伊甸想拿枕头抽他,但是力气太小了,顶多算是把枕头挪了挪地方,“你把我气成这样你还厉害…我呜…” 蔺珣看不得他掉眼泪,赶紧把人从床上抱起来拍背,“抱着抱着,不哭了我们,宝贝难受是不是?” 徐伊甸能有多大劲跟他置气,咬着下嘴唇忍疼,很快就憋不住地痛哼起来,“嗯……” “对不起宝贝。”蔺珣护着他的肚子,后悔不迭,“吓着宝贝了,不疼了不疼了。” 正好王医生进来,看见徐伊甸又给气哭了,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蔺先生,蔺老板,蔺总裁。要是您不能让我的病人静养,我就只能请您离开了。” 徐伊甸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听见王医生要让蔺珣走,心里突然就没底了,手指头不听使唤地缠蔺珣的袖子。 “宝贝不害怕。”蔺珣温柔地拍着徐伊甸的后背,“我不走。” “哼,我看他不想让你在这儿了。”王医生对蔺珣没什么好脸色,“看给我们孩子委屈的,小脸都没血色儿了。” “我走了他更难受。”蔺珣护着徐伊甸的腹底轻揉,“我能照顾他,您先出去吧。” 王医生不知道蔺珣这突如其来的底气源自哪里,看了看徐伊甸的体征检测就出去了。 王医生这一来一去,徐伊甸冷静了很多,但还是不大爱搭理蔺珣,又要往床上爬。 这次蔺珣没让,稍用了一点力气就把他困在自己怀里了,“妞妞还疼吗?” 徐伊甸偏着头,不理他。 蔺珣手搭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轻揉着安抚,“宝贝,别生气了,好吗?” “我不生气了,我就是不想理你。”徐伊甸挣不过他,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 “宝贝,”蔺珣看着他气消了一些,趁热打铁,“哪儿不舒服,我们给宝贝揉揉,好不好?” 徐伊甸闭着眼睛,装死。 蔺珣太了解他的身体,知道他腰肢酸胀也知道他肚子沉坠,揉着揉着他就又困了。 一困他就习惯性地扒蔺珣脖子,扒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在跟蔺珣闹脾气,又不尴不尬地把手往下拿,假装在伸一个懒腰。 “妞妞累了?”蔺珣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睡吧,我给揉着。” “说吧。”徐伊甸终于松口了,“你不是要解释。” 蔺珣护着他的肩背,“宝贝先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徐伊甸哼哼唧唧的,“不行你得跟我说清……揉揉侧面,腰侧面好酸……” “乖,睡吧。”蔺珣低头吻着他的发旋,低声哄道。 本来徐伊甸都快睡着了,又挣扎着睁开眼,“唔,你跟我一起躺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完,眼皮子又要黏一起了。 床也没多大,蔺珣怕挤着他,安抚着说:“我不睡,守着你,睡吧宝贝。” “不行,”徐伊甸的意识就像是一根将断不断的线,勉勉强强地绷着,“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真当自己铁打的啊……” 蔺珣不躺下,徐伊甸就一直咕咕哝哝地不肯踏实下来。 蔺珣拗不过他,拥着他躺好,小心地把他被子掖严肚子护好,“这么躺着可以吗?腰累不累?” 徐伊甸哼哼了两声,躺了没有五分钟就抱着肚子要翻身。 蔺珣根本没敢睡,扶着他的背帮他翻身,“慢点儿宝贝。” “蔺……”徐伊甸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两声,“睡……” 原本蔺珣给他揉着腰腹,嘴上顺着他答应,“睡着呢睡着呢。” 谁知道徐伊甸这下又委屈了,“唔,骗我……” “睡,立刻睡。”蔺珣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可能的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蔺哼哼……”徐伊甸又说了两句什么,慢慢就靠在蔺珣怀里老实了。 蔺珣守着他也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稍微眯着眼打了个盹,半颗心还挂念着怀里徐伊甸的动静。 徐伊甸身子太沉,睡觉没多老实,一会儿要攀着蔺珣把腿搭上去,一会儿又挺着腰哼唧。 蔺珣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半睡半醒的,也把人哄好了。 蔺珣一睁眼,怀里靠着的人安安静静的,但是听呼吸不像是还睡着。 他扶着徐伊甸的后背极轻地问了一声:“妞妞醒了?” 徐伊甸没说话,朝他怀里钻了钻。 蔺珣伸手检查了一下徐伊甸的腰和胎腹,都还算放松,没吃着劲。 他稍微放下心,低头亲了亲徐伊甸的耳朵。 “现在能说了吗?”徐伊甸蜷在他怀里问道。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加湿器吐出水汽时细小的咕噜声。 徐伊甸抓着蔺珣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可以揉着说。” 有那么一两秒,蔺珣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悄然破碎了,像是原本他供奉在神龛里的珠宝亲自走到他手心里,让他安心又让他惶恐。 “当时我真的想杀了蔺珩。”蔺珣低声说道。 “嗯。”徐伊甸应了一声。 “尽管当时我听见他说只有吴明回来才能救你,”蔺珣停顿了半秒,“但是我只想杀了他。” “我就是恨他。哪怕只有他能救你,在那一秒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所以你觉得自己不够爱我吗?”徐伊甸轻声问。 “不。”蔺珣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可能真是蔺珩说的那种疯子,不管你有没有离开过我,不管我活过几次。” “当我能用杀人解决问题的时候,”他转开了目光,“我就会选择杀人。” “哪怕是为了你,我也没有停下来。”他破釜沉舟地低声说道:“所以我想,这样的我,或许你也不想要了。” 空气重新安静了。 徐伊甸轻轻咳了一下,“哦,那行啊。你这么理智又会为我着想,那就按你想的来呗。生完我就走,不是成全你的一番好意?” 蔺珣的手一下就攥紧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伊甸看他神情不太对,伸手掰他的手指头,“松开。” 他那一点小劲儿,浑身的力气全压上,连蔺珣一个手指头都掰不松。 “诶呦……”徐伊甸弓着腰抱住肚子,“疼疼疼……” “怎么了?”蔺珣扶住他,心急如焚,“又疼了?要不要把王医生叫来?” “你抱抱我吧……”徐伊甸撅着小嘴,“我不舒服呢,别气我了,行吗?” 蔺珣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他气着了,也不敢惆怅也不敢问,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了腿上,“舒服一点儿吗?” “揉。”徐伊甸边指挥边告状,“你的崽子跟你一样欺负人,一直踢我。” 蔺珣一摸,胎动的确又起来了,一点不敢逆着他,低声哄:“不难受不难受,揉着呢。” 徐伊甸看他注意力被分散了,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舒服地在蔺珣肩上趴了一会儿才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嗯?” “蔺珩那么欠,别说你,我都想杀了他,想杀他不是很正常吗?”徐伊甸又把肚子往他手里送,“揉下面,对……而且蔺珩的鬼话有什么好信的呢?他从小瞎扯到大,为了骗人什么话说不出来啊。” 他叹了口气,“而且这个事儿我也不是没责任,要是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蔺珣,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我也从头到尾没打算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事,别犯傻了。” 蔺珣的呼吸快了两下,很快又平复了。 系统怯生生地插嘴:【复乐值达到1314,男主人设彻底崩啦……】 徐伊甸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指挥蔺珣:“屁股蛋儿好酸,揉揉。” 蔺珣托着他的小屁股,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妞妞。” 徐伊甸刚刚抬起脸接他的吻,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他毫不犹豫地甩锅,“你崽饿了。” 蔺珣看着床头上陈伯送来的松露汤,终于释然地露出一个笑,“那就喂喂我崽。” 作者有话要说:妞崽: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占我便宜? 感谢在2020-08-06 00:09:49~2020-08-06 18:1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声哀 5瓶;漫天飞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这输什么药呢?”曹旭阳不识字似的转着输液瓶, “太牛逼了吧,一个中国字儿都没有。” 徐伊甸嚼了一个他送过来的提子,“缓解宫缩的。” “宫缩?你这不才八个多月吗?现在就有宫缩了?”曹旭阳对怀孕这事一窍不通, 只觉得徐伊甸圆溜溜的肚子稀罕, 伸手就想摸。 徐伊甸把他的爪子拍开,“八个月有宫缩很正常,我比正常范围频繁一些,蔺珣就小题大做,老觉得我要早产了。” 他现在说话腰杆直了,好像前一阵天天晚上哭着喊肚子疼的人不是他似的。 “嗐, 我可不觉得他是小题大做啊。”曹旭阳也揪了一串提子, 一口一个地嘬着, “你这个身子板,我觉得小心点总不是坏事儿。而且宫缩多难受啊。” “扎针不难受啊?”说起来徐伊甸就冤枉, “你看我这满手的针眼儿。” “往好的地方想,”曹旭阳自以为挺会安慰人, “你看你这结婚一年多对吧, 婚礼上蔺珣还一口酒都不肯为你喝呢,现在不一样了, 整个圈都上赶着巴结的蔺总已经被你全身心的俘虏了。” “咦……”徐伊甸嫌弃地乜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油腻。” “不过伊甸儿,虽然说你俩现在是如胶似漆,但保不齐他就是图孩子呢!”曹旭阳压低了声音, “这样的人在哪个阶级都不少见,你给他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等你把孩子生了,身材走样了, 就色衰而爱弛,你懂吧?” “没你懂。”徐伊甸忍住一个白眼,继续吃提子。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都听不进去。”曹旭阳简直为了他操碎了心,“但生活哪能全是蜜里调油呢?你想想,现在蔺珣是何等人物?别说阳城,现在国内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不想和新任股神合作呢?谁不想搭一辆开往财富的顺风车呢?” “保不齐到时候就有那心术不正的,往他身边送点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孩儿。你再想想,你多大啦?和那二十啷当岁的小孩儿能比?” 徐伊甸陷入了沉思。 轻轻的脚步声压进来,蔺珣端着饭进了卧室,简单跟曹旭阳打了个招呼,就弯腰摸了摸徐伊甸的胎腹,“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果然,蔺珣一进来就先关心孩子。 徐伊甸有点低落地摇摇头。 蔺珣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曹旭阳,微微笑了一下,“你们聊什么了?” 那笑把曹旭阳笑了一个激灵,他赶紧摇头,“我问了问伊甸儿的身体,闲聊了一些家常。” “聊家常,那挺好。妞妞有一阵子没见过朋友了,今天小曹总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饭吧。”蔺珣把带进来的饭一样一样摆开,两副碗筷给了曹旭阳一副。 “别别别,那多不方便,”曹旭阳感觉这简直要折自己的寿,“你俩怎么吃?” “在家里没那么多讲究,”蔺珣把要起身的曹旭阳按下去,“我和妞妞用一副就行了。” 蔺珣走回徐伊甸身边,手搭在他后心上护着,“不吃提子了,乖,吃饭了。” 徐伊甸心里想着事,习惯性地朝着蔺珣张手。 蔺珣轻松把他抱到了腿上,掌心贴着他的后腰感受了一下,“累了是不是?” “有点儿。”徐伊甸依赖蔺珣的怀抱,一挨上就要往里钻。 “没事儿宝贝,我们先揉揉再吃,不急。”蔺珣护着怀里的徐伊甸,把碗放下了,一边护着安抚一边跟曹旭阳说:“你先吃,在家里不用客气。” 曹旭阳硬着头皮吃了一筷子鸡蛋,没盐没油的,什么味都没有,窘迫之余对徐伊甸充满了同情。 “我再让陈伯送几个菜上来吧,”蔺珣笑了笑,“怪我突然想跟小曹总多聊两句了,不然只有我陪着他吃,这些菜倒吃惯了。” “不用不用,”今时不同往日,曹旭阳更怵蔺珣了,“其实我也不太饿。” “不太饿好啊,”蔺珣笑笑,“那就随便聊点什么,小曹总上门来,也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家妞妞一眼。” 曹旭阳此刻心里非常后悔,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甩手走人,强行聊天:“我爸老早知道我跟伊甸儿关系好,老催着我上你家来攀关系,我不爱来,他就在家里天天念叨我,说我年纪一大把了都不会把握机遇。 还给我举薛令的例子,说他选了明主,带着整个薛家飞黄腾达。” “小曹总倒是耿直。”蔺珣扶抱着徐伊甸,感受了一下他腰上的状态才抬头说,“令尊说的没错,机遇都是要把握的,生意场上尤为如此。” 三两句话而已,曹旭阳却明显感觉到蔺珣不一样了,不光是对徐伊甸,是整个人的气场,从原先的阴鸷淡漠变得从容开阔了。 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的生命里洒进了一束明亮的光。 虽然这光照得他略有些牙酸。 “宝贝舒服一点儿没有?”蔺珣低头和徐伊甸说话的时候,情态都不一样了。 是一种绝对的珍视。 “不饿。”徐伊甸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肚子也有些不舒服,顾不上曹旭阳在,开始把脸往蔺珣怀里埋。 “我们吃一小口,好不好?”蔺珣夹了一点鱼,吹凉了想喂他。 徐伊甸不声不响地躲了。 “没事儿宝贝,不想吃就不吃了。”蔺珣感觉到了他的小情绪,轻轻揉着后颈安抚。 “看来这饭不对小曹总胃口,”蔺珣把筷子轻轻放下,“等我妞妞身体好一些了,再请你到家里来,补上。” 曹旭阳如释重负地把碗筷放下,感觉这饭还不如狗粮,跟着蔺珣叫顺了嘴:“是是是,妞妞身体好了,我做东也没问题。” 蔺珣没说话,略看了他一眼,看得曹旭阳遍体生寒:我又说错什么了? “宝贝等我一下,”蔺珣把徐伊甸放回床上,“我去送送小曹总。” 曹旭阳被蔺珣送得头发根根直立,同手同脚地走下楼。 “妞妞在楼上,我不方便远送,就在这儿跟你说两句。”蔺珣脸上的笑淡了,反倒不那么让曹旭阳害怕了,“您说。” “妞妞呢,你也看见了,现在很辛苦,心思也重。”蔺珣的目光微微落在曹旭阳肩上,让他感觉沉甸甸的,“你愿意来看他,陪陪他,我很感谢你。” “但是那些惹他心情不好的话,”他抬起眼睛来,盯住曹旭阳,“我不管具体是什么内容,好也好坏也好,都不用再跟他说了。” 曹旭阳感觉自己是得了失心疯才跟徐伊甸说那些胡话,蔺珣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万有引力实体化,钢链子一样拴在徐伊甸身上,恐怕徐伊甸心里又一丝委屈都能感应到。 “行了,”蔺珣的话说完,神情也放松了,“我得上去了,他等不得。” 曹旭阳腹诽着“临了还得塞一把狗粮”,冒着酸气走了。 蔺珣进屋的时候,徐伊甸又在吃提子了。 “不想吃饭啊乖?”蔺珣坐在他身边,顺了顺他蹭乱了的头发。 “我生了孩子以后肯定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徐伊甸掀起睡衣,惆怅地看着肚子上淡粉色的纹路,“这个好丑。” 蔺珣把他的睡衣拽好了,“不丑,别着凉了。” 徐伊甸没吭声,接着吃葡萄。 “妞妞听话,”蔺珣温柔地把他抱进怀里,“我们吃点饭好不好?妞妞不饿,我们宝宝也不饿吗?” 这一句话可说坏了,徐伊甸的脸一瞬间就冷了,“宝宝饿我就得吃吗?我就是个吃饭机器吗?” 蔺珣大概听出来了,伸手把被子拉起来提他裹好,“妞妞生气呢?” “没意思。”徐伊甸心情特别不好,“天天扎针,还要吃这种饭。等生了宝宝,我就又老又丑了,到时候就是你的糟糠之夫,等着让贤好了。” 蔺珣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就是纯闹脾气。 “我看看,”他把徐伊甸的小脸扳起来,“这是怎么了?” 徐伊甸一扭头,又躲开了。 “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好,是只在意宝宝,是吗?”蔺珣轻声说,“宝贝,你该这么想吗?” 一句话就把徐伊甸问得心窝子一陷。 “你怀着孩子,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是不是胃又难受了腰又酸了,饭能不能好好吃觉能不能好好睡。”蔺珣贴着他的耳垂,呼吸浅浅的,“我们手背上都扎青了,你说我疼不疼呢,嗯?” 徐伊甸忍不住扭身抱他,“蔺珣。” “我在意宝宝,”蔺珣轻声说,“那也只是因为他是你辛苦怀的,是你说你想要给我生的。” “那我能不能不吃这个难吃的饭……”徐伊甸小声嘟囔。 “今天小曹总替你吃过了,妞妞就不用吃了,”蔺珣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带我们妞妞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徐伊甸抱着蔺珣的脖子,乖了,但还是得寸进尺地问:“能吃小熊饼干吗?” “走,带我们妞妞去吃小熊饼干。”蔺珣低下头,在徐伊甸的额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6 18:19:07~2020-08-08 00:1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 5瓶;宋清远 3瓶;41463190、六个空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离着预产期还有两周,徐伊甸就让蔺珣哄进医院了。 虽然说病房里应有尽有,但是他还是更怀念家里一踩就吱扭吱扭响的木头楼梯和深绿色的丝绒窗帘。 医院怎么舒服也不是家,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徐伊甸就更粘着蔺珣了。 他这两天腰酸得厉害,还老是想上厕所,一晚上能跑五六趟厕所,白天就总是困。 “哟,”王医生一进门,声音就放轻了,“睡着啦?” 蔺珣正护着怀里的人仔细给揉腰,轻声回答:“不太舒服,晚上没睡好。” “没事儿,睡吧睡吧。”王医生看了记录册上的数据,走到蔺珣身边,“小徐这个体力,要不还是考虑剖?” 徐伊甸睡得浅,听见一点响动就皱着眉抓蔺珣,“唔……” “乖,没事儿,睡吧。”蔺珣先哄着他重新睡踏实,才抬头问,“哪个受罪少?” “一般人肯定还是顺产受罪少,可以上无痛,而且恢复快。”王医生微微皱眉,“但是小徐体力比一般人略差一些,而且孕期一直都在安胎,缺乏锻炼,顺产要是体力跟不上容易有危险。” “虽然我们问过几次,他本人比较坚持自己生,但是……” “那这样,等他醒了我跟他商量商量。”蔺珣说着话,徐伊甸就不乐意了,小爪子往他脸上搭,要抓他的眼罩。 “行行,我先不吵他了,”王医生慈爱地看了看拧着小眉头的徐伊甸,“让孩子睡吧。” 王医生走了不大一会儿,徐伊甸就揉着眼睛醒了,“……蔺珣……” “在呢宝贝。”蔺珣从床边端了杯水,“喝口水吧?” 徐伊甸一扭头躲开了,“不。” 蔺珣见惯了他这任性的小样子,笑了,“怎么不呢?” “不渴。”徐伊甸扎在蔺珣怀里,小声吭叽,“揉肚肚。” “喝一口,听话。”蔺珣记着王医生说要督促他多喝水的医嘱,连哄带劝,“我们就喝一小口,然后给妞妞揉。” “不。”徐伊甸才不听话,尤其不听蔺珣的话。 “那宝贝跟我说,”蔺珣把人从自己怀里剥出来一点,“干嘛不喝水?” 徐伊甸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蔺珣用耳朵贴着都听不清,“嗯?” “喝水就想尿尿……”徐伊甸撅着嘴,“我都够不着……” 蔺珣扭开脸笑了。 “你笑我!”徐伊甸气坏了,“我这么可怜你还笑我!” “我没笑,”蔺珣揉揉他的炸毛,“没什么好笑的。” “你笑了你笑了!”徐伊甸搡他,“没良心!” “谁没良心啊宝贝?”蔺珣把他困在怀里不让乱动,“上厕所我让你自己去过吗?你看不见,我没替你扶……” “啊啊啊蔺珣!”徐伊甸要疯了,“你……你高傲冷酷铁血无情,能不能别说这种台词!” “我没替你扶着吗?”蔺珣把话说完了,“还有什么不喝水的理由吗?” 徐伊甸还能有啥理由,“那我撑得慌,肚子太重,不堪重负。” 蔺珣安抚地揉着他的腹底,“累坏了,是不是?” “嗯……”徐伊甸委屈地张着手扑他,“难受……” “宝贝宝贝。”蔺珣把徐伊甸裹成一个圆咕咚隆的小团子,护在怀里分散他的注意力,“学校的论文交过了?” “嗯……”徐伊甸愁肠百结,“现在全校都知道我还没毕业就要生孩子了。” 他到底还是把蔺珣的眼罩揪下来了,“我还是个学生,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我要走,回学校上学。” “我们妞妞这么用功呢?”蔺珣替他把眼罩戴上了,“那以后宝宝的功课你要教吗?” 徐伊甸想了想自己的学习成绩,朝蔺珣呲牙,“你又笑话我!” “宝贝,”蔺珣替他换了个姿势,分担了他腰上受的力,“宝宝的名字想了吗?” “我不会起名儿,”徐伊甸像块小膏药一样贴着他,“想让他爸爸给起。” “爸爸想想啊,”蔺珣亲着徐伊甸的耳垂,“小名叫小乐园吧,行不行?妞妞是我的乐园,又给了我一个小乐园。” “小乐园?”徐伊甸咯咯乐了,“跟个建筑似的。” 蔺珣逗着他,见缝插针地给喂了两口水。 小膏药被哄开心了,跟着蔺珣一起看了一会儿电影。 看的是个搞笑片,一开始徐伊甸还跟着乐,过一会儿就没声了,还一个劲儿的并腿。 蔺珣连电影里谁是主角都没注意到,全部心思都放在徐伊甸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有尿了?”蔺珣手护着他的小腹,轻轻按了按。 “别压别压……”徐伊甸缩着身子往后躲。 “胡闹,”蔺珣说着就把他抱了起来,“怎么不说话呢?” 徐伊甸脸涨得通红,直到从厕所回来都没说过话。 这下看电影也不笑了,喂水也不喝了,给蔺珣亮着个气呼呼的后背。 “生气呢?”蔺珣扳他的肩膀,他没好气地扭开了。 “看看我们妞妞这小嘴儿,”蔺珣低头亲了他一口,“是不是能拴个小毛驴什么的?” “我不喝水你非让喝,我喝了就想上厕所。”徐伊甸不让亲,躲来躲去也躲不开,控诉道,“你还说我!” “本来就该上厕所了呀,我说你是因为你要上厕所吗?”蔺珣耐心地跟他讲道理,“憋坏了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徐伊甸最不想讲道理,“哼!反正就什么话都叫你说,什么罪都是我受……” “我们妞妞这么可怜,要不我们提前让宝宝出来呢?”蔺珣知道他就是不想剖,委婉地问。 徐伊甸一愣,“什么意思?” “王医生建议我们做剖腹产,妞妞就能少受几天罪。”蔺珣跟他商量,“睡一觉,孩子就出来了,好不好?” “不好。”徐伊甸坚定地摇头,“一点儿都不好。” “怎么不好呢?”蔺珣稍微有点头疼,“现在的情况手术比较安全,更适合你。” “我自己能生,”徐伊甸撅嘴了,“我要自己生。” “但是这两天把手术做了,妞妞不就轻松一点儿吗?”蔺珣难得在一个事儿上不顺着他,简直不知道往哪用力。 “才没有,”徐伊甸振振有词,“剖不就是生的时候偷懒,生完了受罪吗?而且我问过系统,他说我能自己生。” 听他说系统,蔺珣略略放了一点心,“它说安全吗?” 徐伊甸点点头,“当初我许过要给你生孩子的愿望。剖腹产的话,严格来说就不能算是我给你‘生’了。” “这样啊?”蔺珣给他逗笑了,“那听妞妞的。” 听了妞妞的妞妞也有意见,唧唧歪歪的,“你都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没写完,明天继续orz感谢在2020-08-08 00:10:03~2020-08-09 00:1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赤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酨 10瓶;锦鲤 2瓶;客行舒、六个空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嗯,在机场了。”蔺珣在出关口核对着护照,一边跟王医生通着电话,“大约十三个小时吧,伊甸怎么样?” 他这两天出了个短差,在地上停的时间还不如在飞机上的时间长,开了个会就往回赶。 “状态不错,”王医生打趣他,“跟着陈曲玩得挺开心的,估计这会儿该睡了。” 蔺珣看了眼表,嘴角弯了弯,“他很乖。” “不过我也得说你,他还有一周就要生了,你这时候非得出个门吗?”王医生一向偏自己的病人,理解不了这时候蔺珣不陪床,还要办公事。 其实算上来回,蔺珣离开了都没到两天。是蔺家在国外的一点尾巴,薛令扫不了,拖着难免夜长梦多。 但蔺珣也没争辩,“我尽快回去。” “小徐那孩子嘴上不说,”王医生一提起徐伊甸就心疼,“昨天晚上我去查房的时候,孩子做梦了,抱着枕头叫你。我心说学着你拍拍背哄哄他。结果一碰就醒了,还客气着让我早休息。” “你上回跟我说他还是想自己生,其实问题也不大,但肯定会更辛苦,你尽量还是别叫他离了你,我看他那个样子别人哄不住的。” “嗯。”蔺珣轻声答应,“我知道了。” 病房里,陈曲正跟徐伊甸头碰头地玩贪吃蛇。 “拐弯儿!拐弯儿!”陈曲现在不怕蛇了,开心地叫着,“撞别人身上了!” 果然,彩色的卡通蛇撞上了另一条红色的蛇,碎成了五彩斑斓的圆点点。 “又死了……”陈曲有点失落地说着,要把平板合上。 “诶?”徐伊甸不甘心地把平板往回拽,“不重新玩吗?” 陈曲摇摇头,“不重新玩了,你玩久了眼睛要不舒服。” “再玩一次,”徐伊甸比了一个“1”,“这次我们肯定能全场第一。” 陈曲很坚定,“不行,你得睡觉了。” “可是我现在不困呢。”徐伊甸可怜巴巴的,“好大副,好小曲,再让我玩一会儿吧。” 陈曲扶着他躺好,有模有样地把被子给他盖好,“船长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完他自己爬上了旁边的陪护床,把灯也拧暗了。 徐伊甸现在在家里是最没话语权的,想吃什么不让吃,想玩什么不让玩,不仅蔺珣管着他,陈伯陈曲也都管着他。 一点地位都没有。 陈曲说话轻轻的,“公主乖一点,船长现在该上飞机了,明天睡醒他就回来了。” 徐伊甸心里那点小小的怨气一下就淡了,“嗯”了一声。 “上厕所喊我。”陈曲等着他答应,把其他灯都关了,就留了一个方便起夜查房的小夜灯。 孕夫枕是陈曲事先给垫好的,徐伊甸把腿和肚子都架在上面,不声不响地揉着腰。 蔺珣不在,肚子里的小东西一闹,腰就跟要断了一样。 他也不好意思叫陈曲揉,但是他力气太小,自己揉作用也不大,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忍疼,怕吵着陈曲休息。 陈曲心细,但是睡觉睡得比较实。 徐伊甸半夜起来,看他睡得正香,就自己去上了两次厕所。 后来去第三次的时候,他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但是看了看马桶里也没血,肚子也没什么异常,就又回床上躺着了。 结果在床上躺了不大一会儿,他就觉得肚皮一阵发紧。 他托着腹底摸了摸,小东西有点活泼,小手小脚地顶他的手心。 “想爸爸了?”徐伊甸揉了揉沉甸甸的胎腹,“刚才小曲叔叔不是说了吗?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小东西听见爸爸,猛地一下蹬在他手心里。 徐伊甸吃劲儿弓起了腰,“干嘛呢?你这样我让你爸揍你了。” 果然爸爸很有威慑力,小东西怂得飞快,立刻就安生了。 徐伊甸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又不困了。 其实他都习惯这种忽睡忽醒的夜晚了,蔺珣在的时候好一点,因为心里头有个依仗,难受的时候也有个哼哼的对象。 蔺珣一哄,好像就不难受了。 躺着躺着,肚子就又开始发紧。 徐伊甸渐渐就觉出来不对劲了。平常就算有宫缩,自从用过一段时间药,早就不这么频繁了。 他碰了一下床头上的电子钟,还没到三点。 好在过了一会儿,肚子就消停了,好像只是逗逗他。 “臭蔺珣。”徐伊甸紧了紧被子,刚把自己裹严,眼睛就睁不开了。 徐伊甸昏昏沉沉的,肚子难受起来就撑着床翻个身,醒不过来。 直到一阵比之前都要剧烈的宫缩突然袭来,徐伊甸抱着肚子喘了一口,“哼……” 陈曲这次醒了,“公主?” “没事儿。”徐伊甸揪着被子,出了一后背冷汗,“帮我按下铃……” “小徐,”王医生很快就来了,“什么感觉?” “肚子有点儿疼,”徐伊甸看了一眼表,快六点了,“以前没这么疼过。” 王医生稍微给他检查了一下,“有注意一开始宫缩的时间吗?” “三个多小时了。”徐伊甸撑着一点身子想坐起来。 王医生扶着他起来,笑了笑,“别紧张,等规律了我们上个无痛。” “这就要……生了吗?”陈曲吃惊地问,“不是还有五天?” “有时候稍微提前几天也很正常。”王医生叮嘱陈曲,“好好照看着点,保持体力,尽量让他吃点东西。” 喂徐伊甸吃东西是出了名的难,王医生只能把难题囫囵个地交给陈曲。 王医生一出去,徐伊甸就摸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船长还没下飞机呢。”陈曲看见他打电话了,“他肯定会马上回来的,别害怕。” “这有什么害怕的,”徐伊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生个孩子嘛,而且能上无痛。” 这话说完不大一会儿他的旗就倒了。 无痛只能在宫缩规律之后才能上,现在宫缩越来越强,却时长时短的,只能干疼。 当着陈曲,徐伊甸不能不要脸,把牙咬得嘎嘣嘎嘣响,就是不吭声。 “给,”陈曲给他剥香蕉剥橘子,一点一点喂他,“甜吗?” 徐伊甸这时候反倒比平常听话一些,等着一阵疼缓过去才轻声说“甜”。 后来他躺不住了,让陈曲扶着他在屋子里走。 可是走着也疼啊。 他频频地看表,可是表就跟坏了一样,一个小时走一格分针。等到了七点,好像已经过了一百年。 “还不算规律吗?”徐伊甸的汗把衣服都黏在身上了,“什么时候才行?” 现在陈曲和王医生两个人都要扶不住他了,没骨头一样往地上滑。 “你这个时间的确长了一些,”王医生一边扶他上床一边安慰他,“但是各项指标都正常,说明进展顺利,不用紧张。” 徐伊甸心说我不是紧张,我是疼啊! 但他说不出来,他感觉正有一辆公交车从自己的腰上碾过去,要把自己轧成两截。 “怎么这么疼?”陈曲焦急地问,“他把自己的嘴都咬破了。” “小徐你忍一忍,我跟蔺珣打过电话了,他快到了。”王医生安慰他,“要不你跟他打个电话说两句?” “不打。”徐伊甸喘着粗气说。 蔺珣现在准在路上,打电话也是白叫他担心。 王医生说:“再等半小时,我们就上无痛。” 半小时,听着就像十辈子。 王医生出去之后,徐伊甸就疼得把刚吃的水果全吐了。 他又说不出话来,只是抓着病床的栏杆,细瘦的手背上爆出来一道道淡蓝色的青筋。 病房的门一响,蔺珣一边丢掉手里的风衣,一边快步朝着病床走来。 “妞妞,老公来了。”蔺珣一看他满头的汗,心疼地把人抱起来,“疼得厉害?” 徐伊甸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别开脸摇摇头,“一点儿都不疼。” “小曲,你先回家,让陈伯准备些吃的过来,这边有我就行了。”蔺珣等着陈曲出了门,揉着徐伊甸的后腰,“怎么了宝贝,跟老公说。” 徐伊甸实在疼得受不了,揪着蔺珣的衬衫掉眼泪,“你怎么才回来……” “我的错我的错,委屈妞妞了,”蔺珣护着他不住声地哄,“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昨天晚上就疼了,”徐伊甸伏在他肩头,低声啜泣着,“但是疼得不厉害。然后天亮了以后就特别疼,王医生说还不能上无痛,因为没规律……” “这样啊,”蔺珣温柔地拍抚着,“吓坏我们宝贝了是不是?” “你都不在,”徐伊甸小声控诉,“就我一个人疼,也没人给揉腰,我不想让别人给揉……” 他语无伦次的,蔺珣也都听明白了,“老公给揉,好不好?” 徐伊甸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趴在蔺珣怀里休息。 不大一会儿就又疼起来,浑身抖着往蔺珣怀里缩,“唔……嗯……” “我在呢。”蔺珣低头轻轻吻他,“等会儿上了无痛,我们给妞妞吃带虾仁的小馄饨?” 徐伊甸哼哧哼哧地忍疼,“蔺珣,难受……” 蔺珣护着他的腹侧轻轻往下顺,“不疼了不疼了,宝贝。” 还疼。 根本骗人。 徐伊甸疼得忍不住大哭起来,“哇!讨厌你!” …… 等上完无痛,徐伊甸感觉自己终于从地狱回了人间 。 蔺珣就没那么讨厌了,他给喂的小馄饨也就有滋有味起来。 “好吃吗?”蔺珣一手给他捋着腹侧,一手又喂给他一个小馄饨。 徐伊甸吸吸溜溜地吃了,转身又要抱。 蔺珣知道上了无痛也不是完全就没感觉,心疼地把他护在怀里揉着,“在呢在呢,宝贝不怕。” “难受……”徐伊甸委屈坏了,“还是疼。” 蔺珣等他缓过一阵,给他擦了擦身上,准备换件产袍。 徐伊甸怀孕之后就胖了一个圆溜溜的肚子,现在胎儿下行,已经坠成了水滴形。 蔺珣把他捂在怀里,用热毛巾一点点擦干净,“我们换一件干衣服就舒服了。” 徐伊甸乖乖地靠着他,配合地抬手仰头,“事情都办完了吗?” “办完了。”蔺珣给他罩上产袍,把背后的两个小扣子扣好,“我要亲眼看着把蔺珩处理掉才放心。” “?!”徐伊甸吃了一惊,“你把蔺珩杀了????” “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说着他又揉揉徐伊甸的脑袋瓜,“我家宝贝生孩子呢,不用再想这些闲杂人等了。” 宫缩一阵一阵的,就算有无痛,徐伊甸还是疼得想吐。 他虚弱地趴在蔺珣肩上,“你跟我说说话吧,可能我不想着就不觉得难受了。” “嗯……”蔺珣想了想,“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知道你打算过许愿回到另一个世界,我还没回答你。” 徐伊甸想起来了,他之前有一次的确都已经想好了要回去了,但是蔺珣非常紧张,而且眼看着就要恢复成杀器了,自己就临时换了一个别的。 “嗯?”徐伊甸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然后呢?” 蔺珣从善如流地揉了起来,“其实那时候我并不完全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有走的打算。” 徐伊甸了然地点头,“啊,你的另一半灵魂就是个小奸细!” 蔺珣宽和地笑了,“那你当时许了什么愿望。” 徐伊甸才不告诉他实话,“我许了要当一个财神爷,我要财运都站在我身后。” “财神爷?”蔺珣笑着说,“钱又不能落在财神爷手里,不过是过路而已。” “那我不管……呃……”徐伊甸话没说完,身子就又弓起来了。 蔺珣抱着他,轻轻拍哄,“快了快了,宝宝出来就不难受了。” 折腾过了中午,徐伊甸就抱着蔺珣犯困。 蔺珣哄着他睡下就稍微处理了一点公事。 徐伊甸腰不舒服,睡不踏实,一会儿醒了就探头探脑地看蔺珣手里的平板,“跟哪个小姑娘聊天呢?” 蔺珣把屏幕给他看,“财神爷喜欢哪一支股?” 徐伊甸随手点了个,“这个名字好听。” “那听你的,就买这个。”蔺珣笑着揉了揉他圆圆的胎腹,“以后我家就是妞妞养家了,是不是?” 徐伊甸转了个屁股给他,“我算看透了,你原来是看中了我会赚钱。” 蔺珣撑着身体把他护在身下,“是,赚回来只给我们宝贝花,好不好?” 小乐园是个慢性子,晚上十点多才哇哇大哭着跟大家见了面。 蔺珣抱着怀里昏睡过去的徐伊甸,轻声跟皱巴巴的小宝宝商量,“儿子,爹地累坏了,我们不吵他了,行不行?” 小宝宝明显还没哭够,嗷的一嗓子更高了。 “嗯……”徐伊甸被吵得不舒服,眼睛却睁不开,在蔺珣怀里吭叽。 “先抱回育儿室吧。”蔺珣对王医生抬起一个笑, 王医生服了,“刚生的,不多看两眼?” “明天看也来得及,伊甸太累了,这么吵着睡不好。”蔺珣拍抚着怀里的徐伊甸,轻声说道。 宝宝:??? 王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请见标题qwq感谢在2020-08-09 00:11:14~2020-08-09 18:1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甜甜呀~ 50瓶;空谷传响 5瓶;夜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本来徐伊甸跟蔺珣的体型差就不小,蔺珣轻轻松松单手就能把他抱走。 现在生完小乐园,没了碍事的肚子,他直接缩成一团睡在蔺珣怀里,环着蔺珣的腰取暖。 刚生完小乐园这两天,徐伊甸睡得没日没夜的,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就没睁过眼。 “嗯……”徐伊甸皱了皱眉,小声哼哼,“疼……” 蔺珣护着他还微微凸出的小肚子,轻揉着哄:“揉揉,揉揉,宝贝不疼了。” 陈曲抱着小乐园,有些犯难,“他怎么也不醒呢?还老是肚子疼。” “没事儿,”蔺珣轻轻拍抚着怀里睡着的人,“累了,王医生说了睡几天就好了,别担心。” “蔺珣……”徐伊甸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躲,“我肚子疼……” 蔺珣手压着他的下腹,感觉那处还是凉凉的,用掌心细细暖着,缓缓揉着,“揉揉好点儿吗?” 徐伊甸抱着他的腰,小声说:“多揉揉,不揉的时候疼……” “好,给我们妞妞揉着,”蔺珣拍哄着,“睡吧。” 陈曲怀里的小宝宝没他爹觉多,嗷的一嗓子又哭了。 “抱出去吧。”蔺珣伸手轻轻掩住徐伊甸的耳朵。 “公主还没好好看看小乐园呢吧……”陈曲担心地说,“小乐园肯定想他了,多可怜啊。” 他又小声加了一句,“小乐园也是公主辛苦生的啊……” 蔺珣微微怔了一下,“那抱过来吧。” 蔺珣和徐伊甸都白,小乐园生得跟个小汤圆似的。 就是现在哭得费劲,有点发粉了,又像个熟透的小桃儿。 “不怎么像他。”蔺珣轻声说。 “肯定没抱错,”陈曲点头自我认可,“我爸说和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蔺珣也不大能从一个皱巴巴的小桃儿里看出自己的影子,伸了一根手指到小乐园的小爪子里。 几乎是立刻,小宝宝就不哭了。 热乎乎的小手把蔺珣的手指抓着,要往嘴里送。 “嗯……”徐伊甸不满意了,“揉……吭……” 蔺珣立刻把手从小宝宝手里抽出来,轻柔地拍抚怀里的崽,“在呢在呢,我在呢。” “呜……”徐伊甸委委屈屈的,“肚肚疼……腰……” “乖,抱着我们妞妞。”蔺珣把徐伊甸从床上抄了起来,抱在腿上给揉肚子。 小宝宝显然感觉自己博得的关注实在太短了,愣了两秒嗷得又哭了。 “抱出去。”蔺珣护着徐伊甸,“太吵了。” “不行。”陈曲摇摇头,“太可怜了。” 说完把小宝宝往蔺珣怀里一塞,“他老哭。” 可能是闻见徐伊甸的味了,小宝宝抽了抽鼻子,吧嗒了两下小嘴,居然趴在徐伊甸胸口上睡着了。 蔺珣抱着睡实的一大一小,把被子扯过来,两个都包好。 抱着抱着蔺珣就发现了小宝宝的一个好处。 小崽子暖烘烘的,跟个小热水袋似的。 蔺珣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热水袋给徐伊甸暖着肚子。 “唔……”徐伊甸惬意地哼了一声,捂着小崽子睡实了。 小宝宝也挺配合,小脸蹭着徐伊甸,时不时吧唧两下嘴。 软乎乎的小热水袋哪哪都还算称职,就是有点漏水。 蔺珣还得用手垫着点他的小脑袋,省得他流徐伊甸一肚子哈喇子。 蔺珣发现宝宝在的时候徐伊甸睡得更踏实一些,也不那么爱喊肚子疼了。 给小热水袋喂奶换尿布的时候他也就心甘情愿,“等会儿给你爹暖肚子的时候别乱动,不能把他吵醒了。” 小热水袋啥也听不懂,就知道对着他爸傻乐。 小宝宝见风就长,几天功夫就展露出白白净净的秀气眉眼来。 徐伊甸也在这时候真正醒了。 蔺珣正抱着这爷儿俩打瞌睡,感觉怀里的动静不像是小崽子发出来的,下意识地拍抚,“宝贝,我在。” “蔺珣,这你儿子??”徐伊甸惺忪地和怀里的小热水袋面面相觑。 “宝贝醒了?”蔺珣也迷糊着,“还难受吗?” 徐伊甸靠着他,“有点点头晕。” 蔺珣闭着眼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他拢在自己怀里,“来,靠会儿,等会儿我们起来了。” 徐伊甸看着怀里的小玩意儿挺好玩,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天呐蔺珣,这真是我生的吗?为什么和你一模一样?我累死累活的,就是个重在参与吗?” “哪儿跟我一模一样了?”蔺珣笑着揉了揉徐伊甸的呆毛,“这眉毛眼睛不都是你的?” 小宝宝也醒了,打了个奶唧唧的小饱嗝儿,眨巴眨巴地盯着徐伊甸,露出个没牙的傻笑。 “啊,”徐伊甸认了,“这肯定是我生的了,好可爱啊!” “行了行了,晚会儿再玩。”蔺珣轻揉着他的下腹,“有尿了吗?” 徐伊甸脸腾地红了,“说什么呢你?” 蔺珣这些天都是哄着他吃喝拉撒的,基本没睡过一个整觉,脑子也不怎么转弯了,“不能憋着,不然又难受。” 听见他声音有些含糊,徐伊甸这才抬头看。 只见蔺珣一下巴的胡茬,满眼的血丝,头发也罕见的凌乱。 徐伊甸心里想着照顾孩子太累人了,撑着身子要起来,“我看着孩子就行,你赶紧歇会儿。” 虽说每天都要跟陈曲解释一遍徐伊甸为什么不醒,宽陈曲的心,但蔺珣心里其实是最担心的。 现在见徐伊甸醒了,蔺珣心里就松了。 但是又松不全,他伸手护着徐伊甸的腰,“别乱动,不能着凉了。” 其实徐伊甸也懒得动,缩回蔺珣怀里,挺像回事儿似的拍蔺珣,“睡吧睡吧,哥哥爱你,宝宝也爱你。” 小乐园呼呼了两声,像是在附和他爹。 徐伊甸真正能不用人扶着下地的时候,小乐园都满月了。 “妞妞看着是胖了一点儿。”徐勤斌笑着接过见人就乐的小乐园,“都是我们宝贝乐园的功劳,是不是?” 耿直陈曲在一边摇头,“船长就差把心掏给公主吃了。” 徐勤斌不大听得懂,但也看着蔺珣脸上微有些倦色,“辛苦蔺总照顾妞妞了。” 在家里的都是家里人,蔺珣心疼徐伊甸自己坐着累腰,一贯都是抱在腿上。 他笑着给徐伊甸喂了口热粥,“妞妞怀孩子太受罪了,我做这些不算什么。” “真是,这么大人老叫别人抱着,算什么样子。”话虽这么说,徐勤斌脸上却遮不住地笑着。 徐伊甸朝着他哥做了个鬼脸,扑进了蔺珣怀里。 “他腰上还吃不住劲儿,不怪他。”蔺珣护着徐伊甸,一口一口喂着。 “爹地自己还是孩子呢,”徐勤斌逗着怀里的胖崽崽,“乐园儿跟大伯家去吧?” 胖崽崽咕噜吹了个口水泡,开始看徐伊甸。“哈!”徐伊甸得意了,“找我呢吧!还是爹亲。” 果然徐伊甸一张开手,小崽儿就“嗝”地乐了,挥着小手要他抱。 小崽儿这个月肉眼可见地圆了,软乎乎香喷喷的,老老实实地偎在徐伊甸怀里。 “那,”徐勤斌稀罕够了小崽儿,抬头看徐伊甸和蔺珣,“你俩下来什么打算啊?” “反正家里不缺钱,干点儿什么不行啊?”此时此刻的徐伊甸比以往更胸无大志,“摆个水果摊,一边卖一边吃。” 徐勤斌笑着看蔺珣,“家里俩孩子,不容易吧。” 蔺珣轻轻笑了笑,“妞妞的身体肯定得静养一段时间,只要他喜欢,我都可以。” “你就惯着他。”徐勤斌都快听不下去了,“你看他现在这没形没状的。” “哥……”徐伊甸撅嘴了。 “没有没有,”蔺珣揉着他的后颈,“妞妞很好。” 徐伊甸挑衅地冲他哥扬扬下巴。 “傻样儿,”徐勤斌轻轻点他的脑门,“你可是有靠山了。” 说着他又想起来一桩,“你俩怎么打了那么多钱给我?我又用不着。” “之前你给我的钱,我拿去炒股了。”徐伊甸老实交代,“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 “?!”徐勤斌惊呆了,“你连K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会炒股?” 徐伊甸支支吾吾的,“蔺珣教我的。” 徐勤斌比较能接受这个说法,“我就说嘛,但是我光杆司令一个,用不到什么钱,给我家小乐园买玩具吧。” “他知道啥啊,一个大铃铛能抱着啃半天。”徐伊甸坏笑着朝他探身,“哥,算我给你出的老婆本,行不行?” “啊,我想起来了,”徐勤斌立刻站起身,“我这还得赶个飞机,你好好养身体。” 他又朝蔺珣说了一句“俩小崽儿都拜托你了”,迅速从门口消失了。 “诶……”徐伊甸朝着他哥消失的方向探了探身子,沮丧地说:“又跑了。” 蔺珣歪着头看他,“妞妞喜欢哥哥喜欢我?” “啊?”徐伊甸没想到他有此一问。 “我和哥哥掉水里,妞妞救谁?” 徐伊甸顾不上失落了,有点担心地摸摸蔺珣的额头,指责小乐园,“你把你爸累傻了。” 小乐园听不出好赖话,张着嘴笑了一胸脯的口水。 蔺珣连大带小地把俩崽抱起来,“爹地不乖啊,我们换个地方审审。” 夕阳的余晖柔和温热,就着楼梯吱呀吱呀的轻响,笑声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结束啦,或许还有一两个番外~ 感谢在2020-08-09 18:17:16~2020-08-11 00:1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 3个;大橙子、赤仔、小刘不挂科、乔鲁诺夫人、绾眠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个空格、一只听崽 5瓶;爱吃柠檬的猫兔、锦鲤、夜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番外 “爹地!爹地!”小乐园举着一只小风车,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抱!!!” 徐伊甸微微蹲下身,把跑得歪歪斜斜的小崽儿抱起来,“爸爸呢?” “爸爸?”小崽儿愣住了,掏了掏背带裤的俩兜儿,摸出一颗牛奶糖塞到徐伊甸嘴里,“爸爸给的~” 徐伊甸给他逗乐了,“儿子,你爸丢啦?” 小崽儿拧着身子朝后指,口齿不清地说:“爸爸给爹地采了发发~” 蔺珣拿着一束玫瑰过来,伸手把小乐园接了过去,“怎么跟你说的?又让爹地抱?” 小乐园挺委屈,瘪着小嘴儿,“想要爹地抱……” “爹地腰疼怎么办?”蔺珣的脸微微板起来,“你不心疼了?” 小乐园小声嘟囔:“我也可以给爹地油油,爹地说我比爸爸会油……” 徐伊甸见蔺珣扬着眉毛看过来,赶紧转移话题,“就抱一下呗,到家也就几步路,累不着。” “不行。”蔺珣很坚决,把小崽儿往地上一墩,“这么大孩子了,自己走。” 刚过他膝盖高的小乐园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汪着小泪花,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走了五六步,小乐园在玫瑰花丛旁边蹲下,不走了。 徐伊甸弯腰看他,“怎么啦宝宝?” 小乐园揉着小胖腿,跟他解释:“腿腿不是大孩叽,腿腿不能自己肘。” “哦,乐园儿是大孩子了,但是腿腿还是小孩儿,是吗?”徐伊甸笑着问他。 小乐园大力点点头,“腿腿坏孩叽,乐园儿好孩叽~” “这么好孩子呢?那爹地把好孩子抱回去吧。”徐伊甸在小乐园的欢呼声里把他捞进怀里。 “慢点儿。”蔺珣扶着徐伊甸的腰,“别瞎逞强。” “好长时间不抱了,”徐伊甸逗着怀里的小崽儿,“我们乐园儿是不是变沉啦?” 自从来了的他哥送的小岛养身体,他没怎么长肉,小乐园倒是一天一个样。 小崽儿可骄傲了,晃着两条小胖腿,“乐园儿大孩叽~” 一进家门,小乐园就换了坐骑。 小崽儿挺机灵的,见好就收,还知道讨好地巴结蔺珣,“爸爸香香。” “乐园儿臭臭,”蔺珣夹着小家伙,把玫瑰花插进花瓶,跟徐伊甸打了声招呼,“我带他进去冲个澡。” 小乐园喜欢洗澡,在浴缸边上摆了一大串小鸭子,还拿香波泡沫给它们做冰激凌。 “儿子,”蔺珣挑了一瓶无泪配方的洗头水,“你有多喜欢爹地?” “就像鱼鱼喜欢水一样喜欢。”小乐园顶着一头小鸭子同款泡沫,回答得很认真。 “那是多喜欢?”蔺珣搓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温柔地问他。 “想一直和爹地寨一起。”小乐园呲着缺牙的小嘴儿,“就像鱼鱼和水寨一起。” “爹地也想和我们宝宝在一起,但是我们是不是得照顾好爹地?”蔺珣循循善诱,“爹地累了就会生病,就不能陪着我们了,是不是?” 小乐园毛毛虫似的小眉毛动了动,“爸爸,我辍了……” “你错哪儿了?”蔺珣把他头上的泡沫轻轻冲掉。 “其实腿腿也是大孩叽了,腿腿愿意肘,是乐园儿想要抱抱……”小乐园说着就委屈了,看着要哭。 “蔺峥。”蔺珣轻声叫他的名字,“不要哭。” 小乐园立刻把眼泪憋了回去,“蔺峥不哭。” “乖。”蔺珣把他抱到腿上,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抱,爸爸可以抱,但是不能说谎,也不能总要爹地抱,我们约好了吗?” 小乐园乖巧地点头,伸出一个小指头,“要保护爹地。” “好孩子。”蔺珣给他把身上和头发都擦干,送到三楼上钢琴课去了。 等蔺珣回了客厅,徐伊甸和刚插好的玫瑰花都不见了。 蔺珣沿着大理石的走廊走到卧室,推开门就看见了斜靠在床头的徐伊甸。 玫瑰花摆在床头上,开得正好。 “宝贝。”蔺珣走过来低头亲了他一下,“想我没有?” “你怎么这样?”徐伊甸嘟囔了一句,脸一下就红了。 蔺珣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感觉他罕见的老实,手一摸他的后腰就明白了,“又疼了?” 大概是生小乐园的时候落下的毛病,徐伊甸腰不大能用力,之前抱小婴儿还行,现在抱个大宝宝还是有些费劲。 中医西医都看了,没什么明显的问题,就是得养着。 “没有,”徐伊甸感觉承认了就得挨说,嘴还挺硬,“不疼。” 蔺珣托着他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他从床上抱到了腿上,“说实话。” 徐伊甸就不说,转身就扑进了蔺珣怀里。 蔺珣轻声笑了,“我把蔺峥叫下来。” “你叫他干嘛?”徐伊甸一惊,“他不是上课呢?” “他比我会油,”蔺珣笑着学小乐园说话,“我叫他下来给你油腰。” 徐伊甸惊讶地看着他要把自己放下,腰上突然一阵酸。 他忍不住伸手去撑,“唔……” “怎么了?”蔺珣没心思逗他了,小心把他护进怀里,“不舒服了?” “腰疼……”徐伊甸老实了,蜷进蔺珣怀里,“给揉揉吧?” 蔺珣拿他能有什么办法,心肝宝贝地护着把人揉舒服了,忍不住低声说他:“你自己也得留心,别拿重物。” “你嫌我麻烦吗?”徐伊甸憋着嘴装可怜的表情和蔺乐园如出一辙。 “妞妞,”蔺珣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是要我的命。” 徐伊甸笑着仰头去够蔺珣的嘴唇,“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 蔺珣低头迁就他,他还越亲越来劲,搂着蔺珣的脖子不松。 “妞妞,慢点儿。”蔺珣记挂着他的腰,轻声叮嘱。 “你知道吗蔺珣?”徐伊甸轻声说,“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嘴里特别甜,不像普通的糖果也不像蜂蜜……” 他的后半句话沉溺在暧昧的水声里,消失不见。 蔺珣像是拨开一丛甜而无刺的玫瑰,让徐伊甸一次又一次为他绽放。 “那像是什么呢?”蔺珣的声音在交错的喘息中若隐若现。 “像……”徐伊甸在欢愉中哽咽着,“炮弹……的糖衣。”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很多小天使在桃其他几本书下留过言的我也都记得,非常感谢喜欢~ 接下来的话,首先要把之前答应大家的叶钦和童峻的番外完成,有关注的小伙伴过两天可以康康。 然后会开始更白日做梦那个小短短(我估计我猜有可能不是太长但是也没准儿)那本到目前为止的设定偏酸爽,人设也和这几本差别略大,应该是狗血的(?) 同时会有新文存稿,因为这本中间请过几次假实在是影响观感,以后尽量杜绝。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妞妞的欧气可以让我们现生顺利~ 感谢在2020-08-11 00:12:47~2020-08-12 00:0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脆脆、此已非常身。、檀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瘦到103斤吧!、檀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步在雨中 30瓶;阿皆、阿茶。、时知、你的猫朋友、叶阑的暖床工具嘤嘤嘤 10瓶;六个空格 5瓶;宋清远 3瓶;入微 2瓶;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