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代表龙国碾压你 作者：端木筷子 规则类怪谈降临蓝星，每个国家都被随机抽选出一位天选者，代表自己的国家在异位面的怪谈世界中拼杀！ 成则国运增强，败则身死道消，国运削减！ 为了帮助本国天选者，龙国第一时间组成最强专家团，龙芯参谋团，只为使用仅限一次的机会，在生死之际向天选者龙子炎提供帮助。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龙子炎好像……自己就能通关？ 不但通关，还无比优雅，仿佛在写标准答案？ 丑国+樱国+泡菜国：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算了，咱们抄他的答案也能过！ 过关后没有退出副本，反而杀了个回马枪的龙子炎：哦，是吗？ 被龙子炎当成隐藏任务刷的副本boss：靠，你个满分通过的还回来干什么？woc，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勿在评论区拉踩任何书籍。理性讨论，记住别人的口味可以与你不同。】 第1章 守则，在动物园 【龙国天选者鲁仁已死亡。龙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80点】 【三十分钟后，将从龙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一条红色高亮加粗的弹幕从所有国家的直播间顶端飘过，一时间，所有龙国观众的心里都如坠冰窟。 怪谈是两个多小时前降临的。 怪谈降临之时，无论白天黑夜，无论男女老少，视野中所有的屏幕都自动通电亮起，并打开了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屏幕上写着规则。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现在将从每个国家中挑选一名国民成为天选者，代表本国加入副本。】 【副本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 【副本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 随后，屏幕上便开始播放一个本国的选手参观一个奇怪的动物园的过程。直播间还可以切换不同的国家，连大洋上的小岛国都有选手，观众还可以发即时弹幕进行讨论。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什么国家级电视台强制播放的整蛊节目，在弹幕里尽情地谈笑着，甚至还有人说上完这个节目一定会大火，希望自己也能被抽中。 直到五分钟后，第一条红色高亮弹幕出现。那是一个小岛国家的天选者的死亡通知。系统显示他所在的国家气运值只剩80点，当时还没人当回事，那个国家的直播间也关闭了。 半小时后，有人发现那个国家的直播间重新打开，刷出了一个新的天选者。 那人出现时已是精神崩溃的状态，语无伦次地说着小岛上的火山竟然在刚刚喷发了，他当时正在山上，眼看着自己住的村庄被岩浆吞没！ 在这个小岛国之外，有十几个国家的天选者也已出局。当感觉不对劲的各国观众去搜时，却发现那些国家无一例外地出现了极端气象。 先前根本没有被观测到的台风、暴雨、高热，席卷了那些国家的每一寸领土。而就在所有观众心惊胆战地祈祷这些一定要是巧合，一定要是整蛊的时候，联合国宣布世界进入二类紧急事态。 “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平时总是一脸绅士优雅的秘书长面对镜头，一脸茫然与恐惧，“这不是游戏，也不是录播，赶紧逃命吧，或者祈祷。这是人类的末日。” 随后，他发布了辞职声明。 一时全球哗然。 而度过了最初的怀疑期与求证期后，几个大国也陆续宣布国家进入紧急事态。一方面是紧急召集军队与民兵对抗可能突然袭来的极端天气，一方面是试图安抚国民情绪。同时还着手召集国内各领域专家与智者对直播内容进行分析，分析出来的结果通过所有数码设备强制推送给所有国民，以期提高新出现天选者的生存率。 但因为第一批进入的天选者们很多都不相信游戏的真实性，都是玩一玩的心态，两小时后，第一批的近两百名天选者竟然全军覆没！ 血红色弹幕出现了一次又一次，有些国家在这短短的两小时里已经死了三四轮天选者。而其他国家也借助这些倒霉国家出现的突发情况，基本摸清了气运值下降的实际影响。 气运值降到60点，国民预期寿命会下降到百分之六十。许多国家的领导人都是四五十岁的政治家，当时就开始全身多器官衰竭、要上呼吸机，失去处理事情的能力了。 气运值降到40点，整个国家的“运气”都会变得特别差。车祸、失火等负面事件的频率突然大幅上涨到了平时的整整十倍。 气运值降到20点，国家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去能量一般，最直观的是，人们的思考速度、热效率、信息传播速度等，都只剩下了平时的一半。 以上还算苟延残喘的话，气运值0点的“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无疑就是彻彻底底的灭国。 两小时前还在谈笑的人类，顿时陷入惊慌与恐惧。 这其中龙国的观众心态要稍微好点。因为首任天选者算是其中走得比较远的，一度有人觉得他能通关。 可是他还是死了，而龙国全境也陷入了五十年一遇的极端天气之中！ ======================== 龙国的一座城市，虎城之中。 半小时前，随着鲁仁的暴死，虎城瞬间陷入了高达46度的史上最高温。 龙子炎骑着单车汗流浃背地从学校往家里赶。一手带大他的爷爷正一个人在家，这种时候他一定不舍得开空调，46度的恐怖高温对于老年人而言是致命的。 他必须赶回去，必须尽快赶回去！ 马路上热浪滚滚，升起的热气让地面看着都仿佛是扭曲的。高温让人感觉一阵一阵地眩晕，好不容易回到住的筒子楼，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晒熟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上楼梯的时候，他一脚踩空了。 身体往下坠落，反应有些迟钝的大脑还在想着，爷爷呢，那爷爷怎么办？ 视界坠入黑暗，但很快又被点亮。 他正站在直播中动物园的大铁门前，面前就是那个写满了规则的铁牌，而他胸前也多了一个小小的金红色徽章，上面是龙国的国徽与他的名字。 【副本已重置。进度已重置。】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8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动物园。】 【主线任务：参观动物园，活着离开。】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动物园，祝您游戏愉快。】 他成了天选者？ 爷爷呢，那爷爷怎么办？ 龙子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虎城天洋区第二街第九巷六弄80号，4楼2号房，我爷爷在里面，请派人救救他，他六十七岁了。” 他用能发出的最清晰的声音说了两遍这些信息。 说完，他再不犹豫，从门口的铁架子上拿了一张地图，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动物园之中。 见他如此鲁莽，龙国的直播间当场就炸了。 第2章 接触，绝对禁止 “六十七岁怎么了？六十七岁生活不能自理了吗？是不是老年痴呆啊？” “笑死，就尼玛硬煽情呗，想薅国家羊毛立人设，真有你的” “真是一本万利啊，如果是我被抽中了也这么丢下现实中家人的地址，然后生死由命，吃补贴得了呗” 显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家人。又或者，有些人眼里的世界，就只有他自己周围那么一圈大。你问他什么叫何不食肉糜，他问你六十七岁怎么就不会开空调。空调呢？是你不想开吧？一定是你老年痴呆了吧？ 极端天气来临，在正常人都在搬运沙袋阻挡暴雨导致的洪水、都在抢修高温下失灵的各种电器、都在安抚因突发事态而感到惊慌的孩子们的时候……也就是这帮什么都不做的人发帖最快，说话最大声。 连寥寥几句正常弹幕都被他们淹没。 好在龙子炎说完那个地址一秒后，虎城市长就接到了一个北方打来的电话。 “立刻抽一支小队去将二号天选者的家人安置一下。告诉他们如果最后那孩子阵亡，国家会给他追赠烈士。” 虎城市长不由得叹了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追赠什么都没意义。说不定过不了这一天，整个龙国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 电话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要放弃，小江。那孩子相信国家，国家也要给予他对等的信任。” 挂掉与虎城市长的电话，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龙国北都城中，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开始了网络会议。 龙国最顶层的专家与谋士，也在这开局的短短三小时内从全国各地集结完毕，来到了天级极密基地——龙芯基地。 地下三层的会议室中，全息投影出的老者面对着数千人的指挥室，沉声道： “基本情况，相信大家来的路上已经了解。” “以我的权限，每个剧本中，有且仅有一次向我国天选者直接发送信息的机会。” “请大家同时分析目前所有天选者经历的事件，找出其中的生机与陷阱。在龙国天选者遇到危机的时候，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向他提供策略与信息方面的协助。” “龙国排行第一的‘龙芯’计算机已向你们分配所有算力，开放最高级查阅与调取权限，一切你们需要的资料包括天选者本人的信息都已输入系统。” “龙国可以失败，但绝不能被打倒。” “我宣布，龙芯参谋团由此刻起正式成立。” “对抗规则，保护天选者，保卫龙国！” ======================== 短短三分钟后，龙子炎来到第一处分岔路。 此路口呈丁字形，交叉口路立着两块铁牌，其中指向左边的牌子上写着“小型动物展示区”，而指向右边的牌子上写着“大型动物展示区”。龙子炎展开手中的地图，截止这里，与他的地图显示是一致的。 左边的第一个园区就是猴子园区，而右边的第一个园区则是虎类园区。 【守则1：本动物园收容措施完善，动物待遇良好，动物们不可能从收容设施中出来。】 【所以，当您发现在猴子园区收容设施以外的猴子时，请勿进行接触，立刻远离并报告离您最近的工作人员。】 【尤其当它已经开始注意到您，并高速接近时。】 【守则9：虎类园区绝对安全。如果您迷路或者感觉任何不适，请尽一切办法赶往虎类园区，并联系其中的工作人员。】 是人都能看出来，如果守则说的是真的，那么左边猴子园区绝对不简单，而右边虎类园区则是相当于安全区甚至能回血的存在。 但龙子炎毕竟在大门口前只停留了一分钟，这点时间根本不可能足够正常人看完那块铁牌上密密麻麻充满陷阱的文字。 所以当他揉了揉脸，朝着左边的“小型动物展示区”过去的时候，直播间弹幕并不相信他。 “没恶意，就是想问问他食不食油饼？” “想死可以自己找个地方了断，没必要拉上所有人。” 还有部分彻底破防观众直接化身乐子人。 “开盘了，猜这人进去会被多少猴子撅。” “活不过三分钟，我卢老爷在此立帖为证，输了我当场就把这个电脑屏幕吃掉。” 还算幸运的是，龙子炎人在局中并看不到这些弹幕，不然很难蚌得住。 抛开那些看起来让人心生不妙之感的守则，这个动物园看起来算得上环境优美。气温也很适宜，与已经水深火热的现实世界透着一种世外桃源般的反差。 而他在现实中已经因为暑热与脱水而到了极限的身体，在进入副本的那一刻立刻身清气爽，恢复到了非常舒适的状态。 龙子炎有种感觉，不管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什么样子，只要没有在副本中死亡，哪怕外面的国民都已经因为国家气运掉光的原因全部出现了意外，天选者依然可以在副本中苟活！ 无论是按这个推测还是弹幕的想法，他都应该放慢脚步才是。这样哪怕最后失败身死，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他没有这样。 不但没有这样，他还飞跑起来。 直播间炸了。 “跑NM呢跑，送人头是不是，FW” “一看他就没仔细看规则，有病，还不如我来，我比他强多了。” 可以想见，如果龙子炎不是这么快速地往里冲，而是谨慎地往里走，这些人还是会觉得“我们在外面热得要死冷得要死，每过一分钟都度日如年，你在里面磨蹭尼玛呢？” 只能说收费站可能真的闲，以至于杠子竟能成精。 并且最不幸的是，他们通常还以为自己代表着“普遍理性”，并且说话都比别人大声，发帖更是快，正常弹幕都淹没在其中，看起来就是一片令人无语的氛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切社交软件，生态大抵如此。 很快他就到了猴类园区的入口。或许是为了真实感，这个动物园副本中生成了非常多的游客，基本都是家长牵着小朋友。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对着全封闭厚实玻璃后的猴子指指点点，有的母猴在帮小猴子找虱子，有的猴子用尾巴吊在树上，还有的在打架，看起来全都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除了与普通动物园的猴山不同，全都被封闭在大块玻璃后以外，看起来就是普通猴子。 不过，并没有出现守则1中说的落跑的猴子。 看似顺利的开局，龙子炎却是十分谨慎。 从进入场馆的那一刻起他的姿势就变了，贴着玻璃，用一种类似螃蟹走路的姿势横行着，甚至有些丑陋。 “真不李姐。” “你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能不能有点骨气站直了？龙国少年就是你这形象？友邦的刻板印象就是这么来的。” 好在，再怎么骂他们也影响不到龙子炎的心态，少年只是毫不犹豫地继续用着那个奇怪的姿势往前走。 而与弹幕的猜测走向完全不同的是，并没有出现收容失效的猴子。 一直到他十二分钟后离开猴类园区，与别国不一样，他在这个区域，竟然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见状，直播间中的观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3章 视听，同样致命 “是bug吧，这绝对是bug吧？” “就算是也是良性bug，趁这个机会，我们说不定能把气运补回来一点。” “难道从第二个天选者开始降低了难度？” “高兴得这么早？经典半场开香槟又来了是吧。上一个人死之前你们抱的信心不是更大吗？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 “谨慎看好，不敢站队。” 这也很正常，因为人总是以自己的能力来度量他人。自己做不到，别人也一定不可以。 在第一批天选者进去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什么流量明星在炒热度，觉得这东西“无聊又弱智，不如死一死”。 而龙子炎进去的时候，他们又摇身一变成为资深选手，对别人的操作百般挑刺。 这些人对所有天选者的操作都指指点点。问他们怎么通关，那就是“让我来我就XX……” 尽管这个“XX”可能其实是致死的，而别的天选者已经用生命验证过不可行，而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却是不会在乎。 指点江山就完事了。进去的反正不是他们，他们现在心情烦着呢，喷你两句怎么了？ 就在这些弹幕中，一条血红高亮加粗的弹幕又刷了出来：“陶碗国天选者杰克死亡。陶碗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60点。半小时后，将从陶碗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一时间，无数人从链接涌进陶碗国的直播间。 只见屏幕中，陶碗国的天选者杰克尝试通过刚刚进入动物园就退出的方法达成主线任务，但并没有奏效。 见状，他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连续尝试了二十四次，每次都离门口越来越远再回退。 很可惜，他这个动作并没有被判定成功。 “搁这儿卡bug呢他？” “都说了要参观，这参观了个丁日。” 反正不是本国天选者丢脸，弹幕喷得自然是毫不留情。 而屏幕中的杰克几经尝试终于气馁，走向猴子园区。这个时间已经是他进入副本的第二十五分钟，故而园区中出现了七八只自由的猴子。 这倒证明了一点，这并不是bug。至少其他的天选者还是会碰到刷出的猴子。 杰克与猴子们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他的双眼便露出茫然之色。 片刻后，他就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把军刀，试着向猴子挥舞。不料因为动作太笨拙，一只体型健硕的猴子过来抢过他的刀，反将他刺死了。 如果忍着恶心继续看那恐怖的画面，就会发现，猴子不止挥了一刀。它就像与杰克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将刀拔出来又插，再插，直到杰克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葫芦。而其他的野猴子们也围了过来，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倒地死亡的杰克。 那种眼神冰冷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而气运值降到60点的陶碗国，国民预期寿命立刻被扣。 正在发表讲话的陶碗国首相突然捂住心口，面色紫涨，在镜头面前直接倒地暴毙！ 这，就是输的后果！ ======================== 与普通网友不同的是龙芯参谋团。在陶碗国第二名天选者失败前，他们就递交了第一轮调查报告。 “对一百五十八例猴子一区死亡数据的归纳显示，收容失效事件集中在剧本开启第十八分到第二十分触发。” “天选者的死亡会导致副本刷新，原副本中收容失效的猴子会消失，计时也随之重置。” “但龙子炎，他在收容失效之前就跑了！” “根据虎雅中学高二（6）班的监控摄像头录屏，龙子炎没有看过鲁仁的直播，可以将他视为没有经验的第一轮天选者。” “第一轮天选者接触野猴子的死亡率达到了90%，即使刨除那些没有认真的天选者，死亡率仍然高于70%。” “基于其本人过往的行为模式与履历背景分析，采取快速通过策略的原因75%是因为对外界的担忧，24%是出于恐惧与逃跑的心态，还有1%……” “他确实看懂并理解了那些规则。” “确定结果可信？他在铁牌前呆的时间可太短了。” “概率虽然小，但绝对不是0。你去看他的档案。” “……我看完了。如果这份档案确切无误，那么1%或许太悲观了。” “这是‘龙芯’给出的结果。” “无论如何，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不是么？” 这样说着，参谋团长将一份文件提交共享。 “隐藏规则一已解明——目光接触也算接触，不可与收容失效的猴子进行目光接触。” “隐藏规则二已解明——收容失效的猴子数量与副本开始的时间正相关。这个副本看似只是要逃出去，实际上是限时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而这两条信息，自然，也传到了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中。 更多的影像资料还在等待分析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专注，带着隐约的担忧。 龙国的基础建设做得很好，即使在覆盖全境的极端天气中，竟然还可以保证“龙芯”这个等级的计算机有能源可以用，但是即使是龙国，这也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发电设备的承受能力有限度，最多再过三个小时，全国就会出现大面积的电力短缺。 而为了维持“龙芯”的运转，必定会有很多地方电力被切断，哪怕只保障ICU、部队与居民区的用电量，也是不够的。 三个小时后，龙国会因为电力短缺损失百分之一的人口。 十四亿的百分之一，就是一千四百万。 没人知道龙子炎为什么那么快地通关了猴子一区，参谋团普遍倾向于他只是焦急。 但从他刚开始副本就向全龙国直播他家地址的事情看来，他是相信国家会妥善安置他的家人的。 他是否会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是否能在三小时内通关，解决这个损失，没有人能确定。 不，连他是否能通关，此刻都没有人相信。 一切，只能看副本里的龙子炎自己。 事实上，因为只接触到副本内的信息，他此刻的想法或许是全龙国最纯粹的那个。 其实鲁仁的直播前半段他并没有看，但守则的全文他已牢记在心。 因为他的记性非常好。 好到在那铁牌前站立并且报出地址的那区区一分钟，对于他而言已经完全够了。 既然已经记牢，接下来对于他而言就是争分夺秒地通关。 否则极端天气每持续一分钟，祖国与人民受的损失就会变得更大。 得益于为高考做的那么多道阅读题，龙子炎一眼就看出了守则1中的问题所在。 既然动物不可能从笼子里逃出来，那么为什么会有在收容设施以外的猴子？更甚者，还会用“注意到您”，“高速接近”这样的表述？ 除非…… 出现在笼子以外的“猴子”，根本就不是猴子。 而那个贴着玻璃横向行走的方式，可以帮助他扩大视野，以玻璃反光迅速确定视野内的工作人员与落跑的猴子。 并且贴着玻璃行走，他就只需要注意身后，因为笼子里的猴子是不可能外逃的。 因此，他才采取了这样的策略。 ======================== 离开猴类区域仅仅两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了下一个区域。 按照地图上的说明，这里应该是企鹅区，呈一条直路。 但这里却又是一个丫形分叉路。分叉之前是一块小铁牌，左边标记着“猴类园区”，右边则是“企鹅园区”。 【守则3：企鹅园区有且仅有一条直线通道，展示动物为企鹅。】 【如遇出现两条通道的情况，请选择左边那条，并尽快结束对该展区的参观。】 第4章 笑声，来源不明 看到这个分叉路，龙子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 看到他的选择，整个参谋团都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第一轮中有许多天选者活过猴子一区后，看到这里就果断选了右边。 整个守则中，没有解释过看到企鹅会怎么样，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以为企鹅是一种安全的动物。走右边会碰上安全的企鹅，走左边只有古怪又危险的猴子！ 劫后余生的他们庆幸着自己的机智，走上右边的小路，然后他们就后悔了。 要知道，守则1中，“猴子园区收容设施以外的猴子”是有歧义的。它既可以表示“只有猴子园区才存在逃出收容设施的猴子”，也可以表示只要是“猴子园区的收容设施”以外，哪里都可能出现收容失效的猴子！ 而根据他们的死因来看，守则1真正的含义，显然是后者。 此时进入猴子二区的龙子炎，看似在大量猴子的包围下，实则那些猴子都在笼子里。 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其谨慎地用玻璃反光确认着区域中是否会有落跑的猴子，同时仍是以一种似缓实急的步子往前轻快地走起来。 见状，直播间弹幕又炸了。 “早上没吃饭啊走这么慢？” “这么多猴子干嘛不跑？等死吗？万一收容失效了呢？” “等下，你们有没有听到笑声？” 这条弹幕发出来，立刻一群人回复。 “卧槽原来真有，我以为是我窗户被风吹的呢。” “回楼上，我这边是高温不是台风，我也听到了。” “+1，好瘆人啊。” “+1” 那声音似乎是隔着玻璃传来的，有些发闷，但依然能听出来声音尖利，仿佛一个红衣女子，在三更半夜以笑声为锯摩擦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 “等下，是猴子，橱窗后的猴子在笑！”一条弹幕当先反应过来。 【守则2：无论状态是否为“被收容”，猴子永远不会发出笑声。】 之前也有许多天选者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这个笑声偷袭过。 最后，他们都没活下来。 “等下，他是不是没听见？” “好像是，你们看，他眼神都不带直的。” “这么精神一小伙难道是聋的？” “这是好事，难道你想他和之前那个飞饼国的一样吗？” 弹幕中有看过第一轮飞饼国的天选者结局的，听着这笑声不由感到一丝寒意爬上脊背。 ======================== 人类在听到陌生的怪声时，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找声音的来源，那个黝黑的青年人就是这么做的。 他回过头去，和橱窗里的猴子四目相对，下一秒，他也笑了，模仿着那个笑声，完全感觉不到哪里有异常。 “嘻→嘻↗嘻→嘻→嘻↗↘” 他在笑，笑着笑着，不知为何，他的身体突然变矮了。 他的四肢、头颅之上都长出了很多的毛发。很长，很浓密，毛茸茸的。 他身上的衣服逐渐透明、消失，一条尾巴从他的屁股上长了出来。 唯独那一块刻着飞饼国的国徽与他自己名字的铭牌没有消失。 不过区区一分钟的时间，这位天选者，已经完全异化成了一只猴子，而他身上人类的衣服，也彻底消失不见。 叮当一声，那块金属铭牌掉到地上，以完全不符合其外观材质的样子迅速粉碎。 这一刻，飞饼国的天选者已被怪谈世界判定为死亡，出局！ 但是，为什么龙子炎没事？难道又是运气？难道这个笑声只有别人听得见？ 这个时候，有条弹幕忽然道：“你们快看他的耳朵。” 规则怪谈直播间的画质倒是很清晰，龙国观众立刻将画面局部放大，看到龙子炎的耳朵里塞着白白的东西。 那似乎是纸团。 弹幕顿时蒙蔽了。 “怎么回事，他耳朵里怎么会有纸团。” “不对啊，纸团有什么用啊，固体传音不是更快吗？”有弹幕大惑不解。 “楼上九漏鱼，传音速度不等于效率。按你这理论，你双手堵住耳朵是不是就听得更清楚？” “不就一个纸团吗能顶什么用？” “或许能让他听不见像你这样的傻子说话呢？” 不同于许多弹幕的键盘侠行为，龙芯参谋团调出录屏慢放，却是找出了重点。 “在第一处分岔路口做出那个类似揉脸的动作之时，他就把纸团趁机塞进耳朵了。” “唇语已破译完毕。” “他在说什么？” “……”负责破译唇语的那个人沉默了片刻，将手上的文件扔进群里，戴着耳机说，“你们自己看吧。”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参谋团中不少有军方背景的，看到第三个字时就已经下意识地跟着唱了起来。 “军歌？” “军歌。” “他在唱军歌。” 频道中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有人说道：“考虑到物理隔绝可能无法完全阻挡声音，使用骨传导的方式压倒异响，同时选择军歌来……抵抗可能的精神攻击？” 堪称海陆空立体防御啊这，有人心想。 而这一招的效果，明显是有效的。 “是因为分心了，所以走得比猴子一区要慢吗……”有人喃喃道。 对于这点，暂时没人能给出回复。他们只能看到屏幕中的龙子炎以那种比刚才通过猴子一区时要慢一些，但更为自然的步伐轻快地向出口走去。 “这笑声都快变成尖叫了。”弹幕说。 “我早就把耳机摘下来，谁听谁撒币。” 虽然那个女鬼般的笑声确实变成了哭喊，可这样还是没有对龙子炎造成任何影响。 十几亿人众目睽睽之下，龙子炎真就那样闲庭信步地走出了猴子二区。 “靠，这人是不是规则亲儿子？” “开挂了，一定是开挂了，可千万别被发现，不然会被封号吧” “你们龙国不是一向把诚信当作传统美德吗？就这就这就这就这？” “看着还是学生吧，学校怎么教的？”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许多人就是喜欢看个开头便随意对他人下评判，并用自己臆想出来的逻辑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 这叫贱。 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快就会遭到制裁，还在一如既往地以他们的行事方式兴奋地敲打着键盘，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他人指指点点。 而另一边，在龙子炎的脚步踏上猴子二区以外的土地之时，仿佛被掐断的电话一般，观众听到的女鬼尖叫顿时消失。 只是听起来多少有些不爽。 而其他一些国家的副本之中，同样进入猴子二区、原本还算正常的天选者耳中立刻听到了笑声。 那是一种……隐藏着怒意的冷笑！ 其中就有一位来自日落国的天选者格洛里·欧德，受过良好的教育，注意到了视觉与听觉上可能存在的各种问题，甚至理解了越到后面越危险的隐藏规则，于是他也追求最速通关。 可是，捂着耳朵并且闭上眼睛朝出口方向行走的他，命运却是与龙子炎截然不同。 第5章 商店，暗藏玄机 只见很快就有NPC撞到了格洛里的身体。 后者被这完全没预料到的发展一惊，忍了忍却是没有动摇，依然以一种闭耳塞听的姿态走着。 而很快，撞到他身上的人又多了几个。 这些人并没有对格洛里做别的事情，甚至他们行走的轨迹原本也很正常，只要格洛里睁开眼就可以躲开。 但他没有。 于是他被撞了一次又一次。在每一次碰撞中，他的身体都有些微的偏斜。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他就像被什么意志给控制了一般，原本预计从起点走向终点的一条直线，竟是越走越偏，最后已经完全歪到一边去了！ 而最关键的是，时间也在被逐渐拉长。 可这些，已经是闭耳塞听状态的格洛里完全不知晓。他只是感觉自己走了很久，碰到了很多人，还没有到出口。 再自信的人，这时都会要看一眼自己的状态。 于是他选择睁开眼。 这个时候，已经是副本开启的第四十分钟。 猴子二区，也刷出了大量的猴子。 它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日落国第二位天选者，格洛里·欧德，确认出局！ 随着格洛里被猴子撕成碎片，官邸中的日落国王也宣告心肌梗死而亡。 ======================== 脱离猴子二区，即使是一直看起来很镇定的龙子炎，这时也忍不住松了一小口气。 他并不知道全球的第二轮天选者到现在已经损失了百分之八十，他只知道他观察的细节大概确实是正确的。 【守则3：企鹅园区有且仅有一条直线通道，展示动物为企鹅。】 【如遇出现两条通道的情况，请选择左边那条，并尽快结束对该展区的参观。】 所有人都着眼于“两条通道”与“展示动物”这样的词汇之时，只有他注意到了“尽快结束对该展区的参观”。 要知道，对于“逃离园区”的描述，后面还有另外两条守则。 【守则8：若发现跑出收容设施以外的猴子进入熊类园区，请在最短时间内离开熊类园区，去往虎类园区。】 【如果此过程时间超过15分钟，本园将不再对您的安全负责，且没有破解的方法。】 【守则9：虎类园区绝对安全。如果您迷路或者感觉任何不适，请尽一切办法赶往虎类园区，并联系其中的工作人员。】 这里使用的表达却不是“尽快结束参观”，而是“离开园区”与“赶往园区”。 尽快结束参观，自然是指——在这个园区内，就算出现再多异样，天选者仍然要表现出“参观”的姿态！ 这就是他在猴子二区宁可降低一些速度，也要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正常一些的原因。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句话的暗含意思应该是……有某种存在会在这个园区里观测他们这些天选者。 它们应当出不来，至少当他们表现得符合守则时出不来。 但，如果他表现出了异常，不像在参观而是在逃跑……那么或许，整件事的发展就不一样了。 他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哪怕最后慢一点通关也不要紧。该急的时候可以急，该稳的时候，一定要稳！ 此时，他已经身处两个区域之后的动物园商店。 【守则4：本园商店中纪念品十分丰富，但不贩卖猴型玩具。】 【如果在商店中见到与猴子有关的玩具，请勿购买。】 【守则5：本园商店中售卖饮料均不含猴子血。】 【如遇猴子血，请不要购买。】 除了两条禁止购买的商品的禁令外，倒没有别的对于异常或者举动的描述。 而“购买”是主观的，如果什么都不购买，倒也不会踩到这个坑里。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在他离开猴子二区后，龙国直播间里刷得最多的弹幕就是“不要进商店！”。 但龙子炎还是走了进去。 一方面是他有种感觉，这里的两条守则对于他而言不会很难。另一方面是，虽然进入副本之时他的身体状态就已经恢复了，但接下来的难度与耗时还不好说，需要买一些必需品。 先是通过商店中冰柜的反光确定里头没有猴子之后，他才掏出耳朵里的纸团，走了进去。 商店里开着空调，几排货架上摆着许多可爱的毛绒玩具，还有一些食品与饮料可供购买。 龙子炎极快地扫过了那些毛绒玩具，不但没有去碰，连走都没有走近，径直去向了另一边放食水的架子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纯净水。 与现实世界的纯净水一样，这里的水瓶子也是透明的，看起来就很干净。但龙子炎还是迅速地瞄了一眼配料表。 一看之下顿时无语。 成分：猴子血。 而这个时候，系统也给了瓶子一个特写，顿时所有观众都看到了那瓶水的成分表。 “为什么透明的液体会是猴子血啊！” “我靠，老硬币是吧。” 弹幕飞快刷过，龙子炎却是无心再观察这瓶水，他急忙将之放下，又换了几种不同的水。 观察之下，他发现—— 所有看似纯净水的液体，居然都是猴子血做的！ 正要再拿一瓶饮料看，突然另一边放毛绒玩具的地板上出现了个奇怪的声音。 龙子炎一惊。他已取出纸团，对这个声响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卧槽卧槽卧槽玩具在动你们看到了吗？玩具在动啊！” “别跟我说玩具猴子也会打人啊！” “不是，你非要进这商店干嘛啊！晦气！” “真服了，不喝水会死吗？” ======================== 龙国某小城西郊的网吧。 一个染头发穿皮裤的精神小伙掸了掸手上的烟灰，充血的眼睛盯着屏幕，双手急速地打着字。 当地是一座海边城市，其发生的极端天气不是高温，而是台风。 小伙求爷爷告奶奶买的新摩托，就被暴雨导致的大水给淹了，不能出去炸街，心情正是差的时候，这让他喷人的效率比平时还高了三倍。 “让他上还不如放条狗进去。狗还能咬咬猴子，他能做什么？” 打到一半的他，正要按下回车，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那小伙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差点烧到手指：“怎么了？什么事？” “你在规则怪谈直播间发送了过量的负面言论，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原来不是他偷电瓶车的事被发现，小伙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就理直气壮起来。 “我骂人怎么了？打成这样不该骂吗？让我来我比他好十倍！” “言论应该是自由的，懂不懂什么叫人权？我没有权利发表评论吗？不是我说，这方面龙国永远比不上丑国。” “你们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盯着我干什么？现在外面大风大雨，你们为什么不去保护市民财产？” 这人大放厥词，然两名警察不为所动，直接就将他提起来铐住了。 “三个问题是吧？我来回答你。” “第一，你真的进去了连他妈猴子馆都过不去。” “第二，言论自由不代表你可以在公共平台肆意辱骂他人，并且是长时间大量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无价值言论。” “第三，我们已经有警力与军人去处理对应事件。保护人民财产和维持人民信心，都很重要。而后者，意味着你他妈的应该至少相信自家人，混蛋。” “现在，跟我们回去接受批评教育吧——哦对，还有，你在这一年间偷了四十二辆电瓶车，我们找你很久了。” 精神小伙顿时腿就软了。 “对、对不起……” “跟我们说没用，你应该对天选者以及那些看了你弹幕被恶心到的人说！你这个无能的恶心喷子！” ======================== 看到玩具发生异动，龙芯参谋团诸人也是面色凝重起来。 并不是人数多了就一定能得出正解。第一轮天选者中几乎没有人闯到商店这一关，当时龙国的天选者鲁仁也是和弹幕中说的一样，直接绕开了商店走的。 所以对于龙子炎现在的情况，他们手头完全没有足够数据能给出建议。 “样本容量只有3，无法取信，其中一例在进入商店看到玩具猴子后就立刻退出，第二例在进入商店后看到纯净水由猴子血构成，以为所有饮料都是猴子血，直接退出。” “第三例呢？”参谋长问。 “第三例是丑国的弗里登·菲克，他与龙子炎一样也试图找出不是猴子血的饮料并触发了玩具猴子掉在地上的事件。不过他在猴子掉在地上后立刻离开了，此后没有更多异常。” “也就是说他现在离开的话，有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对吧。” “对。” “……” 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屏幕中的龙子炎。 提示机会只有一次，但他们此刻还给不出建议。 一切都悬在他的选择上。 第6章 樱花，飘落之际 而这时，货架那边又是一声轻响。 掉下来的猴子玩具，多了一只！ 商店里现在只有龙子炎一个人，是人都能想到猴子玩具无故掉落一定没什么好事。只是不知道，这些玩具究竟是会直接向天选者发起攻击呢，还是某种别的存在降临的倒计时呢？ 冷气似乎开得太大了，让人背后发凉。 又掉一只猴子玩具。 短短一分半钟，居然已经掉下来三只了！ 龙子炎的双眼急速扫过货架，在一堆各色的软饮料与矿泉水的掩护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瓶子。 它看起来有点像酱油，里面的东西也如老抽一般带着些浓稠，晃一晃甚至有些挂杯。 如果光凭直觉，很多人只怕第一反应会觉得这个才是猴子血制品。 拿着这瓶“老抽”，龙子炎毫不犹豫，直接向着柜台冲去，礼貌地敲了敲桌面：“您好，结账。” 这是他在这个副本里第一次与工作人员接触。换成别国的天选者，猴子一区就已经叫过好几次救命了。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也就是前边通关太过顺利，直到这个时候才出现必须要找工作人员的事项。 毕竟他又不能逃单。 “谢谢惠顾，”工作人员笑道，“一共五块钱。” 龙子炎从兜里掏出张刚好五块的纸币，让工作人员扫过水的条码。 “加一元有神秘小礼物要吗？”那个工作人员问。 这话倒是与普通便利店店员差不太多，听起来让人甚至会错以为自己在正常世界。 “什么礼物？”龙子炎问。 “这个，”工作人员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张小小的磁卡来，“是本园刚落成的海洋馆的门票。” 【守则6：本园没有海洋馆。】 【如遇有人向您兜售海洋馆门票，请设法拒绝并离开。】 龙子炎无声地把两个口袋都掏出来给对方看：“没钱，我只有五块，就是刚刚买水的钱。” “啊，因为是刚开业，所以不赚钱也没关系。您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要交换么？” 分明是明亮的灯光之下，店员的脸此时却呈一种莫名的僵硬青白之色。 “这家伙不是人吧？” “后面的猴子玩具怎么办啊啊啊啊——” “我说什么来着？一开始就不应该进来。” 弹幕议论纷纷。 “不用了，我逛完就要回家做作业了。”龙子炎自然地说。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用这个来拒绝，一时没想到用什么话来接。而抓住这个空档，龙子炎抓住他的老抽，绕到饮料货架另一边向着门口走去。 玩具猴子算不算猴子，他不确定。但这玩意一定是在猴类园区的玻璃以外的，还会自己掉下来。 那就不要接近，看都不看。 他绕开猴子大踏步到了门口，一把将玻璃门又重新关上。 ========================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龙子炎这样的谨慎态度。 樱国的二号天选者安倍大郎，就是这样。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他走完前两个场馆以后，已经气喘吁吁。 他走进商店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想买一些东西补充体力。 “只要不买那两个东西就好了吧？”安倍大郎自言自语地说，“啊啊，好想吃手握饭团。” 掏出一张五万樱币的纸钞，他也走进了商店，在食物区寻找起来。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买的饭团，拿着去柜台付款。 这时，什么东西从旁边的货架上掉落的声音，惊动了安倍大郎。 人年纪大了眼神也不是太好，顿时忍不住往那个方向靠近了一点。 樱国网友可不全是中老年人，一看之下顿时惊了。 “沙比安倍，那是猴子玩具。” “快跑啊废物，要拉着整个樱岛一起死吗。” 多说也是无用，安倍大郎走到那个东西跟前蹲下，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猴子玩具。 猴子玩具毛绒绒的十分可爱，眼睛也亮晶晶的。 “小猴子，小猴子，嘿嘿嘿，小猴子。” 此刻的安倍大郎，已经全然将规则抛在了脑后，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来买饭团的了。 他当即将饭团丢在一边，捡起了猴子玩具。 “你好，结账。” 一名店员从里头转出，看了看他手中的猴子玩具，熟练地拿过它扫码，收钱。 不知为何，却是没有像龙子炎那个副本的店员一样向安倍大郎推销海洋馆的门票，只是任由安倍大郎拿着猴子玩具走出了商店。 “一路走好。”店员十分有礼貌地微笑着，在后边说了一句。 不过，此时已经出了门的安倍大郎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之前还觉得有些饥饿，现在却完全不再有任何饥饿或干渴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精神百倍，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隐隐感觉自己肩负着某种使命。 是什么呢？ 樱国直播间里，看到安倍大郎没有立刻死亡，弹幕们又感觉有了一丝希望。 因为之前，违反了守则的人都是迅速暴毙，这是不是说明，底线是可以试探的呢？ “太好了安倍君，就这样带领我们走到终点吧！” “刚刚说安倍君坏话的现在请立刻切腹谢罪。” 看到樱国天选者的脸上精神饱满，甚至比进门前状态要肉眼可见的好得多，樱国弹幕自然是对安倍抱着极大的希望。 然后，他们就充满希望地看着安倍大郎走进了熊类园区。 【守则7：熊类园区展示的熊类为通体黑色的熊类活体。没有其他颜色。】 【如果观测到不符合本描述的熊，告诉自己它不存在。】 安倍大郎踏入熊类园区的那一刻，樱国直播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园里的全都是活体黑熊！没有任何异常存在！ 顿时大波弹幕都刷了起来。 “一定是武士道精神在保佑樱国。” “樱花飘散之处，诸邪退避！” “好时代，要来了！” 密密麻麻的弹幕将屏幕上的图像都挡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清直播的内容了。 有些心急的网友便手动关闭了弹幕的显示。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弹幕消失、露出直播画面的那一刻，原来站在那里的安倍大郎已经没了影子。 “怎么回事？” 回答他们的只有一条血红色高亮加粗的置顶弹幕。 第7章 末日，陷入疯狂 【作者注：本章有少量字词修改。不是错别字，意会一下就好。敬请谅解。】 “樱国天选者死亡。樱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60点。半小时后，将从樱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随着这条弹幕刷出，因为樱国是一个人口老龄化相当严重的国家，天选者的翻车，竟是让全樱的人口数锐减百分之六十！ 本来人口数在世界上还算是中等偏上的樱国，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国家的罪人。” “去死吧，全家都去死吧，樱国之耻。” “都是这家伙的错，我全家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止是在网上喷一喷这么简单，还有看到事态好转，正准备去神庙里拜鬼神的樱国国民，发现事态急转直下后恼羞成怒。 “什么武士道，看看人家龙国天选者的运气多好，什么诡异都没有碰上。” “你们当人的时候就在战争中失败，现在做了鬼也没能保佑我们。” “还要国家使用税收来给你们建造庙宇，我呸。” “反正世界也要毁灭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鬼魂也消失吧。” 愤怒至极的樱国国民们纷纷找出手边的易燃物丢进樱国神社之中。原本要用来表示感谢的打火机此时成了发泄仇恨的工具。 在已经高达50度的干燥高热中，以木质为主的建筑自然是一点就燃，很快整个神社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但由于人都死了一大半的原因，此时却是没有人再来救火了，连阻止的人都没有！ 幸存下来却陷入绝望与疯狂的樱国国民彻底放飞自我，开始在街道上狂奔起来。他们砸开每一家的大门，美其名曰“在世界末日之前爽一爽”，开始了肆意的烧杀抢掠。 而剩下的小部分不愿与他们为伍的人，只能瑟瑟发抖地在网络上发帖求援。 “拜托了，丑国，救一救我们啊？” “我可是有丑国绿卡的，只是还没有搬过去而已，也算丑国的一份子，可以撤侨吗？” “是啊，我的护照背面可是写了的，丑里捡合众国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的啊。” 相对于樱国陷入的混乱与哀嚎，龙国却是一片欢腾。 “哈哈他们自己把祖宗牌位烧了。” “这样到了下面真的不用给祖宗谢罪吗” 两相对比太过明显，龙国直播间里终于出现了给龙子炎叫好的声音。 “相比之下，我们的人可稳健多了。” “他根本没往猴子玩具的方向走，那沙比却被猴子耍了。” ======================== 龙子炎自是不知道这一切。 走出商店之时，他反手掏出刚刚的两个纸团，又塞回耳朵。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商店区域，居然也是限时的，甚至在守则中没有半个字提及，只说到不要买那两样东西。 守则中，不管哪一条似乎都没有提及这个道具的样子。 那是不是说明，购买与饮用是安全的？ 龙子炎暗自思忖着，看了一眼手上的“老抽”，它有一个与它的外观完全不搭界的怪名字。 “杏仁水” “成分：杏仁水。” 商标与内容都极其地简洁，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套娃。 不过只要不是猴子血就好。看这颜色里面大概含有某种有机物，可以之后补充能量用。 他把杏仁水揣在裤兜里，向前走去。 而在他买到那瓶饮料的时候，“龙芯”计算机就已将能获取的信息给计算了出来。 “已扫描直播截图中所有饮料，在现实世界全部找不到任何对应的原型或者蓝本。应当是副本中特色的道具。” “除天选者手持的‘杏仁水’外，其余露出成分表的液体成分均含猴子血。” “针对‘猴子血’成分在现实中的搜索没有返回任何有意义的结果。” “已通过天选者手持瓶子时的动作与尺寸估算出瓶中液体密度，比水略大，与生理盐水密度相近。” “尚无法确定是否可以饮用，基于品名中包含的‘杏仁’，可能含有剧毒氰化物，不建议饮用。” 负责观测龙子炎行为的小组看着他此时的行为真是心惊胆战。 龙子炎进入副本后的行为非常稳健，稳健到他们一度认为这个孩子稳了。 结果他进了完全可以不进的商店，又买了完全可以不买的水，中间经历了非常多的风险。 不管是不小心与猴子玩具四目相对，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对海洋馆门票的购买，结果无疑都不会带来什么好事。而费尽这样的辛苦买回来的杏仁水，可能还是毒药。 龙子炎进入副本已经第五十分钟，程序员小组紧急开发的生存率预测模型也终于完工。 这是一个可以自动通过大数据分析即时输出龙子炎当下生还可能性的软件，数据的抓取也是全自动的。 也就是有“龙芯”的全力输出辅助，否则这样突破天际的计算量，是他们在原本自己的工作室中不可能完成的。 随着参谋长作出选择，软件自动开始计算先前数据，很快就返回了当前的计算数值。 “当前天选者生存概率：30%。” 橙色偏红的巨大数值挂在每一位参谋团的桌面上，数字越低，颜色就会越靠近红色。 当前的设定是，这个数值低于百分之十的时候，就会紧急触发熔断机制强行告知某位话事人，由他作出决策，是否要使用权限将分析出来的所有对策与隐藏规则都发给天选者。 虽然机会宝贵，但是失败是更加不能接受的。这个软件是一个很好的预警机制。 而当生存概率降到百分之五以下时，龙国将会直接判断天选者死亡，启动气运值掉落到下一级的紧急预案。 突然的机构瘫痪会导致怎样的剧变，龙国已经完全看清楚，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情况，重要的位置都已经第一时间开启了应急预案。 这样的反应力不可谓不快，当然还是不要用上最好。 一切都系在龙子炎的身上。 只见龙子炎在熊类园区前驻足片刻，看准了自己要去的方向，随后打开在动物园门口时获取的园区地图，进入了他的第三个园区。 第8章 危机，策略失败 【守则7：熊类园区展示的熊类为通体黑色的熊类活体。没有其他颜色。】 【如果观测到不符合本描述的熊，告诉自己它不存在。】 他的想法很简单，守则7中提到了“观测”这个词。 先前在猴子区他已经尝试过了，只要不“观测”到，问题就不存在。 不过先前是要小心落跑的猴子，而这次是要观测在笼子里的熊类，还有可能存在于其他地方的落跑猴子干扰。 所以这次，龙子炎选择的策略是，什么都不观测。 他仍然保持着一个游客应当有的样子，将展开的大张地图占满了自己的视线。 耳朵里塞着纸团，听不见。眼睛里全是地图，看不见。 为了避免不确定是不是存在的思维污染，他连地图都没有细看，而是在心里想起与动物园完全无关的事情。 ======================== 龙子炎自小就是被爷爷一手带大的。 他是被爷爷捡回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过爷爷待他与别人的作文里说的父母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方面，龙子炎倒从来没有羡慕过别的同学。 爷爷与所有的老人一样，顽固又带着一点可爱，有着那个年代出生的人特有的坚韧不拔与爱国情怀，听不得任何人说老一辈的不好。东西一定要用到破了才扔，任何资源一定不浪费，做事永远听集体指挥。 家里一直靠爷爷的贫困户补助过活，不过因为龙子炎被学校减免了学费，又经常拿奖金，过得也还行。只是要说出去吃喝玩乐的钱，那是绝对没有的。 所以其实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逛动物园，很新鲜，就是商店里一瓶水都要五块钱，实在有点贵。 虽然也不是逛吧，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出去。如果能出去，他一定要带着爷爷去逛一次正常的动物园。 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面前有个人突兀地撞了过来，将他的地图撞掉了。 “哎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那个NPC一脸歉意地说。 龙子炎心下一凛，立刻要将地图捡起来。可那人撞过来的时候力气非常大，将他的地图撞得飞到一边去了。 如果不捡的话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精神污染……龙子炎心想。他刚刚还在想“正常的动物园”，此刻下意识地转到地图飞出的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一处关黑熊的笼子。 龙子炎的心重重往下一沉，可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笼子里的东西已经映入眼帘。 那是熊，但并不是守则7中说的活体黑熊。 是一只很大的玩具熊。 玩具熊由棕色的花布拼成，看起来就和外边普通的玩具熊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它的“手”部末端、腹部以及嘴边都有着大团深色的污渍以外，看起来就是正常的玩具熊。 但若细细观察，深色的污渍以外，它的嘴边好像还有一些不知为何的组织碎片。 “卧槽这个不就是刚刚那边把安倍给吃了的玩具熊吗？！” “楼上的说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不知道的去看樱国的死亡回放，快去” 随着这条弹幕发出，顿时许多人涌入樱国直播间，仔细看起了安倍大郎死前最后的两三秒。 那个动作太快了，几乎要放到0.1倍速才能看清。只见安倍大郎拿着他心爱的小猴子，以一种短腿樱国人根本不可能跑出来的闪电速度，毫不犹豫地翻过护栏扑向了里面的黑熊。 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诡异，仿佛一阵风一般，脸上还带着一丝僵硬的笑，仿佛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某种伟大的献祭。 而在这之后，他自然是被虎视眈眈的黑熊当场撕成碎片，场面之血腥令人作呕。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部分，最恐怖的是，将他生吞活剥之后的黑熊，当着镜头的面，化作了可爱的玩具熊。 是的，被用来安慰孩子的，可爱的玩具熊。 肚子里还沁出属于安倍的血。 ======================== 随着安倍的确认死亡，这段回放自然是结束了，而龙国的网友们脸色都难看起来。 不过好在，龙子炎并没有立刻死亡。 镜头中，龙子炎看了玩具熊一小会儿，仿佛在说服自己它不存在一般。随后他捡起地图，继续往前走。 见状，网友们松了一口气。 “不会死吧应该。” “守则上说了要告诉自己它不存在的，又没说要马上离开或者找工作人员之类。” “千万别死啊，我不想变得跟樱国一样。” 不知不觉之中，随着龙子炎进度的深入，弹幕逐渐从刚开始的无脑唱衰变成惊奇，到现在他可能有危险，大家也是真心实意地担心起来！ 诚然这之中大部分是出于对自身与国家安全的担忧，但不可否认的是，龙国的观众已经隐隐对龙子炎的实力有了认可，希望这个刚开始不被看好的孩子能走下去！ 然而，龙芯参谋团之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随着龙子炎的前进，计算机显示的生存率在持续下降，几乎一瞬间就从30%跳水到了3%，甚至没有给他们以更多的反应时间。 “天选者不再试图进行视觉隔断，确认意识丧失？” “瞳孔也放大了，那么大概没错了。” “没能对自己反洗脑成功吗……” 被紧急通知拉回到会议桌前的老人叹了口气。 “通知各单位，交接程序可能五分钟内就要启动。” 尽管这也意味着他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他却是没有任何恐惧地继续说：“之后记得控制舆论，保护一下那孩子的家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二轮的天选者，走得最远的就是龙子炎。而紧随此后第二名仍然在生存状态的丑国天选者，此时还在商店门外。 “当确认他死亡的时候，就把现在得到的所有信息推送给全国人民吧，”老者继续吩咐道，“尽管下一轮的随机抽取很可能不会有这一轮的运气，但我们也只能相信人民了。” ======================== 龙子炎的意识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他看到了玩具熊。玩具熊上有血和肉。 以他的理解能力，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是“异常”。 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他，自然是下意识地感到了极大的排斥与不适。 不过，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他看着玩具熊，逐渐觉得它顺眼起来。 玩具熊，不是很可爱吗？动物园里有可爱的东西，也很正常吧。 有什么东西都很正常，不管是落跑的猴子，还是兔子，还是玩具熊，还是人类，都很正常不是吗？ 先前绷紧了太久太久的精神一旦放松，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就像在冬天的清早，拿着热腾腾的人肉和血浆吹着冷风去往教室一样。 嗯，很正常。 他精神十足地往前走去。 第9章 机遇，神级道具 肉与血。 还有一个场馆就可以出去了，出去之后也大吃一顿吧，龙子炎想。唔，家里也有食物不是吗？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家里的不能吃，那个是…… 不，可以吃。吃完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也可以带他来动物园。 他在两个园区之间的草地上徘徊，目光有些涣散。 最后的园区是虎类园区。 【守则9：虎类园区绝对安全。如果您迷路或者感觉任何不适，请尽一切办法赶往虎类园区，并联系其中的工作人员。】 这条守则，此刻的龙子炎自然是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下意识地，他感到一丝十分危险的气息在前方等着。 比起安倍大郎来说，年轻人的意志显然更纯粹而坚定，此刻也残存着一丝理智。 这丝理智让他感觉，最后那个场馆，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那么……要回到刚刚的地方吗？软乎乎的玩具熊让他感觉可爱而安全。而且玩具熊很幸福啊，每天都能吃喝，看它们的样子，似乎今天也很饱。 龙子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想到玩具熊，他渴极了，很想喝点什么。 裤子有些发紧，顺着看过去，他看到自己的裤袋里有一瓶东西。它看起来是金色的，透明清澈，不知道好不好喝。 干渴让他把杏仁水抽了出来，不假思索地，甚至带着几分急迫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见状，屏幕以外的龙芯参谋团彻底陷入了沉默。 生存率计算软件的精确率是百分比小数点后四位。 此时，它已经变成了发黑一样的红色，直接跌到了0.0001%之后，显示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系统判断龙子炎死定了。 安倍大郎触发非即死的flag后又在下一个场馆被动物杀死之时，就有人作出了预判，龙子炎可能会在虎类园区死亡。 那个“绝对安全”显然是指对精神状态正常的游客而言的，可龙子炎已经看到了玩具熊并被它洗脑，状态已经反转的他进入虎类园区会如何？ 参谋长仍然在紧张地翻看着其他国家的直播间，想从里面找出类似的案例，找找有没有人出现类似的结果而活下来的。 可是很可惜，并没有。 并不是所有的经验都会被人类吸取，也只有龙国这样的超级大国才有能力迅速开始总结分析所有的直播间。 其他很多小国家，现在已经直接亡国了。而另外一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国家，也没有办法组织起人力来做这些事。这就导致新的天选者，哪怕是第三轮、第四轮的，也只能凭自己看过的直播间经验来闯关。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之前一直在看直播，绝大部分进入的天选者也只知道几个死亡触发点，就这还是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没有看直播或者没有总结分析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一点直接导致了，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前面两关，走到商店的人都寥寥无几，何况像龙子炎这样至少活着走出了熊类园区的呢。 即使有那个权限可以通知他，龙子炎也处在没有人到达过的高度。 他的前面没有人，身边也没有同行者，他已经是全世界在规则怪谈里走得最远的人。 “……无论如何，你的经验一定会造福其他同胞。”参谋长看着屏幕中的少年低声承诺，虽然对方也听不到。 氰化物的生效时间不会太长。以正常饮料的设计思路，那一瓶含的毒素应该已经够龙子炎死几回了。 ======================== 有一些杏仁水从龙子炎嘴角流下，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立刻将杏仁水放下并且盖上了盖子。 眼神再也不是先前的呆滞与狂热，他现在的心里充满了震惊。 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而这也意味着——他的理智回来了。 那个商店里有着隐形的时间限制，还有不合理拒绝的话就会强行把海洋馆门票塞给天选者的店员，还有大量可能被错误购入的猴子血，这些让它的存在显得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天选者不进门，那么这些死亡触发点全都白给了。 做卷子的时候，一个技巧就是要揣摩出题人的意图。在一个非必经地点设置那么多的死亡flag，必然里面的奖赏也会和这些风险对得上号才行。 就像一道加分的附加题，需要用半个小时才能做出来的话，分值就一定要配得上。 而今看来，这瓶杏仁水的价值无疑是配得上他那次冒险的！ 龙子炎突然扬声道：“这瓶水很好喝，是甜的。” 恢复理智之后，它看起来又是那种黑色黏稠的样子了。但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这东西在他的视野中就像金色的宝石一般闪着光。 他不确定现在是否仍然有某个意志在观察他，而直接说“杏仁水可以恢复理智”或许会被那个东西给观察到。 于是他只是说了一句正常的话。 但因为他前面的举动一定十分不正常，两相对比之下，外面的人一定能读懂他的潜台词。 他相信国家能理解他。 这次，龙子炎的脸上是真心地绽放了笑容。 直播间里，弹幕并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变故，这时看到他大口喝了半瓶那石油般的液体，除了佩服与吐槽倒也没什么别的。 “真是干净又卫生啊，别一会闹肚子了。” “要是闹肚子了会被直播出来吗？” “如果在十几亿人面前播出的话，作为天选者的生涯就结束了吧。” 弹幕都没有发现，他们一开始急躁、愤怒的心态已经悄然变化。 这一方面是因为其他国家不断死人，而龙子炎一直安然无恙带来的一种幸福，另一方面更是被龙子炎的笑容与语调带动了。 虽然极端天气还在持续，他们却又一次拥有了信心。 “加油啊，喝石油的大哥哥” “龙国，必胜。” 龙子炎没有看到弹幕，但他仍然挥了挥手，仿佛在回应弹幕一般。 随后，他向着动物园的最后一个园区——虎类园区走去！ 第10章 胜利，首个通关 【守则9：虎类园区绝对安全。如果您迷路或者感觉任何不适，请尽一切办法赶往虎类园区，并联系其中的工作人员。】 前面的守则最多只是抠字眼，却并没有哪一条是出错的。 因此龙子炎此时的心态，是真正地放松。 不过他走的速度还是有点快。如果能早点把副本给结束掉，外面的龙国人民就不需要受苦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虎类园区里，居然没有任何的护栏与隔断。 那直接就是用半开放式围墙围着的几座假山，假山与植被之中，几头巨大的老虎正在懒洋洋地散步。 “……” 即使是龙子炎，面对这样的阵仗也不由得僵住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食肉动物啊，怎么能让游客与它们亲密接触呢？ 与他一样，看到老虎居然就散养在环境里的龙国网友，当时就有不少吓得捂上了双眼。 当时安倍大郎面对被关在笼子里的黑熊尚且上去送菜，现在龙子炎面对的可是完全自由的老虎。 那不就是分几顿吃的问题？ 龙芯参谋团中，参谋团长瞪着直接不再显示百分比而是彻底归零的生存率，一脸复杂。 电脑说龙子炎死定了。 屏幕中的龙子炎明显也不太相信自己能活，因为他紧张到同手同脚。 毕竟只是个孩子，又不是武松，不可能打得过老虎的，此刻只是强行用对规则的信任压下了理性与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恐惧，继续往前走着。 老虎们好奇地看着他。 龙子炎僵硬地看着老虎。 观众们恐惧地看着龙子炎。 其中一只老虎可能是饿了，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当时就有心脏不太好的观众吓得差点发作。弹幕一时间无比稀薄，因为大家害怕到打不出字来。 龙子炎明显也在抖，浑身都在抖，大气都不敢出。 但他还在往前走。 他很怕，很想马上调头就跑，但如果他跑了，外面的龙国怎么办？ 幸好那只老虎不一会儿就闭上了嘴，看起来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卧槽我裤子湿了” “信男愿此生茹素换虎子哥不吃龙国天选者” “+1” “+1” “+1” 弹幕吓得要死，老虎们却是真没有吃龙子炎的想法，兴味盎然地盯了他一会就散开了。 虽然知道它们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能还在观察他，龙子炎还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这样想着，他终于看到了虎类园区的尽头。 离开这个园区，整个动物园的游览就结束了。 龙子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离开了虎类园区。 说起来，这个园区真的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跑出来的猴子也没有不能看不能听的东西。 他飞快地跑向动物园的大铁门。 整个龙国直播间都沸腾了。 “天哪，他居然真的要通关了。” “不敢想象，通关了之后他会回到现实世界吗？我真想找他要个签名。” “太强了这小兄弟，果然少年强则国强。” 当龙子炎踏出大铁门外之时，他面前就亮起了提示。 【动物园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90点。】 现实世界，随着这条提示的生成，龙国的极端天气也是瞬间便告结束。 热到快变成52度的虎城气温骤降，恢复了之前26度刮着小风没有太阳的舒适气温。 已经被市长派来的人接到一处疗养院的龙爷爷，此时还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虽然很热，他还是感觉这样开空调很浪费电。 “您老就别担心了，这是国家的福利。”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说。 但龙爷爷还是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也不知道小炎在学校热不热，如果能带小炎过来一起吹空调就好了，他恨不得把冷气都打包送到孙子身边。 不过也没过多久，那两个一直不让他开窗透气的工作人员好像接了个电话，接着立刻就哭了，急急忙忙冲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龙爷爷不明就里，也跟了过去。 “你们两个小娃娃，太浪费了。这个天气多舒服，根本不用浪费电的嘛。”龙爷爷说。 老人家里没有电视，不知道规则怪谈的事，也不知道他以为在学校吹不上空调的孙子刚刚在另一个位面差点死掉，然后又拯救了整个国家。 否则，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自豪的。 ======================== 另一边的龙芯参谋团则是提交了整份任务分析报告，并且专门拨出了一支了解他全程难点与操作精妙之处的人去跟负责表彰的人对接。 怪谈才降临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却死了那么多人，此刻，每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他们准备的提示与分析都没用上，因为龙子炎的进度一直快于其他人，他真就是凭一己之力打穿的副本。 “授一等功？但是他还没有入伍，甚至没有成年，这样不合理吧。” “哦你说那几位首长三分钟前已经商量了？特批了？那没事了。” “这都十级跳了吧。其实按照以前的惯例，对于作出先进贡献的组织与个人，一般来说都是……” “那位拍板的是吧，好。” “保密工作一小时前已经在开展了，他的档案已经被封存到常规最高密级，家人也接走了。” “按‘天级’来？会不会太大动干戈了。” “首长，我不是对那孩子有意见……不不，也不是对您有意见，”接电话的中年人一脸无奈，“我是说，这样子直接加码那么多奖励，一下给他升到顶，会不会后面没有增颁荣誉的空间啊。” 主要是接电话的人也觉得，龙子炎干的事儿太提气了。他总感觉这孩子之后还能通过更多的副本，到时候给人家奖啥呢？ “会再为他专门增设新的荣誉是吧。好的，我明白了，我没有问题了。” 他挂了手里的电话，正要将上面的意思传达下去，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这在龙芯基地里是极其少见的，大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做事沉着冷静，不会有这种一惊一乍的举动。 但当中年人抬头，在正中那块大屏幕里看到实时转播的直播间画面时，再也顾不得他沉着冷静的专业训练背景，也是失声骂了一句粗话。 也就区区五分钟时间不到，那个第一个通关动物园副本的英雄，龙子炎—— 他他他他他转身又回动物园里去了！！！ 第11章 反转，重返狼穴 【是否离开副本？】 是否离开副本？ 龙子炎心里一动。 他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瓶杏仁水。 这瓶水并不知道是不是能带到下个副本，到现在为止规则还没有清晰地说过，很可能不行。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完成的那个叫“主线任务”。 也就是说，或许会有相应的“支线任务”甚至“隐藏任务”，只是他没有触发。 这个副本与精神异常状态有关，而手上的杏仁水可以帮助精神恢复正常，在这个副本里就像多了一根保险。 既然这样，他就应该回去多试试，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个机遇？ 大不了就喝一口杏仁水回来就行。 ======================== 五分钟前，全世界的直播间里都出现了一条深绿色高亮加粗的置顶弹幕。 “龙国天选者龙子炎已完成动物园副本。” 言简意赅，但是所有看到的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有通关的人了，这就意味着有一份正确的作业可以抄！ 顿时，数以十亿计的人流冲进龙国直播间，绝大部分是想学学经验以防自己也倒霉成了天选者，还有一小部分单纯就是看看天选者长什么样子。 本来有80亿的蓝星人口，此时已经只剩四五十亿了。这还是因为人口大国龙国、丑国与毛熊国这些暂时没有受到第二次气运值扣减影响。 丑国五毛大楼，龙子炎的通关策略已经被第一时间分析完毕并发给了自家天选者。 拥有着堪与龙国分庭抗礼的技术与教育水平，丑国自然也是立刻理解了杏仁水能祛除精神异常。 而他们的天选者，弗里登·菲克收到信息之后，立刻也是不顾一切地回过头去在商店中购买到了杏仁水。 此时看到龙子炎又转身回去，顿时所有人都一脸错愕。 “该死，他是想用那瓶饮料带来的精神恢复效果去看里面有没有能刷分的项目？” 一个反应极快的人当时就叫出了声。 “狡猾的东方人，”另一位少将一拍大腿，“该死，我们太快了，应该把这条信息也发给菲克的。” “还是稳妥为上吧，谁知道他第二次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我就不信那杏仁水是万能的。” “就是，按照时间，应该已经刷出很多逃跑的猴子了，说不定他进去马上就会被杀。到时候龙国刚刚加回来的10点气运值又会被扣掉，只剩下70点，哈哈。” 大家都觉得这人说得不无道理，会议室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过，先前关卡都那样谨慎的龙子炎既然敢走进去，又怎么会是无的放矢？ 只见他这次没有再去往猴类园区，而是向着虎类园区走去。 虎类园区以外刚刚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这点他已经先行确认过。 龙子炎找的正是他。 “你好，请问你们招临时工吗？”他礼貌地问。 这句话出口之际，龙国直播间差点崩溃。 “……” “我没听错吧，他在怪谈世界打工。”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才是人上人。” “不愧是第一天选者，思路如此清奇。” “……” 那个工作人员似乎也没想到会有游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迷茫地盯着龙子炎看了两眼，突然说：“你是刚刚结束参观的游客？” “是啊，”龙子炎自然地说，“我看这边游客挺多的，需要人手吗？” “确实一直很缺人手，可是，你确定要过来？” “是的。”龙子炎坚定地说。 “那好吧，你随我到园长办公室来。”工作人员说。 完全不像先前的谨慎，龙子炎没有半分犹豫，跟上了这个人。 因为他的面前，已经再一次弹出了像先前那样的提示。 【当前副本：动物园。】 【主线任务已更新。】 【当前主线任务：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在动物园活到晚上八点。】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9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龙子炎微一挑眉。 首先，副本没有更新，也就是说玩具熊估计还在那里，而他手中的杏仁水……也能用！ 其次，因为原来的主线已经完成了，他之前离开动物园时，是有退出提示的。 而现在，很明显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也就是，要么通关，要么死！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前他没有杏仁水也敢直接杀进动物园，如今有杏仁水了，还怕这个吗？ 扬起一脸自信的微笑，他跟着那工作人员往动物园大门口走起来。 大铁门的一侧，有一栋小小的平房，上面挂着个牌子：管理处。 那个人对他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至少，现在是这样。” 龙子炎心下一动，仍然礼貌地说：“好。” 那人便闪身进屋，不久之后拿出一件白色的工作人员制服袍与一个黑色的小本子，递到他手中。 “这是你的衣服，和你的员工手册。今天晚上八点你可以带着这两样东西回到管理处，园长会为你结算报酬。” 也就是晚上八点来交任务的意思。 “如果不小心损坏了这两样物品会怎么样？”龙子炎问。 “稍微弄脏点很正常，物品不要灭失就可以。不过如果灭失了，你也来不了了。”那人爽快地说。 短短一句话让人背后发凉。 “好啦，穿上你的工服。你现在有十分钟时间读完员工手册，然后就该去上班了。” “明白了。请问我的岗位在哪里？” “商店那个家伙好像死了，我们还没找到人代替他，你就去商店上班吧。”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三点信息。 第一，在商店干活可能会死。 第二，这人对于自己的同事死在岗位上的事情，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三，龙子炎最多一小时前才在商店碰到的那个店员，很可能不是人。 “我刚刚参观的时候，在商店里见到了一位收银的店员。”龙子炎提出。 前两点倒还好，最后那点如果不搞明白的话怕不是要开门杀。 “不要担心，他们白天不能长期在外面活动。”那个人说。 紧接着，他补充了一句。 “切记，保持清醒。” 第12章 变身，吉吉国王 龙子炎翻了翻那本员工手册。这是一个巴掌大的软皮黑色小本子，旁边还夹着一支笔。 除了最初几页是员工守则之外，后边都是空白的，似乎可以用来作笔记。 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员工守则，将字迹迅速地刻在脑中记熟，随后就向着商店走去。 直播间许多刚刚来的友邦观众都惊呆了。 “他怎么看得这么快，我眼都花了。” “不可能记得住，他进去绝对会出事的。” 对此，龙国网友们选择闭嘴。 毕竟，他们当初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事实证明，龙子炎真的很快。无论是阅读，还是记忆，还是思考，还是选择，都很快。 这就导致他赢也赢得很快。 现在全世界都在抄龙国的作业，可龙国的天选者已经在进行副本的第二条主线任务了。 【动物园员工守则】 【欢迎加入动物园员工行列。】 【在开始工作前，请确保你已完全理解及牢记以下规则。】 【守则1：如遇有游客向你报告存在收容失效的猴子，无需亲自动手捕捉。可靠近它们到三米左右的距离，然后走员工通道将之引到虎类园区，让老虎来处理。】 【进入虎类园区之后，请不要回头。】 要回到商店无非就两条路，要么猴类园区往后，要么老虎园区往前。 考虑到另一侧的熊类园区之前差点导致他的死亡，龙子炎再一次在第一个分岔路选择了左边。 而这时，副本已经开启了两个多小时，猴类园区里，自然是已经多了十几只落单的猴子。 换成任何一个国家存活的天选者，都已经很熟悉与这些野猴子打交道的过程——不要看眼睛，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工作人员，求助。 很可惜，因为先前通关太快，龙子炎还是第一次碰上野猴子。 加上他自己现在就是工作人员，没人能帮他清理猴子了。 见状，丑国五毛大楼战略指挥部的人笑道：“你看，通关太快还是有坏处的，他缺乏应对猴子的经验，不知道一旦他与猴子对视，马上就会被猴子攻击而死。” 随着他的解说，画面中的猴子也注意到了龙子炎。 四目相对。 “想刷分？”五毛战指部部长冷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愚蠢行为。” 然而，画面中的龙子炎却没有像之前的无数死者一样，试图攻击猴子却被猴子反杀。 战指部部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刚刚在商店里他把口袋翻出来过了，里面除了那瓶饮料没有别的武器可以自卫，他估计要直接动手了。” 下一秒，龙子炎果然接近了猴子。 战指部部长喜形于色：“看啊，他马上要被猴子撕成碎片。” 不过这一次，事情却没有如他预料一般发展。龙子炎走向猴子，在它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住。这次，换成猴子向龙子炎走过来了。 它的大眼睛里仿佛还带着对龙子炎身份的疑惑。这是谁？为什么敢接近它？ 可龙子炎又不接近它了，返身折向附近的其他猴子。 战指部部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难道他是想给很多猴子加餐？” 三米左右的距离，龙子炎再次停下。又走，又停下。 他就像一个电子游戏里负责拉怪的MT，精确地避开知道猴子不好惹的游客，将猴子们的仇恨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战指部部长恼羞盛怒：“倒是攻击啊，你们这群没用的猴子。” 猴子听不见，就算听得见也不会听他的话。猴子们只是一反常态，一脸萌萌地跟着作为工作人员出现的龙子炎。 同样的疑问也存在于弹幕中。 “怎么就他一个人没被猴子揍？” 不过，只要像龙芯参谋团一样，看的直播够多，就会理解出现这种场面的原因。 “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似乎能使猴子暂时失去攻击欲望。” “目前这点的触发机制不明。从工作人员也会死亡的信息可以得知，先前NPC工作人员对猴子攻击免疫的假设已经被证伪。” “暂时假设是白大褂对猴子有安抚作用。是否真实仍待验证。” 也就是龙子炎本人并不知道七成以上的天选者都被猴子秒了，否则他是否能保持这样稳定的心态与动作去拉猴子的仇恨实在不好说。 很快，他的面前就吸引了大量的猴子。此刻的龙子炎，看起来就像个猴子王。他带着这些猴子抄小道向虎类园区走去。 这条路，是在草地间用石子与树丛分隔出的一条小路。起始点上面标着“员工通道”，还放着像扫把和大垃圾桶这样的东西，自然没有别的游客接近。 这条路，也是在员工手册上的地图标记中的。只要走这条小路，就能花20分钟从猴子园区直接走向虎类园区，而不需要经过中间的其他区域，方便工作人员在不影响其他顾客的情况下引开大量危险的猴子。 就在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注意到树丛围出的小路结束了，前方似乎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地。 不对吧？龙子炎心想，他敢肯定虎类园区没有这么近的。 那会是什么呢？ 可是，身后的十几只猴子已经把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堵得密密实实。虽然猴子不会攻击他，但他想叫猴子让开一条路给他回头，却是根本不可能。 不想与猴子接触的话，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龙子炎将一只手伸进裤袋，握上了杏仁水的瓶子。如果接下来又有什么让他失去意识，他或许会下意识地打开这个本来就握着的东西喝一口。 他往前走，这次是真的能看到树丛尽头的空地了。 空地上有着一座看起来十分古怪的建筑。 它外表呈水泥色，由混凝土与钢铁造成，棱角分明，选型简洁，与动物园整体自然舒适的风格简直就是格格不入，看起来非常现代化，充满了科技感。 不过，裸露生锈的钢筋与崩落风化的水泥又揭示了它已久疏维护的事实。 这情景，就好似一栋赛博朋克风的建筑到了人类末日，变成了机械废土风。 业已半敞开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马上要被风吹掉的牌子： “海洋馆” 第13章 身后，小心尾随 【守则2：任何时候看到海洋馆，都不要进入。】 【不管是谁询问，都告诉其海洋馆不存在。】 “这就是‘刚落成’的海洋馆？你说这是冰河世纪的我都信。”这是吐槽的。 “就这还敢卖门票呢，倒贴我三百我还得犹豫犹豫。”这是想穷疯了的。 “这里面真的是适宜参观的海洋生物吗……不会是什么深海怪兽吧。”这是有才的。 “这房子显得整个动物园的背景好假。”这是较真的。 不过有了规则的说明，龙子炎顿时就不再朝那个方向看了。 好在这条守则说的是不能进入而不是不能看见，否则他现在就死了。 如果只是不进入的话，虽然现在已经看见了海洋馆，暂时心智还没有受什么影响的样子。 龙子炎心想，继续带着猴子往前走去。 除了那个平房，他暂时没有感觉到哪里诡异。 但当他走开之后，弹幕顿时就不是那么淡定了。 “卧槽他是来大姨夫了吗？为什么在那个位置？不合理吧。” “为什么突然衣服上出血了啊，我好怕。” 原来，龙子炎自己没有发现，可他的白大褂背后却是毫无征兆地洇开了一片巴掌大的血迹。 这片血迹在雪白的制服上显得非常突兀，让人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龙子炎背后的猴子们。 不同于看不到自己背后的龙子炎，猴子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血迹的存在。而原本乖巧安静的猴子们在看到这片血迹之后，顿时就多了些燥动。 看向龙子炎的目光不再是先前那样茫然与乖顺，而是染上了一些不安与暴戾。 不过幸好，或许是因为龙子炎没有继续观察“海洋馆”，这片血迹停止了蔓延，而猴子们也就保持在了这个状态没有继续恶化。 否则，丑国五毛大楼里的人预测的场面，可能真的会实现也说不定。 带着一连串猴子小心地绕过海洋馆，又花了十多分钟，他终于抵达了虎类园区。 因为上次没有被攻击，龙子炎现在已经可以确保老虎对普通人类而言是安全的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带着猴子们走进了虎类园区。 然而，这次的结果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在他进入园区后，老虎们便朝他身后的猴子们扑去。龙子炎心知那些“猴子”多半是异常，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出于恪守规则的想法，他也没有回头。 哪怕肉体撕裂、骨头被嚼吃的嘎吱嘎吱声听起来刺耳而恐怖，他也没有回头。 他继续往前走着，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一个脚步声，来到了距离龙子炎很近的地方。 那是某种体积巨大而沉重的兽类，但脚步声又意外地轻盈与优雅，它吐出的热气都喷到了龙子炎的后颈上。 龙子炎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第六感告诉他，老虎想要对他发动攻击！ 虽然没有回头，龙子炎却对身后的老虎十分警惕，一步一步都像在踩地雷阵。 ======================== 因为抄了龙子炎的作业，其他国家的天选者此时已经逐渐结束动物园副本。 可惜，因为气运值下降之后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所有国家都是在龙子炎通关的第一时刻就将关键点发了过去，将唯一的一次场外求助机会给用掉了。此时看着龙子炎重返副本，却是无法让自己的天选者再像龙子炎一样回去刷分。 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就算知道有后续新主线，自家天选者在没有作业的情况下，并不一定能再次通关。 强行挑战说不定得不偿失，还不如让他们抄完作业先把这稳拿的10点气运点拿到手，尽快结束本国现在的煎熬再说。 不过就像丑国人的想法一样，大部分人类的心态就是——我可以没有，但你不能有。所以此刻无所事事的友邦观众基本都涌入了龙国的直播间，开始大力唱衰龙子炎。 就算他们的天选者是没有龙子炎那么快通关又怎么样？ 至少他们活到龙子炎通关了，有作业可以抄！ 而且，抄你作业还是看得起你！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一点，靠着怂才通关罢了。人嘛人是个小孩，国呢国是个弱国。要不是有这份运气，谁稀罕你不成？ 此时，蓝星上的国家已经由原来的两百多个锐减了快三分之一，许多以前曾经得到龙国对口支援的灰洲国家因为整体文化水平较低、连守则都看不懂的缘故已经直接灭国了。 剩下的很多都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呕洲国家，他们对龙国一向的印象就是大、穷、傻，此时还要抄龙国的作业，自然心里十分不爽，端起碗还吃饭，放下筷子就骂起娘。 “他这是怎么了？老虎都帮他把猴子吃了，他好像还在恐惧老虎。” “哈哈，原来龙国的天选者就是这样一个懦夫。他前面不会是爬过去的吧。” “他们本来就是黄皮猴子，可能猴子就是不会攻击同类吧。” 呕洲与丑洲的网友都说着诸如此类的话。 而雅洲的网友却没有同仇敌忾地攻击他们。 要知道，因为龙国的历史悠久而灿烂，以龙国为中心辐射出去的一圈雅洲国家都对龙国不无忌惮，因此他们自然是不肯站在龙国角度作辩护的。 “我觉得这少年眉眼长得很像我们泡菜国人，他应该有泡菜国血统。” “不，我看他刚刚带猴子的姿势很像我们樱国的百鬼夜行，他一定非常了解樱国文化！他在精神上是樱国人。” 诸如此类的弹幕刷过去，看得龙国的网友血都要吐出来了。 就在友邦网友正在大放厥词之时，突然直播间的网，卡了。 第14章 信息，出其不意 “怎么回事，”五毛大楼中的画面卡了已经快半分钟之久，连部长都受不了了，“又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在用单位的网上橙色网站？” “我没有。”一位上将当先说，随后迎着别人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傻，顿时羞愧闭嘴。 “部长先生，总统先生，好像是龙国那边……开启了防火墙。” “我们还能访问其他网站与其他国家的直播间，但一分钟前起，龙国的直播间与所有转播规则怪谈的网站，对我国集体拒绝访问！” 丑国总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听力向来不好，在秘书向他转述了两三次后，终于明白了部下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有碳谷的人吗？最强的技术与人才都在我国，他们还能封锁我们？”总统疑惑地说。 “我亲爱的总统先生，那是硅谷。” “瓜谷的人都干什么吃的？” “不，他们负责的不是这个……好吧，网安的人已经在着手破解他们的防御体系了。另外，那是硅谷。” “气运值已经加回来了，在没有这个破玩意捣乱的情况下，我们应该能碾压龙国才是。让光谷的人抓紧点，不要只是打穿防火墙，把那个天选者的所有资料都想办法弄回来，否则我就让海军把他们从山谷里丢到飞饼国去喂鱼！”总统用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又大声又含糊的嗓门，捶着桌子喊道。 五毛大楼的发言人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好的，我们会尽快。” 刚刚出现这码事之前，负责的那个部门正好全员出去吃下午茶了。等他们回来再弄吧。 反正之前龙国在各方面都比他们要弱很多，最多一个小时这条网络防线就会被瓦解。 这样想着，发言人拿出手机：“帮我也点个可乐炸鸡套餐，谢谢。” ======================== 直到走出虎类园区，龙子炎才回过头。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只有他一人半高的老虎正转身往回走。 龙子炎心中一动。他明显感觉相比上次来的时候，老虎对他的兴趣要大了很多。 上一次，老虎对他不过是一种打趣意味的注视，这一次却是切实有了一些杀机。 不过毕竟还是没有真的动手，否则以他这小身板儿，与猴子的命运，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龙子炎的肩头。 龙子炎转身，便见是刚刚那个带他去办“入职”的“前辈”。 “你看见过海洋馆了？”对方直截了当地问。 “这里没有海洋馆。”龙子炎肯定地说。 守则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对方嗤笑了一声，“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一个临时工搞得明白的。” “好的，”龙子炎礼貌地回答，却又反问一句，“您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因为你衣服脏了。”对方说。 龙子炎下意识地想将衣服脱下来看一眼，对方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穿上就不要随便脱，除非你决定不做了，”前辈说，“只脏了巴掌大的一块，现在问题不大。” “但衣服只有这么点大，等它全脏了的时候，你不想脱也得脱下来。” “怎么样才能让衣服变干净？”龙子炎问。 “脏了就回不去了。”那人说。 龙子炎脸色微变。 这话里的意思，这件衣服的肮脏程度仿佛与他的状态有关系？ 而且据这人的说法，异常状态似乎是不可解除的。 “不要想，不要问，不要看，”前辈说，“否则一定会越来越脏。” 这个建议基本上是和他先前的策略一样，用屏蔽感知的手段来防止认知污染。 龙子炎点点头：“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异常状态只会越来越糟糕。 他之前是“游客”身份的时候，不能直接接触猴子，看一眼玩具熊就会丧失理智。可现在他作为“员工”的一份子，可以引走猴子，还亲眼看到了不存在的海洋馆，这一切并没有让他发疯，只是衣服变脏了。 当中的含义，仿佛是这件雪白的制服袍，可以为他抵挡一定程度或者次数的异常状态。 而当衣服全脏了的时候，他这个“员工”的身份或者这件白衣就无法成为他的保护伞了。 到那个时候，他大概会回到“游客”的状态，所有东西都会对他造成危险，而先前唯一不会攻击普通人的老虎，都会对他发动攻击。 而更严重的是，他就无法完成任务中“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活到晚上八点”的要求了。 因为衣服全脏了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把衣服脱下来！这段时间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我记住了，”他认真地朝前辈点了点头，“我现在想回商店去，您有建议的路线吗？” 他现在又在虎类园区的出口了，这里离动物园的入口很近。如果他要回到商店去，要么走猴子园区——可能又会碰上落单的猴子。或者他从虎类园区往回走，这样就得穿过对他有敌意的老虎，以及可能有危险的黑熊。 “直接从虎类园区走吧，这条路不会碰上猴子。你该庆幸你的衣服只脏了一点儿。” “好的，谢谢。” “记住，老虎是安全的，在这里说话也是安全的。但其他区域可未必是这样，”前辈再次拍了拍龙子炎的肩膀，“走吧，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商店里按规矩干活，不要弄脏衣服。” ======================== 再次进入虎类园区之时，龙子炎就比第二次要放松了许多。 毕竟在听到前辈的解释之时，他就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还不足以让老虎对他发动攻击。 不过，精神状态是很放松，他的姿势还是不太正常。 现在的龙子炎，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学校的走廊里背书的普通学生。 只见他手上拿着打开的员工手册，双眼紧紧盯在员工手册中的那些规则之上，一眼都没有看往旁边的老虎或者其他任何东西。 但是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龙国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只见这人的眼睛一转，嘴巴又动了。 “他是不是又在叨咕什么。” “之前过那个企鹅园区的时候就这样吧？” 此时，龙国的网络防御体系“长城”已经开启，所有来自国外的IP访问都被挡住，直播间里只剩下了龙国自己的观众。 先不论被龙子炎打脸之后他们的心情究竟有多复杂，毕竟龙子炎此刻可是实打实的全球第一，大家心里就算再有疑问，说话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大声。 没办法，被打脸是真的疼啊！ 而参谋团中的各位，已经自觉将眼神投向了懂唇语解密的语言专家。 那位专家先前就秒懂了龙子炎的唇语，此刻也是很快就理解了他在说的内容。 只是这个内容，比先前的军歌还要让他一脸蒙逼。 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直接将翻译出来的文档一键回车发上了共享。 “这是……” 这次一脸蒙逼的，不止他一个人了。 也不是说这些内容有多奇特。事实上也不需要多渊博的背景知识，他们都知道这内容是什么。 可是，龙子炎为什么在这时间念这个啊？ 很快就有一个人一拍大腿：“哎这不是高考必背古诗文的内容吗。第一首诗是必修二的，第二首词是文言文课本里的。”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嘴角抽搐。被目光注视的人默默地降低了声音：“明年儿子要高考，天天念得我都会背了。” “……” 来自龙国的少年天选者，在规则怪谈里背书？ 有点怪。 但又不得不说，这也很龙国。 第15章 警惕，逻辑变更 “还没破译出来龙国天选者的话吗？”五毛大楼里，一位部长拍着桌子叫，“你这个速度，连吃屎都吃不上热的。” 下面被他训了两句的黑人军官当即道：“雷西森先生，你这是种族歧视。为了表示我对你侮辱言行的抗议与鄙视，我的工作将从此刻起陷入停滞，直到您向我提供书面道歉与赔偿金为止。” 说完，他转身就走。 而会议室中其他的黑人也仿佛受到鼓舞似的，纷纷叫好，并用大量充满押韵与俚语的脏话表示了他们对雷西森部长的不爽。接着，他们都跑了，会议室中一下就只剩下一半的人。 雷西森部长看着那些人退出会议室，只是轻蔑地说：“哦，没关系，你们几百年前就不应该从灰洲那个肮脏的地方过来。要不是蹭了丑国的东风，你们早就和你们那些在泥里打滚的同类一起灭绝了。” 他大声咒骂了一会，转头向其他的白人手下道：“那个年轻人的发言还没翻译出来吗？是不是什么神秘的东方咒语？” “雷西森先生，这些珍贵的资料是住在龙国的丑国人千辛万苦录下来之后转发过来的，他们录屏和转发都要时间，并不像你想的一样时间那么充裕。”一位少校道。 “啧，网安那帮混球呢？还没有攻破‘长城’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看直播？这样录屏实在太慢了。” 下面的人不敢说网安部门的人才吃下午茶到一半，只得唯唯诺诺道：“应该很快吧。” “找几个樱国的人来翻译一下，”雷西森不耐烦地说，“他们雅洲的文化都是相通的，跟樱国人说翻译出正确结果的授绿卡。” “这个奖励肯定够了，他们现在都恨不得从自己的祖国逃出去呢。” ======================== 就在外边的丑国还在试图翻译龙子炎的唇语时，动物园中，真正的龙子炎却是已经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虎类园区。 背书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十分跳脱，但绝不是他无的放矢。 其原因就在于规则1中的“让老虎来处理”，但又写了“进入之后，请不要回头”。 已知1：此时的老虎不会攻击他。 已知2：老虎攻击了猴子。 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他不能回头的原因不是因为会被老虎攻击或是如何，而是……回头会看到老虎攻击猴子。 这个场面，大概对他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现在龙子炎已经基本确认了这个游戏与精神状态是否异常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自然不会去看任何可能导致他心态不稳的东西。 而单独屏蔽视觉，大概是不够的。不止是视觉，攻击与进食之时发出的声音、气味，都能对人形成影响。 甚至有时候你闭上眼睛不去看，听到与闻到的东西，会让你脑补得更糟糕。 于是他选择背课文，强行把自己的思维拉进专心复习时那种状态里，这样就基本不会被外界给影响到了。 根据结果来看，他的选择也是正确的。他心中十分平静地离开了虎类园区。 就是不知道那位前辈说他的衣服“脏了”，到底脏到了什么程度。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关键的是，即使他先前已经完全按员工手册上的守则做了，衣服也还是脏了。 也就是说，精神状态异常根本是避无可避的，只是如果你不按守则来，可能异常更严重。而按守则来，或许有一线生机。 看似有一件能抵挡异常状态的白制服，可这十点气运值，果然也没有那么好拿。 并且，他马上要进入熊类园区了。 【守则9：在熊类园区，有可能在笼子中观测到并非活体黑熊的存在。】 【除非您身边有人持有猴子玩具，否则没有必要惊慌。】 冷静地回想了一下这条守则，龙子炎再次伸手握住了衣袋中的杏仁水。 然后，他第二次进入熊类园区。 ======================== “根据樱国安倍一郎的死亡回放显示，携带猴子玩具的人会被熊攻击后吃掉。” “吃掉受害者之后，熊会转变成玩具熊。” “其他在熊类园区没有死亡的天选者中，有三名在这关并没有使用杏仁水。这三人的特点是，年龄普遍偏小且生长于贫困家庭，推测对于他们而言带有血污的玩具熊并不算一种‘异常’。” “也就是说，‘观测到玩具熊’这件事情本身似乎并不是对游客而言的致命条件，‘持有猴子玩具’才是。” “持有猴子玩具的人会被熊类判定为食物。” “但现在龙子炎是员工，在他身上适用的是员工守则了。对于他而言，一些程度较轻的精神污染可能不再适用，比如与落跑的猴子对视之时，他的衣服并没有变脏。推测单纯观测到玩具熊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真正的问题是，如果看到‘熊攻击持有猴子玩具的人’。” “就像先前在虎类园区一样，如果看到‘老虎攻击猴子’。” “从飞饼国天选者的遭遇可知，猴子是由听到不明笑声的人类转变而来的。” “隐藏规则解明：员工阶段，作为死亡要件或者精神污染要件的，从‘观察到异常’转化为‘观察到人类被异常攻击’。” “由于缺少对照组与实验数据，发生此种转化的原因尚不得而知。” “目前只有一种推测。” “是因为他在逐渐接近……这个怪谈的核心么？” “所以‘不要想、不要问、不要看’，否则当‘观察到人类被异常攻击’之时，他的精神可能遭受攻击？” “但海洋馆又怎么说？当时可没有猴子在那里被撕成碎片，他的衣服还是脏了。” “等下，你们先别扯那些了，”一位参谋喊道，“有带着猴子玩具的人进入园区了。” 第16章 防御，无法绝对 那是一个金发的NPC青年，他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毛绒小猴子吊坠。 小猴子的眼睛又黑又亮，身上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此刻看在所有人眼中，却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哪里又是什么毛绒玩具，根本就是这人的催命符。 关键是，不止他本人会被熊类瞬间击杀，还会影响到与他同在这个园区内的龙子炎。 视频中，当这个金发NPC青年进入熊类园区之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龙国的观众也是一样。哪怕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观测到“人类被异常攻击”就会受到影响这件事，守则中那句“除非您身边有人持有猴子玩具，否则没有必要惊慌”，他们还是记得的。 “黄毛滚啊” “就不能先把熊类园区的门关上吗，不让人进来就好了啊” 很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只现当那个金发青年进入熊类园区的那刻，整个园区所有的活体黑熊都向他投去视线。 那是一种充满了热切、饥饿、贪婪的，属于猎食者的眼神。 自然，龙子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他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知道这个人大概会被黑熊吃掉。 但同时，他也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反正退出去已经是来不及了，他直接揪住旁边一位NPC道：“您好，请帮我看看我的衣服是不是脏了？” 对方扫了一眼：“嗯，是脏了。” “大概脏了多大一块，是呈现出什么样子呢？” “在腰部的位置，”对方说，“巴掌大的一块血迹……哎？哎哎哎哎？” 那人看着他，害怕得连退三步：“你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你在流血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医生？” “不，我没事，”龙子炎镇静地说，“我在流血吗？” “你明明在流血，你自己感觉不到吗？”那人喊道，“你的衣服都被血染湿了！” 此时正是下午最热的时间——又或者是因为前两关也死了许多NPC，到达熊类园区的NPC并不多。 所以也没有几个人看着，那个金发青年带着几乎可以称为虔诚的表情走到关着黑熊的笼子前面。 将他的手塞进笼子。 笼子很结实，熊粗壮的身体是出不来的。 但人类的小细胳膊，自然可以轻易地进去。 就像撅折一段白生生的莲藕一样，那人的手臂瞬间消失，血液喷涌而出。 可他恍若未觉，继续将其他位置也往里塞。 就像他本来就是来送饭的。 而这饭，本来就该是他自己做的。 亲手，做的。 弹幕都被这一幕吓得稀薄了许多，一时只有无数“护体护体”的内容呼啸而过。 ======================== 龙子炎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镇定自若地说：“一点小伤而已，没关系。那片血迹现在看起来有多大？” “一直在扩大……”被他拉住的NPC面色惨白地说，“不，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再扩散了。” 那人碰了他的后腰一下：“就在这里，这么大的一片血迹，你不疼吗？” “谢谢关心。我不疼，”龙子炎礼貌地说，“这只是我携带的假血浆，可能是包装质量不好的原因泄漏了，把衣服弄脏了。” 那人顿时长出一口气：“怪不得你这么淡定，我还以为是你受伤了呢，倒是早说啊。” “非常抱歉，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龙子炎说，向对方告别。 这一幕当然非常恶心，但第一次进入熊类园区时折戟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个园区封闭视听是没用的。 他当时拿着地图在这个园区中行走，虽然确保自己无法观测到野猴子或者有问题的熊，却不至于会撞到人。 否则前面两个场馆，他又如何做到没有正眼看路，却还能正常往外走呢？ 所有的学生都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在做某件事之时，仍然能准确判断班主任是不是来到附近”的能力。 听起来可能有点玄乎，但是是确实存在的。没有这个能力的人，都被班主任拍扁了。 这一点，连龙芯参谋团都想不到。毕竟他们都是各领域的专家，最年轻的都已经三十来岁了，忘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因此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有NPC碰到龙子炎。 龙子炎自然也有这种能力，他很确信他选择的路径本来不应该碰到任何人。可是居然有人躲开他的注意撞到了他，这当然不是偶然，而是意味着这个关卡不可以用封闭视听的方式通过。 对于封闭视听的人而言，惩罚就是直接丧失理智。 而这一回，既然已经有带着猴子玩具的人走进了园区，那么他再逃避也是无用。 当然，他选择这个策略还有一种原因。 规则之中提到“海洋馆不存在”，而他仍然无法避免看到这栋建筑。最后的结果就是衣服变脏、受到污染。 而此刻，如果他被迫看到本来不该看到的“持有猴子玩具的人被熊类捕食”，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的。 既然受到一些污染的结果已经避无可避，他便要验证一下他的猜想究竟是不是真的。 与他在视频里看起来的不同，实际上他只是脸朝那个受害者的方向，眼神根本没怎么聚焦。 因为隔得远，声音他也听不见，心理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他有白衣制服，还有杏仁水。 现在验证完毕，衣服也变得更脏了。但是牺牲衣服洁净度换来的经验，比那一点洁净度要有意义得多。 个中细节，普通网友自然是看不懂的。因为龙子炎通过第一轮主线任务的思路看似就是简单的“不听不看”，弹幕都觉得这么简单，换他们来他们也能行。见他此时算是吃了亏，顿时直播间弹幕中喷的人又多了起来。 “傻逼，为什么在这里又不会看员工手册了。” “又开始送了是吧，真服了这个老六，还不如我来。我都知道不要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龙芯参谋团中，计算机迅速模拟出了血迹面积的比例。 “将整件衣服起始的白色面积视作100，‘观测熊类食人’这个步骤让白色部分减少了10。” “理论上挡得了很多次？不，不是那样的，首长。” “他当时就看了那个海洋馆一眼，只有一眼。白色面积就减少了5。” “事件与事件的污染强度，或者说致命程度，是不一样的。” “我们只能祈祷……不要再有与海洋馆有关的事件出现了。” 第17章 重返，商店怪箱 从那个人送完饭之后，熊类园区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异常，龙子炎安然地离开了熊类园区。 他没有再刻意地观察那些熊类，也没有刻意地躲开。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吃过人的熊会变成玩具熊。 这些事件本身也没有太多逻辑，按照前辈的建议他也不该细想，于是后半段里，为了转移注意力，龙子炎又开始小声背书。 丑国五毛大楼，雷西森部长这时才拿到樱国人给他们翻译的内容，匆忙地上交到总统手上。 “这是诗？”总统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这有什么来历吗？” “我们还不确定，”雷西森说，“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古代人写的诗。” “放屁，”总统爆了句粗口，“一千多年前他们哪有人。咱们丑国也才两百年，他们建国才多短哪。” 雷西森：“但是咱们的博物馆里还有好多件他们古代的文物哪。” “博物馆？有什么好看的，狗都不去。你有空去那种地方还不如去夜总会多泡两个妞儿，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总统嘲笑道，立刻又一转攻势，“为什么防火墙还没有被推倒？你们这帮废物在做什么？” 雷西森擦了擦脸上的汗：“已经在做了，最多一个小时后，龙国的所有网络将对我们开放。” 他拍着胸脯道：“在此紧要之际，我代表整个国安部门向您保证，一个小时后，龙国在您面前将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 龙子炎自己都没想到他还会再回到这个商店。 纵观整个动物园，他感觉最危险的地方，一个是熊类园区，还有一个就是商店。 那个前辈曾经说过一句话：“他们不能长期在外面活动。” 这次他进来之时，商店里确实没有店员了。可是半小时前，熊类园区中那个持有猴子玩偶的人，提示着最多半小时前这里还有一个人，将这个猴子玩偶卖给了游客。 这是违反员工守则的。 【守则6：商店货架上可能出现猴子玩偶。】 【当发现时，请戴上商店收银台内存放的白色乳胶手套，将之丢弃到员工室中回收箱里统一回收，不要让人购买或接触。】 【请勿在未戴上手套时与之接触。】 那个售出猴子玩偶与海洋馆门票的，并不是与他一样的白衣员工。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现在想想，先前他来到商店的时候，那个收银台后面收钱的人，穿的确实不是他这样的白色制服，而是一件黑色的外衣。 黑与白，泾渭分明。 售卖海洋馆门票的黑衣，会是什么人？ 龙子炎压下自己继续思考的冲动，按员工手册所述的开始干起活来。 【守则5：商店货架上可能出现猴子血。】 【当发现时，请将之丢弃到员工室中回收箱里统一回收，不要让人购买或饮用。】 猴子血与猴子玩偶都是根本不应该外售的商品。 也没人知道它们出现的原因。 想起那些会自己掉下货架的猴子玩偶，龙子炎决定先将它们处理掉。 他戴上白色手套，果然触碰猴子玩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尽管这样，他还是谨慎地没有让猴子玩偶触碰到白色手套以外的地方，将货架上他能看到的猴子玩偶都拿到了员工室中。 但那个所谓“回收箱”，并不像正常人想的一样是个垃圾桶或者垃圾箱，而是一个约两米多长、两米宽、一米高的厚重钢制机械。 机械的顶端，有一个通往员工室外边的巨大金属烟囱。而机械的正面，有一个抽屉把手可以往外拉。把手的旁边有两个按钮，一个“回收”，一个“停止”。 拉出来，内部是一个铁制的匣子，非常长也非常宽，甚至可以容纳一个体型微胖的人躺进去。 抽屉的把手下方，有一个钢制的小小铭牌。 【回收箱使用守则】 【1.请在确保抽屉合拢后再按下回收按钮。】 【2.按下回收按钮后，机械内部传来的任何声音皆系热胀冷缩所致，无需在意。】 【3.回收开始后，再次拉开抽屉前需按下停止按钮，且至少等待30分钟。】 【4.因此，请尽量将需回收的所有物品一次性投入后，再开启回收功能。】 龙子炎：“……” 与其说那是使用守则不如说是说明书。 只是这玩意与其说是回收箱，不如说更像别的什么玩意儿…… 有这样联想的又何止是他，龙国直播间里已经有懂行的弹幕光速飞过。 “特么的晦气，这不是那炉子吗”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逝者安息无意打扰” 作为龙国人，不，只要是蓝星人，哪怕是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东西，也会对它充满恐惧。 那不是对于“焚烧”这个事件的恐惧，而是人类DNA里刻着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龙子炎默默地拉开抽屉，开始处理他带进员工室的东西。 再怎么冷静理智，背多少篇课文，此刻都很难再转移注意力了。试问哪个人看了这副景象还冷静得下来啊？ 先是将一瓶瓶的猴子血垫在“抽屉”底部平铺了一层——它们刚好将整个位置填满。 然后，他又将猴子玩偶一个个拍干净灰尘，小心地铺在瓶装的猴子血上方。 他的动作非常注意，没有胡乱地一丢了事，也没有让猴子们显得混乱。每只猴子玩偶都被他注意地脸朝上摆放。 映照着员工室里并不是很亮的冷白色灯光，原本可爱的猴子玩偶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十分僵硬而狰狞。 这样的环境中，龙子炎就算刻意不去思考，以他本人的智商与理解能力，也无法不下意识地迅速理解“回收”以及“猴子”的本质。 不如说越是他这样聪明而反应快速的人，面对这种场景反而越危险。 在他看不到的位置，白衣背后的血迹越来越大片，几乎扩散到了他的整个背部，让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个半身染血的变态，正在往一个奇怪的大铁炉里填着奇怪的东西。 而或许是他自己也感觉到这一切，龙子炎将抽屉填满之后，犹豫了片刻，只是将抽屉合上，并没有立刻按下“回收”按钮，而是走到店里，通过冰柜的反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第18章 妹妹，听故事吗 当他发现自己背后已然是一片血色之时，再不犹豫，抬手就拿出杏仁水喝了一小口。 就像之前经过熊类园区时他没能抑制住自己对于玩具熊的异常抵触一样，这个炉子与回收的步骤都让他感觉非常不对劲。一旦持续下去，他很担心自己会像之前一样莫名就丧失理智了。 如今一看也是这样，整个背后都是血色，他必须确认一下杏仁水是否对这片血色有抑制效果。 一小口杏仁水下去，血色确实退去了。 弹幕都惊呆了。龙子炎先前重新回到副本之时，他们还在骂这个人不知足的，因为在极端天气中煎熬了许久，好不容易加回10点气运值结束了极端天气，他们自是害怕再被扣掉分，一时都跟风喷起龙子炎来。 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明白龙子炎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卧槽，原来他是因为有这个饮料才敢回来接新的主线任务的？” “真的有用，他背后的红色减少了好多。” “这不就跟无限血一样了吗” 与弹幕的惊喜与乐观不同，龙子炎本人却是十分冷静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而反应更快的龙芯参谋团，依靠强大的计算能力，这次得出结果倒是比龙子炎更快一些。 “每10毫升左右杏仁水可以回复百分之十的白色面积。” “用简单一点的表述——每一毫升杏仁水可以给他回一点血。” “瓶中的杏仁水还剩两百毫升左右，目前来说可以恢复两件完全的血衣。不过考虑到中间可能会有一些损耗，也会有挂在瓶子里喝不到的部分，按极值算大概恢复一件半。” “现在已经恢复了半件……他接下来还要去烧那些东西。” “刚刚搜寻猴子血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货架上没有出现新的杏仁水。龙子炎拿的是唯一的一瓶。” 就在龙子炎对照着玻璃门上的倒影，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啜饮着杏仁水，以期清除自己背后的血色之时，变故又生。 商店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年纪，径直走到龙子炎面前：“大哥哥，可以给我一个猴子玩具吗？” 猴子玩具…… 在五分钟前被他全塞到炉子里去了。 虽然还没有开启回收功能，他也是绝无可能将之拿出来卖给客人的。 一方面是守则明令禁止如此，另一方面是他对猴子玩具的本质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种东西当然不能卖出去。 “很抱歉，现在猴子没有了。还有别的毛绒玩具，不如看看其他的？”龙子炎微笑着对她说。 “啊，可是我很喜欢猴子，”小女孩说，“不能卖给我一些吗？” “很遗憾。”龙子炎礼貌地说。他没有直言拒绝，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脸上写着惋惜。 “大哥哥，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小女孩说着，自顾自地跳上了窗边给客人设的长凳。 那里本来是普通便利店里也有的、供购买了便当与泡面之类食物的客人临时坐下用餐的地方。只是天选者们多半不进商店，进来也像之前的龙子炎一样行色匆匆，所以都没人使用。 “可以，”龙子炎说。 随后他说了一句让此时所有观测者，无论是龙芯参谋团还是直播间观众都一头雾水的话。 “你想不想听故事？大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女孩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怔住了。 但龙子炎一反先前的礼貌，此时却像一个强买强卖的怪叔叔一样，自己坐在收银台后边，也不容小女孩同意或拒绝，直接就开口讲起了故事来。 “在很久很久之前……” 他讲的故事很普通，龙国的观众几乎都在小的时候接触过。他们有些人是在电视上看过它的动画，有些人是看过故事书或者连环画，还有些人是家里的长辈跟他们说的。 总之就是一个非常普通又有些让人怀念的童话故事。 不过，眼前的小女孩却好像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听完之后，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便是迫不及待地说：“真有意思，大哥哥，再给我讲一个吧。” 龙子炎刚刚就十分主动，此刻更不会拒绝了，当下又讲了一个。 等他讲完第三个故事之后，小女孩终于是制止了他：“谢谢大哥哥，我要回去了。” “嗯，去吧。” 与讲故事时的积极态度完全相反，龙子炎完全没有挽留她或者带她去找父母的想法。就像一条咸鱼得到一份工作，为了糊口只好在上班的时候表现得特别拼命，可下班铃声一响起马上打回原形。 不过小女孩似乎没有看出这一点来，她认真地对着龙子炎道谢：“大哥哥的故事很好听，和我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呢。” 龙子炎笑了笑，没有回答，似乎在表达“你怎么还不走”。 “大哥哥，真的不能给我猴子玩具吗？”小女孩说。 龙子炎惜字如金地摇摇头。 “可是它们会痛的。” 短短七个字出口的一瞬间，龙子炎背后爆开大片血迹。 幸好这并不是他本人的血染成的，因而他此时仍然保持着稳定。 虽然他自己已经意识到，大概又要喝杏仁水了。 没有说别的话，他只是摇摇头。 “好吧，”小女孩轻声说，对他挥挥手，“那再见啦，大哥哥。” 终于，她转身离开了商店。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龙子炎才敢大口呼吸。 仅能传达声音与画面的直播，并不能让人体会到他面对那小女孩时感到的毛骨悚然感。 顾不上别的，他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杏仁水想恢复一下状态。大概实在是太紧张了，今天的第一次，他还掏错了边。 有些颤抖的手碰到了兜里黑色的员工手册，将它带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龙子炎立刻俯身要去捡。就在蹲下之时，他看到本子在下坠之中，皮质的封面松脱了。 露出了原先应该不会被注意到的、夹在皮质封面与纸质的硬卡纸壳之间的一个纸条。 第19章 眼红，是一种病 那个纸条，似乎也是从员工手册这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一张。 甚至根据他之前翻阅后面空白页时发现的一些痕迹，他猜这纸条多半是从这里头撕下的。 或许就是这本手册的上一位主任留下的。 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条，遵从前辈的建议，不看不听不去想，规矩做人，避免污染。 第二条，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如直接掀桌去探究这里头的问题出在哪里。 龙子炎思索片刻便拿定了主意。 这件外套还是很好用的，先前看到玩具熊的时候他直接丧失了理智与思考能力，而此刻他还能保持清醒。 ——虽然这份清醒此刻让他做出的，是或许只会让这件外套被彻底污染的选择。 他打开了纸团。 ======================== 龙国直播间里的观众基本上都已经看不懂龙子炎的行事逻辑了。 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一句话让龙子炎爆血，为什么龙子炎要主动跟她讲故事，这些他们都无法理解。 不过龙子炎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大家也就还是对他抱有希望。 而这个时候已经理解了事情严重性的龙子炎的同学们，也在老师的允许下用自己的手机等设备开始看起直播来。 班里的女生们见到龙子炎被小女孩一句话戳爆血，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不管平时有没有交情，交情有多深，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毕竟他活下去，也代表着龙国接下来能拿到更多的分数。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人觉得龙子炎做得很好，他们以自己有这样优秀的同学为荣。 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小璐这时候就在说：“没想到龙子炎这么厉害。” 她的同桌小雪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希望他接下来千万不要出事。” 小璐似乎也很担心，龙子炎背上的血迹看起来真的很吓人。作为同学，他们这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 善良的小璐只是默默地双手合十，在心里暗自想道：“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希望能给予龙子炎同学好运吧。” “让他能平安归来，让龙国能安然无恙。” 她的动作被一些其他人看到，很快他们便也以同样的姿势祈祷起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善良就是了。 比如班上一位叫吴德的男生，看着班花都这样挺龙子炎，真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俗话说，黑红也是红。当龙子炎出现在直播中、成为龙国天选者之时，吴德就已经很不爽了。他一边在极端天气中无能狂怒，一边在咒骂龙子炎和祈求他能赢、好结束极端天气之间两头摇摆。 最好的结果就是能重新选天选者。反正龙子炎的操作在他看来没什么神的，换他上他也行，凭什么让龙子炎红？ 那家伙不就是个穷光蛋，也就是脑子好点长得还不错，在现在这个社会有什么用？有钱有权才是正道。 像龙子炎这种死读书的人，学生时代或许还能短暂出出风头，接下来一定会被他给死死地压下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龙子炎那么漂亮地拿下了积分，还仿佛特意耍帅一样地重返副本开始探索其他天选者都没想到的二阶段副本！ 龙子炎出这么大的风头本来就让他又嫉又恨，暗恋小璐已久，看到喜欢的女生仿佛对龙子炎芳心暗许，这件事对他而言打击更是大。 于是他在直播间里刷了大量诋毁龙子炎的弹幕。 “跟大家说，我和这天选者认识的，他不可能活得过这一关，大家赶紧准备下一波极端天气吧。” “拿龙国国运耍帅的装B犯吃枣药丸” “狗比天选者是我儿” 刚开始还有一波不明就里的观众被他带了节奏一起骂，随着事情的发展，跟风的越来越少，反而帮龙子炎说话的弹幕是越来越多。再加上防火墙开启之时唱衰龙子炎的外国观众都被屏蔽掉了，现在整体弹幕氛围还算不错。 这种情况下，吴德的弹幕，看起来就相当地碍眼了。 “楼上这个吴帅有钱又帅，我记住你这个ID了，你特么每一条弹幕都在骂天选者，你丫到底是不是龙国人？” “有没有大手子查下IP，我怀疑这ID背后是个龙奸。” “就是，你行你上，换成是你估计连杏仁水都买不到。” 买杏仁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直接上手拿了全货架上唯一一瓶不一样的吗？吴德心想。 可大概是龙子炎爆血的事引发了弹幕积压已久的对龙子炎的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观众此时感觉他们唯一能为自家天选者做的，就是喷爆辱骂他的人！ “@吴帅有钱又帅，你爸爸我昨天才带你去的宠物医院做的绝育，你伤心过度了吗居然想象自己有个人类儿子” “对不起各位，我家狗跑出来了，我会记得给他买链子的” 吴德被弹幕喷得彻底自闭了。更惨的是，当他还在努力打字想回喷的时候，班里有人小声说：“这个叫吴帅的是什么人啊说话那么恶心，有病吧。” “等下，我怎么感觉这ID有点眼熟。” 吴德作贼心虚立刻关了直播间，跑去找了老师。 “老师，我身体不舒服，申请回家休息。” 毕竟极端天气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师还以为他是被热得中暑了呢，没有多说就放吴德离开了。 走在教学楼外的小道上，吴德恨恨地踢飞了一个空罐子。 “不就是运气好点吗，还真让他能的！” 如果被选上的人是他，说不定这时候他第二主线都打完了！ 不，也不要这么轻松，就和龙子炎那货一样：恰当的时候爆一爆血，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血——还可以引来漂亮姑娘心疼，这不是很赚吗。 吴德这么想着，顿时感觉自己理解了龙子炎的所为。 他一定是装的！他只要不看那个黄毛男就可以不被影响，却还是故意去看了，就是为了搏关注，搏出位！ 好恶心啊这个人。吴德心想。 接着，他眼睛一亮。 龙子炎在刚进去的时候不是留了他家地址吗？这小子平时看起来那么寒酸，家一定很穷！ 他现在就过去看看，拍点照片发在网上，告诉这些被骗了的傻子们，他们推崇的天选者是个多穷酸的可怜虫！ 顺便再做点什么别的，比如把对方的妹妹或者父亲什么的恐吓一番，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打定主意后，他兴致勃勃地打通了一个电话。 “张叔，来学校接我。多带几个保镖过来。” 第20章 回收，物理湮灭 “少爷，这是什么地方？” 一辆迈巴赫在街口停下，司机张叔一脸嫌弃和忧虑。 这地方又破又偏，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地方？别是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吧。 “一个仇人家，”吴德说，“我可讨厌这人了，所以才让你带人过来。” 张叔听了话顿时放下心来，拍拍胸脯道：“原来是这样，少爷放心。咱们会处理的。” 对于吴德讨厌的人，不管是打人还是恐吓威胁，他们都是做惯了的。 也就是少爷对那个叫什么小鹿的女生还心存一点幻想，不然如果让他们出手，那小姑娘早被拿下了。 张叔为吴德开了车门，后面停下的另一辆车里，几条彪形大汉也下得车来，冲吴德一抱拳：“少爷。” 吴德嘿嘿一笑：“要揍的那个人今天不在，咱们讲点礼貌，不要祸及家人。打就不要打了，骂几句脏话、丢点垃圾，砸一砸家具就可以了，懂吗？” “明白，少爷真是善良！”大汉们道。 吴德领着他们走进巷子。 他有所不知的是，从他下车开始，他的身影已经完全落在旁边一栋楼楼顶几个人的监测之中。 “老大，别看直播了，又来了个准备去天选者家里的傻子。” “他妈的，”那老大破口大骂，“平均三分钟来一个傻逼，这次又是哪个国家的奸细？直接把所有大使都叫到这边来排队领人算了。” “这次的是龙国人。”手下也是一脸不爽。 “哈？”老大惊道，但立刻就眉开眼笑，“也就是说不用走那么长的程序了是吧。” “人脸识别出来了，这位是天选者的同学。还是个小少爷呢，”手下道，“你看看他开的是迈巴赫。” “迈巴赫是吗？” 老大随手按灭了烟，抄起手上的家伙，眼神凛冽。 “哥还真想知道，要是打起来了，迈巴赫够老子的坦克压几下。” ======================== “她问我可不可以陪她玩。我答应了。她说以前的医生都不会陪她玩。” “医生当然不会陪玩，医生是治病的，我跟她说。” “她和我说了她的故事。” “那帮人渣。” “猴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她会舍不得猴子玩偶。” “一直以来陪她的只有玩具熊，她的世界只有这么大。” “因为力量太强、超出掌控就要将它毁灭掉，这些人就是一帮混蛋！” “我绝对不能认同这一切。我会解救她。” “这是我留下的最后纪录。如果有人看到这张纸条，来海洋馆。” “如果你还有被人类称为‘良知’的东西的话！” 纸条很短，上面的字迹有些凌乱，反射出写它的人当时波动极大的心情。 龙子炎反复捏着这张纸条看了几回，回到外边，再次借着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背后。 与他的猜测没有任何区别，阅读完这张纸之后，他背后的血迹并没有扩散。这张纸条本身，是类似“守则”那样的信息提示，知道这些信息本身并不会给他带来认知污染。 此刻他背上虽然有血迹，只是半个脊背大小的一块。 也就代表着他仍然有选择。 是按照新的主线任务，利用剩下的杏仁水在这里干活到下班？没猜错的话最危险的那个存在已经来过了，而回收那些道具应该不会给他带来不可接受的精神污染。 还是…… 龙子炎叹了口气。 “他在犹豫，微表情与动作的细节都是举棋不定的意思。” “没记错的话这孩子从头到尾好像就犹豫过这一次吧？” “这是个两难的困境啊。他现在就像电车难题里的扳道工，无论走哪一边都会被人责怪的吧。” 电车难题，一个经典的道德困境。 假设你是一位扳道工，可以决定火车的走向。火车本来要去往的那边轨道上躺着四个无法自行移动的人，你可以让火车走另一条路，另一条路上只有一个人。 这是最初的模型，后面衍生出了非常多的变体，但本质上仍然是一个道德困境。不管是谁来回答，都必须承认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人们最多只能按自己的想法来做。 画面中，龙子炎捡起那张纸条折起来，塞回本子里，又将本子与杏仁水都揣回兜里。 很奇怪，他在阅读完纸条之前还在一种恐惧与震惊交织的情绪中，此刻看完之后虽然有犹豫，心情却是极其地平静。 甚至连杏仁水他都没有喝，半个后背大的血迹，他也没有去管。 他仍然戴着那双触碰猴子时的白色乳胶手套。以这种类似变态医生的造型，他回到了员工室里，确保回收箱门关好，平静地按下了“回收”按钮。 如他所料，巨大的热量与明亮的火光随着类似爆炸的声响突然腾空而起。 即使是隔着半米的距离，火焰都像要扑到他脸上似的，于是少年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就像守则中说的那样，炉子里传来十分诡异的声音与气息。 那不是燃烧的噼啪声，也不是热风循环的呼呼声。 那就是许多惨叫，许多许多惨叫，男男女女的几十人混合在一起的惨叫。音量像是被等比压缩后发出的，并不是真人的音量，十分细小。 但切实存在。 而气味闻起来就更糟糕。众所周知，燃烧棉花等植物纤维的气味与燃烧动物组织的气味是不同的。 此时炉子中飘出来的，就是动物组织燃烧的气味。无论是油脂炭化、骨骼钙化还是毛发焦化，所有气味复合成同样的味道往人的鼻子里钻。 这些都很糟糕，但是龙子炎没有离开。他沉默地站在炉子前注视那从缝隙里透出的几线火光，仿佛在进行一场沉默的集体葬礼。 烧了快一个小时，大概是程序设计时间到了，火焰自己减弱。龙子炎凝视着它，直到它最后熄灭。 按照那个说明，他等了30分钟后，才把抽屉重新打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像高温把那些塑料瓶、液体、玩偶全部直接蒸发成了气体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机械的设定让灰尘直接随着烟囱往外喷发了。因为员工手册与回收箱上也没有说过回收箱使用过后要怎么清理。 确定没有留下什么首尾后，龙子炎合上抽屉，又去检查了一次货架。 没有刷出任何新的猴子玩偶与猴子血。 很可惜，也没有杏仁水。大概这玩意全副本就只有一瓶。 这个时候，店里挂着的时钟显示时间是六点。 离他的“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龙子炎弯腰看往柜台下面，那个黑衣的工作人员曾经检查过的位置。 一张小小的硬质卡片正躺在他的面前，上面印着五个字，言简意赅。 “海洋馆门票” 第21章 前往，绝密之处 吴德往筒子楼里走去。 这栋楼真是又残又破，换成平时这种街区他根本不会走进来。没有带空调的干净明亮的电梯，楼梯高得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似的。 他小心翼翼哼哧哼哧地爬到了四楼，先是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特意调暗的照片，又找了半天想找2号房。但是三个门上都没有门牌号，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 “我去敲门。”一条大汉自告奋勇地说。 “敲什么，”吴德一脸不爽，“直接砸就完事了，你管他是哪家。” “哦哦。”那大汉挠了挠头。 接着，他从背后掏出一条铁棒来。 正摆好姿势要敲爆这老式门上挂着的锈蚀的破锁，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小个子寸头又黑又瘦的男人。大汉一时有点不好砸下去，毕竟少爷刚刚说了祸不及家人。 “你这是龙子炎家吗？”吴德见有人出来，大大咧咧地问。 按理说面前有个举着铁棒的人，后面还有几个怎么看都来者不善的人，正常人的反应应该都是立刻说此事与自己无关。可那黑瘦男人仿佛理不清这逻辑似的，直接回道：“是啊。” 还真让找着了，这可不是天要亡他龙子炎吗！ 吴德不怀好意地说：“我是龙子炎的同学……” 很奇怪，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叫那男人打断了。 黑瘦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是吗？那太好了，进来坐吧。” ======================== 龙子炎将那张票揣在兜里往外走。 他曾经两度路过动物园门口，注意到铁牌上标记的动物园的开放时间是9：00-18：00，但17：00开始就拒绝游客进场。 也就是说六点钟之后，理论上动物园就不剩几个游客了。 而他的主线任务是截止到晚上八点。 员工手册中，对于在商店工作的人员的指示，只有让他清理货架上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做了。如果有别的天选者也进入了二段主线，其实可以在这里苟到快八点再去入口处的园长室那里交任务。 或者，像此刻的龙子炎一样，拿着那张海洋馆的门票往外走。 每走一步，计算机显示中他的生存率都在往下掉。 因为背后仍有血迹，他此刻的综合生存率仍然只在45%，当他拿起那张海洋馆门票的时候，生存率更是瞬间下挫12%。 “无法解读天选者的行为逻辑，生存率计算可能不准确。” “请检查是否出现bug。” 一条条错误提示自后台弹出，被管理员逐渐叉掉。 “尽信书不如无书，没有其他数据辅助的情况下再计算已经不准确了。” “除非他直接把手臂往关熊的笼子里送，否则现在没有人能计算出他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吧？” “可是海洋馆不应该存在不是么？” “它明明就存在，”一位参谋在群里光速回复，“我们都看见了，那玩意事实上就是存在的。守则只是禁止人讨论它，也禁止进入。” “就算存在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上次他只是看了一瞬间白值就掉了10点。” 白值是他们讨论时用的黑话，就是制服白色面积比值的缩写。 “那个NPC员工还问了他海洋馆是不是存在呢，他当时问的时候天选者不也没损失白值吗？”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马上有人回头看视频切片，发现还真是如此。 “虽然禁止讨论与进入，却并没有禁止‘听到’？” “不，他拿起那张卡片的时候不也没掉白值吗？” “总体来说，百分百遵守员工守则，好像并不能让他的状态完全不受损害？” “可那些损害是可以通过杏仁水恢复的。” “不，区别很大。这意味着，你不一定要百分百遵守规则——前半部分里天选者一直在遵守员工守则，但他的衣服还是无法停止地变得越来越脏。如果不是他有杏仁水，此刻已经陷入疯狂了。你们没有人觉得，这是某种暗示吗？” 说出这句话的中年人停顿了片刻，在键盘上继续打出一行字。 “天选者本人应该也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走向未知吧。” “既然规则无法帮助他维持理智，不如趁着手上还有杏仁水，直面问题的根源，不是吗？” ======================== 龙子炎关上商店门离开的时候，园区里已经如他所料地没有什么人了。 他再次走向员工通道。这是另外一个入口，同样在草坪与树丛的掩映之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气中散发着青草与绿植在阳光下晒过后特有的清新气息，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黄昏时的城市里闻到的那样。 他沿着员工通道走了十多分钟，眼前便又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 空地上，仍然是那栋看起来有些突兀的废土风破败建筑。 如他想的一样，动物园整体的方向呈现的是一个环形，按入口的园长办公室-猴类园区-企鹅园区-商店-熊类园区-虎类园区排列。 而所有这些区域的正中间，围着的是不向外开放、只有通过员工通道才能进入的海洋馆。 员工通道可以抄近路，使员工避开那些动物可能带来的危险，但需要支付的代价却是——员工一定会直面海洋馆。 看见它，不讨论它，也不得造访它，让它成为所有人心知肚明却又守口如瓶的秘密。 龙子炎抬头看着海洋馆。初次路过时他只是惊鸿一瞥就迅速转开了视线，此刻细看之下，能发现建筑的外壳上都长出了青苔与植物嫩芽，有几处台阶上更是有小小的灌木破土而出。 台阶最上的一级里，坐着一个黑衣人。 那个人对他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会有人来，而且来的还是你。” 此人，正是龙子炎第一次进入商店时那个试图卖给他海洋馆门票的假店员，那个黑衣人。 龙子炎开门见山地道：“员工手册里的那张纸条，是你留下的吧。” 黑衣人坦然道：“没错。现在离你的下班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听一个故事吗？不会很长的。” “我不是来听故事的，”龙子炎道，“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故事，我倒可以给你说一个很短的故事。” 那人从在商店里被龙子炎一句话怼回去之后，又一次被他拿话噎了，此刻脸色便不是很好看。 “听我讲一讲吧，我的故事。” 龙子炎却是不由他拒绝，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站在那个男人面前。 第22章 战斗，无形之战 “这个故事很短。” “以前有一位老人，他与他的孙子一起住在郊区的老房子里。他总是不舍得花钱，把钱都留给孙子，他对孙子唯一的期盼就是以后孩子能长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还有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暂时没有找到很好的工作，于是先去送外卖了。很辛苦，不过他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吃饭没什么丢人的。” “有一位年轻的父亲，为了养活一家人，做着大货车司机的工作。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车上，又累又热，吃不好睡不好。” “有很多个这样的人。不止十万百万，是千万甚至数以亿计的人命。” 龙子炎低头看着那个男人，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的这些都是他的邻居，他认识的人，组成家庭、城市与国家的最基础的人。 “有一天，他们因为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全部死亡了。” 住在那么偏远地区破房子里的人，家里经济条件自然不可能太好。大家都在辛苦挣钱，相比之下龙子炎因为有爷爷的补助和他自己的奖学金，过得还算是这些人里面比较宽裕的。 “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晚风吹拂，他白色染血的长衣在身后飘动。 “你那些‘被人类称为良知的东西’，它发散的范围，包括游客吗，包括猴子吗？” 龙子炎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直播间屏幕内外都是一片死寂。 男人站了起来。在龙子炎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凝重的，此刻却变成了愤怒： “不关她的事，你明白吗？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研究员让她做的，她不懂得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她连学都没有上过一天，她什么都不懂。没有家人也没有同伴，那些人都是为了力量才研究她，她唯一的同伴只有玩具小熊！” 龙子炎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对她抱有好意，并且想要保护她对吧。那么请容我问问，作为一个应该受过完整教育的成年人，你有没有试过规范过她的行为？” “……”对方一时语塞。 “你有没有对她说过她这样做是错的？”龙子炎问，他的眼神寒冷如冰，“还是说，你只是放任她用能力继续伤害无辜的人而已？” “她不知道！她……她有时候控制不了！”男人吼道，“而且她不补充精神能量会死的！” “是吗？”龙子炎问，“那么被她所影响、丧失理智的那些人，他们就该死？你喜欢的人就该活着，你看不见的，因为变成了猴子，你就让自己像她一样把那些真当成猴子，假装一切事实不存在？” 少年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你的正义与良知，真的很狭隘。” 男人一瞬间揪住他的衣领：“你懂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呢？如果是你被别人这样对待呢？你也会义正词严地说出这些话吗？” “告诉我！如果你从出生开始就在营养液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你此生的宿命就是被做各种医学实验，最后一个实验成功了，他们将你变成了会影响他人心神与理智的恶魔，你会不会绝望？你会不会想杀死这些人？你会不会想要别人来救你？” 他的质问义正词严，这一幕，自然也是被身处龙国的友邦网友们录下来，千辛万苦地发给了他们的母国。经过翻译的努力又加上了字幕，终于在半个多小时的时差后在五毛大楼中播放了出来。 此时丑国的天选者弗里登·菲克已经结束了他的第一阶段。不过由于没有得到可以返回动物园再刷一次的作业，他并不像龙子炎一样还在动物园里。 其实除了龙国以外，其他天选者能通关的都已经抄完作业通关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被传送回真实世界，而是彻底失去了联系，而各国的直播间在天选者选择结束副本后，则是陷入了黑屏。 只剩下直播间上的一条提示：“规则完证，敬请期待下一轮怪谈降临。” 也不知道这些天选者们是卡在那里回不来了呢，还是要等龙子炎分出死活后大家一起回来。横竖各国该加的气运都加回来了，大家对天选者个人也就不是那么在意。 “我的上帝，龙国这个天选者怎么这么冷淡。他一定没有受过教育。”一位上将说。 “哦我的天，我感觉那个黑衣人真是一位英雄。”雷西森部长道。 “那个‘她’，如果生在我们丑里捡合众国，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人生。我们尊重每个生命嘛。” 一堆白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聊了一会，总统突然道：“印迪安娜，我们的咖啡呢？” 一位褐色皮肤的女子立刻应道：“抱歉先生，人太多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哦，你可真没用。不愧是这片土地上落后的原住民，自然进化怎么没把你们给淘汰掉。”雷西森嫌弃地说。 没有咖啡喝的总统只得再次抬头看往大屏幕上的内容。如是看了二十多分钟后，他眉头一皱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视频的内容是重复的吗？” 雷西森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是的先生，这条视频是剪辑后的内容，两分钟长。” “我要看的是直播！直播！”总统咆哮道，唾沫星子溅到雷西森脸上，“你和你手下那帮黑鬼怎么还没把龙国给干倒！弗里登·菲克已经出来了，我们的气运是相等的，丑国应该碾压龙国才对！” “抱歉，我马上去催。”雷西森连脸都不敢擦。他直接冲进了网安部门的办公室，以与总统完全一致的大嗓门与吼叫骂道：“你们这群废物倪狗，怎么还没做完？” 下面的黑人员工顿时都露出一脸不满之色，只是因为雷西森位高权重没有立刻翻脸。 “先生，龙国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黑科技，我们尝试了多次不同手段、不同位置发起的攻击，都没有奏效。” “按理说以前也发动过攻击的，当时龙国的反应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防火墙我们都不用绕过，腿一跨就过去了。” “可是这次，事情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城’，好像突然从纸做的玩具墙变成了铜墙铁壁，我们无法攻破龙国的防御！” 第23章 变天，眠龙苏醒 与丑国暴躁又不解的气氛完全相异，龙国这边的氛围则是要好许多。 龙芯基地地下二层，指挥室里中的一位格子衫男人敲下最后一个回车，对着屏幕打了个哈欠。 “这辈子都没想过，居然还会有这种秀肌肉的机会啊，”他对着身边的同事嘿嘿地笑着，“我还以为直到我退休都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你知道吧？这些程序啊计算机什么的，都是从外边传进来的。那个时候鬼子卖给我们的啊，很多都是淘汰下来的劣质品，卖得又贵。很多技术不肯外传，想学得到外边学，学完了不放你回来。你非要回来，直接给你整个车祸之类的意外。山高皇帝远，谁都救不了你。他们就是不想咱们龙国变牛逼。”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真他妈没想到，龙国也会有这种能与他们分庭抗礼的一天啊！” “以前不行，那是以前，”部长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你知道战争这种东西，不是一个方面好就可以宣布开战的。物资、人力、费用、技术这些，少了任何一样都过不了关。当然我们也可以非打不可，只是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定会损害到人民的利益。不过现在嘛……” 他笑了笑：“规则怪谈爆发，世界格局洗牌，想不想打都得打。” “好在，该吃的苦，我们已经吃完了。” “该走的路，也走到了尽头。” “从今以后，该让那些西方国家看看，真正的龙国了。” ======================== 面对一脸怒意与抗拒的黑衣人，龙子炎却是不为所动。 他甚至皱了皱眉：“你大概没理解我的问题。那些研究人员不顾伦理道德进行人体实验当然是错误的行为，无论是哪一种朴素的逻辑，都会支持她向这些人以及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索取代价。” “但是，我们龙国有一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 “没惹到她的，她就不应该伤害，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否则，她与那些满手鲜血的加害者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说她最开始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最基本的道德与是非观念，那么你作为接触她并且对她抱有善意的正常人，理应对她作出引导。她不懂，你也不懂？无论如何都不该以残害他人为代价——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的生命比别人的更宝贵。” “当你把自己代入到她这个受害者的视角的时候，可曾想过进入动物园的游客？他们也是正常人，也拥有美满的家庭，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你牺牲他们，让他们去喂你的小女孩，有没有问过他们？” 龙子炎连珠炮似的问话让那人彻底哑巴了。 此时，黑衣人作为一个成年人，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中二病孩子。而白衣染血，默然肃立的龙子炎，看起来才像一位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人！ 夕阳在天边露出最后的余晖，世界即将沉入黑暗。 光与暗的交界中，一栋废土风建筑的台阶之上，白衣少年与黑衣男人相对而立，染血的外套在他身后猎猎飞舞。 他不会被任何人说服，他只坚持自己的正义！ 这一幕被无数龙国网友截图下来在网上传得满天飞。 谁说少年就不能背负一整个世界的重担？谁说勇气就不能带来奇迹？ “呵……你说得好像也对，”男人低低地笑道，表情沉痛，“是我，是我做错了事情。” 【隐藏任务完成】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所有人都惊了片刻。龙子炎二话不说关掉提示，继续问黑衣人：“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终结这一切？天要黑了，快说！” 他还记得那个前辈员工提到过的“白天不能长期在外面活动”，夜幕降临之后，就有什么东西要恢复自由了吧？ 黑衣人却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咳嗽了几声，呕出几大口血来。 龙子炎表情登时一凝。那不止是血，里面好像还夹杂着非常多的内脏碎片。 “不用看了，”那人苦笑道，“我不会死，我会去企鹅园区。失去信仰的人都在那里徘徊，而坚定自己想法的人才能和你一样……无论坚持的是哪种想法。” 他身上的黑衣，胸腹之间的位置开始神奇地褪色，但两只手臂的位置仍然是乌黑的。他的身形也在急速地缩小。 “怎么终结这一切？”龙子炎喊道。他几乎将男人提了起来，但男人很重，他提不动，人又掉在地上。 就在这个人从高处坠落的瞬间，他彻底地变成了一只企鹅，望着龙子炎“呱”地叫了一声。 龙子炎：“……” 还是迟了吗？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企鹅的脚边落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本子，应当是刚刚从黑衣人的口袋里掉下来的。 而就当夜幕降临之时，这栋不管怎么看都应该已经被废弃的海洋馆里，“啪”的一声亮起了光。 树枝缩回土里，青苔悄然消失，裂缝无声弥合，锈迹自行褪去。 伫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栋全新的、闪亮的、冰冷的、科技感极强的建筑。 而它上面的牌子也不再是海洋馆了。 纯铜拉丝的门牌在厚重的铁门上闪耀，仿佛一块荣耀的象征。 “帝国第十一研究所” 龙子炎当即拔腿就跑。他跑得非常及时，就在他钻进树丛里之际，研究所的大门打开，里面出现了两位穿白大褂的人。 他们发现了地上的企鹅，面带嫌弃地说：“啊，又有人背弃信仰了么。” 其中一个人一脚踹开了企鹅，道：“别管这玩意了，先去对付园长。最近的人手是历史以来最多的，我不信我们还打不过他。只要干掉了园长，事情就好办了。最多吸收十天的人类理智，‘她’就可以恢复真正的力量。” “到了那个时候，最忠实的信徒将借助主的力量，屹立于世界之巅！” 第24章 无良，并且无德 龙子炎在树丛中将这些话听得是一清二楚，此时光线极暗，只能依靠海洋馆，不，研究所中射出的光线照明，他并不能阅读那本笔记本或者分辨任何字迹。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确定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血迹。 果然不出他所料。 待那两人离开后，他又在树丛里呆了一会，这才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次，弹幕可是彻底地蒙逼了。 “果然他还是决定跟从动物园工作人员的阵营是吧？” “是啊，毕竟对面是无差别把游客全部变成猴子的怪物吧。” “我的叔公今天因为热射病去世了，没能抢救得过来。”此时一条弹幕道。 见状，弹幕又多了很多。 “我家是养鱼的。龙卷风把鱼全部刮起来落到地上，死掉了。我们经营了五年的养鱼场，这次可能要破产了。” “我在农村，奶奶辛苦种的菜全被雨淹死了。” “那个幕后黑手就该死，支持园长！” ======================== 虎城，天洋区公|安局，拘留室。 被关里边的吴德一脸蒙逼。他带的四个保镖可都是体校出身，正儿八经练过散打的，天天都在家里健身房健身，就没有他们放不平的人。 万万没想到就这四个人，还拿着铁棍，居然被刚刚那个黑瘦小平头一人一招全部放倒了！这是为什么啊？ 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根本不听他说自己的身份！他自报家门报到一半直接被人拿块抹布把嘴塞了！ 再多想也是没用，他和那四个人被分开关了。 同一个隔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被铐着手的人，在把他带进来的警察将门关好之后，这人挪过来背对他，用手帮他掏出了堵嘴的布料。 吴德顿时感觉此人真是个好人。他也如法炮制帮对方拿出堵嘴的东西，便迫不及待地问：“你也是来找龙子炎麻烦的？” “天选者的名字叫龙子炎吗？”对方问。 吴德窃喜，龙子炎这傻蛋把自己的家庭地址通过直播公布出来，也太傻了。现在连现实中不认识他的人也要来找他麻烦。 “是啊，他叫龙子炎，人品非常差，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中当天选者，”吴德张口就来，“他的成绩也很差，班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你是天选者的同学？”对方投来羡慕的眼神，“你运气真好。” 虽然对方在夸的是龙子炎，这个眼神还是让吴德有些飘然。 “也就那样，我看他应该活不过这个副本，”吴德说，“你都不知道，他平时蠢得要死，女生们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 “可以多和我说说天选者的事情吗？”对方问，“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汤木，是对天选者感到好奇才过来看看的，结果被当成坏人抓起来了。” “可以啊，你问吧。”吴德痛快地说，能找到一个人抹黑龙子炎，他高兴得很。 “他成绩很差吗？” “是啊，”吴德点头，“尤其是嘤语，特别差，都没及过格。” 汤木眼中精光一闪，嘴上却是答道：“哦？是吗？他的逻辑推理——我是说，智商怎么样？” “蠢，蠢得可以，”吴德道，“就爱干坏事在背后诋毁别人，但是因为太蠢了总会被别人发现。” “哦，那他这么愚蠢，又是怎么通关了第一个副本的呢？”汤木明显有点怀疑。 吴德正在装比装得开心，怎么能容忍这人质疑他？当场就道：“运气，完全就是运气。他这人平时非常怂，就爱在背后使坏，一定是因为这个特点让他遵守规则。”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真实，汤木点点头相信了。 两人聊得愉快，吴德却不知道，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已将他们交谈的画面与声音毫无遗漏地录了下来。 局长办公室之中，一人敲敲门道：“黄局，丑国大使馆的人和吴德的父亲都来领人了。”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黄局道。 听到手下退下之后，黄局才继续对着视频中的人汇报道：“首长，丑国的人来了。” 那视频中的，正是公|安部部长。 “很好，传来的视频已经经过检验，你的工作完成没有问题，”部长笑道，“那小孩说的没一句真话，正好让丑国对我们的天选者放松警惕。” 黄局的脸上亦是露出微笑：“这不是反间计么？三国故事中，魏国蒋干到吴营拜访老友周瑜，周瑜假意喝醉，让蒋干看到假情报，回去报给曹操。” “没错。不过你记得，不要让那个丑国人走得太轻松了，不然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好嘞，”黄局作为一个地方区局的领导，首次参与这种大项目，顿时磨拳擦掌，“首长放心！” “天选者出现在你们区域，保护好与他有关的一切是你们的责任，”部长严肃地说，“他在怪谈中为我们而战，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才是。” “明白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一分钟后，黄局走出办公室，而此时，吴德的父亲吴良，已经等在会客室里了。见到黄局，吴良立刻起身道：“领导好。都是我教导无方，让犬子做出这种丑事，等他回去，我一定把他狗腿打断！” 一边说，却是一边把一个信封推了过来，那信封极薄，只有一张银行卡的厚度，反面写着一串数字。 “咦？”黄局状似惊讶地问了一声，“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吴良连忙道，“我家是做小本生意的，没空管孩子，这才让他野成这样。” “是吗，”黄局笑了笑，“你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吗？” “手下已经说过了，他想去天选者的家里看看。小德和天选者是同学，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看看天选者家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吴良状似真心地说，“毕竟天选者开头都说了，他爷爷都几十岁了。” “哦？”黄局没有直接回复他，却是拿起遥控器打开了一个投影，“你自己看看。” 屏幕被点亮，拘留室中，吴德与汤木大说龙子炎坏话的视频顿时被播放出来。 吴德说得口沫横飞，扬言龙子炎已经得罪他很久了，要给龙子炎一点颜色看看。 吴良额角一滴冷汗滑下，这小子在外面就是不会闭嘴，给他找这么多麻烦！那卡里的五百万，现在看来是不够了，对方录了这个视频，就是要找他要更多的钱，否则之后公布出去，吴德一定会被网暴的！ 吴良直接又从自己兜里摸出了一张卡，也不塞进信封了，直接递了过去：“黄局，小孩子不懂事，他就是随便说说，绝对没有伤害天选者的意思啊，毕竟他们是同学。” “带着四个保镖和铁棍等凶器，还说没有伤害天选者的意思？”黄局问。 “那不是国家保着他，他最后也没伤到吗？就是去法院最多也是个伤害未遂不是？”吴良也不打马虎眼了，直接道，“我就不跟黄局绕圈了。这张卡里有五千万，没有密码。我家九代单传就这一个儿子，还请黄局手下留情。” 黄局看了他一眼，将那张卡片接了过去。吴良正要松一口气，就听黄局道：“伤害或许确实是未遂，不过，视频里你儿子身边这个男的，是我们最近查出来的丑国奸细。” “而你儿子吴德，向他提供了与天选者有关的重要情报。” “这就不是什么伤害未遂了，吴良，这是叛国罪。”黄局严肃地说。 吴良当时就傻眼了：“等等……” “还有，根据你企业的年财务报表与对你本人的经济调查，你不应该持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现在怀疑你有巨额资产来源不明。” 黄局打了个响指，下边立刻有人冲过来将吴良给铐上。 “钱就不必给我了，留作证据吧。其他的话，不要跟我说，去跟法律说！” 看着下边人将吴良推出会客室，黄局脸色一变：“呸，从爹到儿子，眼里都是钱，枉顾法律的人渣玩意儿！” “敢搞天选者，老子先搞了你！” 第25章 收工，二轮主线 龙子炎小心地沿树丛走着，一直观察着对面是否有其他人过来，幸好倒霉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沿着小路离开了海洋馆或者说研究所附近，回到了动物园大门前。 这个地方倒是没有改变，还是和白天差不多。不过此时已经七点多，动物园早关门了，没有一个游客，白日里热闹的广场与小路上一片死寂，连知了的声音都没有。 道路两边设的白炽灯映照之下，树丛的绿与石子路的灰看起来都有几分失真，仿佛是用纸扎成的，胡乱涂抹上了廉价的油彩。 平房中的院长办公室也笼罩在这种惨白的光亮下，沾满灰尘的茶色玻璃在反光中愈显黑暗，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龙子炎钻进一个树丛后面，从兜里掏出那个白皮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12月22日，成功卡进本层。” “这次派过来的有十个人，维护这个动物园应该绰绰有余了。” “上一轮留下的那家伙把合金短剑交给我，说是第一天由我先担任园长。” “没有剑的人无法和祂抗衡，但持有时间太久的人会变成傻子，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让大家轮流担任园长的职务吧。” “12月23日，从早上六点睡到晚上八点才醒。” “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但是剑已经移交给别的人。” “12月24日，在老虎馆执勤，感觉安心。” “12月25日，在熊类园区执勤，出现了玩具熊。为什么会有玩具熊啊？” “不对，不应该想这些。我需要摸一摸短剑。” “12月26日，在商店工作，一个小男孩进来点名要买猴子玩具，我和他说猴子玩具不卖。他看起来非常悲伤。” “他说他的父亲去世前给他送过一个猴子玩具，那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天哪，我父亲也给我留下过一些东西，在搬家的路上丢了很多，我很难过。” “我和他坐下来聊了聊。后来他渴了，我请他喝了一瓶饮料，我们坐在一起喝，就像当初父亲和我一样。” “我留下了一个猴子玩具在身边。如果再看到那个孩子，就送给他。” “12月27日，在企鹅馆工作。这里根本没企鹅。” “我听到了笑声，为什么会有笑声？而且笑声听起来很耳熟。” “12月28日，在猴子馆工作。很奇怪，总是会出现新的猴子。” “人员减少了，可我不太记得是为什么。” “有人想攻击我，拿一把银色的短剑向我袭来，我逃跑了。我们不是同伴吗？不是同事吗？为什么攻击我？” “慌乱中，我跑到了海洋馆。” “13月32日，我加入了海洋馆。” “身上的血迹干透了之后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像一件黑衣。” “他说他讨厌白大褂，喜欢黑色。那这样不是很好吗？” “13月33日，在出去卖票的时候碰到了以前的同事。他们都不理我。” “我想请他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之后，就不需要再躲避任何东西了。在动物园中将会无所畏惧。” “但他们拒绝了我，说我是潜伏在夜色中的怪物。” “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向他献上我的一切。等他恢复力量，我们就能再次行走在阳光下。我们都能。” “我以前就像他们一样，在园长的指导下做事。我们控制、收容、保护。但在他的启示下，我逐渐理解，如今的我走的才是正确的道路。” “13月44日，有点想去企鹅馆看看。那里根本没有企鹅只有猴子，没人走过右边那条路。” “我们无所畏惧，除了老虎外没有东西可以伤害我。我应该可以去的。” “我在通往企鹅馆右边的道路上。” “41月-3日，远离与恐惧无法解决问题” “12月7日，我将不会变成企鹅” “有拿笔记走” “我？鹅” 笔记本上的字迹越来越难以辨认，到这里就结束了。 龙子炎将笔记本揣到兜里。这时，动物园内的时钟都指向了八点，而园长办公室的门，也打开了。 里面出来的人，正是今天指点龙子炎入职的前辈。 龙子炎见状，立刻从草丛中站了起来：“你好，我的工作结束了。” 那人见到龙子炎出现，微讶道：“你很准时。” “是的，我现在可以交班了吗？”龙子炎问道。 “嗯，可以了，”对方道，“将两样东西都交给我吧。” 龙子炎早已将杏仁水与白皮本都塞到了自己的裤兜里，此时便将衣服与黑皮本都交给了他。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自己的衣服雪白崭新，没有一点血迹或者污渍。 这件事明显让对方也十分惊讶，因为之前他可是见到过龙子炎背后的血迹的。他失声叫道：“你的衣服，为什么是干净的？” 同样蒙圈的还有弹幕。 “不可能的，刚刚在海洋馆那里我还能看到他背后是脏的。”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用了吊牌洗衣粉” 龙子炎却没有在这点上纠结，他直接开口问前辈：“打了一天工，有什么报酬吗？” “有是有，但是……”前辈道。 “那就给我吧，我拿完了还要回家写作业。”龙子炎快速地说。 弹幕顿时乐了。 “这孩子不让NPC说完话的样子太真实了。” “少说台词，发奖励！” “别废话了，亮血条！” 前辈听了这话，返身回屋，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瓶。 瓶子里是一种透明纯净的液体，上面没有任何标签，连瓶盖上都没有商标。他将这瓶子递给龙子炎道：“拿着吧，这水可以回复你的精神状态，让你的精神保持强韧……不过你离开动物园后也不需要这个了。就当是饮料喝吧。” 龙子炎毫不犹豫地接过了瓶子。就在他手握到瓶子的那一刻，系统提示来了。 【动物园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00点。】 这10点往回一加，现实世界中龙国的普通国民还没有什么感觉，一场暗中的较量却是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从下午四点半就开始试图攻破“长城”的丑国网安部门，突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第26章 丑国，损兵折将 “我的键盘，我的键盘怎么卡住了？” “你别是想下班吃饭吧……嗯？网是不是有点卡？” “困死了，喝杯咖啡吧。卧槽你推我干什么？上帝啊！我的服务器！” 几乎是一瞬间，五毛大楼里各处都爆发了很奇怪的小事件。 要说这事也不是很大，就是摔跤时不小心拉动整层楼的电闸，两个员工突然互殴把屏幕打穿之类的事情。 但是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整个五毛大楼都是一片手忙脚乱。而且不止是正在工作的人，连各部门长官紧急打电话过来抢修的维护人员在路上也出了事。 不是车突然爆胎，就是地铁晚点。其中一位专家住得近走路过来，在进入五毛大楼三号入口的旋转门时，把脑袋给夹住了。多亏及时的救援让他脱离生命危险，但他觉得这么奇怪的事情，是有恶魔要惩罚他的行为，不肯再过来帮忙。 整个丑国网安部门工作陷入了彻底停滞。攻破长城的计划宣告失败。 折戟的还不止是网安。 因为当前国际格局已经改变，对龙国的崛起感到危机的丑国决定采取行动。 第一时间，当然就是要联合对龙国形成两面包夹之势的泡菜国与樱国，与之和平沟通一番，确认儿子还是儿子，丑国还能继续坐稳父亲的宝座，儿子会继续为父亲盯住强敌。 当天晚上，丑国一员女将临危受命，从大苹洋基地携船只与大量物资出发，准备先对泡菜国进行亲切访问，再去樱国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子可以捡。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全程在公海、没有经过任何国家范围的丑国人，在路上遭遇了意外。机群尽数失事，起火后携巨大的动能与高热砸下去，砸沉了下方的“培根号”与“饭桶号”航舰。 “你个阳光海滩！不是说一路上没有极端天气的吗？战斗机为什么会失事？那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F-35！” “我也不知道啊总统先生，”气象部门的负责人哭丧着脸道，“我敢保证在我们的飞机进去之前航线一路上都是太平的！一朵积雨云都没有！为什么会突然发生那么大的雷暴导致飞机仪表失灵进而失事，我们真的不明白啊！” “那特么的这是什么？一百架战斗机！加上一百位训练精良的飞行员！现役空中力量的四分之一有生力量折在这里了！”总统将一支铅笔狠狠砸在桌面，“沃德发！” 这时气象部门的负责人突然叫道：“对的总统先生，确定不是我们气象部门计算的问题！卫星显示出事时，龙国的剑-20就在我机失事的五公里内巡航！那一片明明就是安全的！” “你是沙壁吗？”连安防部长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抓过麦克风对着那边大喊大叫，“他们的飞机怎么没事？才五公里，难道雷只劈我们绕过他们？” “呃……”气象部部长语塞，转发了个视频，“您自己看吧。” 安防部部长点开了视频。 这一看就是一个普通人用手机拍的视频，一直在抖，但重点还是能看出来。 离海岸很近的地方，有涂刷着红星的剑-20，安然无恙。 而远处的夜空中，被银龙般密集的闪电电到起火、旋转、变成火球坠落的，依稀可见机尾的丑国国旗涂装。 那不是他们引以为傲的F-35，又是什么？ 整整一百架造价上亿的全球最先进的战斗机，花了丑国数百亿金钱的国之重器，这样远渡重洋飞过去，就是给龙国J-20的飞行员在空中看了一场流星雨？？？ 凭什么？ 最过分的是，拍视频那个人明显是个龙国人，他手抖不是被吓的，是他在狂笑。哈个不停，听起来肺都要笑裂了。 部长手都抖了，先把视频调成静音：“目视距离这么短，他们这是在哪里——不对，这人在海边？” 他立刻点开地图，发现F-35机群坠机的地方在雅洲东南部附近。 “这他娘的又不是无人海域，为什么看着我们的战机失事？我就知道这群卑鄙的家伙毫无怜悯之心，连他们的天选者也是如此冷血！抗议！严重抗议！” “已经抗议过了，但对方不接电话。” “什么鬼？怎么敢不接电话？我们可是丑国！谁敢不搭理我们？” “事实上，部长先生，在龙国的天选者结束了龙国的极端天气之后，不止是一个地区光速滑跪，连东南雅洲的一些小国都已经在想方设法跟他们谈判了……说自己自古以来就仰慕龙国文化，现在回去也是认祖归宗什么的……为了划清界限把咱们大使馆的水电都停了……那里本来就热，大使在极端天气里已经中暑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啥玩意？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找我们丑国？丑国很乐意跟他们合作，接手他们国家的安保工作的！” “这个嘛，对外部门也接洽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决定找龙国，可能龙国比较牛逼这点刻在他们DNA里了吧。您别生气，东南雅那些小国反正自古就是龙国罪人流放之地，本来也是龙国古人的后代，就是孙子回家认了爷爷，很正常的。” “那我们的飞机？一百架飞机就这么没了？原因都找不出？” “呃——这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哈，不太确定，就是你们空军规划的航线，它穿过了龙国的地盘。所以大概，它被规则视作‘对龙国不利’了？” 黑宫之内，几人面面相觑。 “对他们不利又怎么样？不就是个龙国，我们丑国可是世界第一强国。” “不是，总统先生，几分钟前我们如果与龙国交手，胜负或许还是五五开，可是他们的天选者通关了第二阶段的主线，将气运值加到一百点了！” “现在，运气站在他们那边！” 网安部门折戟，根本看不到直播的几人这才知道，龙国的天选者居然将那个动物园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给打穿了！ “都怪你们没有再等等，把这些信息都发给菲克！”丑国总统大怒道。 “不，总统先生，当时如果再不发，菲克就要直接见到玩具熊了。没有杏仁水，他连熊类园区都过不去。更不要说第一阶段主线了。” “特娘的菲克，这个垃圾玩意儿，”总统一拍大腿，“跟财金部说一声，让他们跟菲克家里的公司说一声，一星期内拿不出一百架F-35的制造经费，我们就制裁他们。” 这个建议非常好，安防部长当时就眼睛一亮。 “那个天选者通关了第二阶段了？” “是的，总统先生——不不不，不不不！” “不什么不？是没通关吗？” “我的天啊，”一边跟总统通着视频电话，另一边在通过关系看着龙国直播间的气象部长惊叫出声，“这该死的天选者，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27章 背刺，真相竟是 【是否离开副本？】 一切都结束了，连观看着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多人感觉第二阶段并没有第一阶段那么恐怖，但那是因为没有别的天选者与龙子炎作对比，显得龙子炎一路的经历有点平平无奇。 只有时时关注他并且有超级计算机辅助分析的龙芯参谋团，才能真正理解龙子炎此次的通关难度。 “根据那本白皮笔记本里的话，如果当时在商店里，龙子炎听了那个小女孩的话把猴子玩具卖给她，或者决定听小女孩的故事，应该结果就不一样了。” “第一个变成企鹅的黑衣人，与这白皮本的拥有者，明显都是在工作的过程中受到某种意志的诱惑与之产生了同理心，背叛了身为‘人类’的阵营。” “那玩意根本不是什么小女孩或者是小男孩，它们应该会生成理想中容易让人放弃警惕的形象。之前面对不同笔记本的两位拥有者，它就通过不同的身份与故事让那两人完全放松警惕，不知不觉地受到了影响。” “但你们知道最强的是什么吗，最强的是他不但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洗脑，还反过来用童话故事占用了对方大量的时间，使对方因为时间耗尽被迫离开。” “没错，因为生成的躯体是‘小女孩’，这个设定就应该喜欢听故事。”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反向利用规则了！” “第一阶段的规则看似对于员工不再适用，但一些隐藏的规则还是实用的——比如游客就应该像游客，工作人员就应该像工作人员。” “哪怕是‘它’，它自己也需要遵守规则！小女孩就应该像小女孩，它在白天时只能以那种形式，通过言语与暗示影响他人的心理，而不能直接发动攻击。甚至那个躯壳的维持时间都是有限的！” “可是现在晚上到了。先前的人说这个时间‘它’会与园长展开战斗……无论是真还是假，似乎这东西在晚上都是有战斗力的。” “所以说这次，天选者应该会出来了吧？虽然他体育成绩还可以，但也不是受过专业战斗训练的，不可能和未知的存在战斗啊。” “我也觉得是。这孩子在整个过程中展现出的强大智力，与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的判断力，都让我非常看好他。现在，是归来的时刻了——卧槽？” 岂止是他，无数句优美的龙国话与各国话在龙国直播间里同时爆开，把整个直播间，都化作了蓝星语言国粹的大本营！ 因为直播中的龙子炎，他他他他他—— 他，又一次，拒绝了离开副本！ 如果说上一次的依仗还是他手里大半瓶的杏仁水，那么现在杏仁水已经快见底的他，还要做什么？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龙子炎反手叉掉离开的选项，抬眼望向前辈，对方正要将他的东西拿回园长办公室中。 “我感觉你对工作非常熟悉，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龙子炎状似好奇地问。 “很久了吧，大门外边的铁牌都是我和最初的那帮兄弟一块儿刷的。” 闻言，龙子炎越发肯定了他的猜想：“这里没有别的工作人员了吗？” “暂时没有了，就我一个人，否则也不会让你过来帮忙，不过新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原来如此么，如他所料。 旧的那一批人，应该已经全部被“转化”掉了吧？ 不是成为黑衣人，就是失去理想变成企鹅。 前辈说着，打开园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墙壁上挂着一把短剑。只有手掌长度，在阴暗的夜里闪着银白的光。房间里是黑暗的，除了短剑反射的微弱光芒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龙子炎当即向前冲，握住了墙上挂着的短剑。 剑很重，非常重，可他没有任何犹豫，将剑抱在怀中，随后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园长办公室，贴在门边，听到里面的人放完东西，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间墙壁上少了什么，直接走了出来。 前辈走出门外的那一刻，龙子炎从怀中掏出剑，没有片刻与丝毫的犹豫，对着前辈的后心，一剑刺去！ 剑很短却很锋利，瞬间没入肉体，却没有溅出人类的血液。 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的前辈静静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仍然站在那里，身体背对着龙子炎。 脸，却是面对着龙子炎。 他的身高突然拔高了一些，此刻看起来是个两米多的人型。脖颈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子炎。 “这还挺好解的吧，”龙子炎道，“有什么好说——” 话音未落，他就收到了新提示。 【当前副本：动物园。】 【隐藏任务已更新。】 【当前任务：使用口述方式，破解动物园规则。】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0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龙子炎：“……显然，你不是好人。” 任务没有完成。 他挠了挠头，尝试性地说了两个字：“解：略？” 还是没有。 “就这还要展开来解释？”龙子炎莫名其妙道，“明摆着的事情。” 前辈像两盏小黄灯般的眼里，连竖起的瞳孔都快变成问号的形状了，嘴角微微抽搐道：“没可能吧，我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看破。” 龙子炎抬头看他，用一种微带怜悯的眼神。 “你这什么意思？”前辈道。 “你一直在用拙劣的方式装神弄鬼，有啥好说的，”龙子炎无语道，“从你亲手刷上去的游客守则，到你亲手打出来的员工守则，没有一条不充满了让人感觉奇怪的暗示。” “你使用意象重构的方式来引起阅读者的心理恐慌，让他们感觉自己将会碰到异常，从最开始就让人树立‘我会在这里碰到异常’的心理预期，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那些守则都是真的，”前辈说，“你自己也试过了，如果不遵守守则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明明只是在帮所有人避开危险。” 龙子炎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一个备受老师宠爱的学神，怜爱地看着向自己请教的学渣。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显然前辈没有龙国传统知识背景，因为他就像下午的小姑娘一样一愣一愣的。 “你觉得最好的帮助这些人避开危险的方式是让他们遵守守则？” “难道不是？” 龙子炎扶额：“最好的方式根本是不要开办这家动物园。” 第28章 对谈，隐藏结局 “你开了一家明显有问题的动物园，在守则上暗示所有来的游客他们都会碰到点什么问题，引诱他们发生认知偏差，方便你进行接下来的罪恶行为。这种行为在走近科学里至少也得拆分成上下两集播。搞不好还得是上中下三集。” “你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游客，而是为了喂养那个‘祂’吧。不管你喂养的目的是让‘祂’不要离开，还是让‘祂’给予你某种力量或者庇佑，本质上都是使用他人的生命与理智，达成你自己的目的。” “当我还是游客的时候，并不知道光是看着这些东西进行联想也会导致精神污染。活得过熊类园区的人一定会受到污染，根本没可能活过虎类园区。” “其实那些守则无论存不存在，按理都很难有人能活着走出去。除非他们运气足够好，在没有看守则的情况下也没有违反其中的任何一条。而真正能解决精神污染的道具，比如杏仁水与这把短剑，却又根本没有出现在你的守则的任何一条里。” 龙芯参谋团中有人提出疑问：“不对吧，天选者自己不是看了守则吗？” 有同事白了他一眼：“他在熊类园区结束的时候喝杏仁水清空了负面状态。” 如果不是龙子炎闯进商店并且偶然得到杏仁水，这个前辈或者说，动物园园长，根本没有想让任何人生还。 光是第一个规则怪谈副本，怕是就要让蓝星所有国家团灭！ 龙子炎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所有派来维护这个动物园的人，应该都在你的这两份指导中逐渐被污染了吧。你与我沟通的时候很少使用言语，不停叫我看员工手册，也是想我将其中的话奉为圭臬。” “你越是叫人不要想，不要看，人类的潜意识就越会让他们去想去看。越是这样就会越不安，精神污染也就越严重，这些全部都会体现在白制服上。当白制服完全染血，就会堕入你想要的疯狂中，此时再让‘祂’的化身或者别的什么信徒之类的玩意儿趁虚而入，诱使这部分没有被直接杀死的工作人员倒向‘祂’的那边，再与没有被污染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轮换上去的园长战斗。” “这也是你同意让我留下来打工的原因吧。按你的计划，都不可能有游客活着走出去。而我却从虎类园区生还了。你很想回收我的生命，不是吗？” “但是我又没有受到污染，甚至很干净地回来交了班。你似乎很惊讶。” “其实除了杏仁水和触碰这把剑之外，还有别的方式可以保持自身不受污染——那就是像我现在这样，想明白整件事都是人类在捣鬼。” “最大的恐惧不是恐惧本身，而是未知。从未知到有知之间的一知半解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看破一切，就不会恐惧。很多时候吓到你的只有你自己的想象力。” 龙子炎明明站在比前辈矮一头的位置，侃侃而谈的气势却完全将对方压在下风。如果不是他此时还手握短剑在对方背上来回钻动，看起来倒很像一位普通的学生与体育生在讲题。 直播间没有很理解他的逻辑解释，他们只看得懂龙子炎在一边平和地解释，一边试图杀死对方。 “他是怎么做到眼神古井无波，手上杀气四溢的？” “什么高智商法刺，我称之为诸葛亮。” “他好帅我好爱” 在前辈的眼中就不是这样了。他看向这个比自己矮许多的少年，深觉此子心思缜密智商甚高。 如果他更早出现，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伙伴，或许整件事都不会是这样的吧？ “你说的基本上都没错，”前辈道，“不过其实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龙子炎已经将他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此时还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且剑已经插在对方身上，便也由他说下去：“愿闻其详。” “你说的那个‘祂’，是确实存在的异常。最初我们卡进这个层级的时候就遇见了‘祂’，无法被消灭，只能被以某种方式限制。而这种限制，就是你所读到的规则。” “基于这些规则，我们在‘祂’附近花费千辛万苦建立了站点，试图将整个区域封闭起来管理，适当投喂一些本来就应该处决的人员，再用心灵遮断合金制成的武器，也就是这把短剑，消耗它的能量，勉强维持一种平衡。” “有些东西你无法消灭，你只能做到控制，收容，保护。”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污染——甚至直到你将这把剑刺进我的身体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模因污染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悄无声息。” “这个过程中，死了很多的人。包括当初与我一起来到这个层级的兄弟，他们有些失去理想变成了企鹅，还有些变成猴子，丧身虎口。也有一些成为黑衣人，在与其他兄弟的战斗中死去。” “后来来的其他支援的人也一个个消失，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名字。” 前辈陷入沉默，而龙子炎思索片刻，说出了一句与前辈所言风马牛不相关的话。 “隐藏规则，动物园里不能说与自己认知违背的假话，对吗？” “对。” “所以你对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守则也是真的，只能通过加入让人浮想联翩的表述，用来诱导别人的思想。而你和我说话很少，是害怕被我追着问，问清那些模棱两可的部分？” “对。” “你真是个聪明的人，”前辈无声地笑了笑，“如果你再早一点来就好了。商店很重要，商店店员是昨天晚上离开的，如果能救下他，我们还能有人与‘祂’战斗，还能撑过这晚上。真可惜啊，如果你是我们真正的兄弟，或许你能拯救所有人。” “可是来不及了，小家伙。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是我害了大家，也没有做到控制、收容、保护，我没能救下任何人。” 前辈说着，他的手臂向后弯，以一种正常人无法达成的姿势，握住了自己后心里的剑柄。他似乎仍然不算人类，胸口也没有血液流出，只是靠着这柄剑的存在才能维持理智。 “走吧，小家伙，回去写你的作业去。以后，不要再来动物园了。” 【隐藏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10点。】 【是否离开副本？】 第29章 幻觉，诡异降临 “我再过几分钟就要走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龙子炎问。他的手还悬停在那个界面上没有按下“是”。 其实他这句话不是对前辈说的。他始终记得动物园副本最开始时那次场外求助机会。 本来想着如果中途遇到什么困难就向外求助，看看会不会能有聪明人帮上他的忙，结果一路过来也没碰到什么大问题。 现在副本要结束了，他到底能出去还是要立刻继续下一个副本，谁都说不清楚，不把这个机会用掉未免浪费了。 龙芯参谋团自然也是光速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们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呢！跟着天选者分析了一整天，整理出无数数据资料与行为分析，结果人家要么是遇到危机的时候完全失去理智、求助也没用，要么就是根本没有危机，靠他自己就给推平了！ 显得他们就，非常的业余。 不过这个时候不用发攻略或者别的建议，内容上就比较放松了。 在未来未明的情况下，显然现在对于天选者而言，发送他家人实时的情况与一些鼓励、安慰的话会更有用。 就在龙芯参谋团与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急速讨论信息内容之时，直播画面中，那前辈却以为龙子炎在对他说话。 “对不起。”前辈突然郑重地说。 龙子炎：“？” “我是被派来收容这个项目的。但我失败了，没能保护好这个世界，也让你陷于危险之中。” 前辈叹了口气：“靠着这把短剑，我可以维持自己的清醒。可我已经被‘祂’同化太久了，再把剑拔出来的话怕是又会陷入疯狂。我不知道支援什么时候才能来，你接下来的时间，尽量离这座动物园远点吧。” 龙子炎心知对方应当是把他当成这个动物园世界的原住民了，也没有出言解释，只是说：“如果‘祂’追上了我呢？” “不要直面‘不可视之物’，”前辈低声道，“会受到污染。哪怕带着这把短剑也不能。我们当初就是因为以为用心灵遮断合金能遮蔽模因污染，才被‘祂’一网打尽了。别说直视，连靠都不要靠近。‘祂’会观察你，所以在某些过于靠近‘祂’的场馆，你需要表现得像一个游客。” “那你现在岂不是一见到‘祂’又会陷入疯狂？”龙子炎指出，“没有任何别的道具能对现在的状态生效吗？” 这前辈对他态度很好，又人之将死，龙子炎此话的本意，其实是想看看前辈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能榨取的物资。 或者知识也可以，这些派来“收容”的人似乎一手缔造了这个副本里的规则，那么他们应该很懂吧。 这些经验，说不定会对之后的副本也有效。 他必须得活下去，活到与爷爷团聚才行。 一边想着，龙子炎从兜里掏出了一瓶水。这瓶水正是先前前辈送给他的那瓶没有标签，号称能“回复精神状态、让精神保持强韧”的液体。 ——然而，他立刻意识到水的状态不一样了。它现在看起来是一种深红色、黏稠到挂壁的液体。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龙子炎立刻将只剩小半瓶的杏仁水掏出来，发现它的性状也发生了改变。它现在看起来是清澈透明的淡水，瓶子上的标签也变成了金色的“杏仁水”。 不得不说，这个外观更符合它能涤荡异常状态的性质。 所以是那把短剑的问题？虽然没有办法彻底隔绝精神污染，却能破除视觉上的幻觉？ 只是拿起剑的他都能看到杏仁水该有的样子，那被剑刺穿的前辈应该也能吧。 他将那一瓶没有标签的红色“番茄汁”递给前辈问：“你看这是什么？” 前辈扫了一眼就惊道：“这是‘液态痛苦’，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它能回复精神状态、让精神保持强韧吗？”龙子炎不答反问。 “不能，”前辈快速地答，“喝下去只会让你在七天内经历无比痛苦的死亡，加入酒精的话还会在五秒后爆炸。” 他顿了顿意识到什么：“这是我先前给你的东西？” 龙子炎点点头：“对，我在这卖了一天命的工资。” 前辈的脸一下就红了：“当时我在精神污染之下以为那是杏仁水，对不起。” 龙子炎用带着谴责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他。前辈挠挠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虽然他现在两米二的身高，脑袋确实比一般人要大一点——只得对龙子炎道：“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别的能给你的了。” 龙子炎毫不犹豫指了指他胸膛上的短剑。 前辈：“……”没记错的话他刚刚说过这把短剑可以维持他的清醒吧？ 如果他给这少年的那瓶是真正的杏仁水的话，让自己喝一口或许还可以解决模因污染。可那瓶不是杏仁水而是液态痛苦，他就没办法了。把剑一拔出来，他或许就会立刻陷入疯狂之中。 可惜就是这心灵遮断合金所制成的剑与杏仁水的效果并不重合。杏仁水能根治的精神异常，剑治不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少年将液态痛苦塞回裤兜里，反手从另一边裤袋里又掏出一瓶饮料来。 “如果我拿这个跟你的剑换呢？” “……”前辈直接沉默了三秒钟，“杏仁水？真正的杏仁水？哪来的？” “店里买的。换吗？” “怪不得你能维持白衣到八点，”前辈惊道，“居然碰到了刷新出来的杏仁水？” 龙子炎也没有打算跟他解释自己最后能通关是因为想通了而不是因为喝了杏仁水，闻言只是道：“对。我之前看它还是黑色的墨水状，似乎碰到这把剑之后就没有再产生幻觉了。” “对，除非‘祂’就在附近，否则心灵遮断合金能破除……” 前辈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龙子炎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两人的视野之中，那瓶杏仁水，重又变成了刚开始时看到的，墨汁一般的黑色，老抽一般的浓稠。 他此刻正与前辈并肩站在园长办公室门外，面向动物园门口，背向动物园深处。 ——“白天不能长期在外面活动。” ——“先去对付园长。” 他在这里耗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交班的八点钟。 没有园长与之战斗以消耗能量，那不可名状的东西……或者说“祂”，大概还带着无数黑衣信徒，出来了。 第30章 脱出，不是结束 系统提示声响起，是一条场外发来的短信。 “龙少平已被接到疗养院妥善安置。你的一切已由国家派专人进行保护。外面一切都好，干得漂亮，龙子炎，龙国所有国民感谢你的付出。” 这条信息只有龙子炎能看见。正文很短，因为它是仓促之下被发出来的。显然龙子炎一直在副本中还没有退出，就是因为在等这条消息，否则他十分钟前就可以走了。 就在他一目十行地扫完这条信息的瞬间，啪、啪、啪的声音自远方次第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气泡破碎，又像什么电器突兀地被人拔了电。 但随之而来的是整片入口区域广场，亮度自远而近逐渐降低。 是路灯，路灯毫无来由地渐次熄灭。 黑暗就像在海水中扩散开的墨汁，瞬间就蔓延到了夜晚的空气中，将方才还显得有些假的草丛、小路、草地尽数蚕食干净。 “感谢您今天在动物园的游玩，”前辈用一种与之前一致的古板无波的声音道，“祝您一路平安。” 强敌在背后，龙子炎自然不可能再与前辈继续杏仁水与短剑的交易。 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是他自己也在感觉头晕目眩。脑子里似乎充满了玩具熊、猴子与企鹅，还有小女孩的笑声。视网膜上烙印的【是否离开副本？】还挂在他里，他艰难无比地将视线聚焦在“是”的选项上。 片刻后，全新的弹窗跳出。 【请离开动物园区域再进行传送。】 就不能早点说吗！ 他简短地对身侧的前辈点点头：“那么，我回去了。今天玩得很开心。” 说完这句符合“游客”身份的话，他往前走去。其实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门口之外也就十步之遥。 甚至他还揉了揉脸——事实上是把那两个已经救了他无数次的纸团，再次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耳朵。 他往前走。 此时的直播间，画面停留在了原地，只是拍着龙子炎往外走的背影，就仿佛是隐形的导演留在了动物园内，看着龙子炎从他布好的场景中逃离。 ——更准确地说，就像是，那不可名状之物的视线，正在追着龙子炎向外走，而观众们正在通过“祂”的眼神，观察着龙子炎的背影。 他往外走出不过三步，黑暗已然吞没了他原来站着的位置。 无数黑衣人，站在前辈的身侧。 “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有没走的游客。”一个黑衣人说。 “他的作业丢了，在找作业。找到了就走了。”前辈随口道。 在他们俩说话的间隙中，龙子炎又往外走了三步。 “什么东西在闪光？”另一个黑衣人又问。 仿佛一言惊醒梦中人，无数眼神向着前辈投去。 最终聚焦在他后背的剑柄之上。 “心灵遮断合金……” “他发现了。” “他已经背叛我主了。” “叛徒，变成企鹅。” 走出三步。 最后一步。只有一步。 一步之遥，便如天堑。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无视了纸团的物理隔断，触碰龙子炎的耳膜。 “大哥哥，我们不是说了‘再’‘见’的，吗？” 这句话直接跳过了大脑的反应，进入“理解”的步骤，仿佛人不需要思考也能下意识地回答一加一等于二。 再见，再次见面…… 龙子炎感觉一阵眩晕。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回到海洋馆，他想拥抱海洋馆。 传说人类的祖先是鱼类，海洋是所有生命的发源地。如果你坐在一艘船上去到远海，凝视夜幕之下的深海，你会有想跳下去的冲动。 那不是死亡，那是久远的本能在召你归家。 ======================== 龙子炎用力一咬舌尖，刺痛给予他片刻的真实与清醒，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往外跑。 与其说跑不如说是“摔”，残留的理智让他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直播间里的观众连弹幕都来不及发，只能掩口发出惊呼。一时间弹幕前所未有的稀薄。 没有人能看见他背后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直播间的画面已几乎被浓稠的黑暗完全侵染，连浏览器的菜单都像是无声黯淡下去，那个在黑夜中的存在，哪怕是隔着次元、隔着视频，都能影响到外面！ 那么龙子炎实际承受的精神污染，会有多可怕？ 电光石火之间，少年的身体向大铁门外倒去。同一刻黑暗其实已经黏上了他的鞋底，就像走过刚铺上的柏油路，让人几乎拔不出脚来。 可是他的上半身，已然在重力的作用下倒出了铁门之外。 那是规则所无法覆盖之处。 亦是“祂”无法染指之处。 龙子炎几乎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了“是”上。 【动物园副本已完成，即将传送天选者。】 【传送准备中……】 在那以毫秒计的最后的时间里，已经不再被动物园所影响的龙子炎做出了最后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举动。 他在半空中强行扭过身体，以一种几乎把脖子扭断的角度向背后那非人的存在投去了一道视线！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以观众的角度，只能看到龙子炎扑街般踉踉跄跄往外跑。而他扑出去之后又以体操般的奇怪姿势回转头去的画面，只持续了一帧左右的程度就消失。 画面中少年的背影不断往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看起来极其渺小，且转瞬就被黑暗吞噬。 【开始传送。】 【通关动物园，即将进入下一副本。】 而龙子炎身影骤然消失的瞬间，前辈已经被无数人压制的身体中发出了笑声。 “他卡出了，哈哈哈哈，你追不上的。哪怕是你也不可能追得上。不同层级之间的卡出是没有规律的，你与你的信徒只会迷失在无尽旷野之中……我主，很抱歉，我没有留下他。我愿以死谢罪。” “是吗？”那个小女孩的声音道，“你错了，他虽未曾触犯任何守则，却仍持有我的邀请函。” “我从不追逐，我要他奔我而来。” 她的声音消失，黑暗吞没包括那一柄银白在内的一切。 第31章 全面优势 随着龙国直播间屏幕陷入一片黑暗，所有人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 天选者传送成功了吗？不会还是被黑暗吞噬了吧？ 当然，光看画面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反应得快些的观众都盯向了直播间最上方的位置。 希望那里不要刷出一条鲜红加粗加亮的置顶弹幕！ 但很快，他们的希望就落空了。 与此同时，所有蓝星仍存的国家，直播间重新开启。 与龙国直播间同样的置顶弹幕在所有直播间刷出。 【下一副本将在两小时后开启。】 没有任何关于龙子炎生存状态的提示，这下某些友邦观众顿时就来了劲。 “龙国的天选者，不过如此。该传送的时候不传送，现在把自己打出来的优势全还回去了，还白搭一条命。”说话的这人自己的国家已经死了两轮天选者，第三轮赢了之后好不容易才把气运值加回到70点。现在整个国家的极端天气还没有结束，基础水电已经全停了，但他就是感觉很自信，觉得自己国家的天选者不知道比龙子炎强了多少。 “哈哈，一想到他们龙国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天选者折腾了半天，不知道吓死多少心脏病，最后和咱们这些中午就通关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同，又被扣成90点气运值，就觉得搞笑。”显然这位是已经忘记了是谁的作业让他们中午就能通关。 “龙国真不愧是黄皮猴子。我从日落国来这里三年了，深深感觉这里多么落后，他们的人多么愚蠢而自信。” 一个白人得意洋洋地打完这句话，突然听到背后的门被敲响了。 “你好，美了么外卖。” 男人正想自己并没有点外卖，突然意识到，如果把这份送错的外卖收下，他岂不是可以白吃一份外卖？ 龙国的食物可比他们的好吃太多了，能白吃到一份饭菜，还是很好的。 哈哈，愚蠢的龙国人，连外卖员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男人心中暗喜，打开了门。 谁知，门外等待着他的并不是送餐小哥，而是手持明晃晃手铐的执法人员。 “后台IP显示你的发言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跟我们走一趟。” “我可是日落国刀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一个月交的税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的工资还高！不，不准碰我！你们这是在损害我的人权！” “这是你刚刚在规则怪谈直播间中的发言吧，”为首的那位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眼，“既然觉得龙国是落后的地方，就不要呆在龙国，滚回你那该死的日落国去！” 这人怎么肯同意？要知道日落国现在已经只有50点气运值了，极端天气还在持续，连轮墩河都快被烤干了。此时离开龙国，岂不是找死吗？ “我有护照！我可以合法居留在这里，你们无权赶走我！”这人顿时伸出手抱住房门的门框，死都不肯挪动一步，“你们这是在杀人！” “很遗憾，我们有权，”为首的那位调出另一个页面，“这是上面最新签发的针对留龙的友邦人的清退书。像你这样曾经出言或以事实行为对龙国不利的，我们优先安排飞机，今天晚上十二点前你就能回去你那先进的母国。” 他嘲讽地看着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白种男人笑了笑：“愿你们女王大人的在天之灵保佑你。” “不可以，绝对不行，我不回去，”男人慌乱地喊着，“我热爱龙国传统文化！我心里认为我自己就是龙国人！我是你们的同胞，你要赶走同胞吗？” 几个执行者都笑起来。 “你热爱龙国传统文化的话，应该听过一句话。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就你这样的还想赚我们龙国人的钱，还想蹭我们龙国人的气运，还在直播间骂给你带来一切好处的龙国人，与龙国的天选者？” “去你麻的，滚回日落国去看日落吧！沙壁！” 这白人男子的情况，并不是孤例。 一刻钟前，龙芯参谋团楼上，龙国信息安全小组本来打算看丑国攻势再次加固“长城”的，结果在八点之后龙子炎一加完那10点气运值，他们就基本上没什么事干了。 “刚吃完宵夜好饱，但是没有班可以加。” “不如锁一下IP吧？”一个人提议道，“友邦来的视线咱们是已经挡住了，爬进家里的蟑螂不是还没清走吗？” 先前，“长城”已经阻止了外网对龙国包括规则怪谈直播间在内的所有网站的访问。 连丑国总统，都只能靠龙国境内的一些人帮忙录屏，再发到丑国人手里给他们看，延迟高达半个小时，现在还在龙子炎破解动物园规则那段呢，时差堪比3G与5G冲浪比赛。 那么此时还能第一时间看到龙国直播间的友邦人，无疑就是那些先前因为工作之类原因，此刻身处于龙国国内，享受着气运加成，吃着龙国的饭，却又放下筷子骂娘的友邦人了。 龙子炎对国家的贡献，全龙国人都是有目共睹，自然不会坐视他被人侮辱。在网上看到这些蟑螂的发言也是气愤得很，各地群情激奋，短短时间，就抓出了上万要遣返的友邦人士。 就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逐渐发现有些什么不对。 “这次行动，好像比之前都顺利一些啊，群众也很快就理解了是里头有人在反串。” “感觉国人都变聪明了似的。该说不愧是我们龙国吗？” “不，好像有些医院也出现了异常报告，一些之前被诊断为智力低于正常水平的儿童，开始表现出正常儿童该有的行为了。” “难道？” 龙芯参谋团中，各地报上来的数据自然是已经被第一时间输入计算机。 “目前推测是，加上去的10点气运值使龙国人的智商普遍往上提了10-20点左右。这个结论的准确概率达80%，不出意外，这是气运值突破100点后的好处。至于还有没有别的，要继续观察。” “所以天选者确定没死吧？太好了！” “你个笨蛋，刚刚直播间就开了，第二个副本已经开始了。人家好好的，少开你那乌鸦嘴。”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1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剧本：我的房间。】 【主线任务：存活至凌晨4点50分。】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我的房间，祝您游戏愉快。】 第32章 我的房间 龙子炎睁开眼睛，这回，他正站在一个十余平米的小房间里。 很遗憾，虽然副本名字叫“我的房间”，但却并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好在左右边裤袋里，杏仁水和液态痛苦还静静地躺着，看来是能在副本之间和他一起传送的。 这个房间看起来整体半新不旧的，靠近天花板的墙皮有点变色，房间正中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吸顶灯。 房间中间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单人床，床左侧应该是一扇窗，被窗帘盖得严严实实。而床右侧是一个木制衣柜，衣柜上不知为何用一块大布遮住了某种东西。龙子炎伸手摸了一下，感觉下面是某种硬质冰凉的平面。 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他物，连张桌子椅子都没有。 龙子炎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很快发现门后有个亚克力的小框，里头卡着一张过塑的白纸，其中的内容，正是这次的守则。 房间大门边用墙隔出了一个小间，里面铺着简单的瓷砖，有淋浴的花洒与马桶，显然就是洗手间。 看起来，这个副本比动物园要简单太多了，范围也很小，只有一个房间而已。看起来单纯的就是给天选者们过渡休息用的房间。 不过，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房间的墙上挂着钟表，在天选者传送完毕，出现在房间里时，已是夜晚十点四十五分。 【守则1：热水24小时提供，但请在夜间9点到11点前洗漱完毕。】 离洗漱时间结束，已是仅余15分钟。龙子炎算是检查速度最快的，几乎立刻就看到了那张白纸，而他看到的时候，也已经是十点五十了。 还有十分钟！ 不过，守则里倒是没有说到非得洗澡不可。虽然看似是用来休息的房间，不过毕竟也是规则怪谈副本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洗澡的闲情逸致。 试想你人都快没了，活那么精致干嘛，对吧？ 所以直播间的弹幕纷纷呼吁：“别洗澡。” “水龙头里出来的一定是血或者头发之类的，这种鬼故事我看得太多了。” “还有洗头洗到一半，结果帮你洗头的手多了一只。” “别去啊天选者，别去。” 很可惜，事与愿违。 只见龙子炎扫了上头的挂钟一眼——还剩九分钟——二话不说便钻进了浴室。 见状，弹幕都是一片无语。 “我觉得他通完第一个副本飘了，你们觉得呢？” “我的评价是，没活也不必找死。” 其实上，与外头观众的感知不同，在动物园中与规则斗智斗勇，哪怕只是与猴子赛跑，也是很累的，天选者们早已身心俱疲。 这个时候能洗上个热水澡，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放松。何况规则都已经说了，在11点前能出来就万事大吉。 是以，这一回与龙子炎作出同样选择的，天选者中不止一人。 高卢国的天选者伊莲，也是匆匆忙忙地钻进了浴室。 女孩子本来就更爱洁一些，何况她进来动物园之时高卢国已经被极端气候笼罩。虽然副本中天选者的身体素质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她却还是觉得身上不太干净。 所以尽管她的速度比龙子炎还要慢一些，在十点五十三分时才看到那纸上的守则，还花了两分钟才将其全部看完，仍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洗手间。 五分钟也好，哪怕只有三分钟，她都想洗个澡！ 直播间倒也有些公序良俗意识，天选者们进入浴室关上门后，镜头就没有再作跟随了。 所以高卢国的网友并没有看到伊莲具体发生了什么。弹幕上除了一些LSP在直呼可惜，就只有一些还算有节操的网友在提心吊胆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伊莲三下五除二解开衣服，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淋浴头。 水温很合适，水压很足，水也很清澈，并没有什么铁锈或者怪味。沉浸在热水与雾气的洗涤中，让她整个人被先前血腥又诡异的一切给弄得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在紧张刺激的动物园副本之后还愿意给予天选者们这样的放松机会，规则怪谈的机制也算是友好的了。 沐浴在热水中，伊莲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选中成为天选者。承担着整个国家的气运和那么多东西，对于生性浪漫的她而言，还是太沉重了。 生存的压力与无处不在的诡异感步步紧逼，让她喘不过气来。此时擦洗自己身体的双手，无形之中更像是要拂去上头无形的压力一般。 就在伊莲这样做着的时候，高卢国的直播间里，网友们却是已经疯了。 无他，只是因为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0点59分。 “伊莲怎么还没有出来，天哪。” “快出来！就算出来再穿衣服也没关系，我发誓我一定不会看的！不要再留在里面了！” 很可惜，这些弹幕，天选者是看不到的。而高卢国的总统正在紧急发动内阁投票，决定是否要给天选者发送提示。不过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高卢国的休息时间，所以用了很久都没有召集齐人。 一来二去，秒针逐渐向着12靠齐。 终于，11点到了。 而浴室内的伊莲，对此仍一无所知。不，其实她连时间限制都一早忘了。 “我好想回去啊，妈妈。”伊莲小声地说。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她听到母亲的声音。 “伊莲，妈妈听到了。妈妈来了。” 按理说应该是让人害怕的台词，可是因为是最爱的母亲，伊莲的眼泪顿时狂飙而出。 “妈妈……” “不要担心，妈妈会保护你的。伊莲只要像小时候一样，呆在妈妈的身边就好。这里是安全的。” 伊莲哽咽着，连水龙头都忘了关，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那是一面镜子，在浴室的洗手盆前。本来应该由于热气熏蒸而蒙上一层雾气的镜面上，此刻倒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确实是伊莲的母亲，看起来面容安详，带着笑容，在镜子中朝伊莲伸出双手。 然后，这伸出的双手，将伊莲的头抱住，直接将她整个人拉进了镜子里。 片刻后，镜子中的伊莲依偎在母亲身边，两人都露出安详的表情。 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在母亲身边，没有东西能伤害到她，不是吗？ ——说起来，如果变成了诡异，在诡异的世界里，自然就安全了。所以那位“母亲”说的话，倒也并非虚言。 仍在对着墙上的时钟发出哀叹与诅咒的高卢国网友，连伊莲是怎么死的都没能看到。 最后，苦等在直播间的观众，得到的只有一条熟悉的血红高亮加粗置顶弹幕。 “高卢国天选者伊莲死亡。高卢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50点。半小时后，将从高卢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第33章 背面血字 就在伊莲彻底摆脱让她恐惧的怪谈之时，龙子炎却是在三分钟前就出来了。 不但出来了，还穿好了衣服，如果不是头发还有点湿意，都看不出来他洗过澡。准确来说洗澡前他还上了个厕所，然而这些就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细节了。 这让龙国的网友长出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部分弹幕明显地有些失望。 “我愿出两个币换天选者裹浴巾出门” “小天，刚洗完澡不热吗，不用穿这么快的，小心中暑” 如果龙子炎看得到这些弹幕，他一定会一脸莫名其妙。 男人洗澡就是这么快，何况是学生，那是每分每秒都要好好学习的。有时间在那裹着浴巾装13，多背两首古诗词不好吗？当然最主要的是，爷爷不喜欢他浪费水和燃气。 不但出了浴室，他还万分仔细地，扭紧了水龙头。 【守则3：不可浪费。离开洗手间时必须关上水龙头，睡觉前必须关上灯。】 这两条守则倒是让很多龙国网友感觉很有些亲切，毕竟龙国的传统美德里有一条就是勤俭节约。这和有没有钱没关系，单纯就是一种对于资源的节约，是龙国人自古对整个世界抱有的责任心。 这点，一些历史短暂的“发达国家”是不会懂的。 毕竟他们哪怕将吃喝不完的食物饮料丢掉，也不会用来救济他们地铁中的流浪汉。 龙子炎走出浴室，又一次研究起那张白纸来。 此举让龙国的网友们老泪纵横。 “我跟他一整天了，终于有一份规则能让他看第二眼。” “之前动物园门口的游客守则，他扫了一眼就跑了。黑皮本里的员工守则，我才看完第一行他就翻了页。” “小天阅读靠扫描，我阅读靠截图。” 其实事情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那上面的内容龙子炎已经记熟了，只是他仍然感觉有些不对。 比如动物园的第一轮主线任务要求是“参观动物园，活着离开”，明确指出了天选者需要参观，并且在参观中大概率会碰到一些让他们无法活着离开的事情。 而这个房间的任务要求，则是活到凌晨四点五十分，没有明确地指引要干什么，听起来只要不死就行。至于你是在房间里背书还是抠脚，没人会管你。就像一道数学题只画了个图，让你解，要你解什么，却不说。 没有上个副本中复杂的规则，反而让人感觉异常。 他盯着那张白纸看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让部分个子低一些或者行动不便的天选者也能看清，那个亚克力小框在一个相对比较低的位置，几乎在龙子炎腰部了，于是他直接将里头的白纸抽了出来。 抽出来那一刻，他顿时发现有些不对。 脱离了门的打底，灯光之下，薄纸的正面隐隐显示出一些字迹来，他立刻将白纸翻了一面。 果然，背面用一种有些黯淡的红色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 而这些字迹的内容，与正面那工整的打印机输出的字迹，却有好几条是相悖的。 龙子炎扫了一眼，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起来。 表情凝重的又何止是他，直播间中的无数观众只是看到这几行字，就感觉寒意爬上了脊背。 “这个房间闹鬼吧，绝对是闹鬼吧！” “不可以照镜子，哪有镜子？别吓我” “别说了，快藏进柜子里啊啊啊啊天亮再出来啊” 同样关注着龙子炎的龙芯参谋团当即将这些数据输入了计算机。 强大的算力几乎顷刻便给出了两份规则的矛盾之处、不重叠的范围与可信度判断，甚至当前同时符合两份规则的策略最优解都瞬间生成出来。 顺便还给写下第二份规则的那人做了个侧写，此人的年龄、性别、教育程度甚至连身高体重与围度鞋码都被模拟了出来，也是按重要程度的降序排列发给了那鹤发童颜的老者。 “不过我觉得这个是很基础的逻辑题。规则相斥，必有一假，龙子炎自己应该也能看得懂。再加上他手里还有残余的杏仁水，应该这个副本对他而言不会太难才是。”一位负责监视其他国家天选者的参谋羡慕地说。 的确没有什么难的。龙子炎看完规则后已经把房间里其他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房间就那么点大，也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他并没有搜出新的规则来。 看样子，这个副本的规则就是他手上已经获取的这些了。 按照这些规则的提示，他当前最稳妥的行动方式就是在夜里十一点半前关好窗户、拉好窗帘，随后关上灯。 但是不要在床上睡觉，床上可能并不安全。按照那红色水笔笔迹上的写法，只要躲在柜子里就可以了。这个柜子看起来并不小，哪怕是以龙子炎的身高，也可以较为舒适地坐在里面睡一觉，等到任务时间到了，自然就算是完成。 整体来说，这还是一个较为友好的副本，截止目前为止，死亡的也只有十多个洗澡洗到超时的天选者而已。天选者们可以借这个机会睡一觉。 不过不知为何，龙子炎还是拿着那张白纸在看着。他看这张白纸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阅读时长，弹幕都不理解了。 “在看啥啊他？这不直接关窗关灯进柜子睡觉？” 只能说，在加上那些智商点后，龙国观众的智商已经远超世界平均水平。虽然不可能与“龙芯”超级计算机相比，但他们也很快推理出了当前的最佳策略。 “我觉得他就是单纯的没看懂，讲真。” 此时，10点气运加值提高了国民智商的事情，在网上已经有了小范围的流传。部分人对自己的脑子本来就很自信，现在更是感觉天老大他老二了。 毕竟这规则的逻辑也不是很简单，换成之前他们肯定是看不懂的，现在他们看得懂了，天选者却一脸蒙逼。 那就证明之前在动物园里耍帅的天选者也不过如此嘛。可能本来智商也就比他们高个5点左右，自己智商提高了之后，就碾压天选者了呀！ 换他们来，他们也行！让他们打动物园，他们能打穿得比天选者还快还好，连前辈的银白短剑都能骗走，一剑直接捅死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的那种！ “还搁这浪费时间呢，笑死。”这些人说话的口气也大了起来。 第34章 月夜黑影 然而，不管他们说什么，龙子炎只是拿着那张白纸，就像钻研什么世界性大难题一样死死地盯着。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要到晚上十一点半了。 【守则4：睡觉前，请确保窗帘是合上的，窗户也是关上的。】 【守则5：当时间超过晚上11点半后，请上床睡觉。在午夜0点前，必须睡觉。不要在凌晨4点45分前醒来。】 这些是白纸正面，打印字体的规则。 【二、熄灯之后那些东西会出来】 【五、如果那些东西来了，躲到柜子里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这些却是白纸反面，红色字迹写下的规则。 分针一格格转动，龙子炎却还是稳如磐石地坐在那里。 而这时候，通过各种手段看到龙国直播间的友邦也已经获取了龙子炎手上那张白纸上新增加的规则信息。 像丑国这样的大国自然也有高速的分析手段，他们当即就计算出了最优策略，直接将解法发送给了副本中的天选者。 而部分国力本身较弱、又在先前的副本中吃了亏的，自然是组织不出人手作分析。 可眼看着十一点半要熄灯睡觉了，按照那红色字迹的说法，熄灯之后就会有东西出来，此时要躲进柜子里。此时这些小国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向天选者发送了信息，让他们看看白纸背后的第二部分规则。 十一点三十分前，蓝星剩余的所有国家除了龙国以外，都已向自己的天选者发送了信息。 龙芯参谋团自然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按照先前的行为模式分析，龙子炎应该比任何人都早意识到这些规则中隐藏的杀机与生路，连第二份规则都是他最先发现的！ 可他怎么就跟掉线了一样在那一动不动呢！ 尽管最后的决定权在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手上，参谋团长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告知信息。 按生存概率来看的话，现在龙子炎的生存率还有80%之高，一旦过了十一点半还不睡，一定会遇到危险的，否则规则又为何要明确让人在十一点半上床睡觉？ 现在是龙子炎不知有哪里想不通，可他们真是生怕他误了时间，将自己打出来的大好局势送没了，更是失了自己的小命啊！ 终于，在参谋团长五分钟内发出第十条信息后，那老者慢悠悠地回复了，上面只有三个字： “相信他。” 相信他！ 最高首长已经作出批复，此事自然再无议论空间，龙芯参谋团会服从命令。 于是他们就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有人都要受不了压力去厕所的时候，屏幕中的龙子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站了起来。 见状，弹幕数量顿时飙升。 “终于想通了吗，可喜可贺。” “这智商基本告别高考了，听哥的，出来后找个厂打打螺丝吧” “快去关窗进柜子啊啊啊啊！” 很可惜，虽然龙子炎并没有刻意这么做，不过龙国直播间的观众可能就是注定要备好速效救心丸在手边的。 因为他起身后并不是去关窗，更不是打开柜门。 而是向房间外侧走去。 房间靠外的一侧，是他刚刚洗过澡的洗手间。 这个洗手间截止到十一点前还是安全的。可是十一点后，可是有十几名天选者已经死在里头。 虽然规则没有明言，可是所有天选者都已不约而同地将此处视作了禁区。 见到龙子炎向这里走去，顿时有许多观众感觉不妙。 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一些心脏不好的观众顿时转向了友邦的直播间。 他们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就像护体弹幕一样，先捂住眼睛。只要过一会儿直播间上方没有刷出龙国天选者死亡的置顶弹幕，他们也算间接知道了结果！ 而剩下一部分还在龙国直播间看着龙子炎玩心跳的观众，作为勇敢的回报，他们暂时将心放了下来。 因为龙子炎走到门口，却并不是进厕所的意思。他只是站在房间门后，将手上的白纸放回了那亚克力框中。 “我今天要是心梗就是天选者害的！” “吓我很好玩吗？啊？” “是在下输了，求求天哥速速关窗入柜好吗？！” 很遗憾，这个被呼吁了近半小时的愿望并没有被达成的倾向。 不但没有，龙子炎还做了件更可怕的事。 他的手，直接握上了房间门的球形锁！ 【守则8：门外没有任何会对你不利的东西。】 【守则11：不要试图离开房间。】 这正是白纸正面的内容中，两条看似互斥的规则。但基于其不完全互斥，目前普遍的观点是门外确实没有会对天选者造成直接不利的东西，但规则就是不让天选者出去。 也许出去就会掉进虚空，也许出去就会被判成违反规则，直接被抹杀，谁知道呢？ 可是龙子炎就像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可能性一样，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扇门！ 这一刻，程序显示的龙子炎的生存率，直接变成乱码。 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后的一切，与所有人猜测的却是都不一样。 ======================== 鸟可国的天选者维克多，是在十一点二十七分的时候才收到的场外信息。 他的国家此时正处于混乱之中，并没有手段在龙国窥屏，还是总统极力求情之下，呕洲的一些国家才出于“人道主义”将龙国的作业转发给他们的。 但这些国家也不是什么带善人。在很短时间内要胁鸟可国给了他们重要的资源，最后给予鸟可国的情报，却仅仅只是“白纸背后还有内容”这样的信息而已。他们自己分析出来的策略，是半句也没有跟鸟可国提。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鸟可国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将这条信息立刻转发给了维克多。幸好后者也不是傻瓜，收到信息后立刻查看了背面的血字，然后便抓紧时间冲向窗边。 到底应该睡床还是睡柜子，他暂时得不到答案。不过睡前要关窗这是肯定的，看那些规则中似有似无的暗示，谁都会觉得窗外可能会有什么东西进来。 他走到窗前，准备伸手关窗。这时他注意到，天上有一轮月亮。就是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月亮莫名显得有点红。 维克多就扫了那月亮一眼，仅仅一眼。 此时鸟可国直播间的观众，却是全都失声尖叫起来。 因为这一眼之后，维克多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是个圆头长手臂的人形，周围看起来并不平滑，甚至有些毛刺。与整个房间的画风都显得格格不入，所有东西都是3D的，只有这黑影是个纸片人。 但这区区的黑色纸片人的手上，有一把锋利的刀。 黑影无声地站在维克多的背后，那把刀贴近维克多的咽喉。 一抹，只是轻轻一抹。 维克多的身体顿时痉挛起来。 他的脖颈被割开，主动脉中的血就像开了闸的高压水管一样往外喷，瞬间就溅得整面玻璃窗都是一片血红。 他想说话，可是血液流进了气管的破口形成无数鲜红的泡沫，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低微如气泡破裂般的“咕咕”之声。 他没有立刻死透，他还在站着，抽搐着，徒劳无功地捂着脖子的伤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与鲜血一同流逝。 而直播间中数以百万计的观众，一起惊骇欲绝地见证着这一切。 “鸟可国天选者维克多死亡。鸟可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30点。半小时后，将从鸟可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依靠别国的援助，终究是无法真正强大。只有国家强大、国民强大，才能做自己命运的话事人。 否则，便只能如鸟可国这样，任人宰割！ 第35章 逃离房间 “他为什么会死啊？” “不是已经按守则说的做了吗？” “难道白纸正面的守则其实是假的？卧槽？” 短短几分钟内，无数条鲜红加粗高亮置顶弹幕刷过，几乎将屏幕都占满了。 如果去统计的话，仅仅在检查窗户这里，当前幸存的天选者居然就折戟了四分之一！ 剩下的四分之三里，有一大半是根本没去管窗户，还有非常少的一部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比较怂。 怂到，他们完全是按照规则的顺序去做的。 【守则4：睡觉前，请确保窗帘是合上的，窗户也是关上的。】 这部分天选者，在没有拉开窗帘的前提下，伸手摸索着关上了窗户，自然就没有看到天上那轮血月，也就没有被黑影所攻击。 谁能想到关个窗户能关出问题来？正常人谁会那么做？ 就是这份大意，让他们的国家只能承受气运-20的结局。 而采取了与所有天选者都不同的策略、直接离开了房间的龙子炎的情况，自是与所有人都不同。 他此刻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走廊的上方是长条的白炽灯，两旁有许多扇与他出来的房间一样的房门。走廊上还有数个三座一排的钢制的座椅，其余再无别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出来的那个房间，房门上用红色油漆刷着大大的门牌号。 404。 他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空空荡荡。 其实龙子炎并不知道留在房间里将会如何，据他猜测应当不会太好。 这个副本与先前那个不一样，规则的提示已经昭然若揭，对天选者而言致命的不是精神污染而是传说中的诡异、灵体之类的存在，那不是你说服自己或者封闭感知就能解决的东西。 如果身边没有能克制那些玩意的道具，他可不打算在那儿对上它们。 当然，这里头还有他对那张白纸上规则的分析。不过没有主线任务的要求，龙子炎才懒得说。 解释？解：略。 对于还留在直播间里大胆的观众来说，也很难判断是这条走廊更吓人，还是那间“我的房间”更吓人。 而且龙子炎现在也没有触发什么新的主线任务，更是已经违反了先前的规则“不要离开房间”。一时弹幕中哀声不断。 “还是留在房间里更稳我觉得，说不定这条走廊根本没有尽头。” “这条走廊好像我噩梦中会出现的那种场景，总感觉对面马上会有穿白衣的女鬼飘出来。” 这条弹幕刚发完不久，龙子炎就走到了走廊尽头。 一个大厅，仍然由冷白色的白炽灯光照亮，大厅一端看起来是一个值班的位置，里面确实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鬼啊” “卧槽卧槽卧槽” “护休护体护体护体护体” 与弹幕的大惊小怪不同的是，龙子炎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上去。 “你好。” 对面那女子正在打瞌睡，被他喊了一声当即吓醒。 “你是谁？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慌乱地拿起对讲机按了几下：“保安，保安！这里是4号楼4楼大厅，有病人跑出来了！” 对讲机那头回复道：“保持冷静，安抚他，我们马上到。” 弹幕当时就全惊了。 “NMD，这儿是医院？” “刚刚天选者传送过来的地方，是病房？” ======================== “微表情与语气分析显示天选者情绪中惊讶的因素为0%，”龙芯参谋团中，有人不可思议地喊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自家天选者“多智而近妖”这一点，龙芯参谋团虽然在动物园副本中已经习惯了，可是他们作为国家的精英，还吃了气运值的智商加成，居然都被抛在了这么后面吗？ ……真是有点令人沮丧。 “以结论倒推成因的话，天选者应该是当时就分析出了，那份守则有一部分是某种管理条例之类的东西……” “不过具体其他部分的本质是什么，目前仍缺乏数据证明。” “白纸规则的组成成分先不说，他是怎么感觉到异常的？” “都说了这是孤例，目前仍缺乏数据证明。不过我个人对此的猜测是，他像前次动物园守则一样，猜测并分析了‘守则书写者的动机’，并且从明显互斥的动机中感觉到了异常。” “而其他天选者甚至包括我们，都在分析规则本身……” “这波是他在大气层没错。” “目前来说，留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的天选者已经遭遇了至少三种不同原因的死亡。以频率代概率的话，虽然样本容量太小了不值得取信，但离开房间目前而言确实是更优的策略。” “有道理。讲真我已经不相信那个生存概率计算器了，关了吧。” “等下，他在和那位应该是护士身份的女性沟通。如果天选者是作为‘病人’被传送进来的话，这种时间于情于理都是不能离开病房的吧？” “没错，如果把那张白纸当成管理条例的话——这是院方对病人的管理守则。” “不能回去，他必须得想办法留在外面。那房间有问题。” 这一点，龙子炎自己自然也能想到。 与这护士装束的女子态度截然不同，龙子炎听到自己被当成逃跑的病人，脸上的表情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相比这护士，他冷静得才像真正的院方人员。 抱着这样冷静到不像话的态度，他礼貌地问对方：“请问，我是精神病人吗？” “……”那女子一脸惊讶，显然是没明白，为什么这人会以这种态度说出这样的话。 弹幕：“不，我现在感觉他确实多少带点。” “恕我直言，因为太淡定了，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黑化的疯批。” 好在那女子虽然非常惊讶，还是保持了一点职业素养，当即温声安慰道：“只要坚持服药，很快就会痊愈的，不要担心。” “喂！很淡定地说出了了不得的话啊！”弹幕叫道。 “等下，所以这次天选者们，都是以精神病人的身份被传送过来的？” 仿佛为了证明龙芯参谋团这次的推理终于正确了一般，十分钟不到，便有两名膀大腰圆的保安赶到了现场。 龙子炎虽然也是个高挑的男生，但体格看起来和这两人没得比。 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怎么办？怪谈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真实世界的是基本一致的，现在这个时间，副本里已经快到十一点五十了！ 等他们把龙子炎带回房间，估计都要十二点了，那绝对会出事的！就算时间来得及，他也还要再去关窗关灯，在这个过程中很可能会与其他天选者一样暴毙！ 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路，居然是一条绝路吗？ “又不是真的精神病人，可千万别回精神病房啊！” ======================== 虎城，天洋区公|安局，拘留室，吴德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 本来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设备让他看直播的，但新副本开始时，走廊中用来给犯人们播放正能量影片的电视自动打开了，开始播放直播间的内容。 吴德看得郁闷极了。他本来以为龙子炎洗澡就会死，结果没有。他又以为龙子炎出门会死，结果又没有。 不过现在，狗都能看出来龙子炎死定了，是真的死定了！ “哈哈，居然是疯子，还挺符合这小子的设定啊。” “不过想证明自己没疯，那是不可能的。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呢，你还想证明自己精神正常？怎么证明？当场做一道数学题给他们看吗？” 吴德哈哈大笑：“等死吧你！” 第36章 被窝安全 其他的观众，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一时弹幕上刷什么的都有。 “都疯了，砍人也很正常吧，不如爆种把这仨全砍了。” “怎么证明自己没疯……这个超纲了。” “不如这样吧，抱着那护士妹妹亲一口，接下来要去的应该就不是病房而是警察局了！” 大家各抒己见，基本没一个靠谱。 甚至连龙芯参谋团都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因为守则限制了他们。 【守则2：不可破坏房间内的任何陈设。】 比如一个常用的借口：房间里床坏了，地板坏了，水龙头坏了，申请换个房间或者申请找人修，在现实世界简直再正常不过。 可是规则里说了不能破坏陈设！龙子炎要是说什么地方坏了，万一院方以为是他故意破坏，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好说。 至于说房间闹鬼嘛，那不是更坐实了你精神有问题？回去吧你！ 说自己没疯，难以取信于人。说房间有问题，结果更惨。这可怎么办啊？ 数亿双眼睛，盯着屏幕中出现的龙子炎。 显然这些问题他也想到了，因为他没有任何慌乱之色，而是道：“我感觉很不好。” 此言一出，拘留室中正在看着直播狂笑的吴德顿时像被黑影割喉一样，整个卡住了。 “卧槽。”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直接承认有病然后要求换个地方治疗是吧？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龙子炎摸着脑袋，又重复了一遍：“我感觉很不好，能有人帮帮我吗？” 是病人，就要表现得像病人。在情况不明时顺势而为，自然更稳妥。 听得他这话，那护士与两位保安面面相觑，倒是一时没有对他出手。 毕竟这里是医院，病人感觉不对劲，工作人员还是要管的。 “我是新来的，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护士问，“你是哪个病房出来的还记得吗？我先在系统里查下你的病历。” “404病房。”龙子炎答道。 “好的，稍等。”护士道，她打开电脑，在其上输入起来。 可是越搜索，她的表情就越难看。最后看起来已经几近疯狂地滑动着鼠标，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可这仿佛只是更加深了她的恐惧。 “你说你是404病房出来的？”她颤着声音尖叫道。 旁边两位保安感觉一时不好把这人押回去，本来已经坐到一旁休息了，听得这话也是面色大变。 “404病房早就封了。” “之前有人在里面割喉，还有人在里头闷死自己，总之住进去的病人自杀率高达百分之百。” “那个房间死的人太多，大家都嫌不吉利，现在已经改成杂物间了，你怎么可能是从那里出来的？” 仿佛要为她这句话再添上几分诡异气氛似的，大厅中的挂钟突然敲响了。 当，当，当。 连续十二声。 规则中所言的午夜零点，终于是到了。 一阵凉风吹过，不知何处的门似乎被吹开了，吱呀一声响。 ======================== 樱国的第三位天选者无良凶光，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未婚，没有体面的工作，自然也不用加班。虽然如此，作息还是乱得一塌糊涂。 借助抄作业的方式过了动物园的他，对规则或者怪谈都没有了解的兴趣，不如说也没有理解的脑子。 反正外面会发攻略过来，照着那个通关就可以了。 他能活到午夜，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洗澡的习惯，关窗的时候更是看都没往外看。快到十二点后，他就躺在了床上。 对此，樱国的直播间当然气得不行。 “沙比，没看到规则说睡床上会有东西出来吗。” “我睡在家里的衣柜下层都睡了二十年了，你睡一回柜子怎么的。” “如果这次死了，樱国就要出大事了啊。凶光君，我们的命都担在你的肩膀上。” 很可惜，凶光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也会当看不到，甚至估计还会骂回去——你想睡柜子？你行你上啊？ 他在这里当天选者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好？别人的死活他才不管呢。房间里就有床，还想让他睡柜子？ 什么喜欢睡榻榻米的传统那都是骗人的，榻榻米本质上就是睡地板，睡地板的唯一原因就是穷。 睡柜子也是穷，房间里没有更多的位置了只能睡柜子里，实际上在柜子里闷得要死，只有家庭当中地位低的人才会睡。 活下来的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都睡不着。 正经人谁晚上睡觉啊？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论坛上喷人，或者观看一些非常具有教育意义的视频，并在那之后购买一些视频中的教具以供使用。 现在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教具，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漫漫长夜，辗转反侧。 好在灯已经关了，在黑暗里，直播间应该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吧。 总之像指示中说的那样把被子盖好就行了。 这样想着，凶光把手伸进被子里。可惜这里没有提供纸巾，一会儿用被子擦吧。 如他所料的一样，直播间确实并不知道凶光此刻在干什么。 选手上厕所或者洗澡是不会被播出的，关上灯之后也什么都看不见。对比起动物园副本，这个副本的数据观测要艰难很多。 不过，看不清凶光在做什么，不代表看不清黑暗中别的东西在做什么。 黑暗中，不知为何，窗帘无风自动，展开些许，从外面洒进一丝十分微弱的月光。 有些机智的观众先人一步地将手机亮度顿时调到最高。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被自己的机智坑了，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手机都掉了下来。 掉下来之后，他们的第一举动居然还不是马上去捡看看手机摔坏了没，而是害怕得一脚将手机踹开，恨不得离它越远越好。 那些用着电脑或者电视的观众则是留下了无数尖叫着的弹幕。 “那是什么，天哪！” “凶光，快起来，床上有东西啊！！！” “快跑，凶光，快跑啊，进柜子里” 这些呼喊与外面观众见到“那个东西”之后的惨叫，凶光是一句也听不见。他正闭着眼睛回想视频中教师的脸与声音，她们的谆谆教诲让他难以自拔。 如果此时睁开眼看到“那个东西”，他是会被吓到还是会更兴奋，其实也难说。 凶光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他把自己代入教育视频中的学生，感觉教师的双手轻柔地碰触着他的身体。 “抓住重点啊，”凶光不满地嘟哝道，“精力分散是无法好好学习的。” 见状，樱国的观众都以为凶光已经说起了梦话。 【守则5：当时间超过晚上11点半后，请上床睡觉。在午夜0点前，必须睡觉。不要在凌晨4点45分前醒来。】 【守则7：如果感觉有任何不适，只需回到床上睡觉。】 【守则9：睡觉时，确保被子覆盖全身。不要露出除头部外的任何身体部位。闭上双眼，保持呼吸，不要发出声音。】 【守则10：如果睡不着，可以装睡。保持呼吸，闭上眼睛，不要发出声音。】 “说梦话也不是不行吧，睡着了说梦话不是很正常吗？这样更证明他睡着了。” “都睡得这么死了，拜托请一定不要攻击他啊。” 并没有睡着的凶光，感觉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就是不知为何对方的手，有点冷。 看来这位教师的身体不好，需要他来帮忙温暖一下呢！ 这样想着，凶光突然意识到—— 他在规则怪谈副本里。 哪来的教师？ 哪来的手！ 凶光顿时一身冷汗。 生死之际，凶光突然意识到，或许被子能保护他也说不一定。被窝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被窝里一切都百毒不侵！规则上不是也说了吗？确保被子覆盖全身。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脸上吹气。离他特别近，似乎下一秒，对方的嘴唇就要贴上来了。 某种渴望与本能告诉他，那是个女的。 凶光大喜。有温热的水滴在他的脸上，仿佛美人的眼泪，让他心痒痒。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睁开了眼。 樱国的观众都快被吓死了。 一缕黯淡的月光中，床头与墙壁那窄窄的缝隙里，探出了一个女性的上半身。 她的长发垂落，眼中泣血，面色惨白，低头凝视着凶光。 黏稠的鲜血，从她的眼中，滴到凶光的脸上。 就在这时，凶光睁开了眼睛。 “鬼啊——”凶光顿时惨叫道。 不对，他有被子！他要钻到被子里去，这样鬼就不能攻击他了！ 爆发了33年人生中最大智慧的凶光，顿时将被子掀起来，想要盖过自己的脑袋。 可是被子之下，此刻隐藏的，不止是他的身体。 还有一双手，只是一双手。那双手原本像情人般拥抱着他、抚摸着他，此刻，也要再次紧紧地抱住他—— 向下拽去。 凶光一声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拖进了被子里。 就像下头有某种大鱼之类的活物一样，被子看起来涌动了几下。 随后，连原本的人体起伏都消失了，恢复成一张平平的被子摊开在了床上。 “樱国天选者无良凶光死亡。樱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50点。半小时后，将从樱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第37章 妙手俗手 按理说，各国发送的策略都已经很详细了，像无良凶光那样有作业都不肯抄的人应该是少数才对。 可是零点才过去十分钟，已经有超过二十条死亡告知弹幕刷了出来，这就未免有点不科学了。 按理说只要关好窗、回柜子里躲好，就不会受到鬼怪的攻击才对吧？ 很可惜，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是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一定能做得好。而几乎所有的天选者，也不过是被随机选中的普通人罢了。 袋鼠国的天选者比利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打算在关窗熄灯后进入柜子。 但他是个肌肉猛男，这导致他开柜门的力气大了点，柜门上遮着的那块布掉下来了。 微弱的光亮中，比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奇怪，这个人并不是他自己的形象，而是一个黑发黑眼、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站在镜子中凝视着他。 这让天选者大为惊骇，当即大吼出声：“啊——” 【守则6：夜间请保持安静，请勿发出高于65分贝，即高于正常说话音量的声音。】 直播间比现场自然是要暗许多，袋鼠国观众并不知道他们的天选者身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他为什么在叫？” “我不道啊！” “喂，违反规则了啊这蠢材！要出事了！” 在黑暗的屏幕中一点茫然的观众，又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爆响。 看到镜子里的不是自己，有人可能会选择逃跑，也有人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别人身上了。 人与人的反应不能一概而论。惧极生怒，比利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竟是一拳把那镜子打爆了！ 然而就在那镜子碎成无数玻璃裂片的同时，比利的身体，也如同那镜子中年轻人的身影一样，瞬间就解离成了……无数碎片。 曾经被称作“比利”的人体组织，血、肉、骨、眼球……在地上摊成一大片。 而他胸前原本印着袋鼠国国徽与名字的徽章，也是“叮”地掉落在血泊之中，随之碎裂成几块。 ======================== “按照先前策略留在房间里的天选者，在零点过十分时生还率已经锐减到只剩百分之十了。” “这，这也太离谱了。没有按策略做的人全死了很正常，毕竟他们违反了规则。” “可是，按策略做的人，好像很难完成策略指引的生路。” “袋鼠国的比利就是一例，虽然看不清画面，但是可以从声音里分析。那块布掉下来了，他照到镜子后惊慌失措，把镜子打爆，违反了‘不可破坏任何陈设’的规则而死。” “这个副本好阴险啊。虽然看起来很轻松就能得出生路，可是在这个路上设置了规则没有提到的障碍。” “不，其实这个副本和动物园副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一个很久没出声的女参谋突然说道。 “怎么说？” 女参谋员的手点在地图上：“记得吗？动物园副本中，熊类园区，龙子炎本来是以和之前一样的策略，用封闭视听的方式通过的。当时有个人把他地图撞飞了，他被迫看到了玩具熊，精神受到了污染。如果不是先前那次冒险的尝试中得到了杏仁水，他就死了。” “你是指……”参谋长加入了讨论，“规则类怪谈好像，更鼓励不要盲从规则的打法？” “差不多是这意思，没有什么一招鲜吃遍天。如果一个策略看起来很简单就能破局，那么一定会有你想都没想过的意外挡在后面。龙子炎当时的遭遇并不是孤例，也有个别天选者尝试感知隔断的方式通关，无一例外地都在短暂存活后，被某种‘偶然’影响了策略的执行。” 参谋长沉默了片刻：“那瓶杏仁水还真是关键。等等，你这么说，好像龙子炎自己也感觉到这点了？” “这是龙子炎的通关策略，代入模型计算后得出的三维图。”女参谋员道，往群里丢了个文件。 “他在熊类关卡后整体行动倾向向激进偏移了整整50个点！” “不，不全是这样的。比如当时动物园里那个来买玩具的小女孩。事后我们才知道那是‘祂’的一个化身，会通过改变外型、声音、故事之类的方式来动摇人的三观。但当时没人知道小女孩的立场，你完全也可以理解为她是来帮你的。” 女参谋员道：“但龙子炎，他该克制的时候却又很克制。他完全没有试图去听那小女孩说的话。同样可能有大问题的海洋馆和园长办公室，他也没有冒险进入，以至于至今我们仍不知道进去那两个地方会发生什么。我更倾向于他本人像刚进入动物园时一样，始终是持保守策略的，他看似激进了那么多，只是因为他发觉了规则在鼓励天选者走更激进的路线。而事实与他的猜想一样，” “精彩的分析，这是个关键的发现，没人会想得到规则怪谈自己居然也是带着强烈倾向性的，”参谋长带头鼓掌，“程序员小组得去加班更新他们的参数了，你的发现或许能帮助很多人。” 女参谋员笑了笑：“其实我只是把自己代入了一下龙子炎的思维模式而已。” “那孩子，好像很擅长逆推出题人的想法啊？之前就很聪明，现在还有了智力的加成。就算现在直接拉去高考，应该也能轻松考个状元吧？” 参谋长刚刚给程序组发完通知，闻言笑道：“没什么区别。就算他抽到的是20点智商提升，加在他身上还是看不太不出来的。” 智商60提升到80，是轻度智力障碍到普通偏笨的人的程度。 智商80提升到100，是有点笨的人到普通人的差距。 100到120，这就算是很聪明的人了。 而140以上的人，一般被称之为天才。 可是天才与天才之间有什么区别？智商180与160之间有什么不同？也不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比比谁的头大，谁解题快就能比出来的。在普通人看来，就是都很聪明。 所以参谋长才会这么说。 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龙子炎那些选择背后的成因，像之前的弹幕那样，只会觉得他是瞎莽。 而龙芯参谋团……虽然是全国遴选出的精英，还顶着参谋团的名字，暂时也没能帮上龙子炎本人什么忙。如果比作下棋，他们的进度比龙子炎至少慢了10手。龙子炎都在打第二个本了，他们才想明白他第一个本前半段的策略。 只能说，像“看不了弹幕”和“求助限1次”这种限制其他国家天选者的规则设定，对龙子炎而言完全是正面buff。不然他可能已经被这些反应太慢的人给带到沟里去了。 不过始终走在所有人前方的龙子炎，现在也是碰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第38章 无效道具 “你怎么可能是从404病房里出来的？” 闻言，龙子炎倒没有太多惊异之感，他早有预料这个副本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但对方三人看起来就很不淡定，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几步，力求离龙子炎远一点。 龙子炎：“……”确实404病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但他洗过澡了，他是干净的啊。 龙国直播间中，观众们也是心情复杂。 “其实很害怕，但是又很想笑。” “获得成就：在诡异世界被诡异当成诡异，哈哈哈哈。” 龙子炎只得往前迈了一步：“我是一个精神病人。” 他一个精神病人，记错病房号很正常吧？ 小护士喊道：“我才不信！什么病人！你看起来才不像病人！你甚至都不像人！半夜出现在这里，一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问我你是不是精神病人，确定了之后又说你真的是精神病人！”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两个保安：“听说刚死的人会忘记自己本来是谁，找个身份来扮演，你们知道吗？” 龙子炎：“……” 这是什么思维逻辑？ 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但这两位大哥可能和小护士想到一起去了，因为他们都认同地点着头——顺便又离他远了两米，看起来马上就要夺路而逃。 这龙子炎可不能允许。404房间里如果真的有诡异，不知道会不会出来。是个人都知道，面对诡异，合则生，分则死！ 他绝不能让这几个人跑掉，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两步。 两位膀大腰圆的老哥瑟瑟发抖，退到小护士后边好几米的地方，意思很明显：你去抓那女的吧，别抓我们。 龙家直播间十分钟前还是一片愁云惨雾，此刻却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跟他们家天选者的直播整体还是挺愉快的，就是有点费人哈。 龙子炎真心觉得跟这人解释真是比上个副本与前辈聊天麻烦太多了——虽然前辈也没有很聪明。他习惯性地将手揣进兜里，突然摸到一张小小的硬质卡片。 他有些疑惑地将其抽出来。拿到手里的那刻他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别的，是他在动物园中拿到的海洋馆门票。 ……门票？？？ 那已经不是门票了。 它现在是一张住院信息磁卡，上面印着龙子炎的名字与大头照。 【病人姓名：龙子炎】 【病人编号：1348b88】 【疾病：精神分裂，人格解离】 他什么时候精分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人格解离又是什么。 正在疑惑之际，小护士看到这张卡片，眼睛一亮：“等下，原来你真的是病人！”说完就从他手中把这张卡拿了过去。 龙子炎：“……” 那小护士接过卡片在读卡机里刷了一下，又还给他。她扫了显示器几眼，脸色顿时尴尬：“原来你真的有病。” 弹幕：“如果我没理解错，她好像在骂天选者是神经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怎么还带骂人的呢？” 龙子炎点点头：“对，我有病。” 龙子炎是不知道，他这句自黑的话当时就被无数网友截图发上了字母站，成为了后来的三个月里最流行的鬼畜素材。 不过就算荣登全明星他应该也不会多在意就是了。他现在思考的是，这张门票或者信息卡，是否给这个副本带来了某种奇怪方向的改变。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因为那小护士道：“那你稍等，我帮你叫你的医生过来吧。” 龙子炎微讶：“这么晚了还可以呼叫医生么？” “啊，你是特殊病号，”小护士道，“这里标明了，你遇到任何情况时，接洽医务人员都应直接联系主治医师。放心吧，经过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治疗吗？龙子炎皱眉。 ======================== 看着直播的人虽然没有想到龙子炎的深度，不过眼下的场景对龙子炎不利，还是很轻松就能看得出来。 深夜，龙国，虎城。 一辆低调的黑色高级轿车自大院中驶出。 上面坐着的，正是丑国大使与先前向吴德套话的那名叫汤木的人。 虽然他的龙语说得很好，看起来也是龙国人，但其实他是个来自丑国的奸细，名叫汤姆。虽然先前隐藏得都很好，却是在这次的重要任务中暴露了身份。 不过，为了收集天选者的情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汤姆正坐在汽车后座看着直播，直播间中出现的是龙子炎，这让汤姆很开心。毕竟只有龙子炎活下去，他暴露身份换取到的情报才值钱啊。 “好安静啊，街上也没有龙国的人。” “就让他们享受最后的宁静吧，”大使笑道，“你看到没有，这天选者马上要因为他鲁莽的行为受到制裁了。他现在是精神病人，还不是医院想对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他身死，龙国的气运值马上会降到跟我们齐平，‘长城’再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我们的攻击。” 汤姆的笑容有点尴尬：“啊，是吗？” 大使毫无所觉：“那可不，他为了不被带回病房去，还说自己不舒服。那些NPC一定以为他发病了需要马上治疗。接下来就会给他强制注射镇静药物，可能还会对他使用电疗。电疗会影响人的短期记忆，他会忘记自己天选者的身份与任务，在副本里极其悲惨地死去。” “也不知道那个医院是什么样的背景，哈哈，最好会对他使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把他的脑子给完全破坏掉，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了。” 汤姆顿时感觉十分晦气，换了个直播间。 听大使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龙子炎这次是真的药丸。毕竟刚刚他的同学也说过，龙子炎是个很蠢的人，能通过动物园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还是看看丑国的直播间转换一下心情吧。 大使见汤姆打开了丑国的直播间，顿时眉开眼笑：“咱们的天选者菲克可比龙国那小子强多啦。他在动物园中取得杏仁水后，只喝了一点，现在还剩大半瓶。龙国天选者的杏仁水，剩下的可只有一点点了。他手上另一瓶不是能治疗的药水而是毒药，只能在他被电疗到撑不下去的时候用来了结自己而已。” 杏仁水！ 那个在动物园中可以抵抗精神异常的神级道具！ 当时所有国家都惊异于龙子炎怎么入手了这么强力的东西，不过新的天选者进入之后却是都抄了龙子炎的作业，人手一瓶。 而且因为其他天选者不像龙子炎在动物园里呆了那么久，所以他们杏仁水的盈余还有很多，于情于理都足够支撑这个副本的。 什么叫后来居上，这就是后来居上。任你运气再好也是无用，看我金手指骑脸！ “相信菲克，他一定能好好利用道具的，”大使笑道，“你看，他现在也很稳健地在柜子里躲着……卧槽？” 第39章 限时免费 弗里登·菲克，丑国常绿藤联校毕业的精英，垄断巨头企业的小少爷，他的脸经常出现在杂志封面上。 当丑国第二轮天选者抽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丑国的好机会。 “让丑国再次伟大！”一时间无数弹幕刷过。 而菲克也是如他们所料，轻松地通关了动物园的前半节，又幸运地在进入熊类园区前收到了总统给他亲自发来的信息，让他回去找杏仁水通关。 顺利通关动物园副本的菲克感觉，杏仁水真是个妙东西啊。那龙国天选者虽然出身低贱，还真是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不错的道具呢。之后如果会出现多人共同进入的副本的话，他让那小子一只手，就当作对这个情报的感谢好了。 在进入第二个副本之后，菲克也是世上少有的、光凭自己的力量就发现那张白纸背面还有内容的天选者。 他感觉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不同于那个肯定是靠运气发现的龙国人，他都是用实力说话！ 菲克用一种非常骚包的姿势将白纸拿了出来，就像身边有二百五十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般。 用纯正的丑式嘤语将反面的规则朗读一遍后，菲克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这不是很简单吗？只要将灯、水、窗户都关好，不要躺在床上，在柜子里躲着就好了吧。实在不行，我还有杏仁水呢。” 此言一出，五毛大楼内的智囊团都放下心来。 不愧是菲克，扫一眼就看出了最佳策略，甚至省下了他们一次发提示的机会！ 直播中，菲克握紧拳头，用坚毅的眼神道：“丑国必将君临世界之巅！” 那个龙国的小子应该也通关了动物园吧，现在的气运值，龙国和丑国应该都是90点。他的猜测不会错，两国目前应当是均势。 不过，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他菲克家的小少爷，弗里登·菲克，将会重铸丑国荣光！龙国将被丑国全面碾压！ 自信的菲克没有浪费时间洗澡。这个环境对于他而言太差了，他才不想洗。不过，他还是纡尊降贵地仔细检查了水龙头，又谨慎地关了窗——他甚至完全按守则来，没有拉开窗帘就摸索着关上了窗！ 然后，他又稳稳地在熄灯前打开了柜子门，开门前没有忘记扶好门上挂着的布，没有让下面摸起来像是镜子的东西露出来。 他已经完全理解了规则！优势在他！ 无数弹幕飞过。 “啊，想给菲克小少爷生个孩子，我可以不要抚养费，我只想要菲克少爷的DNA” “滚，我是变性人，我有优先权，让我先来” “不愧是我们丑国的精英，和那个姿态丑陋的龙国人就是不一样。” 此时“长城”仍然将龙国的信息封锁得死死的，友邦人并不知道龙国现在的进度如何，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白天龙子炎十分谨慎地通过猴子二区的那一幕呢。 至于龙子炎是第一个通关的这件事，丑国人可以做到选择性失忆。 画面中，柜子里什么也没有，看来确实是安全的。 “果然菲克少爷分析得完全正确。” 其他一些友邦被“长城”阻挡，抄不了龙国的作业，只好来到他们觉得也很强的丑国这里看一眼。此时见到丑国天选者也是这样做，一方面对自己发给天选者的策略有了自信，一方面也隐隐觉得，这丑国天选者果然有两把刷子！ ======================== 菲克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来到了零点前夕。他确认一切无误后，先关上灯，躲进了柜子之中，随后更是小心地掩上了门，动作优美，那块布也没有掉下来。 接下来，按计划，菲克只要在柜子里睡到任务自动完成就可以了，没有任何一条规则说他不能躲在柜子中。 此时，房间里看起来就像是根本没有人存在似的。 哪怕真的有什么诡异，也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对象。 如果还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有点睡不着。 事实上除了龙子炎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外，其他天选者在午后时分就通关了动物园，后续的等待时间中，他们其实是一种失去意识的状态。 这种状态十分近似于深度睡眠。所以进入第二个副本之时，除了龙子炎之外，其他天选者都是精力充沛的。 本来这应该算是状态不错，不过在这个副本中睡觉，是做不到的了。 而稳健的菲克，为了防止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像是动物园里一样影响他的道心，甚至像龙子炎那样搓了个纸团堵进耳朵。 闭上眼，他什么都看不见，十分安全。 他已经无敌了。 就是在柜中呆了不知多久之后，菲克逐渐感觉十分难受。 他的头很晕，胸闷得不行，而且额角也逐渐沁出汗珠。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毕竟是个活人，在这里头呆一夜，有没有诡异不好说，但一定会窒息！ 想到这里，菲克顿时就准备推开门。只要将门推开一线，有新鲜空气进来就好。 他将门推开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露出指尖大的空隙，然后立刻将鼻子凑到那缝隙跟前，小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真是太机智了，菲克想。 不过这空气的味道是不是有一点……怪？闻起来有一些腥臭。 那不是纯粹的鲜血那种铁锈味，而是像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夹杂着一些腐烂的组织，闻着就让人感觉很黏糊而肮脏。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菲克心里一沉，但并没有十分惊慌，因为他手中还有最后的道具。 在封闭视觉与听觉的情况下，人类的触觉与嗅觉会变得比平时更为敏感。他感觉到那一线缝隙中，有某种东西正在对他吹气。 对方不可能看不到他，菲克心如明镜。即使躲在柜子里，外面的东西也会对他发动攻击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是无敌的！ 菲克从身边拿起那还剩一大半的杏仁水，快速地拧开盖子，含了一口后向外面的东西喷去！ 喷完之后，菲克下意识地睁开了一点眼睛，想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胜券在握。其实规则里也没说不准睁开眼睛，只是他自己太谨慎罢了。 衣柜的缝隙中露出一个腐烂的头颅。此刻，那快从眼眶中掉出来的眼珠子正静静地盯着菲克。先前那股腥臭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它感觉到了菲克的视线，对菲克歪了歪头。 一只眼珠子掉在地上。 菲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大喊着将手边剩余的杏仁水往那玩意的脸上泼去！这东西之前都能解决精神污染，应该是某种类似圣水一样的东西吧？驱魔应该很好用！ 他泼完了，但是那东西并没有消失。不但没有消失，甚至打开门，直接将菲克给扯了出去。 一直到死，菲克都没明白自己的策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丑国天选者菲克死亡。丑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70点。半小时后，将从丑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再次进入本怪谈。” 弹幕一出，万众哗然。 而同样关注着丑国直播间的龙芯基地负二层，程序员小组，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对外开放访问权限。” 小组长有点不明白这是要干嘛。不过最高命令不容违背，他要做的只是服从。 “好的。” 那边的鹤老加了一句：“给他们三分钟，就三分钟。三分钟后，重新关闭，一秒都不要多。” ======================== 而另一头，同样身处副本中的龙子炎，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小护士拿起话筒的动作。 “我本来应该在哪个病房？” “啊，”小护士显然不太能一心两用，闻言直接回到电脑前翻起了文档：“我看看——你本来应该在808的。” 龙子炎点点头，不动声色道：“我……好困，是刚刚吃的药发挥效果了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问讯台边，仿佛头晕扶着桌子似的。 实际上，只有直播间的观众才能看清，他竟是直接单手把那电话线给扯断了。 并且反手将其丢到地上，一脚把水晶头都给踩扁，最后还贴心地将其踢到了桌子的缝隙里，让人看都看不出问题来。 最妙的是，因为先前以为龙子炎是鬼的原因，那俩保安还在随时跑路的状态中，离这里很远，根本就啥都看不见。 这不讲道理的展开直接让弹幕全部惊呆了。 “打电话叫人？线都给你扬咯，头都踩爆。” “他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已经是大晚上睡觉的时间了，睡前服药，好像也很正常的样子。 等药物生效，不适的感觉自然就会过去。 小护士理解了这一点，顿时道：“那不如我们先送你回808吧。” 见状，三分钟前刚刚涌入龙国直播间的友邦观众顿时吐血。 凭什么啊？！ 他们的天选者在房间里被人割，被鬼抓，被丧尸吃，死得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龙国这小子居然根本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外头泡妞，妞还说要送他回另一个房间？ 这河狸吗？规则怪谈！ 要知道刚刚可是连丑国的种子天选者都没了啊。进入第二个副本的天选者中，现在没死的就剩寥寥几个了，而除了龙子炎之外，都在柜子里哭着呢，哪有他这么爽？ 这作业是怎么写的！他们也要抄！ 正在各国迅速录屏准备分析一波的时候，突然屏幕就是一黑，巨大的“404”挂在页面上。 “长城”再次开启，将一切窥视的目光给挡在了外面。 龙国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都以为我被打倒了，但我没有。 这三分钟，就是给你们看看，丑国的菲克死了，我龙国的龙子炎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比谁都潇洒。 想抄作业吗？ 来求我啊？ 第40章 又一房间 偏偏这份作业，各国是真的不得不抄。 像之前那样等各种中间渠道再给他们发视频？那太慢了，半个小时后新的天选者就要进副本了，这边视频说不定字幕还在排时间轴呢！ 硬刚？不抄作业？ 那是不可能的。樱国那种只剩50点气运值的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哪怕是自诩人均受教育水平很高的呕洲，很多国家都已经只有30点气运值了。 等气运值降到20点以下，连国民的思考速度和办事效率都会受极大的影响，最离谱的是网速都会变慢。 到时候就算别人免费给你作业，怕不是也没命抄了！ 生死关头，是要命还是要脸，那些国家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龙国北都城内，外事部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工作人员不得不紧急增设了十部电话才好一些，可是哪怕友邦的首脑打得进来，也要等。 因为龙国外事部部长只有一个，也只能由他来接电话。 什么？你说你是元首是总统是话事人，想直接与那鹤老通话？ 哦，时间太晚了，老人家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直接挂机。就是这样硬气。 目前请求与龙国通话的国家中，唯一接洽成功的只有巴铁国。因为先前交往中信誉良好，直接得到了龙国的援助，无论是情报还是策略，龙国将会与巴铁国共享。当然，得到了这样的好处，巴铁国也是在其他方面与龙国达成了大量合作。 而其他国家，联系上后，却是被开出了完全不一样的价格。 “怎么可能，以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日落帝国的新首相大声叫着，“那都是虚假新闻，不要以为你们占了先机就可以这样地趁火打劫，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龙国部长已经坚定地打断了他。 “有没有发生过，到底是不是趁火打劫，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算有，那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是以前的人做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又如何？”部长冷笑，“历史不会忘却，人民也不会忘却。祖宗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以子辈的血来还。” 说完这句，他竟是不再多言，直接挂掉了电话，继续看起直播来。 “这时候才来，其实已经晚了。如果能像巴铁国那样看风头不对就来，或许还能抢个先，少扣点气运值。” 身边的同事笑了笑：“心存侥幸罢了，以为那瓶杏仁水能破除一切。” “还是太年轻了，”部长道，“这种建国才几百年的国家，毫无底蕴，骄傲自矜。以为靠外物就能获得长期的优势，一次偶然的成功就能让他们在蓝星上保持不败之地。”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学了龙子炎的做法，却没能复制龙子炎的脑子。你看龙子炎在这个副本里使用了杏仁水吗？他碰都没有碰。道具是让人使用的，不是给你依赖的。” “其实怎么可能有万能通关道具？如果杏仁水那么好用，规则怪谈又怎么会让天选者钻这个空子，以至于能人手一瓶？那岂不是比谁每次喝得少谁就能通关？” “这些西方国家，从来都想不到，能带来胜利的不是‘物’，而是‘人’！” ======================== 不得不说，808这个房间号，在一些语境中那可真是比原先的房间号要好听太多了。 观众都放下心来，不过龙子炎却是没有立刻答应，审慎地问道：“那个808房，没有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小护士本来被吓了一跳，等解开误会，也就完全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心想这人还挺逗，倒也不太像精神病人，要不是有那张卡片，这人看起来就是个很有教养的高中生啊。 她温和地回答：“据我所知并没有。” 龙子炎收起卡片慢慢地走着。在绕到问讯台后方时，他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上面的字很小，他看不清。唯一能辨认的是一个奇怪的图案。这图案内圈是圆形，外圈朝外伸出三个呈方形的突起，这三个突起之内又各有一个箭头与内圈相交，直指圆心，看起来像一个水表。 “住在里面的话，有什么规则需要遵守吗？如果违反了规则，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这年轻人在学校里应该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学生吧？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也蛮惨的。 她这时正与两位保安送龙子炎回去，闻言思考了一下：“大体上，别乱跑，别影响别人休息就好了。” 龙子炎点点头，他看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反正我现在也困了，不如你明早再联系医生，省得他半夜被吵醒。” 这个建议听起来很合理，小护士没有发表异议。 上到八楼，龙子炎特意慢走了两步让这几个人先进去。 这个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整体风格安静舒适，与那个不存在的病房的画风完全不一样。没有衣柜也没有窗帘，窗户用的是百叶窗，并且是封死的，采用新风系统透气。 龙子炎先前并没有去过这类医院，但他进来之后只扫了一眼，就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医院该有的样子。 没有插座，没有易碎物，没有钩子或者布条，连电话线都没有，任何能让患者伤害自己的工具都是不存在的。整体风格与配色都让人放松，显然更难以触发患者的负面情绪。 他绕到门背后，这里仍然用亚克力的框子固定着一张白纸，但是差不多在成年人的目视高度。 龙子炎将其取了出来。 【1.热水24小时提供，但请在夜间9点到11点前洗漱完毕以免影响他人。】 【2.请尽量不要破坏家具，否则您可能需要支付赔偿。】 【3.请尽量节约水电资源，不要浪费。】 【4.睡觉前建议拉上百叶窗，以免第二天的阳光影响您的休息。】 【5.建议早睡早起，保持规律与充足的睡眠有助与您的康复。】 【6.夜间请保持安静，请勿发出高于65分贝，即高于正常说话音量的声音，以免影响他人。】 【7.如果感觉身体不适，可能是服药后的正常反应，请回到床上休息。必要时，可向工作人员求助，求助铃在您的床头。】 龙子炎将白纸翻过去，反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这些啦，”小护士说，“压力不要太大，好好休息。” 龙子炎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了个问题。 “我的病历本之前放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弹幕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问懵了。 “他是不是太入戏了，哪来的病历本，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吗？” “我明白了，他是在搭讪！” 实际上，当然不是。 第41章 绝密情报 龙芯参谋团这回终于跟上了龙子炎的思路。 “他在套话。” “那张病人信息卡本来应该是海洋馆的门票吧？他是想获得和那玩意，以及与他现在的身份有关的信息。那张卡片能带出来还会变成信息卡，大概与先前那个一闪而逝的隐藏任务相关？” 小护士道：“啊，你记错了吧？特殊病号的病历都是统一电子档案保管的，要刷卡才能访问，没有纸质版的。”说到这里看向龙子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同情。 果然还是有病，看都出现幻觉了。 龙子炎挠挠头：“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真不好意思。” 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算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小护士不疑有他，直接回去值班了。 此刻，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龙子炎一个人。 弹幕比龙子炎还紧张。 “刚刚小姐姐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人走了不会出事吧。” “要是能把那两个壮汉保安留下来就好了。” “楼上，你这样让天选者很是左右为男啊。” “这次的规则又要钻研多久？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其他国家的天选者应该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可大出弹幕所料的是，龙子炎这次没再去钻研这张新的白纸，而是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真就关上灯和百叶窗直接躺到了床上。 陷入黑暗的直播间中，不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放松啊！” “龙哥醒醒啊，刚刚樱国那个人可是打着手冲被女鬼给和谐掉了呀。” 直播间乱糟糟地喊着，恨不得把龙子炎从被窝里刨出来，再拿两根牙签撑开他的眼皮维持他的清醒。 他们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没什么异常？ 没有突如其来的风吹来窗帘，没有七窍流血的女鬼给你拥抱，没有不太新鲜的尸体等在柜门外，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房间。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是精神病院的话，甚至会有人觉得这算一个还不错的酒店套房。 就离谱。 别人乖乖留在404和诡异亲密接触，龙子炎居然跑到安全屋睡得比猪还香。 强烈的对比不由得让人想怒吼一句：这河狸吗？规则怪谈！ 而丑国大使与汤姆，现在是真的想怒吼出声。 “该死的龙国人，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地离开。” 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黑色高级轿车里坐的居然是来打探天选者情报的丑国人，许多龙国民众自发来到了车的行驶路线上。 不过身为文明古国，龙国人倒也没有直接砸石头或者戳爆胎，这不好。弹出来的玻璃碎片可能扎到小朋友，爆胎后失控的车也可能撞到无辜路人。 刚刚经历过极端天气，家里的一些蔬菜、水果、鸡蛋都坏掉了。他们只是上街处理这些垃圾。 而丢垃圾的地方，刚好有一台车。 在许多臭鸡蛋、西红柿、菜叶子、馊牛奶的洗礼下，原本看起来光鲜的豪车顿时变成了花色低级轿车。 最过份的是，这些东西弄到了挡风玻璃上，司机看不清路了。最后几十米路，为免撞到门上，大使与汤姆只好下车步行。 见车里的俩洋鬼子下来了，一位热心大妈顿时就是一碗剩饭泼过去。 “不识好歹的小赤佬滚出龙国！” 两人仓皇跑路，可人多力量大，围观群众很快就赶上他们。 “你先走吧，你携带的情报比较重要。我毕竟是丑国的大使，他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汤姆心中有些感动：“好，你一定要追上来啊。” 说完头也不回拔腿就跑，速度快得仿佛踩上了香蕉皮。 大使昂贵的黑色西装已经挂满了垃圾。他也试着往前跑了两步，结果不幸踩到了真的香蕉皮，当即扑街倒在一堆烂番茄之中，压出一地红汁。 他愤怒地抬起手，指着远去的伙伴，仿佛想给对方注入某种精神能量一样大喊：“不要停下来啊！” 而远处，留下大使给自己挡子弹的汤姆已经飞快跑进使馆内。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早已是打开了视频通讯等在这里，看到汤姆进来顿时道：“快来，总统已经等你很久了。” 视频中的那张老脸，确实是丑国总统没错！ 汤姆从来没想过此生还能有机会与总统一对一会谈，有些激动地说：“总统先生，关于龙国天选者龙子炎的情报，我已经给您带回来了！” 视频那头的总统怔了一会儿，用把汤姆吓得一抖的超大嗓门问：“龙什么？” “龙子炎！” “什么子炎？” “龙子炎啊！” “龙子什么？” “……”汤姆沉默了片刻，“天选者。” “哦哦天选者！”总统的声音中气十足，“快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方便我们的人做分析。我们等你的情报可是等了太久了。” 汤姆又打起精神来：“其实一早就拿到了，主要还是龙国方面把我们看得很紧，大使想尽办法才把我援救出来。” “什么？他是龙国大使？” 汤姆：“……” 这么晚了总统是不是有点困？不如先睡觉吧？换个安防部长来和他聊也行啊？ “不是，我说龙国天选者！” “那你就说天选者嘛！笨蛋！赶紧报告！说简单点！要来不及了！给你十秒钟！” 画面上有一点模糊，貌似是那边总统先生的口水喷到摄像头上了。 汤姆咳了咳。 其实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未曾想到的一天。他是个平凡的间|谍，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战事爆发，他会在龙国长久平静地生活下去。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他为了调查龙子炎的情报已经暴露了，平静的生活再也不会属于他。 在来的路上，他在心里打了很久的腹稿，将那个吴德跟他说的所有情报都分析了一遍，组成了一篇600字的演说。 他想把事情做漂亮一点。哪怕他是个无名小卒，他也想要将来丑国史上的人都记得他的名字，知道那个看起来很强的龙国天选者是由他打倒的。有人说无论是谁，这辈子都会有三分钟的高光，那么他汤姆要在这三分钟里做到最好！ 结果现在总统先生告诉他他还有十秒钟。 短是短了一点，但是够用。 汤姆对着摄像头，郑重地说出了这份丑国暴露无数暗桩、大使答应许多不平等条约后才换来的秘密情报。 他要做到最好。如果总统先生的要求是简短，他就做到最简短。不需要十秒钟，三秒钟就够了。 他字正腔圆地说： “他是沙比。” 第42章 跪或者死 怪谈副本时间十二点十五分。 日落国首相挠了挠自己不太茂盛的脑瓜：“这龙国的开价是不是太高了，居然要我们把之前从他们战乱中辛苦保护下来的文物与金银都还给他们。” “真是的，如果不是我们远渡重洋过去帮他们的话，那些承载着古老历史的精美工艺品早就被他们自己给毁光了吧，毕竟他们只会内斗而已啊。” “就是，根本不知感恩，我们还没收取他们保管费，那些东西保养维护起来可是天价。” 内阁聊了一会儿天，发现事情没什么进展。 “主要是今年财政赤字这么大，也没钱还给他们。”首相坦白道。 “其实也不一定要还吧，”另一位长官说，“也不一定我们的解法就是错的，你知道旧锡兰的天选者吧，现在还活着呢，又不是不抄龙国的作业就会死。” “是吗？”首相顿时眼中一亮，“快看看，我就说还是我们白人聪明。” 工作人员打开直播间，调到旧锡兰，只见直播间中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但直播间没有关闭！没有关闭就证明天选者还活着！ 首相一挥拳头：“好了，明白了，上次果然是操作问题。向民众发送情报吧，还是按照旧的策略来，只要在柜子里不动也不要出去就好，别管外面有什么东西。” 他心想，省下了大笔钱财，还不用搬空帝国博物馆，这样的他可真是太机智了。这样的他，下次一定也能连任吧！ 不过也有些国家的自信比日落帝国要少一些。 说的就是意呆利，因为他们剩下的气运值只有30点了，再莽下去估计要无，所以在打进去电话后，直接就是同意了龙国方面提出来的要求。 “源民园的文物是吧？可以。” “赔款可以，我们会尽量凑，不过至少要三天后才能给。毕竟贵方的要求是直接支付贵金属而不是以丑元支付，兑付这么多金银也是需要时间的。” “……还收利息？你们这心是不是太黑了一点？还有这个利率太高了吧？” 意呆利总统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早年是在黑手党里当过魁首的人，洗白之后才收敛了脾气，如今迫于形式要答应这些要求，让他怄得血都要吐出来了。 结果对方听起来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这么说吧。刚刚向你提出的所有条件，其实我们都可以再等一等。再过最多半天，贵国的天选者再死那么一两个，气运值彻底降到零，灭国之后，我们自然可以自己去取回。” “但我们龙国有自己的仁道，民众毕竟是无辜的，这么多人死掉的话，善良的龙国人心中一定会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 “一次洗清自己罪孽、求我们原谅的机会。接受这个机会，活。不接受嘛……” 对方笑了笑。 不接受不一定会死，可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意呆利总统他不敢赌啊！ 而且意呆利人口又不多，现在又因为寿命减少的原因死得只剩三分之一了，万一之后抽中自己呢？抽中他曾经的兄弟呢？抽中他的儿女呢？ “明白了，意呆利人民感谢贵国的仁慈。” 总统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我们马上去凑东西。可是时间剩得不多了，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入龙国的直播间？” “可以，不过你们不能再将内容转播给别的国家。” 总统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得这样爽快，下意识地道：“可以，我们一定不会泄密。不过你们不怕我们抄完作业，不兑现承诺吗？” “龙国没有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授予你承诺，就是给了你这次机会。‘长城’面向同一个组织只会开启一次。如果你后面再推脱，失去生机的只会是你自己。你们灭国后，我们还是可以把东西拿回来。” 意呆利总统苦笑，这部长还真没说错。现在有他们意呆利出尔反尔的余地吗？ “三天后我们会筹齐一切贵方要求归还的物资。文物贵重，请准备合适的设备接收。” “知道了。‘长城’已向你国开放直播间访问权限，你们现在可以进入直播间了。” 总统心里顿时一松，有种当狗叫了很久之后终于被赏了肉骨头的……某种破罐子破摔的愉悦感。 反正都没什么尊严了，不在乎多说两句好话刷刷好感度。 意呆利总统沉声道：“我以总统的名义代表敝国全体人民，为敝国一百多年前对贵国发起的侵略行为道歉。” 远洋电话那头，外事部部长挂掉电话。这个电话是公放的，在场的人都听得见，就是不在现场的那位鹤发童颜老人，也是知晓的。 今夜，龙国核心头脑彻夜运转。为了龙子炎，更是为了历史，为了龙国。 “失去的，我们会用自己的实力夺回来。”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距离多远。凡有血仇，吾必讨之！” “敢欺压过去的龙族的，要么跪……” “要么，死！” ======================== 截至第二批天选者全部进入房间副本，已经有半数的幸存国家与龙国签订了种种契约。 而没有与龙国合作的那些，基本上都是抱着惯性思维，转向了丑国。 听说丑国已经花大价钱弄到了龙国天选者的情报，以丑国那世界第一的技术实力，在有了足够的情报后，模拟出龙国天选者的行为模式，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丑国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性命攸关之时自然是要狮子大开口狠捞一笔，提出了大量的不平等条约，意在将各国狠宰一笔，用来填补100架F-35战机的损失。 也有很小一部分实在抠门，两大巨头谁都不想投靠的国家，选择了靠自己硬刚，这等赌狗精神实在是令人敬佩。 这回，天选者基本上分成三派。 第一派是保守者，仍然按照之前的思路墨守成规地钻柜子。反正旧锡兰的天选者没死，这条路未必就是死路。 第二派是龙国的学习者。他们传送进去之后一言不发，不触犯已有的规则，直接离开404房间，直奔问讯台找小护士。 一半是因为过了零点，一半大概也是真的怂，所有副本中被找到的小护士，第一时间都是以为天选者不是活人。 好在龙国早有准备。这份作业当然是不能全按龙子炎的抄。龙子炎当时并没能用语言取信于小护士，是那张门票救了他。而其他天选者根本就没有拿到海洋馆门票，自然不可能有那张病人信息的磁卡。 所以这份作业是龙芯参谋团在龙子炎的基础上改进的。去到问讯台的天选者们，指了指自己胸前那个写着名字与国徽的胸章，报上自己的名字。 接着，正如龙芯参谋团所料，小护士看到了他们的名字，便开始在电脑上搜索起来，随后果然都搜出了808房的结果，解除警惕心把他们带了上去。 去到808的天选者们本来还怀有戒心，十分担心如果这间房也有死亡规则要怎么办——毕竟他们进副本去的时候龙子炎也才刚到808。这份作业只能保证你活着到808，没法保证你在808里活下去。 不过，他们逐渐发现，808房间还真的没问题。一方面是那白纸上的规则看着就很正常，没有动物园与404那种要你命的感觉，也不太容易违反；另一方面是，房间也确实很舒适，没什么致死的空间。 于是这部分天选者们，还真就安逸地睡着了，真可谓是一份作业带你躺赢规则怪谈。 而第三派丑国天选者与他们的附庸，这段路走得可就有点一言难尽。 以抄了丑国作业的日落帝国天选者为首的这群人，在传送进副本后也是立刻出了404，在问讯台前找到了小护士。 显然，在绝大部分有脑子的人来说，留在404房间已经是过时的策略了。 不过他们接下来的举动，就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美丽的女士，晚上好，”日落国的绅士彬彬有礼地吓醒打瞌睡的小护士，“我可以询问您的芳名吗？” 弹幕：“？？？” “这人脑子是不有泡？！” “他把女性当成什么了？真想给他一大逼兜” 显然，胆子本来就小的小护士，与弹幕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如果要说区别，就是弹幕无法伤害天选者，而小护士能。 只见她一通对讲机，就呼来了八个健硕的保安。 随后，这八位健硕的保安将日落国天选者直接塞进了急诊室。 显然，这一过分猥琐的行为，让小护士觉得他确实是个鬼。 下流鬼！ 接下来，小护士又是一个电话呼来了医生，以袭击医护人员、可能具有较大危险性为理由，让医生加班对天选者实施了手术。 日落帝国剩下的数百万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天选者被推进手术室，亮起了灯。 第43章 良知泯灭 “不是，我不明白，难道他就是想进入一个恐怖副本对一个姑娘进行骚扰？” 感觉不对的日落国观众们迅速进入其他呕洲国家的直播间，最终心情复杂地发现，变身下流鬼的，也不止他们国家的绅士。 陶碗国的天选者试图直接与小护士进行肢体接触，被小护士用电击枪电晕。 饭地缸天选者试图和小护士讲述他们的神，被小护士无情叫人拖走。 吃了一圈瓜的龙国观众们发现，比起这些千奇百怪的家伙来，龙子炎真的是最正常的那个。说话很有礼貌这是基本的，当发现小护士表现出恐惧往后退的时候，他就没有再上前了。 哪怕那可能只是个NPC，他也向对方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虽然如果去问龙子炎本人的话，得到的答案大概是他根本没注意对方性别就是了。 “呕洲人真下头，D区。” “还说自己是绅士，我看是冠以绅士之名的变态吧。” 龙国大部分群众不明就里，五毛大楼的电话此刻却是被打爆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搭讪那个女人的吗？” “就是啊，你们这是谋杀！我们的天选者刚刚可是被人用警棍抽了，看起来伤得很严重，不知道会不会被判定死亡，你们要负责！把之前收的钱还给我们啊！” “你们的天选者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做！你们骗人！你们就是想坑我们！” 得益于丑国的上一位天选者活得比较久这件事，30分钟后新的天选者进入副本的时间也比其他国家更晚，看了那些人的下场后自是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和小护士正常说话打消了对方的疑心，被带回808安心睡觉了。 这样一来，买了丑国作业的国家自然是怒火中烧。 终于有顶不住的开骂了：“啥卵丑国，不会玩别玩，瞎发布作业干嘛？” “RNM，退钱！” “退钱有什么用，偿命啊！” 事实上，五毛大楼中丑国人自己也非常意外。 他们自然也不是故意让呕洲人出事的，毕竟钱都收了。 丑国的策略，实际上是就之前汤姆传回来的龙子炎个人信息，制作了一个龙子炎行为模拟器，由程序生成的策略。 而由于一些丑国人并不太清楚的原因，龙子炎在这个模拟器中大体上是一位—— 脑子很笨，见色眼开，记性不好，卑鄙下流，无耻缺德，集一切文明中的各大烂点于一身的形象。 当时建模出来的时候，丑国高层都惊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龙国的天选者在动物园里看起来正正常常，实际上是这样一个极品人渣。 “怪不得他当时在猴子二区里要那样斜着眼通过，”安防部长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那是智力障碍的表现吧，就还挺可怜的。” “对对对，还有他时不时动动嘴唇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估计精神也是有一点问题。”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身上只有五块龙币，明显家里很贫穷。龙国一定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帮助。”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人能通关这么顺利，一定是有原因在的。” “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白人在规则怪谈中屡屡折戟，而那个小孩却能走得那么远，”网安部长一拍大腿，“你们不觉得吗，规则怪谈在鼓励玩家不当人。” “你看龙子炎，他在动物园副本里对小女孩的悲惨故事没有任何同理心，看着黑衣人变成企鹅也没有救，那位前辈在他身后就要被诡异吞噬，他都没有回头。这样卑鄙无耻才能赢得比赛，我们不是输在脑子，我们是输在过分善良谦逊了。” 闻得此言，其他几位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抛弃自己的良知。虽然很遗憾也很艰难，但是这是在规则怪谈世界活下去所必需的一步。”国舞卿作出了盖棺定论。 于是，他们最后决定让所有人都按照那个模拟出来的“龙子炎”的选择去做。 而背弃良心的第一步，在程序看来，就是对那位胆小的护士进行一些骚扰。 天选者们不得不纷纷说服自己，这不是他们想做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都是被迫的。付出了这么多，连良心都泯灭了，搭讪完之后，应该会被这小姑娘看上，然后带回她的宿舍？那里怎么想都是安全区吧？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准备投入新的副本？ 这些天选者脑子里的剧本都想好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去的不是女生宿舍，而是手术室。 而丑国驻龙国虎城领事馆的那位大使也真是见多识广。 因为这个医院，真的会对病人实行脑叶白质切除手术。 这个手术并不像它听起来的那么复杂。其实就是用一支长针或者锥子，消过毒后从病人的眼皮与眼球间钻进去，刺入脑中，瞎搅一通，破坏掉大脑组织的一部分。这手术用于治疗精神病，疗效倍儿棒。许多本来呈现出高度攻击性的病人术后都变得温驯下来。 这手术致死率低，时间很短，收费也低。除了术后病人会变得麻木、智力大幅下降、损失一部分正常身体机能外，倒也没什么大的缺点。 或许是为了保护天选者的隐私吧，直播间并没有播出天选者接受手术的画面。 观众们只能看着手术室的灯半小时后熄灭，自家天选者被推出来。 没有死，没有扣气运值，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天选者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敢去想，只能期待医生只是在里面给天选者进行了催眠治疗。至于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呆呆的，一定是因为副本里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最后，所有的天选者——无论是留在404的还是去往了808的，总之都进入了梦乡。这时，这个副本才真正让人想起来，它本来是动物园副本之后一个留给天选者们休息的副本，理论上，应该是个安全屋。 只是没想到，安全屋确实是有，不过不是天选者的出生点而是楼上808。而出生点，那间不存在的404病房，今夜又平添了无数冤魂。 第44章 简单推理 龙子炎在4点50分准时被提示吵醒。 【我的房间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20点。】 【是否离开副本？】 对于龙子炎会选择“否”这一点，直播间已经毫不意外了，纷纷淡定地目视着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往外走。 “阿炎你又在刷分喔，休息一下吧，去摸个鱼好不好” “仿佛肝上长了个人” “表面：肝不动了肝不动了；内心：沃特喵肝爆” 弹幕都不惊讶，龙芯参谋团更是如此。 龙子炎毕竟还是睡了四五个小时，龙芯参谋团的人手却是可以轮班转的。 “他果然要去调查自己的病历的事情吧？” “毕竟绑定了龙子炎本人的名字，而且特意说是特殊病号，怎么想都有猫腻吧。” “对第一阶段任务的分析，副本中的诡异应当在4点44分后就完全退去了。这个副本与动物园不同，危害方式不是精神污染而是诡异，所以现在，在外面行走应当是安全的。” “……话说这些龙子炎头天晚上都想到了对吧。你看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传送，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也超级放松。” “不要再和天选者比智力了，那样很败士气。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只要比别的国家快就可以了。” ======================== 龙子炎洗漱完，将他现在持有的所有道具都放进口袋（校服的口袋很大）。 这些东西分别是：两个500毫升左右容积的瓶子，一张现在外显为病人信息卡的硬质卡片。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中的东西，最后将一瓶酒精棉揣在兜里离开了房间。 走到四楼，那俩保安果然已经回到了执勤的岗位，而小护士搞了个U型枕，靠在墙边，睡得流了一脸口水。 龙子炎审慎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他头天晚上来的时候是十二点，那会她才刚开始打瞌睡。此时几个小时过去，她应该睡熟了吧？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绕到问讯台后边，按下了电脑上的开关。这种单位的电脑不用时通常是长期睡眠，不会关的。没几秒屏幕就亮起来，显示之前打开过的“自助查询系统”。 其实他如果能得知龙芯参谋团在思考诡异是不是没了的事情，估计会直接无语——全球算力最强的计算机就拿来算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不如拿去推演圆周率。 404房间背后的白纸，他头天晚上就分析完了，不过是在结合808房间的白纸之后才彻底确定的。 404房间，白纸正面的打印部分守则被篡改过，加入了一些奇怪的内容使之自相矛盾。而留下红色笔迹的人无论是文风还是写法，显然都和打印者与篡改者不是同一人。非要说的话，红色笔迹的内容更像是动物园中的黑皮本与白皮本，提供的并不是“规则”，而是“信息”。 既然是信息，就不一定需要遵守。否则他现在已经听了黑皮本主人的话在企鹅园区卖QB了。 那张白纸，总共由三方共写，而除了最早的打印者写的内容其实算是正常的，比如提供热水的时间，上床休息的时间外，后面加入的全是不合常理的内容。 除此之外，最让人在意的是三条看起来互相矛盾的陈述。 【守则8：门外没有任何会对你不利的东西。】 【守则11：不要试图离开房间。】 【六、不要出去，他们会】 前两条是打印出来的，第三条是红色笔迹写的。看起来是二对一，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相信守则8是假的，以此推断，不应该离开房间。 但其实守则11是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陈述与警告。因为“试图”是很难界定的。人类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想，那我要是出去了呢？出去会被怎么样？或者我试图了，尝试失败了呢？还惩罚吗？ 并且，这个“假想”的过程算不算“试图”？ 反正龙子炎已经想了，但并没有被攻击。当时他就意识到，守则11大概是诡异留下来的东西。 不过，他敢确定自己往外走的策略，却不是靠猜与赌运气，而是实打实的经验。 当初龙子炎在动物园副本的收获，可不止是区区的气运值与杏仁水这种显性的东西。他得到的最重要的经验其实是问出的那一句问题。 “不能说与自己认知违背的假话，对吗？” 这句话问出去之前，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显然，规则怪谈的基础就是规则。如果规则怪谈只是简单的逻辑题，十条规则七条真三条假，找出三条假规则，那未免……太简单了。从龙国直接拉人，考过国考的人里十个有十一个都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可是实际哪有那么简单，用理论可行的封闭视听的方式无法全程通关动物园。当他在熊类园区里被攻击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单纯研究规则无法让他走出去。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让天选者无法按照正常的所谓最优解通关。 通过规则来确立制定规则的人背后的立场，推断这些规则被制定出来的根本逻辑，再顺着这些逻辑来确定自己的行动方式与策略。 这就是龙子炎的想法。 基于这点，他才回到四楼。 事实上，他头天晚上睡着前就在想要做这件事情。 他在动物园副本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个提示：【隐藏任务完成】。当时他急着问黑衣人怎么才能结束这一切，却是没有仔细去看这个隐藏任务到底是什么，又给了什么。 后来情况一路都很紧张，他自己都把这事跟海洋馆门票一起忘了。现在想想，隐藏任务完成之后，系统也没有播报奖励，这显然是反常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奖励不像气运值那样是影响所有人的东西，而是某种隐藏的……不管是道具还是可能性。这个解释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就连完成了隐藏任务的龙子炎本人，都不知道那隐藏任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张“门票”，与杏仁水和液态痛苦一样，都是能带出来的道具。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两瓶饮料就已经恢复了它们本该有的样子。杏仁水是清澈透明的，液态痛苦是红色番茄汁状液体。 显然它们在后面的副本里还能用到。 作出这种判断的原因也很简单——龙子炎身上之前还揣着白皮本和动物园门票（校服口袋真的很能藏），不过这些东西已经全没了。两相对比，能带出来的当然是对后面的规则怪谈还要有用的。 而这张“门票”在这个副本里，居然变成了能使用的卡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的价值或许比杏仁水还要高。 龙子炎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选择，或许能带他通往一系列未曾设想的道路。 试想，他当时通关动物园的时候，如果直接传送走了，就不会留在那里打工，发现那个“小女孩”。 如果他不是碰巧发现了黑皮本中的纸条，或者他发现纸条后没有朝海洋馆的方向走，他都可能直接工作到晚上八点交任务跑路了。 那他就不会碰到黑衣人、说服黑衣人。 也就不会得到白皮本，理解“园长”这个存在的本质。 而理解“园长”本身也是另一个“层级”派驻过来压制——当然他们自称是控制收容保护——某些异常，也就是“祂”的存在之后，龙子炎无法不注意到这些所谓“卡进”或者“层级”，与蓝星目前境况的相似之处。 不过目前资料太少，他还只能推测。 龙子炎毫不犹豫，掏出这张信息卡在外置的刷卡器上进行读取。 “信息识别中……已读取完毕。 第45章 二次规则 “请输入6位管理密码。” 管理密码？ 龙子炎看了看这桌子的内侧，并没有发现贴着什么纸条。他又看看那小护士身上，也没个工牌之类的东西能让他试试生日。 “这NM谁知道密码啊。除非是黑客吧。” “我知道！ ，或者 ，快试试” “楼上味儿太冲啦！” 碰到这个问题的，也不止是龙子炎一个人。 因为这次进去的天选者很多都以各种方式得知了龙国天选者之前在动物园中刷分的事情，所以这次在808醒来的天选者中，竟是有二十几个人与龙子炎一样选择了拒绝传送。 其中便有那位丑国的新任天选者赖尔。 与先前的成功人士弗里登·菲克截然不同，此人是一位黑人，所以获得的支持非常少。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而是一位非常励志的自学成才的黑客。 所以头天晚上看到那台电脑的时候，他就来了劲。只是碍于强行对电脑出手破解可能只会导致小护士的警惕，最后吃不了兜着走，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 而现在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他也学着龙子炎那样以谨慎的步伐下了楼梯，看到了小护士打瞌睡的样子，顿时心中一喜。 “这个赖尔不会非礼那姑娘吧。”丑国的弹幕叫道。 “不好说，黑人都很下流。” “怎么会抽中黑人的，看来我们白种人的比例还是太低了，当初就应该把他们清洗干净，全部用船拉回灰洲去。” 天选者在副本里悠闲地休息了四个多小时，而自己却因为70点的气运值在极端天气下顶了四个多小时，换谁都受不了。他们恨不得魂穿进副本里去把赖尔从床上挖起来，像鞭打黑奴一样对待他，狠狠地发泄他们心中的怒气。 不过赖尔倒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过分，他只是小心地走到电脑前边，试着使用这个他在生活中用得最多的工具进行一些探索。 在输入他的姓名后，他也看到了输入6位管理密码的提示。 赖尔心中一喜。 他是黑客，他很强。 键盘所在之处，就是他的主场！ 只见赖尔十指纷飞，调出运行菜单，进行了一波长达十分钟的鬼都看不懂的骚操作。代码在他的指下如同流水一般地倾泻而出，连刚刚还在唱衰他的丑国观众都被镇住了一会儿。 龙芯参谋团内，一个监控着丑国直播间的参谋员笑道：“咦，丑国这次这个人倒是蛮有料的。如果是龙国人，说不定能在我们楼上工作呢。” 他们楼上，自然就是龙芯基地负二层中的程序员小组。 “唔？试图通过欺骗系统的方式让服务器觉得自己已经收到了密码吗？虽然是常规操作，不过他的代码真的很干净漂亮，没有一行多余的字。这个黑人小哥比起之前那个华而不实的菲克，倒是有些东西。” “不过，这个没什么用就是了。” “哎？”观测丑国直播间的那人有点不干了，“我知道看龙子炎的直播最有意思，但能不能别这样刺激我！” 他的同事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啥用啊，小龙十五分钟前已经解开了。” “？？？” 只见画面中，龙子炎根本没有犹豫反手就用小键盘输入“ ”，按下回车。 通过。 如果有提示，他或许还得想一会。没有提示的话，就跟白给差不多，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公用的工作电脑，一定不会把密码设置得太复杂，那是给工作交接的人找事。如果 没成功，他再试123qwe，或者000000，这几个知名弱密码，总有一个能中的。 只是穷举举到第一个就中，也算一种运气了。 龙芯参谋团里头，轮值的副参谋长突然想起了啥，扬声道：“哎，咱们这儿没人用这种弱密码吧。” “没有。” “没有。” 副参谋长还是不太放心，直接在大群里说了句：“请各单位进行对弱密码的自测，今天中午12点前完成。密码必须以字母数字加符号的方式，不得低于10个字符，不得含有日期、名字等易被猜中的组合。” 下面一堆人秒回：“收到。” “放心啦，我们专业的。” 回完这几句，他们再看还在键盘上弹野蜂飞舞的丑国天选者，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确实，按理说不会设置这种一定要有某项专长才能解开的谜题，不然对其他天选者而言就和让他们直接死亡差不多吧？” “你看之前404房间里那个亚克力框中的规则都放在一个很低的高度，明显也是为了任何身体条件的天选者都能拿到。这一方面，规则怪谈还算是相对公平的，每个人都有概率活。” “等下，说到有概率活，旧锡兰的天选者没多久前死了吧。” “……嗯，综合那个人的年龄、体重、健康状况，还有柜子在藏入一名天选者后的剩余容积与他的死亡时间计算，是窒息。” “所以柜子也不是安全区？躲在里面也会死。” “并不。昨天晚上试图进入柜子的一百五十二名玩家中仍存活了两名，其他一百五十名玩家皆是因为各种原因违反了规则，或者死于窒息。” “话说活下来那两个人怎么没事的？” “天亮了之后看回放，他们也开了一条缝透气。但可能是因为害怕或者是灵感，他们把身形完全隐藏在没开的那块门板后面，没有往外看。” “所以确实那柜子是可以保护人不受到诡异的攻击，只是执行起来难度太高，不是会照到镜子就是会被闷死。以至于最后的整体生存率跌到只有1.3%。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可执行的策略了。” 至少离开病房的人就和之前去商店买了杏仁水的人一样活下来了。 这些幸存的天选者在通关第一阶段后，一部分算是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直接选择了传送。 毕竟前任天选者留下的杏仁水已经在换人时被刷新掉了，为了可能拿不回来的10气运点再下场，说不定会直接颗粒无收。毕竟之前在这个副本里死亡的人许多都是在黑暗中死去的，他们连死法都不知道，更加不想再次踏足那片未知的恐怖。 不过这种做法倒是被他们本国的观众喷了个狗血淋头。 “倒是给我向龙国天选者学学啊废物。” “人家一个本能赚回来30点气运值，你却抄完作业就跑，真没用。” 其实这些观众，多半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副本之中的恐怖，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到。尤其是404病房那种压抑的氛围，即使只是传送后在那里呆了半分钟不到就夺门而出，也能给许多人留下毕生心理阴影。 说远了。而还有一部分离开副本的，大部分是头天晚上被推进手术室的人，说实在的，他们的精神状态与智力水平已经不太支持他们作出任何选择了。 纵然如此，最后拒绝了传送的，除了龙子炎和赖尔倒也还有几名别的勇士。 ======================== 而电脑在龙子炎的操作下，展开了一个病历页面。 【病人编号：D-1348b88】 【项目等级：特殊】 【病房号：808】 【主治医师：梁亮】 【年龄：16-26岁】 【疾病：精神分裂，人格解离】 【症状：思维障碍，复合型感知觉障碍，记忆障碍，人格分裂】 【患者自述曾经历现实位面以外世界的流浪经历，并详述了其中几个故事，基本都与某种其称为[数据删除]的存在有关。据有关人员之调查，其所描述之事物并不存在，无论是于现实或已有之文艺作品中。患者坚持其记忆没有错乱。然其表述可能极其具有感染力，使人认为其所言为真。基此，当发现该病人突破收容措施时，任何工作人员应即联系其主治医师进行处理。】 页面的最下方，他看到了他头天晚上回头时见过的那个水表状的图案，以网页底纹的形式呈现。此外有用的信息则是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的照片，大概就是这里说的梁亮，下面附带了一个电话号码与邮箱。 龙子炎当然没有打算联系这人。他有病没病自己清楚得很，大脑是人类最精密与重要的器官没有之一，他怎么可能交给副本里的NPC胡乱捣鼓“治病”？ 所以完全不信任医生与治疗的龙子炎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连水晶头都踩烂，彻底断绝对方呼叫增援的可能性。 龙子炎扫了一眼屏幕，将那些信息尽数记下，随后尝试着再次进入系统查询其他资料。 不过，因为他也只是个高中生，倒也没像丑国的赖尔一样倒腾得那么花里胡哨，简单尝试几次失败后，他便检查起问讯台上其他的信息。 很可惜，哪怕他蹲下来看桌子的背面，又检查了一下看自助查询系统中还有没有别的内容，也尝试着返回桌面，但是这次，确实没有别的能获取的东西了。 新的任务还是没有触发…… 龙子炎先将他自己病历的页面叉掉，随后望向小护士。 “不要和她搭讪啊天选者！”弹幕顿时急了，他们可都是看着头天晚上呕洲玩家被小护士一顿操作给玩坏了的。 而且头天晚上龙子炎就用困了这件事搪塞过她了，她醒来之后如果想起来这件事，难免就要联系医生给他做手术了。 虽然没人知道那手术到底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会让人加20点智商的东西吧？ 好在，观众想得到的东西龙子炎自己也不会忽略。他只是观察了小护士一小会儿，确认对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就再次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总感觉对方的美色在天选者眼中就跟不存在一样呢。” “这就是强者吗，女人只会拖慢他拔剑的速度。” “如果我也能做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我也能变得这么强” “等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兄啊，你在往哪里走” “快停下来啊！！！” 只见龙子炎顺着那条已经走过一次的四楼走廊向深处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去到那个病房的时间，比先前短很多的样子。 就在他走到404门前时，提示音瞬间响起。 【当前副本：我的房间。】 【主线任务已更新。】 【当前主线任务：在8点前清理404。】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2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几乎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门框左边有一小段距离，贴着的另一张白纸。 【8号站点404病房管理守则】 【守则1：向基金会外围人员描述本房间时应永远以“多人不明原因自杀而封锁的病房”为核心，以免外围人员接近本房间。】 【守则2：新的异常项目，当被证实不会与已有的其他项目互相作用后，可以于本房间进行收容。】 【守则3：本房间应被以最多不超过3日的周期进行定期清理。】 【守则4：清理房间时，应与至少1名D级人员同行，且清理人员应在门外不远于3米范围等候，且保证自己能随时监测门内发出的声音。】 【守则5：俟D级人员入内至少2小时后，清理人员再携清理工具入内。】 【守则6：若D级人员在2小时内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则清理人员不得入内。请上报上级主管，申请投放更多D级人员，直至404房间内发出人类的叫声为止。注意在声音彻底平息至少1小时后方可进入清理。】 【守则7：清理人员进入后，请即打开窗帘与电灯，并在工作时保持照明充足，无需在意电力浪费。】 【守则8：由“本站点卡出并存在超过6小时的非基金会人员”转为的D级人员，不可使之进入本房间。】 龙子炎看到这一幕时也是微微一凛。 D级人员？ D-1348b88？ 他是D级人员？ 比他稍慢两三分钟，弹幕也看完了这些文字。 “我靠不是吧，要dead end了？” “能不能别进去啊？等等看有没有别的D级人员来吧？” “楼上，任务说了要8点前清理，现在已经6点了！” “可是守则上说这种转化为的D级人员不可以再进404！” 同样，龙芯参谋团亦是感觉不妙。 “没有别的D级人员存在……” “说起来，小龙大概也意识到了吧？” “是啊。整个精神病院，或者按这里的说法，‘站点’，他走过的每一间房间与每一条走廊，都没有任何活人的生存迹象。别的人员，应该是不存在的。整个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影视城，根本只是个布景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布景，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或者如果他进去之后按清理人员的做法，开窗帘开灯呢？按理说4点44分之后那些诡异就没了吧？现在里面应该是安全的啊？” “规则里没有这么讲，但不好说，”副参谋长脸色铁青，“友邦天选者那边情况如何？” “采用了与小龙先前类似的策略，除了丑国的赖尔以外，都与那护士进行了沟通。而且以目前来说结果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不过现在除了小龙，还没有人接到二阶段任务。” “是吗？”闻言，副参谋长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然放晴了些。 第46章 D级人员 虽然“长城”已经开启，不过在动物园副本中，龙子炎向前辈提出打工，却是在长城开启之前的事。 所以蓝星还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龙国的天选者通过向NPC提出留下打工的方式，在副本中又完成了第二轮甚至第三轮任务。 如果要在副本中得到更高的分数，就不能那么快地传出副本。并且，最好是在与NPC沟通后获得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副本中探索下去。 人类虽然不是个个都很聪明，基本的模仿倒还是会的。于是，剩下的几位天选者几乎都选择在起床后叫醒那小护士进行沟通。 这群人并不是昨天晚上试图骚扰小护士，被做了手术的那群人。他们有些是说了两句话后见势不对立刻转换话题打消了小护士的警惕之心，还有一些是按龙国的做法来直接要求回房间休息。 不过对于后者，与龙国达成合作的那部分，其母国却是已经得到了龙国的警告。 “第二阶段与后面的第三阶段，看似没有第一阶段那样直接的条件，但反而更考验天选者的个人脑力。” 其实就是后面的部分龙国没法保证他们通关的意思。 不过就算这样，这几名天选者还是选择走下去。 毕竟他们觉得，最重要的第一步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接下来的部分，他们难道会做得不如一个中学生？ 怎么可能。 说实在的，这部分人最初拒绝传送的时候，母国的观众也不乏质疑之声。不过因为他们的气运值普遍都不高，更多人还是觉得，拼一把也值了！ 何况那个龙国的天选者不是轻松就通关了动物园吗？只要按要求打工就好吧？大不了他们不贪第三阶段的10点，只要第二阶段的10点，没问题吧？ 本来还心怀惴惴的观众们，发现龙子炎没有与小护士接触，而是在404门口碰到了死亡任务之时，再看自己国家的天选者，就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起来。 “原来龙国那个是碰运气的啊？” “我就说，不就是个中学生吗，能有多厉害。” “他现在就要作为D级人员进404送菜了，如果完成不了，要么被游戏抹杀，要么应该再也传送不出来，永远留在副本里吧？” “还不如照他上次那个方法直接问小护士呢。这小孩别是社恐吧，我听说龙国人都不善言辞，只会埋头做事，口才很不好，哈哈哈哈。” 看着自家天选者安然无恙，这些弹幕们自然是飘了起来。 画面中，阿三国的天选者正在与小护士攀谈：“那么，你就给我安排个岗位。但不要那些下贱活，毕竟我是高种姓的贵族。你可以从我的一些，就是比如说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与灵魂中看出来。” 本来就是打瞌睡打到一半被天选者给吵醒，小护士的表情十分无语。不过她还是礼貌地说：“好，我会尽量安排。” “记住，我一天只工作三小时，时间不要太固定。还有，我不用你这个电脑，太垃圾了。” “……好，我会请同事安排最好的工位。” “你们有食堂吗？食堂的食品干净吗？有没有咖喱？”天选者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东张西望起来。 “保证干净又卫生。”小护士的表情已经完全木然了。 “是吗？最好是用桓河水做的，这样更神圣一些。”天选者颐指气使地说。 这时，桌面上的一个小闹钟响了起来。见状，小护士一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天选者发觉了她的去向好像不是什么领导办公室，立刻问。 “要换班啦，我是值夜班的。而且我是见习不是正式员工，没有办法帮你。不过你的需求，接班的正式员工同事会给你安排的。”小护士笑眯眯地说。 “哦，是吗？”天选者对于自己刚刚把人家吵醒的事情没有半分歉意，反而皱眉道，“你倒是早说啊。不过也是，你一个女人就不该抛头露面出来工作，这样只是给你的男人蒙羞。快滚回去吧。” 似乎当小护士说出她做不了什么的时候，这天选者仅存的一点尊重都消失了。 不止是他，阿三国的弹幕也是叫着：“真是没用的女人。” “这种抛头露面的女的在我们这里看都不会有人看一眼。” “带十万丑元和三头牛我才会考虑娶她。” 就当他们大放厥词之时，一位男性走上了四楼，并与小护士打了个招呼。 “辛苦了，昨夜有什么异常吗？” “有病人跑出来了。昨晚已经将他带回病房安置，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离开。”小护士说。 “离他出现多久了？” “他昨天晚上十二点多跑出来的。” “明白。”男人点点头。他也穿着白大褂，手插在兜里。不过与小护士不同，他的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上面是一个形状有点类似水表，还带着三个箭头的奇怪图案。 他向着阿三国的天选者走去。 “这位先生，听说你要加入我们，对吗？请问你在这里已经逗留多久了呢？” “快……快要六个小时了吧？”天选者扳着手指数了一下。 “目前没有离开的打算吗？” “没有，我要找份工作。”天选者大大咧咧地说。 “原来如此。”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则是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支手枪。 在无数阿三国观众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天选者当胸中弹，躺在血泊中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 “这第二阶段的任务根本就是个骗局！留下的天选者都会死！” “狡猾的龙国人，用性命来欺骗我们进圈套。” 见状，有刚刚从龙国直播间顺着死亡通知过来的龙国网友忍不住发出了弹幕。 “搞清楚，不是留下的天选者会死，而是蠢的才会死。” “你都精神病人了，去跟医院说你要留在医院打工，当医务人员，你看人家有可能同意吗？” “真是十个人凑不出一颗脑子。” 闻言，阿三国的网友根本不能理解。 “有什么问题？难道还要多高级的学历才能当？我只读了三年书，现在不还是在诊所做得好好的。” “而且那人是个高种姓人，他去找工作，无论哪里都不会拒绝他的。” 龙国网友：“……” 算了，有些国家的气运低真的是有原因的。 才六点零五分，进入第二阶段的天选者们已经死得只剩一两个。 “只要确认对方进入副本满六个小时就会直接开枪射杀。甚至连其中没有给出准确时间的三个人，那男人也在询问过那护士后直接开枪将天选者射杀。” “所以只要留在副本中不传送，6点触发交班事件后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那人是受过至少三年专业枪械训练的，你不可能跑得过这样的人射出的子弹。” “不管怎么说，希望小龙不要让这个死亡率变成百分之百吧。” 十分钟前，龙子炎扫了几眼旁边的规则，直接就走进了404。 不同于弹幕的催促，让他去找找别的D级人员或者找点什么清洁工具假装自己是清理人员。 他就那么直接进了门，甚至把那张门票，或者说他的住院信息卡拿在了手上。 仿佛在表明自己D级人员的身份一般，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第47章 人形项目 开门的瞬间，龙子炎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片完全的黑暗。 这时已经快6点了，他从808房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可这404病房却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黑暗到，仿佛头天晚上的那窗帘后头根本没有窗，这房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亮光来源，是一间用砖头砌死的房间一般。 最奇怪的是，他开门的那一瞬间明明能听到里头有类似窃窃私语的声音，短暂的片刻后又消失了。 “我、我刚刚是不是听到婴儿的哭声啊？” “呜呜你听到的是哭声吗！我听到的是笑声啊！” 弹幕瑟瑟发抖，恨不得现在立刻人肉出个什么道教大神画他个几百张符给龙子炎寄过去。 不过龙子炎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个。 非但不在意，他甚至很平静，平静到非常礼貌。 “大家好，我是新搬进来的。” 此言一出，龙国数千万屏幕前的观众真是实打实地喷了一屏幕。 还没等他们在弹幕中疯狂地抒发自己的感想，就听到另一个声音。 “晦气，我还以为是有人送吃的来了。” “饿了三天了，那帮基金会的崽种是失忆了吗？” “……” 龙子炎刚关上门，黑暗中吹过一阵森冷的风。 那风让人感觉糟糕极了，带着某种长年不透气的冷柜的味道，仿佛是他自己亲手把自己关在了冻肉的大冷库里，不一会儿就会被冻僵、窒息而死一般。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尖叫或者立刻退出房间，而是站在那里，就像他当初毫不犹豫地勇闯商店一样。 有些事情，如果抱着研究的心态去看，就会十分平静。 比如去看一部恐怖片，如果看完之后需要就其写一篇一万字的论文，还要逐帧拉片去分析女鬼脸上的表情，论述她在说每个字的时候分别是什么心情，表达了对现实或者命运怎样的批判，甚至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何调动脸上这么多的肌肉来表达怨恨，有没有更好的表情来诠释这种感情…… 那么看片的意义就完全变了。 岂止是心如止水，简直是索然无味。 龙子炎现在就是如此。 而且如果要比较的话，眼前这个被封死的、墓室或者冷柜一样的房间，即使身处其中，再呆很久，带给他的精神压迫力也远远不如动物园中对“祂”的那短暂的一瞥。 于是他只是站着，听得对方问：“新来的，什么等级？Keter？Euclid？Safe？” 这三个词龙子炎一个都没见过。 “我靠我靠我靠，果然混进诡异里没那么容易吗？” “还要先拜码头？红衣最大是吧？下面是什么？半步红衣？” “先随便挑一个回答吧，可千万不要被那些东西看出端倪来。” 观众虽然刚开始心中很慌，但这个房间中没有半丝亮光，所以他们与龙子炎一样都是什么也看不见。少了视觉效果，只是刚开始的一些声音与几句对话，倒也没有让人十分恐慌。 龙子炎道：“我不确定。” 弹幕一阵惊呼。 “别啊，先随便答一个，被拆穿了怎么办。” “天选者不是想混入其中吗？这么回答会不会太冒险了？” 但龙子炎很快就补了一句：“听说很特殊。” “特殊？”一个女声问了一句，又是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将龙子炎脸都冻僵了，“别是Neutralized吧，丢不起这人。这个房间Safe起步，但基本上都是Euclid，还有几个是从Keter掉下来的。” “你们的评级还变动过？”龙子炎不答反问。 “是啊，偶尔跑出去闹点事情，评级就会升，看那帮傻子花大价钱把我们分开关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两天貌似又有一个新位面被腐蚀了，空间不稳定，现在乱跑可能会卡到虚空里。” 全是新词，间中有两个旧的。“卡”、“位面”、“评级”。 三个等级，不，四个，从高到低分别是Keter、Euclid、Safe、Neutralized。这些诡异似乎都以高等级为荣。 他沉吟着，听到又一个声音问：“你是人形项目？” “对。” “还不错，我是指，单就移动能力来说。如果我能有实体，我就直接突破收容了。因为只能附在镜子上，所以至今只是Safe，我真是本房之屑。” 听到镜子说的话，另外的几个声音都开始安慰它。 “大哥不笑二哥，咱都差不多，我还只能凭借床存在呢，只能攻击到床上的东西。” “好了都别笑了，我连床都不是，我在被子里，别人一叠被子我就抓瞎了，开心吗？” “……” 床、镜子、被子和窗帘诡异心有戚戚地聊着，让龙子炎听了个满耳。 原来这些诡异自身能力也是受了约束的。所以头天晚上那份规则彻底有了解释，里面被诡异修改的部分是让人可以被诡异给攻击到。 而背后的那些血红的字，据这些诡异所言，是一个顽强求生的D级人员用尽生命写上去的。 这点确实有些出乎龙子炎意料。他最开始在房间里端详那张白纸的时候，已经猜到这是某种医院之类的收容设施，而背面那个应该是某个病人的记录，最后那条没写完的“不能出去，他们会”是精神病患者在受害妄想下对医生的本能抵触。 却不料医生不是医生，患者也不是患者。没有精神病院，只有基金会与被用来喂养诡异的D级人员。 想到这里，龙子炎出声道：“我是人形项目，可以移动，这里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比如清理卫生什么的。” “那太好了，”镜子开心地说，“帮我擦一下吧。昨天晚上灯开了之后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我身上好湿。” “帮我掸一下灰。”窗帘说。 “把我摊开放在床上吧，现在这样卷着很不舒服。”被子说。 “我不用，谢谢。”床礼貌地回答。 “可以，没别的了吗？” “几天没吃东西了，也没什么渣渣的。”镜子回复。 “好，”龙子炎言简意赅地道，“不过我在黑暗中没有视觉，能开灯吗？” “开吧，”镜子说，“我们几个的本质都是灵体，开了灯就啥都感觉不到了。” 它好像突然有点不安：“你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 龙子炎笑了笑，这是他进房间以来头一次表露出什么情绪。 “都是一个房间的，不会的。” 第48章 虚假打工 “我没看错吧，他在上一个副本里给‘祂’打工，在这个副本里帮诡异清理房间。” “这天选者真的有点东西的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昨天学精神病人发作也反应得很快。” “有一说一，他还挺能急中生智的。” 如果龙子炎能看到这些弹幕，估计会有些不明白，这不就是常规操作吗？ 头天晚上人家已经说了，这是精神病院，你是病人。在精神病院不学精神病人学什么？学斩神吗？ 而关于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点……和急中生智就更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龙子炎拿起洗手间中他昨天洗澡时用过的浴巾，先将潮湿的镜子表面擦干。又将窗帘上的灰尘抖干净，重新拉上。 开灯了之后，房间亮堂起来，那股莫名的冷意已经尽数散去。他抖动窗帘之时看了一眼外面，外头天已经亮了，却起了雾，一片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抖完窗上的灰，他洗干净手又用浴巾擦干，这才回去将被子铺开，捋平。 弹幕倒是没有想到，虽然对方看起来明明就任由宰割，他还真的没有对这些诡异凭依的物品做些什么，反而一五一十按照对方的要求来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二阶段的任务就是“清理房间”。要是天选者直接把被子和窗帘烧了，镜子砸了，那就变成破坏房间了。 龙子炎默默地花了最多一刻钟做完这些事，随后他确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又回身关上灯：“好了。” “谢谢！”镜子热情洋溢地说，“我很愿意感谢你，但我现在真的很饿。” 另外的被子、床与窗帘也纷纷用语言向他表示了感谢。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实在有些割裂。如果不是大家亲眼见着无数天选者陈尸当场，并且昨天晚上龙子炎自己都选择从这个房间里出去，误入这个直播间的，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什么《xx总动员》之类的合家欢电影之中。 但这又的确是真的。这龙子炎在上个副本，与起初看似忠臣，中间以为是boss，最后又发现还是忠臣的前辈合作愉快；在这个副本，又与刀人无数甚至差点把他都刀了的诡异谈笑风生。 你说他没有社交能力吧，他是真的有。你说他是个社牛呢，他和小护士聊不过十句话，而且是人都能听出来全程都在套人家副本信息，一句多的都没有，连礼貌性问个名字都不存在。 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薛定谔的社交能力。 纷纷觉得和诡异谈笑风生太震撼三观的龙国网友，选择去丑国直播间感受一下社会的真实。 ======================== 丑国的赖尔，此时正在走廊中飞奔。 他的通关过程可能没有龙子炎那么跌宕起伏，但也绝对不能算平平无奇。 首先是他在大概半个小时内，用那台破电脑对医疗系统的服务器端发起了一次像模像样的攻击，打开了医院的资料库。 不过因为电脑真的是太烂了，导致他数据库开到一半卡死。 虽然没能看成数据库里的内容，却惊动了管理员，在对方锁定他所在的方位之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并将睡得香甜的小护士直接吓醒。 试想，好好的打着瞌睡，在梦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铃声给惊醒。惊醒之后看到面前站着一条壮汉，壮汉面黑如锅底，看起来像要图谋不轨，同时他后边的电脑还是开着的，证明你睡着的时候电脑被他入侵了。 而只能打通内线的电话响了，那头很可能是掌握你能不能转正的老板。 良好的睡眠、人身的安全、职业的发展在短短三秒内尽数化为泡影，这样的心情该是多么崩溃。 所以小护士一改先前的呆萌样子，左手拿起话筒，对着里头大叫“有病人跑出来了”，另一边右手，拿着话机往赖尔的脑袋上一顿猛敲。 赖尔本来可以走，但他实在很想看到数据库里的内容。 屏幕上的内容慢得像蜗牛爬。赖尔一边用手护着脑袋不让自己被打成傻子，一边盯着进度条。 就快了！已经90%了！暗红的顶栏正在浮现，页面上已经出现了水表形状的底纹！ 再快一点啊！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就在进度条向99.99%无限靠近的时候，一个男声响起：“就是这个人吗？” 小护士得救般大喊：“是他是他！” 赖尔当即转身就跑！他身在丑国，对于枪击案可是熟悉得很，那白大褂男人的兜里铁定有枪！ 他一路飞跑，也不知道自己冲向了哪里。只见一扇门与其他门很不一样，当即不假思索打开门冲了进去。 而这扇门，自然便是唯一一扇在旁边贴上了白纸规则的，404病房。 跑得一头热汗的赖尔一头扎进这房间，呼呼大喘气。 这房间虽然黑是黑了点，不过好凉快啊，是开了空调吗？倒也挺舒适的嘛。 回想刚刚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的数据库中的内容，赖尔不禁叹息：“太可惜了。”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赖尔一拍大腿：“是吧！我就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手快点就好了！” “确实，我们都是这么想的。” “哎，我一会儿再试试，一定要把这玩意弄到手。”赖尔说。 “我们全是这么想的。” 赖尔本来沉浸在惋惜的情绪中，这时才感觉到异常。 这个房间的温度是不是太低了点？这空调开的得是十度吧？ 而且，是谁在跟他对话？ 不祥的预感从赖尔心中生出：“等等，你们是谁？这是哪个房间？” “404啊。”那个先前与他对答的声音说。 “你昨天晚上不是来过了吗？”另一个声音问。 “还没和我们打招呼就破门而出了呢。”第三个声音说。 “这样未免太不礼貌了不是吗。虽然我们在夜间会失去理智，不过你就这样跑掉，还是让我们很难受啊。” 这时，反应过来的赖尔才看到脑海中的提示，证明他已经开启了第二阶段任务。 深感庆幸的赖尔当即大喊：“等等！我是来清理房间的！我我我是清洁工！我搞完卫生就走！我很快的！8点前就会收工！” “哦，是吗，”第一个声音有些遗憾地说，“那你就来擦擦洗手间的镜子吧。不过，你应该有看过规则吧？404不能开灯，否则你会双目流血而死。” 赖尔刚刚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才想起头天晚上看到的规则。他刚刚编程花去了大量的时间，现在脑子里满是代码，只勉强记得是有这么个事。 “我明白我明白。”赖尔立刻点头哈腰道，“我马上来。”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因此在外头的白衣男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这样吗，看来不用写报告了，就当成普通D级人员处理吧。还好，也没那么容易觉醒。” 伴随着他的自言自语，房间里头男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一瞬间响彻整条走廊。 第一轮任务结束后，留下来没有传送的天选者，除龙子炎外，全灭。 第49章 他的房间 “时间到了，那白衣男人应该已经来了。” “小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哪怕混进了诡异中都不行吗？”一位参谋焦急地说，“他明明已经清理过房间了，那些诡异自己都同意了啊。” “小龙应该也发现了。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单纯把那几样东西清理干净，没有达到任务完成的标准。就像进入动物园之后马上退出，也无法完成任务一样。” “也就是说一定要先让一个D级人员进入404吗。” “可是那也来不及了，规则上说D级人员进入至少2小时后，清理人员才能进去。就算小龙现在马上出去，立刻进来一个D级人员，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关键是他现在根本不能出去。没看到规则8上说的吗？还有其他天选者的经历，他被那白衣男人发现之后，只会立刻遭到射杀。” “这岂不是死局吗？留在房间里，到了8点完不成任务估计会出事。如果出去，碰上白衣男人，死得更快。刚刚毛国那个死者你没看见？那人是之前被联合国签署S级通缉令的特种兵，这样的人在白衣男人手下活不过五秒钟！小龙碰上他，无非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指挥室中有些沉默。其实不是没有别的方案，连弹幕也说让龙子炎去其他房间避一避，或者直接问问那些诡异，哪里能获得D级人员之类的，但可行度太低了。 要么是可能暴露龙子炎的身份，要么真有D级人员，也不一定乐意跟他来啊。 “我靠，你们看他在做什么，”一位参谋直拍大腿，“这思路妙啊，我愿称之为田忌赛马！” 众人都将目光投回屏幕之上，一望却是喜怒各半。 他们都看懂了龙子炎的操作，但并不看好，甚至感觉可能还不如保守一点，在房间里先想想办法，至少可以活到八点。 真不是他们小看龙子炎，只是这种操作怎么看怎么是违反规则要求的。 能不能完成现在的任务都不好说，甚至可能让他接下来的境况变得更艰难。 ======================== 走廊远处传来的人声，让门后的龙子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808确认清理完毕，没有发现人类存在。”门外，走廊上的远处，对讲机中传来声音。 “其他楼层未发现人类存在。”仍然是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 “我正在检查四楼。”一个男声道。 现在房间里已经不冷了，龙子炎的手心稍微有点出汗，听着脚步声走近，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404怎么开着灯？” 不但开着灯，连门也是开着的，整个房间里看起来都很安全。 那人在门外踟蹰两步，一咬牙道：“都说了，‘工作时保持照明充足’！这帮研究员真是，预算是他们赚的吗！” 接着，他将门稍微推开了一些，伸手进去关灯。 其实这个动作并不算冒险，以前做清理的人也这么干过，项目被“喂饱”并且开灯照射以后会失活一段时间，他们可以非常安全地出来。何况所有的项目都被收容在靠内侧的地方，又不能动，只是在门口伸只手进去其实并不危险。 奈何有人在门后以有心算无心？ 灯光熄灭的瞬间，一张被子裹着凉风，缠上了男人的手臂。 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瞬间吸走一样，明明只是小臂被缠住而已，白衣男人的身形瞬间向屋内倾斜，紧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进去一样，身影消失在门缝中。 下一秒，门“砰”地合上了。 射杀了十多名走到二轮的天选者，又将丑国的赖尔逼进绝境的白衣男人，被龙子炎用凭依着灵体的一张被子制住了。 他根本没想和这人对抗。龙国文化强调以德服人，人与人之间讲道理就好了，打架干什么，很不文明。 灯光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死黑。 黑暗中回荡着男人惊慌失措的惨叫，音量应该大到可以响彻整条走廊。 龙子炎默数了五秒，然后非常有礼貌地说：“前被，可以把他的头露出来吗？我想问他一些问题。” 被子闻言不情愿地松了松：“好，你问吧。” 男人的头从里头露出来。龙子炎还没说话，对方已经叫道：“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你能怎么解决？” “我可以和上面说，多派几个D级人员来，有他们作为‘食物’，你不会受到这些项目的攻击，可以和我一起安全地撤出404房间。此外，你可以在这个站点多留2个小时不会被登记为D级人员。” 龙子炎轻笑一声：“只有这些？” 那白衣男人道：“你别太过分了，按理说羁留6小时就会被当成D级人员直接处决，现在多了2个小时，还不够你找地方卡出吗？” 龙子炎根本没有理他。漫长得如同五年的5秒钟过后，被子问：“我能继续了吗？” 白衣男人立刻道：“等等！我可以帮你向上面申请，只要不离开站点或以任何形式与外界进行沟通，你可以在这个位面留任意长的时间。基金会将不会对你的行为加以限制。” 龙子炎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 “很漂亮的套话。在没有暴露出自身信息的情况下逐步试探对面的底线与权限。” “但是，不对。按理说接受过这种系统的军事化培训的人，他的心理素质不可能差成这样啊。” “等等，你们看——放大音频后，对这人说话时的呼吸频率倒推心率，他的心率根本没有太大的上升。或者说他刚开始被被子裹住的时候还很慌张，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这人说的是假话！”有人一声暴喝，“不行，这厮在骗小龙，我们们赶紧把这个告诉小龙才行。” “别急，再看看。” “还不发，求助机会留着会生小机会吗？” “确实那个人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了，但你看这里。” 那位医生的手指着屏幕：“小龙的呼吸节奏，根本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变化。从他和被子谈判商定这波策略到现在都是如此。哪怕对方给出的条件不但能让他通关第二层规则，还可以让他再次像当时在动物园一样自由探索了。” 仿佛为了证实医生的话，画面中的龙子炎道：“但这些对我没有任何价值。你说的对D级人员执行的处决，也伤害不了我。” 见龙子炎口气这么大，连一向能吹的龙国弹幕都心虚了。 “我的脚趾要抠出三房一厅了。” “好尬的发言，太中二了吧喂。” 也有好心的发：“别耍帅了兄弟，这猛男刚刚已经枪杀了十几个天选者了。见好就收吧。” “是啊，找个D级人员来喂了，然后完成清理任务就可以传送走了。” 显然，龙子炎完全没有觉得尬。甚至他的脸上也不是那种“我知道我很帅”的微笑，而是测验中随手填完第一道送分选择题那样的平静。 就是在黑暗中观众们都看不见就是了。 但他们能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你们又不能处决一个项目，不是吗？” 【隐藏任务完成】 第50章 觉醒之时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是吗？”男人说，“这就是你身为D级人员，取信于这些项目的方法？你把自己也伪装成了一个项目？” 弹幕都惊了。 “再怎么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现在人和诡异在一起了也没法两头讨好吧。” “这把太浪了我感觉。没必要贪，见好就收不行吗。” “不知道怎么说，唉，就是感觉这个天选者好可惜啊。” 因为龙国的气运现在已经高达120点，有了容错率，弹幕的戾气也不如刚开始那么大了。只是觉得这天选者打得还不错，结果贪了一把，眼看着要被人类拆穿、被诡异杀死了，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惜。 不过倒也不用害怕。他们看了这天选者这么久的操作，他的思路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就算现在天选者身死，很多人也认为自己能接过这人的衣钵，走得比他更远！ 就在许多人纷纷打出GG之时，副本中的龙子炎却是一点被同类拆穿的恐慌感都没有。 “是吗？”他静静地笑了笑，注意到一点，当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被子也停止了攻击，另外几个项目则是完全没有说话。 所以这一次，是跟项目的认知有关，还是跟他自己的认知有关？ 无论如何，没有任务要求还是要解释……真麻烦。 “跟‘有无数患者在其中自我了断的鬼屋’这种陈述一样，对于我这种异常的掩饰方式则是‘D级人员’啊。” “对外围人员的解释是‘精神分裂，人格解离’的精神病患者，对内又把在这个层级中卡出超过6个小时的人通通标记为D级人员。你们这个遮掩的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 “你想多了，”男人镇定地说，“标记为D级人员只是一种分类方法，只要他们不搞破坏，我们也不会把他们处决掉。” “‘并不会做什么’是指把他们投放到404病房来喂异常项目？”龙子炎一针见血地说。 “你看过门口那张白纸了？”男人道，“那你也知道这种卡出超过6小时的非基金会人员转化而成的D级人员并不会被要求进入这个房间。你是安全的。” 弹幕顿时大怒。 “安全你奶奶个腿儿。” “不要以为我们没看到你一枪一个天选者。” “看着我们家天选者年纪小想忽悠他是吧，敢来东北看我削你不。” 龙子炎失笑：“是吗？要求这部分D级人员不进入404房间，是为了这些D级人员的安全？” 他的话锋转冷：“还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自然是为了你的安全，”男人说，“也不失为对我们自己的保护，毕竟会有你这样的人想办法混入异常项目之中，诱使它们来攻击自己的同类，不是吗？” “自己的同类？你大概是搞错了什么。” 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液态痛苦与卡片塞回自己兜里，他冷笑着说：“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认知。” “放弃尝试吧，因为这里是‘我的房间’。” 此言一出，举世皆惊。 ======================== 龙芯参谋团想到的东西，龙子炎自然也想得到。 再去外面寻找喂养用的D级人员，或者往回走试着和小护士或其他医护人员沟通，都算不上什么好的手段。 一来是他走到404门口时已经要6点了，D级人员进入后2小时他才能进去，而任务需要他在8点前执行完清理程序，这么搞断然来不及。 二来是头天晚上已经说过身体不舒服的话，此时再去别人跟前刷存在感，难道是怕别人想不起你有病吗？ 至于部分热心观众灵机一动提出的加入基金会，或者伪装成基金会成员的方法，那就更是玩命了。 从门外白纸与小护士对404房间的描述可以看出，小护士是基金会外围人员。大概率，掌握这个医院的就是那所谓的“基金会”。对方已经直接把他标记成精神病人了，还表示他说的全是假话，可能具有煽动性，那怎么想都不会是愿意接收他或者想与他合作的样子。 基金会从一开始，就站在他的对立面。 那么，在三条看似正常的路都被堵死的时候，某些看似扯淡的可能性，就浮现出来了。 他当然不是基金会的人，但他……也不是D级人员。 他就是那个“新的异常项目”。 说来惭愧，其实这个副本的嵌套太多了，连龙子炎都没办法很好地解开。 最后这也不算什么很漂亮的推理，只不过是普通的基于系统描述的倒推而已。 让他破局的东西，是怪谈提示。 那其实不是提示，只是一句介绍，是这个副本的名字--我的房间。 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他还以为副本会还原出他在现实中的房间，结果不是的，是个新房间。 再后来他发现那是个被封锁的病房，他在医疗系统中的病房应该在808，所以他又觉得这个“我的房间”不是指404，而是让天选者找到自己真正的房间。 可是二轮任务开始时，又是要清理404。玩家可以通过离开404、前往安全屋808的方式来通关，但这个副本的核心仍然是404。 而404中的东西，在404门口白纸的提示中，显然就是“已有的异常项目”。不管本质是诡异还是什么，似乎都被基金会标记为了异常项目。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某种暗示，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龙子炎才敢再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该房间。 而哪怕到现在，这条隐藏规则都是一样存在着。 “当且仅当我发现自己是异常项目的时候，我才是异常项目，不是吗？” “你们不让存留超过6小时以上的人进入这个房间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进来之后，有概率与已有的异常项目进行语言沟通，因为项目在白天会恢复理智。这些人有可能借机发现自己也是异常的事实。” 虽然龙子炎基于那份病历的原因，在进入之前就发现了自己是也是异常项目，但如果其他天选者没有像他一样在动物园中得到海洋馆门票，在这里就很可能打不开那份病历。 这部分人不能因为缺少一件很可能不会入手的道具就白白送死，所以一定会有什么别的方式，能让这些没有门票的人也通关第二阶段。 这是他对规则怪谈的反利用。就像一张高考考卷上的试题，当它出现在那里，你就知道它一定是有解的，不会是什么错题。如果它看起来没有解，那只是你做不出来。 “好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我与你不是同类，这是你们自己的标记。无论把我当作异常项目，还是D级人员，都是基金会自己把我排除出去的。并且，如果我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你们仍然会基于我‘可能在进入后自我觉醒’的可能性而击杀我，我说得没错吧？” “综上所述，”龙子炎最后说道，“尽管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你们还是向我抱以敌意，甚至是致死的敌意。先不说你们会不会诚心和我合作……” 他顿了顿，在黑暗中冷笑：“你觉得，难道我会愿意与你们合作吗？” 第51章 收容失效 （作者注：因为主角没有读者们的上帝视角与事前了解，所以这个副本中会有他与基金会的对抗。轻易的承认意味着不深入的了解与轻率的决定，最后必然导致分道扬镳。基金会行事在不了解的平民看来可能就是极端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基金会是这本书中的反派。不是所有队友都是开局白送的，这又不是抽卡游戏。） （说到底，好人与坏人是能轻易判定的东西吗？身处绝境之时，判断对方与自己是否同一立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不要把我们说得像是什么卑鄙小人一样，”那男人怒道，“让你们出去会出大事儿的！你只想着自己的性命，而我们，则是为了人民。” “你们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吗？” “生产力这个……” “那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龙子炎打断他。 “不，和先进文化应该也……” “或者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龙子炎截口问道。 “不可能最广大……” “十个明确，十四个坚持？”龙子炎问。 男人哑了。 “抱歉，这样说来，还是我这边更伟大一些，”龙子炎道，“你的理论太落后了，并不能说服我。在你死后，我将带着这些项目突破房间到外面去。走好。” 他说完这话，被子很欣赏地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男人大喊：“等等，你真的不能这样做，不能出去，更不能带它们出去！你会后悔的！这样做只会加速位面的腐蚀！我们费了非常大的力气才把这些异常控制在这里！你不能这样！” “关我什么事？”龙子炎道，“位面腐蚀不腐蚀我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一边无情地套着话，一边却是将这些词都记了下来。他想外边的人应该也会开始分析的，这样如果他最后身死，其他人也能继承这些情报。 卡出，位面，腐蚀，项目，异常，控制，加速，等级。 像是在黑夜中搭乘邮轮靠近巨大的冰山。离得近了才能看见，可当看清楚它的全貌的时候，就是船进水沉没之时。且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也未必能探究到它的真实，因为更大的部分仍然藏在海面之下的黑暗里。 “外面有人存在的。他们活着，居住在这里，这是他们出生的位面，没有离开过这里，生平也没有接触过任何异常。借由腐蚀的机会，我们从其他位面卡进来，花了非常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位面腐蚀，将出现的所有异常都收容在这个小小的医院里。原住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以平安地活着。” 男人叹了口气：“那些是与你我一样的人类。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产生对那些东西的恐惧，平衡可以继续维持下去，位面的腐蚀不会加大，他们可以永远在这里无知无觉地度过一生。” “哪怕在身边就生活着可以夺取他们性命的东西？” “我们不会让这些东西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男人道，“我们控制，收容，保护。” 似曾相识的三个词让龙子炎眯起眼睛。 但他没有纠结这个，而是又问了一句：“所以为了控制收容保护，我这种在这里卡出的，需要被强制处决？” “那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男人说。 龙子炎都听得摇头。 神特么更伟大的利益。合着就是只管自己想管的那边吧，他与动物园的黑衣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龙子炎进入这个位面已经有了九个多小时，与这男人对谈甚久，也和小护士交谈过。 这期间没有人打算问他的来意，没有人想知道他的身后是否挂着自己国家的几十亿条人命。 他们只是简单地将他分类为“精神病人”或者“D级人员”，等待6小时满执行处决。 知道事实就会产生恐惧？一知半解状态才是真正的恐惧。人会变得傲慢，像这样拒绝询问，拒绝真相，拒绝一切信息输入，困在信息茧房里自己吓自己，将外来的一切都视为邪典，自己不敢看，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何其傲慢。 不过龙子炎懒得跟这人解释，又没有气运点，他废这个话干嘛。 “这也是梁亮的想法吗？”他只是问。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梁亮身份如何，或者基金会中是不是全是这样一根筋的家伙，结果那个被被子困住的人突然惊道：“你怎么会知道梁亮？” 这句话出口的语气大异他先前一直镇定或者自傲的态度，是一种彻底到甚至忘记加以掩饰的惊慌。 “你们都将我编成病号了，还设置了主治医师，自己却没有权限看么？”龙子炎道。 男人倒抽一口冷气：“你是梁亮负责的项目？在8号站点……你——你是——你……你今年，多少岁？” 龙子炎皱眉，那份病历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年龄：16-26岁】 他的“异常”，果然被界定为与年龄有什么关系吗？ 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拔高的声音瞬间响彻整条走廊！ “高危项目收容失效！请求支援！风险等级——” 他的语速极快，声音又极大，一时连正在沉思的龙子炎也没反应得过来，但等待已久的被子却是二话不说将人给包住了。 为被子裹住后，男人再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龙子炎手上却是一轻。 他本来是将被子拿在手上，裹住男人之后虽然靠男人的体型“站”在了地上，他却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被子旁边 。 现在被子像一张真正的被子一样摊开来在他手上不动了，里面的男人却是再也没了踪影。 龙子炎二话不说，立刻打开灯，大步走进里间开始铺被子。 而就是这么短短的十多秒，外头已经有脚步声冲了过来。 男人在进入房间之前就使用对讲机与上面的同事传播着信息，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着对讲机。但此时再犹豫也是来不及了，龙子炎只得用如同被查寝般的速度将被子给铺开捋平。 幸好他在男人到来之前已经将镜子与窗帘整理过了，不然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来得及。 来自场外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几乎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任务完成的提示，以及利器破门而入的声音。 龙子炎先前就料到会有人冲过来，铺被子时特意先去了靠窗的那侧。此时他人在靠柜子的那边，自门口进来的人一时也看不到他。 他点开短信，一眼扫过。 “离开，无需拖延，目前两个副本都有隐形时间限制。Safe/Euclid/Keter含义暂时推定为从安全到危险。位面腐蚀不明确，勿携带项目离开。” 言简意赅，不过龙子炎也没打算带走那些项目。就连刚刚在偷袭那白衣男人的时候，他也只是双手捏着被子的一角，且随时准备着将其丢下。 随便基金会对他的定义是什么，他知道自己是人类，完全有可能被饥饿的被子给吃掉，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脚步声冲进房间。 【是否离开副本？】 在那电光石火的0.01秒中，龙子炎顾着去点击“是”，校服的衣角不留神挂到了柜门上挂着的布。 布落了下来，那后面是一块很大的镜子。 而柜子另一侧，随着脚步声对准他的，是数个已经拉开保险栓的、黑洞洞的枪口。 第52章 404没有找到 【我的房间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30点。】 【我的房间副本已完成，即将传送天选者。】 【传送准备中……开始传送。】 那短短的一弹指间，枪口中射出的子弹旋转着划破空气。 而镜子中映出一个黑发黑眼的身形。 【通关我的房间，天选者将进入沉睡，24小时后将进入下一副本。】 已经开始传送了，无论是什么都应该无法对他产生危害才对，但为何感觉…… 来不及深入思考，龙子炎已经陷入沉睡。 通关这个副本的天选者们，并没有回到现实中的蓝星。而蓝星那边，直播间也是同步变成黑屏。 【下一副本将在24小时后开启。】 下方是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 这是难得的喘息时间。先前所有人都顾着规则怪谈中的进展，许多人整整一天的时间是连饭都没吃几口，现在终于松懈下来，顿时感觉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规则怪谈要通关，正常的生产生活却不能断。龙子炎能拯救龙国不陷于水火之中，规则怪谈却不会凭空变出大米来喂给人民。 至于气运值加到这么高的程度到底会如何，目前倒是没有特别确定的结果。不过自家天选者一路碾压过关还是让大家觉得很爽，走在街上心情都格外好。这一天里，因为吵架之类的矛盾而带来的恶性事件几乎绝迹了。 但这种好事，怎么想也知道只会发生在龙国而已。国际上现在的情形，可是乱得很。 ======================== 首先是许多联邦制国家就此解体。最出名的就是白兰国携11个郡宣布脱离如今已经日落西山的日不落帝国。 不过就当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是想趁机独立之时，白兰国竟是跨越半个蓝星，对龙国发来了加入申请。 龙国也很惊讶，但礼貌地表示：你们离我们很远，我们拿块插在呕洲腹地的飞地没什么意义。再说你们也有自己……不是太短暂的文化，不如还是做自己的王吧。 但白兰国就很坚持。这时他们已经完成了脱日落国公投，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公国。转瞬直播间里就出现了白兰国的页面，同样和其他国家一样都是24小时后开启。 所以从仅剩30点气运的日落国那里脱离出来、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确实可以让气运点被重置回100点。 可这也只是把死亡变成慢性死亡而已。等副本再次开启，他们就又得有人进去找死，再次看着自己的气运点一次次下降。 不，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受够了！ 白兰国打来龙国的电话里，每个字都透露着悲愤与决然。 “我们是真心奉龙国为主的！要什么条件，你们随便提啊！你们之前不是很在意北约吗，我们可以为你们监视北太茜洋沿岸的动静！” 龙国：“但是……” “白兰国会带头返还龙国当年的文物！日落帝国留在白兰国的那些，我们全部会奉上！” 龙国：“你先……” “还要什么？你们还要什么？要女性吗，或者我们的小王子送过去当质子，都可以的！不，国王刚刚说他本人也可以过来！” 龙国外事部部长：“停，不要再自己脑补奇怪的东西。龙国不需要你们的女人或者小王子，更不接受你们的君主。将以前欠我们的东西送回来，并且在国际上赔礼道歉，我们会考虑向你们开放‘长城’的权限。” 白兰国首相顿时一脸沮丧。 坐拥130点气运值的龙国，如今无疑是全蓝星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本来是想将人口都给移到龙国去，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或者直接想办法让龙国承认他们为行省，这样他们就能在龙国的保护伞下乘凉！ 等时机一到，白兰国传统文化被这些人带过去，龙国人已经心理上接受了白兰国，而那些融合了龙国血脉的女人把孩子带回来，龙国还能弃与他们血脉文化都相连的白兰国于不顾吗？ 人与人之间都要攀亲戚，国与国之间自然也是如此。 谁料龙国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拒绝了他们开出的条件，只要自己失去过的东西，并且还不肯给他们提供保护。 这年头，活着真是太难了。 “你真的要拒绝一个这么好的条件吗？先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到这么多人口与土地的！”白兰国首相色厉内荏地说，试图最后再诈一次对方。 然而电话那头的男人只是笑了笑。 “你们那贫瘠的土地与人民，在我们看来也就那样吧。你想的无非是成为龙国行省之后就能肆无忌惮地将人都转移到龙国来，享受龙国的气运加成，不是吗？但龙国不养闲人，你们给我们带来的那点好处，还不足以买你们的命。与其跪下来当狗，还不如站直身体好好增强自己，争取当一个看得过去的盟友或者对手，或许能得到别人更多的尊重。” 白兰国首相难堪地停了好几秒，最后喊道：“不，至少我们还可以用那些赔款与文物买到长城的权限对吧？我懂规矩，不会向丑国公开的！” “可以。但只是访问权限。” “没别的了？”白兰国首相难以置信地问，“几亿丑元的支出只是为了能即时看你们的直播间？” “那算了。”龙国部长道，反手就要挂电话。 “不不不我没说不行！挺好的！太实惠了！简直就是打骨折！”白兰国首相咬牙切齿地大喊。 他能怎么的？他还来得晚了！要知道头天晚上那波跑去和龙国达成战略合作的，貌似能得到龙国专业人员的资料分析，照着做以后直接没死人！除了个别飘了敢留在第二阶段的，其他全过。 一言以蔽之，跟着龙国，活。不跟龙国，死。关键是根本没有人能翻越“长城”，不给钱买门票能怎么样？ 他屈辱万分地道：“知道了，三日内会以现有的黄金储备支付。” 同一天，又有不少独立出来的小国家与龙国达成了类似的合作。 这样做的后果是惊人的，因为每一笔交易，龙国皆明令禁止不许丑元支付。一时全星过半的黄金储备都被龙国收入囊中，而在这样的做空下，丑元大跌。 可丑国现在没什么心思管这个了，因为气运值下跌，他们的总统以及许多富翁、五毛大楼中的政治核心皆已死去。 规则怪谈吃人也算是一视同仁了。预期寿命一降，进ICU都没用。阎王要你三更死，烧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加上头天晚上丑国大部分军事力量在龙国附近擦枪走火引动天雷，丑国此刻可谓是遭受了经济、军事、政治三方面同时到来的沉重打击。 第53章 不是谁都能来的 带来的蝴蝶效应还不止这些。天还没亮，龙国驻丑国的大使馆前边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 要知道现在除了龙国之外就没有几个国家不在极端天气下的。可哪怕气温高达50度，或者刮着12级的台风，下着几乎要淹没整个城市的雨，还是有许多人跟望夫石一样坚挺，看到有人来开门，立刻把手中的申请表递上去。 这些人，都是来申请龙国绿卡的。 但来开门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就挥挥手将他们全部斥退。 “短时间内龙国不再接受任何加入申请。” “要多久？什么时候开会开放申请？我可以等。” “不知道，这要听上面安排。” 这话听起来未免有点敷衍了。这谁顶得住啊？在这极端天气里再呆一天可能城市都要没了好吗？ “你通融一下把我的表格交上去吧，龙国一定需要我这样的大文学家，我的作品可是被翻译成三十多种语言全球流通。” “走开，龙国有句话叫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我是常绿藤联校毕业的，龙国之前在芯片方面不是一直事倍功半吗？我掌握了芯片方面的核心技术，我愿意从此留在龙国再也不回来。从此龙国就是我永远的母国。” 谁知那工作人员听了他们的话，却是毫无动容。 “确实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不过你们的技术对于我们而言，已经不是最新的了。芯片技术我们有突破了，就刚刚六点半的时候。目前尖端芯片的算力已经超越你国20%。” “什么？”那芯片工程师大惊，“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在瓶颈上卡了好几年了吗？投入了几十个亿都打了水漂，难道之前他们说的都是假消息？” “倒也不是假消息，”工作人员一摊手，“但是就是突破了，上面说这个可以报道无需保密，所以你们可以更新一下自己的资料库。好了，回去吧。” “我是著名医师，专精心脏手术，成功率达到65%，高于世界平均成功率30个点，我这样的人才你们一定很缺吧！” “巧了，数据显示从昨天晚上开始，龙国最新进行的一百例类似手术平均成功率已经达到75%，你低于平均。再见。” 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劝退，最后出现了一个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女子。 她的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微笑，将自己的表格递了进去：“我本来就是龙国人，之前也是因为要出国求学才被迫换的国籍，现在想回去也很正常吧？” “是吗？”工作人员挑眉。 “是啊，以前以龙国的身份在这里做什么都会被歧视……”女子下意识地说，但立刻停下来，“总之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的成绩也很好。让我回去，我一定能为祖国作贡献的。” 还没等工作人员说话，旁边就有人嘲笑道：“你不是那个网红模特吗？” 女子当时脸就白了。 “就是那个啊，说自己这个长相在龙国吃不开，大家都嫌你丑，只有西方国家懂得你的美，所以你要来西方，远离歧视你的龙国人，你觉得西方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吧。”女子慌乱地说。 “怎么可能，我也看过你的，你上了好多节目，都在说龙国审美真的很单一，诉说着龙国人对你的歧视，”一个白人男子调出手机页面，“看，这是你上节目时的截图。要我说，龙国人说的是对的。你不止外表，心灵也很丑。” 怼完女子，白人男子一脸热切地转向工作人员：“看，我与龙国的审美保持高度一致，我也唾弃龙国人唾弃的东西，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 “滚开，你这叫什么与龙国审美保持高度一致。”后面另一个人道，他看起来也是黑发黑眼黄皮肤，如果不是面部轮廓与龙国人差得有点远，还真能装一装雅洲人。 只见这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人自信地说：“我可是染黑了头发，带上了黑色的美瞳，甚至还去高温地区暴晒了一整天，没有人比我更像龙国人。” “太无耻了吧，”周围不少人都被这家伙给惊到了，“早知道我也去。” “都他妈闪开，就你这种形似神不似的家伙也敢当精神龙国人？”又一条大汉震声道，“我，大学选修龙语，龙语流利，热爱龙国文化，我平时穿的都是龙国的衣服，最喜欢看的就是李小龙的电影，要说龙，没有人比我更龙！” 说完，他一抖身上那件从桃饱网上海淘而来的精美寿衣，朝着工作人员作了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揖：“弟子愿拜入龙国门下，请收下我！” 工作人员：“……”早知道丑国人能屈能伸，原来他们这么没有爱国精神的吗。 要知道当初龙国陷入极端天气的时候，正是丑国第二位天选者弗里登·菲克进入副本的时候。因为菲克太出名，很多人当时就将他认了出来。而后来龙国的第二任天选者龙子炎，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学生而已。 那时很多人都不看好龙国，网络上一片哀声叹气。 但很奇怪的是，丑国驻龙国大使馆跟前，却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虽然大家不看好龙子炎，都哀叹着祖国的未来，却愿意与可能陷入怪谈世界的祖国一同赴死。 甚至他们这些工作需要在海外的，也是想第一时间买机票回到自己的国家，心想如果要死，至少叶落归根。只是后面上头来了通知，让他们在驻地待命。 等着等着，龙子炎来了，龙国太平了，青天又有了。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原来国与国是不一样的，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龙国人就是这样子，骂自己的国家可能骂得很狠，但是不允许别人骂。并且绝大部分人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永远会下意识选择与国家站在一起。 工作人员看着外头拥挤的想要加入龙国的人，深深感觉，国家的强大，与人民的凝聚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沉声道：“你们都回去吧，说了等通知，你们在这里再等也是没用。” 以前没什么丑国人会想要龙国的绿卡，说到去龙国，他们的态度总是像去扶贫。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龙国，不是谁都能来的了。 ========================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3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妈妈的纸条。】 第54章 温馨的两口之家 【主线任务：存活到妈妈回来后至少半小时。】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妈妈的纸条，祝您游戏愉快。】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正站在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房间里。这房间看上去更像某人的“家”而不是办公室：破旧的沙发、凌乱的茶几与一些看起来并不值钱的家电都揭示了这一点。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灰三色的。黑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板、深灰色的沙发、浅灰色的茶几，只是灰色有深有浅。并且这个房间里的家具，未免太高大了。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龙子炎立刻伸出双手看去。 他的手也是灰色的。而且相比起整个桌子来说，看起来非常小。同时，他的双臂上有好几条看起来很深的抓痕，摸一下，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再一看裤子，穿的也不是原来的校服裤子，摸一摸，兜里的杏仁水、液态痛苦、酒精棉，连同那张硬质卡片，全都不见了。 思考了片刻，龙子炎二话不说在茶几上拿起一包纸巾，用力往上抛去。纸巾飞到半空，后继无力，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见状，龙子炎的眼睛眯了眯，弯腰去捡纸巾。这时他发现地板非常湿，闻起来还有一股奇怪的腥味儿。 “他发现自己在别的小孩子的身体里了。” “并且力量已经退化到了五六岁小孩子左右的水准，但不知道智力会不会。”另一位参谋忧心忡忡地道。 直播间的图像，也是一片黑白。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显示器或者哪里出了问题，但发现全蓝星都一样，每个直播间都是黑白的颜色，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而龙子炎所穿越进入的身体，外在看起来是一个营养情况明显低于平均水平的小孩子。虽然能通过一些数据测算出来孩子的生理年龄是六岁，但发育水平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其实这里的力量倒退倒还没什么，龙子炎一向不是那种靠蛮力取胜的——话说规则怪谈至今也没有出现过以力破巧的解法就是了。怕就怕龙子炎的心智水平也倒退，那问题就很大了。 显然龙子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因为他蹲下来，用手指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在写什么？能看出来吗？” “圆锥曲线上任一点的切线方程公式，智力应该没有下降。” “不是就几条而已吗？为什么还在写？” “好像写得有点兴起，顺手把三角函数的也写了。” “至少证明记忆水平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他嘴里又在念叨什么？” “元素周期表，竖着背的，去掉了镧系与锕系。” “算了……还能一心两用到这个程度，思维水平也正常。” 龙芯参谋团正讨论着，忽然听到直播中龙子炎扬声说了一句话。这是他自从动物园副本以后首次主动向外界传递信息。 他说：“这个身体是全色盲，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黑白灰三色的。” 龙芯参谋团顿时恍然大悟，看来他们与天选者在这方面的视觉感知是一致的。 “全色盲是X染色体隐性遗传病，这个身体的父母可能有全色盲，也可能没有。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会有什么用。” 他只是想告诉对方自己记得这部分基础知识，免得有关部门犹豫要不要把场外求助机会放在这上面。不过应该不会用得到的，就像之前房间副本中一样，不至于一定要考某些知识才能通过。 弹幕恍然：“我还以为是我显示屏坏了，刚刚下单了一个新的。” “不过除了色盲这点之外，小天说的我全都听不懂。” “+1，高考是我人生智慧水平的巅峰。后面只有一路下降。” 龙子炎说完他当前掌握的信息，就开始检查自己身处的环境来。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卫的小公寓。洗手间在卧室的隔壁，两者都只有一些非常简陋的陈设而已。客厅不大，一端是沙发与茶几，沙发边的地上还放着个藤编的篮子，里面铺着看起来不太干净的被褥。客厅另一端是呈L形的橱柜与方形餐桌，橱柜上面放着一些电饭锅之类的小家电。L形的短边上有个小冰箱，冰箱上用冰箱贴在靠下的位置固定着一张纸条。 ——“妈妈的纸条”？ 龙子炎走过去，将那张纸条拿下来看。 【1.冰箱里有留下的肉，饿的话随时都可以吃，前提是做熟。】 【2.如果白天有人敲门，除非是妈妈，不然都不要开。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躲起来，假装自己不在家。】 【3.晚上不会有人敲门，哪怕是妈妈。】 【4.妈妈今天出门穿的是白色的裙子，如果看到身着黑色裙子的妈妈站在门外，不要开门。】 【5.你睡着的时候，妈妈已经把小猫处理掉了。】 【6.要保持房间的整洁，不然妈妈回来会非常生气的。】 【7.保持良好的作息，每天至少要睡够8个小时。梦乡是最安全的地方。】 【8.如果你在黑暗中看到一对发光的眼睛与微笑状的、闪亮的牙齿，保持与那对眼睛的眼神接触，慢慢地离开，关闭你所在位置的一切光源，并关闭离你最近的门，至少过半个小时再进入那个空间。】 【9.小猫已经不在家里了，如果在家中任何地方看到小猫，立刻回到卧室关上门。和平常一样，当小猫不存在。】 【10.回到卧室后，听到任何声音都是正常的，不论是钝器发出的声音还是水声。】 【11.如果出门，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家。】 【12.睡觉前，关好房间的门，并确认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龙子炎迅速地看完了这张纸，翻到背面，发现并没有别的内容。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果然冻着半冰箱应该是肉类的东西，都用保鲜袋一个一个分包好了，堆得整整齐齐。以小孩子的食量来说，这些东西满打满算够他一个人吃上五天左右的。 不过光吃肉不健康，于是龙子炎又去其他的几个橱柜里翻了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小半袋米。煮成粥的话，同样也是他一个人五天左右的分量，这些东西加起来大概够一个孩子活不到半个月时间。 他辛苦地将这些东西推回去，又检查了另外两个房间。卧室中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看到这个木制衣柜直接让龙子炎往后退了半步，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上面并没有镶嵌着一面镜子，小小地松了口气。 而厕所中则是有着马桶与一些扫把拖把之类的清理工具。同客厅一样，厕所的地面也非常湿，很容易滑倒的样子。 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看起来，天选者只要注意纸条上说明的那些要点，然后在家里尽量保证自己活着，呆到“妈妈”回来就行了。机制不会让天选者饿死，所以按常理推断，“妈妈”应该会在十天以内回来，不然天选者直接就断粮了。 ——看似，事情是这样没错。 就在龙子炎试图踩到餐椅上去看看电饭锅时，门，被敲响了。 第55章 丰盛的每日饭菜 陶碗国的杰可很害怕。 一直坚定跟着丑国方针不动摇的陶碗国，现在已经只剩下20点的气运值了。整个国家的人类都已经陷入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即使想给他传递消息也已经没有了场外求助的机会。 只有杰可，还在副本中的杰可，可以幸免于20点气运值时那个思考速度减半的负面效果。可以说，陶碗国剩下的唯一一个正常人，只有杰可了。 可是杰可真的非常害怕，如果这次他再失败，他的国家就要亡国了！他所热爱过的一切，他的亲人与朋友，都将就此消失，沉入永恒的噩梦。 而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奇怪的404逃出，在808休息一晚之后脱离了那个糟糕的医院，现在又到了个更奇怪的地方。 他本来还算健壮的身体变得孱弱，眼中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周围的一切尺寸都变得很大，这让本来就身处压力中的杰可越发崩溃，手一直在颤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实事求是地说，并不是所有人在面对极大的压力时都能冷静沉着地应对。如果说像龙子炎那种1%的人能发挥得比平时还要出色，有19%的人能勉强平复心情正常处理，那么杰可就是那剩下的80%，被压力打倒的普通人。 在平时，这种发挥无疑是正常的，没有人能要求每个人都要能面对压力。可是在规则怪谈中，这随机挑选的机制对杰可而言就显得无比残酷。 杰可在客厅中哭了快十分钟，才擦干眼泪打起精神去寻找线索。也算他运气好，开头就往冰箱的方向走了过去，直接看到了冰箱上那纸条。又花了快十分钟，他才将那纸条的内容给看完。 “好难，完全不明白，可是感觉很糟糕。”杰可哭得眼睛都红了。正是胆战心惊的时候，每条语焉不详的规则内容都让他感觉杯弓蛇影。 而就在此时，门被大力敲响了。 这声音差点直接敲断杰可脑中理智的弦，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砰砰砰！ 敲门的那个人非常用力，一声比一声响。 杰可眯着眼几乎马上就要大哭出声，但又记得纸条上说过的“如果不是妈妈，就要躲起来假装自己不在家”，他硬是咬住了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惜，这个做法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外边的人还是在敲门。 “开门啊。” “妈妈回来了。” “是妈妈哦？妈妈回来见你了。” “快开门。” 这声音非常温柔，杰可惊弓之鸟的情绪被安抚了几分。 说不定，说不定这是个看运气的副本呢？万一真就第一个来的就是白裙子的妈妈呢？ 瑟瑟发抖的杰可受到了鼓舞，费力地搬起餐椅放到门后，爬上去看猫眼。 很奇怪的是，外边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 就在杰可疑惑不解的时候，那片漆黑向后移开，露出了女人的脸。 ——那漆黑的堵住猫眼的东西，竟然是女人在门外向内窥视的眼珠子！ 杰可当即吓得大叫一声：“啊啊啊！！！” 而这个声音，自然是被门外的女人给听到了，她敲门的力度顿时就暴躁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得嘶哑而粗暴。 “开门！你在里面对吧！快开门！给妈妈开门！” 杰可当时就吓得腿软了，一不留神，竟是从椅子上脸朝天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一摊鲜血自他脑后洇开，很快漫成暗红的一大片。 直到这时，陶碗国已经没有几个本国国民在看的直播间，终于出现了黑与白之外的颜色。 【陶碗国天选者杰可已死亡。陶碗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0点。陶碗国陷入怪谈世界。】 短短一行高亮加粗的血红色弹幕，宣告了始终坚定不移当丑国走狗的陶碗国的结局。 从蓝星上消失前最后的价值，也不过是为某几个尚有余力的大国提供了一些数据样本。 “第30分钟起，所有副本中都刷出了‘黑裙妈妈敲门’这个事件。不过除了一例自己从凳子上跌下来摔死的、一例蠢到扶着门把手爬凳子直接把门打开、被那女人冲进来砍死的之外，只要不开门，就不会引发死亡事件。” “哪怕在里面发出大于70分贝的喊叫，除了让那女人多喊几声吓吓人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叫门声会持续至少5分钟，在天选者停止制造声音3分钟后会自己退去。女人做的动作目前为止只有敲门、踹门、喊叫与将眼睛贴到猫眼上这四种。” “希望小龙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呃……他确实没有。” “怎么说？” “他根本没去看门。他在煮粥。” “……” ======================== 龙国有句老话，叫民以食为天。 这是真的，因为至少十亿双眼睛都在看着龙子炎舀米、淘米、加水、煮粥。 并且引发了一场热烈的讨论。 “全龙族统一加水方式：用手指量水面高度。” “他淘太久了，营养都被洗没了。” “呸，从小我妈就告诉我米要淘干净，不然肚子里会长虫。” “扯犊子，陈米才要淘，新米随便洗几下就行。” “喂你们不觉得他水放多了吗，这样煮出来水是水米是米，根本就不好吃。” “水米分开的稀饭才是正道！你们这种黏糊糊的粥党是不会理解的！” “话说不是有肉吗？为什么不加点肉进去啊？” “不准在粥里放肉！我说的！” “懂不懂吃？肉粥最香了。” “……” 就当弹幕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吃之时，龙子炎终于是将电饭锅放了回去，而门外的声音也停止了。 他不去看猫眼有两个原因。第一，纸条上说的规则基本上相当于要白衣妈妈来了才能开门，他可不认为开局三十分钟就能出现白衣妈妈。送分吗？ 第二，地板还很湿，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的样子。他掂量着自己这小细胳膊，还是决定不赌。 刚刚翻过的地方里，并没有看到医药箱之类的物品。就算有，受伤对于这个本来就孱弱的身体影响也太大了。 还是看看头顶的电饭锅吧。 虽然这一轮只死了两位天选者，不过其他天选者都被那黑衣女人吓得够呛。有几个可能是因为穿进小孩的身体，甚至连裤子都湿了。岂止是现场的天选者，那女人带着血丝的眼睛更是将一些观众都吓出了心理阴影，短时间内听到敲门声都要出现PTSD。 而先前经常被龙子炎搞得心脏病都要发作的龙国观众们，这次倒是难得地在腥风血雨中岁月静好了一次，真可谓风水轮流转。甚至连跑去其他国家直播间看死亡回放的观众都变少了，毕竟，要吃饭的嘛。人怎么可能不吃饭嘛？ 第56章 母子的深情对视 虽然在龙国人看来煮饭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并不是都这样的。很多呕洲人和丑洲人并不会烹饪大米，不过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基本是人都能看出来，手上的食物撑得越久越好。 毕竟任务又没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活得越久，胜算自然越高。 而这些平时连吃汉堡都要去快餐店买现成的人，现在看着白花花的大米，彻底抓瞎。 有人洗都不洗，就将大米直接放入铁锅中，开火加盖。 有人烧开一大锅水，再将米像下面条似的加进锅里。 过来围观的龙国观众都惊了。 “你们这是在浪费粮食，太犯罪了。” “不会煮饭就去做肉啊喂，把你内爪子从大米上拿开！” 不出所料的，招来了友邦网友们的抨击。 “难道只有你们龙国人会做米饭吗，这东西又不难，这么做肯定能成的。” “要说做米饭，我看龙国也没有樱国强啊。人家可是有‘米饭仙人’这种人物存在的，毕生的精力都放在煮饭上哦。” 虽然极端天气都已经持续三天了，虽然家乡的父老都死光了，虽然抄着龙国的作业，虽然向龙国输送了大量的钱财，虽然自己的高层已经向龙国滑跪，可是，人死脸朝天，什么都能软，嘴不能！ 反正高层已经把他们的脸丢光了，他们就不用再丢脸了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十五分钟后，各国天选者纷纷开锅。 有人锅都差点烧起来，烧出一锅焦炭还浪费了一个锅。有人煮得粥水溢出来差点引起煤气泄漏，有人煮出来后发现是稀饭，直接把米汤倒掉，把饭又放在清水下洗了两遍，又放回锅里炒来吃。 这里头看起来最标准的是加麻大天选者的米饭。这人也是用电饭锅煮的，看起来颇为像样，盛出来吃了一口，脸色微变，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吃，一边吃还一边道：“原来他们雅洲人吃的，都是这种东西吗……呕。” 冲到厕所里呕吐起来。 加麻大的网友正要开喷，被龙国网友组团而来的嘲笑刷了屏。 “夹生饭啊哈哈哈哈” “一会儿保准拉肚子” “是怎么做到电饭锅能煮出夹生饭的呀” 加麻大网友很气愤，很想反击。 但很可惜，他们怪谈里打不过龙子炎，直播间也喷不过龙国人。 因为他们人本来就少，还老龄化，现在死过一轮，更少了。整个国家加起来，也就龙国几个市的人口——还是四五线城市的。 就很可惜。你辛辛苦苦组织了全国的正规军，对龙国来说就是几家网吧的火力。而且龙国的5G网速还比你快。你的弹幕还在转圈，人家已经连喷十条了。 郁闷的西方网友不得不涌进樱国的直播间。 尽管樱国同样是黄皮猴子，但好歹心向西方文化，如果樱国赢了龙国，西方就不算输！ 结果当他们进入樱国直播间的时候，发现樱国天选者还在淘米。 一粒粒淘。 副本开始的第三个小时，他身边的小碗里已经积了一小把米。 西方网友有一丝不明觉厉，结果一看弹幕，连樱国人自己都在喷他。 “广崎你是沙比吗，都这时候了来搞什么匠人精神啊” “你的武士道就是要剖了全樱国的腹吗” “广崎你在做什么啊，广崎！” 西方网友：“……” 算了，大家当无事发生过吧。 而当广崎在成为米饭仙人的路上越滚越远的时候，龙子炎已经吃完饭洗完碗和锅开始检查房间里其他的信息了。 两个小时过去，整个厕所的每块砖都被他摸了个遍。 这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这个副本地图相对来说较小，只有三四十平米，又给天选者留下了必要的生活物资，又需要你活到某个时间节点后，明显是一个较为长线的副本。如果换成动物园，明摆着就是让你赶紧逛完跑路，地图又大，是不可能有这种把每个地方都检查个遍的余裕的。 不过，在这个厕所里，龙子炎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是了。 无论是排水管的缝隙、马桶的水箱、洗手盆的反面，都干净到堪称一尘不染的地步。想必从马桶里盛出一杯水，樱国人也能将之一饮而尽。 龙子炎还在摸索的时候，龙芯参谋团这里倒是难得比龙子炎更快地有了进展。 被请过来的专家看着画面中不停捣鼓的小孩，心中有一丝忧虑：“他真的能发现么？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如果不是沉迷侦探小说的话，这种细节很难注意到的。” “暂且相信他吧，”参谋长道，“真没发现的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对纸条笔迹的侧写结果出来了么？” “嗯，初步判定为25岁左右的单身母亲，文化水平在中专左右，身高157-160厘米。性格阴沉内向，压力非常大。写下纸条时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笔迹过于倾斜了，握笔的时候相对女性而言也过于用力，是典型的自我中心与强迫症状。如果是在蓝星，我会建议她尽快前往附近的精神卫生中心就诊。” “所以，这样的女性是小龙这个身体的母亲吗……这个副本，又是与精神异常状态有关？” “因为换了个身体所以杏仁水没有带上，不过纸条中的暗示，睡觉可以回复精神异常状态的可能性微存。” 【7.保持良好的作息，每天至少要睡够8个小时。梦乡是最安全的地方。】 “尚待验证。” 几人这样说着的时候，画面之中，突然又传来了大力的擂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啊。” “妈妈回来了。” “是妈妈哦？妈妈回来见你了。” “快开门。” 这一次，龙子炎却不像之前一样不管不顾了。他朝着大门口走去，那里已是被他放好了一张餐椅。 吃过饭后，他就将一张餐椅直接放到了门后，另一张则是跟着他进了厕所，方便他去探查一些高处的角落。 ……虽然他现在整个人加上餐椅的高度再踮起脚，可能也就将将是先前自己的目视高度就是了。 用小孩子的身体，各种意义上都很不方便。 他爬上门口的餐椅，正正好好对上外边那一颗疯狂的黑色瞳孔。 “妈妈看到你了。” 第57章 回家的迫切渴望 龙子炎与那颗眼睛对视。 眼睛向后移，露出女人的整张脸。黑白的视界里她的脸有种二维般的失真感，像一张被打印出来放大的恐怖画报。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珠子几乎都要爆出来了，额角、鼻尖都是汗，嘴巴咧得极大，连后槽牙都露出来。 她在说话，她在用力地说话，就像对一个听障人士说话，要方便别人辨认口型一样。 她说： “快” “开” “门” “啊” 龙子炎身体微微后仰避开那女人慑人的目光，心里砰砰直跳。 “快开门啊快开门啊快开门啊！是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回来啦！快开门啊快开门啊快开门啊！！！”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叫声，她的捶打让整个门都开始狂震不已！ 龙子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像这细微的声音都会隔着厚厚的门、在这巨大的噪音中被对方给捕捉到一般。 他能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得不扶着椅背支撑自己不摔倒或者掉下去。 不知道那女人拍了多久的门，漫长的呼叫与拍打过后，她似乎累了，她收回手来，不再作声。 然后，她对着猫眼笑了笑。 就像知道那后面有个孩子在看着自己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声音业已在长久的吼叫中嘶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次她没有出声，她只是用口型在说。 “妈妈还会回来的。” 几乎令人窒息的稀薄空气中，龙子炎重新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四肢与急促的心跳。 刚刚那漫长的时间，就像一只手攫住他的心脏，捂住他的口鼻，他切实地体会到连呼吸与心跳都受到抑制的恐惧。 并不知道其他天选者是怎么回事，但这一次龙子炎切实地感受到手软腿软。他扶着椅背，指甲都差点被折断了，也只是好险没让自己直接栽下去。 直播画面中，小男孩表情十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力抚了好久才似乎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接着他蹲下来，坐到脚下踩着的椅子上，双腿又放到椅子下，就这样一下一下小心地离开了餐椅。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惊魂未定与虚弱。 “那女的好吓人，我隔着屏幕都觉得她唾沫星子要喷我脸上了。” “这玩意是妈妈？我从今天开始改姓司马了” “其实小龙算不错的了，隔壁吕宋国的天选者直接被吓尿了，还一屁股坐上去，现在在洗裤子。” 弹幕议论纷纷，倒也没有对龙子炎提出多大苛责。毕竟这次镜头的角度是从猫眼中推出的，他们自己也觉得那张填满屏幕的黑白大脸很恐怖。 可龙芯参谋团则是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没有仪器测出来，但他刚刚的心率明显过高了，已经远超正常值范围。甚至到了惊恐发作的程度。每个天选者去看猫眼时都是如此，程度有一些小波动，但不会太大。” “其他天选者的数据目前没有证明，但这对龙子炎本人而言是反常的。目前来说他在规则怪谈中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集中在动物园的前半部分，后来基本没有出现过这种程度的惊恐。” “幸好他现在看起来自己缓过来了，这个副本里可没有阿普唑仑。” “这似乎向我们证明了一件事，先前从动物园一直持续到现在的那条隐藏规则，依然是生效的。” “我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希望不是。入夜后看下情况吧。这条信息暂且共享给‘那边’，联盟国的话，看下参谋长安排。” “‘那边’现在的进度怎么样？” “和小龙情况差不多，程度轻一些。” “明白，继续对两边都保持关注吧。” ======================== 龙子炎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 他进入这个副本的时间……是早上七点，现在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那个女人敲门敲了快十分钟，也算是非常有恒心的了。上一次敲门的时候大概是七点半？当时他在煮粥，她敲门的时间比这个短一些。换成正常人用这种力度和频率这么敲门，怕不是手都肿了。 他将手心的冷汗在裤子上擦干，缓了一小会儿，想去洗手间洗个手，却看到了放在洗手间里的餐椅。 是了，先前在检查这个房间的来着。 他打开水龙头洗手，又用手洗了两把脸，十分小心不让水触碰到双臂上那些伤口。等洗完手后，他注意到盆中的积水下去得非常缓慢，几乎要堵住了。 他皱起眉头看了那盆一小会儿，出去拿了个长柄勺子，倒过来放在洗手盆的下水口一顿狂捅。他的手还小，手指也短，弄起来费力极了。可他不想伸手去掏。 是龙国人都知道，不要随便用手去碰什么可能不干净的东西，不然回家必被骂。而且如果割破了皮肤，还会被骂骂咧咧提着耳朵去打破伤风针。 于是他只能这样吃力地掏了半天，掏出来的是一把夹杂着脏物的浅色毛发，都是仅有几公分长的细小茸毛。 “光从这个画质来看，不能确定不是猫毛。” “怎么回事，这个身体不会对毛发过敏吧，小龙看起来好痛苦。” 画面中，小小的男孩用干净的那只手捂着口鼻，一脸扭曲地将那把毛发给丢进了垃圾桶里。 丢掉这堆东西后，他赶紧回到水龙头下面狠狠洗手，洗了好几次，几乎将皮都搓了一层下来。 “好像我的洁癖舍友。” “有一说一，同住室友不清理头发这些东西的话真的让人头疼。” “这是猫毛吧，我家猫特别掉毛，每次黑衣服都粘成花衣服。” 顿时一堆猫奴跟着讨论起来。 而龙子炎洗完手，却是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他直接擦了擦手，关上卧室的门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无论是六岁的他还是十六岁的他，此举都是颇不寻常。众所周知，五六岁的小孩儿那真是狗都嫌的年纪，恃着电池还有九成新，能从早上七点闹腾到凌晨一点不带停歇，万万不至于这会儿就困了。 龙子炎本人的意志强度那就更不用说。挺过高温天气，选进动物园，连挑三关规则，怒刀变异前辈，传送前还敢回头与怪物深情对视的存在。 可这样的他，此刻洗完手后却是不顾一切直接睡了，也没有留给直播间什么话。 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龙子炎自己不说，又没人能很确定。 不过，他们很快就从别的天选者身上发现了端倪。 第58章 安静的睡眠环境 在经历了第二次敲门事件后，天选者明显分为两拨。一部分是抖擞精神再次去检查房间的，还有一些则是跟龙子炎差不多，活动了比较短的时间后就选择进入睡眠。 从数据上来看的话，就是食用了冰箱中肉类的人的精神状态明显更好一些。 “小龙为什么不吃肉啊？”弹幕中有人问，“我看加麻大那个人倒掉夹生饭之后直接煎肉排吃了，味道还行的样子。” “可能是为了囤粮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早上就不应该吃肉，喝粥才是早餐的正确打开方式。” “热干面请求出战。” “我肠粉不服。” “煎饼果子笑而不语。” 大概是因为想盖过那黑白女人带来的恐怖的关系，龙国的直播间都在聊些让人轻松愉快的话题，与别国的直播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然而在这之中，有几条弹幕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吃肉确实是更容易饱没错，但那肉有问题。我连跑了五个直播间，所有吃了肉的人，卧室外都有东西敲门。” “卧槽” “求个指路hxd” “去看饭地缸。”那人说。 于是无数人涌进饭地缸的直播间。 饭地缸天选者在上一轮“我的房间”副本中，因为试图传教被执行了手术。在这个副本中，他看起来极其温顺，一切都照着纸条上做了。 从冰箱中拿出一袋肉进行烹饪。煎熟之后吃掉。吃掉之后，因为纸条上没有说更多可以执行的事情，于是决定睡觉。 关好门，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天选者感到一种发自灵魂内心深处的平静。 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除了在第一次应门时，从门外的女人那里感到生理性的不适之外。但即使是那种感觉，也很快就退去。饭地缸是一个宗教信仰极强的国家，每个人生下来便跟随家人有了信仰，而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仿佛被神明拥抱的平静感。 宛如天启。 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细细的，小肩膀一起一伏。如果只看这副画面，可能会有很多人认为这是神赐。是神的力量让他们在副本中仍然得以安宁。 ——如果不是那扇门一直在发出声音的话。 吱吱，吱吱。 某种，指甲刮动木门的声音。 不屈不挠，不动不摇。就像什么东西扒着门，努力地想要进去。 “什么东西在门外” “我的天哪，那是猫吗？” “为什么？不是说猫已经被处理掉了吗？” 饭地缸的天选者睡得太死了，并没有听见，也看不见弹幕，这一幕只能惊吓到观众们的心灵，顺便也被其他还有余力的国家收作观察数据。 “所有在房间副本中最后被医务人员推去做手术的天选者都表现出几乎一致的行为模式——吃，关门，睡。没有任何其他探索的冲动，并且表情呆滞。那应该是对脑部实行的外科手术。” “更糟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不止道具能被天选者带到下一个副本里，他们自己的身体状态也能。甚至当他们以类似‘魂穿’的方式进入他人的身体时，这个状态都会被带进去。” “如果去掉这部分数据的话，吃肉的天选者保持精神的时间会更久。另外十三个像小龙一样只吃了大米的天选者，几乎都是在这个时间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疲惫。不过去睡觉的好像只有小龙而已。” “他应该也是感觉到肉有问题所以才不去吃的吧。” “应该是这样。虽然纸条上说冰箱里留了食物，副本却提供了肉以外的第二选择，证明不是非吃不可。另外，目前已经可以得到证实的是，吃过肉且已入睡的人100%触发卧室挠门事件。” “已经有90%可能推断那是猫肉。吃过之后会引发什么还不好说。” “这个副本……很严峻。这次看来需要随时准备好给小龙发送信息才行了。” ======================== 龙子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他揉了好几下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这个时间不用上学吗？他怎么在睡觉？爷爷也不来叫他？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跳下床，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自己的手和脚都变小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用力地摇了好几下头，他揉揉小脸，又闭了几分钟的眼，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现在的进度与已知的信息。 虽然是在黑白的画面中，小男孩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我小时候起不了床就直接倒回去再睡了。” “回楼上，我也一样，然后被我妈揪着耳朵提起来去上学。” “楼上，你妈对你算不错的了。我对我儿子都是直接掀被子，尤其是冬天。” 直播间中愉快地讨论着，龙子炎背后的冷汗却无声沁出。 就当他想明白了个中关节，想要起来继续之前的探索时，肚子无情地“咕咕”叫了起来。 龙子炎：“……” 那肉明显有问题不能吃，所以他才用米煮粥来吃。本来以为这些米怎么着也够吃五天的，没想到加上搜索时耗费的体力，现在已经饿得快要低血糖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食物充足，也没可能在断粮后坚持下去。这个副本仍然与前两个副本一样有着隐形的时间限制，甚至比它看起来的更短。 他立刻起来淘米煮粥。刚将粥煮上，就又听到了敲门声。他抬眼看了看钟，发现与之前间隔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不到而已。 ======================== 第二次敲门声响起后过了两个半小时，第三次敲门就响了起来。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因为被上一次敲门声吓到后，几乎没有人像龙子炎一样立刻去睡觉。许多人因为吃了肉，体力更充沛一些，也是对房间展开搜寻，直到体力不支才去睡觉。 此时便有很多天选者被敲门声吵醒，脸色难看至极。但他们都处于像龙子炎刚醒时那个迷糊的状态，竟是下意识地下了床。 不过好在，他们几乎都在门前放了个餐椅。此刻走到餐椅前头，还是习惯性地爬上餐椅看了一眼猫眼。 这一眼看下去，所有人都清醒了。 站在门外的仍然是一个女人，伸出手很斯文地敲着门。她的头发非常长，非常柔顺，非常丝滑，覆在脑后，仿佛什么洗发水广告似的。 ——除了这个“脑后”正对着猫眼以外。 她轻轻地，温柔地，很有节奏地敲着门。 哪怕听到门后的什么家具倒了，里面的人好像哮喘发作一般抽着气、呻吟着、诅咒着或者祈求着，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她并不意在进门一般。 有许多还在别的国家直播间探听信息的龙国网友顿时急了，冲回自家直播间想看看龙子炎在做些什么。 “做饭吧小龙，不要看，不是啥好东西。” “看了的天选者好多都被直接吓死了。” 许多人都祈祷着，急切地点回龙国直播间。还有人比较土豪，直接开了数台设备一起观测着不同的直播间，希望能给龙国的观众带来最新的消息。 然后，他们就哑了。 也不是说不可以，但是这……太怪了吧？ 第59章 卫生的居住条件 就在其他国家的天选者胆战心惊或者半睡半醒地去看门时，龙子炎却是没怎么搭理外头的声音。 他在搞卫生。 扫把和簸箕是从洗手间里找出来的。主要是粥不会那么快煮好，闲着也是闲着。 肚子很饿，他只得喝了一大杯水想先顶一顶。奇怪的是，喝下水之后，仿佛真的不那么饿了。 “女鬼：你礼貌吗？” “这个天选者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 “别人跑路他回头，别人进柜他出走；别人搭讪他装病，别人看门他洗地。” “有一说一，一直不去看的话，如果外面是白衣妈妈，是不是就错过通关机会了？”有弹幕道。 顿时有人发现了盲点：“卧槽，之前不是每个国家都可以给天选者发送信息吗？那要是小龙能一直不去看，我们帮他看别的直播间，等白衣妈妈出现的时候发给他就好了啊！” “有理！” “臣附议！” 这一点，龙芯参谋团自然也是能想到的。只不过，他们对这个点子并不看好就是了。 还是以前的道理，规则怪谈不可能有看起来这么简单的通关方式。如果有，那么大概率像房间中的柜子一样是个等着人来踩的陷阱。 安全，确实安全。但在抵达安全区之前，大概率就会死。 不过至少这一次他们是能通过友邦直播间确定门外的并非白衣妈妈，所以还是为龙子炎松了一口气的。 当然，会紧张龙子炎状态的，一般来说只有自己人就是了。 ======================== “不是，他为什么要搞卫生？这地板看着也挺干净的吧？”一位阿三国网友疑惑地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干净。他是不是想拖时间，让其他国家的人去看门？” “对对对我也觉得，等别人发现了白衣妈妈，龙国就会给天选者发信息，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听说他们有专门负责观察别人直播间数据的人，前边的胜利不会都是踩着别人的人头往上爬吧。” 很多阿三国网友从这个副本开始才看龙国的直播间，根本不知道先前真实情况，现在起了个头就开始捕风捉影地大肆编造起来。 一天前，阿三国与龙国展开了友好亲切的谈判，获得了直播间的进入权限。不过因为他们表态得太晚了，所以并不会得到前几名合作伙伴才有的附赠的分析，只能看龙国自己开辟的一个转播频道，连弹幕都不能发，也免得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友邦网友再在直播间里拱火。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节约时间的方法，免得龙国观众在版聊或者讨论进展之余还要费时跟这帮人科普。 道理是这样，还是会有手速比较快、时间又很多的龙国观众跑到别人直播间看看情况，碰到有人在说龙子炎坏话的时候，大家就会友好亲切地讨论一番。 “你们是大脑部分缺失吗，规则6里说了要保持房间整洁看不到？” “这会儿出去晃悠，一会在门外撞见那敲门的妈妈，希望你也能保持如此良好的心态哦兄弟” “这就是气运值不满百的国家吗，i了i了，干了这杯桓河水，来生还是低种姓” “楼上做梦，高温持续了这么久，桓河哪有水给你喝。怕不是只有河里漂浮的排泄物。” 见到龙国观众这么说，友邦网友顿时不服了。 此时幸存国家的一半左右都已经在头一天里与龙国达成战略合作，这个转播直播间差不多已经是各国网友的讨论大本营。本来大家都是低气运值，大哥不笑二哥，你个130点的人进来干什么？在自家呆着不好吗？ “知道你们就喜欢舔你们那天选者，但是他就是在没事找事，反对我的都是舔狗” “合着全世界就你们聪明是吧，就你们那天选者聪明是吧” “对对对，30亿人再也找不出一个带脑子的了呗” 一时间，阿三国直播间的弹幕前所未有地密集。讨论非常文明，充满人类智慧，就是没一条和阿三国自己的天选者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那位正跪在房间里拜着神念念有词，希望湿婆神能拯救他们的的阿三国天选者，看到这幅景象会不会觉得“累了，毁灭吧”。 就在弹幕最密集之际，画面中无视着敲门声正在一丝不苟地扫地的龙子炎放下扫把弯下腰，从沙发外面的地上拿起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龙国网友顿时放声嘲笑起来。 “看到了吗弟弟” “这叫细节，小子” 各国网友的气焰顿时像被泼了盆凉水般扑灭了大半。 但是，还没有结束！不就是扫个地嘛！扫出来的谁知道是什么啊？万一是小传单？一些用过的小袋子？扫地不就是扫垃圾的吗？扫个垃圾有什么好得瑟的？谁没扫过地不成？ 龙子炎捡起那张东西。那是一张看起来都又旧又脏还发霉了的纸质卡片，上面打印着一个表格，表格中以日期为列，时间为行。 【3：00】 【7：00】 【11：00】 【15：00】 【19：00】 【22：00】 每个时间标记的后面都有许多方格，里面几乎没有规律地胡乱打着勾。刚开始的位置勾打得还算密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稀疏，到了后边几乎没有了。 “这是记录表吧，啥时间打卡的那种。” “回楼上，这记录时间也太离谱了，早上三点到晚上十点这么密集的？” “而且又为什么就半途而废了？” “这个暂且蒙古，不过敲门声停了诶。” “话说我突然在想，如果在敲门声停了之后赶紧再去看一眼这个人是不是白衣妈妈，不就可以规避掉那个视觉冲击了吗？对方都要走了啊，如果是白衣就冲出去。” 显然，有这样想法的小机灵不止他一个，北金国的天选者也是这样想的。 ======================== 北金国是个非常封闭的小国家，因为不对外开放，国民普遍比较胆小。金小胖就是这样，虽然他本人长得圆润可爱，但他有一颗柔弱的心，柔弱到他看过一次猫眼之后就再也不敢去看的程度。 他也和龙子炎一样先贤惠地将家里全扫了一遍，得到了那张小卡片，甚至他连垃圾都已经封好了，现在就等着出去丢呢。 【11.如果出门，必须在天黑前回到家。】 虽然时间看起来才两点多，但是，万一丢垃圾的地方很远呢？ 而且每过几个小时都会有人敲门，万一出去的时候在门外碰到了来敲门的坏人，那怎么办嘛？ 所以金小胖决定，敲门的人一退走，他就马上出去丢垃圾。不过他得先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退走了。 他是没勇气再去看一次猫眼的，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笨蛋，他可以从门缝底下看外面的人有没有走啊！ 金小胖小心地低头，向那道门缝里看去。 如果看到什么阴影，就说明那个人没有走，他就马上缩回去。 不过门下面是不是有点脏？他一会儿该把那里扫扫吗？ 小胖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那不是脏。 那是门缝下面露出的一些头发。 ——为什么会有头发啊？ 下意识地这么想着，还没能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他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门外的那个——不管是什么东西，此刻正与他毫无阻隔地，在门下三公分左右的门缝间，互相对视。 第60章 激燃的同台竞技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副本从刚开始到现在死的人相比之前的副本来说很少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剩下的活人都不多了” “不是的，好多国家为了延续都和日落帝国一样宣布分成几个小公国了，你们看直播间数量就知道，现在参加的天选者比之前还多得多。” 这是继白兰国宣布脱离日落帝国后，诸国发现的全新打开方式。 宣布独立，固然不能让他们马上像龙国一样威猛，但也可以暂时再回到正常水平。所以，很多实在顶不住的国家都这么做了。 不过这样做之后却是发现，原本存在的国家并不会就这样因为名义上的宣称消亡。 比如日落帝国分成了白兰国、苏蓝国和英蓝国，已经不再保留日落帝国的名号，但英蓝国这个倒霉蛋子还是继承了日落帝国那衰到只剩40点的气运值。不但没了场外求助机会不说，国内各种负面事件的概率还上升到之前的十倍。什么汽车爆胎啊、天降冰雹之类，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也就算了，英蓝国大不了再无限细分呗，拆成几千个村子各自为政，最后看规则怪谈抽中哪个村，来继承光荣的日落帝国的衣钵就是了。虽然抽中谁谁倒大霉，不过至少能保住大部分人。 毕竟，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很可惜，这个bug，可没有这么好卡。 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么操作的规律。 首先，宣布独立之后，人口数最多的那个小国会继承原来国家的气运，也就是说现在要牺牲的不再是少数人，而是多数人。 其次，独立出来的份数是有限的。最先提桶跑路的白兰国是爽了，反应慢了半拍的苏蓝国它就只有60点气运值，还是很惨，当然也没有英蓝国惨，最大的黑锅可在他们头上顶着呢。再分？再分怕不是要被刀没了。 最后，就有反应快的人会问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那比如我甲国现在只有60点气运值，我宣布独立成甲一和甲二，由甲二来继承60点气运，甲一回到100点气运值。 然后，我再宣布甲二投降，我甲二不当国家啦！今天我就要加入甲一！那是不是就皆大欢喜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规则怪谈这东西，输一场扣20点气运值，赢一场只加10点。绝大部分人连输赢平衡都做不到，机制上它对人类就不友好，根本没想让你好过，区别无非是早死还是晚死而已。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开皮包公司给混过去？ 想到这骚操作的国家原本还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然而进行尝试的时候，就悔青了肠子。 因为几个国家合并的时候，气运值……并不会按最高的算，也不会按平均值算。 甚至都不按最低值算。最低值它还要倒扣20。 比如上面的甲一和甲二分完再合，那么最后复原回来的甲国……嗯，只有40点气运值。 这操作秀得还不如不秀。 见此，先前一部分提议龙国把一些周边国家给趁机收作自家后花园的人，也哑巴了。 强者恒强，弱者只能越来越弱。 因此综上所述，现在面对绝大多数国家而言最好的方法，似乎就是分裂成两半，牺牲较大的那一半。 这样至少能保证另一半多存活一些日子，说不定另一半突然就爆种了，天选者中出现龙子炎那样的猛人把国家气运给带起来了呢？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没错。 ——可是人都想活，谁又想成为被牺牲的那一半？何况被牺牲的还是更多的那一半？ 因此，除了部分下手早的国家已经发表了独立的宣言之外，其他国家现在却是在想尽办法不分开。 规则怪谈降临区区三天时间，现在整个蓝星上能保持基本盘稳定的，也就只剩龙国了。 不过，这个副本开启到目前为止死的人不多，确实也是让很多人又燃起了一点微小的渴望。 或许情况真的在变好吧？虽然怪谈中的天选者看起来都被那敲门的人吓得够呛，小猫挠门也有点可怕，不过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勇敢勇敢我的朋友，就算前方没有彩虹！ ======================== 因为毕竟前景还是有所好转，几个新国家的天选者的状态还算不错。 其中就有白兰国的天选者安杰罗。他也拿出扫把扫了地，并且将灰尘与一些吃剩的肉骨头收集起来，准备下楼去丢垃圾。 他的运气很好，因为他比金小胖谨慎一些，在第三次敲门事件后发生一段时间才出去，并没有碰到在门外拿大顶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知道对方会在外面这样做，他还会不会出去就说不定了。 而当他打开门之后，他才发现外侧的门把手上竟也粘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字，字体与另外两张已经出现的纸条的字体差不多。 【1.不要走得太远。】 【2.确保自己在天黑前回家，一天不要出门超过一次。】 【3.不要主动与别人搭话，也不要看他们，但永远对你碰到的任何人形生物保持礼貌，尤其当别人与你打招呼时。】 【4.如果有人问起小猫，告诉他们妈妈把小猫送回外婆家了。】 【5.确认没有东西跟着你回家。永远不要把任何东西带回家，哪怕他们看似是友善的。】 安杰罗拿着这张纸条反复读了很久，确保自己记住了。 而几乎就是他看完这些纸条的同一时刻，喝完粥洗完碗的龙子炎也提着垃圾走了出来。 龙子炎也看到了。他大略地扫了几眼记住内容，正好与安杰罗同时关门离开房间。 白兰国也是与龙国达成合作了的，自然也能看到转播频道，也有人双开着直播间在看着龙子炎的一举一动。 见到两位天选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做同样的事情，直播间顿时沸腾了。 要知道，之前还没出现过天选者能和龙子炎保持同一个进度的，绝大部分都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副本没有之前那么快死人，他们感觉安杰罗和龙子炎完全就站在同样的起点上！ 是时候破除那个东方少年的神话了！ 一瞬间，不止是白兰国的人，整个直播间里涌入了大量围观者，都在看着这场双方自己都毫无所觉的比拼。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对龙子炎是否真的那么强，抱有一丝小小的疑问。他的很多操作不会对外解释动机，他的表现在很多无知者的眼中看起来不过就是碰运气。 那么，当一个副本中没有那么严重的死亡威胁，不会把他的对手大批量地刷走时，这种几乎同台竞技的场面，他真的……还能有优势吗？ 第61章 靠谱的天选之子 这间小屋在一栋老式的居民楼里，出门后便是一条半开放式的走廊。旁边还有几间类似的屋子，看起来有一点像宿舍楼。大同小异的门都紧闭着，看起来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出入过了似的。 而这些紧紧闭合的铁门左右，还贴着类似春联那样的长条形大块纸张，连门的上方也有一张纸贴着，怎么看怎么是春联与横批的位置。 不过，没人看得出来那到底是不是春联，因为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而纸看起来是灰色的。 这竟然是一个与现实蓝星的龙国建筑风格与文化背景十分相像的地方。 走在走廊上，左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右边是看不出天气来的、灰蒙蒙多云的天空，整个画面都阴沉至极。 两个不同的直播间中，黑白的画面里，长相完全一样的黑发小男孩拿着一袋垃圾走在走廊上，看起来似乎更为这幕情景平添了几丝诡异的失真感。 “我靠，坏起来了。” “我怎么感觉我在噩梦里梦到过这个场景？” “我小时候应该在这种集体宿舍里住过，当时是我妈的员工宿舍，有人的话还好，没人的话真的很吓人。” 龙国的直播间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每个文化都会有一些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才会理解的东西，比如梦中永远答不出高分的数学考试。而这种看起来老旧的集体宿舍，当场就让许多人的DNA动了起来。 接着，仿佛是为了让上面那位网友安心一般，画面中出现了天选者以外的人影。 远处的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有个拎着袋子的人走了过来。 这人穿着一件老式的领口有点软塌的白衬衫，一条灰色的长裤，衣着也算是干净。 唯独一点不对的是，他的脸是黑的。 不是说这人长得很非或者如何，而是他的脸就是黑的，像是被人在照片上用水彩笔突兀地涂黑了一块。没有五官，没有起伏，没有亮度，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没有脸。 【3.不要主动与别人搭话，也不要看他们，但永远对你碰到的任何人形生物保持礼貌，尤其当别人与你打招呼时。】 安杰罗的腿突然变得十分沉重，他抬起脚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比刚出门的时候要缓慢得多。 这人与他相向而行，可安杰罗已经全然忘记门口的纸条上刚刚看过的话。他越想将视线从这人脸上移开，就越移不开。那张纯黑的没有起伏的脸像一个黑洞紧紧地吸住他的目光，将他全副心神都吸到那里头去，无法躲避，无法逃离。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往前走。他心里很奇怪，刚开始很害怕，又感觉好像有一点熟悉。整个过程像一个记不清楚的古旧梦境，梦境中是看不清脸的人。 他就这样呆滞地与对方相向而行，没有发现那块黑色已经朝他转过来。 “去丢垃圾吗？” 为什么一个没有五官的人能发出声音来？ 安杰罗迟钝地想着，浑然忘记回答。 很怪，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像在叫嚣着要逃离，可大脑却没有作出应答。 “你？了” “猫。哪？” 剩下的内容，安杰罗已经听不懂了，连同直播间中听见的也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奇怪的含糊的低语。 白兰国那边大惊，立刻看向龙国方面的转播。 这一看真是让人气到捶桌，直呼天道不公。 “这人是充钱了吗？” ======================== 众所周知，人类在听到超出预期的异响时，第一时间就是往那个地方看去。 这是千百年来人类形成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就是先确定声音的来源是不是潜在的危险，并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规则怪谈里就不一样。 因为本质上来讲，规则怪谈里根本没有不危险的东西。 怕诡异的小护士可爱吗？可爱。一通电话叫来八个大汉还可爱吗？ 语气和善的前辈友好吗？友好。工资发毒药还友好吗？ 哪怕是规则里没有谈到的NPC，尚且可能对天选者抱有恶意，何况是规则中明令禁止你去看的东西？ 纵有本能，也要克服本能。 不过也不能像之前对猴子那样偏过脸去不看不听还唱军歌壮胆。那是猴子，这是人形生物，这样做就很不礼貌了。 所以面对楼梯口传过来的声音，龙子炎第一时间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与表情。 “卧槽太真实了这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爷青回” “如何在过年过节应付自己不熟也不想搭理的亲戚——实战教学篇” 其实龙子炎是被爷爷养大的，他家也没有亲戚可以走。 但人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亲戚总也得有个街坊邻居什么的吧，大家互相问候一下是常事。 就是有时候有些邻居真的……过于能聊他实在有点顶不住。老师甚至老板也是。 有时候你都佩服他们生命中明明应该经历过很多人，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还能认出你是谁，当初做过什么，然后以远高于平均音量的分贝水平，在你们遇见的任意地点单方面愉快讨论起来。 就很尬。 想要不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是看到某人调头就走能合理规避的。可以是可以，但回头一定被家长骂死。 哪怕你的人生再成功，你代表龙国拯救了数千万人，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但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他让你对谁有礼貌，你就得对谁有礼貌。 是以龙子炎只是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步子不但没有变慢还快了几分。 事实上他不但没看那个声音出现的方向，还把目光凝聚在远处的天边，就是为了做到规则中的“不要看他们”。 你说他目中有人吧，他是真的目中无人。 你说他没有礼貌吧，他的礼貌无懈可击。 就是整体动作透露着“你好，再见”而已。 大概是这份气场已经强大到，对方没眼睛都能读出来这个意思，还真就只是问了一句“丢垃圾啊？” “嗯。” “哦，那去吧去吧。” “嗯。” 这种技能，真就是友邦网友想抄都抄不了的了。 毕竟友邦地广人稀，人人都爱打招呼，见面上来一个熊抱，叫父母都可以用原名，看似亲亲热热，实则无人养老。 而龙国就是人多，每个人都有想逃也逃不开的人际关系。面对无处不在的熟人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如果你老在家中无人问，大概最后帮忙的，也就是这些在身边每天点头、擦肩而过的普通人。 出门，遇无面人，短短一分钟。 白兰国天选者安杰罗石化，判定死亡。 而龙子炎走下楼梯。 第62章 愉快的出门散步 龙子炎走下楼。他的脚步声放得特别轻，以防再有人形生物冷不丁的过来。 楼下就有一个垃圾桶，散发着恶臭，龙子炎高高把垃圾举起来有些费力地丢进去。 他还记得门上那张纸条上写着的“不要走得太远”，并且没有违背的打算，转身就准备回去了。 不过，这个副本里走到这一步的，倒也不止是他。 更多的人在扫过地、只找到一张卡片后，还是决定多探索一些区域。 比如，杰克国的阿尔韦，就很勇。 上边家徒四壁，衣柜里他也翻过了，只有一堆破旧的衣服而已，此时不出去探索，更待何时？ 虽然是小孩的身体，但脑子是他的啊。不要和别的人说话就好了嘛。他也不会走很远的。虽然是小孩，但西方的小孩和龙国小孩不一样，可是独立自主得很，三岁就可以去两个街区外帮父母打酱油，十岁就会在社区里卖柠檬水交学费的啦！ 阿尔韦离开了楼栋的范围，向外走起来。他虽然看不出来天气是好还是坏，但温度还是不错。走在街道上让人心旷神怡，仿佛只是在普通的街道上散步一样。 ——话说回来他之前是想要做什么的来着？ 记不得了。 不过没关系吧。天气这么好，就应该去散步的。虽然每栋楼都长得好像一模一样，也看不到天空的颜色，不过去散步吧。 什么颜色，不是本来就应该是黑白灰的吗？ 去散步吧？ 去散步吧。 再也不回去了。 再也不用回去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不 回 去 了 画面中，阿尔韦的身影越变越小，走到街道尽头，再也看不见了。 杰克国的观众还以为是要去寻找线索，期待地等了一会儿，竟然只等来一条血红高亮加粗的弹幕。 “我靠，阿尔韦这家伙把自己作死了。” “死了就算了还连累我们，走那么远干嘛，在家里不够他浪的吗？” “看看人家龙国的天选者过了那么多关，都不敢违背纸条说的离开那栋楼，他怎么敢的呀？” ======================== 所以说经验，这种被人忽视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很值钱的。 如果去问龙子炎为什么不出去……不，如果用10点气运点作代价去问龙子炎为什么不出去，他或许会告诉你其中的真正原因。 目前为止，这个副本给他的压迫性基本还是限于那个女人敲门的时候，甚至连那都不致死，其他都还好。 但越是如此，他就感觉越糟糕。 因为怪谈副本是有规律的。 比如动物园副本，其中最大的威胁自然是感官获取的信息给你带来的认知污染。 而我的房间中，最大的威胁是你接触之后可能会一击秒杀的诡异。 面对这两种副本，对应的策略也是不一样的。规则怪谈不会给出无解的题。想避开精神污染要设法隔绝感知，而能一击必杀的诡异，就应当是可以沟通的，否则回404后人直接被诡异杀了，无疑就是必死之局。 这就是他当初敢回404的另一层依仗。“当被证实不会与已有的其他项目互相作用后”，也就是理论上项目间是可以相作用的，作用是好是坏，不确定。这层意义，反证了其他项目可以被沟通。 第三个副本目前为止给他的感觉，还是更接近于动物园。 单看纸条还不能确定，直到看到门外女人那一瞬间，那种理智遭到一记重锤的熟悉感觉袭击了他。 这其实很正常，看恐怖片被吓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谁还没试过呢？除了某些被什么高维度存在给封印了恐惧的高智商挂逼。 但和在动物园时又不一样。如果看到那只玩具熊时他的感觉是细思恐极，潜意识先于自己的想法理解了那玩意的实质，这次门外那个女人就是彻底而直接的音画冲击，没有内涵，专门吓你。 结果也不同。当时他看了熊一眼，精神就彻底恍惚了，而这次被那女人吓到后更多的不适是表现在肉体上。 唯一相同的是，两者都让他忘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前者是彻底忘记，后者还好些。先前就对冰箱里那些肉感到奇怪，掏出那团散发着恶臭的猫毛后，瞬间他就意识到——那些肉有可能是猫肉。 自此他的感觉越发糟糕。杏仁水没有带进来，于是只能按纸条上说的去睡觉以恢复精神状态，并希望这是真的有效。 明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意识却不能很快恢复到常态的清醒与理智。 睡觉有效，但不完全有效。 这于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这个副本中的状态是持续影响的，没法像在动物园中一口杏仁水把负面状态给清掉，只能通过休息缓慢回复，甚至如果休息的时间不对，可能刚睡着就被敲门声叫醒了。 这种不讲道理的副本，自然绝对不能冒险。何况他的体能之类在这个本里都受到了削弱，检查一个厕所都累得气喘吁吁，无谓的探险只会带来更多的体能消耗，让本来就不长的生存时间再次缩短而已。 何况这还不像当初在动物园的商店里。没有明显能看见的大量风险警告，又连外边有什么能获取的资源都还不能确定，出去干嘛。 稳就完事儿了。 ——这样想着，轻轻地，慢慢地，稳稳地走上楼梯的龙子炎，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第63章 友好的邻居问答 “又丢垃圾吗？”一个女声问。 “嗯。”龙子炎道。 他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有吃的想给小猫。”那个女声说。 这倒是纸条上没有提起的话。原文说的是如果有人问起小猫，就说被妈妈带回外婆家了。现在算什么？ 龙子炎点点头：“妈妈把小猫带回外婆家了——不过你可以拿过来给我。我帮它收着。” 弹幕都惊了，不是说不好和别人直接搭话的吗？怎么突然社牛起来？ 但其实原因有三。 一来是他并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脸，对方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在他身后。 二来这人提到了小猫。之前他就对小猫的事情非常在意——什么叫“处理掉了”？一只猫是什么大麻烦吗？而且何谓处理掉？如果处理掉了，又为什么还会在家中任何地方看到小猫？或许这个人的话或者她给的东西，会与小猫这个存在有什么关系吗？ 三来，其实还是吃的。如果他没猜错，冰箱里那玩意大概率是猫肉吧，肯定不能吃。米剩下得并不多，万一这个拿来喂小猫的东西他也能吃，至少可以多撑一点儿时间。 果然背后的声音直接说：“好啊。” 说着，那个脚步声往下走了。龙子炎站在那里等了不多时，就听到脚步声又折返来：“哪，给你。” 看来是住在他家楼下的人。 龙子炎点头：“不好意思。”他仍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向后伸出只手在那里放着，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把一袋什么东西挂到他的手指上。 回到房间里，龙子炎看了看手上的那袋东西。那是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板小纸盒装的饮料，应该是四盒或者五盒一排的，已经只剩下两小盒了。 盒子上印着“忘崽流奶”。 何止龙子炎，连弹幕都惊呆了。 “妈妈又要给我带我最爱喝的旺崽牛奶了？” “小姑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么贵的牛奶居然拿来送人” “笑死，我24了，有工作了，还是不舍得给自己买” 龙芯参谋团却在意到了另一件事。 “天空的亮度没有明显下降吧？” “没有。是他皮肤的亮度降低了许多。这个副本的规则几乎没有哪里涉及光照，是他的肤色变暗了。” “同样的情况之前已经发生过了……去看猫眼会导致天选者肤色大幅变暗。不过睡觉可以让它好转，小龙睡得最久，已经算是所有天选者里头最白的了，但那是刚才。” “是牛奶有问题？” “不应该。他并没有喝那牛奶，并且牛奶是一个持续存在的物体，而不是某个发生之后就结束的事件。如果真的是牛奶本身的影响，肤色应该是受到类似辐射的效果，持续变暗才对。我更倾向于是‘接过牛奶’这件事触发了黑化。” “你看这个视频的时间轴，其实不是接过牛奶，而是他在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是牛奶后大概五六秒钟才触发的反应。” “没错，仍然是认知污染。不是‘看到之后立刻会出问题’的类型，而是‘看到并且理解之后’会发生问题的类型。” “等下，”一个参谋失声叫道，“他忘记关门了！” 弹幕亦是一片惊呼。 这对于一向谨慎的龙子炎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错误。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是人都会犯错，除非不是人。但这个时刻，这个错误无疑是致命的。 无他，因为在外头的日光照耀下，门缝里已经露出了小半片阴影。 ——门外有人！ 好在，龙子炎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不是完全忘了。他看完手上提的袋子，就回头准备关门。 恰好看到那一小片阴影。 来不及想任何别的事情，他立刻往前扑，利用自己的体重将那开着一道缝的门迅速给压上了。 他的动作还算及时，并没有任何东西能进来，只能听到指甲挠到铁质的粗糙门边那极其刺耳的声音，甚至因为他就靠在门上，那震动沿着铁质直接传导上了他的手臂，就像长着五条长指甲的手正在隔空挠着他手臂上的汗毛一般。更惨的是，他手臂上还有那些很深的挠痕，现在死命挤压着背部与手臂，真是又痛又恐怖。 饶是如此。他还是硬压着那扇门压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的声音完全消失又过了快五分钟，才试探地让开，甚至那之前还用自己的手拨着门边试了试门真的关好了。 做完这些，他立刻将餐椅又拖过来，背朝下平放在地上，卡进门缝里。这样如果外面的不管什么玩意儿要推门进来，就必须得解决地面对那一整个餐椅的摩擦力才行。做完这套明显用力过猛的骚操作，他松了一口气，回房间关门睡觉。 见到自家天选者如此积极回血，龙芯参谋团还是很欣慰的。 到目前为止，龙子炎离翻车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动物园中碰到玩具熊。当时就是精神污染，这东西可不比在404房间里别人给你发短信你还能点开来看。理智清空之后场外再怎么提示也没用，没有杏仁水可以直接等死。 他现在的状态这么差，当然是先回复状态再说。不然等着发疯吗？ 但人与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比如一些高价买了龙国作业的国家，现在就觉得龙子炎在消极游戏。 “他这样一直睡觉真的解得出来吗？” “我现在真的觉得他们是在磨洋工了，肯定是跟在动物园一样，等别人用命帮他们试错呗。” 这些人并不知道龙子炎进副本前根本就没有看过鲁仁的直播一事，开喷的时候又选择性遗忘人家打通了第二甚至第三轮主线，一个个说得像龙子炎有人生模拟器一样。 面对这些国家的高层或真或假的抱怨，龙国却是根本不搭理。 “说这些废话是想退钱的意思？” “不，并没有，只是希望贵国的天选者能积极上进一点。” “不可能。我们也不会将场外求助机会用在这种无聊的事上面，他有他自己的通关策略与节奏。” “……那退钱？退一半也行啊。” “我们不退钱，但你可以选择不看。” ========================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也是在那之前不久，一个人数非常少的直播间中，另一个小男孩在楼梯上巧遇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有吃的想给小猫。”女声道。 “不用了，”小男孩抬起手好像想挠挠头，又放下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不能拿群众一针……总之不用了。” 第64章 美丽的窗外景色 第五次敲门事件发生在入夜之后。 虽然大家都觉得门外的玩意儿很恐怖，但也还是有几十条勇士，次次不间断地过去看的。 没办法，在这里面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大部分普通天选者心里还是希望那妈妈赶紧回来的。 龙子炎过动物园的时候也算是他运气好，是个短线副本，两小时内让他通了关，直接就结束了龙国的极端天气。 长线副本固然有它的好处，人不会一死一大批，但也有坏处——你就得硬等白衣妈妈。她不回来，你就算在这个家里种出满屋子土豆都通不了关。 天选者能等，外头的人可不能等。所有国家的基础建设都是基于当地的正常气候条件建立的。极寒、暴雨、酷暑等可以让一个国家的基础体系完全崩溃。尤其当一些地方的暴雨拖久了变成洪水的时候，要知道，可不是哪个国家都有龙国那种子弟兵会来帮助人民抗洪抢险的。 总之就是水深火热。就算分裂暂时解决了一些问题，也还是有很多地方在水深火热。 所以除了龙子炎还算稳，其他天选者的心态真的就很难绷得住，哪怕门外那玩意儿吓死个人，还是每次都第一时间跑去看。哪怕在床上被生生吓醒，还是要跑过去看。 妈，你已经走十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么看着看着，就发生了问题。 刚开始，观众们感觉只是天选者变黑了。甚至因为画面是黑白灰的，连这点也感觉不太到。 但后来实在是太黑了，而且皮肤上似乎出现了疹子，大概都以为那是碰到什么东西过敏或者是被蚊子咬了吧，所以只是挠一挠而已。有些人下手比较狠，把自己挠得真是血呼呲啦的。 很可惜的是，因为很多人对食物会过敏，所以他们几乎错失了最后的机会，只是把自己的食材换了一换。从米换成肉，或者从肉换成米——总不可能两个都过敏吧？让不让人活了还？ 错误的原因只会导致错误的结果。天黑之后房间的亮度本来就降低，没多少人注意到天选者的外貌已经发生了改变。而且就算注意到，以他们很多国家那低于50点的气运值，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因此当这些天选者第五次从餐椅上下来，震的那一下差点把眼珠子都从眼眶里震出来的时候，吓到的反而是此刻最有余裕去观察他们的龙国人…… 屏幕中此刻已经恢复了彩色，这意味着……这些天选者们虽然看起来还在活动，但规则怪谈已经不再判定他们是活人了。 数十条血红置顶弹幕几乎是同时刷出，令人应接不暇。 尚未关闭的直播间中，那些曾经是天选者的生物，浑身都是血红色的，眼睑与嘴唇似乎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溶解了，让他们的面部看起来只剩三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黑色大洞。 “所以看起来皮肤变黑其实是变成红色吗……最后会变成这种东西啊？” “丧尸吗这不是，要多少颗豌豆才能打死来着？” 而看到自己的天选者变成丧尸的国家，也是第一时间向龙国发起了咨询。 内容非常讲理，非常有逻辑。 “你们的天选者为什么没事？为什么还那么白？” “哦，因为他在睡觉。睡觉能美白。” “我[哔——]你[哔——]的[哔——]啊！为什么我们的天选者变成丧尸了啊！” “因为你们不睡觉，熬夜脸会变黑。” “凭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不会自己说吗？” “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你妈在纸条上是不是说了让你好好睡觉？你之前不还笑我们天选者摸鱼吗？有作业你不抄，自己是学渣怀疑人家学神，你怎么敢的呀？还想省那次求助机会？不抄你就送呗？懂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不？” 友邦：“……” 不是，不是说龙国那个传统文化讲究和气生财吗？不是说他们最不善言辞，被欺负了都不敢说话的吗？现在是谁欺负谁啊？气运值高就高，讲话用得着那么大声吗？ 但好歹现在知道是睡眠不足的问题了！马上发给全国残余人口！ 气急败坏的友邦观众们，此时都是将目光投向龙国的转播间。 反正自家新的天选者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被选进去。虽然龙国的作业很珍贵，但是他们又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要是龙子炎能出一点小问题就好了！ ======================== 被敲门声吵醒的龙子炎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要去开门，都快走到门口了，踩到餐椅才突然想起来，惊出他自己一身冷汗。 友邦观众们顿时大失所望，只能看着龙子炎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默默去煮粥。 “加点肉啊，小天选者，你不饿吗。” “吃肉才能长高，懂不懂？” 友邦观众在转播间里疯狂地刷着。 然而龙国网友早已看穿一切。无论是那把毛发、先前发出的猫挠门声，还是纸条中屡次提及的小猫，都暗示着冰箱里那肉并不能吃。 “省省吧弟弟，人家是最早煮粥的。他就看了冰箱一眼，再没打开过。” “蒙谁呢，你搁这发他也看不到，不如你现在紫砂看看能不能穿进副本当诡异，说不定他会考虑尊重你的建议。” 很可惜友邦网友并没有为国捐躯穿进副本的实践，因为龙子炎还是没去碰冰箱，而是趁着煮粥的时间开始探查衣柜。 衣柜里面塞得很满，有许多女人的衣服，大多是裙子，有一些衣架上甚至搭了两三条裙子。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挤着很少的男童衣物和三四个空的衣架。 他将这些衣服逐件检查，以自己的手臂长度量衣服的半腰围与肩宽，首先确定女装基本上都是同一尺码，除了几件不知为何过于宽松的长裙之外，应该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妈妈”的。 而男童的衣服，有冬天的也有夏天的，拉下来和他自己的身材比一比，都短小了一些，而且摸着质量都不太好的样子，有些地方都破洞了。 看到这里，他不知为什么呆住了一会儿，意识到这和自己家里的实际情况倒是完全相反。 在他是五六岁的年纪，经常和爷爷抱怨自己的衣服鞋子小了，爷爷就会带他去买新衣服鞋子。 小孩子身高往上蹿得快，衣服尤其是鞋子哪怕买大一点的，每次也都穿不了多久。 其实那个时候他还没上学，没有奖学金和助学金，家里的条件比现在还要差很多，但记性这么好的他，却从来不记得爷爷有拒绝过他。 倒是记得爷爷有件白背心都穿得破了老大洞了，只有心没有背，后来连心都快没了，还是一直在穿。 他又逐个细心地检查这些衣服的衣袋，终于在一件黑色的女式外衣的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拿出来握住。 这时粥煮好了，他准备回客厅一边吃一边看。回过身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衣柜对面的那扇窗子，窗外似乎有着什么。 这间房在六楼。 窗外的黑暗中，有一双闪着光的眼睛，与两排微笑状的、闪闪发亮的牙齿。 第65章 深厚的家国情怀 【8.如果你在黑暗中看到一对发光的眼睛与微笑状的、闪亮的牙齿，保持与那对眼睛的眼神接触，慢慢地离开，关闭你所在位置的一切光源，并关闭离你最近的门，至少过半个小时再进入该空间。】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眼睛与那东西对视的一瞬间，人就感觉僵掉了。 六楼窗外为什么会有那东西？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眼睛？那微笑形状的嘴又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诡异还是什么异常生物？ 不知道，没有办法得出答案。知道那玩意儿本质的人，或许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或者是……已经与它变成了一样的东西吧。 某种仿佛紧握住心脏那样的恐惧袭来，小男孩一时做不出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僵在那里，与那东西隔窗对视。 龙子炎用力咬下自己的嘴唇，剧烈的痛楚将他自那种惊呆到手脚发麻的状态中拯救出来。 他继续望着那个东西，同时咬着自己以持续地制造痛苦，缓步后退。 直到退到房间门口，他一只手握着卧室的门把手，一只手摸着灯的开关，在关上灯的同时，立刻将门合上。 就在门锁碰上的同时，他手上传来震感。就像一只什么蝙蝠之类的玩意儿一头飞进来撞到了门上……试着跟随他过来。甚至从力度来看这玩意儿的体型与重量应该比蝙蝠大了不知道多少。 总之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的本体，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他现在这小弱身板能抗衡的，一顿能吃几个小孩都不好说。 好就好在似乎不会开门的样子，要不然他现在就可以趁自己被吃掉前将掌握到的所有信息大声通过直播间说出来了。 龙子炎喘匀了气，发现背后发冷，大概是又汗湿了。 他也顾不上别的，先坐下来开始研究那张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纸条。 才展开一半，他表情骤变，下一个动作却不是将纸继续打开，而是立刻用手将其上的内容挡住了一部分。 “有没有搞错，这么珍贵的信息他居然想独享吗。”有友邦网友怒道。 “龙国小气鬼，他该不会以为只有他发现了这玩意吧，人家丑国的天选者下午就把这玩意搜出来公之于世了。” “格局真的是小了。” ======================== 丑国这一轮肩负重任的天选者，名叫德莫·克拉西，因为名字太长了，所以就叫他阿德吧。 丑国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建国两百多年来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乱。 因而阿德身上，真的是背着让丑国再次伟大的重任，堪称不成功便成仁，放在谁身上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不过他看起来还好，没有很紧张，也很努力。 在别的天选者睡觉、扫地、丢垃圾、煮粥和揉脸的时候，他早已搜遍了衣柜中的每个口袋，还有包括厕所马桶水箱在内的所有边角。 细致的程度让群众简直觉得他是不是有过一些相关的从业经验。 事实上，倒也并不是任何相关的从业经验。甚至其实阿德他，在找的都不是纸条。 他就是单纯的一些渴望发作了，想要找一些能让他感到舒适的物资而已。 在找到那些物资来解决生理上的急迫渴求之前，他根本不想看纸条。甚至他拆开纸条的时候，脸上欣喜的表情都是以为里头会包着什么东西来着……很可惜，并没有成功。 虽然丑国残存的观众都在为他叫好，但阿德本人真是难受极了。他像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试图通过睡眠来减轻脑中的不适感，然而并不能。勉强睡去一会儿，他又会醒过来，感觉喘不过气，脑子发胀，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不过丑国人自己是并没有发现异常就是了。在他们看来，积极发掘线索，又非常谨慎不去看门，还多多休息回复状态的德先生，真是无敌棒啊！ 而且他们自己也看了那些找出来的线索，总感觉还破不了关。所以画面中那坐立不安、浑身难受的阿德，一定是为了通关在绞尽脑汁地焦虑着吧。 真是一个有社会担当的男人，不愧是丑国的新一代青年。 在这样的男人的努力下，好日子，一定会来临的吧。 议论纷纷的丑国人，在看到一直挠着自己的脑袋表情恍惚眼神呆滞的阿德时，极其地感同身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德的反应让他们感觉有点儿熟悉。 他们自己可能还没想到，高强度网络冲浪并且热衷吃瓜的龙国围观群众倒是看出来了。 “我靠，他好像在等大更新之后游戏开服” “戒断反应吧这是？看电视里都这么演。” “对对对，我朝羊区土著，偶尔会看到有这样的人，全都被我们顺手举报咯，走好不送” “这特么怎么抽到这种人当天选者的，气数将尽啊这是。” “楼上，你可能想不到，丑国人有这种癖好的在半数以上，尤其是年轻人。比起抽到这种人来说，前边几个都是没有这种癖好的人，已经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然而这祖坟冒的青烟，丑国到底也是没有抓住就是了。 也可能是因为祖坟在呕洲，青烟飘不到丑国的缘故吧。 总之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要痛苦到以头抢地的阿德，在他最最难受的时候，忍过了第五次敲门声没有答应。 看似他还活着，实际上他已经头痛得要死了。 此刻，他大概会愿意为了一包物资出卖自己的灵魂吧。 如果能有魔鬼来与他作交易就好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阿德看到了窗外的笑脸。 巨大的恐怖与莫名的狂喜同时袭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或许那玩意儿手里会有他想要的东西。为了这东西，他愿意用一切来换。 此刻，戒断反应发作的阿德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都不想要了。父母、故乡、友人、爱人都被他抛诸脑后。哪怕得到那东西后一秒钟就去世也没有任何关系！先让他来一口，一口就好，只要一口，他可以—— 他朝窗户扑去，脸上带着疯狂的表情。 事情几乎就是在半分钟内发生的。直播间恢复了彩色，阿德的鲜血与残肢溅得满墙都是。 举世震惊。 但震惊的内容却并不是阿德的死——那条明明影响了数亿人命运的血红色高亮弹幕在最新的各大门户网站紧急弹窗面前，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牛约州于一分钟前宣布从丑国独立，成立阿妹国，由艾利特·菲克担任总统。” 第66章 光明的国际局势 牛约州，丑国……或者说旧丑国，过去经济最发达的州之一。许多人们曾经听说过的与丑国有关的辉煌都发生在这里，这里几乎聚集着全丑国最顶尖的人才与最多的财富。 在规则怪谈开始的短短三天之中，那些人们常常在各种媒体上见到的财阀二代，在他们各自辽阔的庄园里，使用着外边人无法想像的资源与科技互相联络，最后迅速达成了一致。 财富、藏书、生产资料、武器甚至最优秀的人力资源，在这看似荒谬又兵荒马乱的短短72小时中，在普通的丑国民众根本看不到的渠道之中，通通发生了转移。 说起来都没人信，牛约州中一些经过数据评估，素质低于平均水平的普通人，在这三天中被以各种借口哄骗到了外地。 等到公告先于德莫·克拉西的死亡弹幕发布之时，一切都已来不及。 丑国的精英已经先于规则怪谈一步，抛弃了那些在他们看来不够精英的普通民众，建立了全新的国度。 阿妹国携100点气运值横空出世，旧的丑国只能带着40点气运值成为明日黄花。 规则怪谈总是随机挑选人，挑到的都不靠谱，把全国人坑了，怎么办？ ——那么，为了降低风险，就让全国只剩下聪明人罢。优胜劣汰，就当傻子被自然淘汰掉了。 在极端的“延续存在”的压力之下，掌握权力之人，手段也变得铁血起来。 德莫·克拉西死亡五分钟后，新任的阿妹国总统坐在豪华的真皮座椅之中，接通了龙国方面来的电话。 “以前的事情都好说，一切都是那个老逼登的问题。” “我们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不再是连听力都开始退化的老东西组成的愚蠢团体，我们是真正的智者与精英，龙国合作的不二之选。” “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一百多年前八国合军去龙国之时，在龙国搜刮的一切财富与文物我们都将归还，关于这点，你可以信任我，或者至少信任菲克家的财力。” “另外，贵国这三天内因为极端天气而没来得及撤回的所有侨胞，我们都已妥善安置，只待贵国尽快派出人手来将他们接走。” “我们愿意向贵国展示一切诚意，只为换得贵国向我们开放‘长城’的权限。这点，还请妥善思考吧。” ======================== 挂掉电话，龙国的外事部长向上发送了这一道请求，很快便收到预料之中的回复。 几秒后，程序组与参谋团皆是收到了关于向新成立的阿妹国开放直播间这一决定的通知。 有些下属并不是很理解这一点，皱眉问：“为什么要服软？我们已经可以横行世界了，哪儿还用得着向他们低头？” 然而立刻就被上司淡淡地扫了一眼：“你没听明白他在拿没撤回来的侨胞威胁我们？你要与那些丑国人一样背弃自己的同胞吗？” 下属张口结舌片刻：“但——” 他心里有种不正确的想法，就是不敢说。 其实如果是他在丑国或阿妹国被人胁持，用来要胁自己的母国，他宁可自己牺牲掉也不想连累别人。 不过那毕竟是他自己，用来要求那些侨胞与他一个想法是没有道理的。 能活谁又想死呢。 “条件你也听到了，只是开放转播间的观看权限，其他地方他们还是看不了。何况气运值碾压，他们其实做不了什么。” 上司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想，大概是以前很多方面总被丑国压着打，许多人，包括你，都会对丑国有一些心理阴影吧？害怕他们有了机会就会杀回来，又压着我们，对不对？” 下属讷讷地点了点头。 “你就记住一件事情就完了。哪怕他们看起来推陈出新，又掏了什么精英战术，但是对于龙国而言，或者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而言，‘人民’才是最伟大的力量。” “德谟克拉西，或者弗里登，或者艾利特，都只是在毁掉一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还有最后一点，很重要的，别以为他们看了直播间就能复制小龙的操作。” “但您也听到了，他们的心态确实已经从先前的一味高傲变成了理智，而且国民都是经过特别筛选的，抽到同样是天才的人可能性很大啊。”下属皱眉。 上司笑了。 “人是他一切经历的集合体。哪怕对方再怎么聪明，他的人生经历注定了他与小龙不可能一样。再说，咱们也要保持谦逊。小龙就不会出错吗？咱们先前一直都跟不上他的思路，要是真有人能与他并驾齐驱，有了竞争，甚至通关确实比小龙快，也可以为他提供帮助不是吗？” 下属先前是一路看着龙子炎通关过来的，对这孩子已经有点盲信了，问言挠了挠脑壳：“您说得对。不过咱们不是已经有章主任他们在提供另一份数据了吗？” “多个伙伴多条路，”上司深深感觉自己招这年轻人的时候可能摸鱼了，叹道，“别想了，去干活去干活。那张纸条上符号与咒语的解读出来了吗？笔迹侧写他们做完了没有？” 年轻人立刻放弃对世界真相的探索，滚去做事。 上司说的那张纸条，指的自然是被丑国最后一个倒霉蛋儿天选者给当先找到的、衣柜外衣中的纸条。 龙子炎当时遮住纸条内容的原因谁都知道，但这玩意已经被丑国佬泄露得全蓝星都看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个想报复社会的家伙已经照着上面的内容做了。 那张纸条上，用繁复的花纹勾勒着一个鬼都看不懂的图案。龙国这边正在发动大量相关学者对其进行文化与形成上的研究。不过这东西看起来过于复杂，以至于并不能很快确定它的主体是哪些，装饰花纹又是哪些，估计最后出分析结果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相比这个，其下文字的内容倒是直截了当。 【直径三尺，疯血绘之，活灵祭之。】 【三呼其名，神祇降临。】 第67章 艺术的心有灵犀 龙子炎浑然不知自己在做无用功，小心地不让那张纸上的内容全貌都显示在直播间里，磕磕绊绊地看完了内容。看完全貌的那一刻，他真情实感地感到愤怒。 这张纸条并不是“妈妈”写的，应当是别的什么人给她的，因为两者字迹完全不同。这张纸片上那写着“咒语”的字体非常工整优美，好看到让他有种本能的厌恶。 什么疯血，什么活灵，怎么看都不是啥正经东西。单看字，这人应该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有那水平做什么不好，在自己家里搞迷信？用爷爷的话来说，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所以，那个“妈妈”很相信这种东西？甚至可能去画过这个法阵，献上了祭品，用来召唤那所谓的神明？ 龙子炎皱着眉思考着，面前的粥都差点凉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小口喝粥的样子正在被几十亿观众围观。 不然如果知道的话，或许会起来把灯关一关让别人看不见，并且喝得小声一点。 他一直在思考，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在喝粥而已。不过因为至少有个粥当作道具，并没有他当初在404病房里盯着白纸看时，那种“这人是不是延迟480”的感觉。 但终究大家都是想看看怎么通关的，于是他喝粥的时候，不少人将视线投往了其他的直播间。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余裕了。 如果龙子炎都没法破局，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比他好。 整个场景都只有这么点大，只要天选者人数够多，堆也能把谜题给堆出个结果来，何况房间就这么点大，截止目前，仍然存活的天选者都已经快把这么一小块地方给翻过来了。 似乎，就只能去寻找那些不合理的场所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好些天选者已经自发地行动起来。 反正现在是晚上，外面敲门的玩意儿肯定不是妈妈。 而且基于规则中暗示的“需要开门才能进来”，只要天选者不开门，他们就可以一直在房间里找到有用的线索为止。 副本时间感觉比之前都要长，除了女人敲门之外也没什么显性的危险，一定就是为了这个吧。 天选者们，开始各显神通。 有人将两张餐椅叠在一起，去寻找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后边会不会有线索。 也有人总感觉墙砖里可能埋藏着四十二章经，拿起扫把逐个去敲墙砖。 还有人认为那张床下面或许有什么秘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床垫给掀起来。 更有一些钻研精神足够强的人——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脑回路，打了一盆水出来，准备在地上复刻那张纸条中的法阵。 樱国的天选者广崎君，就进行了这样的尝试。 他本是煮饭仙人的仰慕者，信奉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工匠精神。 要有追求，要精益求精，要有匠人的浪漫。 这种一切都由手工精雕细琢的艺术，那种制造业过于强力的国家，是不会懂的。哪怕他们的产品远销全蓝星，没人能在生活中完全避开他们的产品，可是也只是没有温度的流水线产品罢了！ 广崎君，用他5岁小男孩的手指，加上其背后77岁的强大意志，开始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靠，刚刚画下去的不是马上就干了吗” “他这效率也太低了吧，得画到猴年马月啊这” “不是，在这里就算是能召唤出神明又有什么用啊，让神明去和妈妈对殴吗？” 这条弹幕一出，像是清屏指令一样，整个樱国的直播间都沉默了两三秒。 接着便是“卧槽卧槽”“盲生，你发现了华点”之类的大量轰炸。 已知，规则怪谈中出现的东西都是对主线任务有帮助的。 同时，现在主线任务破不了局，外面敲门的那个不管是什么东西，看起来都不像是天选者能抗衡的。 唯一能抵制它的只有门板，可任务又要求白衣妈妈回家后存活半小时，想必那白衣妈妈也会给人带来伤害。 总之就还是缺乏战斗力的问题。如果能召唤出强力的神明，这白衣妈妈自然就无所畏惧。 甚至要是召唤出来的东西足够强力，都不用固守在这里面了，直接破门而出把整栋楼给突突掉不好吗？等白衣妈妈归来之时只需要对她微微一笑“你回来了”，然后就可以帅气地让神明破土而出，将对方直接一招上勾拳给解决掉！ 那种画面，真是想想都叫人燃起来啊，广崎君！ 一时，许多残存的樱国网友都开始“哦哦哦哦哦”地狂刷起来。 甚至有一些人，照着自己截下来的召唤法阵的高清截图，开始在现实中的蓝星上试着复现起来。 不做没办法。他们的气运值剩得不多了，不成功便成仁，连之前一直给予他们亲切鼓励与友好协助的丑国现在也是陷入了困境，总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吧。 再不加把劲的话，大核民族怕不是真的要霓虹沉没了。 因此，也有一些血性男儿，非常工匠地，备齐了那张纸条上要求的一切材料。 疯血……他们是从哪儿弄的就不展开说了，总之现在樱国街头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一抓一大把。 还有活灵，这些一般都是家里养的小宠物，甚至其他的小型生物。 养了你们这么久，现在老子都要活不下去了，你不献出点儿什么也不合适吧对不？ 当然，这时候就有人会问了，那里头最关键的一个条件“三呼其名”，你哪儿知道对方是哪尊神啊？名字叫错不尴尬吗？ 但是，他们樱国人啊，是很轴的。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你把蓝星上各文化中出现过的所有神祇都叫一遍，总有一个是对的吧！ 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啊！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于是，与屏幕中的广崎君保持着高度一致，剩下的樱国活人，集体在大街上与自己家里，开展起大型行为艺术。 “这是失了智了吧已经……” “确认咱龙国内网把那张图给彻底屏蔽掉了？” “是的，程序员组加班赶工出来的识别程序，一切关于它的访问都被禁止了。” “那就好。不知道结果的东西不要随便尝试。” “为什么不在蓝星范围内屏蔽？咱们现在想做也做得到吧，明显小龙也觉得那张图有问题，还真有傻子去试。” “不管了。龙国不干涉他国内政，让他们玩儿去吧。” “行。来块西瓜么，无籽的超甜。” 第68章 强大的阿妹新人 有道是，大核民族，血脉相连。 或许是感受到外边的同胞都开始与他做起同样的事情，在费了老大力气画完半张法阵却发现水迹根本没有办法保持那么久之后，他也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就拿起橱柜上的菜刀对着自己的小细胳膊就是一刀子，开始取用另一种符合要求的材料，并且白着脸将这些材料都尽数收集到一个碗里。 虽然开着灯，虽然观众都处在不一样的时区，并不都是白天或者黑夜，虽然画面还黑白化了，但这个场景无疑是吓人的。 “万万想不到开黑白模式竟是为了我们的身心健康。” “厉害了我的谈” “背后原因使人直呼全球变暖（迫真）” 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的，无疑是龙国买瓜人。 其他国家的相关部门（还有的话）也都集中在了樱国的直播间，仔细地观察着广崎君的一举一动。只因为目前为止，广崎君是唯一一个敢于去复现那张纸片上法阵的天选者。 虽然没人觉得靠谱，但大家还是很佩服他吃螃蟹的勇气，并准备将其结果记录下来以供自家天选者参考。 也就是广崎君并不知道自己卖血的事情得到了全蓝星的瞩目，不然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大谈一下国家的长远历史。包括但不限于美丽的传统服装、传统建筑、传统文字等等。 要知道，想在这颗星球上混得开，一定要获得强者的欣赏，拿出自己的特质打动他们。 广崎君画着法阵，另一头，与樱国直播间人气差不多的龙国直播间+转播间，却是有了不一样的发展。 只见龙子炎抬头看了一眼钟，随后像是困了似的，伸了个懒腰，将碗筷洗了，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与客厅的窗。 接着，他竟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将其中一盒牛奶插入吸管，放在了猫窝——也就是沙发边那个藤编篮子——里面。 做完这些，因为卧室中的黑暗笑脸刷出来的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了，他就开了卧室的门与灯，一脸淡定地走了进去。 事实上当他开门的时候，还是有无数友邦网友很希望后边扑出来一只什么大蝙蝠精直接抱脸杀，但很可惜，房间里似乎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龙子炎也是先检查过衣柜与窗帘后边这些能藏东西的地方，接着就是直接将卧室的窗户直接关闭，随后回身关上卧室的门，竟又是大被一盖，睡觉去了。 龙芯参谋团是没看出来这波操作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为这孩子懂得一张一弛而开心。 先前都是龙子炎给别人抄作业，现在长线副本让他休息一下，松一松绷紧的神经，比别人慢一点，其实无所谓的。反正现在气运点是一骑绝尘，稳住手上这块蛋糕就是最大的成功。 不过阿妹国就没那么容易平静了。 “果然在拿到优势之后开始趋向保守了么？” “龙国人嘛，就是喜欢搞这种中庸之道。所以他们永远成不了第一啊。” “可以理解，不过很可惜……毕竟场外求助机会只有一次，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用掉吧。天选者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两边还是缺点默契，不是吗？” “他还没有意识到，其实破局的条件……已经出现了。” “还剩三分钟对吧？通知那边，准备‘卡入’。” ======================== 有那么一两个较为强大的国家，其实已经通过一些技术手段与视频资料得到了某些规律。 事实上，天选者的选择，也不是那么随机的。 需要在副本开启的那一瞬间，刚好处在某种高速碰撞到墙体、地面或者汽车车头之类的状态中（设定而已，不要尝试，不要玩梗——作者留）。 一个国家少说也有几万人，总会有那么些人在某一时刻刚好处于这个状态。而在这些人中，规则怪谈再随机挑选人进入。 那么如果，在副本要开启的时候人工制造一大群这样的人，且都是聪明人，无疑就可以让聪明人被选中的概率增加。而当这些聪明人都获得了前边已知的所有知识，通关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故此，在阿妹国副本要开启的三分钟前，新任的总统竟是亲自来到了阿妹国的一处高校之中，对已集结好的一众高材生开展讲话。 “我们曾经立于世界之巅，又在短暂的意外中失去一切。” “如今，我们不得不献出大量的财宝，才能换得卑鄙的敌手暂时放过我们最后的国土。” 总统的讲话慷慨激昂，催人泪下，运用着他熟知的一切演讲技巧，充分地调动着听众的情绪。 俗称打鸡血。 演讲这种东西嘛，就是这样。最后做不做，是不是说话这人来做，做得到几分，不重要。 关键是别人信了，你有了支持率，那就是成功。 在大量鸡血的强力注入下，众人的眼睛也是逐渐湿润起来。哪怕隔着护具，都能看到其中闪着的泪光。 “时间到了，去夺回我们过去的一切吧，我的……天才们。星条旗永不落！” “准备卡入！” 还剩三秒，戴着全身护具的人们在极高的台阶上方站成一排，深呼吸。 随后，便如在做什么立定跳远一般，摆着手臂，往前起跳。 大半夜的排排站，练跳远，看起来实在有点搞笑。 三秒后，随着并不整齐的响声，大部分人安稳地落在台阶下方，小部分人摔倒却被护具给护住了。一番清点，人确实少了一位。 而同一时间，阿妹国的直播间也是首次打开，里头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他早已知道这个副本的诀窍所在，是以不同于龙子炎进本之时那片刻的惊讶以及那些验证猜想的骚操作。他的脸上不但一派淡定，甚至颇为自信，仿佛荣耀已经向他俯首。 第一时间，他就打开了所有的灯，随后关牢卧室的窗户，并且打开冰箱，将里面的肉类全部都拿了出来放在桌面。 被他这么拿出来堆在桌面，大家才发现肉类也不是很多。 只见他将肉倒出来，平铺在客厅的地面上，又将客厅与洗手间里所有搬得动的小件家具，甚至菜刀这种利器都搬进房间。 随后，他做了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他打开了房子的大门，随后光速关闭客厅的灯，退回自己的房间里，牢牢地关上门。 接着，更惊人的事发生了。 他将拿进来的所有的餐椅、扫把、包括菜刀等物为工具，再加上衣柜中的衣服当作绳索，以一种你眨不眨眼都看不懂他到底在干什么的手速，在门后又拆又装，组成了一个简易的断头台。 这等强大的操作能力与脑洞，真是让直播间都看呆了，不断有新观众涌入。 “草，这哥们祖上高卢国的吧。” “出现了，路易十六快乐台。” “物 理 断 罪” “不是，外面有东西在敲房间的门啊，他没听见吗整个。” “不知道啊，总之他没管。” 龙国、阿妹国、樱国，三者的天选者，在这个副本中，一者看似听天由命，一者祈愿神明，一者发奋图强，却是形成了三种迥异的闯关思路。 第69章 温柔的白衣麻麻 还是先说一说樱国的发展吧。 积极卖血的广崎君，在自己失血休克之前终于复现出了那个法阵。 可能是出于很多樱国人对于漫画的热爱，他画得也非常不错，几乎没什么变形，一板一眼，堪称标准。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神祇本人看了可能都会一脸惊喜，当众授他一个什么祭司之职的程度。 他看起来极其虚弱，但如观众中的一些医生计算的一样，以他们现在身处的那个身体的程度，还真就刚好能画出那个法阵。 也不知道是不是规则怪谈刻意给天选者留下的一条生路就是了。 走到这一步，先前一直被广崎君或者说樱国的诸位给刻意搁置的一个问题它就来了。 首先，你的活灵它在哪里啊？ 其次，谁是你的神？ 但是广崎君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笨蛋。他都舍得放血了，这两点，他是当然想好了的！ 只见广崎君虔诚地跪在血色图案的正中央，双手合十，充满感情地大声朗诵道： “我啊，今年已经77岁了。” “对国家也没什么贡献，家里的小孩也不愿意养我了，嫌我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被选中成为天选者，真是对不起啊。本来应该在家里孤身一人不为人知地死去的。” “但既然有机会，就让我献上这颗老朽的心脏吧。” “疯血在此，活灵也在此。” “此身即为祭品。” “出来吧，父神伊邪那岐。” “父神伊邪那岐。” “父神伊邪那歧！” 随着广崎君的呼唤，整个樱国直播间顿时陷入泪目。 “收下吧樱国，这是他最后的波纹了。” “血潮如铁，心似琉璃，不愧是我昭核男儿。” “其行也如一阵神风。” 然而就在这片洋洋洒洒的弹幕过后，房间没什么变化。 铺垫到这个份上了，父神没有回应，难免有那么一点尴尬。总让人感觉再这么下去不剖个腹有点难以收场。 但是，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都说过了这个副本是妈妈的纸条吧。”有人说。 “是啊，呼唤的应该是母神伊邪那美才对。” “反正法阵还在，再来一次吧。” 显然，身处副本之中的广崎君，虽然虚弱，也还是能想到同样的道理。 只见他又再次重复他自创的台词，只是将后边的召唤改成了母神伊邪那美。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有了反应。 难道母神回应了自己的呼唤？ 广崎君感动地向后看去。 门开了。门外站着白衣的女子。 她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温柔，在虚弱的广崎君眼中看来，更是让人倍感温暖。 “乖孩子，妈妈回来了哦。” 夜色中，白衣女子看起来就像浑身都在发光一般。 “母亲……大人。”广崎君感动地说。 他没有妈妈，他的妈妈早在77年前的某天就死了，这是他第一次喊别人母亲。 意外地，让人感觉，好温暖。 白裙的妈妈伸出双手将他抱起来放到一边的餐椅上。 “乖，让妈妈抱抱。” 女人温暖的怀抱，让因失血过多而浑身发冷的广崎君感到了安慰。 他做到了吗？虽然好像没有召唤出神明，但这一定是神明将白裙的妈妈送回自己身边的吧？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离开这个副本了吗？ 真舍不得啊，虽然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母亲就好了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迟钝地感觉到后心的剧痛。 “妈妈说过的吧，不要弄脏家里，不然妈妈回来的时候，会很生气的哦。” 女人微笑着说。 居然……忘记了这件事吗？ “能画出来这个，你也翻了衣柜，乱动过妈妈的东西了对吧？” 确实如此。 “真是坏孩子啊。”女人说。 如墨汁般黏稠的血液流出，将她的白裙再次染色。 但这句话，广崎已经听不见了。 随着广崎死亡，樱国的气运，也是掉到只剩40点。 有阿妹国在前抛砖引玉，樱国自然也不会集体在这个状态下坐以待毙。只是广崎被那女人背刺之前大家都难免心怀一点幻想，便没有牛约洲当时那么快的手速，而是直接撞在了一起。 “本洲岛宣布从樱国独立，成立霓虹国。” “九洲岛宣布从樱国独立，成立小日子国。”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樱国是一个小岛国家，由本洲、九洲、倍海岛与斯国一岛组成，现在四去其二，顿时让人感受到樱国在分崩离析。 首先是原樱国最大最富饶的部分——本洲岛抛弃了其他人，手速也就比九洲岛快了那么0.1秒，直接让后者捶胸顿足。 其次是现在被规则怪谈归为旧樱国的倍海岛和斯国一岛，被隔在中间的本洲岛分成两半。其距离远得，就像俩人都号称自己是某魔法作品厨，一个说自己五年级终于在D.A.里学会了守护神咒，另一个说你好拉，我可是刚进学校就会啃大瓜。 这时候就会有人问了。偌大一个樱国怎么会突然分裂成三半，其他人的呢？他们不分裂吗？ 也分裂。其实倍海岛和斯国一岛的独立宣言早就写好了，手都放回车键上了，但是……发晚了，不敢分了，再分下去就可以全员直接去规则怪谈里捏寿司了。 总之形势上的变化暂且是这样。这个变化并没有出乎龙国或者阿妹国的意料，所以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没有作出任何干预。 而当他们通过技术手段跟踪樱国试着复现那张法阵的人，确定并没有人弄出什么事之后，心才放下来。 没有人能真的预见一切。丑国天选者将那张纸片找出来的时候，哪怕龙国有能力完全封锁关于纸片的信息，也可能会有人手比眼快第一时间截图回来细细研究。 一方面是越封锁，越会有疯狂的人觉得阴谋论是真的，这玩意一定能解决当前的困境，反而会不走网络渠道，在线下大肆传播。 另一方面是“疯血”、“活灵”、“其名”这种语焉不详的东西，尤其是最后一个，并没有那么容易对应上现实中的东西。 最后，世界警察不是那么好当的，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那是丑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时候有这么高气运值的是丑国，或许会直接将可能看到法阵的国家一言不合全部炸了，然后内部研究这玩意，直到真的将某个神祇召唤出来为止。万一这玩意造成了对其他国家不利的影响，立刻倒打一耙说是对方自己做的。 扯远了，总之如今阿妹国的天选者躲在房间中，听着外头的尖叫与搏斗声，小小的脸上，嘴角扬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第70章 逆袭的友邦选手 “这都行？” “看起来是真行。阿妹国果然是有备而来啊，看了其他天选者的直播间后，迅速用房间里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做出了简易断头台，应该是出动了专人在设计这东西。没猜错的话，连这个天选者都是人为筛选出来的吧。” “确实，刻意筛选大长腿，又从别人的中点开始，走起来是会快一点。” “也是他们自己的终点吧。毕竟丑国上一任天选者被那个笑脸的黑影给吃光的场面，他们应该也有专人做了分析吧？这样才能得知那玩意也吃死肉……甚至想出了用猫肉来吸引黑影，让挠门的玩意儿与黑影，甚至还要加上门外进来的妈妈对战的点子。” “怎么感觉有点像养蛊？” “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副本极大地削弱了天选者个人的身体素质你没发现么？就是在暗示你，这里头的任何一方你都没可能打得过。小龙就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去看猫眼。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获得足够的线索，连精神削弱都最好不要吃。先前在动物园里，精神污染的结果他已经见识过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也参考了小龙在这里的反应才对。如果小龙尝试着与窗外的黑影，或者可能存在的猫的诡异，或者敲门的东西沟通过并且有成效，阿妹国这家伙很可能就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了。” “在副本外面计算好了一切，进去之后什么都不看不碰甚至不想，最大程度减少精神污染。如果累了的话就睡觉，反正房间里有床，这样也不会化为那种浑身血红的怪物。不失为一种思路。甚至可能是一种很好的思路。” “而且最贱的是，他那个断头台是不可能被人复现的。那东西至少用到了大学物理的知识，就算再怎么简化也不可能教天选者做这个。” “听这声音，外边是打完了？” “貌似是，不过他用不着出去。这副本里带不进来外面的东西，想必也带不走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能拿的，他只要在这儿以逸待劳地等着。” “不管怎么说，如果他能通关，我们也能确定一些事情。” “没错，那或许会是小龙一直不敢去尝试和确定的点。” “之前动物园的精神污染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果然很大。” “还不准人家有心理阴影了？前边时间安排那么密集，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好了。” “先看看，如果其他国家抄了这份作业没有问题，那么就让‘那边’也这么做。至于小龙的情况，留给首长定夺。” “明白。”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恰恰好半个小时后，一条刷在各国直播间顶端的绿色弹幕显示，阿妹国天选者利维坦当先通过第三关规则怪谈副本。 一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主要这应该还是第一个从动物园开启以来，没有抄龙子炎作业独立通关的猛人。而且他和龙国那又不一样，龙国是收费作业，阿妹国这可是免费的，利维坦的作业又堪称短平快。 从樱国的广崎（被白衣妈妈刀死）可知，白衣妈妈回了家也是要杀你的，那不如先下手为强把她和猫灵和黑暗笑脸放一起斗蛐蛐呗。 他在门后自制断头台，也只是为了外面的东西没自相残杀冲进来作的最后一道保险。横竖从妈妈的纸条里可以得知，猫灵是进不了卧室门的，而进得了门的活人，不管是不是妈妈，开门就要食他狗头铡。 那也没办法。规则只让天选者在妈妈回家后活半小时，又没说妈妈自己也要活半小时。世道那么危险，你为了保护孩子死一死也很正常的不是吗？ 别的国家先不说，新成立的霓虹国却是毫不犹豫地照着阿妹国这份作业做了。 很快，霓虹国的天选者也通关了这个副本。本洲岛在短短一小时从旧樱国的40点气运一跃而至110点气运值，其爽度真是堪比开局被退婚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就会有更多。见状，其他国家都是很快地将这份作业发给了自家天选者。 这份一力破十会的作业一出，除了几个国家的天选者实在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在跑路的过程中摔倒，被黑暗笑脸吃干抹净以外，其他国家竟然都是抄了个爽。 硬生生是借助几样互为敌对的力量，将一个长线副本杀成了短线副本。 当夜十二点还没到，还在副本里的人，甚至只剩龙子炎一个了。 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发生……虽然他在副本里也不会觉得人多了网变卡就是了。 一时，感觉自家扬眉吐气的友邦网友们又是愉快地点进了龙国的转播间。 他们的天选者已经通关了，龙国的天选者还在睡大觉，龙国人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结果进去之后，满屏都是申必的蓝色链接，以及用各种语言发的哈哈哈哈。 友邦网友：这什么东西啊？发这么多干嘛。 点进去看一下好了。 一看，是一个视频。 龙子炎的视频。 名字叫，《龙仔很忙》。 “我啦啦啦很聪明，在怪谈里面无敌” “小妹妹想要谈心，我给她讲西游记” “聪明人不写过程，我只想赚积分” “想暗算我的人都会被坑” 友邦网友：“……” 你们知道这是生存游戏吗？ 但是听着听着，好像又有点洗脑。 “别抄作业了，别抄作业了” “攻略拿去吧，我开下一场” “你们送得怪谈都累了，小龙也累了” “别抄作业了，别抄作业了” “想看欧拉隔壁找张三，判了我不管” “积分结给我，前被在等我” “小龙很忙的” 就在这个视频火爆全网的时候，虎雅中学高二（6）班，也就是龙子炎的班级，曾经让吴德非常心动的班花小璐，激动地接过了一张奖状。 “做得很好，以后也按这个做法来。” “明白，这个是高燃向，之后会开发更多的抖腿向、催泪向、搞笑向作品。” “虽然诚实地说，我不太明白当下年轻人的风潮，但就按这个计划来吧。反正国外的中老年人也没剩几个了，只要忽悠到年轻人就行。” “保证完成任务。作为龙子炎的亲同学，搅浑这摊水，吾辈义不容辞。” 第71章 悠闲的宅家生活 他在黑暗中惊醒。 有什么声音在门外响起。 猫叫声，是猫的惨叫声。高亢而恐怖，连绵不绝。 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骤然像被拔了电的音箱一样一下子给掐断了。 之前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只让人觉得，整颗心脏都像被用一根儿头发丝吊在空中一样的喘不过气来。 此时声音乍止，便像是头发丝断了。 但那种感觉却没有任何好转，心脏像在无限虚空中，持续地坠落。 不久之后，他听到有人剁什么东西的声音。 用沉重的菜刀，将什么坚硬的东西给剁开，劈碎。 袋子拉开，装入。 冰箱门打开，塞入，关上。 冲洗地板，擦地板。收拾东西。 龙子炎坐在黑暗中，用尽毕生的自制力——如果还有的话——抑制住自己冲出去的冲动。 【10.回到卧室后，听到任何声音都是正常的，不论是钝器发出的声音还是水声。】 一片黑暗中出现的那些凌乱又怪异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极了。 弹幕都被吓得满天飞。 “逝者安息无意打扰，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马亲王马亲王救我救我” “护体护体护体啊啊啊” 相比起普通观众的害怕，龙芯参谋团那边显然要大胆一点。 “外面有东西。” “小龙关灯之后我们一直在检测声音，按照这种门的结构，以及先前所有天选者用各种方式开门时产生的声音来看，目前有活物进门的结论并不科学——除非直播间的麦克风在黑暗中被捂了。” “都规则怪谈了，咋整天搁这想科不科学，你咋不说刚刚六楼窗外挂的那玩意是人头气球呢。” “……捏麻的，那不是明显观测到黑色实体进入房间了吗？你这就是不讲科学的唯心主义！” “这叫合理假设懂不懂？还观测？其他人都传送走了哪还有数据给你观测，想观测到那玩意儿除非小龙现在就出去开灯加开门！” “还合理假设，你先说说看你假设了啥。” “还记得下午小龙出去的时候吗？无论是人的穿着还是楼面的外观都让人想起80-90年代的龙国，还包括那些对联和横批甚至福字。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副本的一些元素或者说文化背景，和龙国有一些相象？” “你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内容可能不太科学。”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参谋长扫了他一眼：“都规则怪谈了还想科学，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首长。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用现实中的民俗传说来对比尚且未知的规则怪谈，可能会导致我们陷入经验主义的窠臼。” “说人话。不然用不着首长动手，咱俩先出去干一架。” “传说猫死之后会变成诡异，还有一些……横死的诡异会在自己死去的时间与地方，不停地重复着自己被杀的过程，如果有人接近，就会成为替死鬼。” “你是指外面的是猫的诡异……在吸引天选者出去？” “嗯，从纸条与先前的经验综合判断，我的猜想目前来说是这样。你看白天那些吃过肉的天选者，无一例外地被扒了门。接下来可能会通过制造一些恐怖的幻觉之类的东西诱使天选者到外面去，因为根据最早的纸条来看，那玩意儿进不来。” “也不是毫无道理，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看天选者的精神状态了吧？如果白天没有休息好，这时又被吵醒，精神崩溃之下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 “只能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他们都通关副本了，这时倒也没有别的方法验证了。” “嗯……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这些先不说，其实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说。” “利维坦进去之后基本上没作个人探索，证明他在那之前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对吧？” “没错。” “而根据对当前的二百三十八个国家直播间数据的分析，小龙拿到的线索并不比别人少——这里是指像纸条、纸片、NPC对话、甚至牛奶这种线索，其实他得到的还比别人多一些。除了他没几个人敢与那个女声继续说话拿到她手上的牛奶。” “所以我在想，你真的觉得，利维坦的通关方式，是小龙他没想出来吗？” “……” “别跟我说什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每次被一叶障目的人都是我们，不是他。” 就当他们这样讨论着的时候，直播间中的声音又变了。 ======================== 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卧室的门。 脚步声在走近，靠近床边的孩子。 小男孩在黑暗中发抖。他也不敢睁开眼睛。 睁开了又怎么样呢？ 衣柜被打开，衣物被翻动的声音，布料互相摩擦的声音，衣柜被关上，脚步声远去，房间门关上。 一片黑暗中，孩子躺着一动不动。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孱弱又可悲。 龙子炎试着再次进入睡眠，但睡不着。他不太确定现在是几点，钟在外面，不开灯也看不到时间。 不过如果他没猜错，他应该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吗？ 这个副本中，明说了需要充足的睡眠，而白天的敲门与深夜的猫叫，无一不在限制天选者的睡眠时长。 如果想要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就没有足够时间去探索更多的东西。 最简单的方式，应该是趁着有别的力量加入，坐山观虎斗让它们斗个痛快才是。 毕竟守则8中都让他避开那个黑暗笑脸了，于情于理“妈妈”与那玩意都不是一个阵营的。而已经明示被妈妈给“处理掉”——或者更直白地说——杀掉的小猫，也不可能跟妈妈是一个阵营的。 把门外的东西放进来，让黑暗笑脸与猫灵和妈妈大乱炖就完事了吧。 不管怎么想，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反正都睡不着了，外边的声音也已平息，龙子炎竟是起身打开了灯，还走出了卧室。 他打开客厅的灯之后，直接走到那个猫窝旁边准备检查一番，但看到那里的时候，表情当时就是一变。 牛奶盒歪倒了，好在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不过，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此刻，一本笔记本，正静静地躺在猫窝里面。 第72章 浪漫的少女笔记 见状，龙子炎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将那本笔记本给拿起来，而是温和地说：“原来线索在你这里……干得漂亮。谢谢你。” “靠，他是在和猫的诡异说话吗……吓人。”一名友邦网友惊道。 “真的能沟通吗？我倾向于他精神状态出问题了。” “现在都不是能不能沟通的问题了，而是是否真的有这个必要。”阿妹国的一名网友说道。 此时阿妹国已经借由利维坦的通关，气运涨到110点，国民智商也上升了。 要知道这帮人，可是在怪谈降临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转移资产、组织人手密谋建立新国度的人。他们本身的智力水平就不低，再加上这些气运值给的智商加成，几乎领跑了整个转播间。 且他们也是有备而来，像动物园刚开始时在龙国直播间那样，靠一些人带动舆论，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见此，一些网友抓紧机会，列出了龙子炎在这个副本中的所谓迷惑行为。 首先，是犯了傲慢之罪的与背后小女孩对谈。没被邻居给石化掉就敢心大到做出这种事，这种傲慢的天选者注定走不长远。 然后，是犯下了愤怒之罪的把黑暗笑脸放走。别人不就是吓你一下吗？你留着他可以杀掉妈妈啊？错失良机，哭了没？ 接着，是犯下懒惰之罪的睡觉。别人都在努力找线索，就你睡得最多。 再然后，是犯下嫉妒之罪的搞卫生。觉得妈妈跑路前搞的卫生没有他搞的干净，浪费时间重新做一次，消耗体力与时间只得到没有用的小卡片。 犯下贪婪之罪的刷分，是指他在前序副本中明明通关却还要强行续关，导致全世界不知多少人因为没有速效救心丸而死。 犯下暴食之罪的喝粥，简直就是要把这个副本中所有可以用的东西都消耗干净。那万一他身死，龙国接替他的天选者传进去，不就要断粮了吗？ 一下子，龙子炎的风评又被逆转了，许多之前确实觉得龙国就是第一但懒得发弹幕的友邦网友，此时心里也是打起小鼓来。 只能说，保持独立思考，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习惯了从他人处接受信息的人，甚至连自己被影响了都不知道，人云亦云的同时，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和别人又不一样。这……不得不说，大概也是人类这种生物的一个特性了。 “你说他如果自己喝这个牛奶也就算了，还拿去喂小猫，小猫还死了，这不是浪费吗？” “不需要喂牛奶也可以让小猫出手对抗妈妈的。” “多此一举，万一打开那本东西精神受到污染呢？想都不想的吗？” “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脑补的东西，真是一点儿脑子都没过。 见此，龙国方面倒也没有直接对转播间禁言或是如何……而是直接更新了一条代码。 几秒后，正在转播间中大放厥词的友邦观众们，发现现在每条弹幕后面都带了一个小小的国旗。 “……” 有没有搞错，怎么可以侵犯他人的隐私权，怎么可以暴露出他们自己的国家？这样让人怎么反串黑？让人怎么畅所欲言？还有没有言论自由了？ 最搞笑的是一些人发的长评。“我是一名来自龙国大陆北方的网友，我与我身边的朋友都认为子炎·龙现在这样是不可取的……” 洋洋洒洒几百字下来，一看IP，别说不在龙国北方，甚至不在蓝星北半球。 就离谱。你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在龙子炎拿个笔记本的两三分钟里，就能组织出如此得体的攻击。 但总之反串黑是没戏的了，接下来让人更难受的是龙子炎的行为。 他拿着那本笔记本回到房间里开灯看了起来。 皮肤的颜色没有变黑，所以这本东西对他的状态，它还真就没什么影响。 更过分的是，这本笔记本的内容。 ======================== “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带着拖油瓶过日子了。” “为什么他可以甩甩手就离开，我却必须要对孩子负责任？” “又不是我想生的。” “照顾小孩真的好累，讨厌小孩子。感觉带孩子带得我都变笨了。” “今天又往外面跑了，不去外面会死吗？” “不准出去！不准出去！不准出去！” “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受不了了，我还有大好的人生，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救命。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没饿死？为什么不生病？为什么还活着？” “……” 类似的消极抱怨持续了大半本本子，直到后半本的时候，内容才终于有了一点转折。 “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他看我的状态很不好，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很久没有人这样问过我了，我对他诉说了一切，他告诉我……有方法能实现我的心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按他说的做。” “我可以得到自由。我一定会得到自由。” “将灵魂都献祭掉！也不会有诡异留下来缠着我。太好了，全都可以清理完。神明会给我奖励。” “啊啊啊法阵为什么这么复杂，根本记不住。” “对着画都会出错。” “咒语也是，好难记住……” 见状，龙子炎眼神微凛。他立刻将笔记本合到只有一线，自己靠在墙边，试着不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里的内容。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操作生效了，直播间的画面还真的卡了两三秒钟——但立刻就恢复了。只是画面呈现的，却是小男孩抱着膝盖在床上翻看笔记本的样子。一边看一边好像有些想不通，用小手胡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不小心还拔了两根下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但笔记本里的内容，外边还真就一点儿也看不到。 友邦震动。 先是震惊，后是震怒。 震惊于，他们一开始还真没几个想到这妈妈与孩子的关系这么差。 毕竟当时广崎君被白衣妈妈刀了的时候，是把地板给弄脏，还翻过了衣柜，他们都觉得是触犯规则，妈妈才会杀人。 至于这个与孩子关系不一定差的妈妈，被他们所有人仿照阿妹国的思路给设计杀死的事情，那也是必要的牺牲。 而且现在看来这妈妈不是明显的虐童吗？那就是罪有应得啊。 震怒呢，则是因为到了这一步，龙子炎居然还敢遮挡这本子的内容不给他们看。 “这不就是用来补充剧情设定的吗？就像游戏里的一些文档一样。里头的内容基本上都能推理出来了。” “我倾向于它的价值在于提醒天选者：你要借助别的力量去攻击这个母亲。” “没错，这是对天选者本人的暗示，他的时间不多了。” 都查IP了，还敢这么大声说话的，自然是胸有成竹的阿妹国。 想想吧，龙子炎要看完这本本子才能意识到去攻击那个母亲，而利维坦可是进副本就直接做到了，那不更证明利维坦更强吗？ 阿妹国想要顺利接手怪谈降临前丑国的国际地位与信誉度，势必是要拿龙国开刀的了。一山不容二虎，一星不容二主，来干吧，龙国！ 仿佛是感受到副本外这些人的战意一般，龙子炎回到客厅看了一眼钟。 他睡的时间并不算久，醒来的时间大概也是晚上十点多的样子。但外边那一整串工作流程非常漫长，他现在又回收了这本本子并且读完，此时时间也两点多了。 随着视线扫过墙上的钟表，他敏锐地发现，冰箱上最早的那张留言纸条，其上书写的内容也已改变。 第73章 献祭的必要条件 纸条上是更加潦草与混乱的笔迹，颜色似乎有一点浅。 【1.吃掉就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哦】 【2.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害怕吗？】 【3.不会敲门的】 【4.面对神明，要换上白衣服】 【5.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啊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6.看到秘密的坏孩子应该去死】 【7.不要吵我不要吵我不要吵我不要吵我】 【8.=）】 【9.献祭居然失败了……但反正是他吃的，去找他吧。是因为他总是饿，妈妈才要把你切成块的哦】 【10.好累啊】 【11.月 亮 照 常 升 起】 【12.至少在她手下，活到妈妈回来哦？】 龙子炎忍着脑中的头晕，说了一句话。 “你还害怕吗？” 不知道他在对谁说，也没有人能感受到他脑中现在那种奇异的……愤怒感。 在一众不理解的弹幕中，众人看着他打开冰箱，将里面所有打包好的肉类都拿出来。 经过至少一个白天的冷冻，这些肉已经都硬梆梆的了，看起来简直能用来砸人。 接下来，他将其中的大部分都放进锅里，用盖盖住，剩下一小块不知为何散出来的，被他放在自己的兜里，顺便洗了洗小手。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对着外边喊了一句话。 “妈妈，不要再抛弃我了，我愿意成为……祭品。”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走出门，只是站在门内的灯光里，向外边说着这句话。 此言一出，蓝星轰动。 “他在送吗？” “疯了吧，一定是疯了。” “不但半夜开了门，还在门口喊人，还说要把自己给献祭掉？” 黑白的画面中，黑发的小男孩站在门口，从紧握的拳头、绷紧的身体，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恐惧。 以及，压倒了恐惧的，那份，更为强大的……决心。 未几，夜风轻拂。 并没有发生许多人以为会出现的笑魇来袭或者别的东西。 出现在门外的，是白色衣裙、浅灰长发的女人。 “捏麻的，为什么啊？” 龙子炎自然不可能跟他们解释。不过这一点倒也不需要龙子炎解释，龙芯参谋团早已想通。 “其实从头到尾在外面的都是那妈妈一个人，所以你能看到她在小龙丢完垃圾回来之后几乎立刻就再次敲门。” “人的入睡与醒来都是需要时间的。她明知道很长时间不睡会出问题，还每过几个小时都敲一次，就是故意让天选者们睡不好。” “她……一直在想办法把自己的儿子逼疯，得到所谓的‘疯血’，以及……活灵。她会用他来当祭品，实现她那所谓的‘愿望’。” “所以她总会进来。如果天选者没有遵守规则给她开了门，她就会认为天选者已经疯了。如果她估算天选者把食物吃完了，或者她感觉到天选者已经是她想要的疯狂状态了，就像广崎君那样，她就会自己打开门。虽然现在没有数据证明了，但留下的最初的那张纸条，大概就是为了让玩家在妈妈进来后可以再周旋一段时间——你没让她发现违反了规则，或者就不会马上死。” “毕竟这是她的家啊。她哪里需要别人来给她开门允许她进入呢？” “那么黑裙白裙的事，究竟有什么区别吗？” 先前说话的那个参谋听得这话，忽然笑了笑。 “通常情况下，看了纸条的天选者都会认为黑裙子是危险的妈妈吧？ “也就是现在那些人都抄利维坦的作业出去了……不然，就会看到有意思的事情。试想，当你经历过了一切，你找遍了整座房子没有更多的线索，外面也不敢去，你连猫眼都不敢看，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极限，你的应急食品都已消耗一空。你期待着一个终结，不管是对副本还是对自己，你都受够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你看着她穿着白裙子，她的笑脸温柔可亲，你想你终于熬过了长夜，她要回来拯救你了。没想到她掏出一把刀给你刺个对穿，然后对你说，你好啊我的宝，献出你的血与灵魂，让妈妈抽个卡吧？你说，这样得到的血，够不够疯？” “……”后者硬是被他这疯批描述唬得退了三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你宣传口的吧这么会？” “其实不是，我就是下班后没事做还写写网文……算了，还是看看小龙的行动吧。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三点了。” 屏幕中，小男孩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妈妈。”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乖，妈妈回来了哦。” “GM呢，GM在吗，有挂。” “刀呢，刀他啊，都是同一个小男孩的身体，请不要区别对待。” 让他们兴奋的是，女人接下来就说出了令人期待已久的台词。 “你愿意献祭掉自己？” 小男孩点了点头：“这样，妈妈可以不走了吗？我把卫生打扫过了，也按妈妈的要求按时吃饭睡觉了，我不会再给妈妈添麻烦的。” “真是乖孩子，那么，妈妈现在就准备召唤神明吧。”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以后妈妈可以不要离开我们了吗？”小男孩怯生生地问。 “嗯，妈妈会向神明祈愿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女人的脸上绽放的，是任何心智成熟的人，都能辨认出其中虚假程度的笑脸。 ——但哪怕是这样虚伪的感情，对于她的孩子而言，也是整个宇宙吧？ “伸出手来吧，妈妈需要你的血，”女人说，“现在是你为妈妈做事的时候了。” 小男孩的眼睛里流下眼泪，他哭着说：“妈妈，我很害怕，一定要这样吗？” “没什么好害怕的，”女人的语气逐渐不耐烦起来，“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当祭品的吗？食言的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她并没有意识到，此言一出，儿子脸上那因为悲伤与恐惧而拧紧的五官就慢慢地舒展了。 【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1：存活到妈妈回来后至少半小时。】 【主线任务2：完成她的愿望。】 “嗯，妈妈说得对。我都听妈妈的，”龙子炎说，“不过我现在很虚弱，血不会很多，我会尽量撑到妈妈做完的。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死了的话，那么，非常抱歉。” 这话说得字字在理，戳痛的却全然不是他自己。女人的手下只有他和小猫，现在小猫死了，也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如果女人能是那种向外去寻找别的猎物的个性，也就不会向自己的孩子出手了。 女人果然陷入犹豫。 从那本本子里可以发现她是真的没有很会画那玩意，加之现在材料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限。 龙子炎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加了一把火：“如果我已经是大人就好了，抱歉。” ——成年人的血量，想必是足够的。 女人看向他一小会儿，忽然下定了决心，从包里拿出一些东西来。 第74章 潜伏的扭曲倒影 “还有这种思路。” “我愿请他明年上春晚表演卖拐。” “这都不是卖拐了，这直接把人给带沟里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其他天选者面前堪比暴君的女人，居然就被龙子炎说得用她自己的血画起法阵来。 但龙子炎说这话可不是在赌。 那女人的日记里，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无比的暴躁与不耐。在拿到那张法阵图后就没写两页字了，证明她根本拿到没多久就开始尝试，对于摆脱她口中的拖油瓶这事，她的急切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第一次失败之后，一定会想要尽快开展第二次尝试。并且因为首次尝试失败，第二次一定会想更稳妥一些。 故此，当他暗示自己的血可能不够的时候，这女人大概率不会赌。万一他死了，活灵可就没有了，难道她要用自己的灵魂去换吗？这种人怎么可能？ 所以笨归笨，只要把里头的问题给她说明白，她还是会照你想要的做的。用自己的血，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说出口，外边很多人是想不到的。顿时很多友邦观众都大惑不解，心想啊，原来这个白衣妈妈她是这么好沟通的吗？ 那他们岂不是走早了？ 现在龙子炎也没碰到什么危险。如果当时没有抄阿妹国的作业，他们的人留下来，现在一定也可以跟他一样多触发一个主线任务吧？ 之前的动物园和房间副本里，主线都是做完一个才刷出另一个的，他们不得不在第一轮的时候就把场外提示给用掉，第二轮敢留下来的也没捞到好处，还又死了人掉了分。 现在这个副本，一次性可以完成两个任务，对于他们这些嗷嗷待哺的国家是多大的利好？ 怎么就特么的一时大意跑出来了呢！ 友邦十分后悔，友邦百般绝望。友邦千样嫉妒，友邦万种气恼。 免费的作业比起收费的作业，真就差点意思啊。 阿妹国……也很尴尬。 本来打算踩着龙国小秀一把操作，谁想给自己玩儿砸了，给自己原本第一名通关的荣誉也带来了一丝阴影。 但是没有问题。洗，还能洗，都可以洗。 “第二个主线任务有问题，”阿妹国的人立刻表示，“完成她的愿望，她就是想召唤神祇啊，你把自己献祭了，天选者不就凉了吗？用自己的命去换10点气运值值得吗？”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如果拿去问其他国家，两百个里面有一百九十九个会说“多换几个行吗”。 天选者在一个本里要是能用命换回来20点气运值，以现在的局势简直就是为国捐躯了，可以举行国葬的程度了好吗？说不定下一个能抽到个像龙子炎那么聪明的呢？ 什么你问剩下那个不换的是谁？那当然是龙国。 在龙子炎这里，也没什么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有他在，顿顿吃积分吃到撑啊。 画面之中，黯淡的烛光勉强照亮房间，小男孩站在一边，白衣长发的女人蘸着她自己的血在地板上绘制着某种纹样。 其实这还是第一次同时出现两个主线任务，且不管怎么想都是相悖的，不过龙子炎本人却好像对此没什么想法，更不见半点惊慌，只是垂头看着那个作为“妈妈”而存在的女人。 女人在画法阵。她画得果然很不好，手上的伤口不停凝结又被她自己撕裂，龙子炎看着钟心里都有点不耐烦起来。 温度会让地上的血液干得更快，她一直画一直错，一直错一直改，一直改又要一直撕裂自己的伤口，看得人手都疼起来。 可能就是不太聪明的妈妈，才会想出这种错漏百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的规则来吧。 墙上的钟很快就指向了三点，正是夜里凉的时候，有阵风吹起。 龙子炎道：“等会儿。” 那地上画得早已不耐烦的女人道：“等？等什么？” 龙子炎笑了笑：“不，没什么。” 他仍然一直站在某个角落，试图用自己的阴影遮挡法阵的一角。 终究是急切地想完成那个召唤阵，女人没有多问，只是笨拙地继续。 而她的儿子站在一边低头瞧着她，不知为何，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连看NPC的模样都不是，像是某种……高维度的存在在观察一条随手画出的、歪歪扭扭的线段。 好不容易，女人画完了那个法阵，这时离她回来半个小时的计时，已经只差三分钟。 “站到这里来，”女人说，“到中间来，躺下。” 小男孩听话地走了进去，他躺在满地的属于母亲的血迹里，而不见哀伤或畏惧。 女人开始唱诵。 这时，蓝星的网好像卡了一样。直播间刷出满屏弹幕，可是画面只停留在最后那帧。 黑白的画面中，男孩卧倒在烛光与墨色般暗沉的血迹里，仰视着他的亲生母亲。 如果不看他的表情光看构图，那无疑是在仰视。可如果遮住身周的一切，只看那孩子的脸，你会觉得他在高山之巅，俯视着眼下的蝼蚁。不，那都不能叫俯视了，那该叫睥睨。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更高等的什么东西看到一段垃圾代码，准备将之随手抹去。 而并没有卡顿的龙芯参谋团，眼睁睁看着这女人唱了几句咒语后，地上躺着的小男孩，面带微笑地打断了她。 “你做错了。”小男孩说。 被这样骤然打断，白衣女人的表情即使隔着黑白滤镜也是肉眼可见的差。她的脸上抽搐了几下：“闭嘴，不要吵妈妈！” “但你做错了，”小男孩毫不迟疑，“从头到尾全错了，这样召唤出来的神明，实现的不会是你的愿望。” “不可能！你懂什么！” “是吗？”小男孩轻声问，“你检查过你的画法了吗？你确定它们是正确的吗？” 白衣女人有些惊愕地说：“你说什么？” “还有你念的咒语，真的有效吗？你是否正确地停顿了？是否标准地发出了每一个音节？” “我当然有——” “跟着我念，”他轻声地说，“跟着我念。” 第75章 小猫的最后愿望 【推荐BGM：《倾斜的倒影》（请不要在音乐评论区提及本书或作者）】 【本书推荐BGM歌单合集：网易云搜索“规则怪谈推荐歌单”，已按书中顺序排列并标注。】 在小男孩说完话那一瞬间，龙芯参谋团的画面也静止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防火墙禁止外面就好了吗？怎么把自己人都关外面了？” “不对，不可能，他们没理由犯这个错的。” “先去确认。” “确认过了，连鹤老那边都卡了。不是我们的人……这次屏蔽掉音画信号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长城。” ======================== 而小男孩开始唱诵。 古奥的音节从他唇齿间流出，是人类发音器官根本无法模仿的声音。他的眼珠子定定的一动不动，像某种冷血动物在捕食时毫无感情的瞳孔。 某种不明由来的压迫力让对方直接地执行了他的指令。女人的声音跟在他后边，一个字节延续一个字节。他念一句，她念一句。场景看起来根本不像母子，也不像猎人与猎物，更像什么年幼的祭司和他座下虔诚的信徒。 这一刻二人身处的，俨然已经不再是什么老旧宿舍楼与其中狭小的房间。那是更广袤无垠的黑暗巨室，是原野也是墓地，是月色下的混沌与死亡。 纵使无人得以窥视其存在，祂与祂的信徒仍在彼岸凝望。 蜡烛随风明明灭灭，地上的法阵似乎在发亮。凄异的猫叫声响起，给这场景平添了几分吊诡。 不对，很可怕。 有什么东西会借由这个机会过来的。 某种，某种比现在要糟糕的东西。绝对无法对抗的东西。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学着之前的做法，小男孩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头！ 龙子炎惊醒过来，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冷汗地吐出一小口血。 他在念什么？他在念什么？那段话的发音与意义他根本一个字都不懂！那就不是他在笔记本上看到的咒语！他看的是妥妥的龙国文字不是这种东西！ 为什么这段音节会根植在他的脑海里？ 这样一卡住，女人的诵读也停下了。刚开始她似乎以为那是节律的一部分，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盯着龙子炎有些怀疑地看起来。 也就是这么短短半分钟的时间，直播间信号终于恢复正常。 “你——在做什么？” “你之前念过的咒语，与这是一致的吗？” “不一致，但不是你说的我读错了吗？”女人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妈妈跟你说过了妈妈——” “把你的咒语念一次给我听。”龙子炎打断她直接道。 女人几经打断，表情极其难看，但还是将她的咒语完整地念了一遍。 其实与龙子炎之前唱诵的内容不一样，这位神祇的名号在龙国语中非常非常简单，就只有两个音节，她只是不记得前边的咒语。 没错的，那确实是他在那张纸上看到的咒语。他念的才是错的，根本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东西。 但，没有错。 一个字都没错。 明明就没有错。 要么就是那上边的记载根本就是错的，要么就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轻声地说。 “你前天晚上使用的召唤术，可能并没有失败？” 【隐藏任务完成】 就像是往一张画好的草稿上填色一样，眼中的世界重新恢复色彩。蜡烛是跳动的暖色，地板上是淋漓的血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疑惑地问，“明明神明根本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她并没有注意到念那次咒语的时候龙子炎已经悄然退出了法阵，也没有注意到室内温度莫名的下降。 “回应了，两次都回应了。”她的儿子言简意赅地说。 门被夜风悄然吹开。 说完这句话，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往女人脸上扣去。女人猝不及防被一块冰冷黏腻的物质弄了一脸，顿时大怒，立刻就揪住儿子的手臂要掐他的脖子。 但她很快就失了力气，僵在原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诡异力量给死死按在地上。 她的嘴里啊啊叫着，被一块东西堵死发不出声音。 如果有人能看见，截图放大去看，或许能辨认出来。 那是一只沾满血迹的小手。 ——“妈妈，为什么不管我们？” 那孩子都营养不良成那个样子了，平时哪来的肉给他吃？小猫也是，那张喂食的时间表从来没有被认真地执行过，连楼下的邻居都会偷偷给小男孩塞牛奶。 ——“为什么逼疯我们？” 刚刚进门没多久就出现的敲门声，那个敲门的人，果然就躲在离家里不远的地方吧。想着把自己的孩子逼疯，用以换取神明的眷顾。 ——“为什么要生下我们，却不爱我们？” 小男孩的眼中最后一次地流出眼泪。 那其实已经不是龙子炎，而是这个身体中本来的某个意识——浅色头发、只能看见黑白二色的小男孩。 同时他又在笑。他的脸在笑，眼睛在哭。 旁边的小猫也是如此。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连衣服都没穿的小女婴，看起来也就一岁点大，太瘦了，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 “只有一盒牛奶了，小猫，对不起，我也不想吃你的肉，”男孩轻声地说，“但我们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不是吗？妈妈已经教过我们了，我们可以吃别的肉。等吃完了，我们也可以出去找别的东西。我不会再让你饿着了。”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听不懂话的，但小猫听了却仿佛很开心，那张瘦得跟小骷髅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可怖的笑容。 “吃吧，”男孩笑着说，“吃吧。” 婴儿爬了上去。 【妈妈的纸条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20点。当前气运值：150点。】 【妈妈的纸条副本已完成，即将传送天选者。】 【传送准备中……开始传送。】 【通关妈妈的纸条，天选者将进入沉睡，52小时后将进入下一副本。】 【下一副本将在52小时后开启。】 第76章 纸条的一些解释 “KA LE”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道啊” “就看见天选者躺地上，然后就卡了，卡完就看见他人都在圈外了。” “接着他妈就凉了，又不知道在哪里冒出来个小孩。” “不是，为什么会卡啊，是龙国卡我们吗？” 这条弹幕刚发出来，就发现有无数龙国弹幕也在刷“好卡好卡”、“精彩的部分呢我这不是一点儿都没看到吗”、“是不是清洁阿姨把服务器电拔了”。 好吧，看来龙国人也卡，大家都卡。 那么就是规则怪谈的问题了？ 不过，龙国观众这边反应倒是快很多。 虽然都是一样的卡，人家分析就是比友邦绝大部分人快一点。一方面是他们人多，另一方面……自家天选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赢都赢了，这不得好好吹一波吗？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那个小孩就是妹妹的诡异，主线第二段任务中‘她的愿望’不是指妈妈的，而是指妹妹的。” “所以为什么会有妹妹啊？哪里看得出来有妹妹啊？” “首先，沙发下面发现的卡片，那张东西是给婴儿喂食的时间。” “其次，衣柜里的衣架，本来都不够用了，那个妈妈自己的衣服都有几件搭在一起，还会出现空的衣架，证明是刚刚丢掉了一些衣服。就她这条件，如果真的养了猫，不可能给猫穿衣服的，所以是人类。” “第三，楼下的人给的牛奶，明示是给小猫的。可猫不能喝牛奶，所以小猫只是一个称呼，并不是猫，而是妹妹的小名。” “最后，其他地方也有暗示。‘把小猫带回外婆家了’，‘在她手下活到妈妈回来’，这些都是。” 也就是龙子炎并看不到这些弹幕，不然他会说，其实他还真不知道这么多…… 他又没养过猫，哪知道猫能不能喝牛奶，他验证的手段其实是吸管。如果那真的是猫的诡异，猫的嘴部结构是没法使用吸管的，人类才行。 此外还有一些别的点，关于他是怎么推断出来冰箱里的肉不能吃的，这点和龙芯参谋团的想法一样，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否则略有水字数之嫌。 而那口不能言的妹妹的愿望是什么，自然也不是太难猜。 日记里和纸条里的很多规则，都证明这小男孩平时被拘束着根本不敢出门。如果没猜错，这两个孩子平时都在家相依为命才对，妈妈给什么就吃什么，妈妈不给就挨饿。 就这样卑微地，在母亲的手下存活着，看到她疯狂的样子或者敲门的声音都会吓得要死。不敢反抗，不敢出声，因为只有顺从才能活下去。 在他来之前的那天晚上，母亲的召唤阵并没有出错，只是献祭的，并不是妹妹的灵魂。 龙子炎是不知道对于其他人而言，穿越进别人的身体这点算不算什么异常。反正对于他而言是这样的。 所有的设定自有它的意义。有个理论叫，如果作者描写墙上有把枪，那么这把枪必定会在接下来的某个章节中射出一颗子弹。 如果只是要玩无视体力的求生游戏，将天选者本人拉进来，再设计绝对打不赢的怪物不就好了吗？ 魂穿这种设定，唯一较为可能的解释就是，那身体根本就是个空壳——或者从还能感受到本能恐惧的这点出发，至少是个半空壳。 那天晚上，小男孩作出了大概是人生唯一一次对母亲的反抗。不知是祈祷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被取走的是他的活灵，保住了小猫也就是妹妹。 而这也为他自己争来了最后的生机。 因为如果没有纸条中暗示的，母亲对小猫的诡异的忌惮，哪怕是龙子炎这样的天选者也未必敢对母亲出手就是了。到时候可能真就是笑魇与母亲拼刺刀，但哪边能赢不好说。关键是如果母亲被笑魇杀死，她自己也没法当祭品了。 第二次由龙子炎完成的祭祀，便是献祭了母亲，换回了小男孩本人的灵魂。 这才是……小猫的愿望。 龙子炎本人是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不过他没机会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直播镜头面前说。 好在，这点倒不用他说，龙芯参谋团也意识到了。 “这次的任务，虽然与前两次一样看似是生存任务，实际上如果天选者愿意探索它背后的成因，就能走得更远啊。” “其实每次都一样吧。如果只是按照规则普通地操作，确实有概率活下去。但按着规则无脑做，那只是最低级的通关，单纯的通关并不能结束这一切。就像你头顶悬着一把大刀，虽然现在能为你所用，可你说不准它会不会哪一天就掉下来。” “重要的，是探索这些规则的成因，背后隐藏的故事与秘密。” “甚至……规则怪谈降临蓝星的根本目的。那股力量是什么，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只有真正理解一切，我们才能真正搞清楚，人类的未来要去往何方。” ======================== 这种时候还有余力去分析这些的，除了龙国之外也不作他想。 就可能有人会问，啊霓虹国和阿妹国不是已经110点气运点了吗？ 诚然如此。可有句老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意思就是，我可以穷，但你作为我的同伴，必须和我一起穷。如果你偷偷变有钱，那就算我被判死刑，我也要把你拉下水。 想想吧，被抛下的丑国与樱国民众，如果当远在大洋彼岸的、自己并没有多了解的龙国占尽上风时，他们都能表现出那样的恶意，那么当抛弃他们的那些精英获得优势后，他们的愤怒与仇恨，该有多大？ 龙国怎么样先不说，你这阳光海滩的小碧宅治敢甩开老子单干？想得美！ 当夜，阿妹国的国境线边，就出现了大量的丑国群众。 他们拖家带口，他们不约而同。他们齐心协力，他们众志成城。来到这里，就是想让阿妹国给他们一个说法。 但阿妹国的组织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早有准备的他们，已经在边境竖起了铁丝网，甚至通着电。再后边，更厚更坚固的实体墙壁，也在抢修中。 边境墙那侧，阿妹国清风朗月，岁月静好。边境墙这头，丑国凄风苦雨，危在旦夕。 “你们这是不仁不义，不讲武德！”一位中年男子怒斥道。 “抛弃自己同胞的狗东西，迟早遭到报应！” “救救我们，我们曾经是亲人不是吗？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们怎么能看着我们这样受苦！” 然而这些诉求，全都被阿妹国无视掉了。 通电的铁丝网发出嗡嗡的响声，试图翻越的都掉了下来，死得毫无声息。 “如果两个国家合并的话，现在只会比之前更惨吧。”阿妹国的人则是这样表示。 没有人心虚。尝试过那种被规则怪谈给压制了整整三天的痛苦，没有人想再回去，也没有人敢接收难民。 开玩笑，难民是接收不完的。还有谁知道接收到一半的时候，规则怪谈会不会判断你是两国合并，直接把你气运值给扣光？那才是真的芭比Q了好吗？ 再说了，他们阿妹国脱离丑国，真的有错吗？原本的丑国只有40点气运值，没了他们不还是40点吗？又没有倒扣。而且还是靠着阿妹国想办法挑选出来的天才天选者的作业，才让丑国这次的天选者成功通了关，丑国现在应该感谢他们才是。 诸如此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阿妹国中微小的反对声浪，也是立刻被安抚下来。 “你有亲友在丑国啊？那还真是遗憾啊……现在为了保护阿妹国的利益，没办法。稍后会向你发放补偿金，足够你在阿妹国开展新生活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是更值得活下去的人，你理解一下吧。” 而樱国那边，毕竟没有远隔重洋，这次也是终于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父亲。 第77章 锈湖学院 “所以，在此恳请贵国能接受敝国的诚意，不胜恳切。” 听电话者一脸呆滞。 三点多了。不是下午三点喝茶，是半夜三点。 樱国打进这个电话用了很久，瞎逼逼用了更久。 首先是一堆鬼都分不清其语法的极其复杂的谦逊语和自谦语，跟着是许多引经据典的废话，精简起来的话就是论述了“两国自古就是一衣带水密不可分的友好关系”这个核心论点，最后就是报上了自己国家现在……啊不，三天之前的各种成就与能力，表示如果救到我们的话，你们完全不亏啊！ 摆事实，讲道理，攀亲戚，表忠心，终极目标就一个，希望得到一条大腿。 “我们也理解这种要求对于贵国而言显然十分无礼，十分抱歉。”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对方对着电话三鞠躬，接电话者心中是直呼晦气。 “小岸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歇了吧。” “您为何这样冷淡地拒绝我们？这种大事至少也先上报给鹤老——” “他拒绝过了，比这还早。” 事实上，刚开始与其他国家谈判之时，他们自然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与某些国家不同，他们从不趁人之危。只要答应了的就会做到，要别国支付的代价也是事先敲定过的。 唯一的一个被全员拒绝一切合作的，就是樱国。 而且樱国也算是嘴硬，一直跟着丑国混了那么久都没有提出合作，反而跟着丑国各种试图以一些不可言说的方式展开研究，这个爹真是认得比隔壁老王还要铁。 但很可惜，丑国爸爸他不是很可靠，直接把干儿子也带到沟里去了。 是直到牛约洲独立，樱国也被霓虹国与小日子国抛弃后，才出言滑跪。这种速度放到人渣之中简直堪称连吃……都吃不上口热的。 面对这样前倨后恭的态度，换成谁都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面子。 见此，非常焦急想拯救自身处境的樱国又一次采取了他们较为擅长的办法，开始在网络上哭闹起来，试图采取舆论攻势。 “明明几千年前大家都是一个祖先，我们都是秦皇时期徐福带过去的人的后代，为什么不让我们认祖归宗啊？” “为什么老是提起以前的仇恨，那些都是以前的人做下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们热爱和平，我们也在为副本中的小天选者而祈福的。” 毕竟事关生死，这些话说得也是字字恳切，看得一些西方残余观众都心生恻隐。 虽然他们也不一定都过得好，虽然他们也不想管樱国人的死活，但现在樱国人求的是又不是他们，慷他人之慨谁还不会呢。 “差不多得了，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做什么。” “就是了，难道你们要看着他们完全灭绝吗？有没有同情心？我就直说了，我客厅的沙发欢迎任何樱国女性的加入，要15-25岁间，身高155左右温柔可爱会做家务的。” “你们难道都这么无情的吗？” 万万没想到，先前都是在各直播间游荡吃瓜的群众，此刻竟是高度地团结起来，在这些帖子出现之后没多久就组队将之冲了个稀巴烂。 “我先把你妈|杀了再说句对不起，你就不要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吧。” “要收留你们自己收留去，三姓家奴比狗还不如。从古代起就驯养了几百年了还会回来反咬主人一口的狗，有脑子的都不会再让它进门。” 而对于极小一部分拎不清的人，也有人对他们进行了彻底的教育。 “这是第几章？” “77章。” “拆成月和日是多少？” “……”哑了。 再加上不知是谁非常巧合地放出了最初一部分直播间弹幕追索结果，大家发现那几个跳得最欢的人就是樱国方面派过来的之后，你还是滚吧。 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是吧。 有多远滚多远，拜你们的鬼去！ ======================== 闲话休提，50个小时后，第四个副本如约展开序幕。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珑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5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锈湖学院。】 【主线任务：在学院中存活7日。】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锈湖学院，祝您游戏愉快。】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他身上仍然穿着那身校服，裤袋里插着两瓶饮料，还有一张硬质的小小卡片，不过那瓶在精神病院拿的酒精棉却是无影无踪了。 重要道具可以带出来，能与道具发生反应的别的道具却是带不走吗…… 这时，有个声音道：“啊，龙先生？” 龙子炎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接着便是瞳孔一缩——不止是他，直播间许多人也是大惊。 迎面走来的，竟是丑国本轮的天选者，塞缪尔。 这居然是一个多人副本！ 甚至，在这个副本中的，还不止龙子炎与塞缪尔两人。 阿妹国天选者利维坦，丑国天选者塞缪尔，居然都在这里。 而最后剩下的一个人，看着有点奇怪，他的国家好像也是新成立的，以致于许多人都认不出来，国徽上的那个字也七扭八扭的让人深觉自己书没读够。 不过这个国家和这人怎么看都是雅洲文化圈里的，因为他的名字可以用龙文念出来。 他叫章北海，这名字倒是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很庄严。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个副本，竟是有整整四个天选者的存在。而且好像，还隐隐分成了好几派。 同时，这竟又是一个长线副本，与纸条副本不同的是，明确说了存活七天，实打实的最长副本没跑了。 最长副本，多人生存模式……总让人有种规则怪谈在养蛊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阿妹国的利维坦已经当先一步向龙子炎走去：“你好，我是阿妹你看国的天选者利维坦。合作愉快。”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看起来又十分礼貌，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点笑意，换成哪个人估计都会面子上抹不开，至少给点回应的。 但龙子炎不一样，他可是拥有薛定谔的社交能力的男人。 只见他当时就往旁边迈了一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我和我无法拒绝的相亲对象见面时.jpg” “对不起，我家小龙不和通关次数小于3的人对话。” “放尊重点坦子，如果嫌叫前辈太俗气，可以直接叫爸爸。” 第78章 人生赢家 龙子炎此时倒没有喜当爹的打算，而是一边观察环境一边想，先前不知道，这规则怪谈居然可以做到同声传译啊。 他听到的这两个洋鬼子的声音，显然都是正宗的龙国语，连同他们的徽章上的名字看着都是龙国语。他可不认为是全世界都在讲龙国话，只能说规则怪谈贴心地给出了翻译，而且还算地道，没有翻译腔和棒读，怎么想都该给个五星好评。 那利维坦见龙子炎没有反应，倒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显得颇有风度的样子。 见利维坦折戟，一边的塞缪尔冷笑一声。他此时已没了上来和龙子炎打招呼的打算，只是一脸忌惮地看着利维坦。 而最后一位天选者章北海也没有接近这些人，只是一一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龙子炎亦回以颔首，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林间空地上，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的人，都在东张西望，看起来同样也不是很了解眼下情况的样子。空气中不知为何充斥着淡淡的水腥味儿，地上的泥土看起来也并不干燥，总让人觉得，或许这附近，便是那学院名称之中的“锈湖”。 而向某个方向看，林木掩映中，有一座看来颇为古老的白色建筑，也不知是否就是这学院的校舍。 就在这时，一个听起来总让人觉得“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的声音响起。 “欢迎你们来到锈湖学院。”那声音道。 众人都回过头，见那是一个穿着土黄色成套西装的中老年男子，其装束堪称整洁，不过头发上业已有了几缕可见的银白。他手里拿着个大喇叭，正朝人们喊着话。 于是众人便一一聚拢过去。到了跟前就发现，这人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 “从现在开始，本次精神舒缓的短期课程就开始了。本次课程将会持续7天，希望大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愉悦与解放。” “我是锈湖学院的校长。接下来，让老师带领你们去教室吧。注意跟上，不要掉队了。” 这等仿佛带着警告的威胁一出，天选者们自是无人敢落后。趁这个机会，龙子炎已经算完了人数。算上他们四个天选者（胸前的徽章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在这里的“学生”总计有30个人，有男有女。此外还有一个身着燕尾服的高瘦男子跟在校长身边，大概就是他口中的老师了。 虽然龙子炎本人对精神病人没什么了解，不过弹幕与参谋团中倒是有专业大佬的。 “除了天选者之外，这些人的眼神都很不对劲啊。” “其中有一些看起来真的很需要这种课程的样子。” 众所周知，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当一个人精神状态存在较大的问题时，他们的眼神、言行乃至动作都会受到影响，具体来说就是，你也说不出他们有什么问题，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如果有到过精神病院的人就会发现，处于这些人那种异样的眼光下时，普通人是很难保持冷静并且思考这些人的情况的。哪怕对方是神明，看起来毫无敌意，治愈后还能给你极大的好处，普通人也只会感觉到毛骨悚然。 而这些“学生”，无疑就是这样。都很沮丧，没有精神。 这群人就这么跟着土黄色西装的校长向林深处走。走了十分钟左右，那栋若隐若现的白色建筑在眼前展开，众人跟着那燕尾服男子鱼贯而入，在一楼的一个教室里坐好。 有意无意地，天选者们都坐得彼此间至少隔了一个人。 “欢迎大家来到锈湖学院。” 那老师见人们都入座了，便走到讲台上开始说起话来。 “我是你们的老师。接下来的7天，生活或者课程中的任何疑问或者不便都可以找我。” 台下稀稀拉拉地有人点头。就这还是四个天选者，另外的人是完全提不起一点儿干劲的样子。 “但是我一个人可能也负责不过来，所以接下来，我需要选一个班长。有谁愿意……” 话音未落，丑国与阿妹国的天选者已经举起手来。 “……”老师看起来也没有想到一群怎么看都是抑郁的人里居然出了俩疑似躁狂的，一时卡住。 这就让龙子炎找到了机会，他也举起手来问道：“老师，请问班长日常需要负责什么吗？有什么好处吗？” 此言一出，弹幕都笑得手抖。 “阿炎你又在薅羊毛哦，休息一下好不好。” “杏仁水有吗，没有的话短剑也收。” 不过显然这位老师是没有或者不打算提供这玩意，因为他说：“只是帮我和校长做事而已，没有好处。” 闻言，弹幕都是一片失望，直呼这人也太抠了。 不过，龙子炎倒是一挑眉露出有些感兴趣的表情，又一次地举起了手。 他居然真要竞选。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他的反应受到什么鼓励，坐在教室最后边的章北海也举起手来。 这样一来，四个天选者，竟是都举手要竞选班长了。 怎么看都是一个白干活还不给好处的任务，一下就成了香饽饽。 显然连老师都没有想过要怎么应对这种大场面，一时惊住，只得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这样，你们都说一下自己当班长对比别人的优势？” 这对龙子炎和章北海无疑就有点坑了。 众所周知，现代许多的面试或竞选的提问体系，其实很多是基于西方的跨国企业那一套。比较著名的有“保洁8大问”、“巨硬面试题”这些网上都已经出了大量题库与面经的坑爹玩意。具体的例子包括但不限于“说说你有哪些缺点”、“你有过哪些带领团队完成任务的经历”。 说是考验别人的临场反应能力，其实屁用没有，更像是考验人急中生智与瞎扯淡的水平有多高，偏偏一些组织的准入原则就是这种面试，有时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自我表达未必是坏事，然而过度的时候，只会催生出过剩的自我意识，以及“我即是世界，不服我即是错”的二极管思维而已。 章北海怎么样先不说，龙子炎单从前边连解释都懒得说的角度上看，论这方面的水平，是不可能有塞缪尔和利维坦这两个从小就浸淫在这种文化中的人那么高的。 这一点，塞缪尔与利维坦自然也能意识到。这俩都是打小就听着什么选举啊、演讲啊成长起来的，尤其是后者，更是从小到大都是精英，别人写简历要想尽办法填满，他的简历要想方设法精简的那种。区区选个班长，那不是手到擒来？ 只见塞缪尔当先站起，朗声道：“我认为我在竞选中是更有优势的。因为我是一个外向并且热心的人，我有一套帮助同学们达成目标的计划……” 他就这么洋洋洒洒地说了三分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突然想出这个计划的，还是只是把之前背过的某篇演讲稿中的细节修改了一下又搬了出来。总之第一次听到的话真是会下意识觉得，这人好猛，不让他当班长还有天理吗？ 不过，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 当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便见那阿妹国的精英人才利维坦，蔼然一笑，长身而起：“我认为我在竞选中是更有优势的。当班长需要以身作则，我在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有非常不错的表现。此外针对精神舒缓方面，我曾经修炼过禅宗，可以带领大家更好地……” 同样，他也仿佛心中自带计时器一样说了两分五十秒收尾。其范围从他过于精彩的人生经历到他完美的组织能力，对前面的塞缪尔形成了海陆空立体碾压。 如果非要揪出他发言中的缺点……大概就是让人觉得这么猛的人不应该屈就于班长的位置，更像是什么拥有某种非常珍稀的A级血统+出身高贵却叛逆家族+一位古灵精怪的未婚妻的贵公子，未来可以带领整个族群屠尽天下恶龙的存在。 太猛了，就是太猛了。如果说上一个副本那个提供大米和锅的选项，在部分西方网友看来是给东方人占尽便宜，那么到了这个副本，就是攻势完全逆转。 飞龙骑脸怎么输？ 班长？拿来吧你！ 第79章 来合作吧 眼见前边两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龙子炎正欲出言，却被后边的章北海抢了个先。 “我也没什么别的特长，服从命令听指挥吧。”他简洁地说。 闻言，龙子炎微讶回头，视线正在空中与章北海相触，后者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波动或停留。 他是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基于同样的动机作出的选择，但这个回答无疑比起那利维坦的更有意义。 成为班长，需要帮校长和老师做事。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显性的回报，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能获得更多的情报与探索自由度。甚至正因为没有显性的回报，所以获得的情报或许更为可贵。 可与此同时，一个能自由向NPC提问的机会，同样也是非常难得的。天选者有四人，当然是各往一个方面答，才能将信息获取最大化。 像利维坦与塞缪尔的回答虽然各有千秋……好吧高下立判，但仍然是基于“个人能力”进行的陈述。如果最后选了他俩也就罢了，如果没选，相当于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两个人加起来只能证明一点——老师对当班长之人甚至学生的“个人能力”并没有什么需求。 如果利维坦能不要那么执着于选举这事本身的输赢，而是以大局为重考虑获得更多信息的话，哪怕他说一句“我爸贼有钱，我妈是议员”，都能试探对方对于家世财产这个点的重视程度。 龙子炎有些无奈。 他并不知道外头的弹幕都在为他叫好，像什么“上啊小龙让他们看看龙国年轻人的本领”，“嘴炮是吧谁还不会了，被我们忽悠过的NPC能组成三个加强连”，“我看你是不懂什么叫异常项目哦弟弟”。 总之他准备尝试一下另一种思路。 万万没想到的就是，就在这时，局面峰回路转。 “好，那就你来当班长吧。”老师毫不犹豫地说，竟是直接剥夺了龙子炎发言的机会。 塞缪尔：“？” 利维坦：“？？？” 西方网友：“？？？？？” 龙子炎收回目光。他意识到他不用当这个班长也没问题了。 章北海则是沉稳地点头：“明白，谢谢老师。” 网友们都惊了。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哪国的？什么履历？怎么就能从龙子炎和利维坦这种猛人手里篡位——不好意思——抢经验成功的啊？ 好事者们当即手动排查起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虽然直播间有两百多个，不过也很快就让他们找到了。 这个直播间的弹幕看起来也不少，但不知道为啥，没几个在讨论剧情的，绝大多数都在版聊一些和当前形势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题。 “这操作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吧，何必这样掩耳盗铃，还假装里面都是路人，”时任阿妹国总统的艾利特·菲克听闻情报后一笑而过，“话说他们为什么把国家的名字叫做‘唐’？” “这是龙国古代最繁盛的朝代的名字。” “查不到具体位置？” “一直查不到。” “不要只查龙国周边，没记错的话周边一圈国家都还没出事。也查一下龙国撤侨路线经过的位置吧，灰洲大陆现在可是全空了，有人过去占山为王也很难说。” “明白。接手丑国旧卫星还需要一些时间，预计这个副本持续时间内可以完成任务。” “行。” “找到塞缪尔的亲人了吗？” “仍在搜寻中，预计两天内可以找到并接入境。” “行，利维坦知道怎么做的。” 仿佛便是为了回应他一般，直播画面中，老师选完班长，便说要大家暂且起身换个地方授课。 而就当所有人都跟着他往外走去时，画面中，利维坦却是一拉塞缪尔的衣服，直接示意两人落到队伍的最后边。 “合作吧，”利维坦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对阿妹国从丑国中独立出来的事情有意见，但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不待塞缪尔反驳，便直接道：“你上一轮的通关方法是，拿出冰箱中的肉放在客厅，关上客厅的灯，打开房子大门。随后自己立刻缩回卧室开灯锁门，等外边的厮杀声停下半小时后就自然通关了，对吗？” 塞缪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见状，利维坦微笑道：“这个策略是我先打出来的，我很高兴他们将解法发给了你。” 随后，为了取信于塞缪尔，他又简洁地将想出这份作业的思路也说了一遍。 抄袭毕竟不可能比得上原创，里头区别一听就知道。塞缪尔听完这话，也确实是相信了这份作业就是利维坦的原创作业，这人确实是龙子炎之后的又一奇才。 而当说完这些后，利维坦便道：“我已经向你展现了我的实力，接下来我会告知你我的诚意——从你与我进入同一副本开始，阿妹国将有专人在现实中寻找你的亲友并将他们带进阿妹国，获得居住权与各种生存物资。” “感情上，你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亲友受苦。放心吧，阿妹国的天选者自被选中时起就会被自动授予少将的身份，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们的对话都会被全程直播，如果我食言，岂不是贻笑大方？不会再有国家敢和阿妹国合作。” “你唯一需要做的，只是一切听我的。我不会让你死去，因为那样会让我曾经的同胞们遭受更大的噩运。不，我绝不会那么做，我会保护你。我们需要合作，这样才能面对那两个东方人不落下风。相信我，我会做到的。只要你也跟着我，我们可以双赢，丑国的气运值将被你加到爆，你会拯救丑国，成为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这番发言可谓是舌灿莲花，便是连外头还在看着直播的丑国观众也是下意识地觉得，针不戳啊针不戳。 当然如果他们和塞缪尔能沾点亲带点故，被一起带回阿妹国，那就更好了。 这等好事，塞缪尔自然是不会拒绝。见他点头答应，丑国、阿妹国从上到下，都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利益到了就合作嘛，很正常的。 游说完塞缪尔后，利维坦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是直接走到了在队伍前方的龙子炎身边。 “嘿，龙先生，或者我可以叫你子炎吗？我想我们应该聊聊。” “你从动物园副本开始就单人闯到这里，我们都对你感到十分佩服。不过现在外边的局势很乱，我想我们作为整个规则怪谈中最强的天选者，理应展开合作才是。” 闻言，龙子炎的脸确实朝利维坦偏了偏。 他先前收到的信息里并没有关于国际局势的描述，现在基本就两眼一抹黑。 现在这人明摆着在某方面掌握了更多的信息，那就听一听也无妨。 但这里面有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也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众所周知，东方文化通常在情感表达上较为含蓄，而西方文化更鼓励外放式的表达。 以至于，龙子炎其实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兴趣，可这个肢体语言在利维坦看来的意思就是“哦？就这？”。 这可不行。 在利维坦的计划里，塞缪尔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弟弟，他与塞缪尔合作，只是不想后者去龙子炎面前乱说。 龙子炎，才是他真正需要争取到的人。 于是，利维坦不得不让自己的节奏更快一些。 龙子炎不鸟他，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拿出战绩来。 那就凭实力说话吧，他也很强的。甚至其实上个副本中，龙子炎还没有看穿那些线索的时候，他就已经解开了啊。 “如果我没猜错，你上个副本的通关时间应该在第一天夜里十点左右？”利维坦道。 他自己被选进副本的时候，龙子炎还在那儿卡关。论操作，他不认为龙子炎会比他更快。 果然龙子炎思考片刻道：“不，其实在第二天凌晨三点。” 那就是嘛，这有什么难的，怎么会卡了这么久。 利维坦倒没有立刻开口嘲笑对方的意思，只是故作谦逊道：“其实不需要犹豫那么久的，你当时是哪里没想通？按你的水平不应该这样，小猫的攻击是可以被合理地躲避的……” 弹幕：“……” 这一刻，利维坦以一己之力，解决了许多家庭的住房难问题。 整个蓝星，多出了无数用脚趾抠出的三房一厅。 第80章 最高待遇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不一定对，小猫根本不攻击他。” “那是你妹啊你妹，你让你妹去挡了黑暗笑脸和你|妈，到最后都没认出她。” “别秀了哥，我看你直播已经下了三碗饭了” 坏就坏在利维坦他是真的看不见弹幕。 人嘛，站在上帝视角看事情和身临其境地看事情，总会差得有亿点多。 因而，他还在故作平静地一波狂秀。 虽然抄过他作业的国家都气得吐血了，后悔自己抄错作业，但利维坦本人又不知道。 他就是天选者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将打爆龙子炎，开启属于利维坦的时代。 “你之前的表现很好，真的很好，所以大概龙国会更相信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将我的做法直接发给你，”利维坦道，“不过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都是在副本中的天选者，无论如何都应该守望相助才是。我是哈拂大学的学生，这个学校每年都有非常多龙国人申请，相信你也听说过。想必这次集你我的智慧，我们可以得到更好的结果吧。” 让他惊喜的是，龙子炎这次还真就彻底把脸向着他转了过来。 他等着龙子炎像塞缪尔一样答应与他的合作，或者之后加点条件再许诺些什么，就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别被这小子骗了。” 来的人，正是先前没有参与任何讨论的章北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可全都是真话。”利维坦冷笑。 确实，都是基于他认知中的真话。 “对，但我要说两点。第一点：阿妹国在之前的蓝星上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点：一个国家分成两半后，人口较多的那一半会继承其原来的气运值，小的那半将会重置为100点气运值。” 也就是说，正常来讲，如果是气运值较高的国家比如龙国，根本没有分家的必要，因为小的那部分反而减了，只会吃亏。只有气运值很低的国家才会靠这个来续命。 而阿妹国，要么就是那个气运值很低的一大半，可能会拖龙国后腿。要么就是那个气运值正常偏高的一小半——那个被弃下的卒，保下的帅。 “那么，你是哪种，又是从哪里分出来的呢？”章北海问。 利维坦面色微冷。 好好的合作，没事查成分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吧？” 这句几乎算是不打自招的话让龙子炎也是立刻明白了阿妹国的立身不正。他点点头：“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进这副本才不到半天时间，自视甚高的利维坦已经被这俩连续拒绝了三次。 什么龙子炎，很了不起吗？ 不就是前两个副本给了别人作业抄吗？他也给过，怎样？跟谁做不到似的。 “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利维坦暂且按下怒意，“生死之际不要在意太多细节。我们都是聪明人，是强者，是更应该活下去的人。你身边这家伙连独立通关的能力都没有，你宁可信他都不信我？” 闻言，龙子炎倒是难得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强者？什么样的算强者，符合你标准的就是强者？那下次定个标准说高于170公分的都不算强者，在场的是不是要立刻自我了断？” 少年微侧着头，那眼神极冷，冷得像是在大润花杀过十年鱼的刀。 “那不过是你们给自己的行径找的借口罢了。何况，强者的标准是你定的？你说谁是强者谁就是强者？有句话你应该没有听过，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说完这句话，他仔细地注意着利维坦，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非常真实的茫然表情。 见状，龙子炎心里也有了底，礼貌地道了声“再见”便继续往前走去。 章北海始终卡在他身后半米左右的位置，不过愤怒至极的利维坦也没有跟上来。 利维坦是没有想到，被龙子炎怼过一番后，他的风评居然比刚开始自己吹逼时还有所回升。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他自己。 “恭喜坦子获得boss级待遇。” “太好了，我逐渐理解一切。因为小龙只和boss讲道理，所以坦子=boss哒。” “我也好想被小龙骂啊。我从今天开始摆烂他能来骂我吗” “楼上我先放个鸡笼在此。” 就还挺欢乐。 不过龙芯参谋团倒是注意到了一些异常所在。 “他平时从来不会这么掉书袋。” “哪怕身处规则怪谈中，没法同时观测两个直播间，还是意识到了问题吗？” “先前的副本中，因为没有什么深奥晦涩的内容，各个直播间与各国天选者在规则怪谈中都能直接使用母语听说读写，没有任何不适。” “但当多个天选者进入同一副本的时候，在翻译方面却出了差池。阿妹国那边的直播间，对那句话的翻译确实是让人听不懂。不过完全相反的是，阿妹国与丑国这两个人说的话，却能被堪称信达雅地……翻译成龙国语言。” “这就证明我们先前的猜想是有可能的。” “那份意志……” ======================== 没有去关注身后的学生发生的争辩，那老师带着诸人走到了一扇门前。 “这里是锈湖剧院，接下来一部分课程将在此进行。” “或许你们之中有人会怀疑，精神舒缓与剧院有什么关系。不，不是让你们来看戏的，而是让你们来演戏的。这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通过扮演别人的故事，释放你们内心中真正的自我，避免灵魂的腐朽。” 龙子炎注意到不知为何，从到达这里开始，这老师说的话似乎就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而这，仿佛也意味着某种改变将会来临。 很快，与他的猜想完全一致，老师开了口。 “在参与课程之前，我必须先向你们说明，你们在此要遵循的一些规则。” ——终于，在开局好一段时间之后，这个长线副本的规则，露出了它的序章。 第81章 规则初现 【锈湖学院学生守则】 【1.请时刻牢记自己的宿舍位置、班长的外貌与老师的外貌。他们都是长有五官的正常人类，而非动物。】 【2.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永远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 【3.本学院为学生提供不定期免费体检，将由老师带领学生进行。体检过后出现短期失忆是正常现象，请勿惊慌。】 【4.天黑后请尽快回到宿舍，不要在外游荡。部分人员在天黑后热衷于吓人为乐，你不会想碰到他们。】 【5.为了身心健康，夜晚请勿直视月亮。】 【6.任何时候，请勿直接接触未经处理的井水或湖水。若不慎接触，请找到你的老师寻求帮助。】 【7.部分热爱表演的人有时会带上动物头套或面具在校园中行走。如遇此种情况，请勿与之交谈。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请向老师或班长报告，他们会指引你接下来的行动。】 【8.无论何时，请保持积极向上的健康心态，并且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 【9.如果以上几点均已无法达成，请记住，你只要相信鹿和鹦鹉，远离其他所有动物，哪怕是人类。】 高达几百字的学生守则，就这么从老师的嘴里讲了出来。 这可就不太友好了。 “不是，截图的机会都不给了吗现在？” “录屏的兄弟有吗，救一下啊。” “这老师是不是想坑人啊？连笔记本都不发？速记的条件一点没有是吧？” 弹幕议论纷纷，不过龙国的观众真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阿妹国的观众就稍稍有点不淡定了。毕竟众所周知，龙国语——只要它想——是一种较为简练的语言，同样的内容换成嘤语，长度可能就有几倍之多，能让一些屑作者水出许多字数来。 “有没搞错，字那么长谁记得住，他们是连打印机都没有吗？” “创造力才是最重要的，考验这种短期记忆力有必要吗？” 怨声载道。不过考虑到利维坦毕竟也是高材生，大家也还算淡定。 ——这个淡定，持续了也就一分钟。 因为宣布完学生守则，老师又说道：“接下来说一说剧院的管理规定。” 【锈湖剧院管理规则】 【1.剧本或任何演艺道具均不可被带离剧院，当且仅当归还剧本与演艺道具的情况下，学生方可离开。】 【2.请保证认真阅读剧本，并全身心投入演出，这对您的精神舒缓与康复只会有好处。】 【3.在离开剧院后，请勿再次回想剧本中的任何剧情，保持心情愉快与放松。】 【4.如果无法达成第3条，请及时与班长或老师联系，他们会帮助你。】 这倒不长。问题是，之前已经有那么长一坨了，这谁顶得住啊？ 阿妹国的直播间里顿时就有人开始不安起来。 “信息炸弹太过分了吧。” “至少下发一份纸质的吧？” “我现在都已经忘记学生守则的一半了，为什么用那么多复杂句啊，简单一点不行吗，烦不烦。”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下一秒，不再留给学员们思考的时间，老师直接就把大家带进了剧院。 接着，章北海便接到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个任务——将一些看起来是剧本的东西，发给学员们。 这些剧本光看封面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章北海有瞬间的停顿。 不过，不知何时走到了队伍最前方的龙子炎，却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了一本剧本。 见状，章北海倒也不再在意，将剧本发了下去。 到了利维坦时，这位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之前选班长时，龙子炎提问的启发，开口问道：“老师，不同的剧本角色应该有区别吧？我想饰演主角。” 老师淡淡道：“每个人都是自己舞台上的主角。” “那我换个表述，”利维坦不卑不亢道，“我要戏份最多的。” 弹幕看了他这要求笑到手抖。 “你戏还不多吗哥，你看起来像是带了整个阿妹国的资进的组。” “坦子，听叔一句劝，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你要演队友是吧？” 没想到，听完这话的老师，竟还真是从一个已经拿到剧本的人手中，生生拿回那个剧本，给到了利维坦。 “那么，你会适合它的。”老师说。 “谢谢。”利维坦礼貌地说。 轮到塞缪尔了。 按先前的走势，他可以模仿龙子炎的做法，直接抽到什么是什么。也可以模仿利维坦的做法，要一份信息量大的剧本。 众所周知，主角得到的关注通常比配角多，这也就意味着主角的剧本会透露出更多值得关注的信息。 显然利维坦的做法是更理智的。并且，先前利维坦也已经暗示了塞缪尔跟着他走。 可这会儿塞缪尔犹豫了片刻，仍是没说出什么话来，接过了章北海递过来的剧本。 章北海发完所有的，还剩下最后一本，明显就是他自己的了，也拿在手里。如此一来，四位天选者，只有利维坦对剧本提出了要求，其他人倒是有意无意地跟从龙子炎采取了佛系的态度。 “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大家就把剧本通读一遍并且记住，午饭过后，下午开始排练。”老师宣布道。 这就真心有一点离谱了。先是两段信息量极大的高速语音，又是一本厚厚的剧本，还要求大家下午就开始排练——你总不可能带着剧本上舞台念吧？ 试想一下，你考个试。起手就是两段不给任何笔记机会的听读理解，紧接着拍过来一堆巨长又有情节的阅读题，又是听觉记忆又是视觉记忆，很伤的。如果前半段答完题就可以忘记那还好点，可是现在前半段听力才是真正要记忆的内容。 不过，这关他龙子炎什么事儿呢？ 他正在翻阅着他手中的剧本。 虽然并没有参与过戏剧演出，剧本也只看过课本上节选的那几段，龙子炎还是感觉，这些内容挺不少的。 简而言之，他此次要扮演的是一个青年人，他的一生，可以用悲剧来形容。 此人少年时代就被母亲送离家乡，几年之后又被父亲的一封家书唤回故地，发现家乡发生了不少的自然灾难。 他试着与亲人们一起解决这些问题，结果却被迷信的家人们当成平息灾难的祭品献给了湖神。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剧情，显然表达了作者对封建迷信的批判与对自然科学的赞扬，解放家乡，势在必行。 这时他注意到，章北海被老师给叫到外面去了。 第82章 猜疑链条 龙子炎默不作声地往剧院门口挪了挪，同时像是嫌弃里边温度太高似的，身体靠在那厚重而隔音的大门上，将门给推出了一点缝隙。 从这个缝隙里看，老师将章北海叫到了外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因为场景是剧院的原因吧，这里的隔音好到他一句话都听不见，只能看见章北海的站姿笔直得像什么绿植盆栽。 龙子炎内心稍定，一只眼放在门外，一边大略地翻着他的剧本。 见状，利维坦亦走到塞缪尔旁边，微笑道：“你刚刚做得很好。” 塞缪尔原本看到他过来，没好意思说话，只是埋头看着自己的剧本，闻言愕然道：“啊？” “你很果断地采用了和我不同的策略，这很好，”利维坦道，“这样我们的容错率大一些。不瞒你说，我是想着，拿了主角的剧本的人可能可以获得更大信息量，但这不一定是对的。也可能戏份多的人受到的危害会更大，而戏份少的人反而有更多的时间与自由度在副本中进行探索。” 他这个台阶找得非常好，一下子就让塞缪尔产生了“原来我这么厉害啊”的错觉。 “你的剧本怎么样？”利维坦催促道，“看了多少了？” “啊，戏份不算特别多……”塞缪尔便是下意识地顺着利维坦的话，将他角色的故事线大致地理了一遍。 “听起来不错，”利维坦笑道，“对了，刚刚的守则你还记得吗？很惭愧，我好像忘了一些。” 见他自承差劲，一时许多弹幕都喷起来。 “脑子不大，胆子不小。” “别一会儿跪着求我们小龙给你攻略哦。” 而塞缪尔也是相信了。毕竟谁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内容呢？当即也道：“我记住了一些，我先和你说我记住的那部分，你再补充吧。” “好。” 塞缪尔便带着点磕巴地复述起他记得的部分守则来，利维坦一边听，一边对其中一些提出疑问。这些疑问中，有些是塞缪尔确实记混了的，有些则是利维坦想错的。 “幸好小龙没和这厮组队，这就是个老六。” “我的评价是，拉中拉。” 然而龙芯参谋团却是窥出了其中端倪。 “微表情显示，天选者利维坦对塞缪尔提供的信息内容本身并不感兴趣。” “他不在乎。你看他的眼神，他一直在仔细地观察塞缪尔的表情……他是在试探对方。他根本就记得所有的规则，他是怕对方在这种关键信息上隐瞒他，于是他用这玩意来测试塞缪尔。” “……我以为至少会发展出类似囚徒困境的情况。” “不，囚徒困境需要两个足够理性的人。塞缪尔的水平要与利维坦在这种事情上对决，尚且不够格，再说利维坦又许给他那么大的好处。” “可利维坦他都能碾压塞缪尔了，还是选择逐字逐句这样确认对方没问题吗？” “很正常，因为小龙拒绝和他合作，从那一刻起，小龙就是他的敌人了。” “不是，明明都传进一个副本了，为什么就认定彼此是敌对的身份了啊？就不能通力合作吗？” “你去看看别的直播间吧。” 事实上，这次多人副本的天选者分配，很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 先前留下的国家许多都已经分裂成好几半，在这个副本里，这些分裂出来的国家的天选者，都被分到了一起。 此举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试想一下你大哥嫌家里穷，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远走高飞另立门户，你恨不得生啖其肉，结果第二天你俩突然狭路相逢。 那些分成两部分的国家的天选者，可能是为了凑人数，全都被和另一个国家的天选者分到一起。 非常凑巧的是，通常这两个国家，都隔得比较近，历史上有较多的爱恨情仇。 比如旧樱国和旧泡菜国，旧日落帝国和旧高卢国，等等等等。 试想你碰上你卷款跑路的大哥，正要战个痛，再一看同一条路上还有你那经常遛狗不拴狗的邻居，以及邻居同样没素质的前夫/妻，那是何等大场面。 理智？新仇旧恨这叫人家怎么理智？ 龙国和阿妹国，这算是表面平静，暗流涌动，那边霓虹国、小日子国、樱国和泡菜国从进入副本，看清楚还有谁的时候开始就战得分不开东西南北了。 也就是输在其语言尚不够博大精深，所以互喷起来不但不需要屏蔽，甚至让人有点想笑。 “笨蛋！大傻瓜！你怎么还不去死！” “变态大叔吵死了！你这种失败的人才是不应该活在世界上！” “阿西八，你们这些shake it都在说什么？” 哪来的什么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只有一众天选者化身豌豆射手火力全开，连同直播间也是口沫横飞。骂得连蹲守别国的参谋团成员都默默提交了加班费申请，用以平复精神污染…… 相比之下，像利维坦那种看清局势后，第一时间设法压制住可能起反心的塞缪尔的，实在是极少数。 而且即使是很快就压下了可能存在的纷争，他也还是需要像现在一样，花费非常多的时间与心力，确认对方真的没有反心。 阿妹国那边对此的评价是，“非常谨慎的举动”。 毕竟是他们亲手挑出来的天选者，自然也知道利维坦的真正实力。虽然在第三个副本中被人风头压过了那么一点点，但他的实力真的不是盖的。 这个程度的信息量，没可能打得倒利维坦。 至于龙国方面，实际的优势也没有看起来的大。 章北海是唐国的人，其存在意义肯定是为了收集副本数据，使命必然也是协助龙子炎，这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可那是他们。 一直在副本里的龙子炎他又不知道外面为什么分裂，局势如何。利维坦和塞缪尔自然也不会蠢到向他免费提供这些信息。 只有章北海会对他说真话，可是龙子炎难道会相信？ 考虑到龙子炎先前对前辈、小护士等人的套话行为，此人的谨慎比起利维坦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越是聪明人，越是心眼儿多，怕不是章北海越说，龙子炎的戒心越重。 而章北海还当上了班长，理因会得到一些独一无二的信息与权限，龙子炎必然分去更多心力在他身上。 阿妹国与丑国合作无间，这边唐国与龙国却做不到如此，谁占上风自然不用多说。 就在利维坦与塞缪尔聊得差不多之时，大门被推开。 这回来的人，正是章北海。 他见到龙子炎就在门边，即时道：“老师刚刚与我说了班长的守则，但没说不让告诉别人。” 这话算是掏心窝子的话了，去了唐国直播间看的都知道并无半句虚言。 “很好的辅助……可惜注定不会被相信的。”阿妹国的分析小组中，有人说道。 “理性状态下，两方之间必然存在着猜疑链……你无法切实判断对方是否为善意，也无法判断对方眼中，你是否是善意。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优先判断为恶意。” 通俗地来说就是，走着夜路呢后边来了个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打我，更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想打你。 那为了我的安全，不如先把你打残吧，这样我就一定不会被攻击了！ 仿佛是应和他们的判断一般，屏幕中的龙子炎略微皱起眉头。 第83章 素质队友 “你说。”龙子炎道。 “不算特别很复杂。我需要执行的任务是每天离开剧场时确保收齐了所有道具；每晚8到10点在宿舍中巡逻，如果见到异常情况及时疏散人并向上报告……” 听完这一长串，龙子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阿妹国的分析组顿时露出了然的笑容。 “不愧是通关了三个副本的人，龙国这位天选者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 “如果出来进军好赖屋，或许能捧座小金人。你看他眼神里那种淡定与诚恳，让人真的很难不相信他。” 龙子炎道：“明白，谢谢告知。先前的规则我背下来了，需要向你复述一遍吗？” 章北海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儿意外：“你先看剧本吧，下午就要排练，时间够不够啊？” “已经看完了，”龙子炎道，“不过你也可以先看剧本，免得时间不够。规则中要求了‘认真阅读’与‘全身心投入演出’。你读剧本的时候，我会一直在旁边。如果有可能存在的违反规则的情况，我会提醒你。午饭的时间，我再和你说守则的细节和我的分析。” 章北海点点头：“明白，我先看剧本。” 相比之前那些火药味十足或者是暗流涌动的交流，这两人的对话简单得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趣味。 “同样的套路。他得到了章北海的信息，却没有给到章北海任何内容。” “甚至用‘为你好，你先看剧本’这种事情为借口拖时间。如果没猜错的话，中午的时候他就会开始向章北海发起更多的试探了。” “他果然并不信任对方。” 同在剧院之内的利维坦，显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收回看向龙子炎与章北海那边的目光，对塞缪尔笑了笑：“瞧，龙子炎那种人疑心太重，永远不会真的相信谁的。他俩此时就像在囚徒困境中。” “什么是囚徒困境？”塞缪尔问。 刚刚利维坦将他没记清楚的规则给他又捋了一遍，还解释道现在最好是一切都按照规则上的做。塞缪尔觉得这人还不错，此时也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这是博弈论中的一个典型案例。你设想一个情景：两个人合伙干了坏事，被抓之后分别关在牢中无法沟通。这时警方开始询问双方真相。” “如果双方都守口如瓶，因为缺乏证据，各判一年。一方招供一方不招，招供者无罪释放，不招的判10年。双方都招，则每人判8年。”利维坦问。 “那肯定是闭嘴啊，”塞缪尔下意识地说，“找律师来，没律师我不会开口的。” 利维坦笑了笑：“不错，你很聪明。” 听着这话的弹幕都差点被气乐了。 “不失为一种思路。” “但其实这个模型没有真空中的球形鸡那么难达到，通常大家都会选择招供。” “如果你招了对面不招，你血赚。如果你俩都招了，至少你不亏。” “但如果你闭嘴对方招了，对方血赚，而你血亏。你俩都不招——你敢赌吗？万一对方坑你呢？所以还是招供的好。” ======================== 网友们在弹幕中辛苦地科普着，而利维坦也是好不容易才让塞缪尔理解了眼下的情况。 “总之，不管是基于“生命存续”的本能，还是基于权衡利弊后的决断，在这种情形下，优先断定对方肯定是要坑自己，提起十二万分警惕并反手刀之，显然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何况龙子炎那条命是很宝贵的，想必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利维坦心道，如果能在这种多人副本中想办法击杀龙子炎，少了他的龙国，如今在蓝星一骑绝尘的威望与地位都将化为泡影。 “这种情况下龙子炎怎么可能相信别人？他连我的合作都拒绝了，想必也是想着凭借自己的实力可以单人通关，害怕队友捅刀子呗。” “所以他一定不会向章北海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利维坦冷笑道，“不像我，我会将所有情报与你共享，还会总结出其中的重点跟你讲明白。以后遇到类似的信息炸弹，你只需要记前边的四条，其他的全交给我。” 塞缪尔顿时觉得这人还是不错的嘛，有些感动地说：“你真是个好人，对了，你这样和我解释没关系吗？你的剧本看完了吗？剧情大概是什么？” 利维坦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道：“哈哈，光顾着和你说话都忘了。我好像演的是一个男的，这辈子过得挺惨的，哈哈，真是跌宕起伏的一生啊，我都有点后悔拿了这个角色了。我怀疑到晚上做噩梦都会想到这个故事呢。” 这话说得塞缪尔顿时有点担心：“守则上说过离开之后不要回想剧情，你还是不要把剧情记得太牢了，也别跟我说，剧本更加别看了。” 利维坦从善如流地说：“好。” 另一边，已经看完自己手上剧本的章北海则是又一次找上了龙子炎。 “剧情我看完了，我跟你说说。” “嗯，我先说我的。” 第84章 食堂开饭 随后，龙子炎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所担任角色的剧情向章北海说了一遍。 “我分析了一遍剧情……”龙子炎正准备开始说自己对剧情的想法，就被章北海给叫停。 “稍等，我先和你说完我的剧情，你多取一个样本分析，免得咱俩都出现先入为主的状况。”章北海道。 接着，章北海便说了他的故事。 他这个故事就比龙子炎简单太多，不过听起来也是个老倒霉蛋儿。 话说是某年，一位青年男子继承了来自叔叔的遗产——一栋在田园间的老房子。他搬入老屋之后，又结识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向她求爱。 不久二人结婚，生下三个孩子，这男人却在搞卫生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个地下室。那不得了啊，里边不得有点什么珍贵的财宝吗？男人当即对地下室进行一番探索，在里头找到了一些古老的炼金工具与配方，甚至还看到有长生不老药的药方存在。 说到“长生不老药”的时候，龙子炎与章北海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有些无语的表情。 永生吗？至今为止人类在永生上作出过多少尝试，却又全都以失败告终。沧海桑田几千年，唯一不会改变的只有改变本身而已。 ——总之接下来该男子便试着炮制了一番。或许是此人在魔药上也有那么点儿天赋吧，总之他成功制造出了药水而非炸掉坩埚。 纵然一次就成，他倒也算一个较为谨慎的人，就想着先拿人试个药。 不过家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人，拿人试药，未免不妥，遂将主意打到跟了自己的宠物狗身上。 一试之下就发现，狗子吃了掺药水的狗粮仍然活蹦乱跳，那就证明这药不说能不能长生，至少没毒吧？ 男人心中微定，将药一口饮尽。 卒。 龙子炎：“……” 章北海：“……” 弹幕：“……” “可能不太礼貌，但好想笑。” “先声明，我确实没素质，好了我要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狗狗专用巧克力，对狗无毒，对人宝具是吧？” 龙子炎道：“两个故事都发生在较为偏僻的地方，明显思想并不开化。同样里头都有一些迷信的成分，像献祭、炼金术的存在。” 章北海补充道：“同时，似乎都有‘家族’的概念。” 章北海饰演的父亲还算有担当，龙子炎那个角色可是被全家联手给坑死了。 但暂时，也看不出更多的联系来。 这时老师走进剧院道：“时间到了，把剧本放在座位上不要再想了，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人们稀稀落落地将手上的剧本都放在某个固定的位置上，看起来记下了位置，跟着老师往外走。 “在食堂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遵守以下守则。”老师又道。 当时就有无数弹幕发出哀嚎：“不是吧又来？有完没完？” “首先，不要讨论或者询问关于餐厅食物的话题。其次，东西一定要吃完才能走，”老师说，“就这些。” 这倒也是很寻常的要求……不过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那食堂应该有点黑暗料理在身上。 这可是学院的食堂啊，月饼炒西瓜说不定都算正常的，还会有仰望星空、鲱鱼罐头这种难以评价为食物的存在。 不过，餐厅至少看起来还是非常干净的，虽然厨师长得有点丑。 甚至端上来的东西也根本不像大家预想的那样奇怪。 中午的菜单是散发着热气的鹿肉排，还有白蘑菇。单看着会觉得质量还不错的样子。 “不要被视频给骗了啊。”有弹幕直呼。 “就是，这世界上只是看起来正常的食物还少吗？” “喂，这肉不会有问题吧！” 上一个副本中的猫肉，可是让大家都对肉有了心理阴影。 当时加麻大的天选者在煮出夹生饭之后，怒而倒掉，煎了肉排。做好之后大夸其“肉质鲜嫩，虽然没有足够的调味料也非常美味”。 过了不久之后大家就意识到那肉多半有点什么问题，都给恶心得不行，只能安慰自己，猫就……猫嘛，那什么，狮子老虎也是猫，广义猫肉也不是不能吃，这是在副本里面，为了求生就忍一忍呗。 反正吃到肉的也不是观众。 结果当龙子炎通关后，大家发现猫甚至不是猫而是人，甚至不是普通人而是小女婴的时候，那个心理阴影足够让蓝星沉入至少半年的极夜。 是以上次意识到肉有问题的天选者，看到这玩意难免都有点难受。 “鹿肉？”一位来自典国的女天选者颤抖着问，“确定吗？” 厨师闻言便向她走过来。 此厨师双目高耸，皮肤凹凸有致，一张血盆大口，有种介于卖瓜男与裂口女之间的美感。用人话来说就是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有他在这儿这食堂想必次次卫生检查是A，半个苍蝇都不会有。 他问：“不然你觉得这是什么肉？” 女天选者瑟瑟发抖道：“你说的鹿真的是鹿？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厨师微微一笑——这一咧他的两边嘴角可就直接到了耳根子。 笑归笑，却不正面回答。 女天选者当时就被吓哭了。 “爱吃吃，不吃滚。”厨师道。 典国女天选者只得含泪吔肉。 对这肉有异议的显然不止是她，慑于厨师淫威，大家只得含泪食之。 不过吃了一口就发现，这肉还挺好吃的啊。 确实很鲜嫩，很美味，很多汁，很高级。 有多好吃呢，北金国一位条件不是很好的天选者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超好吃，好吃得要死啊简直。” 他又没说一个字儿的坏话，这完全是夸赞，厨师没理由找他毛病吧？ 闻言，厨师确实也没有做什么。 北金国天选者大块朵颐，吃得一脸都是汁水，连旁边的泡菜国和樱国天选者都看不下去了，对他嘲讽了一番。 可那又怎么样？如果能一直吃饱，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他愿意一直当天选者！ 这样想着的北金国天选者，又加了两份食物，并遵守规则将之全部吃完。 吃完之后，他平时都有点营养不良的胃有点顶不住这样的饱腹感，只得去厕所解决。 此举自然又是招来了几人的一顿怒喷。 北金国天选者自觉得了实惠，懒得跟他们吵架，直接进了厕所。坐在马桶上，他觉得十分畅快。 只听得一阵“噗哩噗哩噗哩，噗溜溜溜溜溜，噗渍叽叽噗叽”的声音，连直播间中无法跟随视角进入厕所的观众，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解决完需求的北金国天选者，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这个厕所里……怎么会没有厕纸啊？ 他顿时有些尴尬地冲着外边喊：“你好啊，有人吗？能给我一些纸巾吗？” “你好？我需要一些厕纸……” 如是喊了好几声，终于有人敲了敲门：“开下门。” 北金国天选者心下稍定，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第85章 干饭团队 一只手将厕纸递进来。 北金国天选者便将那纸叠好之后去擦。 一个冷知识是，许多人都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擦完之后会反手看一眼，甚至有时候撇完条也会回头看一眼。其目的吧，要说是观察自己身体是否健康倒也算不上，总有一种半恶心半满足的诡异爽感。 北金国天选者倒不是这个想法。他只是想把纸对折再擦一次而已。 可收回手的时候，就将自己吓了一大跳。 纸上全是淋漓的红色。 他的第一反应是今天也没吃红心火龙果啊，怎会如此？ 那难道这是血？ 可是怎么确定呢？！ 北金国天选者忍着恶心，将纸凑到鼻子前边闻了一下。 靠，还真是血。 他当时就惊慌失措大喊起来。就在这时，不知为何他的肚子又开始痛了，他的惨叫顿时无以为继，哼哧哼哧地喘了两口气后，又变成啊啊啊的痛苦呻吟。 不过现在最害怕的人，也很难说是他本人还是观众。 因为天选者只是拉了一手血……虽然他还在继续拉。 可是视角在厕所之外的观众，却能看到那个给他递纸的家伙。 在北金国天选者痛快的时候，其他学生早已退出了餐厅。 空无一人的场地中，站在厕所以外的那道身影……并不是人类。 ======================== 心理素质不同，面对事情作出的反应也不同。 至少龙国+唐国+阿妹国+丑国这边，对餐食好像没什么要求。 这里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阿妹国的利维坦是觉得，如果没有别的东西吃，那么就算这鹿肉实际上是什么猫肉老鼠肉，他也会吃下去。而且他看到龙子炎也吃了，想来肉没啥问题。 丑国的塞缪尔可能更符合一般人的心态。他就是看着利维坦吃了，所以他觉得没问题。 他俩要是都知道龙子炎实际的心态，估计就不会吃得那么自然了。 因为对方……其实只是很久没吃正常食物了而已。 要论这点，现在所有天选者加起来都没有龙子炎惨。 动物园里龙子炎喝的杏仁水，是有热量且可以提供饱腹感的，也让他在后边房间那个副本里并没有感觉饥饿。 而纸条副本中，他的身体并没有过去，而是用的小男孩的身体。大概身体被规则怪谈给休眠了吧，本质上他其实也不是生理上的饥饿。 可心里饿啊。快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孩子就喝了几口能量饮料，后边在第三个副本里只敢煮粥喝。十六七岁的年纪谁顶得住啊？ 所以龙子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虽然他自己也判断过肉没有问题但懒得说原因——总之他就吃得很狠。 好在味道不错。可惜的是营养搭配不太均衡，没有提供主食和足够的蔬菜，缺少淀粉和纤维素，多少缺点意思。 龙子炎默默吃光配菜的蘑菇，还看着盘子里一些调味用的香草，心想如果这些是青菜就好了。 如果说有谁比他吃得还香，那得数他身边的章北海。 由于某些原因，章北海不挑食，别人给什么他都得吃，娇生惯养是很不好的。并且，因为经常吃着饭就会有事情要做，所以花最短的时间让身体得到最多的能量，也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这俩一开始还试图使用刀叉来的，就是效率太低了。后来章北海当先上手，龙子炎有样学样，俩人居然像吃酱大骨一样开始啃那鹿肉排。 要知道这肉确实很新鲜，还是带骨肉，嚼劲是杠杠的。 先前怀疑这肉有问题的观众，此时看到龙子炎都吃了，心里基本都认定食物质量应该没啥事。 能不信吗？龙子炎就跟质检员一样，虽然从来不说原因，他不肯碰的东西在后边多半都被证明有大问题，他敢吃的基本都没问题甚至像杏仁水那种还有额外效果。 还吃得这么香，都上手了，这个鹿肉是不是也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啊？ 听说鹿血能强身健体，难道鹿肉也能！ 而且他还把小白蘑菇都吃了，难道这个小白蘑菇，也有什么用？ 就算没有什么用，看起来也真的很好吃耶。 正是饭点，龙国不少观众都看得流下了口水。 “我当即按住自己下单沙拉的手，换成了烤肉外卖。” “有一说一这做法差点意思，要是烤来吃，上面撒上辣椒面儿孜然面儿，厚厚一大层，再配冰啤酒，哇那才叫爽。” “对对，那个蘑菇也可以串起来烤。” “楼上上速去开店，我必吃爆。另外，申请添加菜谱：烤茄子。” “鸡中翅和掌中宝也可以有吗？” 龙国的直播间，又一次歪楼讨论起了美食……不过不知为何好像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的样子。 毕竟要说会吃，全蓝星哪个国家又比得上龙国人呢？ 而且龙芯参谋团还是有在做该做的事情。 “没有提供第二选项，肉应该没问题，不然天选者和这些NPC学生全得被饿死。蘑菇也是普通的口蘑，目前来看这个副本暂时没有想在食物上动手脚的打算。” “目前死掉的人仍然很少，违反餐厅守则的14人在用餐完毕后100%出现了腹痛症状，在厕所里被判定死亡，但死因不明。厕所门外的那东西并没有进去，考虑到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求了厕纸，死亡触发要件似乎和厕所门外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似乎从上个副本开始，死人的节奏就慢下来了。原因尚待观察。” 第86章 计划开始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天选者抽到的剧本似乎都差不多。看似是随机的，实则就算在队伍的不同位置，或者那种死气沉沉、没人当上班长的队伍，也还是抽到一样的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有三十多名天选者主动要求更换剧本，成功的只有四位。大概是因为这个主动的要求，他们被给予了不同的剧本——甚至四个人都不同，尚不清楚这是否因为性别或者什么原因。” “同时，剧本中涉及的一众故事，无论地点或角色或剧情，在现实中并未找到已知能完全对应上的原型。” “但组合起来，全部是悲剧。这些戏剧中的角色，无一例外，全部不得善终。” “如果从艺术与人文的角度去分析，无疑都是杰作，可让一些疑似抑郁症的患者来演这个，还要求别人入戏的话，未免太过分了。他们本来就积累的负面情绪很容易被这一根稻草给压垮。” “虽然如此，天选者却不在这个范畴里。” “这个长线副本，到底想干什么？” ======================== 学院餐厅的饭桌与普通食堂会有的小桌并不一样，是一条方形的长桌，铺着白色的桌布。许多人吃到一半就开始和周围的人搭起话来，虽然他们看起来也只是基于礼貌，客观上还是方便了天选者们互相交谈，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桌子对面，一直留神着龙子炎的利维坦，悻悻地发现他没法从唇语中发现对方说了什么。 规则怪谈确实给翻译，但并不包括唇语。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因为工作量太大了，但利维坦明白这是某种倾向——你要与某人结盟或者获取什么信息，就得与他成功沟通。或者至少走到对方附近，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进行窃听。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对塞缪尔笑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和那两个东方人接触？” 塞缪尔茫然道：“有必要吗？他们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我认为我俩合力也可以做到一些事情的，又不是一定要和他们合作不可。” 利维坦的嘴角有点抽动：“这样情报会更多。”他知道自己与塞缪尔的对话怕不是正在被几亿人看着，不敢说得太明白。不然万一龙国对他的态度有意见，制裁阿妹国的话，他就麻烦了。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多两个人过来试错加上当炮灰不好吗？要卖先卖他们，你可以死得晚一点啊！ 很可惜，过于迂回的话，塞缪尔是听不懂的。 利维坦看着那边龙子炎与章北海一直在说话，不由得有点心浮气躁。那两人的脸上都很平静，看起来在谈论什么大计划的样子，可他还在这里教傻子读书。 C不动啊，利维坦想。 早知道会有这种多人副本的存在，就应该在丑国留一招后手才是。如果能留下一些智商较高的人在丑国，同样也在副本将要开启时尝试进入，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只能拖着这个笨蛋负重前行。 利维坦很想投敌。 利维坦未能成功。 利维坦只得继续。 不过如果他能知道龙子炎在和章北海说的话，他可能也不会再想投敌了，说不定连让塞缪尔过来刺探情报的计划都会放弃。 因为龙子炎确实在说废话，连阿妹国的分析组都是这么想的。 “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来说，遵守一切规则会更好。”龙子炎道。 这听起来就是句非常正确的废话，像是在夜间七点档节目上听到的那些很容易左耳进右耳出的内容，突出一个冠冕堂皇与不知所云。 这是规则怪谈。你在副本里不遵守规则想做什么？送人头吗？ 但章北海点了点头，并且回复了一句更废的废话：“我会履行班长的职责。” 肯定了，不履行班长的职责你竞选班长干嘛？ 阿妹国的分析团一头雾水，感觉这俩跟放烟雾弹似的，试探起来搞个没完没了。 “那章北海也是有点东西的，没被忽悠动，不然龙子炎现在就可以腾开手做别的了。” “塞缪尔是傻了点，不过傻人有傻福，这种更好操控。” 龙子炎点点头：“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章北海沉默了一会儿：“我进来之前有人给过我一个建议，他对我说‘要多想’，不过你想得应该够多了。既然没当班长，休息一会儿也行。” 闻言，龙子炎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好。” 这时章北海忽然转开头对另一个人道：“这位同……学，别浪费。” 被他叫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小胖子，拿着餐盘正准备跑路，闻言一脸懵逼地回望他：“我哪里浪费啦？” “这不是还没吃完吗？”章北海老实不客气地说。 这小胖子将白蘑菇全留下了，一口都没有吃。 小胖子：“可是——”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就不会允许任何浪费，”章北海道，“吃完它，不然不准走。” 龙子炎看着他，若有所思。 其实班长这个位置如果换成龙子炎在做，这种事他未必会管。甚至管了，也不一定能像章北海那样管得这么好。 那张三十多岁的国字脸一绷起来，连他都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像是看到来巡视的年级主任。 不同的生活场景让人作出不同的选择，龙子炎更习惯于管理自己，因为只要他在副本里活下去，龙国就会一直赢。 哪怕这种时候，他也只会对章北海的行为作出建议，而不是直接下命令或者如何。他根本就不是对方的上级，章北海有权利做出他自己独立的判断与选择。 所以，这种时候章北海决定主动与NPC进行接触……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判断呢？ 他沉思着，看着章北海对小胖子进行了一波强力的思想教育，并且注意到章北海的用语极其谨慎。 虽然句句在理，却又没有正面提及那些食物本身，而是着眼于小胖子“浪费食物”的点。 尽管龙子炎一直留神着准备见势不好就直接打断章北海，最后却发现居然没有打断的必要。 总之，小胖子在班长严厉而不失讲理的督促下，默默吃完了那些蘑菇。 也不知道是不想被这么教育，还是他们确实就这样，其他同学也是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连用来调味的香草也没有留下半片叶子。 “非常好。以后不要再浪费了，明白吗？”章北海扬声道。 “明白了——”同学们道。 “好，那么现在全体起立，逐个把餐具放回回收的地方，回剧院开始下午的课程。” 弹幕纷纷表示被记忆中的恐惧给支配了。 “死去多年的军训记忆又开始攻击我。” “这辈子永远学不会走正步。” “还有叠豆腐块，我的妈耶，为什么能叠出直角啊。” 龙子炎倒没想那些。不过，章北海的打算，他有点明白了。 第87章 当局者迷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老师突然道：“请记住你们现在坐的位置。接下来的每天，用餐时都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实在不记得了，就去问班长。” 龙子炎与章北海对视一眼，立刻环视一圈，将每个人的脸与对应的位置都牢牢地记住。 这也是章北海的职责之一。找不到自己座位或者寝室的人会去找他，而他需要将这些人带给老师。 吃完饭之后，大家就往回走。 值得注意的是，这回的一百多个分队中，只有龙子炎与章北海所在的“班级”没有任何人剩下食物。 确实也有其他天选者竞选上了班长，不过他们完全没有管这些的打算。 总之只要不是天选者自己犯规，管那些NPC做什么？ 让他们走在前边探路岂不是更好？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并且那些没吃完食物的人，最后离开餐厅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怎么被惩罚。 但这究竟是因为规则里有坑，还是因为规则怪谈准备攒波大的一起杀，谁都说不定。 回到剧院，老师便分批点名，让同一出戏下的人分好组，并且换衣服准备排练。 很奇怪，他点的是角色的名字而非学生的名字。 这么一想，好像从头到尾，他也没有收集过学生的姓名，也没有点名册这种东西。 龙子炎与章北海并不在同一组。他进了更衣室找到挂着角色名牌的衣服，发现这些衣服看起来非常旧。 干净是干净，不过确实十分破旧。 与上个副本不同，衣服的料子很好，单纯就是因为被人穿过很长时间，所以才很旧。 龙子炎记下这节，将衣服换上，并默默地把衬衫扎进裤子里。 其实年轻人很多都并不喜欢将衣服塞进裤子。不过老一辈人的眼睛总在这些地方尖得很，仿佛不把衣服扎进去就跟没穿一样。 衬衫要塞进裤子，秋裤的裤腿儿要扎进袜子。如果做不到这些，爷爷可能不会放他出门。 之前爷爷盯着他他都不乐意这么穿，现在不在爷爷身边了，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就像……活到人生的某一刻，你突然意识到需要自己照顾自己。 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时他犹豫了片刻。 不过这里的储物柜是有锁的，从钥匙形状倒推，锁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很容易就被铁丝给撬开的类型，于是他将那小半瓶杏仁水与一整瓶的液态痛苦都放进柜子里。 剩下的，就是那张卡片。 那张从动物园中获得的“海洋馆门票”，或者说他的病人信息卡。 那之前，他一直没有机会看看这张卡片在这个副本中变成了什么样子，纸条副本中它并没有跟在他身上。 换衣服这种场合怎么想都不会被直播给播出来才对，更衣室也是一人一间，并没有其他的人在他旁边。这是龙子炎一个人身处的小密室。 可是，他却没有看那张卡片。 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瞄一眼，还取了张离开餐厅时拿的餐巾纸将卡片给包住，塞进了柜子，随后毫不犹豫地上锁，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套衣服明明不是他自己的，穿上却是意外地合身……甚至比校服还要合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往外走，看到被与他分到一组的人，已经都站在那里等他了。这几个人之前分组时他已经看过两次，不知是否真的随机，因为章北海、利维坦与塞缪尔都在同一组，只有他在这个剧组。 剧本中他饰演的年轻人，有奶奶、爸爸、叔叔、弟弟、妹妹，以及母亲这六位亲人。从他们的衣服上，很容易就能辨识出这些人演的分别是谁。 ……但不知为什么，这些人与进入试衣间前的样子，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那不是衣服，不是什么人靠衣装之类的因素。此刻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面露死相”。 龙子炎不知道这点在直播中是否能体现出来，但他感觉像是西方照相技术刚流行起来时的某种猎奇场景。那时人类为了留住与所爱之人相关的记忆，会在他们死去后与尸体合影。许多那时的死者的照片应而得以流传在世，凝固了死亡与光阴。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是如此。 那之前龙子炎穿的都是整套的校服，和帅气沾不上半点关系。现在他换上了细亚麻布的衬衫与西裤，柔软的料子可以将真实的身形勾勒出来，按理是应该是比较显气质的一身衣裳。 然而少年的面容是苍白的，先前鲜活的眉眼都仿佛被涂上一层暗色的油彩，让他的五官都笼罩在某种莫名的阴郁里。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此刻再去第二个副本中的医院，那小护士应该不会再需要他以任何方式证明自己了。 他与这六位饰演家人的演员站在一起，并不像是活人要与死去亲友合影留念。 更像是一家人都死去之后，被外人摆在一起，留下了最后的影像。 那饰演父亲的男人见到龙子炎出现，对他张开双手，仿佛要给予他一个拥抱。 “欢迎回到锈湖。” 第88章 性质变了 如果说龙子炎那边还因为缺少对照组，导致他无法那么快发现自身异常的话，章北海这边倒也不是那么好看出来。 毕竟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运值影响，导致利维坦拿的剧本是章北海的儿子。 塞缪尔还小一辈，他是孙子。 章北海那个角色，虽然享年三四十岁，不过还是有后代流传下去。 而且他作为这家族的名义上的第二代，实际上的第一代（其长辈在故事开头就已死绝），下面可是有孙子孙女，可谓超级加倍，多子多福。 而作为这整个故事的开启之人，章北海本人的戏份，确实不是很长。 他就演了“继承家业”、“求婚成功”、“不幸身故”这三幕，连他妻子生小孩他都只是在旁边伸手递个剪刀剪脐带，堪称丧偶式带娃，看得弹幕气到胃疼。 “虽然知道要把演员和角色分开，但是章叔真的演到我火大。” “章叔不会是文工团的人吧？” “他真的一个上午把台词啥的全记住了，而且非常入戏。我称之为老戏骨。” “不给个国家一级演员的职称不合适吧。” 进入副本已经大半天，章北海的来历与他出现在副本中的原因，早已被大家猜了个差不多。 成为天选者，当然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可谓刀口舔血火中取栗，需要极大的勇气。是以这种为了国家进入副本的存在，自然都是英雄。 章北海本人也知道，当他与龙子炎出现在同一个副本中之时，就是他与“唐”的存在被外边的人所观测到之时。 龙国的直播间肯定是永远都有数十亿人在蹲守的，他在这里头露了脸，那么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已经是徒劳，关键是与龙子炎的沟通，不能透露出让其他国家的分析者理解出来的信息……至少现在还不能。 而且就算别人猜出来他实际在龙国的身份，也并不知道他实际的履历，所以还是有许多谜团。 好在，这些信息，龙芯参谋团却是掌握着的。 “老章并没有以记忆力突出而闻名。” “不，并不是说他的记性不够好，而是他不是那种死记硬背的人。你看他上午和小龙复述班长那些守则的时候也是。他的记忆方式是‘理解’而不是‘背诵’。” “这点其实没什么问题，因为他对规则的理解没什么问题，规则本身也没有模棱两可的句子。但是在演出这种需要一字一句按原台词来演的时候就略显不足。” “可他还是能背出来，甚至可以说是‘有感情地朗诵’。不止是他，其他天选者，连之前在医院副本中做了脑部手术的人居然都能背诵出来——虽然中间十分卡顿。” “不止是这样。他有些入戏了，这不应该。你看他上午和小龙分析剧情时的微表情，他当时对这个剧本与角色整体感情是排斥的。这也不是什么演员的职业道德的问题，章主任并没有受过那样的训练，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全身心投入一个他们反感的角色。” “连其他人也是如此，包括明明就是素人的NPC，表现出来的表演水准完全是专业级。” “那身戏服果然有大问题。所以才说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归还道具与剧本。” 不过，在进行完一个下午高强度的排练之后，很多人都有点精神恍惚了。 实际上，演戏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哪怕只是在台下等待着轮到自己的戏份，这个等待的过程也是非常疲劳的。 因此，当听到老师的声音让大家换衣服，结束之后就可以准备吃饭时，许多人都累得几乎是拖着脚后跟在走路了。 天选者或许还好点，剧本里那些NPC学生，本来精神状态就不佳，又累了一下午，此时便有些恍惚。 有人是忘记取下头上的花，有人鞋子忘记换了。 而这些细节，也不是每个班长都能发现。更别提，并不是所有天选者都去竞选了班长。有些小组完全是由做过大脑手术的天选者组成的，此时便像咸鱼一般，与其他人混在一起鱼贯而出，完全忘记这件事。 这就很难绷了。要发提示吧不是不能发，但是后边还有六天呢，提示的次数哪里够啊？ 更别提有些国家，根本已经没有这个提示的机会了。 是以，部分小组在这里又是被迫踩了线。 不过这种事在龙国和阿妹国这组是不可能发生的。 龙子炎且不说，利维坦也是已经发现了那些戏服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可是杀了许多人的，如果让这些人都穿着戏服出去、把自己当成戏中人的话，他半夜不得被人剁成肉酱啊？ 利维坦只得苦哈哈地守在门口，揪住路过的一个学生：“你裤子没换。” 下一个：“你头上还戴着帽子呢！” 下一个：“不要以为把外套穿在戏服外面我就看不出来啊！” 就，也挺惨的。 尤其龙子炎和章北海抱着手臂在门口守着，让利维坦感觉自己像黑奴。 啊你问塞缪尔？塞缪尔他记性不是很好帮不上忙。 为什么明明龙子炎的角色才是被戏中人杀的，来干活的反而是他利维坦啊！ 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没问题的人，利维坦松了口气将之放走。 可下一秒，这人就被龙子炎拦住。 “袜子没换。” 利维坦：“？” 为什么有种自己检查过十遍的论文提交上去之后被导师给指出低级拼写错误的感觉啊？ 也幸好这里头人不是很多，也不是人人都精神恍惚穿错全身衣服。 不然检查完这些人之后，利维坦自己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还真就不好说。 好不容易人们都换完衣服，准备出去吃饭，章北海却拍了拍手：“接下来耽误大家一点时间。” 他做这事之前已经去问过老师是否可以晚点到餐厅，得到首肯之后，便想到了这点。 利维坦+塞缪尔：“？” “咱班30个人，以后每次集合前，都先列队。横六纵五。龙子炎你去做排头兵。”他说道。 一边这样说，龙子炎一边走到人群里头去，将人们按照章北海说的一个个摆正位置。 他似乎之前一直在观察着什么，此时排列起来也非常地快。如果有人看着，就会意识到除了章北海与龙子炎的位置之外，其他人的排队竟完全是按中午吃饭时的座次来排的。 不多时，这二十八人（章北海与龙子炎显然不在里头）便被龙子炎手动排成一个方阵，待做完这些，他自己也入列。 “集合完毕，请指示！” 章北海点点头：“好，我们现在暂定操练十五分钟。” 学生们：“？” 章北海和蔼地说：“不达到我的要求，不能去吃饭。” 学生们：“！” 章北海说，“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不记得那些守则。记不住也很正常，我来帮你们记。接下来你们需要记住的事情只有一件——有事直接来找我或者找老师。其余时间，只要服从我的命令。我是你们的班长，我会把你们所有人带出去。” 他突然提高声音：“第一排，报数！” 龙子炎：“一！” 一个常识是，当人被吓呆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按照别人说的做。 比如炸弹来了，很多人其实反应不过来。哪怕他们在电影中看到过无数次这种情景，生活中碰到的时候也得先想一想“真的假的？不是演我吧？” 有时候就是这几秒钟，会有很大的区别。所以这种时候，只要发出很大的声音，就能让他们下意识地照做。 另一个常识是，如果一件事的首次实行很顺利，那么之后的反对声浪就会小很多。 所以闪电战，经常能迅速打开局面。 而此刻，在章北海与龙子炎的双簧之下，龙子炎旁边那人也是下意识地大声喊道：“二！” 章北海的目光立刻移到下一个人脸上，他的眼神便如鹰隼般锐利，后者立刻答：“三！” “四！”“五！”“六！” 第一排报数完毕。 利维坦这时才想说话，但章北海根本没有给他吱声的时间。 “第二排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 “第三排报数！” “一！”“二！”…… 就当利维坦再也忍不住想出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章北海走到了他的身边。 章北海进入副本的时候，外边穿的是件带着许多不明其意绑带与口袋的外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热，总之他这会儿把外套脱了随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露出里面穿着的短袖汗衫来。 弹幕：“……” 行了，这人铁定不是文工团的。 阿妹国的天选者，来自哈拂大学，自小就德智体美劳兼修的利维坦同学，这回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是哪怕他跟着私教学过一些剑道空手道跆拳道，真要跟正规军里拼杀出来的大佬相比，可能都只是挡道。 第89章 龙国特色 “二。”利维坦屈辱地说。 利维坦都开口了，塞缪尔自然也只有服软的份：“三。” 很快，整个方阵就报数完毕。 “记住你左右的人，向后每天进入每个区域前我们都会列队报数，”章北海道，“接下来我们来整理仪容仪表。” 他走到整个方阵的最前方：“全体向前看！不要交头接耳！” 不得不说，有时候看起来一盘散沙、毫无斗志的人，就是需要有个能镇住场子——或者说气场足嗓门大的人——才能带领他们。 全蓝星，聚集在这四个国家直播间里的人，就这么看着章北海教这个班级的人整理仪容仪表，并宣布以后换衣服开始排练前要免冠，脱外套。 要知道，这些NPC倒也不是故意要穿着戏服出去。基本上这么从头到鞋袜地检查一轮，他们自己就发现有问题了。 先前利维坦指出的那几个人，也是在发现有问题后自己去换的，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这一刻，半个蓝星（指龙国的友邦）终于想起了动物园副本中那个纸条堵耳、斜视玻璃的龙子炎的通关方式。 敢情是TMD家传渊源啊不国传渊源是吧！ 不按规矩出牌啊喂你们龙国！ 至于剩下那半颗蓝星，也就是龙国（人数上确实已经是半数了），弹幕却不知为何变得稀薄。 主要就是，听到章北海的命令，不知道为什么在屏幕前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了。 为什么没有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啊！ 就像在新年第一天换上了新的衣服，但是扣子掉了一样。卡在半路了，让人好难受啊！ 做完这一套动作，他们突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 “啊，原来我已经到了不需要再军训的年纪了呢……” “开心了一会儿，又感觉有点难过。看到外面的太阳时，更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刚军训完的路过，晒得我妈都不认识我了。” 这种事情，就又是一种龙国特色的文化了。好在军训这种事情，自己做起来非常痛苦，看别人做还是很快乐的。 而且其实看章北海的年龄与他执行的任务就知道此人级别必然不低，也就是说一般人还没资格被他这么训。 “你们的福气在后头呐。”弹幕纷纷表示。 福气在哪头，副本中的NPC们可能不知道。但不按班长的命令做就没有饭吃，这是真的。 过分漫长的15分钟结束，章北海才让他们列成一列纵队，以龙子炎领头，他自己收尾，小跑到餐厅。 到了餐厅之后，也是不许这些人直接进入，而是按顺序地就座吃饭。因为顺序之前就被龙子炎有意调整过了，每个人都坐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友邦网友：“……” 不是，为什么啊。人不是应该生而自由的吗？为什么要受这种管束啊？为什么这样的管束反而得来的是好结果啊！ 如果真的要实行这一套，至少把学生都聚集起来投票决定是否可以这么执行吧？还有，不按要求做就不给吃饭，这种体罚是怎么敢的呀？还用武力威胁利维坦了吧！ 怎么他就那么自然地上去发号施令了啊！为什么之前看起来都有自己想法的龙子炎那么直接地执行了啊！ 最离谱的是，为什么章北海就是和龙子炎说了句“一会儿按平时体育课上的做就行”，龙子炎他就理解了啊？ 你们龙国人上的是什么体育课啊！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章北海这一套操作，简洁有效地搞定了换装、回收道具、座位等问题，甚至是接下来好几天的问题。 而其他的小组，就实在有点惨了。 哪怕是相对来说最平和的小组，也是每人负责八九个位置这样，就存在着每个人都要带人，NPC乱糟糟挤在门口后不耐烦地往里走的问题。 甚至这还是少数决定放下旧恨先通关副本的小组。 俗话说，生死面前，最见人品。更多的小组反应是——哎呀那傻子是班长！要负很多责任的呦！我来坑他一下好了。 搞来搞去，最后最先吃上饭的，居然还是在剧场里花了十五分钟操练的龙国与阿妹国这一组。 吃完饭之后，老师又冒了出来。 此人虽然是老师，但是出现的频率低到像是教体育的。不如说把章北海的角色和他换一下可能更适合。 而且从来也不见他吃饭，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吃的是个啥。 他宣布：“宿舍是双人间，你们与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人互为室友。那么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我们就回宿舍休息吧——” 让老师始料未及的是，章北海站了起来：“现在才五点半，可以等15分钟吗？” 弹幕：“……” “卧槽又来？” “老师：我的这个位置不如交给你们来坐？” 而一边的龙子炎冷眼注视着事情发展，随时准备着说自己要去厕所，以为对方拖延时间。 不过老师却是并没有拒绝，而是道：“30分钟内结束就可以。” 他心知章北海提出拖时间自然并非突发奇想，其中逻辑非常容易理解，甚至可以理解为副本特意开的后门。 【3.天黑后请尽快回到宿舍，不要在外游荡。部分人员在天黑后热衷于吓人为乐，你不会想碰到他们。】 而章北海的班长守则中，也是提到他晚间8到10点需要在宿舍间巡逻。现在却只有五点半，餐厅的大窗子外天色还是明亮的，明显留出了一些冗余量。 这也是很好理解的。组织过多人活动的人都知道，你要控制一群刚刚认识的乌合之众在指定时间内完成一些事情，简直就是不可能。 比如春游的时候哪怕说了八点集合，永远会有奇葩拖到八点半姗姗来迟让所有人等。 而且刚刚出来的时候有NPC换衣服太慢，也证明了这点。每个组中天选者的操作不可能完全一致，大家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可能会有一些差异。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在天黑前回到宿舍”这一点。可如果能更快地执行完前面的步骤，便能获得更多的自由时间。 就像春游，为了保证大家八点到齐，通常的做法是七点半就集合。 至于这些节省下来的自由时间能用来干什么，是在副本中四处探索，还是像章北海现在一样，那就要看天选者们自己的选择了。 老师的首肯，更是反过来验证了龙子炎的想法，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 先前的隐藏规则，“时间”，在这里面仍然是非常重要的点。抓紧时间，提高效率，节约时间，就能做更多的事，而不是一味被动按着规则说的求生。 而章北海的选择则是，解决下午那个让他感觉很不对劲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自己入戏得不正常。 进来之前就集训过了。怎么对付不正常？ ——龙子炎同志做得对，用红色思想打败它！ “同学们，我们来学唱一首歌。很短的，很好学。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也可以多唱几次，咱们争取在这几天里把它学会。” 弹幕：“？” “章叔为何总在文工团与特种兵间反复横跳？” “我就想知道章叔要教……卧槽。” 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多人一起跟着章北海唱起来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豪情万丈，十分具有感染力。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利维坦+塞缪尔：“……” 这歌词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这个时候规则怪谈系统不给意译而是放原声了啊？这是龙国语吗？蓝星上最难的语言……发音好难！ 好在，对面还有一只龙子炎，作为排头兵，唱得超级大声。 要知道这位可是在动物园里能唱军歌的主，这时候自然也是字正腔圆，口型清楚。 当着老师，利维坦与塞缪尔暂且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只能听着章北海的，看着龙子炎的，在规则怪谈里……荒腔走板地唱起了龙国的军歌。 第90章 血色将至 但又不得不说，有些曲调或者歌词，哪怕不明其意，好像真的就有某种力量。 至少龙国与阿妹国这组，在唱完几遍歌，跟着老师回宿舍的时候，脑子里确实没有对于那些细极恐极的戏服或者剧情有半点恐惧了。 诚然这恐惧或许只是变成了对章北海个人的恐惧，不过管用就好。 不过，其他小组，可就没有这种人出来挑大梁了。 比如已经很久没有露过脸的日落国天选者。此位日落国最后的余晖，正是先前在精神病院接受了外科手术的那位绅士。 要知道规则怪谈中很多情景，基础需求就是保持淡定，并且遵守规则。所以此人一是通过了404病房，安然无恙睡到天亮，二是按照纸条副本中利维坦的作业，执行一系列操作让外边人鬼情未了，总之他现在站在这里，俨然也是一名资深天选者了。 虽然表情像羊一样温顺得有点呆滞，还差点忘记换衣服被同一副本的白兰国、苏蓝国、高卢国天选者们给骂到狗血淋头，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不过好歹大家都是天选者，也不能看着这家伙衣服都不换就出剧场，万一这货入戏太深对其他人发动攻击呢？ 所以苏蓝国与白兰国的两位天选者，真是跟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一样两次换衣服都跟着。这样一来，高卢国天选者一个人就顾不了那二十多个NPC学生了。 何况高卢国天选者，他也不想顾。 要知道高卢国一向喜欢争取个人权益，罢工什么的更是时有发生，工作效率整体上不去，让他去管束别人，他才不管呢。 爱穿啥穿啥，他就管好他自己。爱坐哪坐哪，你们开心就好。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想动物园里当时那么多NPC，你还能管着他们都往正确的道路上走不成？那种事连龙子炎都做不到啊。 所以这一组的NPC，都很自由。而且直到吃完晚饭，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考虑到先前的副本中，有事通常当场就给你刀了，那……拖了这么久还没事，就让人觉得，大概这个规则还是主要对天选者们生效吧？ 那么多NPC，谁顾得过来啊？ 天选者是知道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危机的，NPC又不可能知道，去跟他们解释或者指引他们的行为，不但浪费时间也没必要。 这种时候，有觉悟有智慧的人才能生存下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作为弱者，死掉也很正常吧？ 因而，日落国这一组，整体都算平和地渡过了白天。 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样子。 宿舍门上贴着宿舍的守则。 【锈湖学院宿舍守则】 【1.偶尔会有人员在学校中进行角色扮演，如果看到异常的动物或者场景，无视即可。但若其看起来逐渐接近，请即时联系班长或老师。】 【2.宿舍提供足够的门钥匙，请人手一把并保管好，自行使用钥匙开门，无论何时不要敲门。】 【3.基于第2点，当有人敲门或门铃响起时，任何时间不要开门，假装里面没有人。】 【4.宿舍中没有电话。如果发现电话或者听见电话铃声响起，请即时联系班长或老师，不要接电话。】 说实在的，内容太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副本的有意设置，每个天选者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寝室，两个人一间。 这下苏蓝国和白兰国再怎么有心，也没法把日落国的天选者当儿子贴身带着了。而且折腾了一天，他们自己也累得很。 是以，到了晚上宿舍的门铃响起的时候，已经谈不上有什么记忆力或者思考能力的日落国天选者，第一反应就是去开门。 这时就会有人问了：他不是有一个NPC舍友的吗？ 很遗憾，这些貌似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的NPC们，对这些事的应对能力并不比日落国天选者好太多。 要知道，抑郁症本身也是一种脑部疾病，其会限制病人的脑部活动，严重时可使病人的反应速度、思考速度、记忆能力等都变得比健康人差很多。而这也不是他们能主观控制的，需要通过合理的治疗来改善。 而目前这所谓学院中的舒缓精神的项目，根本就不对口，也不知道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 总之，日落国天选者那同样沮丧低落的室友，就那么看着日落国天选者去开了门。 门外其实是他们的一个NPC同学。今天在剧院里大家还搭过戏的，角色是龙子炎那个角色的亲弟弟，把自己亲哥给送了。 这人在出来的时候就没换掉身上的背带裤，不过也没人顾得上他。 而此刻，他不知为何来敲了门，并且换上了全套的戏服。 甚至身上的装备还不止这个，而是多了…… 一挺机枪。 “上帝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弹幕惊呼。 如果说先前第二个副本中，好歹也是精神病院，还有电脑，那白大褂男人掏出支手枪来，还可以理解的话，重武器出现在校园里面就太过分了吧？！ 一定是模型吧？想必是模型吧？毕竟有剧院还有戏服，怎么想都应该是道具才对，里面就算装了弹也是麻醉弹，不可能伤人—— 这样祈祷着，却见那个NPC学生面无表情地朝着房间里的人开始扫射。 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击碎一切。那是货真价实的机枪。 脆弱的人体怎么可能抵挡子弹？两人当即就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仿佛抽搐一般，最后倒在血泊之中。 而射杀完这个房间中的日落国天选者与他的室友之后，这人却是没有停下动作，拿着枪，又敲响了另一个宿舍的门。 “我的天哪，那简直就是屠|杀。” “别开门，千万不要开门！” “不要出声！那玩意儿就在门外！” 好在苏蓝国与白兰国、高卢国的天选者虽然都已精疲力尽，还是大抵记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他们立刻关上房间的灯，捂住室友的嘴不让他们出声。 这一刻，手无寸铁的人们，只能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以及门外那人在地毯上来回走动的，显得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他有枪。 如果他想进来，他随时都可以进来的。 数十万在直播间中的观众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地数着秒。 快离开吧，那拿着机枪的杀人凶手，无视他们吧，这里没有人……快走吧。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世纪的功夫，才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幸存者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 而这也并不是出现在直播间中的画面，而是在某一个，并没有天选者存在，只是两位女性NPC合住的宿舍之中。 一位金发女子在下午排练时看起来就非常糟糕，经历过刚刚的枪击事件后，脸色变得更差了，连眼神都变得空茫起来。 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先前被压抑住的呼吸变得顺畅一些，她打开了宿舍中的玻璃窗。 玻璃窗之外，悬挂着一轮圆月。 她并不记得不能看月亮的事情，此刻便是下意识地向着那一轮月亮投去目光。 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就像什么时候，也在某个房间里向着月亮这样眺望过。 在某个……疗养机构……的房间里……看着月亮…… 月亮上同样有着一面玻璃窗，就像镜面反射一样。 玻璃窗中，她看见了她自己，被背后站着的黑影，袭击而死。 那是她一直想摆脱而无法摆脱的噩梦，是跟随她的巨大黑狗，是从未治愈的一切创伤。 ——你也可以向它屈服，仿佛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只需要短暂的痛苦，你就可以摆脱跟随你这么多年的一切阴影。 所以，要去死吗？ 女子握住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自己手中的刀。 【作者有话说：这段必须放在这里不然我怕被无视或者误解。】 【抑郁症因为难以治愈与其痛苦，经常被比喻为跟在人身后不放的黑狗。对于这些病人，包括NPC与后边天选者的心理状态描写，并非想要诱导或传达任何东西，只是单纯地描述而已。如果一定说要传达什么，那也不是目前章节中表现出来的放弃或者绝望。】 【请相信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治愈向副本。甚至整本书的基调都是如此。或者说只有在足够与漫长的黑暗之后，你仍然坚持去寻找光明，那么光明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第91章 求救之音 “也就是说，实际上不去管NPC的行为的话，会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没错，所以才会刚开始就让天选者去竞选班长。老师至今除了提示时间之外都没有出现过，这根本就是一个自治的副本。” “天选者也可以选择独善其身，但那样，那些NPC学员在被戏服影响之后，也不会让天选者好过。” “要么独善其身，副本变成刚才那样的杀戮副本，天选者挣扎求存。要么，作为知道规则怪谈凶险所在的人，承担起责任……做得更多，但是同样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么？” “果然。从纸条副本开始，规则的思路，就在发生改变。” “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我们现在岂非稳操胜券？” “呵。别把规则怪谈想得太好了。别忘了那一死就扣20点，加又只加10点的机制。而且它已经吃掉了蓝星上近半数的人，你觉得它是做慈善的吗？” “稳操胜券倒未必。但此刻做下的所有事情，都会以我们目前尚且未知的方式，影响未来的结果。” “我更害怕的是，那并不会是以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方式。”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思考也没用不是么？先把这些信息共享出去吧。” “确定要共享？” “经历了上个副本结尾那件事，你仍然觉得，规则怪谈，只是对怪谈中天选者的考验吗？” “或者换个说法，你真的觉得，那些暗示与倾向，只是对天选者或者龙子炎这个个体的引导吗？” ======================== 不同于其他小组中的兵荒马乱，龙国与阿妹国这边所在的小组，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也侧面印证了阿妹国分析组（以后就简称为妹分了）与龙芯参谋团（以后就简称为龙芯了）两边的想法。 白天那些没有按照规则操作的人，除了对食物提出异议的当场死于如厕外，其余都在晚上遭到了出问题的NPC的攻击。 不过这个攻击也并不是完全不能避免的。 比如像日落国小组那一例中，不去给那枪击者开门并且保持安静的话，该人就不会进来。 也不至于说前边没有救下NPC，大家就毫无生路。 因而哪怕是收到了龙国共享出来的信息，其他国家也还是抱着再等等看的想法。 毕竟一个副本中只有一次发送信息的机会，还是很珍贵的。 如果说先前天选者之间的猜疑，表现得还没有那么明显的话，这时，国家之间的猜疑链，才是真正地体现了出来。 被分进一个副本中的天选者有四五个。理论上，如果他们合作无间，信息能互相传递，那么便是相当于，整个小组能获得好几次外部给予的情报提示。 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没有国家乐意当第一个用掉求助机会的。 设想一下，我先把我的机会用来传递对团队有利的信息，你的按着不用。完事最后出现危机了，你把这个机会用来救你家天选者了，那我不是白给吗？ 这不就是相当于把自己可能的一条命换给别人了？ 谁会那么圣母啊。 是以，虽然在第一夜就有了明显的端倪，却并没有国家将手中的情报给发出去。 反正也不是毫无生路，不如再等等吧。 虽然如此，看着龙国与阿妹国那岁月静好的夜晚的时候，还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副本中的天选者们，自己倒是并不知道自己这组在全星的小组中排在什么样的水平。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很在乎。 因为他们的目标不在于打赢别人，而是通关副本……至少龙子炎和章北海是这样。 夜幕之下，章北海像个打更人一样在走廊上来回巡视。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很紧，因为并不知道会面对的是什么。他在进入那个特遣队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整套培训，虽然他们随身的枪械甚至连刀都没有带得进来，不过心理还是有准备。 不管走廊上出现的是猴子还是白大褂，是会说话的家具还是拿着忘崽牛奶的诡异，总之他是班长，他就会站在这里。 尽管没有人看着，他仍然保持着标准的步伐，就像这不是在副本里，而是在参加一场盛大庄严的阅兵。 与他不同，在房间里的龙子炎，则是在寻找着线索。 他已经快搜完了，目前为止感觉会有什么隐藏信息的，只有墙上挂的一组非常老旧的草图。 有一张画的仿佛是大脑，伸出箭头指向两个立方体，一白一黑。 另一张画的是在水域间的一块陆地，陆地上建着一所房子，仿佛就是他们如今身处的这栋建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面下方有非常多人形的黑影，它们浑身漆黑，只有眼洞是白的，看来十分吓人。 第三张就更让人不舒服了，是这些黑影开始从水中冒头，往岸上的建筑行走。 而第四张，则是一个鹿头人双手各持黑白方块放入水中，而那些黑影似乎得到了什么安抚，又沉入了水中。 这…… 龙子炎正在思考，却被舍友的声音打断了。 他被和中午那个差点没吃完饭就跑路的小胖分到同一个寝室，这小胖子在下午排练时饰演的是龙子炎的弟弟。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天选者们本人并不知情，但这次副本中所有的NPC，除了“老师”与“校长”，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而小胖回来之后，便是一直非常低落地坐在那里，龙子炎在他旁边又是拉房间窗帘，又是检查屋里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他一概都只当不见，就像一只木头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胖出声道：“我那个角色和其他家人一起合伙坑了你，对不起啊。” 龙子炎手上动作一滞，他都差点不记得这是什么事了。 意识到之后他立刻说：“那只是演戏，出了剧场了就不要想了。” 小胖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觉得很难过，这个角色真是太过分了。而且我……我下午排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你是该死的。你死了会让我活得更好，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闻言，龙子炎叹了口气。 跟动物园里的情况一样，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能做到自己不想，别人也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影响到他。 出现这个情况的，自然不会只有龙子炎。 利维坦面对着自己表情愤怒的室友，拳头真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能不能别说剧本的事儿了！那都是假的！” 他的室友：“可是你抢我老婆！” 利维坦：“……” “你还把我和我老婆都杀了！” “那是演戏啊朋友，”利维坦感觉脑壳都要炸了，“谁看得上你老婆！虽然我确实喜欢红发美女，你老婆也确实是红发美女，但我并不喜欢你老婆！不对，你搞清楚！那女的根本不是你老婆！！！她只是你戏里的老婆！！！你特喵根本就没有老婆！！！” 不得不说，利维坦还是有点东西的，这句大杀器一出，该人立刻从先前的悲愤转为了更加极致的痛苦。 “我……” 利维坦点头：“你忘了吗？我刚刚已经和你套……聊过你的过去了。你单身三十五年，没有工作没有房，没有女友没爹娘，茕茕独立，形影相吊。剧本里那个有父母，有住处，有老婆，有兄弟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啊。” 室友：“……” 一瞬间竟不知道是当场自尽好还是先把这人捅死的好。 第92章 作出选择 阿妹国的弹幕：“怎会有如此loser？” 实际上，利维坦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尽管如此，利维坦已经通过这些人呆滞的肢体语言推断出，他们精神多半都有点问题。 这类人就像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中的“光脚的”。 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失去，做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负法律责任，故而是利维坦这样拥有一切的社会精英最害怕的一群人。 利维坦咳了咳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你的一切症结，归根结底都是在于，你不够有钱。所以只要你变得有钱，这些就迎刃而解了。” “我从来没有有钱过。” “那就太巧了，我教你吧。以前我也只是个穷光蛋，后来我大学休学一年，在地下车库里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要变有钱很简单的。”利维坦笑道，知道对方已经被带入他的节奏。 资产阶级忽悠穷人是必修课，画张饼而已，很容易的。 反正这家伙也永远不会知道利维坦出生豪富之家，他家地下车库有三层，单层面积比普通人的房子还大。 他也不会知道利维坦的父亲是集团总裁，母亲是另一个集团的CFO。他拿去要第一笔投资的PPT是由他爹的秘书连夜加班改的，而给他投资的那个人就住在利维坦家的同一个街区。 其实利维坦读书只是出于兴趣，他读不读大学，要不要那张文凭都没什么区别。 ======================== 而龙子炎那边，小胖子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这孩子长得很一般，体重很一般，家境很一般，人缘很烂，天天受欺负，他就这样被弄出了抑郁症。家里人听了某个亲戚的话，将他送到这个学院来学习一番，以期治愈疾病。 弹幕都听不下去了。 “这不是妥妥的被坑了吗喂。” “上次看到这么离谱的还是戒网瘾学校。” “傻孩子，快跑啊！” 也有人发现端倪。 “这些被安排的NPC舍友，好像都和天选者本人有许多重要属性相反的样子。” “看到一些总裁却悲伤的NPC在挣扎求生的贫穷天选者身边诉说自己的郁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楼上我帮你说，不如这份孤独与财产都让我为你承担吧，是不是啊？” “话说小龙不会给这孩子补习功课吧。” “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可能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收费吧！” 很可惜，这个猜想并没有成真，也不知道龙子炎是怀疑对方与他不是一个数学体系，还是单纯地懒得费这功夫。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小胖子诉说自己的过去，然后礼貌地点头。 可那也不是敷衍。他的眼神确实专注地放在小胖子身上，只是没有发表评价或者什么建议而已。 小胖子讲了半天，见他只是看着，脸色便不是很好看：“你为什么只是听着啊？” 龙子炎微讶：“不然呢。” “正常人这个时候会发表一系列毫无用处的同情，声称自己或者某个亲友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并且他们都通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方法治愈了。最后建议我多喝热水，多出门走走，不要想太多。”小胖子说。 龙子炎想了想：“我非常同情你，我的一个舍友也有过类似的体验，最后他通过在一家学院呆了七天之后治愈了。对了，你喝热水吗？” 小胖子：“……你这个舍友是我吧。” “因为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对精神疾病或者人生都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经验，说漂亮话最终也只是为了显出我的善良，这对你没任何意义。你还是听专家的吧。”龙子炎说。 小胖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谢谢你啊。” 龙子炎点头：“不客气，你尽量不要……” 他本来想说不要死，又意识到对方的精神状态，可能并不支持其接受此处危机四伏的现实，便道：“你尽量一切按规则做吧，如果不记得了就来问我或者问班长。” 小胖点点头：“好我记得了。”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窗前。 龙子炎当即跳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低这傻孩子的头：“你干嘛？” “开点窗。” “低下头，不要看月亮。”龙子炎说。 “好吧，可是为什么啊？” 龙子炎：“学生守则上有写。” “我知道有写，可是为什么啊？” 龙子炎沉默片刻：“因为看月亮对眼睛不好。” “啊？真的吗？”小胖惊讶道。 “你直视阳光的时候眼睛会痛吧？”龙子炎道，“月光是太阳光在月球上的反射，直视月亮同样会对视力造成损伤，所以才不让看。” 弹幕：“……我信你个鬼哦，你这小龙坏滴很。” 但小胖子信了。他似乎被龙子炎安抚得很好，不止是他，每一个与天选者交谈的NPC学生都对天选者表示出了信赖与服从——即使其中一些天选者的口才并不是很好。 诚然，也并不是每个天选者都对自己的NPC室友抱以友好的态度。人身处危机之时，要对一个会随时拖后腿的局外人保持平和的心境，其实是很难的。许多人只是粗暴地不许这些NPC室友接近窗户或者门，不让他们做各种事情，也不听他们的诉说，因为那会影响天选者自身的思考时间。 哪怕这些天选者，自身面对规则怪谈之时也只是弱者，既无还手之力，也无破局之能。 可面对这些比自己知道得少的更弱者之时，在亲眼看到这些人的惊慌、难过、不安之时……却也未必会表现出感同身受。 其实如果是平时，在自己家里或者现实中，这样撒撒气，也未必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这却是在规则怪谈之中。 你做的一切，都会细微地影响，那个未来。 当人在某些时刻自以为得到了什么的时候，实则他们已经失去了更多。 “所以，小龙和利维坦，虽然看起来态度不同，但应该都是发现了吧。” “确实，不然你看他之前什么时候对NPC这么好过？” 想起被刀的前辈，被卷的前被，被送的妈……啊不，被送的白衣女人，龙子炎现在对小胖子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友好了。 甚至此刻，他也还是在礼貌地听着小胖子说着自己的一些事情。 说他家所有亲戚都在同一家企业里工作啦，说他以后应该也会进那个企业，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故啊，能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了。 等到十点的时候，走廊上执勤的章北海便扬声道：“准备熄灯！各单位注意，拉好窗帘别看窗外！晚上锁好门！明天早上七点走廊集合！” 有了先前的举动，所有人都是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就连塞缪尔与利维坦都是如此——尽管后者在拉上窗帘熄完灯之后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表情扭曲了一下。 龙子炎这边窗帘早就拉好了。他准备将兜里揣着的两瓶液体都放进床头柜里，可就当他伸手去摸裤兜的时候，脸色微变。 那张被纸巾包好的硬质卡片，仍然静静地躺在他的裤兜里。 而不是它所应该在的，那个更衣室的柜子里。 第93章 黑影附身 小胖看他面色不愉，问道：“你还好吗？” 他喊了一声，见龙子炎还是一脸震惊，直接便上前想要拿过这张卡片来看一看。 龙子炎顿时回过神来：“别动！” 小胖讪笑：“抱歉，我只是以为你……”或许是被龙子炎给吓到了，他又默默缩了回去。 龙子炎道：“我没什么。刚刚对不起。” 将那卡片连同纸包一起丢进床头柜。 小胖有些疑惑道：“所以那是什么啊？我看着好像只是张卡片而已，是什么追踪装置吗？” “想什么呢，快睡觉吧。”龙子炎笑了笑。 ——“他在撒谎。”阿妹国的分析团之中，有人这么说。 “你看他的微表情。其实他刚刚骗那小胖子说月光会伤眼的时候要更自然一些，现在他说的话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 龙芯参谋团亦有同样的想法。 “那张卡片果然问题很大，他自己也发现了。” “他会试着摆脱它吗？” “不，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他会不会试着摆脱了。是……他真的，逃得掉吗？” ======================== 在副本中度过的第二天，并没有比头一天的情况好很多。 餐厅提供的早餐很正常，就是黑咖啡、橙汁、甜甜圈、意面那些较为西式的餐食，不至于像头天的肉类一样让人想入非非。 可就算这样，绝大部分天选者的精神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消沉。 一方面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并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的线索，整个学生群体又乱七八糟。另一方面则是，与同组其他国家天选者斗争的精神内耗实在太大了。 就像上班，工作内容没进展，老板同事全是沙比，自己可能又要被炒，真是生活黯淡无光啊。 如果早有觉悟的天选者都会如此，那么副本中原生的、本来就有些精神疾病的NPC们，状态就更差了。 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再说话。连要进入到剧院中再次排练的时候，也是死气沉沉。 就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异变。 一个天选者惊叫起来，指着一个NPC道：“你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过头来。 其时他们刚进剧院，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可这人看起来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那本来是个金发的，还算得上漂亮的姑娘，此时却是像有一把高维度的剪刀凭空伸进副本之中，将她整个人的轮廓都给剪掉了。 看过去的话，只会剩下一片纯粹的黑暗。 不，也不是纯粹的黑暗。两个眼洞，仍然是O形的白色。 除此之外，除了外型仍然是原本的人形之外，已经无法从其上找到任何与人类似的踪迹了。 那个黑影停在原地。 刚开始它看起来还像个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偶尔会闪一闪，露出黑色之后，那姑娘原本的身形。 可这样也只是让它显得越发恐怖而已。 这一叫之下所有人都发现了它的异常，顿时都被吓得往后退去，其中包括那个自告奋勇选上班长的天选者，也是如此。 女孩变成的黑影往前走一步，众人就往后退好几步。 见此，那黑影身上的黑色愈发浓郁。 它好像想说什么，但在诸人耳中听来只是嘶哑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就像什么诅咒一般，顿时人们连耳朵都捂住了。连直播间屏幕前的观众，也是如此。 不知何时出现的老师对人们作了个示意他们退后的手势。所有人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剧院，让平时看起来就很摸鱼的老师与那黑影对峙。 “那是，那是房间里挂画上的怪物？”一个天选者颤抖着说。 “你们都会变成怪物？”另一位天选者道。 一片死寂，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剧院的门并没有锁上，但没人敢去推开。 直到快半小时后，老师才从里边出来。 “可以了，回去排练吧。” “刚刚那个人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老师说，“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之后我们会把她送回家的。她原来的戏份，与室友不是同一部戏里的？那就由她的室友来兼吧。” 这句话，直播间内外别说人了，连条狗都不会信。 上一个被“处理掉”的东西是什么结果，大家可都还记得一清二楚的，怎么可能会是送回家那种平和的处理方式啊！ 不过观众们毕竟能在直播间之间切换，知道的信息，便是自然比身在局中的天选者要多一些。 比如，先前那个天选者问的“你们都会变成怪物”，其实意思是“NPC学生是不是最后都会变成怪物”。 这话很无厘头，但考虑到天选者与NPC学生来源不同，会问出这个，把对方当成什么幼体恶魔，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这个猜测错了。 NPC学生在第二天，确实有不少都变成了那金发姑娘那样的黑影，并被赶到的老师及时“妥善安置”掉。 但规则怪谈是什么东西？规则怪谈吃人从不挑食。 在第二天下午，有天选者，也变成了那样的黑影。 天选者并没有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就获得更多的豁免权。 而当那些天选者身上的黑影凝实到一定程度，在画面中开始与老师展开搏斗之时，规则怪谈则是不待天选者被消灭，直接对这些人下了死亡的判定。 ——“所以是不能对老师动手？” “不好说，那未必是因，可能是果。或许是这个人被黑影给完全吞食掉，才会开始攻击他人，而这时他也会被判定为死亡。” “也没办法把这些人拉出来做个脑电测试啥的……但你能看到，经过高压与恐惧之后，他们的状态变得更糟糕了。” 已经，不止是最初的那些人了。 就像什么病毒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在发生这些事之后，部分之前看起来就精神状态更脆弱的人——此刻也不必分是NPC还是天选者了，其外观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在画面中，他们的身影看起来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不清楚。 可如果有人将视频截下来，以0.05倍速进行播放，逐帧拉片的话，便会发现，这些人看似正常，但……在某几帧中，已经呈现出那黑影的样子了。 ——“所以精神上的负面状态，会导致正常人类向那黑影的转变，可以这么说吧？” “目前来看是这样。以目测效果计算，抑郁指数的升高与黑影帧的增加呈正相关。需要注意的是，因为只有目测数据所以不一定十分标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可以想见是因为这点，那规则才会说，‘请保持积极向上的健康心态’。” “这根本就已经是明示了，你必须处理好你的舍友。否则如果舍友变成这黑影，哪怕最后老师把他给收拾掉，你也需要再打一份工，而这样，就会更容易被那戏服给影响……” “规则怪谈面前，不管是谁，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是这样吗？” 第94章 拒绝躺赢 相比起其他直播间中的黑影大作战，龙国那组的直播间的画风真的怪得很。 不要说是规则怪谈，他们看起来简直像是去团建的。 章北海叫大家早上集合的时间是七点，可实际上要去餐厅的时间，是八点。 可这人不讲武德，早上六点半就开始咣咣大脚踹门。 等很多人信了他的承诺，早上七点回到直播间看下章叔又要带大家搞啥玩意的时候，大惊之下发现，画面根本不在走廊里，而是在那栋建筑前的空地上。 30个人，仍然是龙子炎为首，章北海殿后，正在小步跑圈儿。 就离了个大谱。 一边跑还在一边叫“一二三！四！” 但都跑步了，只叫一二三四，未免少点意思。 所以，还有唱歌。 这次唱的还不止是打靶归来。唱完日落西山红霞飞，还有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跑完几圈，章北海叫：“停！” 众人就停下，不少人弯着腰呼呼喘气。章北海道：“女生出列！原地休息！” 剩下的部分NPC：“其实我们也可以是女生……” 章北海微微一笑：“再来两圈。” 龙子炎是没说什么，他猜到章北海应该也借机观察了这些人的身体状况。有两个体重明显有点超标的直接就是跑两圈歇两圈，证明整件事一直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龙子炎对心理阴影或者疾病确实没什么研究，他也不知道适量运动可以促进多巴胺分泌、让人感觉心情愉快。 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做点儿什么让大家都累一点，可以防止对剧本与剧情的回想罢了。 而且这样也可以避免在餐厅留下剩饭，怎么想都是好事。 如他所料，早上吃早餐的人岂止是没有剩下食物，甚至还多吃了好几倍。有些之前吃东西很痛苦，看着像是慑于章北海之威而强行塞完的人，也能顺利地把自己的份量吃完。 真是可喜可贺。 吃完早饭便又是排练。这次，章北海让大家在去更衣室之前将帽子、首饰与外套都留在外边，只穿着较为贴身的衣服进去。这样一来，出来换衣服的时候检查起来就方便了，身上如果再戴着小首饰的，也一定是戏服。 不过这期间倒是出了一个小岔子。他检查仪容的时候，发现小胖子，也就是龙子炎那个室友，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项链本体呈银白色，坠子是圆形的，其上有许多细小的钻石围绕着一块指肚大的椭圆形的红宝石。 这项链他也没露在外面，而是放在衬衫里头。是章北海看他衣服下边鼓起一小块去问他他才说，这是他们家的护身符，一定不能摘下。 他看起来快哭了，好在章北海最后也没有为难于他，只是说：“那你注意别把它弄丢了。” 如此行为自是让小胖子表情阴转晴，也让许多观测着直播间的人感觉，这人在心理战方面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们不觉得龙子炎在这个副本中比平时存在感要……低很多吗？”妹分之中，有人这么问道。 “是啊，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对，但他的风头都被章北海给抢走了。” “也不一定，或许他是在观察章北海的行动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不出手坑章北海就是好事。章北海可是以一己之力稳住了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啊。也不是说利维坦一定做不到，但这种情况，还真就是龙国那一套管理体系更直接了当就是了。” “总之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咱们依然是最稳当的一组。” 不止是他们，观众们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强者要搭配强者啊，利维坦至少可以保证自己通关吧，把他搭给龙国干什么？” “如果龙国和我们是一组就好了。” “佬友佬，咸友咸，我无友.jpg” 然而，事情总不会都按预想的发展。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龙国与阿妹国将要强强联手脚打通关之时，中午排练结束，却是出了个岔子。 利维坦道：“我不唱歌了，我要到外面去看下有没有线索。” 妹分全体：“……” 【学生守则·6.部分热爱表演的人有时会带上动物头套或面具在校园中行走。如遇此种情况，请勿与之交谈。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请向老师或班长报告，他们会指引你接下来的行动。】 【宿舍守则·1.偶尔会有人员在学校中进行角色扮演，如果看到异常的动物或者场景，无视即可。但若其看起来逐渐接近，请即时联系班长或老师。】 坑爹啊你！你让塞缪尔去不行吗！自己去做什么！没见这都明牌说了校园里可能出现奇怪的面具佬和动物头吗！这么勇干什么！ 就在这时，利维坦又对塞缪尔道：“你跟我一起去。” ======================== 利维坦这样做是事出有因的。 他这样受制于人已经一天多了，基本上都在龙子炎和章北海的指令下行事。 不是说他觉得这些事情一定不可行，而是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按别人说的做就很没面子。 举个例子，你平时很少做家务，今天想这样不好，不如扫个地吧。兴致勃勃刚要去做，你爸突然跟你说，嘿小兔崽子，你平时都不干活，还不快去扫地。 就像一盆冷水泼上去，真的会干劲全失，不是开玩笑。 没有章北海和龙子炎，他也会这么带动其他人的——这就是利维坦的想法。 且他演的角色又属实很憋屈。 虽然这角色戏份很多，但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悲剧。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把章北海身故之后留下的事情给捋一捋。 自章北海饰演的那精神小伙吃错药英年早逝后，其遗孀就只得孤身抚养仨孩子长大。 寡妇门前是非多，一拖三那是真的很辛苦，照顾不周之下，三个孩子难免有点熊。年纪最小的，也就是利维坦饰演的那小儿子，整天被哥哥姐姐欺负。 要是普通的欺负一下也就算了，竟有一次玩耍的时候这大哥用弹弓打爆了小弟头顶上的马蜂窝，小弟当时就被毁容了。 好就好在这孩子也是身残志坚，知道自己吃不了颜值这碗饭，便开始修行巫术。等他长大的时候，已经是十里八乡一名较为成功的男巫师。 他变个脸，天就会下雨。他再变个脸，天还能下雪。一手掌握了当地的一些降水情况，可谓十分强力。 可人生最惨的不是你不努力，是你努力之后还是比不上别人。 身为一个技术宅，这小弟眼看着当初坑了自己的兄姐都脱单了，真是悲从中来。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当即就设计将自己姐姐的儿子（也就是塞缪尔演的那倒霉孩子）丢进了院子里的枯井中。姐姐遍寻不到儿子，绝望之下上吊而死。 其后，他又反手咒杀了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利维坦那冤种舍友）与美女嫂子。真可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过，他的复仇成功，并不意味着戏剧的落幕。多年后，井中被困的侄子被救出，反杀了这罪大恶极的巫师。 ——可是这，也并不是这个故事的结束。 故事的结束是，巫师的女儿亲手将家族中剩余的所有人送向死亡，并从已故者的尸体上取下一部分，装在瓶中作为祭品送与树妖，复活了一个人。 而此人，正是最早让这栋房屋变成遗产留给章北海那角色的，过世的那个亲戚。 至此，一切都串起来了。 没有赠予，只有阴谋。没有延续，只有毁灭。 章北海与其后裔在这片土地上数十年的劳作与生活，爱与恨，都是毫无意义。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为了复活一个死者。 为了复活一个死者，需要家族后代更多人的牺牲。 第95章 你须带飞 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亏，也不知道巫师那费劲巴拉才养大的女儿，咋就想不开去执行了这套复活程序。 整体剧情悲惨中带着荒诞，荒诞中带着魔幻，直让人想问一句“？”。 利维坦身为这里头明明雄起却又被噶了的那个人，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 为什么他的兄姐要伤害他？他又没干啥坏事。 还有他是个很厉害的巫师，为什么嫂嫂会倾心于哥哥而不是他？ 为什么他的女儿要把他丢下井的那小子给救出来？ 为什么他一代大黑巫师竟会被竖子所害，最后晚节不保？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让利维坦来做的话，他一定会做得比戏里这人要好。 首先是使用巫术，让美女嫂子爱上自己，什么哥哥靠边儿去吧。 其次是把侄子推下井的时候一定不要手软，务必记得补刀，确定他死得透透的了。 第三是管好笨女儿，不要动不动搞什么复活术。上一个被复活的可是被一个区区缴械咒就打成渣渣啦！ 他一边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向章北海请求他要与塞缪尔脱队。 他并不知道外边无数人都在公屏上打出排排问号。因为尚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所以阿妹国倒也不会把珍贵的场外求助机会给用在这里。 所以拜托了，章北海，这种时候脱队一定会对整个队伍士气有非常大的影响吧！不要让他们走啊！ 妹分的组员们纷纷祈祷着，便见屏幕中的章北海就要点头。 不要啊，章北海！ 仿佛听到了妹分的心声，章北海停住动作，向龙子炎投去个眼神。 太好了！龙子炎一定不会让章北海如愿的吧！按理说脱队只会影响章北海的行动，章北海却同意这一行为，怎么想都太可疑了！ 所以快阻止他啊，龙子炎！ ——天不遂人愿，屏幕中的龙子炎也点了点头。 妹分：“……” 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维坦和塞缪尔这俩哥们儿走出了剧院的大门。 最惨的是，旁边龙国的直播间里，这俩背影消失之后，章北海道：“不要干涉他国内政。” 阿妹国：“……”求干涉！ 龙子炎道：“是的，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嘴角还往上翘了翘。 妹分：“……”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确认了三件事情。 第一，龙子炎和章北海早就确定彼此是同伴了，并不会互相坑。 第二，虽然不会坑彼此，但他们可以坑别人。 第三，从被坑的这一点上来说，利维坦确实享受了boss待遇。 当然这个问题问题出来难免显得有点降智——章北海和龙子炎怎么看都打了那么多次配合了，难道阿妹国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他俩是一伙的？ 文化，毕竟是有壁垒的。不在那个环境下长大，不懂的东西他是真不懂。 一句“奇变偶不变”，或者一句“爱你孤身走暗巷”，就是接头的暗号。这种东西阿妹国也有，如果利维坦用这种方式与塞缪尔对暗号，龙国人其实也反应不过来——好在利维坦他没有。 何况最开始龙子炎听到章北海那句“服从命令听指挥”，却又不直接报身份，就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暗示。 其实就是告诉他：外面有人盯着，有话不要直说。 章北海先前拆穿利维坦时的表现，足以证明他进来得比龙子炎要晚，知道的外界信息比龙子炎要多。 这个副本不是单人副本，他与章北海一定会有交流。既然有些事不能说，那么肯定是以章北海的言行举动为准。他不说的，龙子炎也不会说。 这才是龙子炎一直显得慢半拍、甚至有些以章北海马首是瞻的原因。 这并不代表他不在动脑子，因为明面上的事都是章北海在做，所以事实上龙子炎一直在思考怎么破局。 至于囚徒困境？ 两个没有其他关系的理性人之间才会有囚徒困境。如果和你一起被抓的那个是你的亲人，肯定是下死手掩护他啊，这还要问？ 所以，两个龙国人就这么看着利维坦与塞缪尔往外走，没有拦下的打算。 不过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恶魔，章北海查过衣着没问题后，就把人都拉到走廊上来练习军歌了。 走廊上有着许多巨大的玻璃窗，可以观察外头的场地。龙子炎与章北海便可以借此留意一下那俩人去了哪里。 一首《当那一天来临》唱到一半，面向窗边的龙子炎瞳孔一缩。 章北海一直留神着他，见状立刻回过头。 这栋建筑的前边空地上，有一口非常古老的井。而此时，利维坦正站在井边。 那井沿上扒着一双手，看起来就快掉下去了。 ======================== 利维坦甚至一度走到场地的边缘。 他已意识到排练时舞台上的布景与他们身处的学院周边整体地形相似之处。 这片土地就是这些奇怪故事的发生点。这整个地方都有问题，不止是剧本。 所以场地上才有可能出现那些奇怪的东西。如果他们过分安逸只是呆在这里的话，哪怕不去想，迟早也只会被怪谈给转变吞噬掉。 就像第二个副本中，坚持留在柜子里的那些人。 生路是生路，只是通往生路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死。 如他所料，场地的边缘是一片小树林，走到这里，已经能听到非常清晰的水声。 以及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莫名的腥味。 “抓紧时间吧，”利维坦道，“你往前我往左，咱们分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塞缪尔不作他想，也就往水边走去。 利维坦则是在树林中看着，不久之后，他便寻到一段挂在树枝上，古旧的绳子。 树皮上则是刻着一段挽词，是一个叫Frank的人对他在此上吊的母亲的怀念。 “果然。那个故事里的姐姐，也在这世界上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 “所以那些故事都是真的，锈湖就是这些故事的发生之地。” 而这时，远方的塞缪尔惊叫着回来了。 “水，水是红色的！水里还有虫子，很多虫子！” 水是红色的？是赤潮？是颜料？是锈迹？ “你没碰水吧？”利维坦立刻问。 “没有，我看到水脏了就回来了，”塞缪尔说，“那水闻起来有种腥味，和上个副本中……小猫的感觉很像。”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再说是什么水了。 利维坦当机立断道：“有点晚了，先回去吧，别错过午饭。” 他仍在思考，这些线索需要与龙国交换吗？如果要交换的话，他要提什么样的条件？ 两人穿过场地。几小时前他们还在这里跑过步，当时章北海看着这井，好像有点想打水把旁边的水桶给填满。不过最后想起来什么，还是没有动。 “那井里好像有什么，”利维坦突然指向井口，“你看。” 塞缪尔跟着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此刻自是没有半点怀疑，向前走去。 所以，他也就没有听到利维坦最后小声说出的那个词—— “Frank.” 第96章 你须坦承 【推荐BGM：Hello Zepp】 身体失去平衡就是一瞬间的事。塞缪尔的平衡能力仅仅够他试着转个体，将大头朝下的姿势变成大头朝上。 其实他也没有立刻掉下去，毕竟他不是故事里的小男孩而是成年人。 但利维坦在把他往下按。 这高材生此刻真正展现出了其面试班长时说过的履历。 他的身手其实了得，劲道也大，关键是心黑手狠。对着塞缪尔扒在井沿上的双臂，先撬再捶，甚至用上指甲抠，那是真的毫不讲武德。外头丑国是不是会对阿妹国发去什么无用的抗议，他本人是不是少了个用来探雷的小弟，他都不管，总之你给爷死！ 塞缪尔没这反应速度，更兼失了先机，且人又在井里，还真就被他这一顿暴锤揍得差点儿直接掉下去。 可是他的求生意志也很强。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仍然用指甲扒着井缘。他的面部已经充血，眼睛也暴突，负重与疼痛都让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利维坦。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相信利维坦的半句鬼话了。 好在，坚持毕竟是有意义的。 便如某种力量分开红海，一股烟尘自后边校舍的某扇窗口中急速冲出，短短半分钟就冲到了井边。 这股烟尘中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扯住下头塞缪尔的手腕子，另一只手立掌朝利维坦袭去。 利维坦不是没想过要躲或者挡。 想得很好，除了做不到。 往后直飞出去的时候，利维坦都没明白他怎么就上天了。 他坐在地上，捂着生疼的臀部，哑着嗓子问：“你……咳咳……你那是……什么招数……” 其时塞缪尔才刚被拉起来，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表情介于“想过去当场灭了利维坦”和“赶紧跑路离这货远一点”之间。 章北海一直提防着塞缪尔暴起，听到利维坦的问题，想了想皱眉道：“第一套军体拳？” 利维坦：“……” 你们龙国人不是很会起名字的吗！这朴实无华的招式名是特意要气他是吧！ 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约莫半分钟后，另一道身影也如约而至。 “跟我走吧。”那人道。 此人，正是先前一直神隐的老师。 这老师除了最初带他们认地盘和中间宣布规则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有点神隐的意思。此刻出现，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妹分那边此刻真是咬碎一口银牙。 实操起来才知道，场外提示这个东西真没想象中那么好用。很难判断当前的情况是不是严重到需要使用提示的程度，而当形势已经严重到你知道该提示的时候，通常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个副本节奏毕竟还是慢。他们收集了其他直播间的数据，给了利维坦足够的分析，利维坦进去就能通关。 可这次他与龙子炎在同一组，他们的情况比其他人都要好——也就是面临的是与其他扑街完全不同的形势。 队伍最前方的人是没有引路人的，他们只能靠自己。 此刻再使用提示也是无意义了，提示什么？让利维坦上去干翻老师吗？ 之前那些变成黑影的玩意儿可是都被老师给“妥善安置”了啊！ “算了，准备后续进入副本的人吧。幸好这次进去的仍然会和龙国一组，跟他们说不到关键时候都别自己上，让龙子炎和章北海去探路就行。” 阿妹国总统这句话，无疑是认定了利维坦必会在此折损。 “你要做什么？”利维坦铁青着脸道。 老师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过去从未逝去，它甚至不曾过去。你违背了守则，不是吗？你已经不是你了。” 就在这时，又一人来到场中。 此人正是龙子炎。 发现利维坦在坑人之后，他先是告知章北海，后者当即推窗跳出。 被留在后边的龙子炎，则是反身对那群人进行了安抚，并表示班长“马上回来”，让人们“不要走开”，在观察过这些人确实都在盯着利维坦那边的情况，没有准备跑回剧院或者餐厅的倾向后，他这才赶过来。 然而他才刚刚站定，就听到利维坦说了一句话。 “我或许已经不是我了，但你确定，他还是他吗？” 坐在地上的金发青年，手指指的方向——正是龙子炎。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不对啊，我记得第三个副本出问题的时候，利维坦已经进去了吧？”龙芯参谋团中，有人有些焦急地问。 “甚至通关了。那时他应该在沉睡，除非规则背着观众给他放了水。” “他只是在抹黑吧。” “也未必。他们之前只是顾不上，之后腾出手来，多半还是会借机发动攻击的。” “啧……” “先别急，你看下小龙和老章怎么应对。” 而副本之中，龙子炎闻言只是眯了下眼睛，不知为何，他没有阻止利维坦，后者便得以继续侃侃而谈。 “动物园之中，你明知后方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回头？你回头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在404房柜子上那面镜子里又看到了什么？” “还有，在404房，当你说‘这是我的房间’的时候，你已经将自己定义为异常项目了。” “你自己也说过吧，当你知道你是异常的时候，你才是异常。所以你已经充分理解了自己的异常属性，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那张卡片。第二副本中其他人都没有的那张病历卡。那张卡是你带出来的海洋馆门票吧？为什么它会帮助你，在关键的时刻证明你的病人身份？” “龙子炎，你敢不敢当着几十亿人的面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 第97章 你须坚信 然而，面对利维坦的疾言厉色，龙子炎只是露出一个有些无语的表情。 “你觉得我是什么恶魔吗？”他问。 利维坦道：“你自己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那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地狱里燃烧。”龙子炎平静地指出。 利维坦：“……” “不要把对规则的恐惧转移到别的东西上，我对规则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多少，我只是喜欢思考，”龙子炎说，“真要跟你想的一样，我是个关系户，我根本就不会进来。我就直接在外边编写规则，你这样的全得死。” “还有，规则害过人吗？害过。我害过人吗？没有。那你不面对规则提出质疑，反而来这里说我？就因为规则不会回复你只会把你按死，而我没法把你按死还会回复你？” 他笑了笑：“不是我说，你真的有点傻吧。” 事实是，许多时候，人会被“现象”给蒙蔽双眼。 比如看着一些富人欺压穷人，作威作福。便有人会觉得，富人该死，当杀！ 可天下富人是杀不尽的。且有少数富人本来也是靠自己的辛勤劳作，积累的财富，这又当如何？ 也有人会选择，打不过就加入嘛。出卖良心，抱其大腿，总能得两口肉吃？ 这就是自身的选择了。 ——然而，也会有少许人，几百年中会出现那么一两个—— 那些能抛开现象看本质，发觉制度与社会的缺陷，领导着更多不满者，对世界发起抗争与变革之人，我们称他为“领袖”。 扯远了。总之龙子炎说完这些，连阿妹国的弹幕都有点懵逼了。 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有邪神本体或者其代言人亲自下场的？真要让龙子炎来写规则，他绝对能把这些人坑到渣渣都不剩吧。 再说万一，万一真有什么猫腻，这人他真和幕后黑手有点啥关系，不是更应该赶紧抱紧这条大腿吗？这就是妥妥儿的男主角啊！ 利维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那只是龙子炎对他质问的回复。回复完之后，便是到了……龙子炎的回合。 “你先前不是说要合作么？”少年微微一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利维坦道。 “想合作的话，就表现出一些诚意来如何？”龙子炎道，“你刚刚说的话表现出你从不信任我。很巧，我也一样，但我们现在有个冰释前嫌的机会。” ======================== ——“他要和利维坦合作？” 此言一出，妹分与龙芯都是一片惊喜。 不过二者惊喜的原因，却是又有不同。 “脱队，甚至向小龙发起语言攻击这事，其实都不在利维坦正常的行为范畴中。” “他提出来的那些问题确实是他之前就有在怀疑的，但这种时候说出来，并不符合利维坦一向追求利益的本质。他并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还是说了。” “脱队也是。以利维坦的脑子，不至于看不出来外边可能有危险这一点。但他还是出去了。” “还记得吗？那个老师说过‘你会适合它的’。他早就被他扮演的那个角色影响了……是‘嫉妒’。” “这个先不说，小龙大概已经明白了。虽然他没有看到其他组的死法，却还是从规则里理解出了那个要求。” 龙芯是这样想，妹分那边就是单纯地觉得有龙子炎拉一把，或许能救回来利维坦而已。 画面中少年朝着利维坦点点头：“告诉我你们在外边看到了什么，我告诉你怎么才能活下去。” 然后他笑了笑：“你也可以不信，按你自己想要的来。” 不知为何，这时那站在旁边的老师却跟掉线了一样没有对他的行为发出任何阻止。 章北海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同样没有制止。 是以，此时利维坦是真的有得选。 与其说选择，不如说是需要他在那个角色与他本人的理智之间决斗出个结果来。前者自然是不会与龙子炎合作的，后者却会权衡情况。 “还没醒吗？”龙子炎微微偏了偏脸，心道可惜。 他没有把杏仁水用在利维坦身上的打算，而且也不知道这玩意在这里是不是真的会有用。 “水变成了血，”利维坦说，“还有，那边树上有吊死过人的绳子。就这样。现在，说出你的建议。” “什么都不要做。”龙子炎说。 说完这句，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你坑我？”利维坦冷声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龙子炎皱眉。 然而利维坦只是冷笑：“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要问我在外头看到了什么的。说起来，湖水化为血水，是你那边的剧情吧？说到底是你自己反应太快不是吗？如果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你也不可能做得到。” 这人除了自己那部分的剧情之外，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冷子去看了龙子炎那边的剧情。 龙子炎那个角色回到锈湖之后所见的自然灾害中，最早开始的就是湖水化为血水。 而听到现实中出现了这样的场景，龙子炎不可能不回想他自己的剧本。 利维坦并不相信龙子炎真的会救他，那就把龙子炎拉到和他一样的境况里，看看龙子炎会如何吧。 反正他也只是按龙子炎的要求说了，现实世界中的龙国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向阿妹国做些什么。 他已经尽力了。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只经历了似乎极其短暂的惊讶，其后就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地笑了起来。 “不信我就算了。” 话音未落，老师走了上来，对着利维坦道：“跟我来。” 不止是找了利维坦，他甚至也对塞缪尔说了这句话。 情势急转直下，阿妹国与丑国的天选者，竟是要双双折戟在此处了？ 第98章 匹夫之怒 “这家伙，是想把小龙给拖下水吗……”龙芯之中，人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相信小龙。或者说被章北海制止的时候开始，他就恢复了理智。他只是在装被那个剧本控制了心智，才用语言攻击小龙。” “实际上他的目的，只是把小龙拉到跟他一样的境地里。” “没错，不管是向老师宣布他是‘异类’，还是说出他看到的东西，以引起小龙对他剧本的回想，都是一样的。他自己出现了问题，也回想了剧情，他要让小龙也这样。” “如果利维坦会在这里死去，那么小龙也活不了。这时如果小龙知道的比他更多，那么小龙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活下来，他就可以参考小龙的行为。” “而如果他不会在这里死去，他反正也只是按小龙的要求，说出了他们打探到的情报而已。”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招数。” “作为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计谋也很不错了，只是这个情况，并不是必死之局。” “你这不是上帝视角么……而且现在出事的是利维坦不是小龙，你当然不急。” 很快，那两人就被老师带走。 而章北海往龙子炎的方向走了两步：“你还好？” 龙子炎点头：“还好，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跟你说。” 两人虽然没有详细讨论过，但也算分工明确。章北海没有轻易上来帮他说话，给他省了很多事。 首先利维坦那个程度的语言攻击只是想拉他下水，根本没什么意义；其次如果他想起章北海的存在，对章北海也说些什么，事情难免拖得更久，他们还要回去吃饭呢。 最重要的是，对自我的认知与理解，并不是其他人三言两语可以巩固的。 或者说如果那么轻易能被别人给修正，下次就会更容易地遇到危险。会被嘴炮攻击给怀疑自己，本身就证明并没有多坚定的意志。 有些难关你只能靠自己。 两人从被打开的窗子回到刚刚的走廊里，发现学生并没有自行逸散。 很好，很听话。 章北海重新整队。这过程中有人小声说：“刚刚那两个人是怎么了？” “总感觉他们在重复……” 这副本中的NPC，并不是像一些电脑游戏中死板的存在。 虽然大体符合某种行为规范，但他们仍然会对一些事情产生自己的反应与思考。 就像普通的群众一样。 听闻此言，章北海道：“他们没事的。” 他不出声也罢，此刻一说话，反而让这些人在意起来。 “怎么可能，刚刚他明明是想把另一个人推进井里啊。” “那不就是戏里……” 说到一半，被龙子炎截口打断。 “他们的病情有点反复，去跟老师做体检了。” 【3.本学院为学生提供不定期免费体检，将由老师带领学生进行。体检过后出现短期失忆是正常现象，请勿惊慌。】 此言一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妹分差点把茶喷了一屏幕。 “他又想到了？” ======================== 利维坦与塞缪尔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老师后面。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塞缪尔问。 “阿妹国对你的承诺不会变。”利维坦说。 即使他俩都在此身死，阿妹国的气运值也还是远高于风中残烛一般的丑国，塞缪尔的亲友还是可以活下去。 只是也不知道，利维坦说出这话，是真的要道歉还是为了单纯的不被此时的塞缪尔打一顿。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死关头反而能逼出人更多的潜力，塞缪尔此时反而比先前要冷静和理智得多。 “如果你死了，就没人会再为你的那句承诺背书。” 那是自然的。利维坦人都没了，塞缪尔也没了，阿妹国养塞缪尔那一大家子干嘛？这当口谁还会为塞缪尔他家里争取什么人权不成？ 智者不养闲人，只会养……奴隶。 是死，还是当狗？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头一次地，塞缪尔主动说出了什么。 利维坦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 “谁不是呢。但你知道吗，有时我会觉得过度算计会失去一些事情，”塞缪尔说，“你刚刚对龙子炎说那么多话，其实最后不过是想活下去。但是活下去或者还有一种方法。” 他用手指无声地指了下前头的老师。 规则怪谈这种东西，出现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周左右的时间，可已经把人类都逼到极限了。 无数家庭破碎，无数人类死亡。 他大概通关不了这个副本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这是个长线副本，居然还有时间给他说说遗言。 如果有一天他死定了，死之前，他想向着规则挥拳。 他倒也没有想什么这是人类对规则的反抗之类的。 只是单纯的气愤。 为什么突然来了个所谓的规则怪谈就可以这样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破坏掉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啊！ 难道那些被吞没的人，他们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吗！他们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吧？每个国家都有聪明人，如果不是随机机制，如果能抽到智者，他们也应该能活下去的啊！ ——说到底，凭什么人类的生死、科技、寿命甚至恐惧的情感，要由这种躲在背后根本不露真身的东西给操控？ 人类的路应该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吗？ 这样想着，塞缪尔握紧双拳。 “喂，你还记得自己刚刚想置我于死地吧？”塞缪尔说，“你欠我个人情，懂吗？” 利维坦：“……你想怎样？” 话音未落，塞缪尔已经提拳向着老师冲去。 而数百米之外，正在餐厅中吃饭的龙子炎对章北海道：“还记得吗？‘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 【学生守则·2：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永远相信校方与校方指定的班长。】 “你先前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在判断那规则书写人的立场？”章北海道。 龙子炎点头：“对。理论上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比如，如果新的天选者被传进来了，就证明他俩没了，那么我的论点就错误。不过，基本上用不着了。” 他的食指轻点着桌面：“从现在已知的情报，已经可以明白，校方的立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没错。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 第99章 人心之秘 这一切，塞缪尔自是不知道的。他们此刻正在三楼的走廊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他的拳头砸向老师之时，不知是否感觉到了风声，后者险而又险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时，在所有副本中都算得上是奇观的一幕发生了。 那老师忽而变成了一只灰绿色的鹦鹉，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鹦鹉？ 塞缪尔与利维坦顿时怔住。某些关于动物园的不友好回忆在他们脑中迅速回放……怎么想都是会导致精神污染的异常吧喂！ 二人当即就是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塞缪尔先前的愤怒被惊吓打断，此刻便有些难以为继。 两人僵硬地站在走廊中，没有意识到尽头的大门已经对他们打开。 门中站着的，是一身土黄色西装的男人。鹦鹉停在他的肩头，男人熟练地从衣服中拆开一个小纸包，将其中五颜六色的鸟食倒在一个小银勺里放到一边，鹦鹉立刻飞走去啄。 “欢迎来到校长办公室。会被哈维带到这里，证明你们已经在这两天里遇到了一些小问题。” 显然，哈维便是那只鸟，或者说那个老师的真名。 “校方致力于保护每一位学生的精神与身体健康，”校长说，“请跟我来。” 两人怔了一会儿，利维坦终于想起龙子炎对他说的那句话。 “什么都不要做。” 他可以选择相信龙子炎，也可以试着攻击对方。 以他自己的风格，大概会想点什么办法。比如现在立刻大肆回想剧本，让某种咒印那样的神奇力量占据自己的身体然后和对方战个痛什么的，最后神奇力量和校长双双倒地，他坐收渔利。 ——但龙子炎对他说别做任何事。 利维坦的表情像是有人刚把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让他听了一整首《Never Gonna Give You Up》。 他冷着一张脸，扯着塞缪尔的袖子，跟着校长往里走。 门在他们身后关闭，甚至隔绝了直播间的视线。 妹分顿时头大如斗。 确实他们也反应过来，按规则说的，可能只是把这两人给带进去进行所谓的体检，未必就会死。 但不会死，不代表能好活。哪怕校方可能处在自以为对别人好的立场上，使用一些电疗啥的，目的是让人忘记之前演过的剧本——可那还是会对脑子形成刺激的。 重度抑郁症患者也有施行电疗的，失忆的时长也没法控制。医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么精准的程度。 规则怪谈才降临这么点儿时间，万一把利维坦脑子里关于规则怪谈的东西全部给洗掉了怎么办？ 那他可能就会像刚进入怪谈的第一轮天选者一样，以为不是真事，最后直接送人头。 真是令人头秃啊.jpg。 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他们居然收到了来自龙国的主动通讯。 ======================== 这天，学院餐厅的午餐是烤兔子腿加上白豆和胡萝卜。 质量还是很杠的。加上已经到了第二天，头天该吃不该吃的也吃得差不多了，倒没有太多人对这食物再提出什么异议。 只是除了龙子炎那组，其他小组多半都出了一点问题，此时士气都是低得很。如果说前一天，天选者看起来状态还比其他学生要好许多的话，现在就是明显都受到了影响。 第二天对食物提出异议的只有一个人。那人是新传进来的，他所在的小组头天中午已经有人因为食物有问题而在厕所中死掉了。 这个人吃头天的鹿肉排的时候倒没有什么，此时碰到这兔子肉，咬了一口后却是顿时吐了出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这根本就不是兔子肉，不要吃！” 这天选者大喊着。 “你说啥，这不是很明显是兔子腿吗？”同桌的人说着咬了一口，露出肉中裹着的纤细骨头来。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的！”这人抠着头发大喊，“骨头虽然看着是兔子的，但肉不是兔子肉啊！不要吃了！” 但无论他怎么说，其他人都没有很相信他。 “虽然吃起来是和普通兔子不太像吧，更像牛肉的口感，但这骨头很明显是兔子，只能说是厨师手艺好。” 几个人说了几句之后又想起来，餐厅禁令是不让讨论食物的，便住口不说了。 而那当先说出兔子肉有问题的天选者，也在他拒绝进食后不久同样死于厕所。 不过，奇怪的是，那几个坚信这肉是兔子的人，却是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因为嗅觉与味觉这些东西是无法通过直播给传达出来的，所以对于那肉究竟是什么，最后也没有人得出结果来。 毕竟许多天选者都在这个副本中变成了黑影，证明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出了点问题，说不定那是疯话呢？ 又加上那只是一个小国，又是个例，越发没人针对性分析了。反正其他人吃了都没说有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肉，竟是到了这个副本结束，都再没人想起要问一句。 ======================== 而一直到下午排练结束之时，利维坦与塞缪尔还是没有回来。他俩的戏份就这么空着了，直接进行了后面的部分。 龙子炎与章北海自是知道如果天选者身死，那么三十分钟后就会有新的天选者进入。这时候没出新人，只能证明那俩还活得好好的。虽然精神状态难说，但至少没死。 不过他俩不见了，意外的对士气打击很大，大到让人忍不住想，这俩原来人缘这么好吗？ 总之就是下午进入剧场的时候，大家唱歌的声音都比之前小很多。 这时章北海与龙子炎已经发现剧场算是半个安全区。在剧场中谈论与副本有关的事情至少不会出事，出去就忘掉好了。 所以章北海准备在这里把问题解决掉。 准备换衣服离开剧场的时候，他守在更衣室的门口，随机抽了一半人逐个询问：“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弹幕：“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排练+军训给累的？” “我猜还有另一种可能，是被章叔给吓的。” 此言差矣。其实章北海也就是看起来凶一点，倒没真的对这些人做过什么。 不过人嘛，尤其精神状态不太好的人，在被集体询问的时候，通常都会秉持着不出头的心态守口如瓶。 也只有这种私聊，并且提问的人还算让他们信服的情况下，才能将他们紧锁的心门撬开一点点。 龙子炎在远处看着，一边检查着别人衣服有没有换完，一边若有所思。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有过多的超出他年龄的阅历。以龙子炎的智力水平，非要让他团队作战，他可能更倾向于“尔等在此稍坐，洒家诛了那寇便回”。 加上之前的副本都是单兵作战，这一下子就让他来带团队，意识还真不一定转得了那么快。 好在，章北海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也已听到章北海对于外边世界的描述，大概知道了现在的国际局势。虽然不是最新的情况，但以他的脑子，自然是将实际情况也推演出了一些。 所以，他也预见到了一些……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这时，章北海似乎谈心完毕。见到所有人都换完衣服出来得差不多了，他便拍拍手道：“集合。” 第100章 我们联合 听到他的话，学生们都列队到跟前来。 章北海一眼扫去，面对的是一张张疲惫、迷茫、恐惧的脸。 那是本来还算过得去的生活突逢巨大变故时的表情。在章北海的问询中，他们很担心利维坦与塞缪尔是被拉去电击，或者遭到更过分的处置。 要说与那两人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至于，主要还是学院的太多事情让人感觉不解，并且很担心自己也会遭到同样的待遇。 其实这也是龙国刚开始时的状态。不知道规则怪谈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未来该往何处。 试想一个人本来活得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给劫了。老婆没了，眼看着自己也要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扬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害怕。” “但对于各位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一定要记住，咱们来这里是为了精神舒缓，为了让自己过得开心。你们想想，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开心吗？相比之下其他啥都是次要的。” 虽然这样，这些NPC学生倒也不是傻子，这种鸡汤，大概他们早就喝够了。 但这时龙子炎出列了。 “你们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剧本给影响，也变成剧中的人物那样疯狂的状态吧。” 闻得此言，众人都是点头。 废话，谁还感觉不到那剧本的异常谁就是傻子。明明刚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其中人物的言行离谱，可是等到自己穿上戏服进入角色，居然真就能全心全意地演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这是很正常的，”龙子炎说，“因为学院确实也是要求我们全身心投入去演，这是一种常见的治疗方式。” 弹幕：“……？？？” 龙子炎侃侃而谈：“经常有人会说，生活已经很苦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描写苦难、歌颂苦难、感受苦难？发点糖不好吗？但实际上，苦难才是生活的底色。开金手指从头碾到尾的，那是小说男主角。普通人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却还是能从他人面对苦难的态度中，汲取到自己用于对抗苦难的力量。” 龙国弹幕看着他信手怒背一篇高考满分作文，真是眼睛都直了。 “今年高考作文题目不会就是论苦难吧。” “不好说，毕竟气运值上涨后我们已经神预言过几次了。而且是小龙说出来的，万一出题组觉得是金句直接用了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而龙子炎还在即兴作文。 三分钟自我介绍不在他的技能范围内，刚刚章北海怎么说也问了这些人快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他打个腹稿写篇议论文还是可以的。 “悲观者看到故事结局，会觉得一切化为泡影非常可惜。而乐观者看到结局，会觉得即使是在诅咒与不幸中，这个家族还是延续了很久，非常不容易。人活着很难的，不要想最后怎么样，至少我们尽力活好了自己的人生。” 这样讲了几分钟之后，他又一转话锋道：“同时，我们在结束扮演之后感觉自己不应该饰演这样的角色，三观不合，也非常正常。人类是非常感性的，感情与良知，是非常重要的力量。觉得悲伤与愤怒，恰恰证明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但一定要记住，戏是戏，你是你。做下坏事的是戏中的角色不是你本人，你是无辜的，不需要苛责自己。” 他说完之后便往旁边退开两步，章北海再次接道： “而那两位同……学的情况，则是过度入戏，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学院将他们先行带走加以检查，自然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考虑。” 他拍拍胸脯：“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直到半小时前，他们都安然无恙。不用担心，如果学校真的会对学生不利，我作为班长，必定站在你们前方，向学校提出抗议。” 龙芯众人真是差点一口茶喷屏幕上。 “老章跟年轻人一组也变灵活了啊。” “对学生不利，那老章和小龙现在也是学生，相当于最后也会对天选者出手，他可不得搞校方吗。” “他确实能保证半小时前没人死，不然新的天选者已经来报到了。” “其实也就是将他们目前遇到的问题用守则来忽悠了一遍。” “对，但能用守则来解释一遍，也就意味着……这一切，都在这份守则的撰写人，也就是校方的预料之中。” ——“因此，你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其他的，相信我，相信学校。”章北海最后说。 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居然有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甚至越来越大。 不过章北海不为所动，只是吼道：“立正！向右看齐！” 学生：“……” ======================== 章北海与龙子炎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次演说结束没多久，现实世界中，龙国牵头，阿妹国和其他一些国家为辅，共同发布了一份《规则怪谈应对指南》。 其中介绍了规则怪谈已知的选人规律、应对方式，还有先前三个副本中的一切规则复盘与针对性的分析，甚至附带了一些小程序模拟怪谈，相当于模拟考，让大家提前体验，减少万一被选中时的精神压力。 不过，各国都已经在组织较为专业的人手在合理的时间试着竞争天选者。普通人除非不听指南的，或者碰巧在那个拉人的时间里在做什么高速运动，不然也不太会被选进去了。 这份指南比起实操，更大的意义还是在于利用官方的力量，让普通人看到大数据分析之后的结果，同时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加以科普，减轻普通人的恐惧与焦虑的情绪。 虽然天可能会塌下来，但人类，已经在试着扛住。 这份指南一出，不少友邦国家都感觉有些奇怪。 他们总觉得以龙国现在一骑绝尘的气运加成、科研能力与分析能力，把这份指南上全写上他们的名字，再卖很多黄金，也没什么问题。 为何要与其他国家合作呢？ 不过其实龙国从不做亏本生意。反正分析能力是够的，作为交换，他们需要其他国家向他们无偿且永久提供自身天选者的所有资料。 天选者的资料对于判断与预测其行为模式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先前正是因为缺乏这些，对其他国家天选者的研究仍然仅限于大数据而已。 可这样一来，不止是章北海与龙子炎，整个规则怪谈的盘面，都进入了龙国的分析之中，龙国也不需要再像派遣“唐”那样太多的精锐出去以身试险。 这个明面上的原因，也够大家理解了。 而暗地里的另一个原因，龙国却是没有说。 第101章 黑影再现 直到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利维坦与塞缪尔都没有出现。章北海不得不在他俩的舍友回房间的时候去帮他们拉好窗帘，又多次在外边叮嘱不要开门不要听电话啥的。 不过除了少了两个人之外，他们这里暂时倒也没有出现更多的问题。阿妹国与丑国一直盯着的直播间，在天黑之后就转为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歹是没有弹出血红弹幕说两人死亡。于是也有观众想着，不然就让他俩这样一直沉睡到最后，岂不是可以白捡？ 显然，想得美。 因为第三天早上天亮后，利维坦与塞缪尔是又一次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他俩都躺在自己的宿舍中，直到早上六点半被章北海的踹门声给准时叫醒。 两人起来洗漱，看起来都是有点蒙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的样子。但既然外边有叫声，也就先出去看看。 出去就撞上已经站在走廊中的章北海与龙子炎，遇到他俩，都是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神色。 利维坦与龙子炎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前者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此刻的记忆中，自己才进来第二天。头天晚上回宿舍之后迷迷糊糊就睡了，也没做什么别的。 之前与龙子炎的接触虽然并不是很愉快，却断然不会让对方露出这样坑他坑成了的表情。 利维坦并不觉得自己会给对方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这里头应该发生了什么。 而人在思索的情况下，通常也不会那么好地控制到自己的表情。 是以，龙子炎也看到了利维坦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其后的困惑与忌惮。 不知为何，他竟往前走了两步，主动问利维坦：“规则有没有记不清的？我可以向你复述一遍。” 此言一出，观众都惊了。 “未免过于君子了吧小龙，这货昨天还想坑你的呀。” “我day到rua，小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假规则坑他！” “坦子你听着！锈湖学院守则，多看月亮少吃饭，多往外跑少提问！” 弹幕闹得是欢，不过利维坦没有这样的打算，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说：“不用了。” 他宁可相信自己的记忆。 龙子炎挑眉：“那算了。” 他已经确定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此时便退回队列中。这时章北海见排队整齐了，便对大家说：“立正，今天我们——” 这回，他只说了四个字，就被利维坦打断了。 “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吗？” 章北海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如果不是规则的一部分，我不会遵守。或者你也可以试试把你那部分班长守则讲出来，在我了解之后，再作出决断。”利维坦慢条斯理地说。 头天晚上被这人呼来喝去，又列队又唱歌的，完全就是被措不及防摆了一道。如果当时还只是静观其变的阶段的话，现在就是真的不想做。 ——反正章北海已经不打算跟他合作了，他就直接这个条件把章北海的情报套出来也行。 但利维坦没想到的是，这次反驳他的竟不是那两个东方人。 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姑娘皱眉道：“你这人有毛病吧。昨天要不是班长及时赶到打断，你就被警察抓走了。” “就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对人家大声说话啊。” “总之班长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要是没脱队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来，还是少在这里恩将仇报了。” “虽然训练是有点累吧，不过确实让人感觉挺充实的。回去之后说不定我会怀念这段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 利维坦：“？？？” 他怎么就恩将仇报了？他昨天脱队了？他不是咬着牙唱完了一整首歌吗！ 为什么章北海突然就代表广大学生了啊？！ 然而一时二十多夫手指，他一张嘴再伶俐也难免有点辩不过来。好在这时候龙子炎瞟了他一眼，一句话给他解了围。 “他接受了体检，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大家不要怪他了。” 利维坦：“……这是我们来这里的第几天？” 其他人听了龙子炎的话，态度果然从怒斥转为带着一点同情。 虽然看在利维坦眼里，那跟看智障也好不了多少。从来只有他这样看别人，哪有别人这样看他？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三天。” 利维坦大惊。而这便侧面佐证了龙子炎说的是对的，顿时有人惊讶地问龙子炎：“排头，你怎么知道他失去的是一天的记忆啊。” 一方面是如果利维坦连第一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看到龙子炎就不该是这个态度，应该还是会尝试上来接洽的。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规则怪谈不可能让人死。第一天是揭露规则与安排食堂座位的日子，如果那个体检会让人失去第一天的记忆，事后老师可能就要带着利维坦和塞缪尔重返餐厅且再跟他们讲一遍别的规则。而他们头天下午吃完饭回到寝室，这俩可是还没出现，再加上那老师什么都喜欢推给班长……怎么想都不会这么敬业的样子。 而直接消除天选者更久的记忆，那就和把这俩杀了差不多了。 也就是龙子炎并不知道有人被做了大脑手术的事，他一路走得还算顺，对规则怪谈看法比较简单。 这些推断他也没有说出来，反而是微微一笑：“猜的。” 利维坦：“……” 这熟悉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利维坦倒也不是什么叛逆少年，见所有人都劝他留下来，且龙子炎自己也在这里，只得作罢听从了章北海的指挥。 塞缪尔自然也是如此。 见状，屏幕外的阿妹国和丑国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只要正常操作就行了，千万别秀。” 目前出现的两重危机，一者是学生被那黑影吞噬与同化，似乎是与学生情绪状态有关的，这个问题已经基本被章北海和龙子炎给联手忽悠掉了。 二者是那戏服的影响让人开始互相攻击，这个的影响也只是让学院的校方出手清空他们一天左右的记忆而已，目前来说相比之前的大脑手术那可好太多了。而且校方的判断方式显然是“对别人发动攻击”而不是“想起剧本内容”，因为龙子炎没什么事，也就是如果你能克制住自己的想法， 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只要一切平稳发展，不再去触犯规则，这个副本就稳了。 ======================== 那天晚上，龙子炎睡前去拉上窗帘。这事他现在已经不交给小胖了，其他NPC房间的也是章北海去帮他们拉好的。 他刻意地没有抬头去看月亮，但视线总会有个落点。这么一去，他便见到稍远一些的湖岸边，直立着许多黑色的身影。 那些似乎是巨大的雕像，轮廓各不一致，有兔子形状的，也有好像是鸟的，还有一些光凭轮廓他认不出来。他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这些东西O形的眼洞似乎亮着淡淡的白光。 不止是龙子炎。 实际上所有直播间中，第三夜，只要有天选者去了窗边，都观测到了……一动不动的，动物轮廓的，黑影。 第102章 卡片背后 “又变成这样了。真是立得一手好flag……每次当我们觉得已经没什么大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出现新的危机。阿黄，你下次还是别奶了。” “都是一样的影子。证明士气或者学生整体的精神状态并不影响这些玩意儿的出现。” “这两只看轮廓应该是鹿和兔子，另外的三个不太确定啊。野猪？小羊？鸟？鸽子？山鸡？” “总之现在异常又多了一项，幸好是静止的。” “怎么感觉和我们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呢？” “你是指什么？” “你不觉得吗？你可能随时会被自己的坏念头给影响，也可能被其他人说的话做的事给影响，外面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窥伺。” “……” ======================== 龙子炎不知道这一切。发现这些东西没有再靠近之后，他便记下第二天要与章北海还有老师反映的事情，听小胖聊了会儿天就睡觉了。 早饭的时候龙子炎对章北海道：“昨天晚上窗外有东西，我们得联系学校。” 章北海点头。 这期间利维坦与塞缪尔也是脸色难看，想来两人都已注意到外头的黑影。 而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够利维坦把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经过从他舍友嘴里掏出来了。 显然这些信息让利维坦重新判断了他的行事态度，不再回想剧本的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或者说他选择了理智。 他走到龙子炎跟前：“昨天晚上的东西都看见了？” 龙子炎点头。 利维坦道：“我们需要联系校方。” 这点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可寻找那老师，却没有那么容易。那天午饭与下午，老师都没有出现，整个秩序完全在靠章北海维护。 甚至章北海外剩下的三个天选者特意提前换完衣服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能找到那个老师。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整个所谓的学院就由他们自治了。 他们需要自己应对一切。 整整一天过去，晚餐的时候，居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利维坦看了对面的两个龙国人一眼，叹了口气对塞缪尔道：“我先吃完再四处找一找，你去问下厨师，知不知道老师在哪里。” 此言一出，直播间炸了。 因为这是个坑。餐厅就两条规则，【不要讨论食物】与【不要浪费食物】。 那么就有个问题，观众已经知道那老师可以变成鸟。他现在没有出现，万一啊万一，他是被变成烤鸟串了呢？ 那这岂非相当于让塞缪尔去送。 而通过塞缪尔最后的情况，也可以判断出老师究竟是不是变成食物被吃掉了。 挺贱的就。关键是丑国现在也没有场外提示机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维坦给他挖一大坑。 塞缪尔自然是没想到这点的，直接便是去到了那长相奇特的厨师面前，不久之后他便回来对利维坦道：“他说他也不知道。” “是么。”利维坦眼神闪烁。 塞缪尔倒也没出什么事，这至少证明老师并没有成为什么食材。 无论是以班长的身份、厨师的身份还是学生的身份，竟都是一时联系不上那老师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而那天夜里，龙子炎清晰地看见……那些黑影，从湖畔来到了树林边缘。 它们在靠近。 隔着门向章北海告知此事后，他回到床边。 这个副本的要求是需要在锈湖学院存活七天，也就是不管怎么说，第七天的时候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大事让他们大概率会死亡才对。 现在第四天已经过去，发现了最新的异常，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而他的推进，也卡在了这里。 另外，这个副本名为学院，实际上还不如改成剧团之类的更合适……说到底，这些人在这里学到了什么吗？它为什么要叫学院呢？ 不同于许多人的思路，大概是学生的身份吧，让他碰到一个谜题，总会想去思考，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设置。 经历了这么多场规则怪谈，他也理解了。 单纯活下去并不难的，但重要的是“活下去”之外的东西。 是跟着别人的思路转，单纯地“相信规则，寻找矛盾，活过副本”？ 还是去思考这些东西出现的根本原因，试着找出更多信息，甚至反过来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利维坦下午让塞缪尔去探听信息——这事龙子炎当然也看见了——也是一种对规则的反利用。 虽然龙子炎大概也知道，厨师应该是不会知道老师在哪里的。 副本仍然在逼迫他们进行选择，没有什么通用的解。 “在想什么吗？”这时小胖问。 龙子炎想着事差点被他吓一跳：“没事。” “我能看一下你那个纸包吗？我还是很好奇。”小胖说。 这都第四个晚上了，他和龙子炎也算熟，慢慢地放开了。 龙子炎摇摇头：“抱歉，不能给。” 他说着把纸包放到另一边床头柜上，不只是纸包，还有液态痛苦与杏仁水都拿开了。 小胖眨了眨眼。就当龙子炎以为他会生气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却听得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可是你是不是在害怕它？” 少年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你别害怕，”小胖挠挠头，“有时候我们对情绪的感知会比别人要敏感很多。” 龙子炎换了个话题：“你现在有没有不开心？” “没有，”小胖笑了笑，“有你也看不出来，其实我很会演的。我也就是觉得你人不错才跟你说我病了，不然你绝对看不出来。” 龙子炎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没怎么看出来。” 小胖：“……你真会聊天。所以你害怕的到底是这玩意本身还是它联系着的东西？” “还是别聊这个吧。”龙子炎道。 “就是好奇不行吗？”小胖问。 龙子炎沉默片刻。他不确定其他人与室友是怎么相处的，但他从小胖的态度里头读出某种可能性。 虽然这个副本中他们的身份都是学生，虽然这个副本的人非常多。 却还是有某种隐形的界限将他们区分开来。 他是天选者，而这些人……无论校长、老师还是学生，都可以统称为：NPC。 龙子炎问：“你就是对这张卡片有兴趣是吗？” 小胖笑道：“是啊，你就让我看下嘛。” 第103章 一些意外 他做了个梦。 梦中是一片月光照耀下看不到尽头的沙原。那月色并不温柔，而是一种冰冷的惨白。 地平线的尽头是黑色。黑暗的墓地与巨室，既是巨室亦是墓地，其即为金字塔。其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 ——你须朝拜。 ——你须跪服。 ——你须 等龙子炎醒来的时候，他已什么都不记得。 他揉揉眼睛，看到旁边小胖在喝水。 “早啊。”小胖冲他笑。 第五天了。 ======================== 如果说龙国与阿妹国这边只是有力使不出，整体情况还算平稳的话，其他小组的状态就差很多。 因为没有一开始就想法调整其他NPC的心态，导致他们哪怕有新的天选者进入，还是一直有NPC被黑影给吞噬，或者出现入戏太深的攻击事件。 而这些小组之中，老师倒是不停地在出没。 向老师反馈过晚上外面有黑影之后，老师表示知情，此后那些黑影也就没有靠近。 这倒是比龙国这边的情况要好了。 “因为北海做得太好了，所以老师反而不用再出来了吗？” “这也太过分了……就像考得不好的能被老师开小灶，努力学习的反而放着不管一样。虽然从校方的角度来讲这样也无可厚非，可这不是高考是生存游戏。” “不，这个先不说。现在的情况是，只有学生出了事情，才能引出老师来没错吧。” “那么如果现在，小龙这组的学生已经被老章给训好了，NPC之中不会出问题，是不是就意味着——” “需要天选者来卖血？” 龙芯与妹分能想到的东西，龙子炎与利维坦自然也不会忽略。 第五天的早餐，气氛并不像之前一样和谐。利维坦很快就吃完了东西，走到龙子炎面前。 “上次我和塞缪尔已经上过了。公平起见，于情于理，这次也轮到你俩了吧？” “于情于理？”龙子炎挑眉。 “别装傻，”利维坦扬声道，“现在只有学生出事才会把老师逼出来，你应该也看明白了。或者如果章北海有什么别的方式，我们倒也不介意。可我昨天看了你一天，你们也没什么动静，证明哪怕是班长，在这上面也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不是吗？” 他一脸坦然地说：“现在必须得有人作出牺牲。反正也只是失去一天的记忆而已，我保证在那之后，我们会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的。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以你的智商，从你的舍友那里套出实话来也不难不是吗？” 龙子炎笑了笑：“易地而处……不，换成你，难道你会同意？” “我会。”利维坦毫不犹豫地说。 “你同意那是你的事情，”龙子炎道，“我可没说我会同意。” 利维坦：“……” 他很想把这人打一顿，他也相信他打得过龙子炎。 就是可惜这个副本不是他和龙子炎的对决，多了个章北海。 此时，章北海也是在旁边向他客气地点点头：“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利维坦的脸色难看起来：“现在是没人出来演这一次就没法让老师出来，你们这是在坑所有人。” “真的那么在乎进度，你也可以自己再演一次。”龙子炎指出。 “你……”利维坦咬牙道，“一人退一步吧，我们这边出一个人，你们这边出一个，如何？” 闻言，龙子炎终于笑了：“不必说什么一人退一步，这是你本来就有的想法吧。” 或许真的只会删除一天的记忆，但给利维坦一天的时间，他能布的局可多了，龙子炎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这一点，利维坦也想得到，所以从利维坦来的时候开始，他打的主意就定然是一边各出一个人——然而这也不可能被龙子炎接受。 他不会以身涉险，也更不会让章北海如此。 对面俩人打包起来在他看来都没自己这边一个人重要。帮亲不帮理，就是这样的。 见状，利维坦悻悻地又大声说了两句，然后退了回去。 他也不可能真的用强，一来是真打不过，二来他真想坑龙子炎，也得利用副本机制，比如上次他故意提起剧本的东西，就可以说是没想起来。 但若真留下什么话柄，说不定龙国的DF-41就要来阿妹国怒送快递了。 尽管这次尝试没有成功，可不知为何，利维坦的脸上倒也没有之前的怒意或者不满。 而龙子炎却是眯起了眼睛。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可不久之后在剧院中，排练就出现了一些岔子。 这还是首次在演出的时候就出问题，不但这一组，目前都没有哪组出现过。 那些戏服会让人莫名地投入那些角色，哪怕你并不认同，也记不得剧本，也能演出非常好的效果。 然而这次在舞台之上，居然有两位女演员吵起嘴来，一位饰演的是利维坦的那个美女嫂子，另一位是他的女儿，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好几个人都去劝架。 身为班长，章北海一个男同志也在旁边说了两句，可惜他不太能理解女性之间的一些矛盾，吃了好几记白眼。 但老师没有来。 下午，矛盾再次升级。 不知道是不是被上午的吵架给气的，一位女演员竟拿出刀来要捅其他的几名演员。 章北海哪能让这种事发生，当场就过去把对方的刀给卸了。 而这一次，老师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了剧场里。 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紧张起来。 老师对那女演员道：“你跟我走一趟。” 闻言，那女孩竟是龇牙咧嘴，像是准备打老师一顿的样子。 章北海道：“要么我和你一起把她带过去吧？” 目前天选者们尚不确定其他学生是否都知道了窗户外的异象，为了其他人的精神状况不受惊吓，肯定只能私下跟老师说。 龙子炎略一犹豫便道：“还是我来带。” 老师摇头：“那不成。她就一个人，他一个人带着就够了。” 龙子炎皱眉，这是指定班长单刷的意思？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哥哥，作好准备，锈湖的光辉之日即将来临。” 被叫成“哥哥”的龙子炎：“……” 他身后的皮孩子不是小胖又是何人？ 然而此时，那张圆脸上写满了森然，手上还举着货真价实的火把。 龙子炎当场就默默地往后退了三步。 他退三步，小胖就进三步，笑得像个僵尸。 龙子炎：“……” 这情形老师又怎么可能看不见，伸出手点向小胖道：“你也来。” 小胖无声地挥了挥手里的火把。 章北海充满忧虑道：“啊，我一个人很难管两个刺儿头。” 老师底气不足地朝后退了一步，随手扯中旁边的龙子炎：“那你盯着他。” 龙子炎：“好。” 但利维坦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俩和老师私聊？他当即一步上前道：“我也很能打的，我们几个一起。” 老师道：“两个就够了。” 利维坦说完这句请求，场中却是并没有别的学生出来再给他提供什么新的工作岗位。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第104章 两个问题 是人都能看出来NPC学生对这俩此前行为的不待见。 利维坦倒不以为忤，反而道：“不如班长留下照看其他同学，我跟龙子炎去就行？” 他笑得很有礼貌：“怎么说这些同学可能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出现这种情况的，我心里感到非常不安，还是让我做点儿什么吧。” 此言一出，章北海与龙子炎对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 接着章北海便点头道：“那就你跟他去吧。” 这话说得观众都惊了。眼看着是龙国这边独占信息的好机会，NPC也没有帮利维坦的意思，为什么要这样让步呢？ 龙芯这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小子还真是会抓机会啊。” “他早上发起的那次尝试，最后居然还是成功了。” “哼。” 事实上，利维坦当时试着与龙国的两人谈判，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章北海与龙子炎听他的忽悠去送——虽然他自己多半也知道那是没可能的。 龙子炎不跳这坑，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以一副“我已经让步了”的姿态，要求两边各出一人，就像象棋中的兑子战术，用自己的棋子换掉一枚对方的棋子。 阿妹国这边，出的无疑会是塞缪尔，他本来就是个炮灰，不管换掉的人是龙子炎还是章北海都是血赚。 只是这一步也被龙子炎给看穿了，宁可用没有进度来威胁，也不愿意接这招。 于是，这个策略还有最后的一种成功方法—— 利维坦当时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又慷慨激昂，大概旁边一圈的人都听到了。 最后的方法，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便是激得这些NPC学生去送。 NPC学生果然中计，出来明演，装作要攻击他人，牺牲自己把老师给钓了出来。 龙子炎自然也是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却没有出声。他既然默许了对方在这上面的出力，便不可能独占成果。 利维坦的那句“因为他的原因才出现这种情况”，看似是在说利维坦本人先犯规被带走过，实际上是在提醒龙子炎，如果不让他同去，他就会抖出来这些学生是在设计校方的事情。 届时事情就会更复杂化。 这种算计与反算计，其实已经不是简单的囚徒困境了。 不过龙子炎倒不是很在意，章北海能留下来镇场子对他而言也是不错的结果。 而和利维坦1v1，不知为何他也不是很在意……可能是因为对方上次对他发起的语言攻击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吧。 于是两边最后达成共识，龙子炎和利维坦带人跟着老师去探听消息，章北海和塞缪尔留在剧院。 离开剧院后，他们走上楼梯。很奇怪，这个建筑里分明有一台老式的电梯，一楼与二楼入口处却是封死的，并不让他们使用。 听龙子炎与利维坦两人说完那黑影的事情后，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学校之后会处理。” 他却不说是怎么处理，也不说那究竟是什么问题。只是这件事，旁边的小胖和另一个女生明显是不知道的，听到之后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俩的记忆马上就要被清空的。 三楼走廊的尽头门扇大开，其后露出校长土黄色西装的身影。他似乎对于龙子炎与利维坦两人提供的协助有些意外，向两人点头道谢。 于是龙子炎直接问道：“谢就不必谢了，不如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校长有些惊讶地说：“也可以，你问吧。” 龙子炎点点头：“你们俩，是这个故事里的谁？” 听到这句话，利维坦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但他立刻也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没有什么与那些黑影正面搏斗的办法吗？只能向它们献上记忆？” 显然，这两个人的思考进度对于屏幕外的观众而言太快了。 整个弹幕都是问号。 “睡过头了，我是不是看漏了几集？” “指南：第一步，保持冷静。我：好的保持冷静。与此同时的小龙：你的第九十三步是不是出错了？” 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前边说过，以龙子炎的习惯来说，他更倾向于研究规则书写者的立场与身份。 比如动物园中，书写规则的“园长”本来是秉持着控制、收容、保护的信念的。可他后来受到了污染，所以从整篇动物园守则中，都能看到让人心生怀疑的句子，就是为了诱发人的想象，让人信念不坚定，继而更容易受到污染。 而404病房的守则，可以看出来是几方势力的角斗——管理病房的院方，试图害人的诡异与陷入恐惧的病人。只要能理解这点，解开那个病房的本质是手到擒来的。 再比如妈妈的纸条中，能明显地从规则中读出妈妈对小猫与那黑暗笑脸的忌惮，这都是重要的提示。 但锈湖学院这个副本里，却又不一样了。比如剧院的管理规则： 【1.剧本或任何演艺道具均不可被带离剧院，当且仅当归还剧本与演艺道具的情况下，学生方可离开。】 【2.请保证认真阅读剧本，并全身心投入演出，这对您的精神舒缓与康复只会有好处。】 穿上过那戏服的人都知道，你根本不需要记住剧本就可以全身心投入演出。这两条看起来奇怪，实际上根本是对发生的不合理现象的强行解释。 就像那天龙子炎跟小胖说月光伤眼一样，月光不伤眼。他只是不能让小胖去看。 同样的道理，校方并没有想让他们被剧情给影响到，所以才会不断重复要归还那些东西，以及在外头不要再回想剧情。从这个角度想，他们挑出一个班长来，是为了让班长以同是学生的角度，向学生们解释这些事情存在的合理性，以减轻恐惧感。 如果龙子炎没猜错，章北海应该算做得很好的。其他天选者如果没有能做到他这个程度的话，或者已经有很多人被剧情与自身的负面情绪给影响了。 另一个佐证则是已经违反了规则，却只是被清空了一天记忆的利维坦与塞缪尔两人。 校方并没有与学生为敌。校方……就是动物园中没有被污染时的园长。 这个土黄色西装的校长，与燕尾服的老师，是站在学生与异常之间的人。 猜到这个对于他而言不难，龙子炎想知道的是，这些人也是从其他层级卡入的么？ 他们是基金会的人，还是什么情况？ 而利维坦的思路就更简单。这方面他比龙子炎还要走得向前一些，因为后者一直在克制自己不继续去思考剧本。 他已经注意到了宿舍墙上的那幅画，结合他自己失去记忆的过程，他感觉那两个方块，代表的大概率是记忆。而将方块投入水中，黑影便会退去。 但那一定不会是永久地退去，否则那些戏服不会那么破旧。这种事，一定发生过很多轮了。 这也并非是完全的猜想。让他确定的，是龙子炎那边剧情中的一句话。 ——“只有把我的记忆带回锈湖，锈湖才会不再流血。” 第105章 锈湖往事 校长沉默了片刻：“进来说话吧。” 龙子炎却没有前进半步，礼貌地问：“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你不会对我们动手吧。” 利维坦半开玩笑地说：“下面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只是护送他们上来而已。如果我们没能及时回去，我或许还好，但这位龙同学的友人可能会把你办公室给冲了。” 这人落井下石也算是一种习惯了。校长叹了口气：“不会的。哈维，你把这两位出现了一些小问题的孩子带到那边房间去吧。” 接着，他对龙子炎与利维坦二人说道：“我并不是你们剧情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与曾在锈湖扎根的那两大家族，其实没什么关系。” “你们可以叫我戴尔。” 这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不过龙子炎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剧本中的所有事情，确实是在这里发生过的……甚至还会再次发生。” 所以利维坦才会在树林里发现绳子，水也会变成血。 十灾将至，血色终将再临。 “对，那些是确实存在过的过去。” 戴尔点起一支雪茄，向他们说起从前。 在龙子炎那个剧本之中，最后献祭的是回到锈湖的儿子。 但事实上那孩子并没有死。因为他的母亲已经被献祭掉了，儿子反而获得了力量，化成半猫头鹰半人形的存在脱逃出来，将所有坑害自己的家人全部设计沉入了锈湖之底。 这时这些家人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借由献祭化为了动物的形态，成为了野猪、孔雀、野雉、兔子与鹿。 在这个家族快没了的时候，湖的对岸，利维坦那个剧本中的家族搬了过来。经历了数十年的相爱相杀后，整个家族的人，也死了个差不多，只剩下同样一只半乌鸦半人形的存在守望着一切。 这些人生于锈湖，血肉亦归于锈湖，连魂魄都被关押在湖底，因为宿命与诅咒无法得到解脱。 至于戴尔，他是那猫头鹰先生与乌鸦先生选定的继承人。他小时候生日的那天，某只锈湖怪物自湖底冲出，持枪射杀了他的家人。自此，戴尔就一直追寻着关于锈湖的一切信息。 甚至在长大之后，他还成为了警局的一名侦探。借由一桩血案，他确实接近了锈湖，这也引起了猫头鹰先生与乌鸦先生的注意力。 这两人最后选定戴尔成为他们的接班人，因为他们已垂垂老矣，而锈湖需要有人守护，否则其下的怪物与鬼魂逃脱出来，便会为害世间。 岁月之下，再强大的灵魂与肉体也会腐朽。猫头鹰先生与乌鸦先生最终还是老去了，被自己积攒多年的痛苦回忆与负面力量所吞噬，成为了那白色眼洞的黑影，同样沉入锈湖之底。 在那里等待着所有人的，不是安眠与消散。 只有迷途，与过去的无尽痛苦与噩梦，无法止息。 “他们将被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黑暗与血腥所纠缠。这是对他们的惩罚。”戴尔说。 “所以，记忆是消耗品？”利维坦说，“我们的演出，都是为了重现他们的经历。你将那些记忆沉入湖底，让他们错以为一切都没有结束。” 戴尔点点头：“是这样。作为回报，我们取走更多的黑色方块，直到记忆变成白色。黑色的方块是痛苦的记忆，白色的方块是快乐的记忆。借助技术，我们抹去学生记忆中那些让他们痛苦的事情，这样他们的病症便得以治愈。” “其实人生有很多分叉点。如果当时作了另一种选择，比如那天我不去开门，某个男孩不在公园里遇见某个女孩，某个弹弓没有打落马蜂窝，或许故事的轨迹都会改变。” 戴尔说：“而许多的痛苦，来自于放不下，忘不掉。” 他笑了笑：“乍一听你会觉得这是侵犯个人隐私，但当痛苦到极点的时候，你会恨不得有人帮帮你，将你过去多少年的人生全部一笔抹消。” 龙子炎说：“你需要定期提取记忆用来喂它们。” “只要在它们上岸之前沉入记忆就可以，所以其实不用惊慌，”戴尔说，“我说过了，相信校方。我与哈维会保护你们。诅咒不会扩散，不会重演。” 龙子炎点点头：“恕我直言，但请问你多少岁了？” 戴尔沉默了一小会：“一百五十。” 其实他看起来也不算很老，四五十岁。只是他的眼睛是晦暗的，没有一丝光。 漫长而孤独的战斗会从里到外地消耗一个人，这点在戴尔身上体现得犹为明显。 作为守望者，他在湖畔已经呆了很多年。 利维坦又接着问：“你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将来你会找人接班？”龙子炎问。 “不然你怎么结束它？”利维坦问。 两个年轻人一人一句，越问越没礼貌，却也越问越真实。 诅咒或许不会扩散，但会持续。他不可能一直找到这么多人来帮他控制事态，中间一旦出差错，整套体系就崩了。甚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天选者，几乎都能肯定，大概率剩下这两天里，就会出点什么事情。 “在我四十岁的时候，我也有着和你们一样的想法。但一百多年过去，任何针对锈湖本身或那些腐朽魂魄的尝试都被证明为不可能。我确实一直在物色继承人，但我并不想将这样的命运再推到别人身上。” 他叹了口气：“聊了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去那边的房间了，不觉得吗？知道得太多并不会让你感觉更好，只会带来恐惧与迷茫。你们现在，是否同意这一点？” “那边的房间”，正是小胖与另一个过来的女生进入的房间。 大概那就是放有记忆装置的房间。 闻言，龙子炎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而利维坦却笑了：“戴尔，你运气很好。” 迎着男人疑问的眼神，利维坦说：“你一个人或许解不开……” “但此时此刻，两位顶尖的智者，加上其身后国家的一切科研力量，都向你敞开大门。” 龙子炎笑了笑：“恐惧与迷茫，你这个还真算不上。总之，先试试吧。” 第106章 白色方块 说起来是简单，但要说停止一个异常现象，俩人或者俩国其实都没有太多的相关经验。 有些事做起来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行，比如国家宣称，并不是三条花臂猛男找块儿没人的荒地进去怒插flag，同时大叫“我免费啦”。同样，将友邦的人与资源化为己用，也要花销人力物力，再经历数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殖民，中间可能还会发生各种动荡……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而他们现在人力物力都极其有限，所恃者不过是三条提示的机会。 总之龙子炎与利维坦首先对戴尔展开了一轮非常复杂的盘问。 “有没有考虑过用工程抽干这个湖底的水？没有？是你的钱不够吗？”利维坦问。 “这里的异常有上报给过国家吗？是否有向你提供过什么帮助？”龙子炎问。 他俩问起来也算是滴水不漏，且过程中非常互补，都记得各自问过的问题与被提供的答案，算是把戴尔问了个底儿掉。 这土黄色西装的侦探，或者说校长，此刻坐在沙发上，一一回复着这些问题。他看起来还是那副疲惫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位天选者，语速也比先前要快一些，说得相当详细。 “这个人其实也很孤独吧。” “肯定的。换谁在这个位置上都一样。与世隔绝，孤独地守望了那么多年。” “以此类推，小龙的心理状态……” “老章做的事应该对他还是有点用的。甚至大概都不用做什么，老章的出现，光是存在，对他而言都是有意义的。” “但你说，他们还能回来吗？” ======================== 一串询问之后，龙子炎与利维坦终于得到了一个并不能让人满意的结果。 这个世界的外界基本不可能向他们提供帮助。纵然利维坦想过尝试下靠他的个人能力做点儿什么，风险也太大了，且不是两天内能出成效的。 像什么“带着异能提前进入副本并用钓鱼佬的智慧抢先得势”，那是小说。现实就是，如果不是规则怪谈入侵，想要颠覆国家或者引起较大的反响，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如果天选者准备走借势路线……怕不是等那边走完程序，锈湖这边已经群影乱舞了。 就是说一切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这个靠自己就离谱。谁知道那黑影的本质是什么？奇美拉？诡异？精神病？ 不管是哪一个，这个小组中的四人专业都不对口。 询问戴尔之时，他给出的答案是“黑影是痛苦与绝望等种种负面情绪的具现”，“动物头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这些听起来很不唯物主义的解释，概括起来就是谜语人。 “试过驱魔吗？画十字？”利维坦显然也在高强度思考中，体现出来就是他说的话语有些乱，“如果用物理手段打击的话我们只要马上飞走然后一枚核弹就能……你知道吗，龙国现在的科研水平很高。你们的气运值上升减少了许多研究的耗时与经费需求。真是让人羡慕啊。” 龙子炎：“……”龙国的威慑手段应该不止核弹这一种。不过他还是不说了吧。 “不，我觉得我们似乎陷入了什么误区，”龙子炎打了个手势，“戴校长之前说，不喂食记忆的话，那些东西会从水中逃逸，为害一方。可究竟是什么一直维系着这些东西的存在？” “或者我换个问法。我们究竟在与什么为敌？是黑影？是那些旧日存在者，还是这整片湖？” 戴尔的脸上闪过一小会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这在锈湖畔守望了一百年的男人追觅半生，身边只有哈维。而后者的某些性质也注定不可能给他提供太多的帮助。 可即使不知道自己直面的到底是什么，他也没有停止过片刻战斗。 这时，那边的另一扇门打开了，老师哈维走了出来：“结束了。戴尔，你绝对猜不到这次发生了什么。” 龙子炎却问道：“他们俩人呢？”要知道那时利维坦和塞缪尔是到了晚上都不见人影。 老师挠挠头：“睡着了。” “我去看一眼，”龙子炎道，他瞥了利维坦一眼，与对方交换了个眼神，“你在这儿等我。” 利维坦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事情还没解决，他也不可能把龙子炎抛下。 哈维甩甩手：“你去吧，”随后他却是转向戴尔，“他俩的记忆方块都是白色的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在这里提取到白色的方块。其实他俩的病历里明明是中度抑郁症患者。” ——“黑色的方块是痛苦的记忆，白色的方块是快乐的记忆。” 这代表，那两个学生，这一天的记忆是快乐的。 闻言，龙子炎顿时回头。利维坦亦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乎同一时刻，他俩都开了口。 “有没有试过改写剧本？如果没有遗憾呢，如果没有那些错误的选择呢？会不会方块都是白色的会导致某种不同？”龙子炎问。 “会不会是因为痛苦，才让他们无法安息？”利维坦道。 戴尔有些迟疑地说：“没有，我不确定这会如何……如果这些没有办法让他们退去呢？” “试试又不花钱，”利维坦说，“不行的话我记忆赔你呗。” 戴尔犹豫着，这时龙子炎慢悠悠地加了码：“我们也可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不是么？前边排练了那么多场，随便拿哪天的记忆去充数都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先演一场大团圆的结局，再来一次原本的剧情。” 利维坦见势也补充道：“放心吧，如果我们坑你，那些怪物从湖底出来可是会把我们都给突突掉的，没人想死。” 他说到这里，戴尔和哈维都看了他一眼：“那可不知道。万一你有那倾向呢？” 利维坦：“……”能不能拿个量表出来让他现场填啊！他真的没有那个倾向！ 但再咬牙切齿也不敢现在叫破天选者们并没有抑郁倾向的事，否则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就不好说了。 龙子炎看了他一眼：“不至于，据闻患者自毁倾向大于伤人倾向。” 其实这不是他自己的知识储备，是小胖闲聊的时候扯的。那皮孩子真的很能扯淡，跟他说身边的人有害怕他的也有把他当成个玻璃心的。大家有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只好离他远一点。 小胖那时笑着说，其实他不会伤害别人的，他们没必要怕他。他说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 所以哪怕龙子炎也看不出来，小胖那会儿站出来，到底是想帮他，还是只是出于某种自毁倾向……但那方块都是白色的了，大概是真的想帮他们吧。 一句话不知为何说得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戴尔说：“我没有尝试过，但这次你们可以试试。” 接着，面对两个喜形于色的年轻人，他咳了两声补充一句：“但抓紧时间。明天就是最终汇演了，后天就是提取记忆的时间。” 第107章 众人拾柴 “所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龙子炎说。 “我们需要尝试一下修改剧本并且重新排练，制造虚假的记忆让那些黑影以为他们获得了圆满的人生。” 那边塞缪尔还在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章北海已经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现在我们来修改剧本然后让大家按照新的演是吧？” 这会儿已经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上边排练的人也已经告一段落，准备回去换衣服。利维坦见和塞缪尔半天解释不清楚，直接就跳到了舞台上。 “各位，听我说！”他大声叫道，“我有话需要和大家讲！” 众人：“……”脚步慢了一点，但是没有停下来。 见状，章北海也跳上舞台：“大家稍等一下。” 这次人们终于停住了脚步。 利维坦清了清嗓子：“各位有没有感觉自己对剧中的角色或者剧情比较意难平的时候？” 那必须有啊，都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行么，就算关系不好也不用互相伤害啊。 “有没有感觉这原来的编剧真是离大谱，把人物性格设计得那么扭曲？” 众人点头如捣蒜，利维坦那个角色性格属实有点疯批。 “有没有一种愤怒感，想给这些人一个好结局？” 怎么可能没有？同人创作的念头谁还没有过？当时下边就有人面色激动。 利维坦再次见到自己口才生效，略有些得意地道：“那么接下来，希望大家将自己的创意报给我，我们已经得到了校长的许可，今天晚上会通宵对剧本进行修改，最后会排练一个好结局的版本。” 这时有个姑娘跳上舞台，对他礼貌一笑。 “你是文学或者戏剧专业的吗？”姑娘问。 “不是我学金融的。不过……” 姑娘直接打断了他：“那你下吧，我学这个的，我来。” 利维坦：“不必吧，我看你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这话其实就是暗指对方身怀疾病这事。 姑娘的脸色有点白，但还是冷静地说：“从业十年，皇家戏剧学院硕士毕业，各种类型的剧本写过近千万字。如果你比我更懂，你就留下。” 利维坦还是感觉不太放心，这时龙子炎补充道：“所有人都一起吧，这个工作量也不是你一个人通宵一晚上能完成的。我们先收集所有人的想法，你既然是专业的，就给出修改方向。接下来能写的每人负责一小部分，最后我们和你一起汇总润色。” 姑娘道：“如果没有比我更专业的，最后意见出现分歧时需要以我的结论为主。” 章北海道：“可以。专业的事情给专业的人做，前提是这个故事需要是个好结局。” “没问题。”姑娘说。 利维坦脸色不太好看：“你们确定要这样？” 这时旁边有别的人不满地说：“我们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就是。你很内行吗？你写过几个字？” 利维坦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来。其实四个天选者里真就没有文艺工作者，他现在一时怀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错了。 作为天选者，怎么可能靠NPC的能力来通关呢？这些人明明就是连自己的精神状态都没法控制的人，很多都是在人生中经历了自己无法承受的事情。这种事情在利维坦身上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这时龙子炎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刚刚那俩出来演了那一出，我们根本没办法和校方联系上，你忘了？” 利维坦沉默了。 章北海道：“好了好了。先换衣服，再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我们再回剧院讨论剧本的事。” 这事回来的路上龙子炎就和老师说过了，对方允许他们今天晚上在剧院呆到晚一些。 不多时，大家换完衣服都出来了。不知为什么，说完修改结局之后，这些人看起来明显比之前振奋很多。 就哪怕那并不能让他们真正的生活好起来……似乎只是看到戏中人有个好结局，也能让他们心里宽慰几分一般。 章北海叫道：“集合！” 顿时那些好看了一点的脸色都变回去了。 “班长，还训练啊？” “一定要跑圈吗？” “还是要做俯卧撑？我不是想偷懒的意思，但是手好痛啊。” “一会儿还要回来修改剧本，不然今天少做一点可以吗？” 章北海无奈地笑了笑，这些毕竟不是真的新兵蛋子。 “训练是不能少的。” “但晚上还有别的事情，那就唱歌吧。” 连利维坦都松了口气，虽然他发现这一点之后脸就黑了。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起！” 而就在这时，剧院的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两个人冒出脑袋。 “不是要跑圈吧。”小胖小声说。 另一个姑娘道：“我感觉只是唱歌哦。” “那回不回？” “回吧，如果要跑圈，就说刚刚体检完头晕。” “成。” 两人蹑手蹑脚地钻回自己的位置。没有什么混乱或者停顿，旁边的人自然地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龙子炎站在人群中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胸中重新充满决心。 利维坦与塞缪尔，虽然不是很理解那歌词的意义，但似乎也唱得像模像样了。 而站在人群最前头的章北海仍然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只有和他非常熟悉的人才会发现他的肩线比平时要溜一些……那是某种信任的表现。 ======================== 改剧本这东西，比想象中的要难很多。那天晚上，利维坦彻底收了声，不再妄言让他来接手改写的事情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许多角色故事圆满的剧情可能性。最终又由那姑娘通读后将世界线收束，最后是写出了一个没有太大纰漏的故事。 这故事有些老套，没什么大矛盾和狗血的冲突，全是家常里短。如果拿去改编，那真是一集就要扑街。 但四位天选者却是心知肚明，这些平凡的日常，其实正是那些死者，求而不得的幸福。 而这些自己生活过得其实并不是那么完满的学生，却是仿佛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了这个故事里。 可能他们自己并不是很快乐，不过能让别人快乐，也很好的。 那天晚上快一点多他们才回宿舍。打开剧院大门之时，哈维与戴尔都在外边等着，护送他们回去。 “进度如何？”戴尔问。 “从戏剧的意义未必是一个好故事。”那负责改编的姑娘诚实地说。 但她立刻就补充道：“可是对于角色本身来说……我想，这大概会是好故事。” 回到宿舍，所有人都没有多少力气再做任何事，直接便是躺到床上睡觉了。 都快睡着的龙子炎听到小胖问：“我能看一下你那个纸包吗？我还是很好奇。” 他忘记第四天晚上的事了。 龙子炎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不给你看是为你好。我不确定这东西的性质，或许它会导致一些东西……扩散。” 如果有人看了直播怀疑他，那也没关系。利维坦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应该就有人怀疑这张卡片了。 不相信他的人，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无谓浪费时间与之解释。 小胖乍舌道：“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诅咒吧？你听我说，传说中以前有过这样一个录像带啊，要在七天内……” 他下午在校长那里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好得很，龙子炎倒是在他的聒噪中睡着了。 第108章 虚伪之生 【推荐BGM：《Rusty Lake Family Tune》。请勿在音乐评论区留下本书或作者名字，感谢。】 然而，其他小组可就没有这种得到校长与老师还有章北海亲自护卫的待遇。 【1.请时刻牢记自己的宿舍位置、班长的外貌与老师的外貌。他们都是长有五官的正常人类，而非动物。】 【4.天黑后请尽快回到宿舍，不要在外游荡。部分人员在天黑后热衷于吓人为乐，你不会想碰到他们。】 【7.部分热爱表演的人有时会带上动物头套或面具在校园中行走。如遇此种情况，请勿与之交谈。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请向老师或班长报告，他们会指引你接下来的行动。】 众人也是终于知道了，这三条一直没怎么用上的守则的意义。 因为那些黑影，终于是来到了建筑前方的空地里。 这个距离，哪怕是近视眼也够看清楚了。 但黑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么站着，沉默地凝视着窗户中的人。 而那天晚上，仍然有受到剧本影响的人，再次发动攻击。一个副本中，出现问题的可能有数人之多。 不同于刚开始，那个扛着机枪射穿寝室的人，这次的学生，看起来……甚至已经失去了人形。 有变成鸽子的人，用不知道哪里出现的电极，对学生发动了电击。 也有变成鹿的人，手持着火把想要烧掉一整个校舍。 所幸如今的天选者们也算有备而来，虽然面对的并不是太好的局势，却也冷静地面对，让别人不出声，也没有开门。 这其中有一些担任班长的天选者，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在巡逻时发现了这些变成动物的人，通过喊叫等方式示警，让其他人将门锁死，没让这些东西给闯进去。 也就是后来进来的这些人许多都是被国家组织参与的。并且他们也看到了章北海的一些操作，再加上龙国那份指南发布的时机恰到好处，虽然恐怖，应对起来却是没有太大的损伤。 其实先前的几个副本中，许多国家也向天选者发送了信息支援……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非要比喻的话，原来的情况就是突然就被拉进考场，考试须知还只说一次，外边的人只能偷偷给你塞一次小纸条，可不得心里打小鼓吗？ 现在则是学校告诉你，这次就是高考，还给了你复习资料。虽然资料也不一定多全面，可是心里有底了。 人类，毕竟是社会动物。而恐惧，更多时候来源于未知。 灾难来临之时，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表现得那么标准。可是时间过去，大家都懂了，心里有底了，“人类”这个特种的韧性与智慧，才会真正地发挥出来。 ======================== 第六天的演出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倒不是说大家背不下台词或者忘记细节什么的。事实上，每个角色的剧情走向都是与饰演角色的学生再三商量过的。 虽然出了剧场就不能再思考剧本的事情，但在剧院中却能畅快淋漓地讨论。因而，大家都给了自己意难平的角色一个圆满的结局。 没有人死去，没有人需要牺牲。 接到父亲的信件回到故乡的小伙在一番研究后带着家人，包括重病的母亲离开了锈湖。 湖岸的另一个家族中，继承遗产的男人没有发现那个不该打开的地下室，也没有制作出那服药剂，与妻子一起养大了三个可爱的孩子，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他的两个儿子喜欢上同一个姑娘，最后其中一位绅士地选择放手，另觅爱人。 直到家族壮大，有人搬出去住了，他们仍然会约定时间在老屋的会客厅中相聚，用自己擅长的乐器演奏一首古老的曲调。 人们坐在沙发上，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洒进会客厅，家族第三代中最帅气的男孩与最美丽的女孩牵着手翩翩起舞，不演奏的人在旁边欢笑着打起节拍，空气里洋溢着的只有欢乐而不是孤独，直到夜幕降临，人们散去。 没有人感到害怕，因为他们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的。 最大的不顺利，主要还是许多学生在演出的过程中情绪有些崩溃，该笑的时候都变成了又哭又笑，搞得场面不太像是家庭聚会，更像是“与失散的孩子30年后久别重逢”。 纵然这样，感情还是很充沛饱满的，这弥补了一些技巧上的缺失。 显然前边四天的排练让大家都对原本那个致郁结局深恶痛绝，此刻的好结局自然大快人心。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学生们被通知不用去餐厅了，直接在剧院吧台那里里吃。 厨师提供了和平时不一样的食物，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正常很多，有烤鸭、烤鱼和牛奶之类的食物……就是青菜和水果的提供还是略显不足。这种伙食如果放在龙国南方，是要被骂的。 吧台不但提供吃的，还有一些饮料，不知道是不是周末特供。 就是像“螺丝起子”和“血腥玛丽”这种名字太怪了，又不让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根本没有人敢点，戴尔只得在吧台后面一脸寂寞地擦酒杯。 而四位天选者，则是趁这个机会聚到了一起。 “我们会不会做错了？”塞缪尔不太自信地问，“是我的问题吗，还是所有人都没有收到隐藏任务？” “我没有。”龙子炎道。 “我也没有。”利维坦说。 这一点龙子炎倒也没有不相信。利维坦的个性，如果真的接到了隐藏任务，应该很快就会表现出来。 章北海也摇头。 利维坦道：“也不一定每个副本都有隐藏任务吧。” 龙子炎看了他一眼：“到目前为止都有的。” 利维坦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不过龙子炎没太在意这个，只是说：“从这几次隐藏任务的情况来看，出得越来越晚了。” 比如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里，当时他已经判断出可以试着献祭掉妈妈，已经准备骗她去画法阵了，才出现那个任务“完成她的心愿”。 要完成小猫的心愿，基本上就是非画法阵送妈妈不可。 那更像是天选者“选择”并“确认”了另一条分支，规则怪谈再随之更新出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还没有找对那个真正影响隐藏结局的点。 如果改变剧本不是，如果让学生都获得较为快乐的记忆也不是，如果帮助戴尔都不是…… 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第109章 真实之死 在吃过午饭后，学生们则是按之前约定好的，重新演出了原本那个悲伤的结局。 什么也没有得到，一切都是一场空。众人赴死，一人复活。 其实如果只是按本来的计划进行这一次演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 只是已经演出了好的结局，再来一场坏的，多少有点致郁了。在见过阳光之后，黑暗便更显浓重。 但郁闷之中，众人心中又有一些释然。 或许，是因为见过了好的结果，心里存在了希望，才能挺过黑暗。 也可能更现实的，是意识到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戏。 戏中的人生最后如何，是由他们自己主宰的……自己的人生亦然。 活下去的话，坚持下去的话，不往坏的方向想的话，或许会有好结果的。 没有人说必须要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是，有些人终于意识到，或许也有谁，像自己心疼剧中人一样，会心疼他们那失败的人生呢。 至于他们会不会为了别人或者自己支棱起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戴尔坐在吧台之后，默默地看着舞台上的悲悲离合落幕。 厨师不做饭的时候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台上的人来来去去，观众除了一边的老式录像机，便只有他与哈维两个。 “这是一个好故事吗？”他问哈维。 “我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只鸟。”哈维说。 戴尔：“……” 他最后笑了笑回答自己：“真是个糟透了的故事啊。” ======================== 待到所有人换完衣服回来，脸上还是有挥散不去的悲伤之色。 章北海正准备叫大家唱支歌啥的鼓舞一下士气，就听到有人说：“居然快要结束了哎。” “其实之前以为会被电击的，要不就是绑上拘束带做一大堆检查吃很多药。” “或者就是那种集体大喊正能量鸡汤，最后来句奥利给。” “莫名有点不舍得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刚刚我们演得挺好的，我准备回去应聘一下龙套演员。” 很奇怪，虽然是在剧场之中，这次却没有人再露出对于剧情的恐惧或者厌恶之色。讨论之时，也不再是讨论剧情本身，而是在讨论演员。 或许是因为已经试过改写结果了吧，便不再害怕了。 章北海照常叫集合，整队，最后还是没有唱歌，而是转身对戴尔道：“队伍集合完毕，请……校长指示！” 戴尔并不知道某种意义上他突然被超级加了个倍，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是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这些学生的记忆提取出来会是白色的方块。 集体……吗？ 还真是做到了以前无数次轮回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啊。 “演出非常精彩，”戴尔向众人鞠躬致意，“希望你们在这几天的学业中都有所收获，获得了精神上的安宁、愉悦与解放。” 其实不获得也没关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会被他们全部提取掉。从这里出去的人会失去他们一切痛苦的记忆，焕然一新。这之前也没有学员投诉过，大家对结果都很满意。校方得到黑影需要的记忆，学生失去他们不需要的记忆，大家双赢。 现在的操作说实在的给他有点整不会了。总感觉不需要再提取什么痛苦的记忆，学生们已经在走出来的样子。 但黑影需要被喂食。 “明天，学院会对大家进行身体检查。检查完之后，就会送大家回家。”他宣布。 顿时有男孩子露出一点不舍的神色，对旁边的姑娘说：“我们留个电话吧？” 戴尔：“……”还是不要破坏氛围说什么“都是一场空”吧。 他又说了几句，便宣布大家可以去吃饭。这下学生们获得了自由，顿时许多人都开始试图交换联络方式。 最受欢迎的很显然是章北海，显然军训完了之后再加一下教官是世界统一操作。也有人想加龙子炎，说他唱歌很有精神，或许以后可以成为优秀的销售。 塞缪尔获得了一些女性的青睐——别人觉得这倒霉孩子差点掉井里还能和利维坦谈笑风生，实在很猛。 利维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搭理，至少他的舍友很诚心想请教发财的后续问题。 这种类似散伙饭的事情，和天选者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们自己都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脱离这个地方了，因而对于类似的请求全是糊弄过去。 龙子炎说自己年纪小没有手机甚至没有座机，章北海说他单位管得严不让玩手机。 塞缪尔留了个电影里大帅哥的电话，利维坦……利维坦留下了一些理财类书籍的名字。 到了这里，总感觉已经不太像在规则类怪谈的副本中了。 但四人都是知道，或许第七天，事情又会有转变。 “明天按照约定，我们四个会在最后与你一起去投入这些白方块，没问题吧？” “没问题。如果这个计划没有奏效，或者有异变发生，我会立刻中止，像平时一样投入黑色的方块。”戴尔说。 这天结束之时，又是戴尔与哈维护送所有人一起回宿舍。 不过，这次走廊上所有落地窗都已被厚重的猩红色丝绒窗帘给遮了个严实。 “晚上不要拉开窗帘。”戴尔说。 章北海自其中觑得某些蛛丝马迹，补了一句道：“外边月亮怪亮的，别照进来搞得晚上睡不好啊。明天早上集合哪个打瞌睡的下去跑十圈。” 被他这么一说，不拉窗帘这件事好像真就和看月亮会伤眼一样被人接受了……只能说人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多少都带了点滤镜。 回到宿舍，小胖说：“我真的想看你那个纸包里头有啥。” “想呗，想又不花钱。”龙子炎无情地说。 “给次机会啊！”小胖说。 “不给，”龙子炎说，“这是我的东西。” 不管小胖那句提问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这都是龙子炎的回复。 小胖小声嘟囔：“小气。”转过去睡了。 闻言，龙子炎在黑暗中笑了笑。 ======================== 第七天早晨，龙子炎比平时更早地醒过来。 他用手托着抽屉，非常轻声地打开了小胖那边的床头柜，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纸包，塞回自己口袋里。 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等小胖一起出门，而是直接就去了走廊上。 没过多久，四位天选者就集合在了这里。 “快要没时间了，我就直说了。” 第110章 光影交错 这无疑是某种表态。事实上先前这小组中两方的合作称不上亲密无间，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战略合作伙伴，彼此都带着提防，随时可能背刺，但面对一些共同的对手时又能合作，这点倒是与现实中蓝星的情况颇为相像。 “我无法百分百地相信戴尔，因为他立场毕竟与我们不同。对于我们而言，活过七天就是通关，而他需要做的是击退黑影与保护学生，当这两个有冲突时哪个优先，我并不确定，”利维坦说，“因此，我提议我们一直留到最后看事情变化，并且分成两组进去，后面那组看前面那组的情况再决定对策，同时，如果前面那组失忆非常严重，后面那组也可以随机应变。” “那就章教……章老……章北海和塞缪尔第一组，我和你第二组。另外，为了防止我们失去过多的记忆导致根本不认得对方，建议向另外一组人提供一些信息，以便在自己失忆出来之时，对方能第一时间获取信任。” 这就像穿越回过去，怎么让过去的自己相信你就是你？当然是告诉他，我知道你小时候曾经试着吃屎，还吃成功了。这种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会知道的糗事，无疑是获取信任的好方法。 缺点就是玩太大了可能导致自己被对方直接打死。 “可以，但是暗号不要太复杂，这个副本没有纸和笔，我担心我会记不住。”塞缪尔有点尴尬地说。 这个分组也算比较常规的提案，利维坦与塞缪尔自无异议，反而是章北海看着有点担心。 章北海开始接受与这俩暂时合作，其实还是因为龙子炎先前与他说，这个副本整体来说大概还是合作更好。 章北海进入副本前接受过很多条命令，其中一条便是，万一出现多人副本，永远信任龙子炎。 信任是一回事，还是有点担心他被利维坦坑就是了，先前就被坑了。 尽管后来龙子炎说那些关于剧院的规则大概给了很多冗余量，很可能只有自己情况与剧本过于契合又一直在负面情绪里的人才会那么入戏，但被坑了就是被坑了。 如果他冲到井边时一拳打晕利维坦，哪还有那么多事啊。 总之大家交换完暗号，章北海又和善地与利维坦去谈了一会儿心。 具体说的是什么龙子炎就不太知道，不过利维坦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闲话休提，总之讨论完章北海就将所有人吵醒，用过早餐便走向了校长室。 学生们以两人一组地进入校长室开始所谓的“体检”。这个时间也不短，要半个多小时才会到下一组。 据闻体检过程“非常放松以至于结束后人都睡着了”，对于头一天辛苦的学生们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福利，于是大家看起来都较为踊跃。 见状，四位天选者是相当自觉地把自己排到了最后边。 这一等，便是等到入夜。 期间那厨师来这里送了两次饭，也不知道是不是课程要结束他懒得给好脸了，这次全是青菜。也不是说不能吃吧，总让人有种放假前一天无心工作的怠惰感。 到了夜里七点，章北海和塞缪尔终于进去了。一个小时之后，出来的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茫然，章北海看向龙子炎的眼神又和第一次差不多了。 在外头等着的二人顿觉不妙，一番验证之下便是发现，他俩是失去了进入这副本以来所有的记忆。 龙子炎皱眉望向靠在门边的戴尔：“应该昨天演出的记忆就够了吧？” 戴尔摇摇头：“我总得留点余地，如果中间发生什么问题，还有之前的备份可以用。但如果最后事情完美解决，多的记忆我可以还给你们。” “能塞回去？”利维坦问。 “能。”戴尔简短地说。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向茫然的章北海与塞缪尔尽量简短地说清了事情经过，就在进去之前，龙子炎又将自己一直携带从不离身的那两瓶液体递给了章北海。 “这瓶可以解决精神异常状态，不确定是否能对抗抑郁症。如果目测状态发生了改变，可能证明你正在精神污染中，两瓶液体的存有量可以帮助你分辨它们的不同。”他说。 章北海点头，龙子炎指向液态痛苦：“毒药。原话是‘在七天内经历无比痛苦的死亡，加入酒精的话还会在五秒后爆炸’。我没喝过。” 章北海显然是看过他的通关录像的，此时亦道：“明白。” 交待完这两件物品，龙子炎便是再无话说，与利维坦向校长室里走去。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俩却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久到，校长室门口所在的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动物形状的黑影。 它们，或者说，他们，来了。 章北海与塞缪尔对视一眼，直接推门进了校长室，又反身将门锁好。 他俩出来的时候是看见了的，执行记忆提取的地方在校长室里往下走的一个地下室中，所有学生都沉睡在那里。因而现在进入校长室，本身是不会影响到他们做什么的。 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时间真的很长。 章北海还很有耐心，塞缪尔就有点烦躁。 他虽然已经被告知外头有出现黑影，却没料到这天晚上黑影会出现得这么近。 塞缪尔焦急地在校长室中踱着方步：“怎么还不出来啊。” 这让他看起来很像在产房外无能狂怒的丈夫。 可这时候没有弹幕在取笑他的状态。 章北海与塞缪尔已经不记得正常等一波人出来需要多长时间，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这一批的等待时间，已经远远超时，而他们已然从种子选手，变成了进度最慢的一组，其他副本中有好些天选者甚至已经判定通关成功进入沉睡了。 他们不知道，观众却是知道的。 甚至，观众还知道超时的原因。 在章北海和塞缪尔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地下室的架子上摆着的，便是许多的方块。这些方块显然按照了某些顺序与规则在摆放，上边的方块几乎都是黑色，下面的就全都是白的了。 阿妹国的观众，此刻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有些滑稽的铁质机器上方，一块玻璃后露出自家天选者沉睡的脸，旁边摆着几个白方块。 这次，出问题的人不是利维坦。 是龙子炎。 他的身边只有两个方块。 全是黑的。 如果要说有什么比这更糟糕，就是龙子炎的样子。 与其他小组出现过的一些异常一致，那块小玻璃后露出来的少年的脸……看起来就像接触不良的老式电视机一样信号不稳定。 他正在被黑影吞噬。 第111章 心理阴影 “终于有个机会梳理一下自己的记忆……或者直面自己的记忆了。” “我有时候会想，通关副本这种事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你得到了什么好处吗？也没有吧。确实外面的人得到了好处，大概也惠及到了爷爷，不过你可是切实地在里面玩命啊。” “一着走错，国家扣20点气运值，影响倒不会太大，可你就真的死了不是吗。这对你而言有多残忍，有人想过吗？” “说到底为什么这种带飞的责任会落在某个个体的头上啊。要考虑的事情有那么多，就算交给一整支团队来做也不为过。” “可你只有自己，无论闯过多少关永远只有你自己。” “你也不会变强。你甩不掉那张门票，也找不出问题的关键，你一直在迷雾中打转。” “还有镜子里的人。还有法阵召唤的原理。还有那个名字。” “你走的路是对的吗？你应该继续存在吗？” “会不会有一天你消失了，这个世界马上好起来？” “你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好？其他人难道全是傻子？为什么只有你能一直活到这里？” “会不会一切异常的根源，其实就是你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当你拒绝小胖子那个要求的时候，你到底是在完成你自己想象中可能存在的隐藏测试，还是想报答小胖子帮了你那个忙？” “——如果利维坦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就会这么问。” “但我们问自己的问题，总应该比那些不知根底的人要聪明一些。” “其实你把那张明知有危险的卡片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顺水推舟地扔给NPC，只是出于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自厌与自毁的情绪，不是吗？” “潜意识里其实你已经相信了，对吧？”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一直不敢去回想那些事情，不是因为你害怕被那玩意儿给影响心神，而是你不敢去想事情的真相？” “你连那张卡片都不敢直面。” “隐藏规则从来没有失效过。你只是需要对自己坦承，龙子炎。” 那个声音说。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冷静中甚至带了一点怜悯，像他当初在动物园跟那个不幸的前辈解释。 看，其实人没必要嘲笑别人。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成为小丑。 负面情绪从来不会被真的压抑下去。 弦绷得太紧，最后就会断掉。压力积累太久，要么毁掉他人，要么毁掉自己。 以他的时间来量度，其实他进入规则怪谈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十天。但高强度的计算，哪怕是放在他身上，也难免很累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通关副本也无法回到现实中。与现实世界剩下的最后联系，似乎只有每个副本仅限一次的场外求助机会。就这，还不是他能主动发起的。 那些呼呼大睡的课间，永无尽头的试卷，爷爷的枸杞茶，筒子楼里开着电扇吱嘎吱嘎叫的盛夏，似乎都离他很远了。 他像一艘从蓝星上发射出去探索系外奥秘的飞船，与母星联系的方式只剩收受指令的电波。距离越来越远，回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母星的人间烟火，与他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在宇宙中航行，脚步停下的那天就是他寿命结束的时间。 ======================== “其实这孩子看起来挺健康的，为什么他的记忆会是黑方块啊？” 戴尔笑了笑：“人类在隐藏负面情绪时的演技最好。他们不说出来，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真可怜。同样的经历别的所有人都觉得是快乐的，他却觉得痛苦？”哈维说。 “关键你看他的记忆提取过程都很不顺利……他宁愿痛苦也不想忘记，也可能是他忘不了。这种要么最后想通了彻底好了，要么想不通，直接放弃。如果完全被黑影吞噬，就没救了。”戴尔说。 这么多年他们也算见多识广。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记忆方块。 人总会有东西放不下，哪怕是不好的记忆。但这一点，机器可以帮助，它也切实地治愈过很多人。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问题最严重的那个，不然还是按老规矩来吧。” “你说对他执行这套操作到记忆方块变白为止？”哈维犹豫片刻，“虽然你就喜欢对自己用这招，不过不好吧，咱们答应了人家只拿七天的记忆的。而且这孩子好像是那种很有想法的人。不然你问下他本人，或者他朋友也在上面，问下他朋友的建议？” 戴尔摇摇头：“其实这招也算治标不治本。这个先不说，再不快点要来不及了，现在很晚了，再不执行的话，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睛已经睁开了，隔着玻璃面无表情地望向他。 戴尔回过头，准备加大机器的输出功率。 这时他发现龙子炎已经醒来，于是暂时停下了机器。 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提取记忆的过程会让对方回想起那段记忆，有时候过于不愉快，以至于人会清醒过来。 戴尔说：“很快就好——”他意识到对方或许都不记得他们的约定了，立刻补充道，“你与我们约定过给出你的记忆让我喂食黑影。” 不知何时，他的外观看起来又稳定在了人形，没有再闪出黑影来。 虽然全用白方块的计划现在大概已经落空了，但戴尔还是松了一口气。 少年的声音隔着机器听起来有些微弱：“他们有危险？现在几点了？” 似乎像在回复他这句话一般，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上方本来应该是校长室的位置，传来枪声。 戴尔顿时色变，连同哈维也是。他立刻打开了机器的门将龙子炎给释放出来。 “那些东西用枪是打不死的，”戴尔急促地说，“十点了，我们得立刻上去，不然你那两位朋友就死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做——把从下往上第二排的白方块投入那边的池塘中。如果血色没有淡去，再丢第三排。这样从下往上，一直到井水恢复清澈为止。”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在往上跑了，哈维亦然。 顷刻间，就还剩龙子炎这一个刚刚思想还有问题的家伙，和二十多个陷入沉睡的人一起留在这房间里。 倒是也不知道是楼上那两个人更危险，还是这里的二十几号人更危险了。 好就好在他并没有损失太长时间的记忆，往旁边一扫，已然明白了自己的记忆提取出来居然是黑方块，也立刻明白了上面的两人，应该就是章北海与塞缪尔。 来不及犹豫，他立刻冲出去一把抱起三四个白色方块，往池塘边冲刺。 第112章 一人得救 章北海这次真的不是故意想拿别人东西，实在是有玩意儿在拍门，听起来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他告了声罪就开始翻箱倒柜。戴尔的办公室里东西算得上奇多，就是很多都是密码箱并解不开。 放在抽屉里不用解锁就能拿到的是两把手|枪，一些子弹，一盒火柴（明明用的是电灯，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的），一把看着就没用的水果刀。 他招呼塞缪尔过来：“你会用枪吗？” 塞缪尔皱眉：“我是会，可你会用吗？你们东方应该禁枪吧。” 章北海道：“巧合，我略会一点。”他一边说一边将枪拆成零件检查其成色，发现能用后又玩儿似地装了回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就是不知道为何他总想顺手把枪插在他那件复杂的外套上……并且还在摸索这衣服其他的部件，就像一个人出来干活但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浑身不得劲儿。最后他放弃了，接受自己只剩这一支枪的事实。 “总之现在看起来得咱俩先扛着了是吧？” “对。” “行。” ======================== 龙子炎跑回校长室的时候枪声已经结束了好一会儿。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火药味，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一样让人不忍直视。 角落里坐着塞缪尔，他的手臂看起来受伤了，鲜血淋漓，他正在给自己包扎。 但戴尔和哈维都站在另一个角落围着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龙子炎问。灯仍然亮着，其实他能看到人群包围中对方的衣角。坐在那里的人当然是章北海，不作他想。 龙子炎挤开哈维，对戴尔道：“什么情况？” 接着他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中弹……你怎么了？” 男人箕坐于地。哪怕是这个时候，他的腰杆仍然是挺直的，让人想起纵然背负万年积雪，仍然笔挺的松树。 “我们赢了吗？”他问。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大抵是听到了龙子炎的声音，勉力地试图聚焦看向前方。 “赢了，”龙子炎说，“你哪里不舒服？” 他单膝跪在章北海旁边。中年人的脸色发青，很短的头发因为汗珠而闪闪发光，嘴唇也是煞白的。 他显然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对着龙子炎扯出一点笑：“那就好。我肠胃炎犯了，老毛病了。等时间到了传出副本就好了……哈。不说了，我歇会。好困。” 龙子炎轻声说：“其实你回地下室就没事的。守则说相信校长，你忘啦？” 这时戴尔说：“我是让他这样，但他不肯走。那会儿Williams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想去地下室。那洞穴是他以前挖的，他认得路。你的朋友如果不是用身体去拦，现在死的会是你和下面所有人。”Williams这个名字的主人似乎是他的老友，都化成那种动物黑影了还能被戴尔给认出来。 龙子炎沉默了一小会儿。 就是说章北海其实可以走，但他为了救在地下室里的其他人，试图去挡住人类无法抗衡的东西。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末路。 这时章北海像安慰他一样摇摇头：“没关系的，都一样。” 龙子炎抬头看向戴尔，后者平静地说：“他受了致命伤快死了，我试着给他喂了长生不老药。药……确实治好了他的伤，但毒性生效了。” ——也就是故事之中，那倒霉蛋儿炼金炼出来的东西。 当然在和戴尔的前叙沟通中，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东西有50%可能喝下去马上会被毒死，还有50%可能确实能活，受了多重的伤都能活。可是会产生严重的依赖性，从此只能靠喝这玩意继续苟命，断了就会半死不活。 也就是靠这东西，戴尔才活了150岁。 如果本来已经是必死之局，拿长生不老药赌一把真的是赚的。 只是章北海运气不好，50%概率的转盘，他赌输了。 龙子炎顾不得再去与戴尔说话，去摸章北海的口袋。他的杏仁水还放在人口袋里边，一滴都没有少。 他立刻将瓶子拧开试图灌对方喝。这种东西很唯心的，谁知道长生不老药的致命原理是什么呢？说不定是赌你信不信这玩意，信就长生不信就死？那也可以当成精神异常状态吧，万一杏仁水能救呢？杏仁水救过他很多次，相信杏仁水。 但杏仁水没有生效。剩下的所有杏仁水都没有生效。 龙子炎将那瓶子甩到一边，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纸包来。 谁说他没有变强？他都听章北海暗示过了，他龙子炎现在就是全世界最猛的天选者，手持超强道具！分分钟可以召唤邪神上身锤爆所有诡异的那种。如果最后查出来他是幕后黑手就更好了，立刻把所有人都放出去。 这玩意在医院的时候都能顺应时事变成他需要的病历卡片，有没有可能了解他当下的需求，智能到马上显示出什么解毒秘方或者净化之术，就像搜索引擎一样…… 那叠餐巾纸很快就被他剥开，这时龙子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这纸包他带在身上好多天了，餐巾纸不该是这种有些硬挺的手感。 卡片也确实不是先前的病历卡，它甚至已经不是先前的尺寸。它看起来是一张白卡，上面印着一个十分眼熟的水表图案。 同时纸包里除了卡片，还多出一颗很小的红色药片。仔细去看的话，餐巾纸上不知被谁写下了字。 “对善意的报答。万能药。口服一片，两小时内可治愈一切疾病与异常状态。” 而几乎就在龙子炎视线落到这字迹上的同一时间，一条提示刷出。 【当前副本：锈湖学院。】 【隐藏任务已更新。】 【拯救戴尔。】 第113章 一人死去 这个提示已经很明显了。药只有一片，并且任务已经指明了，是要拯救戴尔。 龙子炎当然没有任何犹豫。 在弹幕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讨论，龙国或者唐国任何人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发什么信息之前，他已经手一伸把药塞进章北海嘴里。 其实这药看起来就像什么复合维生素，毫不起眼，根本就不符合万能药这个设定。 按照龙国的电视剧，总得放在什么锦盒里，长得圆圆的像一颗麦丽素。 其实他没有杏仁水了，也不知道这个药是不是一定要和着水吞下去，章北海现在可能也没法咀嚼，龙子炎甚至都不能确定这药是不是真的对这个毒有效。 也或许是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吧，说他过于骄傲也可以，说他烂好人也随便，真的没关系。 总之，是龙国人就没办法看着章北海在面前这么死去。 明明就是他的同胞，也是值得敬佩的军人，更是保护了别人的英雄。 自己说着什么“都一样”，却没有执行最公平的做法，而是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 “不一样的。”龙子炎说。 观察了片刻，发现对方口吐白沫的倾向似乎已经停止了。 该说不愧是万能药，傻瓜式用法吗？ 龙子炎又略试了一下对方的呼吸与脉搏，确认两者都已经从杂乱无章慢慢恢复到平稳。 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并不知道是否后续还存在更大的危险。以他的能力来说，暂且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在他试图救治章北海的时候，戴尔和哈维已经沿着楼梯往下走，大概是去看下面的情况了。 龙子炎确定章北海应该在好转之后，又过去看塞缪尔。 这人已经用东西将手臂包扎好了，见他过来，咧嘴笑了笑。也许是共历过生死，也许是因为塞缪尔啥都不记得了，也许是因为这人并没有利维坦那样的机变，总之此时的气氛已经不再有剑拔弩张的感觉。 “伤口怎么样？” “还行吧，其实就是被割一刀。你刚刚没看见，校长变身之后和那帮刀枪不入的玩意打得真的猛。其实我们不算真的和那些东西对抗了，但总感觉好解气啊。” 塞缪尔这人放松之后，话就很多。 龙子炎笑了笑，问他：“你有没有接到隐藏任务？” 塞缪尔茫然地摇头：“没有哎。你接到啦？” “没有，”龙子炎矢口否认，“可能这个副本没有吧。总之等天亮之后，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可能事情没有像之前想的那样进展顺利，但总算也活过了七天，打退了这些东西。” 他作为记忆提取不出来的那个人，记得的比所有人都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好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样，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从下头传来。 “那些黑影消散了，你做了什么？”戴尔的脸上是可能已经上百年没有出现过的激动。 做了什么？不就是把方块丢进水里？甚至只丢了最下边那一层格子里的。 黑影消散了，反正不是龙子炎用了什么去污粉。 “你怎么知道？”龙子炎反问。 “我下水去看了，”戴尔说，他的脸色很奇怪，欣喜中带着茫然与无措，“没有了，这次是真的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龙子炎皱眉，“这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我那个记忆方块明明是……黑色的。”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第六天与第七天做过什么，他的记忆只到第一次从戴尔办公室离开。 “大概那个记忆对于Jakob来说是好的，”戴尔说，“有些人演出的过程很痛苦，但会带给别人欢乐与享受。那个故事对于Jakob来说是个好故事，他接受了。” Jakob与他之前提到的Williams，都是剧本中出现过的角色。不知为何，戴尔提起这两个名字时似乎有些怀念，但他没有说，龙子炎便没有问，而是转过话锋聊道：“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愿望吗？” 其实刷出那个隐藏任务，倒也没有很让人觉得意外。 戴尔一直说他并不是剧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同样居住在锈湖畔。 对于“锈湖”这个故事来说，他是持续至今的见证者与守护者。 只是大概只有用白色方块或者说能让黑影接受的故事，将黑影全部化解掉，才能接到这个最终的隐藏任务。 救完别人，才能救他。 “我不知道，”戴尔说，他脸上的喜悦业已淡去，“我以前应该有过，但我忘了。应该……有过很遗憾和很想念的事情，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龙子炎微讶道：“你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戴尔点头。 龙子炎对此不予置评，每个人都有处理自己思想与记忆的权利，这种事当然是由自己的选择。 戴尔说：“之前答应过你，如果不需要用到那么多记忆方块，会还给你们。我现在去弄。其实其他学生应该也可以保留这几天的记忆，他们的状态比来之前要好很多，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下走，像逃开似的。 龙子炎点头，没有下去看。他在原地又呆了一个半小时后，章北海终于醒过来，他一时不太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于是龙子炎告诉他杏仁水救了他一命。 章北海看着空瓶子目瞪口呆：“这太浪费了吧？之前还剩好多的啊，我记得你喝一口就能……” “你吃的那个药很厉害的，不喝完等于一口没喝。”龙子炎说。 “唉，你应该留给自己的呀。” 但少年只是笑了笑：“我很强的，用不着这种东西。” 不是为了带飞谁，更不是不敢坦承。关键是他相信自己是什么。 龙子炎打断章北海的下一句话：“咱们去把记忆方块拿回来吧，这次的经验还挺宝贵的。” 不用他说，章北海已经在扶塞缪尔了。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兜里还有一瓶龙子炎的水，立刻拿出来递给他：“你拿回去你拿回去，别再浪费了。” 意识到那玩意是液态痛苦，他又补了一句：“也不要喝，下次拿来炸……” 不能炸山，不能炸人。犯法的。 “炸鱼。”龙子炎接道，拿过那瓶液态痛苦，笑了笑。 将睡着的学生们放进那台机器，注入记忆，又扛回上边来，花了他们整个下半夜的时间。等到天亮的时候，连章北海都累得不行。 台阶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跟晒腊肉似的，就等天亮之后大巴过来。 章北海和龙子炎说了挺久的话，直到最后他说：“哟，提示来了。” 龙子炎冲他招招手：“那再见。” “再见，同志。”章北海说。 他头一次显得这么严肃，啪地立正，向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年轻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龙子炎笑着站在那里，手还揣在裤兜里。那里现在还剩一张纸巾、一瓶水和一张卡片。台阶上还没睡醒的利维坦也消失了，塞缪尔亦然。 没有两全其美的道路，他救章北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被陷在这个副本里。 但也没关系，他是最强的天选者，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龙子炎往回走上台阶。戴尔仍然守护在那些学生身边，等待他们醒来，见到龙子炎之后点头示意，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可不可以用什么东西交换你的那瓶水？” 第114章 真名解放 【推荐BGM:《Saman》。另请勿在任何平台音乐下方刷本书与作者名字。感谢。】 要说交换，可能没有人比龙子炎更懂交换。 别人主动让他薅羊毛，多是一桩美事啊。 但他难得地兴致并不是很高昂：“用什么换？” “这栋房子……” “用不上。” “我也给不了，它其实是哈维的。” “……” “永生药……” “有毒。” “已经被你朋友喝完了，再配的话要很久。” “……”龙子炎用力揉了把脸，“你就不能说些你有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戴尔哭笑不得地说，“我曾经拥有的正常都已失落在百年的光阴中，如今只余尘土。而像炼金术读本那种东西只会给人带来不幸，你应该也看到了。” 撰一良方，卒。确实很不幸。 龙子炎抬手将水递出去：“算了，送你了。” 这当然很不玩家，很不龙子炎，很不天选者。整个都不理性人，让利维坦那个教博弈论的老师听了得气死。 但他就那么递了出去，好像这不是他拿了三个副本都贴身带着的重要道具，就是一瓶一块钱的矿泉水。 弹幕都惊呆了。 更惊的还在后面。 戴尔接过液态痛苦的刹那，提示刷出。 【隐藏任务完成。】 “厉害了小龙。他是猜到了吗？” “他好像是唯一一个靠自己的意志挣脱那黑影的天选者吧。” “也有其他人好起来的啦。” “可他们都是在别人的鼓励下做到的，小龙当时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弹幕并不知道那时龙子炎内心深处的声音，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外显的黑影浮现而已。 仍然保留了隐私，但心中的痛苦也永远不为人知……倒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可龙子炎还是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相反戴尔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像是卸下了肩头背负太多年的担子。 这片仿佛被诅咒的土地曾经滋生出真正的邪恶，几个家族好几代人，因为至今已不可考的原因自相残杀，为了达到一些怎么看都毫无意义的目的。 而从这些献祭仪式中获得的力量使他们成为强大的不死怪物，他们不再收敛，开始攻击无辜者。 戴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牵连进来。当他喝下长生药时，他已获得力量。 拥有与那些怪物同等力量的他，完全可以和它们一样放任自己的私欲膨胀，用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没有。他选择与那些怪物战斗到底，哪怕以他一人的力量远不足够。 他开创了学院，招收学生来演戏，一方面帮助学生们修复自己的精神状态，另一方面也利用这些人在剧院中演出的记忆骗过那些怪物，让它们留在湖底。 实力相当的时候，没有谁能真正以寡敌众，除非抱着必死的决心。 直到最后龙子炎他们修改了剧本，演出了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好结局，才让那些怪物彻底消失……但消失的原理却是不为人知了。 在那个虚构的故事中，怪物没有成为怪物，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而在真实的世界中，因为怪物已经彻底消失，戴尔便不需再一人背负守护锈湖的使命。 液态痛苦遇酒精会爆炸，这是它的性质之一。除了这点之外，它本身固有的属性，便是能给人带来“极为痛苦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他在要求液态痛苦之时想的是什么。也可能活着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痛苦，故他早已死亦不惧。 ========================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蓝星上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戴尔这人的生平故事。 他为何痛苦，是否除了与这些怪物的僵持还存在过一些别的憾事？ 如果没有遇上这些事，他本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愿景，此刻已经无人知晓。他是宣布退役的飞船，拖着最后的尾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每个人都是宇宙中航行的飞船，偶尔会远远地探测到有另一艘飞船存在。 你当然可以事先就判断对方可能是有敌意的，向它直接开炮。 但如果你很孤独，你真的很孤独，大概会迟疑片刻。如果你的运气也很好，对面也会迟疑片刻。最后你们没有攻击彼此，而是在无人深空中擦肩而过。 运气再好一点，你们会挥手致意，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孤独那个旅行者。 理性固然很重要，但唯理性为尊，可能会掉到陷阱里去。囚徒困境的双方都是理性人，最后并不能达成双赢的最佳结果。 人之所以为人，靠的并不全是理性。 【锈湖学院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60点。】 【是否离开副本？】 少年收回视线，然后问：“这是你想看到的选择吗？”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想一个有些遥远的名字。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开口开始，直播间画面就已经像往常正常通关一样黑屏了，显示天选者进入沉睡。 无人见证这一场单方面的对话。 或许这样更好。或许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于是他再次说了两个字。 没有什么变化发生，气氛没有任何改变。 龙子炎叹了口气，难道是要他去画个法阵吗？但是哪里有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晕眩，天旋地转，不知为何。 他踉跄着向旁边扑去想稳住自己的身形，但没有能成功。 他向着台阶下方坠落。 ======================== 而遥远的位面之外，蓝星北都城，龙芯基地。 “应该不是因为气运值加成吧。总之……先前那个召唤法阵中的核心字符内容已于方才破解。” “目前有98%的概率可以相信，那个法阵的核心内容，是两个字符。如果要将它翻译成龙国语的话，与纸条副本中，那个妈妈的唱诵词内容是一样的。” “幸好信号恢复的时候长城仍然处于开启状态，否则那段咒语一旦泄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目前相关档案与资料已全部按最高密级封存。” “请有需要的天级权限者持交叉密钥查阅相关项目文档：‘烛龙’。” 第115章 「后室」Level 0：前厅 （观前提示，完全不想动脑分析也不想看别的读者分析的，请直接跳转第121章。）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正站在一个地方，这里看起来是满目的黄色，从壁纸到地毯都是如此。看起来像什么空荡荡的仓库或者办公室之类。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天选者存活。】 【失败惩罚：天选者死亡。】 【当前层级：Level 0】 【主线任务：向前走。】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0次】 【欢迎来到 Level 0】 【生存难度：Class 1】 【安全】 【已勘探完全】 【实体数量：极少】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响着持续而奇特的嗡嗡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却难闻的霉烂味，像是什么织物因为一直潮湿而滋生了过量的细菌。 龙子炎回忆着那与先前都不一样的指示，审慎地向前穿过离他最近的墙壁间隙。 后面什么也没有。 他停下来，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他试着跪到地上，将耳朵贴近地板，以确定附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的脚步声之类，但很快放弃这个打算。无他，那地上铺着的短绒黄地毯就是那股腐臭味的来源——潮气隔着校服的裤子都传到了膝盖上，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感觉痒。 龙子炎站起来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到墙上。同时庆幸至少墙纸摸着手感和它看起来一样干净。 他没有听到除了日光灯嗡鸣以外的声音。于是他又走了一段路，再次使用这个方式倾听，仍然没有别的声音。 这会儿他注意到，这些墙壁的排列组合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不像正常的建筑，你总能发现它们是为了隔出某个房间或者走廊。 就像它们只是被什么程序，按照能通过人的间隔给随机地生成在了这里而已。 如果用过非常早期的电脑，会记得有个自带的屏保，进去就是3D视角在一个无尽迷宫里一直转啊转。 没错，与其说这是什么房间或者仓库，不如说就是一座迷宫。 人类理想中的迷宫，应该是无边无际的。 龙子炎犹豫片刻，往回走了两步。 他想他需要标记一下自己的出生点，或许他之后会走到一条死路上，这时他就需要原路返回去探索另一条路。3D迷宫很难走，尤其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哪怕是以他的记忆力而言，这种没有任何区别与标记物的单调地图记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可当他走回最初那个区域的时候，他恍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他先前经过的地方，当时那两堵墙左边应该有个间隔两米左右的开口。甚至另外几面墙在的位置都不一样。 龙子炎立刻迈进他刚刚离开的那个区域，发现这里的结构同样改变了。 似乎每走一段距离，先前经过的地方，马上就会被刷新成不同的空间。 他尝试抠一点墙纸什么的下来试验被丢在这里的物品是否也会被刷新掉，发现墙纸就跟长在了墙上一样。而他身上也没什么能舍弃的物品，只得悻悻作罢，沿着他出生点的“前方”继续向前走。 总之这个特性至少帮他确定了一点：在这里他应该几乎不可能碰到其他人类。 毕竟走一段之后地图就会被刷新，就算本来是结伴进入的，也很容易在空间判定刷新的时候失散吧。 这样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他逐渐感觉疲劳。 先前枯燥单调的嗡嗡声似乎已经成为了正常的背景音，满眼重复的黄色也让人心中感觉一丝焦躁。 他将去往何方？是什么在前等候？ 他不得不停下来一会儿稍作歇息，但很快发现在这样的光照强度中，连闭目养神都做不到。他也不想坐或躺在地上，那不安全，也不干净。 向前走。 他想。 向前走。 但前方真的有意义吗？会不会整个空间都是循环往复的，他去往的地方正是他先前已经经过的区域，而他在这样单调的往返中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种奇怪的地方，是那玩意儿的家吗？杂乱无章又随机，是否暗示着什么？ 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在信息量提供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比如你跟人说“去上坟的时候看到啥觉得不对劲的都不要说，也不要问”，就显得很糟糕。 但如果你跟人说清楚“话说多了容易被陵园工作人员推销纸钱”，就索然无味起来。 龙子炎习惯了进入副本第一时间就掌握守则进行分析，此时便是着了道儿。目力可及之地根本没有任何补充信息，这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异常。 一道没有题面的题，怎么解？ 他茫然地走着，没有转弯，至少确保“向前”仍然是向前。有一段时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出生点附近没留神偏过头，导致方向偏移了——不过又很快告诉自己，如果一切都是随机生成的，那么朝哪个方向走可能区别都不大。 这里就像是一个无尽头的迷宫。已经很难说是现在的单调环境更糟糕还是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副本更糟糕。龙子炎走到腿麻的时候，想起一个小时候在书上看过的神话传说，神明建造了异常复杂混乱的迷宫，用来困住一只邪恶的怪物。 仿佛某个存在对他的无声嘲笑。 对方可以任意地玩弄天选者，而向他提出质疑或挑战的人就被拉出来丢进迷宫里。 不对，不是这样。龙子炎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人会介意蚂蚁对他的挑衅吗？人类如果想，随时都可以碾死蚂蚁，甚至不会浪费时间与它说一声。所谓“仁道”，只会用在与自己对等的生物上。 高等级的存在按理说根本不会费神去关注低等级的存在，连抢夺资源都不屑。人难道能住蚂蚁窝吗？ 他思考着，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场景出现了一些不同。 头一次的，有四面墙组成了一个房间。其中的灯光也不再是日光灯那种单调的颜色，而是变成了暖色调，这让这个小房间看起来像个很温暖的歇脚点，在长途跋涉之后显得尤其治愈。 他没什么选择。 第116章 「后室」马尼拉室 （观前提示：大半章都是海龟汤，充满谜语人，作者本人很不擅长推理，写作水平低下，可以不看以免导致思维混乱。按部就班地走剧情，后续谜底仍然会揭晓。） 这个房间约三十平米大，墙纸的颜色要更为柔和。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在龙子炎进去的时候，桌子后边已经有人了。 “欢迎来到马尼拉室。”坐在桌子后的那个人说。 此人外表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看起来十分沉稳。其身穿一件高领套头衫，不知道为什么里头好像鼓起一个小包，好像戴了什么大宝石金链在衣服里的样子，外披一件白大褂，从桌子后站起来对龙子炎颔首：“我等你很久了……龙子炎。” 龙子炎也对他点点头，心想这难道就是那位幕后黑手？ 还挺亲民的哈。 对方示意他在桌前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道：“容我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欧伍玖。但不要叫欧先生或者玖哥，叫全名就可以。” 这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但这人这句根本不好笑的笑话略微消减了一些这个名字的古怪。 “同时，我需要先声明今天谈话的一些基本情况与基础原则。” 欧伍玖举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在level 0的一切行为并没有通过直播的方式被你所在位面的人观测到。” 他举起第二根手指：“其次，我们的谈话中，不可包含任何存在的真名……哦你的不算。” “为什么？”龙子炎问。 “因为语言代表思想，思想拥有力量，”那人说，“而在你还没弄清楚这力量究竟对你的立场是有用还是有害之前，我不建议你说出来。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真相，那时你就可以自己判断。” “我什么时候才能得知真相？”龙子炎问。 “目前可以得知一部分。其他的，需要等你走得更远。” “如果我在这个过程中身死，我的后继者是否能从我的终点开始？” “很遗憾，并不能。所以身为你那个层级，或者说你那个level中最接近事件真相的人，你最好不要死。” 龙子炎一时没说出话来，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墙那边敲了敲墙，他立刻将头转过去。 “别担心，外面什么都没有。马尼拉室是level 0中的安全屋，这里不会有实体生成，”欧伍玖说，“喝点杏仁水吗？你到这里来应该走了很远。” 他向龙子炎递过去一瓶水：“我并没有在监视你，只是马尼拉室需要在level 0中走到精疲力尽才能进入。我如果不是比你到得早一点点又喝了杏仁水，也会是你如今的状态。” 龙子炎谨慎地摇了摇那瓶水，又拧开瓶子闻了闻，确认它与他喝过的杏仁水从颜色、气味上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喝了一口，确实感觉精神一振。 “还是那么谨慎，不过其实有些有毒的液体与杏仁水的性状甚至味道都是一样的。”欧伍玖笑道。 龙子炎：“……” “好啦，我可不会给你下毒。何况你接下来去的地方大概也不会生成这些玩意了，说了你也用不上。再说，我今天也不是来教你分辨道具的，不是吗？” 欧伍玖看向龙子炎：“最后，让我们回归正题吧，在隐藏任务上走得最远的天选者。” 这句话俨然是自报家门。 知道龙子炎的名字，也知道他是天选者，也知道隐藏任务的进度，甚至知道直播。 显然他知道与规则怪谈有关的很多事情，以至于能成为规则怪谈发言人的地步……甚至这玩意可能都是他家开的。 “这样，你可以向我提问，但接下来对你的提问，我只会用‘是’、‘不是’或者‘与此无关’来回答。相信以你的智商，不需要我向你举例问题吧，”对方说，“同时，需要提醒你注意的是，在涉及到某些不适宜谈论的内容之时，本次对答可能被我单方面结束。” 龙子炎眯了眯眼。 这个规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没有再次犹豫，他开了口。 “你或你所在的势力，是不是规则怪谈背后那个意志本身？” 欧伍玖说：“不是。” “但你确认你知道我想问的一切？” “是。” “是否有方法终结规则怪谈对我曾经所在的蓝星世界，或者位面，或者总之我曾经生活的地方的负面影响？” “是。” “该方法是否能被该层级的蓝星之上，天选者以外已有的存在或势力实现？” “是。” 龙子炎先前因为过度跋涉而显得有些疲惫的眼神陡然一亮。 “我是否可以通过规则怪谈的直播，将这条信息传播出去？” “不是。” “以暗示的手段也不行么？” “不是。” 也就是说有解决这整个规则怪谈存在的手段，并且光靠蓝星人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到。他可以将这个方法在直播中设法暗示出去。 “该方法是否与时间有关？” “与此无关。” 这个回答很凑巧，听起来好像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时间没有关系”，但如果是这个意思，欧伍玖回答的应该是否。 所以他真正的意思是，时间与整个存在的问题都没什么关系。 ——但为什么规则怪谈要将时间安排得如此密集呢？ 不容犹豫，龙子炎又问：“该方法与认知是否有关？” “是。” 果然。与他先前想的差不多，仍然是通过认知与恐惧来解决问题……这么看来应该是所有人的认知与恐惧了。 那么，这个方法—— “是否应该不去研究异常的本质？” 欧伍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与此无关。” 也就是说只要坚定自己的认知就可以，哪怕最后并不能完全理解事物的本质。 如果不能理解，也可以接受它。就像你看到太阳，哪怕并不理解其存在的形式，也不会发疯……被施加了什么奇怪的思想烙印除外。 而通过询问这些问题，龙子炎也再次确认了另一个点。 某种意义上，规则怪谈反而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这话听起来非常反直觉。章北海与他说过蓝星上已经有许多国家沉入怪谈，许多国家民不聊生，大家都对怪谈充满了恐惧与憎恨。 恐惧，并且憎恨。当后者到达一个极点的时候，就会压倒前者。甚至恐惧增长越快，有时候反而能带来更大的怒意。 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规则怪谈与人类真的完全是相反立场，那么一开始就把全蓝星都吃掉不就好了？用得着给你玩儿花的？ 可它没有这样。反而通过种种方式给龙子炎暗示，让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人类不会在意蝼蚁。杀死你，与你何干？ ——那么如果一开始，就是蝼蚁与蝼蚁呢？ 第117章 「后室」一个圈套 但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龙子炎突然问。 显然这句话惊到了欧伍玖。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笑了笑坦白：“是。” “你是基金会的人？” 欧伍玖一惊再惊：“是。” 其实这句话是龙子炎诈他的。 欧伍玖先前说“还是这么谨慎”，证明他对龙子炎的行为模式有过了解。他做事不喜欢说原因，如果能研究透，很大可能对方并不是什么单体而是隶属于某个组织。 他也就经历过四个副本，其中成建制的组织不多。锈湖学院的人应该已经没了；对方会拿出杏仁水给他，也应该跟动物园的黑衣人没什么关系。 剩下的就只有纸条副本中的那个给予妈妈奇怪法阵的人，以及控制了404病房所在的8号站点的……基金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同样的事情，欧伍玖突然正色道：“不要问我和基金会有关的事情啊，我们不能向外人透露项目文档的任何秘密。” 说完他又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对我们很感兴趣，不如加入基金会打工。等你入职了就可以根据职级权限查看多种趣味项目，工资有保障，工作很快乐！” 他保持着快乐的脸色，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张工牌亮了一下相。 该卡片看起来很眼熟，同样是一张朴素的白卡，背面印着一个水表图案。正面龙子炎没看到，但这已经够了。 他不记得在锈湖畔发生过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张有问题的门票被人掉包了，并且没有再跟着他。 所以换掉那张卡片的是基金会的人，甚至换给他的是基金会的工卡，可以获取一些权限？ “你们招人？”龙子炎问。 “招啊，”欧伍玖说，“不过需要博士学历。” 龙子炎：“……”他连高中学历都还没有。 “是吗？普通的中学生不行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欧伍玖尴尬地笑了笑：“不可以，除非你有关系。” 这当然不是龙子炎失了智又准备开启打工生涯，他问的其实是小胖。 那张门票除了睡觉的时候收在床头柜里，换衣服的时候丢在更衣室，其他时间都是被他贴身带着的。 虽然不记得具体发生什么，但最大嫌疑人就是小胖。而且面前的欧伍玖虽然和小胖一点儿都不像，可脖子上都戴着某个吊坠，并且不肯拿出来给人看（94章），还说是他们家都有的护身符。 而欧伍玖的说法，无疑是默认了这一点。 所以小胖说他的家人都在同一家企业，说的其实就是基金会。如果没错的话，欧伍玖和小胖应该有点什么关系。 自然，也就是小胖帮龙子炎拿走了那张被诅咒的门票。 想到这里，少年沉默了片刻。 他也算和基金会结下梁子的人了，对于被追债追了十条街这事没什么想说。 现在说或许有点洗地或者马后炮的意思，但他一直对自己做过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当初在404病房的时候，他用那张被子捕食了那白衣的研究员。 诚然任务里怎么看都是这种暗示，但是让别人为了他的生命而去死，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也不用说什么他身后代表着龙国的几十亿人命之类。那时基金会将他归类为异常要处决固然让他反感，但并不代表他反杀那个人就是对的。 那时他尚可以说服自己那些是NPC，可是后来见过小猫与锈湖学院的人之后，却是没有办法再将这些人当作什么游戏中的NPC来看待了。 也是因为这些影响，他在锈湖之中，才没有把那张门票给小胖看。 哪怕小胖的暗示当时已经让他确定了，把门票交出去的话小胖多半会想办法帮他处理掉——但龙子炎就是觉得，他惹回来的麻烦应该要由他自己解决才对。 龙子炎没有能真正驭使404病房那张被子的力量，所以它杀人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至少他可以不去触碰那些会危害别人的东西。 大家都是人，也没有谁比谁高贵。 可是小胖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了他的门票……甚至连龙子炎当时的矛盾心理好像都被他看穿了，给龙子炎留下那颗药，进而救了章北海。 整件事的发展看起来很自然流畅，没什么问题。 除了他刚刚确认到的一点——基金会和规则怪谈是一边的。 那么事情就变得可疑起来。明明规则怪谈与基金会应该在同一个立场，404病房的清洁守则却诱使他去攻击那个研究员，只为了让走到这里的某个天选者理解自己是异常这一点？ 龙子炎的启示，需要由另一人付出生命才能达成？ 规则怪谈指定别人为这个目的死去？ “为了大多数人，可以牺牲少数人吗？”龙子炎问。 欧伍玖闻言笑了。 “是，”他简洁地说，“但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同意牺牲者由我开始。” 第118章 「后室」你的医生 “我是计划的一部分吗？”龙子炎忍不住问。 暗示太多了。显然规则怪谈背后的那伙人在布个什么局，他们与基金会是一伙的。 而龙子炎作为明明杀了基金会成员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被基金会救了一次的人，无法不怀疑自己也在这个局里。 否则从何解释对方对他以德报怨？那张门票最后又如何得以解决？是不是这次又是小胖为他牺牲？ “最开始不是，后来是了，以后不知道。”欧伍玖说。 这回复比起之前，有些过于详细了。 以至于它直接解开了一件困扰龙子炎非常久的事情……关于【烛龙】与【龙子炎】这两个文字上已经充满暗示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如果刚开始他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就代表他与对方本质上应当并非同一存在。 而中间他已经在布局之中，无疑解释了那份病历与他有关的原因。 关于以后不知道，大概就是这不是基金会能决定的。 究竟是规则怪谈能决定的，还是他自己决定的，总之都可以争取。 一瞬间仿佛头上笼罩着的乌云都散了，龙子炎长长地出了口气。 “问完了？那么……” 欧伍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不，还没有。”少年微微一笑。 欧伍玖有些错愕地挠挠脑壳，便听得龙子炎问出一句话。 “——不存在对我们有恶意的存在观测着此时我们的对话，对吗？” 欧伍玖停下了动作。 这人显然也是个演技派，先前的沉着雀跃或者尴尬都是他戴在脸上的假面。情绪之间转换自然得分分钟可以去拿影帝。 但此刻他的脸上失去了任何表情，你才能从中一瞥那假面之后是多么理智到堪称冷酷的一个灵魂。 “不错的尝试，”男人轻声说，“但还是太直白了。对答环节结束。” 龙子炎却笑了起来。 哪怕这个其实已经不需要回答的问题都会触发保险丝熔断，这意味着观测者不能被反观测。 就像太阳光可以照射在你身上，你却不能直视太阳。 先前听到询问某些信息可能让对答停止时，他就意识到有问题。 第一，很大可能他们被某种存在不停地监测着，以至于只能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说话。 第二，他应该先问低风险问题，等这些都得到解答了，再问中风险，再问高风险问题。 什么是高风险？自然是与那个监测者有关的事情。 什么是低风险，当然是与规则怪谈有关的事情。 另外，这种询问规则，限定“是”、“不是”、“没有关系”，却没有“无可奉告”。 因为无可奉告本身即是一种暗示。 如果没有，大可直接否定。 比如你妈问你“你是不是偷钱了”，你可以说“没偷啊”，或者“就是小爷我偷的，如何”，却万万不能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叫不打自招。 龙子炎也确定了一点，利用直播向外传递信息之时，光玩文字游戏没有用，大概是要十分晦涩了。 他们确实在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不过这方面龙子炎反而没有那么在意。龙国人都觉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就看着呗。 听说外边很多人看他直播，无非多一双眼睛，又强一点罢了，也没什么。 被不认识的人盯，弹幕或者想法他又看不见。 总比长到十多岁被一群邻居大姨阿伯津津乐道小时候换尿布的事要好……吧…… “聊点别的吧，”欧伍玖笑道，他现在看起来又像个普通人，“你这样做人不累吗？天天这样计算，你压力不会很大吗？” “多少有一点，但没办法啊，活着本来就不容易。”龙子炎说。 这时他发现欧伍玖在以一种十分谴责的眼神看他。 如果这是演，好像并没有什么必要。他哪里得罪对方了吗？ “我给你个方法解压吧，”欧伍玖说，“运动和唱歌，对负面情绪的发泄非常有效。” 说着，他从桌子下方拿出个东西。是个长方体，龙子炎乍一看还觉得是一本书，因为它上面还有个感叹号。 随即他发现这是块红色的板儿砖。 是要送他什么道具让他去举重吗……感觉这东西副本里也不难找到才是吧。 “啊对还有个建议，”欧伍玖认真地说，“你一定要记住，记好了。水可以喝，东西也可以吃。走廊尽头旁边没有转角之时，那扇门才是真正的出口，其他的门都不要进。” 龙子炎：“啊？” 但来不及再说什么，那块板儿砖挟风雷之势朝他脑袋敲下去，快到他来不及反应。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是眼前一黑。他先前明明就坐在椅子上，此刻却再次体验了失重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站在一条走廊里。 这走廊有点像404病房所在的那条走廊，两边都是关着的门。但这条走廊目力可见地长了太多太多，而且天花板上的光源全都是刺目的血红色，又哪里有半点正常医院该有的样子？ 不如说是鬼片或者什么丧尸片里的医院还差不多。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天选者存活。】 【失败惩罚：天选者死亡。】 【当前层级：Level ！】 【主线任务：不想死就快跑！】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0次】 【欢迎来到 Level ！】 【生存难度：Class 5】 【不安全】 【未勘探完全】 【实体侵占】 就在这些提示刷出的瞬间，周围响起巨大到刺耳的警报声。 身后同时传来一种让人很不安的声音。 龙子炎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发现背后百米以外，走廊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都是什么啊。 在血红刺眼的灯光下，他看见了一群很难形容的东西。 它们之中，有像狗一样披头散发在地上爬行的人形。 看起来很高大正常，面部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五官的人形。 有些像木乃伊，小声念叨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的人形。 那一瞬间龙子炎重新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而这些东西，就在此刻，向他冲来。 第119章 「后室」龙子炎漫长的中场休息 龙子炎像只越狱的仓鼠般在走廊上飞驰，身后的奔跑声与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刺耳警报声从未断绝。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这一方面是因为运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那些东西紧紧跟随带来的恐惧。 这世界上每种生物都有其存在的方式与意义，而有些东西，大概生来就是为了给人类带去恐怖。 比如此刻以不合理的高速跟随他的那些玩意儿……不管是生物还是什么。 龙子炎其实并不以体力著称，他的体能在高中男生里也就算中游水平，绝非拔尖。 且这条走廊，真的很长。 长到让人绝望。 而那些声音，真的很吵。 像是要清理掉他这个误入者一般响着的警报，还有后边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赶紧跑，或许地图还会刷新，就像刚刚在level 0一样，他可以把那些东西给甩掉。 但并没有。走廊没有刷新，怪物没有消失。 如附骨之蛆般，只是跟在他身后。 再好的体力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纵然噪音很大，他也听到自己越发剧烈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他知道他在变慢，且没有任何办法。 是生物就一定会累，可后面那些东西大抵不是生物，因为它们没有。 它们只是越来越近。龙子炎最后根本不敢回头看。 面对绝境，人会被压榨出潜力……可那也是有限度的。 母亲在孩子从高处坠落时或许能爆发出潜力，从马路对面冲过去接住孩子，却没可能在危急时刻徒手推倒一栋楼。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这一刻龙子炎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窥探不属于自己的秘密，当然要付出些代价。 哪怕最后付出他的生命，在别人眼里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谁让你只有一个人，却妄图拯救整个世界？ 声音更近了。 他用急刹车的方式拐过一个拐角，心想那些东西会不会刹不住车撞在墙上然后减少数量……但身后并没有传来他预想的撞击声。 只有吼叫，奔跑，警报。 甚至路也变得难走起来。那不再是一条简单空旷的走廊，中间出现了各种奇怪的障碍物，有时他不得不单手撑在一张不知道哪儿出来的病床上跳过去。 龙子炎又不是体育生，急切之下做出这种动作感觉手腕很疼。 好在危急关头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能暂时无视这个程度的疼痛。 但这又能撑多久？ 他会在这里死去吗？ 眼前的道路看起来仍然没有尽头。 之前欧伍玖说过，他在level 0的一举一动并没有被直播播出，不知为何他感觉现在应该也没有。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部分内容应该都是要对外保密的。 说起来，如果他死了，这个秘密不就彻底守住了吗？ 爷爷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章北海说了，他们有在帮他照顾爷爷，爷爷应该还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困境……这挺好的，不然爷爷一定会担心。 他胡乱地思考着，再次扭身绕过一个巨大的明黄色垃圾桶。几乎就在他经过那玩意后不超过十秒钟，后边的东西就碰到了它，发出一些响声。 如果停下来，只要十秒他就会被这些东西吞没。 他可以选，谁都可以选，生命是你自己的，你永远有得选，你是要经历片刻巨大的痛苦，并享受其后永久的宁静，还是要经历更漫长的更心累的一生。 龙国的情况现在应该也不错。其他国家虽然有出事的，但既然会出现“唐”，那么总会有一天稳定下来。整个世界会达成动态平衡，人类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强。 再艰难，这个种族都会在夹缝中求到一丝生机。个体是渺小的，但群体是伟大的。就算没有他龙子炎，也会出现什么龙子焰，颜子龙，总会有人站出来让事情变好。 失去任何人，其实蓝星还是会一样的转。 没有他也一样。都一样的。 少年冲过又一个拐角。远方的地上有一丛看着就很糟糕的东西，乍一看像蘑菇，可如果愿意接受事实，便能分辨出来那其实是一丛人类的手臂。 血红色的光线下，它们看起来诡异得像是海底的水母触肢。 其实这时候他速度已经比步行快不了多少，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或许他过去的时候就会被这些东西给捕获。 那时候一切都会结束。他肩上的重担一定会有别的更优秀的人来接过，太阳照常升起，只是世界上少了一个人。 而他想见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他的未来与他曾在意的一切，就和他一起被埋葬在这条破走廊里。 ——是否会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这样极端的想法，显得个体的存在好像没什么意义。就像上个副本，如果“唐”进来的人不是章北海，也可能是别的人，他们仍然会与龙子炎合作愉快。 但章北海并不在乎。是他被选中，他就会做好他能做到的一切事情。可以想见，如果被选中的不是他，他应该也会在外边看着直播试图分析，而不会觉得这和自己无关。 他在接近那些手。 他会死吗？龙子炎想。章北海在死之前会害怕吗？会后悔吗？ 会吧，怎么可能不会啊。是人都会吧。 即使这样，章北海也选择继续。 他究竟是为了守护龙国还是守护龙国之中他的家人，龙子炎并不知道。 他只看到章北海选择走下去。 走下去，往前走。 有些麻木的大脑，不知为何作出了绕开那些手臂的指令。 累是真的很累，但原来，却也并不想死啊。 他花了更多的时间绕圈，险而又险地从一只突然伸长的手臂边擦过，其泛白腐烂的指甲差一点就要擦到他的校服。 负面想法是有，却也没有到达要死一死的程度吗…… 他试着重新加快脚步，很难，但后边的东西仍然在跟着，他必须得加快脚步。 前方没多远的位置又出现了挡道的手推车。路在变得越来越难走。 这时手推车顶上的一个瓶子映入他的眼帘。 这瓶子和他之前碰到过的并不一样，但其内容物从味道上来看无疑就是杏仁水。 最开始龙子炎以为这东西只能恢复精神异常，后来他发现大概还能提供饱腹感，这次又发现还能提供能量，如果放在蓝星上怎么都得是销量第一的能量饮料，真是谁喝了都说好，爷爷再也不担心他跑不了马拉松了！ 少年的脚步重新加快起来，再次将那些东西甩开一点距离。现在他发现路边偶尔会出现一些补给，像小包装的能量棒与杏仁水之类的东西，就像电视里跑马拉松的时候旁边也会隔段时间出现一个补给点一样。 虽然没有人，但这些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希望。 同时也意味着，这条走廊大概是真的很长……龙子炎想。 可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第120章 「后室」他的推理 他终于不在直播中，可以流露出负面情绪……同时，也没有需要他再去推理的副本内的东西，他只需要跑。 这意味着他的脑子终于难得地空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那张门票已经不在身上。或许那个存在仍然注视着他，但不至于会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否则基金会就不必特意把小胖塞到他那里回收那张门票。 希望小胖没事吧。龙子炎想。其实小胖当时想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是他拒绝了。 有太多东西无法问欧伍玖了，他接下来得想办法找出答案才行。 一边把杏仁水往自己嘴里倒，他一边梳理着过去到现在还没解决的问题，与已经可以确定的答案。 首先，规则怪谈的创造者，应该就是【烛龙】或者与之同一阵线的什么东西。 纸条副本中，那个母亲第一次召唤成功，用的应该是正确的咒语与法阵，按理出来的应该是【烛龙】，但最后上了小男孩身的是天选者。 这只能理解成【烛龙】暗箱操作把天选者给塞了进去。这玩意自己不上却让天选者上，实在阴险。 而意识到这一点，走到最后打出真结局的人，便能得到这个真名。 名字叫【烛龙】，并且明显地更擅长龙国语，这证明……其起源背景，大概与龙国有非常深的渊源。 其次，便是【烛龙】这一切行为的动机。 它一直在指引天选者挖掘事实的真相，故事的真相，就像它想给天选者传达什么信息一样。 这就是一直以来隐藏任务的奖励。 不是道具也不是气运点，是“隐藏的真相”。 龙子炎现在自己也有关于脱离规则怪谈的信息需要传达给外界，自然是熟悉这种感觉。 只是不知道，【烛龙】与基金会都在躲避的那一存在，究竟是什么。 是动物园中那个东西吗？ 最后……他也有没能问出的疑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答案。 第一，动物园中他回头时看到的那个人，那只是“祂”变化出来欺骗人心的样子吗？就像那些用来哄骗信徒落网的小男孩与小女孩一样？ 第二，为什么404病房中柜门的玻璃反射出来的人长着和他那么相似的脸，那只是镜子本身的异常性质么？比如会看到自己十年后的模样什么的？“我”的房间……会不会还有另一种解释？ 第三，天选者都经历着同样的副本，可每人的通关策略都不一样，那么到底哪里才是“真实”？比如锈湖学院之中，一定也有人与他做法不一样，没有终结戴尔的守望，他将在那里继续孤独地存在下去。那么万千位面中，究竟有没有戴尔的存在？如今他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 他们所在的这些一模一样的副本，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如果真实，有几成真实？ 在里头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吗？蓝星上消失的人，也是真的消失了吗？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结果他面对欧伍玖的时候全然忘记问了。 他还能回到蓝星吗？ 喝完第三瓶杏仁水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不知道多久。在拐过拐角的时候他试着观察身后，发现仍然有东西在跟着，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少了太多太多了。 但看起来更大只，更奇怪。 能跟他这么久，怎么想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说不定是精英怪。 他继续跑，先前让他心烦意乱的警报声已不再占据他的心神，甚至听起来像没什么威力的白噪音。 如果做听力的时候也能这么集中精神就好了…… 不对，他现在不用做听力。 身后跟着的东西，倒也没有让人感觉那么糟糕了。 一个事实是，人类是很难长时间高强度保持同一种“情绪”的。不管是喜悦还是愤怒，抑或悲伤和恐惧，最后都会逐渐麻木，速度甚至比你想的要更快。 这叫“习惯”。 就像看一部恐怖片，刚开始觉得吓人，但如果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只鬼，最后一定会感到腻味，甚至在想怎么还是你。 看久了说不定还觉得有点萌，心想演员在饰演这个的时候喊了几次cut，有多累啊。 这条走廊是没有终点的吗？他还要跑多久？ 龙子炎开始回想先前的拐角，思考整条路是否组成了什么图形或者花纹？这是暗示的一部分吗？ 那确实已经组成了一个图形。 可能是他对距离的感知出现了偏差，因为他一直在奔跑。也可能拐角的角度其实并不是垂直的90度，最终的差别可能非常大。 然而如果这些假设没有错，误差并没有那么大的话。 将他跑出的轨迹看作一条贪食蛇，那么此刻，这条蛇，即将咬住它自己的尾巴。 那个游戏很老了，基本上是人都玩过。你要不停地吃东西，越吃身体越长行动越艰难。 等没有空间容纳玩家，或者操作失误玩家“吃”到自己身体的时刻，就是游戏结束，玩家死亡的时候。 这时龙子炎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在跑的这一段路的尽头没有别的拐角。 出口……？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可是身后的东西像是受到什么鼓励，马上就跟了上来。 左右都没有别的通道了，确实是死路。 龙子炎来不及多想，推开这尽头的门。 里头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失重感再次传来，他像是踩空了一样坠落。 失去意识之前，他默默想，再给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在被拍之前扯住欧伍玖的袖子。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6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无市殡仪馆。】 【主线任务：活到第二天。】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无市殡仪馆，祝您游戏愉快。】 第121章 「无市殡仪馆」人造天选者 龙子炎并不知道的是，他在进入新副本之前，其实已经沉睡了很久。 事实上，锈湖学院与无市殡仪馆之间，隔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还有人统计，就会发现副本之间间隔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至于原因，这就没人知道了。 而这一个月，发生了非常多的事情。 首先是现存的所有国家，无一例外都向龙国派来了使团，想学习一些先进的经验。 这主要也是因为锈湖副本中，章北海的表现实在是太亮眼了。他所在的那一组，是唯一的一个连NPC都没有损失的小组。这种控场能力与他优秀的个人素质，都远远超出许多友邦对于“军人”这个词能有的最大想象。 这种人才谁不想要呢？找龙国分给他们几个显然是没戏的了，还是试试看把自己的人锻炼成这样看看有没有戏吧。 至于要怎么让一个人既拥有章北海的身体素质与龙子炎的头脑…… 这太难了。反正龙国已经有担当到掏出那种指南来喂饭了，所以拜托了龙国！带一带我们啊！ 总之在这样的心态下，锈湖副本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有许多国家联系了龙国，想派出代表团去学习。 当然了，写作代表团，读作天选者预备役。 而龙国方面略一商量后，竟是将这些请求给答应了下来。 来集训可以，不过时间要待定。 毕竟作为自古以来都热情好客的文明古国，不能跟那谁一样的，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住到首都市中心，最后大家通通搭大巴去参加活动吧。 组织这种活动，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哎呀我们把全蓝星的人都拉过来吸收了吧！”就可以的。 需要事先圈定合适的场地，并备好安保工作，防止其中混入别有用心的人，偷偷进行一些测绘、策反之类的活动。 同时，这种大补课班，谁来负责上课，哪些内容可以教哪些不能，都需要大量的讨论。 哪怕是龙国的组织能力，做这些前期准备与敲定，都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急的当然不会是龙国。 龙国是之前该讨的债讨完了，这边新章程还没出来，所以还没定好价格，但友邦已经急了。 ——他怎么不找我要钱？他是不是不想接单子了？ 很多事不怕别的，就怕脑补。 锈湖副本最后的几天里，龙国外事部的电话就没有停下来过。各行业都是吃饱了红利，各种订单像雪片般接踵而至。 这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其实是个福利。经济这种东西，需要有交易，有需求，有供给才能带动。 尽管如此，还是许多龙国的普通人表示了不解。 因为并不是非帮不可。这些国家，有些哪怕已经还过了债，以前也还是与龙国有过节的，甚至不久之前可能还在说风凉话。把这些人收下来干什么？管他们去死呢？ 至于他们又支付了更多的代价，那又如何？ 没了就没了。等他们全没了，所有资源不都全是龙国的？ 对于这一点，龙国则是发布了一些声明，引经据典，长篇大论，表示大难当前，全人类同气连枝，大家当然要共克时艰云云，其长度在夜间七点档可以念十分钟，这里就不赘述了。 这说得友邦国家，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是老大哥不计前嫌地帮你，连老大哥的家属都有意见了，你不多拿点东西出来摆平家属，不太好吧？ 于是龙国报价单还没掏出来呢，友邦忍痛割了更多肉。 真可谓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这招也没有蒙过所有人。 “还真是让他们给装到了啊，”阿妹国总统的小班子中，有人一脸不爽地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最强的，现在整个世界标准都由他们制定了，还在那仿效古代君主要谦让，真是面子里子全要抓。” “咱们的使团到了吧？” “三分钟前刚刚落地。” “行。” “已经全员植入反洗脑程序，倒不用再担心龙国那边做什么小动作了。” 这个反洗脑程序，便是阿妹国气运值上升之后，抓紧时间研发出来的小玩意儿。 他们本来就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在脑部外科手术方面有一些底蕴，此刻便是将科技树更多地往这方面发展了。 要说气运值这玩意，是真的有点东西啊。先前很长时间里高于100的只有龙国，他们在最初的智商提高那事以后，就再也没透露出来过什么信息，搞得跟白加了一样。 是直到阿妹国这里被加到120，他们才发现龙国根本就是在闷声发大财。 因为这玩意对科研的影响极大。有很多之前卡在那里毫无进展的项目，在气运值升上去的时候突然就突破了，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与金钱。 但你要去问龙国是不是藏着掖着呢，人家也有理由。 因为这东西不好量化。比如跟你说“一切研究预期消耗时间与资源减少10%”，那是很扯的。你怎么知道原来要消耗多少？万一原来的方向全错了呢？科研的预算本来就是用来超的，时间不准也是很正常的。 总之龙国就是打着马虎眼，一边说着“啊是吗哈哈哈哈原来这么爽啊我都没发现”，一边……悄眯眯在半个月内完成了之前根本做梦都想不到的科技大跃进。 真可谓白兔子汤圆咬开，里头全是黑芝麻馅儿的。 但阿妹国也没招。该派代表团还是要派，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嘴硬有什么用啊，五十州只剩一个牛约洲了，还是得想想办法先支棱起来不是？ 好就好在他们也是抓紧时间肝出来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比如反洗脑程序，这是最基础的，也被他们自己给自己的代表团全部武装上了。 而在这一个月中，情绪抑制手术居然都被他们给整了出来。 像小说里说的那种什么恐惧抑制，竟然真的能做到了，并且看起来，真就没有太大副作用的样子。 阿妹国跟龙国的风格不太一样，当时就发布了消息，并且明码标价。因为丑元已经爆了，所以还是限定用黄金支付。 支付定量的黄金，便可以要求阿妹国向指定的人施行这个手术。 听起来让人有点不安，但各国在拿几个人尝试过确实没有什么副作用后，还是趋之若鹜。 因为根据龙国提供的经验，天选者随身携带的武器，不管是什么武器，都不会跟着被传进副本。没法火力压制，那就更要加强自身素质了。 想想龙子炎那等猛人，都在锈湖副本中被自身的负面情绪影响得差点出问题，可见情绪控制是多么的重要。 因而，这手术推出不久，各国竟是都抽空将自家的代表团给送过去做了这个手术，黄金储备-1-1-1-1…… 除了龙国。 并且不知为何，他们对这事好像完全没有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早作了准备。 不过，可以想见的是，这次副本中如果有新进入的人，便会是做足了准备，甚至连恐惧这种情绪都不存在的天选者了。 第122章 「无市殡仪馆」怪谈的开始 龙子炎睁开眼。 这正是暮色四合之际，他孤身一人站在一条荒凉的小道上，身侧衰草连天。 一阵秋风吹过，颇为萧瑟。 他低头看腿，发现自己身着的还是那条蓝色的校服裤子。 一摸口袋，基金会的工卡也还在。 那应该不会是去扮演什么殡仪馆工作人员吧，毕竟他还未成年，不能招童工不是？ 难道是要扮演什么作死的探险者去查探废弃殡仪馆内部的设定？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抬起头。 不远处的山坡后方，便有一个巨大的烟囱，向上冒着袅袅的黑色炊烟。 嗯，至少证明不是废弃殡仪馆。 他抬脚向着那处走去。 走上十分钟，便见一处孤零零的院子，内部是几栋平房，与其前方一条不宽的双车道马路。 院子前边钉着个锈蚀的铁牌，自然，不用看也知道，那上头写的是“无市殡仪馆”。 在许多大城市里，殡仪馆与火葬场是分开的，各有各的团队，这叫术业有专攻。 不过，很多小城市甚至农村之中，这俩机构就是在一起的。这边儿化完妆，丧主瞻仰完遗容，拉到下个院子去就能烧，不费什么事儿。 虽然，这么点儿距离，通常还是要收取不少的搬运费就是了。 韭菜嘛，最后都得被割一道，是这样的了。 显然，这院子便是这个副本的主地图所在。 无须多言，龙子炎抬脚向里走去。 便在这时，正好有个人从里边的某个门里走出来。 该人四十来岁，相貌忠厚，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一双眼睛闪着精光，见到龙子炎便打了声招呼：“来啦？” 弹幕顿时无语。 “不是叔，你这让人怎么回啊？” “虽然人活一辈子总要去一次的，但是你也不用这么自然吧。” 显然龙子炎也无语，因为他只是点点头。 不然呢？问一句“你吃了吗”？站在大烟囱下面说这个多少有点不礼貌吧？ 好就好在这人也没期待龙子炎作出多么热情回复的样子，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就发工资了，开心不？” 龙子炎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嗯。” 第二天他就跑了，钱又领不到，领到了大概也不是什么能在规则怪谈里随意使用的法定货币。 这人却热情不减，再次鼓励了他两句：“你要好好干，之前你都做得很好，我们觉得你很优秀，说不定之后能转正咧。” 龙子炎笑了笑，还是“嗯”。好就好在他也不是那种敷衍的样子，而是露出了十多岁的小临时工面对长辈时较为恭敬的表情。 因为这人的话里已经透露出几点信息。 第一，天选者是在这打工的。 第二，天选者所用的这个人设，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以至于马上就能拿钱了，也就是说他们应该还算熟悉的同事。 第三，天选者同时也只是个资历很浅的临时工，以至于会被这些同事以这样的口吻谈起。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这个副本的要求是“活到第二天”，此刻已经入夜了，明显又是一个快节奏的副本，这种情况下碰到的人有危险的概率会上升。 综上所述，在这个情况下，少说少错。 如果原本这个人设是个多话的人，突然变得内向了，还可以用“心情不好”之类的原因给搪塞过去。 人类突然emo是很正常的，可要是原本这家伙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下子变得外向了，那要编的谎言就多了。 综上，龙子炎只是表现出了较为木讷却也不失礼的样子。 大概是这个模样和原本的人设差不多吧，此人只是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表示，这都七点了，其他人都要下班了，他也要走了，让龙子炎赶紧进去。 就他们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天色也是更暗了。 如果对应上蓝星，这大概就是北半球中纬度，大概九月底十月初这段时间的日落时刻。 龙子炎也不推辞，直接就往里头走。 不过，当然不会所有人都和此刻的他是一个想法。 因为之前龙子炎在动物园、精神病院甚至锈湖学院这些副本中，对待NPC的态度都是较为主动的，如果对方看起来是理智的，他就会试着上去套话。 受他的事迹鼓励，很多天选者也开始采取较为主动的策略。 ——惨就惨在，龙子炎上去套话的时候，可不会像在做节目主持一样，给别人解说他是怎么分辨的敌我立场，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是能套话的。可实际上分辨对方立场是最重要的一点。 因而此刻，泡菜国的天选者，就被他无意中给坑了。 泡菜国的天选者叫韩申仪。 长得也算帅气，虽然帅到一转眼就会忘掉，但毕竟看着的时候也算帅气。 韩申仪对这位大叔的态度，那就比龙子炎要客气太多了。 毕竟人家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是天选者的前辈，韩申仪那腰板是立刻就弯了。 实际上，这确实也是更符合泡菜国文化的表现。 在泡菜国与樱国……哦现在是樱xN国了，公司中的等级制度是非常非常森严的。 辈份低的话，前辈让你做什么都要做。泡菜国一些企业，职级高的人甚至会在聚餐上脱下自己的鞋子，倒入酒类递给后辈喝。樱国的上班族，哪怕在公司做得再累，八九点才下班，也得去参加联谊与聚餐，不去就是不合群。 这固然是一种文化糟粕，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日常。不听话就得被穿小鞋，这种文化已经根深蒂固地刻入他们的DNA里了。 不过，韩申仪虽然在点头哈腰，天选者的身份，他也没有忘。 低头是为了套出更多的话，韩申仪是这么想的。 “你要好好干，之前你都做得很好，我们觉得你很优秀，说不定之后能转正咧。” 韩申仪闻言笑得更加谦卑，并说道：“如果能得到前辈更多的指点的话，相信我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平顺的。” 这话用龙国语听起来都很装模作样，何况泡菜语原文那一套极其复杂的敬语体系。 或许是因为太绕了，高于这大叔的文化水平，他露出了有些僵硬的表情。 “真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啊，”大叔表示，“你就和之前一样努力就行啦。昨天晚上值班你不就做得很好吗？” 这就离谱，天选者哪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在这值了啥班？ 难不成是他们沉睡过程中哪个意识控制他们的身体出来梦游干活了吗？ 韩申仪没有放弃，再接再励地问：“是吗？我总感觉或许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吗？” 大叔的笑容逐渐淡了：“没有了，这样就很好。” 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纠缠也是无益，韩申仪只得遗憾放弃，向屋里走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那大叔定定地看着他。 像在看一位顾客。 第123章 「无市殡仪馆」活人火化炉 这个殡仪馆，大体来说是个日字形的结构。 日字的前半部分，是“殡仪”所用，最前边儿是招待大厅，设有收银与座椅，乃是谈价格套餐与活人顾客休息所用。 还有停放室，这里是停放尸体，以及专人给换寿衣、整理遗容的地方。需要注意的是，旺季的时候，连进炉子都是要排队的，因而这个地方放有许多冰棺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便是告别室。顾名思义，便是生者与逝者告别之所——俗称灵堂。 后半部分，则是火化间（火化、捡灰），以及办公室，最后便是放清理维护等工具的杂物室。 整体来说并不大，也算是一目了然。 就是不知道这些工作人员长年在这种大气污染物含量较高的地方工作，是否仍然能维持身心健康。 龙子炎目前也只能确定自己是个临时工，并且应当在这里值夜班，否则那大叔不会让他这时候再进来。 但究竟是什么岗位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他完全两眼一抹黑。 夏虫不可语冰，说在动物园兼职卖卖饮料还好，在殡仪馆做临时工，这就真是超出一个高中生的想象能力了。 虽然本质上，论火化这件事，他还真就在动物园里实践过，不过那也是不成建制的。 总之他这会儿只得自行探索。这两次副本的规则出现得都很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就好在，应该是为了防止顾客去到不该去的区域，每个区域的房门口都挂着牌子，标得清清楚楚。 他在院子里的时候，一直在寻找一些公告栏之类的东西，或许上面会写着规则。 很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走了一会儿便见到“工作间”，龙子炎推门进入。 这里头有一些普通的办公设备，也有一些竖立式的衣柜，明显是用来换工作服的。 这个设定倒也算人性化，毕竟现放着分子扩散现象，应该没有几个人想穿着自家的衣服在这里工作。 试问沾个一身灰回家，难道要老婆夸你“很有人气”？ 一整排柜子都锁上了，只有最旁边的破柜子锁坏了，里面还挂着一套黑色的工作服。 这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过龙子炎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衣服换上，而是掏了掏衣服口袋。 果然，里头有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也就巴掌大，打开之后，最开始的两页，用潦草到有些丑陋的字体写就的，正是此次的规则。 【1.相信其他同事说的话，人家是你的前辈，比你资历深，他们做的都是对的。】 【2.少管闲事，也少想闲事。】 【3.每月第2个星期4发工资，这是我应得的收入，不要拿不该拿的钱，如果别人硬要塞给我，我就交给同事。】 【4.工作的时候一定要穿好工服，不然会被扣钱的。】 【5.我是守夜的保安，我的工作是巡】这个后边用笔划了好几次，最后是另一种字体写出了“逻”字。 【6.世界上没有鬼。】 就只有这六点，没了。 龙子炎满心疑惑地往后翻去，终于在又翻了好几页之后，见到了新的内容，仍然是用那丑丑的字体写就的。 【晚上在工作间睡觉就行了。】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也不要往外看，工作间里有厕所。】 【天亮了就下班了，可以去找吃的了。】 他翻了又翻，甚至像在动物园里那样试着把本子的封面拆下来，但里面没有任何隐藏的内容。 似乎目前可以被公开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 龙子炎思考片刻，默默地穿上工作服。 这衣服比他大一圈，也不是很干净，和锈湖学院那里的戏服完全不一样。 他努力不去想上面一些灰白的痕迹到底是在哪里蹭上的，便开始搜索这个工作间。 这工作间中有一些向院子开的玻璃窗，后头都挂着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一切的光亮，可能是为了工作人员在里头换衣服的时候不被看见吧。 龙子炎也没有拉开它们，反而是优先走进厕所开始搜索。 按笔记本上内容的暗示来看，这个副本很可能是有鬼的。按照国际惯例，鬼片中，时间越晚就越危险。厕所之类的地方更是高度警备区，肯定要先查探掉——这个原则他在纸条副本中就开始遵守了。 不过厕所里除了脏到十分体现工作人员素质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就这么一小会儿，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 而本次副本的第一个牺牲者，也已经产生。 与锈湖学院不同，甚至死在此人彻底知晓规则之前。 ======================== 韩申仪是在看那小本子的时候被袭击的。 他虽然并没有龙子炎那样的觉悟，起手直奔工作间，但出于对其他区域的恐惧，还是去的工作间。同样，他也没有立刻换上衣服，而是先摸出了那个本子。 从这方面来看，天选者基本上操作都是一样的。也没有哪条猛人觉得天气太冷了不如先去火化间取个暖。 可就在韩申仪阅读着那些规则（泡菜文写字真的非常长）的时候，一道风声袭来。 韩申仪没有听到，当场就昏死过去。 这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他并没有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受到惊吓的，是泡菜国所剩无几的观众们。 倒在地上的韩申仪，被人抓着双脚，在地上拖动。 小本子已经掉在一边，那个人似乎并不在意地，将韩申仪拖到了外头。 工作间和火化间隔得真的很近。或许是前边聊天用了太多时间，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在黑暗中，这人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火化间的门。 一个冷知识是，燃烧过程结束之后，排烟的过程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哪怕天选者传送进来之前火焰就已经停止燃烧了，烟囱却还是显示冒烟的状态。 这个时候，炉膛里已经没有再燃烧了。 所以这人重新开启了火化炉，并将韩申仪扛了起来放在送尸车上。 火化机分为不同的种类，有些地方的火化机是带着木质棺材一起焚烧的，但这里的不是。 不过，炉门还是特殊材质制造的，方便工作人员看到里头焚烧的状态。 他就这么淡定地按下了按钮。 传送带转动起来，连带着上边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去的韩申仪，在直播间里万众惊骇的眼神里，被送进了焚尸炉。 进入炉子的那一刻，昏迷中的韩申仪猛地惊醒。 第124章 「无市殡仪馆」惨烈的死法 【观前提示：前方高能，有惨烈死亡描写，胆小的或未成年读者请直接跳过本章，不要看，不是开玩笑。】 需要说明的是，火化炉为了节省燃料，一般都会有较好的保温性。 在国标要求中，火化炉哪怕是已经熄灭十六个小时（也就是从头天下班后到第二天上班时），炉内的温度仍然能保温到几百度的高温。 这不是活人能承受的温度。除非植物人，否则只要还有感知能力，都必然会醒过来。 何况韩申仪没有失去感知能力，他只是短暂地被人打昏了而已。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 在韩申仪猛地坐起来的时候，火苗已然舔到了他的后背。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转瞬就燃烧起来，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韩申仪已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挣扎着想向外跑，可炉门已经关闭锁死。 他的脑袋向着炉子里头，脚向着炉子外头，努力地试图在狭窄的火化炉中转过身来。 可是火化炉，本来就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空间越大，热量就会越分散，烧完单具尸体所消耗的燃料与经费就会越多，这是不经济的。所以炉膛通常都不会太大。 韩申仪总算想起来了，他在殡仪馆。 这里是……这里……是焚尸炉。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活人，他还没有死，他要被活生生烧成灰吗？ 毛发与衣服都已经在数秒内就燃烧殆尽，此时被点燃的，是人类的皮肤与黏膜。 那是文字无法形容的极度痛楚，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被烫伤的第一时间人类感觉到的其实是冰冷，其后才是灼热。可那不是烫伤，那是火焰，烧遍全身的火焰。 火焰伴随着燃油的气味随着呼吸迅速侵入口鼻，连脏腑都像在燃烧着。睁开的眼睛，眼球表面也感受到剧痛，他在恐惧中流出眼泪，可还没有存在0.1秒便被高温蒸发。 韩申仪痛苦地挣扎着，热风鼓动声与火焰燃烧声钻入他即将被融毁的耳道。更恐怖的是吱吱声，他的肌肉在高温中痉挛着收缩着发出的声音……就像你将一块肉丢在高温铁板上。 唯一的区别是那不是一块被人割下来的猪肉或者什么。那是活人。 在火化炉中被焚烧到抽搐着颤抖着，却无法逃脱的活人。 剧痛让他闭上眼睛。可那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他的眼睑已经在一瞬间就被燎尽，化为焦炭黏在眼球上方，也不知道眼球在那之后不久也被烧焦炭化。最后的求生意志让他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体，脑袋擦过温度最高的炉顶硬生生地转了个向，并在炉顶上留下一大块炭化的头皮。 还不想死，救命，谁来救救他……拜托了，让他活下去……不要这样…… 已经看不见也听不到的韩申仪，最后的本能是伸出手去拍打那已经滚烫的炉门。 他的脑子已经不再存在思想，动作仅是这具曾为人类的存在最后的惯性。他已用尽最后的力量，但在直播间与外头的人看来，只是那具焦黑可怖的尸首最后地颤抖了一下。 皮肉收缩成焦炭，骷髅伸出手掌似乎想推开炉门。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大概几分钟，便连这都燃烧殆尽，骨骼在高温下变脆，无法维持其外型，崩解成一摊灰白的碎块。 而那个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那个最多不过半小时前还在与韩申仪聊天的大叔，在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内，却是去外边找了一个盒子回来。 “888块呢小子，便宜你了。”男人笑道。 直到韩申仪被活活烧死，化为灰烬，整个直播画面才进入黑暗。 哪怕直播间的视角是跟随着那个大叔，在火化炉以外的，只是隔着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看着内部的情况，直播间中还是有许多人被这一幕吓出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有些在吃饭的当场便是吐了出来。 这完全就是死亡直播，不像之前那种被割喉的血腥死法，而是看似长达数分钟的挣扎（其实在一分钟内天选者就已经死透了，其尸体表现出的动作仅为高温之下物体燃烧缩水导致的一些变形与而已）。 为什么要播出这样的内容？为什么要让大家看到这种恐怖的东西？ 这在蓝星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应该被禁止播出的画面，此时却是未经打码地在泡菜国的直播间完整地播放了出来。 胆小的看到那人按下按钮时便知道结果，直接退出了。 可世界上总有一些以猎奇为有趣的乐子人……忍着呕吐感强行将这画面给录了下来，并且传播开去。 是隔着玻璃看去，泡菜国天选者焦黑的，死不瞑目的头颅。 与他最终也没有能推开炉门的化为焦炭的手。 ======================== 便是负责观测其他直播间的龙芯，也被这场景给恶心得不行，虽然撑着看了下去，参谋长还是给负责人员申请了心理援助。 规则怪谈从未有过如此详细而直白的死亡直播，加上这次的地点又恶意满满地安排在殡仪馆这种地方，与前序副本至少看似正常的地点完全不同。 好吧精神病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精神病院不会直接把人拉去烧不是么？相比之下，当时白衣男一枪将天选者收了的过程显得那么简洁而正常。 “这个无市殡仪馆，从那个本子上写的规则来看，可能闹鬼。” “人不是好人，鬼估计也不是好鬼吧……这次真是全员恶人了。” “好了别吐槽了，先干活。那男的不会无端攻击天选者，其他没和他搭话到那个程度的人都没事。” “韩申仪说的话有问题。而且不是因为他让人怀疑不是本人。” “对，因为有15个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天选者，说他都忘记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可那男人却什么都没做，甚至微表情显示他是满意的。” “什么情况下，对之前的事情忘记了或者甚至非常冷淡，反而会让人感到满意？——只能说明那本来就是那人想掩盖的，想让人遗忘的事情。” “他有某种把柄抓在天选者所在的这个角色手中，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当他对天选者产生怀疑之时，宁可活活将人烧死，也要守住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是需要用死人的程度来保守的？” “自然是……与之同等级别甚至更严重的案件。” “所以那个本子上会写着听到什么都别出去，看到什么都别往外看。” “窥探到那个秘密，或者让他以为窥探到他秘密的人，就会被攻击，甚至直接用惨烈的手段毁尸灭迹。” “装聋作哑，就能活。” 第125章 「无市殡仪馆」科学的认知 就在蓝星所有进入泡菜国直播间的人都恨不得立刻去阿妹国交钱做手术，或者被什么英俊教授来一发“一忘皆空”的时候，龙国的直播间里，气氛就……有一点怪。 因为有人在当众复习生物学知识与一些化学知识。 什么人体所需的六大营养素，脂肪啊糖啊蛋白质，无机盐啊水啊维生素，它们分别组成人体的什么部分，大概有些什么样的化学性质，遇酸会如何遇碱会如何，高温会如何，分解会形成什么。 很恐怖吗？是的，很恐怖。 噩梦有很多种。梦见自己明明单身还被FFF团怒收人头固然是其中一种，但谁又能说，毕业好几年还是会梦见自己在参加考试——并且还一道题不会甚至还尿急想找厕所——不恐怖呢？ 常见是常见，不代表不吓人啊。 根植在DNA里的，除了先天本能中，对于“死亡”这件事的忌讳与恐怖，后天对于“失败”与“比较”的厌恶，同样也是根深蒂固的。 一时直播间叫苦连天。 “师傅别念了，我就是因为不想学理科才去的文科” “科教局吗？这儿有人强制补课，快去抓他踩缝纫机” “我突然意识到我作业没写，我先下了” “我妈听到龙哥不忘初心在这背书，刚把我揍了一顿说看看人家” “我删掉了wzry，删掉了作业共享群，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选者！润了！” 事实上这个举动当然是异常的。 龙子炎不喜欢说废话，从那个“解：略”就可以看出来。 他凡是拉出作业、军歌这种东西的时候，都是要确认自己的理智状态，或者根本就是为了对抗某种异常的影响。 可现在他并没有魂穿到小孩子的身体里，目前来看也没有显性的精神污染的样子，他又为何在这里复习？ 难道还想着从副本里出来考个TOP 2高校？这未免有点离谱。 “如果只是检查自己的精神状态的话，说的话未免太多了。” “背个圆周率后三十位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已经把半本有机化学和生物的讲义都说完了。” “可是本质上，他只是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分析‘尸体燃烧’这件事。” “他在试着用科学解构恐惧，并且靠这个克服他自己内心的恐惧么……” “上个副本中，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很严重，并且在试着自行解决，这是好事。负面情绪谁都会有，重点是不要让它发展为长期的抑郁状态。” “上次给他发的信息应该也是有点用的吧。不过，毕竟还是要靠他自己扛过去。” “希望他能好起来。” 很可惜，龙子炎确实不是那种只剩一个大脑还能成为优秀谜语人的存在。 他说这些知识，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断绝恐惧。 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很难克服的。 远古时期，人类死于非命是很正常的，就没有几个人能寿终正寝。 遗体容易滋生细菌，留在其附近的人健康状态会受影响，所以人类逐渐学会远离尸体。而将之留在那里既不干净，还会引来猛兽，于是人类又学会掩埋。 长久下去，为了生存而发展出的习惯逐渐演化成对“死亡”与其相关的一切东西的忌讳与恐惧。 但如果抛开现象看本质，这种恐惧是可以被解构的。 你会为熟识者的死亡感到惋惜与伤痛，却不容易害怕。如果意识到这点，再辅以理性与科学知识，你就会意识到其实只是自己不想死。 而火化，其实是有机物在高温下分解。水分蒸发，有机物燃烧转化为气体，留下最后不能被烧化的无机盐，也就是骨骼中的钙质。本质上与烧一张纸、一束羽毛没有太多区别。 生死有命，无人能违。重要的是在死者离去之前，彼此给予足够的陪伴。死后会如何，不如由它去吧。 ——龙子炎想向外界表达的就是这些。 关于他自己的恐惧，他莫名地不是很恐惧。 可能是之前在level !里被那些奇怪的东西追了十条街的原因吧，面对大炉子总有种“就这？”的感觉。 炉子是死的，他又不会自己跳进去芭比Q。 相比之下当然是会追逐的有形怪兽、以小孩之力无法应对的疯狂妈妈、一卷就能送你归西的被子、一直在观察着你想把你搞疯的神祇这种主动进攻的玩意儿更吓人吧！ 虽然从那个守则中的暗示，他心知这副本中可能有鬼。 也因为某种懒得解释的原因，并不感觉十分恐怖。 他默默地背着书，检查着这个工作间。 工作间中有着好几张办公桌，抽屉都和衣柜一样上了锁，钥匙也不在上边。桌面上放着几个带盖的不锈钢杯子，经典泡枸杞那种，以及一些报纸。 其实倒也很符合会在这种单位工作的人的定位。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龙子炎拿起那些报纸开始阅读。他拿的时候非常注意，并没有一下子全抓起来，也没有弄乱它们之间的顺序。就像做卷子一样，先看一张然后再下一张。 这是一份叫《无市日报》的报纸，几张桌子上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或许在这个副本里，也没有更高一级的报纸发行机构了。 报纸以较大的篇幅介绍了一些目前无关紧要的内容，什么大洛山祭典即将举行，无市中学开学典礼上谁谁发表重要讲话之类的事情。以龙子炎的阅读速度与抓取信息的能力，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他也没从上面看出太有价值的内容。 不知什么时候，外边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有一些凉。风声雨声敲打这唯一亮着的小屋的门窗。 其中，夹杂着敲门的声音。 ——有人在门外。 第126章 「无市殡仪馆」门外的东西 龙子炎凝神听着那敲门的声音，很快发现其并没有什么特意排列出来的节奏，只是在普通地敲门而已。 基于那丑丑的字体所提示的规则，加上纸条副本曾经发生过的事，此时没有一个天选者去开门，所有人都选择了静默。 或许是发现这招无效，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出来。”那声音说。 龙子炎面色微变。 “你还在装听不见吗？”那声音又问。 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听见的只有风雨声敲门声和叫门声。 但几乎所有天选者包括观众，此时都惊住了。 因为门外的那个声音，赫然便是天选者自己的声音。音色、音高包括停顿甚至口音都和天选者本人一模一样。 就像是门外的龙子炎对门里的龙子炎说话。 他在叫龙子炎“出来”。 龙子炎也就是刚开始那片刻惊了一会儿，其后便还是端坐不动。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这辈子不可能出去的。巡逻又不想巡，就是宅在工作间里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在殡仪馆工作间里的感觉比在家里的感觉好多了，在家里面一个人很无聊，小猫也死了，进了殡仪馆个个都是人柴，又不会说话，超喜欢在里面。” 直播间不停地刷着地狱笑话。 事实上，确实没有天选者开门。 毕竟他们自己知道，里头的肯定是自己，外头的那个人既然不是自己，想必便是什么怪物模仿自己的声音来骗，来偷袭。 尽管如此，还是有少数天选者被说动了。 因为外头的声音多次催开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放下了一句话。 “如果这一晚你不开门，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说得就离谱，跟赌气似的。 像什么“如果你今天不和我在一起，将来我发财了你可别哭着回来求我”，怎么想都是无能狂怒级别的发言。 可在副本中的时候，有时候是不能完全以常理来推论的。 比如知道别人接到诈骗电话的时候，我们通常会大声嘲笑。可是真的有个美少女和你网恋，还是会有很多人落入圈套。人之常情罢了。 再说这个声音既然叫“开门”而不是直接闯进来，证明它也没法直接破门而入。只要不去开门不受蛊惑就可以，或许能从这声音处套出什么信息。 因而，仍然是有少数的几名天选者在沉默很久后，选择问那个声音：“出去做什么？” “去停放室。”那个声音说。 停放室就是整理遗容与暂时放置尸体的场所。 “为什么要去停放室？”天选者问。 那个声音没有再次回答。它好像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风声和雨声。 倒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条线索就是了，不过发出这声音的人毕竟也没有试图进来，至少证明没有立刻发生什么危险。 不过，没人往外走。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声音听起来就不像好东西，怎么能信？而且小本子上说得清清楚楚的，当听不见也看不见，别出去。 什么你说巡逻？在工作间巡逻难道就不算巡逻？这里可是存放着各位同事的衣柜和重要的工作服的，还有许多报纸和办公桌，这也是重要的资产啊，万一被偷了算谁的？ “所以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两方势力吧。刚开始碰到的那个大叔会将让他怀疑的天选者给直接用残忍的方式给毁尸灭迹，那大叔应当就是本子里说的“前辈”，他的期望是天选者知道和关心的东西越少越好。而在外边那个声音，不管是不是人类的，总之意在诱使天选者出去获取更多的信息。” 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出去……许多天选者都是这样的想法。 龙子炎仍然在翻着那些报纸。他已经将内容都记得差不多了，检查了一遍，哪怕竖着读斜着读或者只看每句第一个字，都没什么有帮助的信息。他只是顺便将内容都记下来而已。 ——然后他就这样起身，打开了刚刚被他自己反锁的门往外走。 暖黄的灯光只照亮了院子中的一小块区域，其他地方看起来仍然是纯粹的黑暗。龙子炎站在门前向着雨里看了看，发现前院有灯光，看位置，正是之前他留意过的……停放室的方向。 他想了想，拉开窗帘让窗户中露出一小束光明，随后便虚掩上门，冒着雨向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此举自是引来一大波弹幕。 今时不同往日。那会儿他在404病房中与其他人的策略都不同，只是孤身向外走，受尽弹幕质疑。 但现在他是名副其实的天选者中第一人，上个副本他如何与章北海合作带动整支队伍，都看在大家眼里。这俩人要说一个像班长，另一个就是支书。 利维坦是不是上山的人不好说，但龙子炎一定是山上的神。 于是大家只是纷纷表示小龙好猛这么晚了还敢去院子里云云，换成他们估计就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凑合一整晚了。 这样的弹幕持续了几分钟后，齐齐变成了卧槽。 这倒不是因为龙国或者唐国直播间发生了什么。 而是那些还没鼓起勇气离开工作间的天选者处，发生了异变。 工作间中原本明亮的暖黄色灯光，在闪了几下，发出“嗡嗡”的不妙声音后，骤然熄灭。 同一时间，仿佛连门窗外的风雨声都乍然停歇。 如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降临。 有天选者当时就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的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那是停电。 虽然潜意识中，他们也知道停电是不会让风雨也停下来的。 在自己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中，天选者等了许久。 最后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应该只是停电而已吧，电力恢复了就好了…… 这口气松到一半，天选者借着重又亮起的灯光，看到了墙上遍布的淋漓血字。 字很大，很丑，布满了目力可及的所有墙壁甚至天花板。 “你会有报应的” 天选者当时就一口气喘不上来。 不对，为什么工作间里会有这些血字。 这里不应该是安全的吗？ 难道说，其实外面的东西在沟通失败后…… 这样想着的时候，距离天选者咫尺之距的地方，突然闪现出一张惨白的脸。 肤色青白没有一丝生气，肌肉僵硬，冒着冷气，甚至能看到其上方还挂着一些冰霜。 那当然不是什么冒风雪而来的人，即便隔着屏幕也能轻易地看出来，它的眼珠子都已经冻死了。 在这张脸出现的那一刻，屏幕中的天选者就开始走动。 但他们的姿势很僵硬，就像关节都不再灵敏一般。 画面跟随着天选者向外移动。不知为何，此时的院子里却没有任何建筑亮着灯。 虽然如此，天选者还是异常熟练地走到了停放室的位置。 他们接上了未被使用的冰棺的电源，打开盖子，躺了进去。 第127章 「无市殡仪馆」冰火两重天 冰棺，是一种尺寸特制的冷柜。 此时放在停放室内的冰棺，只是为暂放一两日所用，默认温度不算特别低，不会降温到0度以下防止尸体水分结冰，但仍然会维持低温与干燥以延缓尸体的腐烂。 需要长期存放的，如果死在医院，会存放在太平间的冷柜中。如果死在外边，会被送到殡仪馆，存放一段时间，等得到统一拨款的时候再统一处理……当然拨款什么时候下来是不一定的。 也会有牵涉到一些悬案的，有些能在殡仪馆最后躺上二十年都迎不来结局。 总之在冰棺的盖子关上的瞬间，将自己关在里头的天选者似乎清醒过来。 隔着玻璃棺盖，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有人试着拍打棺盖，往外推，用手肘或者膝盖之类较为有力的地方去顶。 但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而插上电的冰棺，也已开始制冷，温度开始下降。 天选者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哪里。 冰棺中毕竟存放过尸首，哪怕有制冷与定期清理消毒，仍然会留下异味。 消毒水的刺鼻气息，与尸体轻度腐烂后发出的味道被压缩机混合，瞬间充斥整个棺材。 空调刚开始制冷时功率是最大的，散发着臭味的冷气强烈吹拂下，不出两分钟，内里的活人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了。 夜晚的殡仪馆中，无论是敲击玻璃棺盖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呼喊求救的声音，都被闷在那口小小的棺材之中。 就像误入了大型冷库，又被锁在里头的人。 比这种情况更惨，在大型冷库中的人好歹能蹲到角落抱住自己，尝试维持体温，以此多活半个小时。可是冰棺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死者得以被人瞻仰遗容，其内部空间比普通绿皮火车硬卧的上铺还要狭窄，与火化炉内部的空间，其实差不了许多。 连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这样的姿势，都很难做得到。 天选者试着将袖子之类的地方拉下来，减少裸露在外的皮肤面积。 但还是冷，太冷了。四肢百骸都在失温，哪怕双手抱在胸前也已无法阻止热量的散失。 ——所以真的会有人被活活烧死在焚尸炉里吗？如果真的有没有死透就被送来殡仪馆的人的话，应该会像现在一样，在这一步就被直接给冻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空调的风量似乎变小了。 充斥整个空间的气味，也不知何时都闻不到了。 是……是制冷停止了吗？已经到达应该到达的温度了吧？太好了，如果是这样的温度的话，应该能试着适应……现在已经算适应了吧？一定可以活下去的。撑一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不过空调停下之后不久，又感觉很热。 话说回来，这个空间里的氧气真的够他们撑到那个时间吗？ 这种复杂的问题，此刻已经没有天选者去深想。如果连眼下最重要的温度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也不用去思考后边窒息的事情了。 已经是身体无法承受的温度了，就像在经历极端天气一样。如果这时候空调能开一下多好啊。 这样想着的天选者，忍不住地解开了衣服。 这一幕看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都是一脸懵逼。 因为空调从头到尾没有停止过，冰棺里因为活人的存在出现了少许水蒸气，可很快就被抽走。旁边的工作灯也显示它一直在制冷。 温度仍然在下降，可天选者却在这时候脱衣服。 “已经要被冻死了。”有懂行的这么说道。 一种奇怪的现象是，人类在碰到高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感觉寒冷。 而如果身处极度的寒冷之中，又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幻觉，濒死者会感觉浑身发热，甚至热到开始脱衣服，这一举动自然也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有个童话，一个小女孩在冻死前感觉寒冷消逝了，世界是温暖而光明的，便是形象地描述了这一幻觉。 “但其实比窒息而死要好吧。” “我看过报道，曾经有人被误诊为死亡，放进棺材活埋进地底。几天后别人发现人其实没死，再开棺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坚硬的木质棺盖背面，硬是被那人用手指抠出了许多深深的血痕，他的指缝中全是木屑，不知死前究竟有多绝望，可最后也没能出得来。” 清醒地死于窒息，与在幻觉中死于寒冷，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更可怕。 总之很长一段时间后，进入冰棺的天选者终于没有人再动弹。 他们很多人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就像要去什么热带海滩上度假一样，嘴角还带着一丝愉快的微笑。 就这样长眠在了……那个躺过无数死者的所在，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 龙子炎在黑暗中向着那点灯火前行。所幸这边院子的结构并不是很复杂，地上也算干净，不然没有路灯摔倒也很麻烦。 说起来这份工作按理来说内容是巡逻，但守则前后矛盾，前边写着要巡逻，后边又说在工作间睡觉就可以了。 可是与之前在404病房那份守则不一样，这本子前后的，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很丑，即使不会侧写什么的，也能推断这人文化水平不会太高。 很符合普通人会对“保安”这种工作的固有偏见。 只是不知道，他既然已经将巡逻的职责给记下来了，后边为什么又要写在工作间睡大觉。 而又是什么事情导致这份工作最后消失了，变成天选者在这里接替他做个临时工。 其实龙子炎出来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按照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并不能确定这两条矛盾的信息哪条是错。 工作间的信息已经被他找完了，在不动手将厕所洗一遍的前提下，留在那里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规则怪谈向来是这样的，你得主动去找线索，在原地干等，等到的只会是死亡。 时间仍然是隐藏规则，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走到停放间旁边的时候，他终于从雨声中辨认出另一种声音。 缓慢的沉重的脚步声，从停放间走出来，踩在室外雨形成的积水里。 第128章 「无市殡仪馆」雨夜神秘客 龙子炎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身影小心地藏在拐角里，探出小半张脸去看。 停放间的门是开的，惨白的灯光照亮的一小块面积里，有人正在往外走。 两个人，抬着什么用白布盖着的东西在走向院门之外。 那条公路大概是真的没什么人流，也没有路灯，此刻只有一辆面包车停着，开着车灯照亮。 在这微弱的光亮中，或许是因为那白布只是随便遮掩一下，没有盖得太死的原因，走着走着，白布偏了一偏，露出其下原本覆盖着的一只，惨白中隐隐透着乌青之色的小脚。 这两人便这样抬着这尸体向外走。 殡仪馆是什么地方？自古只有横着进来的，没有横着出去的。进来就成盒，哪有原封退货的道理？ “原来如此，‘假装没看见’……这些人还真是生财有道呢。”龙芯之中，有人这么说道。 “一个没编制的临时工小子，拿头跟这些老油条斗？” 一时气氛很有些凝重。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现实之中，无论哪个国家自然都是可以立刻将相关人员追究责任。 但阳光之下，总会有暗影。 何况是蓝星的法律根本管不到的无市。 到了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监守自盗的勾当，既然撞破了，你管不管？管的话被人报复直接天晴海阔皓月凌空一波送走，不管的话……厉鬼上身给你身临其境地体验一波控制链combo，你就可以直接双手离开屏幕等它变暗了。 但与人斗，犹有胜理。与鬼斗，安有命在？ 这可是规则怪谈之中，保住自己就是最大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这层，龙子炎站在那里并没有出声。 但他没有出声，不代表对方不会发现他。 将那尸体抬上车，其中一人反身回到停放间要关灯。这时，借助微弱的光亮，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龙子炎。 “傻强？”那人喊道。 突然被改名的龙子炎：“……” 突然被惊到的弹幕：“……” 然而此时再装自己不存在已是来不及，龙子炎向外走了两步，让自己的身影暴露在车灯光线的照射之中。 “怎么出来了？”那人问，他正是早些时间与龙子炎打过招呼的大叔，“下着雨呢，你也不怕淋病了。” 如果不是这人早先时刻动手将韩申仪给活活烧死了，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他也算是个和蔼可亲的前辈。 可这会儿看到他一脸和气地冲龙子炎笑，观众只觉得毛骨悚然。 要说什么才能取信于他？毕竟是直接撞破了犯罪现场啊！不管怎么想现在都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吧？ “小龙，快跑啊他要杀你！” “淦啊，要是章叔在这里就好了，这种弟弟我章叔一人能揍十个不带喘气儿的。” 可副本中的龙子炎，并不知道此人会做出火化活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因而少年只是说：“灯没关。” 这听起来怎么都不是什么好回答。灯关没关和你有啥关系啊，电费要你交吗还是这馆子是你家开的啊？你这么用心干嘛啊？而且不是说了看到啥玩意都当没见着吗？ “小龙，咱多少尊重一下boss吧。” “他是不配享受利维坦的待遇吗？” “赶紧说点什么找补啊喂！” 弹幕都开始替他着急了，但龙子炎表情还是没什么改变。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人有多凶残吧，看起来还是一副呆了吧唧的样子，站在那里很有几分等死的意思，如果再给他挂一个鼻涕，就完全符合“傻强”这个名字的人设了。 结果那大叔愣了会儿，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老实，回去吧，灯我来关。” ——“还真让他萌混过关了？！” “小龙这操作显得我刚刚想出来的600字忽悠话术很呆。” “都闭嘴，放尊重点，叫什么小龙，叫傻强！” 其实这倒也不是歪打正着。事实上，去另外一些直播间看的话，就会发现天选者们只要说的内容没有关心此人行为的意思，都可以被对方接受，“灯没关”并不是唯一解，还有“出来上厕所”和“散步”这样离奇的答案，居然都是正解。 或许这就是傻强吧。 听到对方并无异议，龙子炎便转身准备回工作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安全了。毕竟在这里，他相当于是选“视若无睹”，那么接下来，那尸体所属的鬼魂——大概率便是刚刚那个让许多天选者自冻入棺的家伙，多半就要对他发动攻击了。 一没有黑驴蹄子二没有黑狗血的，得罪了鬼还能怎么活？ 显然，许多天选者就是这么想的：要是这时候真的保持沉默，怕不是会被什么冥冥中的玩意儿怪罪。 那问题可就大了。 因此，有些天选者便是A了上去。 比如来自暹罗的天选者。众所周知，龙国附近圈子都受文化影响很深，极怕因果报应，暹罗的鬼片也是十分恐怖的。 出于恐惧，他站了出来。 “你们在做错误的事情，”他说，“快停下，不然你们会有报应的。” 这句话说得正确极了，也解气极了。 许多之前就感觉自己念头不太通达的观众，感觉这一刻自己真是任督二脉都开了。 就该这么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大丈夫生于世间，岂可只为苟活，而对黑恶势力低头？ 你站在鬼的那边，鬼自然也会站在你那边！ 是这样吧？ 就在这时，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刚刚和那大叔一起抬尸的另一位猛男。 此人长得仿佛一个健身房教练——还是威猛到能被印在传单上的那种，手持一条铁质的棒球棍。 “发生什么事了？”此人问。 大叔道：“傻强说我们会有报应呢。”他脸上那和气的假笑，在阿华出言不逊之时，便已消失殆尽。 “是吗？”提着球棍的人笑了笑，举起球棍来。 弹幕顿时一片惊呼。 不会吧，都做了好事，之前那鬼魂不是说如果不出来一定会后悔的吗？ 鬼呢？救一救啊？ 好在天选者虽然深信鬼魂应该站在他这边，却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之人。大叔那关怎么过且不说，至少先把这球棒男的攻击给躲开！ 只见他小腰一扭，便是一套熟练度100%的躲闪摇！ 闪避，闪避，闪避！闪避+max！ 可惜下一秒，头顶一阵剧痛，没来得及产生更多的想法，他已歪倒在地。 很遗憾，对方并没有花里胡哨地用球棍对他嘿嘿淫笑左右挥动，而是起了杀心，一棒开瓢，劈了这瓜。 在沉重的球棒挟带的加速度下，红的灰白的黄的，顿时喷了满地。 当时就有观众吐了出来。 只好赶紧点开龙国的转播间转换一下心情。 一进去，就看到龙子炎在往回走。 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晦暗，而他身后不远，那个大叔站在光线里，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嘲讽。 而那提着球棒的猛男，已然下了车。 第129章 「无市殡仪馆」亡者的苏生 “发生什么事了？”那球棒男问。 “没什么，傻强想关灯咧，”大叔笑了笑，“这穷鬼倒挺会省钱的。” “穷怕了是这样的，他没问什么吧。” “没有，一拾荒的流浪汉他敢问？反正雇他也只是装个样子。” 这两人就站在“傻强”这个人的背后不远处说话，声音完全没有压下来的意思，大声到隔着十多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算是有用的信息了，龙子炎想。再等一会儿这些人走了，他就去别的地方搜集一下信息。 ——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整个世界都沉入黑暗中。 整个龙国的直播间，第一次在任务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被彻底的黑暗与寂静笼罩。 “我卡了？” “别吓我，小龙怎么了？” 没有人能回答，直播间很快弹出像以往通关时一样的公告：“天选者已陷入沉睡，将在22个小时后开启副本。” “这是通关的意思吗？可是第二天也没到啊？” “谁买的扫荡卡？多买点好不？” 众说纷纭，一时也没个结果。不过很快，剩下的几乎所有天选者都碰到了这样的情况。 整个蓝星所有的天选者，全都睡了个好觉，也不知道他们在梦中是否能保持清醒就是了。 见此，许多人反而内心都安定下来。 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 你一个人被叫家长，当然很慌，但如果班上所有人都被叫家长，你顿时又觉得，嘿嘿，好像还可以接受。 抱着“大不了大家一起寄”的侥幸心态，蓝星就这样默默地度过了22个小时。 虽然有些势力通过一些计算知道天选者并没有出什么事情，但为了不水字数，他们没有解释。 ======================== 龙子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在那条小路上。 ……？ 暮色四合之际，他孤身一人站在那条荒凉的小道上，身侧衰草连天。 一阵秋风吹过，颇为萧瑟。 他低头看腿，发现自己身着的还是那条蓝色的校服裤子。 一摸口袋，基金会的工卡也还在。 “这集我是不是看过了？” “直播变重播啊这是” “一定是张三开小号偷偷使用了败者食尘！” 不过显然这并不是重播，因为画面中的龙子炎很快就皱眉说：“时间循环？” 任务要求活到第二天。之前是晚上，现在天亮了，如果这是第二天，那么他应该已经通关了。 可此刻他还在这个副本里，这证明第二天没有到来。 太阳照常升起，但他被困在这一天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永远无法到达“拿到工资”的真实。 他不知道的是，被循环回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所有天选者，甚至在头天夜里，所有已经死亡的天选者，此刻都像他一样站在了这个小山坡上。 死而复生，惊不惊喜？ 那些国家的人，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家直播间在头天晚上迟迟没有再开，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天选者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亡，他们有复活甲哎！ 这波真是堪称史诗级加强！普通比赛升级膀胱局指日可待！ 观众们欢呼着，一时屏幕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这欢乐的气氛，却并没有传达给副本内的天选者。 ======================== 以韩申仪为代表，许多头天晚上死过的天选者，几乎无人敢再次进入殡仪馆的大门。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火化之后复活了，而且分分钟可能还要死一次，其实并不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背上了40条命案的恐怖感要差多少。 因为他们是切实地极度痛苦地死过一次。 再勇敢的人也不会想再次感受那种恐怖。 有些赛道，其实是可以弯道超车的。 比如龙子炎这已经打到第五个副本，没机会出去，精神上积累了非常大的压力与疲劳。 但这些天选者，仅用一个副本，就感受到了龙子炎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碰到过的绝大恐惧。毕竟龙子炎只是差点被怪物追死，这些天选者可是真·死得不能再死。 如果说龙子炎还算是被温水煮青蛙，这些天选者就是开水煮青蛙……啊呸，碳烤青蛙。 这谁顶得住啊？ 而且反正任务只是指明要活到第二天，没有说一定要在殡仪馆里活到第二天。 当下，这些死过一次的天选者们，都有了不同的选择。 有人向着反方向逃去，有人准备偷偷溜进殡仪馆，总之不被人发现地度过这一晚。 反正头天晚上的悲剧，绝对绝对不能再重复了。 所幸，龙子炎除了被人喊两句“傻强”，以及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之外，也没碰上什么别的悲剧。 是以他像先前的计划一样，直奔殡仪馆。 与那大叔心不在焉地打过招呼后，他在工作间里换完衣服，大概检查了一遍没有新东西出现，便直奔停放间。 此举当即引来一片护体弹幕。 谁不知那停放间闹鬼？头天晚上多少人直接在里头升棺发财了，龙子炎敢这时候进去，他是自恃八字过硬吗？ 很可惜，并不是。并且因为赶时间，他连再次出言解释或者暗示什么的余裕都没有了。 他先前便想过要细查一下各处。头天晚上他在工作间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得抓紧时间。 这个时间回溯机制的原理他尚不了解，并不知道能循环多少次或者怎么样才会触发。 如果不快点找出正确解法，怕是龙国其他的天选者会遭重。 这样想着，他观察过停放间无人后，便开门走了进去。 这老平房用的仍然是木门与老式的球形锁，也没有反锁，不知道是因为名义上有巡逻的人，还是为了方便某些人行事——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停放间的天花板不太高，显得有一些压抑。墙壁上贴着四个红色大字。 “以人为本”。 房间里有股非常难闻的混合起来的怪味，让他皱了皱眉。 哪怕这时候殡仪馆已经下班了，这个房间的电源也是不会切断的。冷柜仍然通着电，摆在那里的三具冰棺中也有一具是插着线的。 散发气味的，便是这些棺材的内容物在冰箱里闷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产物。 再加上一些化学药剂与消毒水的味道，以及劣质化妆品的香精味，整体气味层次复杂到让人恨不得带上防毒面具。 龙子炎满怀希望地检查了一下那些药剂中是否有能迅速造成较大伤害的，然后发现，他认识成分的那些，或许是为了保护工作人员的健康，浓度都很低。 这就算是把药剂倒人家碗里给他捏着鼻子灌下去，只要对方洗胃及时估计都造不成什么伤害。 龙子炎叹了口气。 也是，怎么可能有需要天选者必须拥有某种知识才能通关的关卡，那不就是不公平么。没学过化学的天选者就该死啦？ 规则怪谈在这方面，向来是很公平的。 他又去检查那些化妆品。 人的知识面是不可能覆盖一切的，这些玩意儿龙子炎一个都不认识。 幸好规则怪谈不会考验天选者在固定方面的知识，要不他就可以直接GG。 第130章 「无市殡仪馆」停放间之谜 好在虽然不认识，但还是能看出来化妆品被分成好几格放着。 最左边的那一格标着“十翅桶”，然后是“超大杯”，“大杯”……最后一格写着“未来可期”。 化妆品的存留量也依级减少，显然“未来可期”的用户最多，因为那些化妆品都见底了。一支口红连盖子都没盖，里头伸缩用的的塑料环儿都戳出口红表面了。 “这什么阴间颜色我天，原来那些滞销SKU全都是为了这种地方准备的吗？”有弹幕惊呼。 “楼上别大惊小怪，死者肤色和生者不一样，用的东西颜色会不同。” “好像哪里不对，我前男友送过我一支这个色号的。” “……”这句发言引来了大量省略号刷屏。 不过，就算分不清这些东西的级别与色号，还是能凭借化妆品的外包装设计看出来，“十翅桶”的价格显然是最高的，连壳子都金光闪闪，充满华贵感。“未来可期”的用户用的塑料感就比较重了。 “细分用户吗这不是？” “到死都要被分成三六九等，我真的会谢。” 而另一边，除了化妆品之外，还有许多叠好的崭新寿衣。显然这里的遗体也可以由工作人员帮忙换上衣服，衣服同样分好几等，最贵的那些看起来简直就是龙袍，穿去影视城可以直接拍登基，便宜的看起来就很劣质，像纸糊的。 龙子炎大略检查了一下。这个副本地图很大，他自然不会像在纸条副本中一样检查到每一件衣服——这时他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几件大红色的喜服，男女都有。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谁会穿着喜服入殓？” “是冥婚的意思吗？还是结婚结到一半人死了？” “妈妈我怕” “不是，昨天出去那个尸体，不会是被卖掉配阴婚了吧，我看过那个报道啊。” 也不知道龙子炎是不是同样的想法，他并没有直言什么，可他也没有再去查验这些喜服，而是回过身直接向那口有人的冰棺走去。 那冰棺中的是具成年的男尸，他的脚踝上系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此人的生卒年月，并且标明了“ 套餐”这样的字眼。 看来这套餐的价格还不够高，不然他就不会被人落在这里，还要多排一天的队。 “这冰棺里的不是昨天被抬走的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看肤色已经死了很久了，应该在后边的冷柜里。这种通常是无名尸，就是这种没人管的尸体才好偷盗。” “所以……现在应该做什么？趁那两人还没来，把那具尸体找出来安葬吗？还是帮忙火化？” “不太对吧，人家家属都不在你把人烧了几个意思？” “那到底是要怎样？” “怎么样先不说，关键是找不出来啊，昨天就隔很远瞟了一眼，要是走过去掀开被单，是人是鬼都能把你直接扬咯。” “所以这时候……” 这时候，一直看着玻璃棺盖的龙子炎突然怔了怔。 他本来在分辨那张卡片上的字迹与内容，这时突然在平滑的玻璃棺盖上注意到了自己脸的倒影。 也就是那死者穿的正好是黑色的寿衣，灯又是白色，他才有机会看清楚。 从他自己的角度看起来，他仍然是穿着校服的，甚至他现在还能从兜里摸出那张基金会的工卡。 但棺盖上映出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看起来非常落魄的男人。 其外貌与气质带着一些呆傻，简直就是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你就会自动将“傻强”这种名字和他挂上钩的那种程度。 这与他先前的猜想倒是不谋而合。 说句题外话，规则怪谈的副本中，好像都有意无意地……不存在镜子这种东西。 就像是某种意志在阻止天选者对于自我的认知。 如果说动物园里没镜子还很正常的话，“我的房间”里的镜子根本就是异常，妈妈的纸条副本中哪怕连通常人家里都会装镜子的洗手间也没镜子，而锈湖学院就更明显了，更衣室里也没有镜子。 你不知道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眼里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此刻看到这张真正属于“傻强”的脸，龙子炎便明白了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如此，出于有信息还是该看一看的强迫症想法，他仍然拉开了那些冷柜的门。 因为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而淡定，这个场景看起来比起恐怖内容，更像一个地狱笑话。 “救命，他淡定得像是我拉开烤箱看面包的上色程度。”有弹幕说。 “楼上请速速购买动物去池子里放生，你的功德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扣1佛祖和你一起笑。”立刻有小机灵鬼出来救世。 顿时弹幕被1占满。 拉开冷柜，露出来的并不是惨白的脚或者惨白的脸这么劲爆的内容。这些长期保存的尸体是由裹尸袋装着的，袋子外面有标签，看过标签确定是需要找的那一位之后，再拉开拉链。 某种意义上，这个副本对尸体比对天选者有礼貌太多。 标签上的内容与冰棺中那男尸的没有太多区别，除了标签上都没写套餐价格以外。 但……有些袋子上挂了好几个标签。 这就离谱，你说你是一尸两命也就算了，标签是两个成年男的，怎么想怎么带点伦理问题。 而且袋子明显是一人用，没可能塞俩男的，结合再紧密也不可能。 出现这种情况，真相就只有一种了。 这个殡仪馆的管理根本就极其混乱，工作人员监守自盗，将这些无人认领或者出不起丧葬费的尸体随便卖掉，应该是常事。 至于尸体能卖去做什么，此处却也不必细说。总之知道这事就好。 “这太离谱了吧，这种事情是常态，他们就不怕这些尸体的家人找上门来发现什么猫腻吗？”有网友问。 “都能这么定价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有人嘲笑道，“来找是吧？直接给你一盒灰，只要标签对得上就行，就说占地方，早给你烧了，还能拿着灰去验个DNA不成？” 一时间弹幕都陷入沉默。 而翻看完所有冷柜的龙子炎，已经离开停放室。 他没有像其他一些同样来探查此处的天选者一样双手合十祈祷，也没有说什么无意打扰之类的话。 “这会不会太冷血了？”转播间里，有人便道。 第131章 「无市殡仪馆」死亡亦失格 “要不然让天选者直接在这里撮土为香祭拜，再找三个道士来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你说吼不吼啊？”立刻有人反怼。 “不敬死者可是会被死者怪罪的哦？”最开始发言那人说道。 “你帮鬼也被他们怪罪啊，昨天被开瓢的老哥不记得啦？” 各执己见，弹幕顿时战成一团。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其实真的有人对龙子炎这种看起来冷酷到几乎冷血的事情感觉有些不满。 仔细想想，不管在哪种文化中，都应该对死者保持尊敬的来着。 何况你现在人在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呢？ 这，就是嘴炮者的本事。 虽然把他们放到副本里，他们说不定哪里都不敢去，只会等作业抄，更不用说还去担心其他人的进度。 但是他们就是会觉得，你应该按我的走法更好。 甚至他们还会觉得，我是出于好心，我的评价很有道理，你不管怎么说都要对我保持尊重。 这些人的脑回路，其实最好不要深思。 想多了，容易被他们拉到他们的智商层面，并被他们在该领域深厚的经验暴打。 ========================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守则前半部分内容是需要完全遵守的。不出去巡逻的话会死——工作间中信息的缺乏已经暗示了这点，固守工作间会被鬼上身进入冰棺而死。” “但后半部分的内容看似是错误的，不如说是暗示。” 【晚上在工作间睡觉就行了。】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也不要往外看，工作间里有厕所。】 【天亮了就下班了，可以去找吃的了。】 “它真正的意义不是在于‘听到什么不要出去’与‘不要往外看’，而是‘对员工的所作所为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会被员工攻击，这点与前半部分第一条‘相信其他同事说的话，人家是你的前辈，比你资历深，他们做的都是对的’逻辑一致。而最后那句，大概是对拾荒的流浪汉这一身份的解释。” “天选者确实拥有保安的权限，目前来说，只是单纯地在院子里走动这件事并不会使他们受到攻击，只有错误的沟通内容与错误的选择。” “但有个问题还没得到解释。‘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这句话……如果没有鬼，那些天选者为什么会进入冰棺寻死？而如果有鬼，为什么为尸体伸张正义的天选者会受到攻击？” “对尸体本身持什么态度好像并不重要。比如小龙是第一个去看尸体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敬意，连祈祷都没有，目前来说也没有被惩罚。” “最后一点，究竟是什么触发时间循环？如果那些死亡的天选者是扣减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血条，那么小龙和老章这样的情况又算什么？他们又没有受到攻击。”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循环的次数都一定是有限的，规则怪谈可不会那么好心给无限复活的机会。” 不知是否出于同样的认知，龙子炎合好了所有的门又关上灯，便转身向着招待大厅走去。 离开停放室，便感觉那股让人脑袋都发胀的臭味终于被下雨时清新的空气洗刷一空，似乎连之前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燃烧气息，都在这场秋雨的冲刷下淡去了不少。 但进入招待大厅的时候，又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倒不是肉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了，而是一种纸质材料与布料放久之后会产生的淡淡的霉味，和工作室里的有点类似。大厅里放着许多蓝色的布面椅子，摆得并不算很整齐，看起来又旧又脏。正中央墙上挂着无市殡仪馆套餐的介绍，不过价格牌倒是比这里的几乎所有其他东西都要新，就像过段时间就会换新的一样。 龙子炎一眼扫过去，发现贫穷真的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虽然这个副本的钱的汇率并不确定，但龙国出身的人总会下意识地把它代入龙币，如果这样看的话，这价格真的很不低。 最最便宜的那个，纯火化+捡灰，5999。 后面的定价那就非常有技巧。阶梯距离极短，下一级总让你觉得没比前一级贵多少，但是好像多了很多东西，不如咬咬牙买贵一点的吧。 升完级，又会觉得，再贵一点那个，可能更划算。 观众们都已经能想象到白天这里有人之时，该是多么巧舌如簧。 “小姐，您都愿意给 了，不如还是看一下 的套餐，钱只多了两千，但是骨灰盒升级后更大气，上面加了汉白玉，也能显示出子孙的孝顺，毕竟人这辈子只会死一次，还是要体面一点办对吧。” “这套路我懂，加着加着预算就突然从5999变成了 。” “我还是去问问戴尔有没有多的长生药吧。”有弹幕当即表示。 “不是，在殡仪馆聊套餐不觉得怪吗，总有种骨灰拌饭的感觉。” 总之这价格就离谱，怎么想都不是这地方的硬件档次配得上的。 不过蓝星现在的货币体系有点乱，也没有别的东西能作为参照，所以大家只能告诉自己，说不定这个定价是按以前樱花币的价格来的。 龙子炎看完这些价格，又看看两边。另一面墙上挂着《无市殡仪馆服务守则》。 【1.轻声细语，礼貌待人。】 【2.急人所急，难人所难。】 【3.廉洁奉公，不碰贿赂。】 下面还有一些将这些内容展开来说的废话，不过从这些人的行径上来看，显然他们根本没有按这个来做。 他弯下腰试着检查一下座椅下边是否有什么掉落的线索。光线黯淡，距离看得不远，他只得一排排去检查，不过最后没发现什么。 就当他直起腰来的时候，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龙子炎进入招待大厅的时候就已经从里边锁好了门，这里只有一个入口，断无其他地方进来人的可能性——而且天都黑了，人也下班了，谁还会来呢？这里也不是什么24小时开门的机构。 尽管如此，此刻他的面前却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牙都掉光了的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色没一点儿花样的衣服，比龙子炎矮很多，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望着他。 第132章 「无市殡仪馆」真的使不得 没有人能无视物理定律凭空出现在密室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玩意儿做到了这点，那么这多半不是人。 连龙子炎都被这一惊一乍的跳跃式惊吓给吓得呼吸停了半刻。 所幸他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再加上毕竟没有死过，很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当即深呼吸压下情绪，故作镇定地问道：“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一边说一边默默双手虚握护在胸前，还微微屈膝躬着身子，像是要将耳朵凑近老人嘴边一样。 实则他小腿的肌肉都绷紧了，要是这老奶奶摇身一变恐怖奶奶，他就立刻逃之夭夭。逃不逃得过是一回事，总不能送菜上门吧。 好就好在，副本通常来说不会对天选者的体力有过高的要求，否则那种身体很差的天选者就可以直接六分投了。 此刻老奶奶也并没有突然变脸，只是看着龙子炎，叹了口气，表情悲伤。 “我活了七十岁，只有她这一个孙女。她爸爸是不想管她了，我老婆子想想办法，总会凑齐钱来火化的。老婆子看人看得最清楚啦，你是个很好的年轻人，求求你了，帮我看顾她一下，别让什么意外把她给弄丢了……” 说完，老人颤巍巍地将手伸进兜里，似乎要摸索着什么。 龙子炎眼睛一眯。 这动作龙国人很熟悉，太熟悉了。 绝对不能让她做出下一步，否则问题必会很大。 他立刻温和却坚决地扯扯老人的衣袖：“使不得，殡仪馆有规定。” 老人还是坚持地在口袋中翻找着。或许是想转移话题，龙子炎突然问：“您说什么意外，具体是指什么事？” 本质上他现在扮演的是个资历尚浅的临时工，这么问一句也不算崩人设。 而且对方不管是人是鬼，明显算是顾客。这一行应该没什么熟客的概念，萍水相逢，不至于暴露天选者是外来客的事情。 老人叹道：“你不知道吗，上个月就有人贴错过嘞。我在报纸上看的，那家人有人当时在大洛山里，晚了几天过来，结果殡仪馆说已经烧掉了，要他们拿钱来赎骨灰。那家人本来想风光大办的，知道死人已经被烧掉了，闹了好大的事。” 她压低声音说：“有传言说尸体其实被偷了，也有传言说那是尸变，尸体自己跑掉了，说什么的都有。我听说他们特意多请了一个保安，就是用来堵这些人的嘴。” 被特意请回来的保安对她说：“殡仪馆有规定的，不能收好处。您留着吧，到时候早点儿凑够钱了过来就好。” 硬是不让她掏钱。 最便宜那个套餐的价格是5999，老人拿不出这些钱，却还是担心中间出什么岔子。 她穿着很朴素，身上的衣服有些锁边的地方都脱线了，这些钱一定是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就像那些在医院硬要给医生塞红包的人，其实是想买个安心。 反正这钱于情于理都不能收。 “6啊小龙，”有人表示，“这老奶奶百分之百不是人，掏出来的指定是冥币，拿了就寄” “该说不说他拒绝红包的姿势有些过于真诚。” “反正我每年春节都是尴尬得要死。直接拿吧爸妈嫌我没礼貌，不拿呢对方硬要塞。” “笑死，我都不想收，钱根本到不了我手里。” “每次都有我根本不认得的人拿着红包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想看我祈祷nia？” “已经拿不了红包只能发红包的工作狗笑而不语。” 直播间欢乐地讨论着，却见没多久，屏幕就像断电一样黑了。 “天选者已陷入沉睡，将在22小时13分后开启副本。” 循环竟是再度开启。 但这一次，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龙子炎同一个进度。 比如，很久不见的利维坦。 他也去了停放间观察，里边的猫腻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甚至他获取的信息比龙子炎还要多一些，因为龙子炎重点关注的是药剂的成分表，而利维坦一直在看瓶底或者别的地方有没有特殊的印记。他注意到一瓶药剂上有半张没撕掉的价签。 而那一类药剂，利维坦恰好接触过，他直接就以此推断出了无市的货币对比现实中蓝星的货币比率。 按出现规则怪谈前丑元的购买力的话，一丑元大概相当于这里七块钱。 或者换个表达方式，这里的钱可以一比一换算成外边的龙币，当然是出事前的。 他一边看一边计算着这家殡仪馆的毛利率，发现高到他简直想入股。垄断行业就是爽。 到他看完停放间，去到招待大厅看到价格签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计算这种发财秘笈的关系，当那个老奶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利维坦并没有像龙子炎一样第一时间拒绝。 虽然那老人说的话中“帮我看顾她一下”这句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不过许多人并不是很确定。 万一她摸出来的是纸巾呢？万一她是要擤鼻涕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龙国的孩子一样，从小经历过极限的红包拉扯。 是以那有些脏的纸币被老人拿出来的时候，他们才确定对方是要塞钱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地伸手推拒。 这一来二去，利维坦的手就碰上了那一小卷钱。 他的脸色顿时僵住。 不是因为钱脏，虽然他确实不喜欢碰现金，他用的都是卡……但是那钱粘在他手上了。 没涂502胶水也没有吸铁石，纸币切切实实地吸附在利维坦的掌心。 仿佛一种非常高端的碰瓷。 利维坦声音都变了个调：“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用不着。” 首先这钱太少了他是真看不上，其次他也用不着，最后，他就算拿到了，也要按那本子里的要求转交给其他的同事。这事怎么想怎么是惹祸上身，他管这个干嘛？ 可是这时候拒绝已经太迟了。利维坦发现他从拿着钱的那只手掌开始到全身，都已动弹不得。 “你拿了我的钱，为什么不帮我做事？”老奶奶问。 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先前悲伤的表情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混浊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清晰的恨意与杀机。 她弯下腰，脱下一只鞋。这鞋不是什么阿迪耐克，就是手工纳出来的布鞋，鞋底极其厚实耐磨坚硬。 打人也很疼。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灯光闪了闪，重新亮起的时候，接待大厅的所有墙壁上，都出现了与头天晚上工作间里一样的血字。 “你会有报应的” 第133章 「无市殡仪馆」英年兮早逝 如果说利维坦只是运气不好一时失算被恐怖奶奶用鞋底子抽爆的话，那么韩申仪就是真·悲剧。 他头天被那大叔活活烧成灰，循环回来，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一直在殡仪馆围墙附近等着，直到那大叔离开了院子，才偷偷溜进去。 可是他也不敢再深入了。去哪里他都很害怕，连工作间他都不敢去，毕竟是在那里被袭击打昏的。 于是他就默默地蹲在了院子里的角落瑟瑟发抖。 这时候也没人能给他什么建议，因为至今没人通关，龙子炎自己都在循环里。 说不定不要和任何人或者物接触就是正确的通关方式呢？不和人接触就不会知道自己作为员工的身份不是吗？相对来说作为员工的义务也不用承担吧？ 很可惜，规则怪谈一向不容忍抖机灵和卡bug，不然还刷什么气运值，直接分裂成70亿个小国家大家自负盈亏岂不是美汁儿汁儿？ 总之韩申仪淋了一个小时的雨，最后没办法，进了招待大厅。这地方雨淋不着，平时应该也是用来给活人呆的，怎么想都是最安全的地方才对。 然后碰上了老奶奶。 韩申仪当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都变了。 面前突然出现个黑衣老奶奶，对于他业已遭受过重创的心灵而言，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干嘛！你不要过来啊！”韩申仪尖叫着哭喊道。 其实由于一些原因，他的脸部并不太适合作出像此时这么猛烈的表情，这种强烈的感情波动导致，很难说他的脸还是老奶奶的脸更恐怖。 不过这毕竟也算是拒绝了贿赂，因而老奶奶并没有像对利维坦一样用鞋底子抽死他。 灯光闪了几闪，再次亮起的时候，老奶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墙上亦是出现了新的血字。 不再是许多大小不一地布满整面墙，这次就是以那样的字体在墙上写出一句话。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虽然这时间不是半夜，不过违背了墙上那个服务守则的韩申仪显然已经想不到这点了。 他双眼无神地站了起来，就像头天晚上在工作间里滞留时间过长的那些人一样。 他的动作僵硬得就像早期刚刚驯服野生四肢的人类，用这种诡异的步伐，他走进了……他之前根本只敢绕路走，看都不敢看的停放室。 随即，就像头天晚上的其他天选者一样，他插上冰棺的电，自己躺了进去。 一冰一火，一蓝一红，这么和谐而圆满的体验，怎么想都和他胸前的国徽颜色完美呼应。 而其死亡的结局，也与其上八卦所呈现的大凶之象相得益彰。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极端气温下人体组织与填充假体的热胀冷缩率不太一致的缘故，他的死相不够靓仔。 其他冻死在冰棺中的天选者，脸上都带着神秘的微笑，只有韩申仪被爆出一脸血。 尤其是眉骨、鼻子的部位，看看起来便似在脸上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看得一众吃瓜弹幕都发出叹息。 希望下次死，能死得更帅气吧。 而除了他以外，没有展开探索的天选者，死得就更加不值一提。 离开殡仪馆的天选者在没有路灯的马路上摸黑行走，被泥头车创得需要用专业工具回收。 没有下山的天选者有掉进陷阱里的，还有被野兽吃掉的。 浪费了一次循环机会，但是并没有获得任何有助于通关的信息。 见状，流窜于各大直播间吃瓜的龙国群众叹息着留下一句名言。 “所以说，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 “所以说那老奶奶，或许会是被他们偷走的那具尸体的家属。” “这个且不说，结果两次不触发死亡而产生循环的逻辑很不一样呢……” “一次是对同事的违法行为视而不见的‘平凡之恶’，一次是对要塞给自己红包的老奶奶提出拒绝的‘平凡之善’么。这个副本，到底想要天选者做什么样的人啊？不管从哪方面想都不坚定。” “善恶不彻底是很正常的，可放在这里就感觉有大坑。” “与小龙策略不一致，去搜寻杂物间与火化间的人都一无所获，杂物间连门都打不开。告别室那里除了简单的惊吓，并没有提供很值得一看的信息，也就是说该揭示的信息，目前为止应当已经揭示完毕，这副本的地图，至今已经完全被探索完毕。” “目前为止的数据显示循环与时间并不直接相关，虽然看起来活下去的人都差不多在那时间进入了循环，但实际是因为到一定时间还没有进行探索的会在房间中刷出血字，而后就被鬼魂给操控走向死亡。只要在探索，那么就只与触发的事件有关。” “按目前已有的信息，破局的方式指向有两种，可还是没有数据支撑。要现在将杂物间、告别室与火化室的情报发出去吗？” “先等等。”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果然又在那条小路上，一切的一切比起之前并无不同。 再次确认过在第一人称视角，他仍然是他自己，龙子炎不再浪费时间，往殡仪馆走去。 那两次事件居然会引发强制的时间循环，以至于现在是第三次循环了他还只探索过两个区域。 他感觉很不安，再这么下去，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在level！中，跑过的那条长廊是有问题的。 如果从空中看去，其平面图差不多是一个正方形的形状，头尾相接。可他记得，从起始点往后看时，明明还延伸出去好长一段，后边才是不计其数的怪物，可跑回来的时候，它不存在了。就像这一段走廊，被那个生成的终点的门给覆盖掉了一样。 举个例子，就像用笔画了个圆，为了保证首尾相接，笔迹多画了一段将起始的那一小段圆弧给覆盖掉了。 如果没有那扇终点门的存在，level！就应该是个囗字形的漫长联通的回廊，没有出口，拐过四个拐角后，你又会回到起点。 在四次循环结束前，如果找不到解的话，大概就要出大事了。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应该也不能透露关于level！的信息，少年仍然加快了脚步。 一脸木讷地与那大叔打了声招呼，龙子炎换完衣服，又大致确定过已经看过的区域并没有刷新或者变更，确实是在循环没错，这就花了大半个小时。 他直接推开告别室的门。 随即惊住。 不止他，弹幕与观众都是如此。 告别室是被设计成灵堂的样子的，以黑纱与白花装饰，中央一个巨大的黑底白色的“奠”字，四周摆放了许多假花与花圈，前头还设置着香炉与蜡烛，两边挂着“音容宛在 笑貌长存”的挽联。 而在所有这些东西中间，最惹眼的无疑是那一张黑白的遗像。 ——遗像上的照片，是龙子炎的。 第134章 「无市殡仪馆」选手请开祷 碰到这种事情的，自然不会只有龙子炎一个人。 这和直接咒人死没有任何区别。哪怕部分文化中整体对死亡不是那么排斥，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其中恶意与诅咒之意。 黑人抬棺高放喜乐，那是人家对已逝之人的离去看得开，不代表现在活得好好的人会想被干掉，更不代表人家走在路上愿意被人骂一句“那没事了”。 面对这样无声却直白的死亡诅咒，很难有人能平心静气对待。 而且关键是这仿佛影射着什么，有些已经死过一回被循环回来的人当时就呆了，哪怕没死过的也愣了愣。 难道他们其实都死了？现在就是灵体状态？他们永远都离不开这个副本了吗？ 从观众视角来看这一切，其实觉得很离谱。人家利维坦被揍了一脸血，死前还微微一笑表示“等我复活了有你好果子吃”，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电子竞技永不认输！ 可是在副本中是不一样的。身临其境地站在那个战场上，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与事，一切信息只能由自己获取与判断，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我怀疑。 此即疑心生暗鬼。 总之看到这一幕的绝大多数天选者都心态爆炸，就像被下了癌症晚期通知书的病人，精神状态出现了一些疯狂。 当时就有人绝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也有人破口大骂出声。 不过也有那么很少的一些人觉得，这是某种提示。 所以他们都作出了自己的应对。 其中速度最快的，当属霓虹国的天选者，悠仁。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虽然看起来也就十多岁，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不过总让人感觉眉眼中带着一些呆意，仿佛被降了智似的。 按理说霓虹国从樱国分出来之后虽然略有坎坷，也还算顺利，如今仍拥有90点的气运值，在蓝星上不说实力一骑绝尘，也打败了90%的国家来的。 所以这一切与规则怪谈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天生这样而已。 与龙子炎类似，他也已经知道了目前绝大部分有价值的信息。 看到自己的遗照出现在灵堂中的那一瞬间，悠仁呆住了。 他在灵堂中走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打击过大，看起来脚步都有点踉跄。 视频画面也跟着他，不知为何，画面始终维持在悠仁腿部左右的高度，全程充满了意义不明的运镜，看起来不像是悲痛或者惊慌，更像一个淡定的老鬼在人走茶凉后的灵堂搜寻没被拿完的纸钱。 整体突出一个迷惑。 就这么维持了三分三十二秒，悠仁一转攻势。他那张木讷的脸上出现了栩栩如生的后悔表情，看得人都呆了。 “我明白了，我对这一切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悠仁诚恳地说。 “啥玩意？他明白了啥？”有弹幕喊道。 “虽然不太理解，但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里面混有一些龙国的吃瓜群众，也在观察着悠仁的举动。 物出反常即为妖。目前为止，规则怪谈里不按规则出牌（？）的人有三个。 一个是龙子炎，这个不用说了。 一个是章北海，不过猜到他的背景之后，其行为模式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是利维坦，虽然因为伸手被抓，但大家其实还是认可他的实力的。 而悠仁会不会成为第四位强者，现在很难说。 在已经有强者珠玉在前的情况下，此人异军突起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绝不是零。 便见那悠仁一撩其并不存在的衣摆，努力以充满感情的声音棒读道：“是我没有能好好完成我的职责，真的非常抱歉。” “作为这里的保安，我没能维护顾客的利益，导致一些不幸的事件发生，真的非常非常遗憾。”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他一边向着自己的遗像鞠躬。 其行为不能说十分奇怪，也能说九分诡异。 不过这倒是与其先前的行为逻辑非常一致。 碰到那大叔向他发起质问之时，悠仁的道歉就是非常诚恳的。 “作为后辈，一切当然都是您说了算。”当时悠仁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对于“傻强”这个身份来说其实有点过于礼貌了，好在悠仁的眼神与表情完美地消除了大叔的疑心。 而后在接待大厅，当老奶奶要给他塞钱的时候，悠仁也像一台鞠躬机器一般，在短短一分钟内就鞠出了十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态度看起来太谦卑了，并且那小台词一套一套的，老奶奶最后硬是被他整糊涂了，悠仁得以一次不死，进入循环。 如今他也是这样，用着礼貌的表情，做着机械的动作，说着虚伪的话语。 “不是，一些不幸的事件是什么啊，你敢不敢他娘的直说啊哈批玩意儿。” “错在哪了？怎么改正？这种内容完全没有涉及到啊喂。” 网友们的吐槽并没有影响到悠仁的输出，他就像一台已经被提前录入好道歉程序的机器一样。如果说上个副本利维坦竞选班长时至少让人觉得他很行，悠仁这就是彻头彻尾地在演。 他就保持着这种不紧不慢的语速，平静死板的语调……整整谢了半个小时的罪。 “我感觉我听到重复的台词了。” “他刚刚是不是说‘我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可以的，正因如此，我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可以的’？” “我听困了，大家晚安。”不少弹幕表示。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出乎意料。 这样说着连自己都不解其意的内容的悠仁，突然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不知何故多了几分沧桑之意。 随后，悠仁白眼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霓虹国观众当即大骇。 怎么突然就倒了？刀人也要讲个基本法吧？没有任何人与物和他交互，说了两句话就倒了吗？ 之前进入告别室的天选者也不是没有，但这个房间其实没什么隐藏内容，被吓到之后只要及时退出，就没有任何事情的。 霓虹网友是百思不得其解。 道个歉，怎么还道出问题来了呢？ 第135章 「无市殡仪馆」霓虹国之光 但总之悠仁就是那么倒在灵堂里。若非其胸腹尚在肉眼可见地微微起伏，看起来真就像突发恶疾，倒地暴毙。 而灯也熄灭了，直播间陷入黑暗。 霓虹国网友蒙了。 好就好在，据说其他一些较为强大的天选者，目前也还没有破关。 说的就是龙子炎。 他确实明显露出由惊转怒的表情，但并没有像其他一些人那样破口大骂或者暴跳如雷，而是按下怒意对灵堂进行了搜索。 不过不知是否因为被怒意影响，他检查的动作好像比之前要草率一些，且脸色一直不好看。 人是情绪的奴隶，见他都如此，所有对自己的天选者预备团实行了那恐惧抑制手术的国家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副本中，龙子炎大概地搜索完了灵堂，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整个这区域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引发人对自身死亡的恐惧与厌恶而已。 他浪费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 或许是出于被戏弄的愤怒，少年回首看向“音容宛在笑貌犹存”的挽联，露出一个冷笑。 随后他直接离开告别室，向火化室走去。 这当口，有车驶进院子。 进入循环的不止是天选者，没有被鬼魂所影响的话，车会一直来，就会一直见到那个工作人员偷尸的过程。 已经有天选者发现了这点，所以天天躲在工作间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叫门后，出去去和那大叔搭个话，等着装聋作哑之后游戏重开。 反正迟早会有作业被发送过来，所以自己只要不死就行了，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 这一幕也就在许多直播间中来回重演，像是某个存在的怨念循环往复不愿停息。 但没有人去管。 一具副本中的尸体，与蓝星上的无数人命相比谁重要，人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何况这个副本中，你为鬼伸张正义，鬼也不会帮你。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要不是前边那本子的守则里说了钱要交给同事，还用“不该拿的钱”这种说法，几乎明示了那大叔压根儿不想让天选者分一杯羹，说不定还会有人加入他们。 总之龙子炎看都没看那辆车与里头的人，直接就往后边的火化室走。鞋子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声，映着秋雨与夜风，总感觉有几分冷漠凄清。 这一刻他仍然是那个动物园里用多余的杏仁水将自己的命都算计进去的人，即使看着金发青年被黑熊吞食也面不改色，因为对他来说那只是NPC而已。 他活下去当然是很重要的，如今他的存在已经不只关系着龙国，而是整个蓝星的一面旗帜。你永远可以相信龙子炎，有他在，规则怪谈一定是有解的。 虽然如此，虽然明知道如此。 可那个少年面带冷意地背对着犯罪行为大步走开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连弹幕都稀薄了许多，没人再抖机灵了。 ==================== 火化室没有锁。 其实这地方没什么好锁的，又不会有人来偷设备。这房子的屋顶比起其他的要高一些，脚步声踏入其中甚至会出现回音，就像还有别的人存在一般。 炉子早已熄灭，房间里仍然弥漫着淡淡的燃烧过后的气味。打开灯就能看到那仍有余温的铁皮机器，除了它与一些一次性的担架以外，房间里没有太多别的陈设。 这炉子与动物园里那一个还是略有不同。龙子炎没见过现实中的火化炉长什么样，他也不想看。 这倒不是因为他怕死。他太年轻了，年轻人总认为自己离死亡很远，通常根本不会想起这件事。 只是在偶然的某一刻，人会突然想到父母，爷爷奶奶，总之某个年迈的长辈，随即意识到，他们终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死亡与疼痛其实没有那么令人恐惧。人们真正害怕的，是“离别”。 龙子炎将托尸的支架拖出来。他开炉门的时候许多人都提心吊胆地死死盯着他身后那扇门，生怕盗尸者看到灯光来了火化室对他不利。 好在并没有人，而铁板上也没有太多的灰渣残留。 见此，龙子炎便明白他要找的东西又不在这里。 那就还剩一个地方。 他转身就走的动作过于果断了，看起来目的性就很强。 如果说最开始他对工作间的地毯式搜索是在找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的话，此刻的目标显然已经收缩到某个具体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应该很大，很显眼。 借着工作间门缝中漏出的一些光，他向杂物间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小房间的门是所有区域里唯一一个锁着的。 见状，少年的眉眼终于舒展了些许。 随即他开始敲门，并很快发展成撞门。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试想一张地图里其他房间都是敞开的，只有一个房间上了锁，是人都会觉得那是boss房。 只是，这是个骗局。 因为这房间从设定上来说，大抵是打不开的。 先前觉得这杂物间有料的人太多了，喊门的也有，撞门的也有，甚至有个天选者从灵堂的花圈里抽了根铁丝回来试图开锁……他看起来倒也很娴熟，但终究只是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而已。 就像404病房那个副本里精神病院的其他房间，说不定这破规则怪谈策划只是在那里放了张门，假装做了地图，实则门后边没有公主没有恶龙，只是一堵墙。或者就和那个纸条副本中楼栋以外的世界一样，是致死的干扰项。 以上帝视角在看着龙子炎的尝试，观众们自然知道他是在浪费时间。 如是尝试了一会儿之后，可能是意识到没什么意义，他清清嗓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傻强？”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世界沉入黑暗。 “天选者已陷入沉睡，将在21小时36分后开启副本。” 循环又至。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是答错题就会进入循环吗？”有人问。 “难道这门是个声控锁？” “扯吧，那鬼知道密码是什么？” “哒哒哒（李云龙版）” “Woop woop. Woop woop. Pull up. Pull up.” “变成暗号区了，收收味啊（悲）” 但很快，这件事情就变得根本不重要了。 因为三个小时后，一条绿色弹幕刷出。 霓虹国天选者悠仁，当先通关了副本。 第136章 「无市殡仪馆」无意义的事 “果然，对死者的尊敬是很重要的。”转播间里有人说。 “规则怪谈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活人和死人都不能得罪，悠仁做得很好。” “活人可以直接攻击你，鬼魂却只能操纵你去死，怎么想都是活人更可怕。” “而且偷尸的人又不是天选者，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让鬼魂去惩罚真正做坏事的人啊？抢着背锅干嘛？” 副本重开还要经过近20个小时，这段时间里，舆论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首先是各国网友都在讨论霓虹异军突起的事。 很快，话题就变成了，龙子炎为什么没做到。 但是龙子炎太猛了，之前纸条副本里被他打脸太疼了。而且最后那句“傻强”明显在试探什么，虽然不明白，但双击666就完事了。 是以观众们普遍都表示或许是他觉得哪里有隐藏关可以触发，还在作出尝试。 那么小丑就是利维坦。 如果说龙芯之中还因为一些分析仍然相信龙子炎走在正确道路上的话，妹分现在就是心态炸裂。 有什么比你的宿敌考得比你好更难受？ 那当然是你那个整天拖着一条鼻涕的呆比跟班考得居然都比你好啊。 输给龙国也就算了，反正已经被踩习惯了，可你霓虹国这个低能儿天选者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作了什么分析吗？学历很高吗？也没有啊？看他内眼神，就和被唐伯虎拆穿的华文华武一样啊！ 这不就是纯纯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妹分很气，气到怀疑人生。 但是霓虹国当然并不敢得罪阿妹国和龙国。 他们发了通稿，表示哎呀这只是巧合，我们只是比较擅长自我反省。 然后又说，我们是弱者才需要反省啦，因为弱者经常失败。强者是不需要怀疑自己的，只要坚定地走下去就好了！ 最后总结，你们两国都是霓虹的翅膀。 求生欲跃然纸上，短短三十分钟堪称霓虹国对人性的全部理解。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霓虹这诚恳的态度之下，便有人真的被忽悠到了。 毕竟龙子炎是真的没输过，他看起来太顺风顺水了，每次都是正面刚。那想不到要向鬼魂低头，好像也很正常。 这种思路，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有错。 不过，好像又太明显了。 之前就有人说过要尊重死者，龙国自古儒家思想氛围也很浓重，以龙子炎的脑子，难道会想不到这点？ 莫非是他觉得自己的道歉无法安抚鬼魂？ 那也很难吧。 语言代表思想，思想拥有力量。他曾在动物园里怒斥过黑衣人，404病房嘴炮过研究员，纸条的家里算计了疯妈，锈湖学院鸡了整个班的娃。 真要让他来演，关键时刻他可以吊打悠仁十条长安街，但毕竟这回就是让看起来呆了吧唧的悠仁拔了头筹。 众说纷纭之际，第四次循环又至。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仍然孤身一人站在那条小路上。暮色四合，秋虫鸣叫。 他沉默片刻，毫不犹豫地说：“请将其他天选者的死亡方式发送给我。” ================= 这是他第二次明确向副本外的世界说话，上一次还是在动物园里报出自己的地址，希望能有人去救爷爷。 对此，许多人都颇有微词。 “他为什么不让龙国将情报发送给他，要自己去探索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总共就六个房间，天选者们走的路径都不一样，如果愿意，他在第二个循环里就可以让人给予他信息，不必以身犯险。 有人回复道：“万一通关方法是必须亲自触发每个事件呢？” 前边的人就哑了。 观众通常会忘记自己在信息观测上的优越性与局限性，出于好心提出一些未必真正适合的建议。 但有时，龙国看起来似乎也对自家天选者过于冷漠。 比如此刻，龙芯之中，一片沉默。 面对挑战与质疑的，从来就不止是龙子炎一个人。 “其实真的不用非得去挑战那个更困难的思路的，”有人小声说，“我们不差这点气运值，要么把悠仁的方法发给他吧。” “你不会真以为悠仁那误打误撞的解法他看不穿吧？他的怒意根本不是源于死亡诅咒，你看他什么时候虚过那种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那个程度呢？”最开始的那个人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啊？难道上个副本中那些事情对他的影响就那么大？” 锈湖学院副本快要结束的时候，那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前，他们向龙子炎发去过一条信息。 一个副本，只能发送一次场外求助机会。 如果给他关于副本内容的建议，就没法说别的事情了。家里怎么样，世界怎么样，副本中的人只能继续一抹黑。 其实这个副本没什么难的。从微表情就能看出来，第二天他就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先前与利维坦接触时他就该知道，副本的解不是唯一的。 可他就是选更复杂的解决方式。 就像一笔钱拿去投资。持有一百万现金，是走稳健风，安稳地吃1%收益？ 还是搏一搏，赌50%概率，赌赢了三倍奉还，赌输了血本无归？ 现实中的问题根本不是简单地计算数学期望就能权衡出得失的。龙子炎本身是保守策略的偏好者，他非要在收益不明确的时候兵行险招，原因或许只有一个。 几分钟后，少年最后一次地走进那个院子。 仍然是毫无诚意地与大叔打了招呼，随即便走向杂物间。 这次他说的不再是谁的名字。 夜风萧瑟，尸体燃烧的气息里，他面对那扇紧闭的房门，扬声说：“很可惜，他们不会有报应的。” 第137章 「无市殡仪馆」平凡者之死 随着这句话出口，天色瞬间黑下来。 殡仪馆里头是没灯的，连路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少年站直了身体。 “你不该收别人钱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但那声音回复了他。 “可是她硬塞给我，她看起来好难过啊，都要哭了，我最受不了老头儿老太太哭……我爸我妈早就不要我了，我死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人为了我哭。” “那就收下不做事，”龙子炎道，“最后给亲属递交骨灰的人一定不是你，责任追不到你头上，没人会知道。” “鬼会知道。”那声音说。 龙子炎笑了笑：“世界上没有鬼，不然那些人早就遭报应了。管别人的闲事，自己送了命。殡仪馆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还被人杀了。你要是能装成看不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语带讥讽地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傻？” 里头的声音沉默了，但龙子炎还在输出。 “他们是不是说过叫你别管？你违反了自己记下的守则，你说该怪谁？当然是怪你自己。” “别人比你聪明比你老练比你资格深比你会赚钱，你怎么敢不听他们的话？怎么敢不遵守他们定下来的规则？”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对世界说不？” 一片黑暗中没有观众看得见龙子炎的脸，只是听他语气尖刻不像平日，还在想他是否因为上个副本的事情受了刺激，或者负能量太大想发泄一下情绪。 而门后的声音被他一句句逼得退无可退，沉默很久，只说了一句。 “可是他们做的事是错的啊。” “关你什么事？”龙子炎冷笑，“你这样的身份，你配管？管了又如何？谁会听你的？你就是想死，可你死的时候不痛吗？” 那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点颤抖。 “痛，很痛的。炉子很吓人，我平时都不敢看，做噩梦才会梦到，居然会出现在里边，太可怕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讲了不知道多久。龙子炎先前一直在嘲讽他，这会儿却是没有打断他的话。 好不容易那声音终于小下去了，龙子炎等了十几秒，没有声音，这才道：“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其实哪有什么以后，声音的主人已经死了。 “不这样了。”声音听起来很茫然。 龙子炎：“……嗯。” 黑暗里，无人察觉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牵起一丝苦笑。 “但他们做的事是错的啊。”那声音重复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茫然，以及极细微的痛苦。 龙子炎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嘴上却说：“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你没有力量去改变什么，就只能接受别人制定好的现有规则。” 这句话，其实不单只是对这个人说的。 “我不懂什么规则。可是好人不应该有好报吗？”那声音问。 “如果就是没有呢？”龙子炎反问，“如果做好事就只会吃亏呢？你看他们做这些，谁来管过吗？人会管？天会管？鬼会管？” 那声音沉默片刻：“那谁还做好事？谁还想当出头鸟？” 都无需惩罚。如果高尚的行为无法得到赞美与奖赏，那世界必将成为卑鄙与无耻滋生的温床。 龙子炎已经说不下去了。 这副本里确实闹鬼，但鬼并不是被盗尸的死者，而是被杀掉的傻强，否则冤有头债有主，死尸的鬼魂断然不至于来祸害天选者。 甚至其实傻强的本意大概都不是要祸害天选者，只是天选者被卷进了他的记忆……或者说想象里。 天选者扮演的，是傻强想象中的他自己，故而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 通过倒影才能发现这一点，以第一视角观察自己的身体时，看到的只会是自己而不是傻强。 所以听到的自己的声音，也并不是天选者自己的所言，而是傻强的心声。 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脑筋转不过弯。他记不住他该记得的守则，也学不会装聋作哑。 拒绝不了该拒绝的人，硬不下该硬的心，闭不上该闭的嘴。 如果说聪明人才能在社会上混得开，那么他的人生沦落到这一地步，或许只能说一声活该。 所以他死了。 一个流浪汉，无声无息地消失，是很正常的。 但哪怕死了，他也一定会想不通。 为何他难以接受的良心谴责在别人看来可以这么寻常？为何他分明在做正确的事，别人却可以肆意结束他的生命？为何好人没好报，鬼魂不索命？ 这么“轴”的人，当然会想不通。 大概，他也很难接受他这样惨死的事实，情绪波动会非常大。 那些场景中，如果龙子炎没猜错，当他情绪波动很大之时，就会触发循环。 就像人想到不开心的事情时就会不想了一样。非要说的话，区别只是天选者做出了傻强觉得“安全的选择”，还是“愚蠢的选择”。 而他的逻辑也很简单……他不该出于可怜答应那老人家，也不该多管闲事去问那大叔。 他知道他成为冷漠的人就能活下去。 虽然如此，他只是做不到。 龙子炎询问其他人死法，只是想推测循环逻辑。而问到之后，他的想法，便是模仿人纠结之时心中两个声音互相骂战的方式，向对方发起质问。 他仍然在扮演傻强想象中那个能冷酷与理智的自己。这里是傻强的精神世界，天选者扮演的是傻强的想像。 他与这人隔门问答，便如锈湖之中他扪心自问，直面记忆。 人可以对任何外人说谎或逃避，却很难欺骗自己的内心。作业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嘴上再怎么编借口，心里都是清楚的。 借着规则怪谈给的机会，天选者得以窥见这人的内心。 然后对症下药，安抚他的灵魂。 “如果说悠仁的做法是让傻强接受自己的弱小，将问题都推到自己的无能上，那么小龙大概就是让他接受这些糟糕的现实……”龙芯之中，有人这么说道。 “这太费事了。安抚傻强有很多种方式，他却宁可赌一把看能不能沟通成功揭露出副本的真相。” “锈湖学院那个副本，章主任或许给他带来了一些精神支撑，却又被这孩子理解成自己的责任了吗？” 怎么想都是为了其他人才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样讨论着的时候，屏幕中龙子炎道：“对。所以你就别再管别人的事情了懂么。” 道理谁都懂，看做不做得到。 “那还是得管一下吧，”傻强长叹一声，“总感觉不好，不知道为什么。” 这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他并不知道门外那个聪明的自己听了这句话，紧皱的眉头就松开了些许，也不知道另一个位面有许多人正在为是不是应该学习他而争论不休。 他只听到一句话。 “嗯，死者为大，你说得对，是该管一管。” =============== 这些话一出口，外边的人终于知道了龙子炎是想做什么，以及这个副本的诀窍所在。 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确实如此。本来道理就在傻强这边，安抚鬼魂不一定要让他忍气吞声，还可以打回去啊。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论战，这个副本的策略分歧当即引发了许多讨论。 有人觉得这等行为并不理智。那家伙毕竟是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有跟鬼商量怎么对付活人的？这不成人奸了吗？而且傻强这货那么呆，你跟他合作干嘛？找队友也找个猛一点的吧？到时候被他坑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有人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忍一时海阔天空就能过去的事情，你非得把事情闹大吗？忘了自己代表着龙国的气运了？如果是个人行为倒也算了，现在事事都关系着几十亿人，怎么就敢这么赌？会不会太不负责任？ 还有人觉得，龙子炎是抑郁症发作了，纯属作的，想以此怒刷存在感，换来一些别人对他的同情。 最后，也有人——尽管他们许多并没有在网上发声——觉得他做得很好。 一个冷知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想法通过互联网表达出来。许多在网上叫得很大声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其实都是少数派，虽然他们并不自知。 总之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就算是规则怪谈，目前来说也无法改变人的思想。 龙国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不过如果有人去唐国的直播间，便会发现龙国的表态已经很明显了。 而仅有的几个跟从这个策略的国家，其中之一便是阿妹国。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当投资回报率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赌一把是值得的。 利维坦收到场外信息的时候表情很不好看。 其实他有自己的计划，而且他也觉得那种策略会有不错的收益，但阿妹国给出的指令不容质疑。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羡慕龙子炎，龙国给他的自由度要大很多。 试想你要写一篇作文。你已经有想法了，可你老师非要你按着标准答案写，连一笔一画的细节都要保持一致，换成谁谁不憋屈？ 其实对于他们这样的智者而言，做事不被别人指手画脚才是最好的。 而且他们人在局中接触的才是第一手信息，许多信息是音画无法传递的。当初在外面时觉得国家的分析已经很完善了，利维坦自己进来之后才明白之前的想法有多傻。 就像学开车。副本中的天选者是人在车上，外边的国家的分析算是在模拟机上开车。哪怕同时开了两百台模拟机，也不可能完全重现真实的状况。这样强行让天选者按他们的推测做，未必就什么好事，何况在天选者本身实力就过硬的情况下。 什么你问弹幕分析的含金量？虽然看起来偶有惊人之语，但最终要对结果负责的是天选者而不是弹幕。弹幕自己的意见都不统一，碰上几条做法截然相反的弹幕，难道要人裂开好几半逐个策略来尝试？ =============== 虽然连阿妹国都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也还是有很多国家决定再看看。 反正还有循环机会，没理由急着这个时候赌。如果这个反击策略可行，那就再抄呗？ 这叫什么，这叫谨慎。 这是很正常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龙子炎那番话与那些举动。 比如部分已经被吓破胆的，死了好几次的天选者。 说白了，龙子炎从开始就不怕死者与魂魄，其实多少有点欺负人。 规则怪谈背后那存在与龙国渊源颇深，所以龙子炎的思维模式很多时候才能恰好碰上对方的底层逻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开始反向思维。 比如鬼。 龙国与其他很多国家的鬼怪文化是不一样的。龙国强调“冤有头债有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帮了鬼怪，鬼怪甚至会回报你。 但友邦的思路很多时候不一样，这点从恐怖片上就能看出来。 举个例子，丑国的鬼片，鬼怪经常以害人为乐，突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乐子人行为。而樱花国的鬼片中，鬼怪都十分偏执，是会无差别杀人的，而且破解之法很难，有些难到根本无解，沾上就必死。至于东南雅的鬼片，受龙国影响，与龙国有些相似，只是更血腥更不讲理。 冤有头债有主，龙子炎当然知道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要报复也轮不到他，是以他行事一开始就比别人大胆。 而很多天选者就觉得鬼会无理由害人，行事十分保守，两相比较，只能差他一大截。 就像大家都是为了高考复习。这边是两眼一抹黑全文背诵，那边是已经画好重点了，知道今年要考的大概范围，连数学每道大题可能从哪个章节里出都想到了，这怎么赢？只能欢声笑语中打出GG。 而有了这个认知，自然便可以知道接下来该做的举措。 一片黑暗里，他靠在门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天不给报应，鬼不显灵，那就自己来。” 第138章 「无市殡仪馆」平凡者之怒 【作者注：上一章补了2000字数，相当于一章发了两章的内容，10月7日晚10点前阅读上一章的读者请先移步回去再看一次。】 此言一出，举世皆惊。 然而少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那话听起来也不是试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杂物间那紧闭的门缝里突然漏出很小的一线光，像是谁在里头扯着绳子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泡。 “怎么做？”那声音问。 是了，怎么做。 说说大话谁都会，但怎么做，又是一个问题。 龙子炎笑了笑：“你先开门。” 门被打开了。 这时候观众才发现，杂物间的门并不厚。 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锁是老式的，不算复杂。 只是杂物间不放值钱东西又不接待顾客，平时脏兮兮冷清清，人迹罕至，比火化室还少些人气。 恰似傻强这个人。一穷二白，死了也无人问津。 小人物的悲欢无人赞叹，有人问他，他就会讲。 只是无人来。 门后站着个一身工作服的家伙，此人正是傻强。 却不像冰棺倒影上那张脸看起来那么正常。 他的后脑勺有一处明显的凹陷，脸上全是血，一只眼珠子都睁不开，眼眶也瘪下去。面部肿胀，张开嘴时能看到好几颗牙的缺损。整个人看起来丑陋又可笑，像钟楼怪谈里畸形的丑东西。 他显然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龙子炎的手在过长的工作服袖子里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没法影响到他们，”傻强苦笑着说，这表情由他的脸做出来分外可怖，“想过鬼上身吓唬他们一下，可是都不行。” 龙子炎默默地思索着，闻言道：“我们出去看看吧，会有机会的。” 有之前的冰棺倒影作为提示，他自然知道自己在傻强的眼里并不是“龙子炎”而是“傻强”，此时便丝毫不惧。 事情一直都是如此，天选者对自己与外界的错误认知会影响其的通关策略。找准自己在副本中应该担当的角色也是很重要的 或者换个大家都已熟悉的表达方式。 当他知道他是异常时，他就是异常。 有他这个“反抗人格”带头，后边傻强便不再自闭，跟着他走出门来。 很奇怪的是，当他踏出房门的那刻，整个院子的氛围都发生了改变。 先前浸入毛孔的那股凉意已经消失，连洗去异味的夜风与秋雨也已不知去了哪里。 气温回升，这是一个干燥、晴朗而温暖的秋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燃烧味道，月光洒在大地上，院子里也亮着灯，这才是真实的副本世界。 龙子炎想去推开火化间的门，这时一件让所有人惊掉眼镜的事发生了。 他的手掌穿过了门，就像将手伸向水盆中的倒影。 龙子炎下意识伸手要抓住门把手，可指间滑过的只有虚无。 微怔片刻，他收回手。在这个维度，一切事物于他仿佛已经触不可及。 但他立刻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 火化间里没有人，工作间也没有。 停放室里也没有人，没有生命的尸体与门把手一样无法被触碰到。 告别室里，灵堂中并没有遗像。空空的相框，并没有傻强想象中害怕的他自己的照片。 那么就只剩下招待大厅。 摆成一列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校服，胸腹间微微起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龙子炎十分嫌弃地低头看向睡着的他自己，发现自己这模样真的很傻，让人想一锤子敲醒。 他已经离开了鬼魂制造的循环。如果要翻脸不认人，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傻强太傻了，他没发现那个与他对答的声音说话逻辑缜密思维复杂，根本不会是他这水平能有的念头。 傻强已招出他最后的底牌：鬼魂根本攻击不到活人。 这样的傻子，龙子炎十分钟能忽悠一群。 他现在就在这么做。 没人知道在那之前他是否有过别的策略，总之这一刻，所有人都听到少年那句话。 “真的不能上身吗？你每个人都试过了？全不行？真不行？你别是中间胆子小见到人就跑了吧？” 这只是普通的激将法。 傻强是想不到，可是观众已然理解一切。 ——这人要请鬼上身。 疯了吧？这几个意思？他是真不要命了？只有避之唯恐不及的，哪有主动找鬼上身的？ 可外头的人管不着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惨死的鬼魂带着点儿不服气地伸手，准备去戳龙子炎的额头——接下来的事就算开0.2倍速也看不清。 那鬼魂像漏了气的气球般突然变小消失，而躺在那里的少年骤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还……还真行啊？”少年一脸诧异地说。 他看向自己的手脚，有点儿不适应似地挥舞了几下手臂，这立刻就将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响声……” 他的手臂挥动之时，便如公园里甩鞭抽陀螺的大爷，将空气都击出爆响。 那原本分明只是少年有些清瘦的手臂，此时却切实地充满了力量。 龙子炎注视着对方有些新奇地作出种种尝试，又将一张铁质的椅子那铁条轻松地扭弯，便像扭断一条面团，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规则怪谈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尸体与物体皆不可被触碰，活人的身体也无法使用…… 那么如果像纸条副本那样，是失却灵魂的，天选者的身体呢？ 纸条副本中，龙子炎魂穿进小男孩的身体时只是个普通人，凭他自己尚无法做到什么。但当时受到“祂”的影响，还是差点搞出大问题。 可是傻强是货真价实的枉死鬼。他能影响到天选者，并且受规则怪谈影响还能杀死天选者，显然并不是什么弱小无助的鬼魂。 傻强是傻，但其实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强很多。 有时候只是需要有人推他一把，让他放下顾虑而已。 【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1：活到第二天。】 【主线任务2：帮助傻强。】 “你说他们俩现在会在哪里？”龙子炎问。 听了这话，少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暗淡下去：“不知道，可能在把我……的尸体运走。” 说这话的人当然是傻强，这人顶着龙子炎的脸说出这句话，看起来多少有点惨。 龙子炎看了他一眼。 他倒不觉得那俩会把傻强的尸体运走。一来这又不是猪肉，大概并非是有个新鲜的就能拉去卖掉的，找买家估计得花点儿时间。二来，如果卖不掉又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们杀了人的话，现在已经有被偷运走的尸体了，送进炉子一烧，不是正好补上缺少的骨灰？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标签一挂，谁知道你是谁。 不过先前他寻找自己的身体时已经走遍了几乎每个区域，除了杂物间。 傻强也是一直把自己关在里头来的。 龙子炎有种预感。 他向着杂物间走去。 傻强，或者说，上了龙子炎身的傻强，跟在他后边。 杂物间里亮着灯，能听到将什么东西浸进水中清洗，捞出来控干水，再擦洗的声音。 以及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辱骂声。 “真是贱呐，这狗比东西。” “还装好人，说什么那老太婆像他妈，他妈早就没了哈哈，这不是相当于咒别人死吗。” “你信他个鬼。肯定是看到咱俩赚钱了想敲诈。要不然上次把那老太婆的钱给咱们的时候看起来怎么那么难过？说到底还是想要钱。” “那老太婆也是没用。给不起钱就不要死啊，废物。” “呸，就该生都不要生。明明就是穷鬼，生下来一起挨饿受穷，连死都死不起。” “天下穷鬼就该死到绝种。一个套餐就贵两千块钱，整天搁那哔哔赖赖，给个两千块跟要了他们亲命一样。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死了还要浪费土地，我看着都嫌晦气。” 闻得此言，看着直播的观众顿时大怒。 这些话究竟让多少人怒极之后破口大骂，多少人默然无声，最后……又是否也说出了一些人秘而不宣的心声，却也无人知晓。 这种道理被摆到台面上来的时候，无论究竟赞不赞同，人类的第一反应就是矢口否认，并加以斥责，以此体现自己道德上的高尚。 但……你真要观察下去，会发现很多人嘴上骂得狠，实际生活中，行径说不定比他们指责的内容更过分。 金钱、权力、智慧、人脉、美色……许多人毕生追求的“资源”或者财富。 有了它，大家就会默认你应该过得更好，得到更多的尊重。 总之，直播间中的龙子炎本尊听着这些话，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一直观察着傻强。使用着他身体的傻强。这时那张脸上出现了本来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的非常复杂的表情，有愤怒也有不甘，但比例更大的，仍然是恐惧。 对此，龙子炎只是笑了笑，然后往里头走了两步。 他进入了杂物间。 说起来这个房间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进去过，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杂物间里放着非常多的备品，一次性纸棺材、白手套、花圈、挽联、黑纱之类，看起来仿佛一个殡葬用品店。而在其中的两列货架边缘，露出了一双毫无血色的脚踝。 暗黄色的灯光照射出大量已经干涸的血迹。 龙子炎不是什么老警司或者犯罪学专家，但这个现场，龙芯之中自然是有人看一眼就能大概还原出来。 “第一案发现场，推测两凶手将被害人诱骗到此处后再行杀害。血迹的高度与傻强的身材比例符合，后脑的打击伤为致命伤。假设室温为20度左右，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但现在清洗好像才刚开始不久。他们应该是杀完人以后就……” “没错，整件事的时间顺序是这样的。傻强发现他们盗尸，发出询问甚至出言阻止，被杀害。随后二人将冻尸运走，再回来处理凶案现场。但出血量太大了，这不符合一般杀人灭口要做得更为隐蔽的原则。如果都是要杀人，勒死或者别的方法处理起来更简单。关键是他身上有一些伤口的出血量并不大，是死后才出现的。这两个人打到人都断气了还没停手，大概是先前的沟通中傻强惹怒了他们。” “不管怎么说，这都过于心狠手辣了。” 这样分析着的时候，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傻强走进了杂物间。 这其实没什么的，龙子炎也进去了，什么都看见了，而且傻强自己肯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问题是他现在附在龙子炎身上！甚至因为情绪很低落，他还没有蹑手蹑脚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而那两个正在低头擦血的人，也不负所有人对于反派的厚望，听到了。 两人抬起头来。 有一瞬间，他俩脸上的表情从讥笑僵住了，就像被喷了石化喷雾一样。 但很快，那些表情都消失了，变成了一种……仿佛在看待死者的表情。 已经无需再问这穿着校服的少年从何而来，那些都不重要了。 看见了，知道了，就该死。 一条龙服务，包您再也说不出不满意。 那大叔拿起了铁棍，往手上拍了拍。 铁棍上还滴着水，明显曾经染上过什么污渍，又被大力地擦洗过。 他向着龙子炎的方向走来。 少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他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墙壁。他的眼睛瞪得非常大，有某种恐惧——对暴力的恐惧，对权威的恐惧，对疼痛的恐惧，此刻都在他的眼睛里爆发。 而那个真正的龙子炎的灵魂，他甚至向一边退开了半步，给根本看不见他的大叔让了路。 此刻他就站在架子旁边，抱着双臂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傻强的控制下像只鹌鹑一样站着。 就像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死一样，就像意识不到那个身体死了他也会被判定为死亡一样。 他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这次再不反抗的话，你上身的这个人就死定了。” 第139章 「无市殡仪馆」平凡者之刃 【作者注：上一章有更新，10.8晚11点前阅读的读者可以回去补一下。】 【建议BGM：《Tower Fierce》。请勿在音乐评论区或任何地方留下本书书名与作者名字，这种行为非常彰显个人素质。】 这句话一出，少年的眼睛如梦初醒般瞪大了。 杂物间很小，那两人离他本来就只有数米之遥。龙子炎说出那话的时候，少年额前柔软的刘海已经被球棒挥出时扰乱的气流吹动。 金属制的球棒很重，非常重。用双手举着，从高处砸下，其势万钧，虎虎生风。 ——因而，它被人仅凭单手制住之时，才让人更为惊讶。 少年仰头看去。他的眼眸晦暗而混乱，里面映出男人狰狞的脸，货架上那些久开不败的虚假白花，还有房间里没有洗净的血。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不是吗？”龙子炎说，“不要给他们留下反击的机会，拿走它。” 下一秒，球棒在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被少年反手拔出。 他曾尝试着握紧，但结果只是手掌心的皮肤都被擦破。对方夺走他的武器，就像大人从小孩子手里拿走一根不会买给他的玩具球棒那样轻而易举。 ——这学生模样的孩子到底哪来的？为什么夜里突然出现在殡仪馆，又撞破他们清理现场，还能单手招架他的攻击？ 来不及多想，男人握紧拳头一拳冲着那张脸揍过去。 不是思考的时候了，这回不是这小孩死，就是他们亡。 少年的一只手仍被球棒占住，那角度根本来不及抵挡。另一只手至今也只是无所事事地垂在身侧。 确实会有力量很大的人，但人的身体是脆弱的。 再强大，被打中要害也会死；再权势滔天，烧完也是一盒灰烬。 然而这一击仍然没有奏效，甚至连他额前的碎发这次也没有吹动。他的手掌只是抬起来竖在那里，已经止住了大叔那用尽全力的一拳。 连同那修长的手指都没有任何颤动。仿佛被打的不是人类的手掌，而是某种厚重坚硬的山岩。大叔本人反而是受到了反震之力往后退了三四步有余，一脸的惊恐。 “还有一个。”龙子炎提醒道。 那大叔的另一同伙正从架子上取了一根他们平时用来扒灰的钩子，向前扑来。 该钩子是用来在灰堆中寻找一些不会被烧化的金属物品所用，有两指粗，金属制成，钢筋一般黝黑发亮。尖端又很锋利，非常适合用来钩走一些丧主忘记取下来的戒指之类的小件首饰。 他就用这钩子朝这平白无故出现的少年头上打去。 在那相向而行的短暂片刻中他看到少年的眼神。 看到的瞬间，直觉已经告诉男人他的攻击不会奏效。尽管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没有任何逻辑。少年的眼神不凶狠也不冷酷，里面没有藏着一头狮子。 那只是某种不针对他的悲伤，还带着一点茫然，虽然转瞬即逝。 男人不知道那茫然消失的原因，他也听不到旁边某个真正的少年说出的那些话。 “你看，他们其实打不过你……只要你反抗，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他们会跟你说，事情要照他们的规矩来。你不听，那么你就是错的。他们就会欺负你就会攻击你，让你恐惧让你痛苦，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 “不要相信他们啊。”龙子炎说，他看着那个茫然地招架着的自己。 他说：“不要向那些家伙低头。” “你的每一次沉默与退让，都是在告诉他们，他们还可以继续欺压你。” “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天理，也没有王法，更没有报应。”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来吧。” “现在你拥有审判的力量了。”龙子炎说，有些透明的虚影中，他的表情坚定冷肃，“——你已获得允许。” 龙子炎看向少年，看着他将球棒与铁钩都弯成麻花，扔到门外。 有些时候人拥有远超自身认知的力量，可如果不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异常，那么到死都只会被动防御而已。像被驯养的老虎，成为更强大力量的玩物。 在“祂”的眼中，全蓝星是否都与这人差不多？ 被动接受，迟早会被同化与吞没。 “攻击他们，阿强。”龙子炎说。 少年一掌击出。 他自己没有感觉，然而间中的空气在巨大动能的压缩下出现恐怖的爆响。 这就不是先前大叔那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徒劳无功的攻击了。少年的面容是冷漠的，配着他那张好学生的脸看起来仿佛人畜无害——实际上出手的力道实际上堪比一辆卡车！男人登时倒飞而出，撞倒路上的水桶，水漫了一地。他本人被拍在少年对面的那堵墙上，无力地滑倒又坐下。脑袋耷拉下来，不知生死。 而剩下来的大叔心生惧意，趁这机会从旁边绕过去想要逃跑，却被处理完那男人的少年抓个正着，揪住了他衣服的后领。 “琛哥，你要去哪里？”阿强问。 至今为止，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杀死自己的人说话。 这个称呼一出口，大叔真真切切发起抖来，身材看起来都小了好几圈。 整个院子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其他人要么叫他韩琛要么叫阿琛。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在这之前他一直这么坚信着，所有人都这么坚信着。坚持善良或者原则没有任何意义，任何聪明人都该在进入社会后迅速意识到这一点，这样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社会人。 人生是一场游戏，你想玩得开，就要遵守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则。习惯不了的就该被这世界淘汰，像傻强那样的傻子，被人嘲笑，失去一切。 傻强是活该。死了就死了，不会有谁来给他伸张正义。 可如果死者会苏生，如果因果有报应，如果轮回有定数。 如果那些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家伙开始学会报复。 如果作下的恶终将被偿还，那么—— 恐惧爬上韩琛的脊背。 他听到下一句话。 “琛哥，我同你说过，做坏事真的是会有报应的，你记得吗？” 韩琛抖得像筛子一样。拎着他衣领的那只有点冷的手已经松开了，他也不敢走。 脚步声响起，少年转到他的面前来。 “你把那女孩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东郊有人要给早死的儿子找老婆，”韩琛的声音都在发抖，“有钱人来的，出了大价钱……都是阿孝找的，他上门搬尸的嘛，路子广。我只是负责搬运，你都看到了，车都是他开的。我根本连路都不认识，不关我事的。” “你没有家人吗？”少年怒道，“那个老人多难过，你们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是咯，我也这么怪阿孝，”韩琛说，“其实好多事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么绝。你说是不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嘛，他这样迟早会出事的。” “那你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少年问，声音都抖了，“为什么……要害人。” “不怕跟你说，我真是天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都是那些人在哭，但是我醒来就听到我儿子在哭，他喊饿。你知道的，我儿子才两岁嘛，老婆要带孩子又没有办法出去工作，全家只靠我一个人。” 这人絮絮叨叨地说得天花乱坠。求饶讨命，又是赌咒发誓又是指天喊地，言下之意无非指他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打工人，工资太低了，想给家里赚点钱过日子。 总结起来就是，他良心也不安，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是被逼无奈。 少年脸上都滑过了一点同情与茫然，但还是拿了一扎绳子，让韩琛和他一起将阿孝抬到接待大厅，然后又拿出绳子来将两人都绑得动弹不得。 这绳子或是为了某些地方抬棺所用，以麻织成，粗糙结实，系上就别想轻易解开。 拿这东西的当口他看到自己的尸体。能流出的血已经流尽了，看起来是一片失却生命的惨白。其实如果这时候去摸，那具身体仍然是有温度的。 可是它仍然是“死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 阿强虽然不聪明，总也知道这件事。死是很难过的，为什么大家都要死。为什么一个人要让另一个人死。 “你要去向那些死者的家属说对不起，说发生了什么事。”少年说。他的声音在发抖，这时候他想起来只有他是没有家人的。 他死在这里，连为他筹钱火化的人都没有，也不会有人给他设灵堂，在他的遗照前头哭。哪怕只是一个夜间巡逻的保安，在殡仪馆工作也总会见到很多悲欢离合，偶尔也会有人死得很冷清。 “好好，我知道，”韩琛如蒙大赦，“我一定去。我会和他们说清楚那些人最后的去向，赢得他们的原谅。” 龙子炎挑眉：“问问他，他还记得每个死者的去向？” 少年依样问出口来，韩琛便道：“我……阿孝有记录的，在个黑皮的小本子里面，就在他车右前门的格子里放着。” 不消多说，一人一魂自阿孝兜里摸出车钥匙，便反身去车里头拿了这本子。 本子只有巴掌大，已经快用完了。也没有记载日期，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干这样的勾当。但只看本子上记载的部分的话，这些年至少有数百个死者去向了他们本不该去的地方。 有人是被不想火葬的富户买去代烧。有人是被要给逝者结亲的买走，甚至一次性买走好几个，不知是否梦想在阴间过起左拥右抱的日子。有些写了一个“冰”字，不知道什么意思。 更多的，被买走之时没有备注任何原因。 在无市，如果生来贫困，连安息的权利都不配有。 这些死者在自己家里，或许本来也是被宠爱的孩子，被敬爱的长辈，被深爱的伴侣。在黑市上，只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待他们的亲友好不容易凑齐钱来接他们入土为安，得到的只会是别人的骨殖。 那些对逝者的感情与思念在虚无中流向错误的方向，想说的话再也传达不到。 阿强翻完那个本子。他沉默着将本子放到一边，又一次哑着嗓子说：“琛哥，这样真的是不对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的，”韩琛说，“道歉咯，我之后会道歉的，一定会。” 龙子炎看向这男人，眯了眯眼睛。他突然道：“不是说明天就发工资吗？问问他你的工资在哪里。” 阿强不知其意，跟着问了。韩琛一时卡了壳，支支吾吾道：“这、这个嘛……” “或者找谁领？” “啊……阿、阿孝！”韩琛如梦初醒，立刻道，“阿孝！临时工都是找他领的！钱都在他那里！” 少年点了点头，向龙子炎在的方向投去一个征询意见般的眼神。显然，他以为这是真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对他们做的吗？”龙子炎说。 阿强摇摇头。 “这样就够了？”龙子炎问。 阿强露出有点苦涩的笑：“我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少年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像是掉线了一样，但旋即又恢复过来，友好地、还带着一点儿歉意地向着韩琛笑了笑，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韩琛心想，要是把他俩都放在接待大厅吹一整晚的风，当然不算是很好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人开了门，大概会吓一大跳。 不过也没事，这事其实所有人都略有耳闻，心里也默许的，给点钱就能解决。 傻强还是好忽悠。 这样胡乱地想着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归来。 不知为何，那穿着校服的少年身上多披了一件外套。 那是一件黑色的工作服。殡仪馆的指定颜色，不显脏，更庄重严肃。 他甚至从杂物间里拿出了一双一次性白手套戴在手上，看起来就像是要申请来这边打工一样。说起来这少年身上的校服也不属于无市的任何一间学校，大概是从什么别的地方逃学过来的。 这种离家出走的小孩也是三无人口，消失了没人知道。傻强能附在他身上，或许是因为两人这方面很像？ 韩琛这样胡乱地想着，突然看见少年的手向旁边的架子上伸去。 那一格的最外边，放着一把用来划开封箱胶的美工刀。 第140章 「无市殡仪馆」血写的规则 【作者注：上一章仍然有更新。原谅我佐助，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一路翻过去那么多页纸，里头的死者家属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凑够了费用，也有几十人，这数量不是随便挪用一下就能凑齐的。” “普通人根本不会在车上放那铁质球棒，死者不止阿强一个人。” “对应其他不愿意进入殡仪馆的天选者的死法，流浪者在这个地方不会受到任何保护。死了就是死了，生命权不会得到任何尊重。” “从他们工作间的牌子上看，这个单位是有财务的。无论是找财务还是直属上司，总之没有人会让一个搬尸工给他的同事发工资。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给阿强钱，阿强……活不到那个时间。” 说到这里，龙芯之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有了这样的法外之地作为对比，才让人感觉到生活在法制社会的意义。法律对比现实永远是落后的，还有待完善的地方，不可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如果没有了法治与秩序，那么出现无市殡仪馆这样的情况也就很正常。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者是最可悲的。 没人希望成为阿强，因为没人想代入弱者。大家都希望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别人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 因为是人都想活。可如果生为弱者呢？弱者就该死么？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无人为弱者张目，那么这个世界……真的是应该继续存在下去的世界么？ ======================== 美工刀很锋利，刀刃很薄不结实。用来捅穿什么是没可能，用来割破什么就很适合。 格格声响起，刀刃被向外推了一截，保持在一个比较好施力又不易崩断的长度。 少年眼神专注，他将手贴在对方的脖子上，无视其极力的挣扎，寻找搏动的位置。 刀刃刺破皮肤，划破肌肉与筋腱，切开血管，血液喷溅而出。如果有人尝试过，就会发现那血泉真的很恐怖，能如一道血箭般直射天花板，随后人会痉挛着抽搐一会儿，像被割开喉咙放血的鸡，逐渐失去力气，失去生命力，死亡。 少年的角度不能算控制得很好，颈动脉中的血射出之时让他也微吃了一惊。所幸他已经穿上阿强那件黑外套，此时血一点儿都没有弄脏校服。 只是有一些血点溅到他脸上，让他在灯光下看起来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有些阴郁而冷酷。 “很多人会觉得以德报怨是传统美德，这点我个人不是很同意，”少年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右手将刀掷到一边，从裤兜里抽出那本黑皮本子，翻开第一页。 然后他将左手的食中二指并拢起来，蘸了蘸韩琛伤口的血，开始在挂着服务守则与价格牌的墙上，抄写那本子上的死者名字。 “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个声音说。 少年没有回头。 “因果报应……总要有报应的具体结果，才会让人畏惧。” 韩琛所谓的悔改，到底有几分真心？人选择“不去做某事”，究竟是出于对惩罚与报应的恐惧，还是出于良心的制止？ 如果没有公权力的管束，将罪犯放生，究竟算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是不想背上人命重量的伪善？ ——那些都是场外之人的讨论内容，龙子炎不关心。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轻声地说。 抛却那些过于复杂的价值观讨论，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有两个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虐杀了一个人，那么这两人难道不该死？ 这大概也不止是龙子炎一个人的想法，否则他不会站在这个副本里，阿强不会能使用他的身体，不会有那么强的力量。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他才会说出那句“你已获得允许”。 这句话同时代表两个意志。 主要是因为某个存在好像是没法主动说话的，他的意志只能通过规则怪谈非常隐晦地传达出来，于是龙子炎代他说。 当龙子炎出现在这里的时刻，就代表阿强心里的声音与纠结已经被听到了。 他很不幸，因为天选者与规则怪谈是借由他死去的机会才得以降临。 他也很幸运，因为这殡仪馆中的其他死者，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诚然，龙子炎可以不管这些，对阿强进行一通忽悠，让后者理解他的失败是必然，接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让他彻底放弃他坚持过的善良。 就像那些长辈在各种聚会，酒醉之后带着苦笑告诉你，什么理想什么爱情都不重要。走更简单的路吧，不要犯傻，不要跟这个世界对着干。 无论是谁都会不甘心吧？会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愿意对世界低头……一直到头破血流为止。多年后，还是会变成当初的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或者至少留这两个人不死，告诉自己会有别的力量来惩罚他们的。 这样自欺欺人的话，罪恶就将持续下去。 如果所有旁观者都只逃避不出手，世界一定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沉默造就纵容。有能力的旁观者的沉默，有时与犯罪无异。 什么是正道？ 正道……就是做对的事情。 阿强是受害者，他可以原谅，没有人能阻止他原谅。 但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那份责任。 少年蘸着血将那些名字写在墙面。韩琛的血已经流干了，他便加快速度，幸好血包还有一个，他总算写完了那些名字。字很大，映在惨白的墙壁上看起来十分恐怖。血液渗进粉刷过的墙面，很快就氧化发暗。 有过相关经验的都知道，这样的痕迹除非推倒这房子重盖，或者把墙面漆成黑色，不然任何其他油漆来了都是遮不住的。 他停了一会儿，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实际上只是让酸麻的手臂休息一会儿。这时他问阿强：“你的名字是？” “就写阿强吧。”鬼魂苦笑。 龙子炎没有反对。 他将这两个字写上去，看了一会儿，然后另起一块，开始写字。 ——语言代表思想，思想拥有力量。 【无市殡仪馆员工守则】 【1.微笑待人，即使碰见眼熟的顾客，也不要表现出来。】 【2.夜间听到火化炉有异响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 【3.谨言慎行，不做亏心事。】 【4.同事消失是正常现象，不要收受任何顾客的贿赂。】 【5.……】 第141章 「无市殡仪馆」怪谈的滥觞 恐惧，是一种力量。 你可以选择被恐惧操纵，也可以选择……利用恐惧。 “他在创造怪谈。”有人喃喃道。 “哪怕阿强无法再找到合适的人上身去做些什么，哪怕还是不会有任何组织来追究这些犯罪行为，但这几个死者与墙上留下的血字，会形成怪谈，流传下去，震慑那些心存侥幸者。” “就像人类最早的鬼故事那样。那些蒙受冤屈的人心有不甘，幻想能有超自然的力量来拯救自己，逐渐形成了鬼故事，猎奇是为了更好地流传开去，其同时也有警世的作用，让人不要为非作歹。” 【隐藏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2已完成】 【主线任务1已完成】 【无市殡仪馆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20点。当前气运值：180点。】 【是否离开副本？】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需要问。写出守则的第一行的时候龙子炎已经感觉头晕眼花，就像他连续考了三天的试刷了无数道题一样累。 但这件事反而让他感觉开心。理由很简单——付出了什么，总要得到一点儿回报的吧。 他固然知道有更保险的解法。不那样做，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想借此试探和确认一些东西，但更重要的是，他很生气。 其实在没有规则怪谈或者他没有被选中的世界里，他龙子炎也就是个弱者。家境贫寒，可能会被别人抢走读大学的资格，也可能好不容易毕业之后成为一个打工人，天天被老板责骂。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殡仪馆……小时候他跟爷爷去过，向楼里的一位意外身亡的叔叔道别。 那是他首次知道生死为何物，事后做了好几天噩梦。 其实他家里条件很不好。若非有规则怪谈，他也就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死了，他爷爷或许也会和那位老奶奶一样。 傻强这个人，不像利维坦那么聪明，也没有章北海那种武力。他很笨，很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瞻前顾后，做了好事没好报，被人报复就后悔。可如果当初视而不见，他也会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折磨。 他是那个亏了本都硬是不肯学别人用地沟油的普通商家，是那个不向潜移默化的规则低头的萌新打工人，是那个拒绝接受不公平校规的年轻学生。 他是每个弱小，平凡，坚持信念的人的缩影。 他害怕死亡，不想进入火化炉，不想在灵堂里看到自己的脸，还怕痛，被人骂了会讷讷还不了口。 可正因为他知道世界的冷酷，知道被痛殴之后的难堪与疼痛，才愈发显得他挺身而出的行为珍贵。 那个有可能成为弱者的龙子炎，希望阿强这种能坚持做正确的事的傻子会多一些。 他也不想在看着直播的人，仍然在坚持着的人，看到不好的结果，最后就放弃了。 因为世界是靠着这样的人存在，才好起来的。 “谢谢你啊。”他对傻强说。 而鬼魂已经不见。好像是从他的名字被写在墙上开始，就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写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少年默默地撑着墙吐出一口气。 鬼魂的能力果然比人类还是要强太多，阿强上身的时候他看到自己一掌一个反派真是很帅气……可惜这力量不是他自己的。 就像借满级号打了把游戏。爽是真的爽，但回来看看自己那一身垃圾白装，只能长使英雄泪满襟。 想要有这种力量，可能得先死一次吧。 如果没死过只是活灵的话，纸条副本里已经明确了，就是送菜。 而且说到底这鬼魂的力量还是要借助活人的身体才能发挥出来，普通活人也没法上身，否则也不必等规则怪谈把天选者给送进来，阿强自己就能把韩琛和阿孝吓疯了。 这点倒是和蓝星有些相像。蓝星至少在规则怪谈出现之前，并没有发生过确凿可考的灵异事件。 总之……希望他要传达出去的东西……能有人读懂啊……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写完最后一笔，点下了传送。 ======================== 龙子炎并不知道他手搓规则的行为在蓝星上引起了相当激烈的讨论。 他在level！的事情并不能直接说出来，而且他关于那个走廊形成的咬尾蛇图案代表循环这件事毕竟只是猜测，也无法告知外界。 除了龙国从他反常的要求情报的举动中解读出某种焦急之外，很多国家都是在龙子炎都传送之后才开始与自家天选者联络。 虽然不敢太大声说出来，许多友邦观众还是对龙子炎的行为表达了抗议。反正不管怎么做，他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你怎么能杀人呢？杀人是违法的！” “交由法办不好吗？凭什么动用私刑？” “他为什么还自己书写规则？他是不是自己也想变成那种能随意制裁别人的坏东西？” 只能说，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有些人就是喜欢预设别人的行为动机为恶，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像他们那样卑劣。 可惜的是，无法决定救人之时是不是能只救好人——而且什么叫好人，有时都是很难确定的。 就算陨石落下的时候，也不会只砸坏人。 尽管如此，这些叫嚣的观众，其国家还是被记录下来。后边的很长一段时间，据不可靠消息称，他们的天选者预备役，在龙隐基地中，过得非常惨。 大概是因为龙国判定他们整个国家的思维都太幼稚了，需要一些培训让他们变得成熟起来吧。 这个且不说，当龙国、唐国与阿妹国等一些国家的天选者完成殡仪馆副本之后的次日，第五次循环又开始了。 可这次循环，怎么看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天选者睁眼之时，便已身处殡仪馆院子之中，天色已经昏暗，外头并没有那大叔或者车的存在。 但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天选者本人的样子。 他们的容貌看起来……微妙地改变了。 最明显的，便是那天选者中堪称颜值C位的韩申仪。 他原本锋利的剑眉悲苦地耷拉下来，深邃的眼睛变得无神，连一直挂着帅气的嘴角也沉沉地下坠着。 如果将他们的模样与阿强生前的样子叠图，就会发现，他们正在变得与阿强越来越像。 第142章 「无市殡仪馆」苟活的结局 事实上，泡菜国和其他还有机会的国家，都是向自家天选者发出了作业的。 这副本的解法，在事后看起来无比简单。就是找到傻强的灵魂，对其进行一通嘴炮，然后把身体借给他让他去打爆那两个仇家嘛。 既不需要天选者本人的身体素质，也不需要多强大的沟通能力（毕竟傻强是傻的）。虽然没法第一时间想到，不过要抄这份作业，倒也不难啊。 没成想，这份解法发进去之后，那些驻足不前的天选者，却是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一般照做。 韩申仪便是如此。 他死得实在太惨了，且又死了很多次。先是被火烧，又是被冰冻，还被开过瓢，分过尸，其死法放在阿妹国已经可以拍一整季高分电视剧。 生死可以被重置，天选者的精神状态却不会，否则龙子炎在锈湖中也不会黑影缠身。 而死亡，尤其是痛苦而惨烈的死亡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儿副作用呢？ 曾经有生物学家做过实验。在给狗喂食的时候摇响铃铛，后来狗听到铃铛声就会流口水。 换成在副本中，现在的情况就是，韩申仪看到任何东西，都害怕到发抖。 他已成惊弓之鸟。 这时来条信息说他去什么地方找个鬼，还要和鬼商量，对他而言无异于与虎谋皮，当然不会听从。 简单来说就是——天天被家暴的人，你跟他说“起了把你爸一刀秒了就能结束痛苦”，那是没用的。 已经习惯退缩与忍让的人，不会再想起反抗。哪怕已经有成功的例子，他都会缩在后面，将唯一的生路视作陷阱。 正如利维坦先前所想，副本中的天选者其实心态波动是很大的。像利维坦与龙子炎那样会尽量去适应与自我调节心态的，完全算得上是第一等的猛人了。 更多的人哪怕是在外边受到龙国的培训，也同样是无法做到尽量理智冷静地来看待问题。 什么你问章北海如何？评委请回到主席台坐好，不要走动。 总之韩申仪并不敢去杂物间。本来如果不告诉他那里有阿强的鬼魂，说不定他还会去，现在明知闹鬼，他是死都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一步。 他只是缩在工作间里双目无神地说着“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的你”，蹲在角落里不动而已。 第五个晚上，第六个晚上……都是如此。 哪怕那大叔与墙上血字都已经不见了，而工作间的灯光只是越来越暗。 他引以为傲的帅气面容变得越来越憔悴、灰暗、落魄。但对于韩申仪来说，只要能苟活，这些都无所谓了。 就算现在无法脱离副本，至少他人活着，没有再次经历那无限痛苦的死亡。 很多时候，就算知道只要振作起来就能改变现状，人还是会陷于惯性之中，慢性死亡。 比如你明知发奋读书就能在清北中二选一，却还是抛弃能让你变强的教科书，并打游戏、高强度网上冲浪、阅读一些网络小说。 又或者你知道在工作中肝爆就能获得好评升职加薪，却还是在上班时间去厕所摸鱼，并打游戏、高强度网上冲浪、阅读一些网络小说。 都一样的。 总之这样做的也不止是韩申仪。在第四夜以后收到消息的天选者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消极对待。 哪怕直播间外的观众们日日叫骂，甚至诅咒天选者全家，也没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什么都不做，像阿强曾经想要的那样，消极地对待一切，不去触发任何事情，做一个明哲保身的人，就能通关吗？ 明显并不能。 情况肉眼可见地差起来。直播间中的画面越来越昏暗，灯光也是如此。 天选者们的外观，随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副本开始第六天，天选者的体型与身高开始变动。 副本开始第七天，天选者已经几乎完全变成阿强生前的样子。 副本开始第八天，天选者的身上开始出现与阿强一样的伤口——虽然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与感觉到。 副本开始第十天，工作间里的灯光已经完全暗到看不见了，而天选者却像行尸走肉一般毫无所觉。就这样保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状态苟活着，直到第十天结束。 画面中的天选者们，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那根本已经是死去的阿强，迈着迟钝缓慢的步伐走向工作间。 这当然是他们原来根本不敢做的事情，可是看着他们此刻的动作，没有观众会再认为这是天选者自主意识下的举动。 工作间里，躺着阿强的尸体。 而看到这具尸体之后的天选者们的身影……竟是缓缓地消散了。 一时间无数血红色弹幕刷了屏。 “其实阿强潜意识中并不想成为这种见死不救的人。”龙芯之中，有人叹道。 “天选者扮演阿强脑海中的某一个声音，与他自己进行对话。如果天选者选择反抗，那么阿强也会受到鼓舞跟着反抗。如果天选者选择向受害的死者道歉，走伪善路线，大概阿强也会跟随这个思路说服自己，相信自己做的事就该是没用的，接受这个无能的自己，安然消散。” “像小龙打出的隐藏结局，则是真正让阿强报了仇。并且他用左手写字，仿照阿强那种丑丑的字体，让大家以为是死者归来写出来的血字。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包装成了新的规则怪谈。借由人们对未知的恐惧，阻止更多惨剧的发生。” “可是如果天选者瞻前顾后什么都不做，那么阿强大概会永远陷入对自身举动的怀疑与迷茫之中，直到消散。” “其实如果韩申仪，还有其他那些天选者，试着和阿强交谈，哪怕只要离开阿强的意识之中看到现实中的那俩坏蛋，大概就会发现那俩其实没那么吓人。” “阿强太害怕了，副本的现实中，阿强根本不是被烧死的，也没有被鬼魂控制。那些都是他出于恐惧的想象。他的想象里阿孝与韩琛都是力量很大的猛男。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老头儿和一个普通中年男人。人的恐怖会让他们将对手妖魔化。阿强以为他只要不装聋作哑都会死，可其实如果他当时就反抗，事情未必会变成这样。” “也不能全怪天选者吧，这种情况。他们在想象中死得那么惨。人挨打就会知道痛，多挨几次打，出于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就会变得软弱，接受事实，再也不敢抬头。” “或许也有人不会向这一切低头不是吗？” “不会低头的人早就抽刀反抗命运啦。剩下的，都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人啊。” 第143章 「无市殡仪馆」梦境的腐蚀 无市殡仪馆到下个副本之间持续的时间并不像之前那么久，只有十五天。 这中间，蓝星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异常状况。 其实本来之前也有的，只是在殡仪馆副本后，网络上讨论这种情况的帖子显著增加了。 那就是，与规则怪谈相关的噩梦。 那些梦里是天选者死亡的场景或者受到巨大惊吓的恐怖场景。 按理说做噩梦很正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到恐怖的东西还不让人做个噩梦吗？ 但那些梦反映出了规律性。且本来很多人醒来之后是会忘记一般噩梦的内容的，现在却忘不掉了。 而梦境的最后，据那些记得的人说，都是一致的场景。 是惨白的月光，以及下方惨白色无垠的沙原。夜风扬起飞沙，带来的是死亡与不祥的气息。 远处地平线的尽头是起伏的黑色。曾有人在梦中极目远眺，发现那终末之地呈现出三角形的黑色，类似金字塔的形状。巨大、空洞而黑暗。自彼端吹来的风中带着杂乱的令人憎恶的鼓点与歌唱，是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某种未知的意志让人在看到这一切时便想要朝拜与跪服。 不过就在他们在梦中感觉自己即将全心臣服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什么异变让他们突然感觉不对劲，然后就醒过来。 具体是什么异变，这倒是没有人记得。唯一有些印象的将之描述为“一束很小而温暖的光”。 这事其实从规则怪谈刚降临蓝星的头几天里就有人在说。不过他们之中的很多因为国家的原因，发完一帖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登陆汇报后续。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一直都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没有传得很广，主要还是因为，现在人口占比全蓝星最高的龙国，还没有一个人发生类似的事情。 也不是说相关的报道被人为压下去了还是怎样，确实就是一例都没有，搞得跟被什么力量给庇护了一样，真是让人直呼天道不公。 这也导致龙国捕捉到相关的信息就很晚。毕竟他们真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和本国国民无关的事，优先度当然是靠后的。 不过这事最终还是引起了龙国方面的注意。 虽然做这些怪梦的并非是本国国民，但以龙国的国际地位，现在想查一些事情还是很方便的。 别说方便了，很多友邦可是恨不得龙国马上开代打来着，要来管我们的事，那正好啊！账号给你手机也给你！再给你充点话费插上电！对了大哥，阔落要冰不？ 总之在这样的环境下，龙国很快就调查出……那些做怪梦的人，之前多半对规则怪谈存在比常人更严重的恐惧感，很多是不敢看也不敢听，已经到了神经衰弱、惊恐发作的程度了。 而韩申仪那种恐怖的死法，那些被传得满天飞的小视频与动图，更是给了他们已不堪承受的精神一记重锤。 一个常识是，每个人的惊吓阈值都是不同的。 有人看了之后感觉内心没有波澜很正常，也会有人看了之后感觉非常恐怖与恶心。但奇怪的是，就是有些乐子人喜欢骗不能接受的人去看这些玩意，并以他们被惊吓后的反应为乐。 就像早期那种假装让你找不同的小游戏，当你全神贯注地看着画面的时候突然跳出一张恐怖鬼脸，真的很容易被吓出个好歹来。 对于这种情况，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吃药治疗再加心理疏导，力求使病人获得精神上的安宁、愉悦与解放。 实在不行就进行一些记忆消除程序。低电压的电疗也不是很疼，直到可怕的记忆被清除为止。 顺便将乐子人抓一抓罚一罚判一判，又将网上传得满天飞的一些猎奇内容进行管制。多种措施齐下，这情况便逐渐有了好转。 龙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过没有说。 撇开这些不说，殡仪馆副本的剧情，对蓝星的现实也有了一定的影响。 以龙国为首，几乎所有国家都出台了针对见义勇为事件的奖励规则，而对实名检举揭发的行为也开通了热线电话，并且给予相应的奖励措施。 同时，将一些与生老病死相关的重要单位纳入国营，保证收费标准统一，杜绝乱收费现象。 最后……这倒是很多人最开始并没有想到的。 国家加强了流浪人员的联网与管理，会给他们发予身份证明，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由当地提供一些力所能及又包吃住的工作。反正现在龙国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工作岗位是绝对不会少的。 这样一方面改善了治安，一方面是找到了劳动力供给，最后也算是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等他们赚到一笔钱，就可以回家，或者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落地生根，或者再次踏上征程。 ========================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利维坦】 【玩家所属：阿妹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3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大洛山。】 【主线任务：进入神庙。】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大洛山，祝您游戏愉快。】 第144章 「大洛山」多人本 利维坦睁开眼睛。 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时，脸色就更黑了。 这一刻，利维坦非常想念他的同窗们。 当然不是哈拂大学那些，而是章教官，龙排头，塞先生。 这把是被elo机制给制裁了吧？分给他的是什么人啊？ 毛熊国天选者达雅·柯察金娜，白熊国天选者阿廖沙，东卧国天选者弗拉基米尔，统称三只毛子，互相点头致意后，看向他。 三座大山，座座比他壮来比他高。 真可谓年少不知阿塞好，错把龙国当成宝。如今风水轮流转，虎落平阳一对三。 他忍气吞声地看着对方三人用斯拉夫人熟悉的礼节互相问候，完全把他当外来人口。 为什么这次的分组规则会变啊？这仨都是啥玩意儿？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工人，一个看起来发际线都有点危险了的金发男，还有一个女的？ 所以说信息差有时候就是会让人错判局势，哪怕利维坦这次吸取了经验教训，没有像上次对龙子炎那样贸然开口也是如此。 他所想的那个“一个女的”，达雅，是在殡仪馆副本中，与章北海一样完全靠自身身体素质，以一敌二制服了韩琛和阿孝，将他俩给活活打死的天选者。 阿廖沙与弗拉基米尔的走向也大体如此。区别只在于达雅专挑能打痛人的地方，揍那两条恶棍的时间比较久。 除此之外，她还以一种许多男性都没有的莫大勇气，将冰柜中的尸体标签全拿出来一一对照分辨、整理，并将其中一些明显挂错的标记了出来。 利维坦在这方面格局不可避免地要差一点，他只是设计破坏了工作间中的柜子与桌子，寻找了其中能拿走的道具而已。 总之他不知这三人底细，现在真是非常想念他的上一个多人副本。 他也不知道龙子炎现在面临的局势比他要严峻得多。 ======================== 此刻的龙国直播间，完全就是一团乱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之前樱国向龙国提出过非常多次的援助请求，连龙国普通群众都有所耳闻——他们在网络上造的势实在是太大了。 不止是樱国，小日子国和霓虹国也是一样的。 大概是他们审时度势之后，发现龙国俨然才是真正值得抱的大腿。 也不是说阿妹国完全不值得信任，主要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在龙子炎面前利维坦实在有点弟弟。 毕竟拥有非常悠久的当三姓家奴的历史，认定大腿之后，那不要脸的程度，世上没有谁能出其右。 先前锈湖副本才进行到一半，也就是当时龙子炎和章北海目送利维坦去进行记忆消除之时，霓虹国就已立刻宣布自己有罪，全面承认曾经犯下过的罪行，并将曾经抢去的东西统统归还龙国。 离谱的是，他们甚至设想到，因为之前一直是否认事实的态度，现在承认，说不定会有一些国家说他们是想获得帮助才编造历史，就是为了投诚。 于是甚至向世界公布了曾经樱国一直设为绝密的资料，铁证如山，直接将自己投死。 顺便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把小日子国和樱国全给背刺了，表示大家都有罪。 甚至离谱到决定废除文字中的假名，直接将整个国家的文字恢复到古时只使用龙国文字的程度。 整套操作透露出一个用力过猛，多少带了点“我已经好好认错了所以就请你原谅我吧”的道德绑架感。 这份诚意多少让一些其他国家感觉不爽了。 一来当初樱国坑过的可不止是龙国，丑国也被炸过的。虽然后来炸回去了，但不妨碍阿妹国和丑国都看这孙子不顺眼。自己的备胎跑去跟了别人，难道有人喜欢头顶发绿？ 二来你们本来就有世仇，这突然滑跪，要是龙国居然接了，岂不是显得大家都像个笑话？ 反派角色直接上来丢两个糖衣炮弹就能艳压兢兢业业的青梅竹马，哪有这样的？就嗯卖肉是吧？瞧不起谁呢？你这么搞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吸引力？ 只能说大哥不是那么好当的。 多翻永寿宫的牌子还会让翊坤宫吃醋呢，何况这都不是失宠之后还能给你吃喝度过余生的宫斗戏，先前的经验已经证明了，龙国不理你，你会死的啊！ 好在龙国堪称人间清醒。 因为他们根本不接受。 没看错，就是根本不接受。也不同意这三个国家的人派出天选者预备役来龙国交流学习，整个路都给他堵死了。这三个国家从龙国那里获得的信息，只有面对普通人发布的规则怪谈应对指南而已。 其他友邦看了，不能说十分爽，也得有九分快乐。 这波，这波叫抱腿要趁早。 但这回，事情有了不太妙的发展。 因为与龙子炎同一组的，俨然便是三个樱国人。 如果这仨跟他一样都是从动物园走到现在的，那倒也还好，不太清楚最新的局势。 可是没有龙国的扶持，一路打穿哪里那么简单。除了悠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通关了殡仪馆，另外两个人都是在殡仪馆里死了前任才被选中的。 这意味着两点。 首先，他们国家的形势现在非常严峻。 其次，基于“错的不是我是世界”这种心态，他们很可能会把这种严峻的事态归因在龙国身上。 也可以换个说法，归因在龙子炎身上。 虽然他们的祖辈欠下的债，他们不想还，但是你的同胞不理我们，你一定有问题。 国际驰名双标，就是如此。 ======================== “霓虹国天选者悠仁，小日子国天选者山本英机，樱国天选者东条五十六。” “来者不善啊这是。” “非这么说的话，小龙才是来者。” “分组方法改变了。但这明显不是随机……不然怎么想都没可能一组分到三个樱国天选者的。不止是小龙，其他组也是类似的情况。” 霓虹国与小日子国都是樱国分出来的，本质上那就是三个樱国人。 “一种猜想，不一定对。如果规则怪谈有在综合计算每位天选者的平均通关时长，与他们赚得的气运点总数的话，那么小龙与利维坦现在应该分列一二名。” “你是指前三会被分出去单独带小组是吧。” “对。” “我不太同意这个解释。樱国那三个人，基于悠仁之前的行为，其实算是殡仪馆副本中的首通者。而利维坦之前在纸条副本中，也算是首通者。单人副本中的首通者，好像能拉他们同国的人一起与小龙同组。” “不对吧，那老章之前和小龙一组的事情怎么说？他也是龙国人，这次却没有出现在小龙这组里头。” “分儿刷太高了吧。” “扯吧。老章和小罗分别走的是中庸路线和极端路线，你说小罗刷高了也就算了，老章没可能的。他要不是上次在锈湖里和小龙一组，现在估计都没人会注意到他。” 龙芯还在淡定分析，这边龙子炎是从进副本开始就整个人绷紧了。 第145章 「大洛山」三对一 天气温暖，阳光灿烂。他此刻正站在一座山脚下，前方就是一条漆成白色的步行道。步道有数米之宽，看起来很防滑的样子，与你会在学校、公园里看到的那种跑道或者步道类似。 前方立着一块看起来旧旧的木牌。 “大洛山入口从这里开始。 游客须知： 1.山上有很多植物，起火会带来危险，请不要携带易燃易爆危险品上山。 2.谨防过度运动引发的身体不舒服，请按照自身承受能力进行锻炼，不要强求速度或者力量。 3.如果身体感觉不舒服，请即刻原路下山。也可以按照前方其他标识牌联系大洛山村民，他们会对你进行救治。” 怎么看都只是一块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普通木牌罢了。 龙子炎一眼扫过，将其上的内容都记在心里。 与他在这组的三个人中，只有樱国那人的国徽他认识。 不过根据之前从章北海处获得的信息来看，许多国家都已被拆分，这仨一上来就对了个眼色又互相聊了几句天就站在一起，连名字也是奇奇怪怪，换成阿强来了都不会觉得他们先前毫无瓜葛。 那么要先走吗？ 不，这样没什么意义。将后背留给这三个人，怎么想都不安全。 果然在锈湖学院的时候应该向章北海学几手的……龙子炎心下叹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风声。 弹幕也是一片惊叫。 龙子炎不知道的是，就算他真的向章北海学了几手，对上东条五十六也是毫无胜算。 虽然这家伙名字起得像是个麻将爱好者，但该人是樱国自卫队的成员，正宗的军方背景，且出身武士道世家。一手家传的神刀流剑舞很是受吹捧，网上有许多关于他的视频资料流传。 这人精通武艺，什么剑道柔道空手道跆拳道，你能报出名字的武道他都修习过，持有的黑带首尾相连长到可以绞死数个人。他如果想要正面攻击谁，放眼整个蓝星，能保证自己毫无无损的几乎没有。 即使他手上没有刀，没有剑，没有弓，他本人就是最强的人类兵器之一。 而此刻，他正向着龙子炎攻去。 ======================== “我靠他怎么敢的呀？”转播间中，有友邦观众惊叫道。 “不怕吃核弹吗……哦早就吃过了。” “虽然但是，这真的值得吗？”有人质疑道，“失了智了吧别是？” 然而妹分之中，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露出了有些玩味的表情。 “神风敢死队是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帮人怎么还是喜欢用这一招。” 传说中有一种载着炸弹的飞机，它只能在天上飞，永远也无法降落。 它降落的那一刻，就是死的那一刻。 近百年前，樱国便搞过这种飞机采取自杀式袭击。 很多人会觉得这招其实蠢极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道就是什么好主意？而且人的本性都是想苟活的，谁想死？怎么想都对士气会有所影响吧。而且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飞行员就这么白白成了耗材，宏观来看简直就是浪费。 道理是这样，不过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樱国人，很多时候思路就是很钻牛角尖，要扮演那个光脚的。当初他们也是想通过这一招来逼丑国，让对方畏惧这种疯狂的袭击，从而服软。 而现在，龙国的天选者在副本中处于不言自明的弱势地位，以一敌三。 已知的是龙子炎根本不是擅长武力的人，东条五十六与山本英机都是习武者，悠仁……算了先把他当个吉祥物。光靠前两个人，已经够龙子炎死十次。 以最快手段击杀龙子炎，外边蓝星是没可能还手那么快的。发射武器需要合议，怎么着也需要一些时间，就算发射出去了，核弹自由落体不需要时间吗？ 但规则怪谈可不会等你。龙子炎死去后，龙国新一轮天选者过半个小时就会被传进去，进去之后还是要被樱国的三个人围杀。 死上两轮，此消彼长之下，龙国的优势就荡然无存。等他们失去了绝对优势地位，就压不住其他国家，也无法再顶住国际压力对樱国作出什么像样的报复了。 所谓此消彼长，并不是说杀人会增加樱国这边的气运值，而是有种比气运更玄学的东西叫士气。 一直以来走得最远的人都是龙子炎，他死了换成别人，还能不能做得那么好，没人知道。 现在龙国甚至整个世界对抗怪谈的士气，就是维持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他死了，哪怕龙国只是掉20点气运值，士气也势必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虽然是黄天杀了苍天……樱国方面，作为击杀掉龙子炎的人，其天选者实力一定会受到更广泛的认可。 关键的是场外局势根本影响不到副本里的天选者。你哪怕是把整个樱岛都核平了，这个组的三个樱国人还是在那里。只要龙国还有天选者被传进去，就势必要接受东条五十六与山本英机的合击。 说得不好听点，这竟是有点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了。 这种情况，龙国最好就不要对樱国出手，应该看看能不能给出好处，让霓虹国或者小日子国传话给他们的天选者留龙国天选者一命。 就这样，估计还是要看里头樱国天选者心情。 这等天胡局，只要和龙子炎分到同一组的不是三只阿强，想清楚了都会杀他的。 这一次他可没有锈湖副本里那么好的运气，还有个章北海在守护他。 其实当时如果没有章北海，利维坦应该就出手了，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这次，龙子炎只有一个人。 “可惜这个首杀要被樱国夺走了。”有人道。 “其实也只有樱国能夺走。没有去龙国受训的只有樱国、霓虹国与小日子国的人，我们派出去的人是否真的反洗脑成功，目前还没有机会验证。但樱国那边的人思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龙国有句古话叫树大招风。他活得太久了，规则怪谈都开始注意到他。” “怕不是特意选了这仨进来针对他。” “算了，你们说龙国进来的下一个天选者，会是章那种类型的，还是罗那种类型的？” 第146章 「大洛山」留后手 龙子炎回过头，与东条五十六对视。 身处局中，自是无法看得像龙芯或者妹分那样全面。他其实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气，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上来就动手。 在法治社会里呆惯了的人，要适应丛林法则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哪怕上个副本中他刚刚刀了两个坏胚，那也是基于对方不义在先。 说到底这种东西是刻在几乎所有龙国人骨子里的。不是所有强大的人都能保持善良的本心，但你永远可以相信龙国，即使是在历史上最强大的那些时刻，他们也不会主动向外扩张、侵略、殖民。 有事情大家可以讲道理，真要坑谁，那也是在台面下暗流涌动，且很少把事情做绝。 说到这一点，印第安人的在天之灵可能就不困了。 只是这样的君子，很多时候难免被小人所害。 比如此刻。 “你将死在这里。”东条五十六冷声宣布。 不是所有人都有容人之量，有人终日想支配他人生命，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那一瞬间龙子炎顿悟了一个很多人花了很多年才明白的道理。 有人要害你，未必是因为你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某人有某种资源，或者挡了别人的路给人造成不便，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沟通”与“交换”来解决的事情。可是有人的思路就是要去烧杀抢戮。 你地大物博？我把你人全杀了，把地抢过来自己用。 你是第一天选者？巧了这名头我也想要。你去死吧。 至于这事儿是不是缺德，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这些人既不在意他人生命，也不在意自己的。 对他们来说人生就像一泡尿，爽完就完了，哪管别人的血与泪。事情闹得不可收场了，大不了剖腹谢罪。反正已经爽过那么长时间了，死了也不亏。 龙子炎向后退去。 那三人互相致意的时候他就离这伙人远远的，一个人走到了木牌旁边，此时正可以木牌为掩体——且他很快便要踏上那条白色的步道。 步道以内，便是副本。 规则怪谈弄出这种场面来，为了平衡想必会有些后手。不然一个人的那方必死，这与“必须掌握某种技能才能通关”一样，本质上都是不公平的。 像锈湖学院，之前也是有隐形的防止天选者内斗的设定。 这人真对他出手，某种意义上反而算是帮他探路。 只是龙子炎没有想到，这路并没有探出来。 因为在说完那句很酷炫的“你将死在这里”后，东条五十六卡住了，仿佛延迟460。 而他怔住之后的下一个反应，不是继续先前的动作，用一个外行人根本看不懂的姿势准备空手爆头。 恰恰相反，他伸手抽出了自己的裤腰带。 因为他是一个较为精瘦的人，所以这一下把他裤子搞掉了。 连龙子炎都给他整不会了，心想这莫非是某种精神攻击……但下一秒，东条五十六就开始将该腰带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且用力收紧。 ======================== “东条君这是在干什么？”樱国方面又惊又怒。 以东条五十六的实力，自然不是被随机选出来的。 樱国此刻已成天弃之子，能动用的力量并不多。东条所在的预备役小队，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 与龙国和阿妹国不同，他们没什么余裕，就指着这支预备天选者小队能逆袭，改变现在已经跌到谷底的状况。 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呢？樱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龙国方面，倒是很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思想钢印是这么打的吗？固定死法是自缢？” “不，之前输入的内容是‘想杀龙国天选者前必须自杀’。至于具体怎么死，可能要受限于具体条件吧。你看山本英机，他都没有腰带。之后他如果发动攻击，可以对比看下结果。” “行。东条五十六死后应该也会有新的天选者传进去，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数据了。” 一边聊着，参谋们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屏幕上东条五十六那龇牙咧嘴的死状并加以记录。 值得注意的是，人很难真的直接勒死自己。就像你无法通过憋气来让自己窒息一样，多少需要一些外力的帮忙。 山本英机和悠仁都被东条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自是不会来帮他介错。 好在东条五十六也不是什么傻瓜，他当时就找到了一棵参天大树，并麻利地爬了上去，将腰带在一根较为结实的树枝上系了个死结。 然后，以他那被多门武艺锻炼过的柔韧身体，他完成了“从树枝上倒翻下去，将脑袋送进绳圈”的高难度动作。 该动作之流畅、优美、迅捷，估计是连樱国职业体操运动员都完不成，拿去参加奥运会说不定都能拿点分的程度。 总之一分钟内他就完成了对自己的绞刑行刑。男人的四肢抽搐着，面色紫涨，但很快就像被拔掉电源一般不动了。 一个冷知识是，绞刑的受刑人通常不是死于窒息，而是压迫导致的脑缺氧，或者颈椎断裂导致的神经系统破坏。而东条五十六的死法，明显就是后者。他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拉着，不太体面。 而基于人类死后的肌肉失控，也有一些东西顺着他的腿流下来。 从他对龙子炎发动攻击到他对自己发动攻击，说来很长，其实中间也就经过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冲冲，下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山本英机与悠仁只能望树兴叹。 他们没想到的还有别的。 已经接手了丑国旧卫星的阿妹国，于这一刻发现龙国许多在海上的渔船突然开始回港。 古人有云，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 夏天过去了，龙国那边规定的禁渔期也结束了，正是捕鱼的好机会，怎么想都不该无故退去。远洋渔船一来一去成本很高的，如果没有捕到足够的贵价鱼，那就亏本了。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二十分钟过去，樱国全境海岸线，报道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海啸。 这一下，阿妹国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国连鱼都不要了。 这些鱼，已经不能吃了。 第147章 「大洛山」度陈仓 威慑这种东西要成立，有两个不可或缺的条件。 第一，确实有强大的力量为之背书。比如被人欺负了，撂句狠话“我回家告诉我爸让他来打死你”，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确保有父亲。 第二，那个力量确实能为你所用。比如被人欺负了，回去告诉父亲，父亲不愿意帮你揍他，而是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不先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这就很难受了。 这两点缺一不可。少了前者，狠话变笑话。少了后者……就算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执在错误的人手中，也只是一块废铁而已。 当初在锈湖学院中，利维坦对龙子炎有些想法，被章北海看了出来。章北海与利维坦私聊了一通，畅想了一幅美好的未来画卷，最终利维坦偃旗息鼓。 但那终究是不够保险的。龙子炎的命太重要了，如果碰上极端的场合，别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欧拉，你能怎样？ 很多时候天选者的思维方式，与其母国的思路是高度一致的。 在锈湖中，利维坦没能成功唆使龙国的两人去探路，但他同时也将话说得非常大声，让旁边的NPC学生听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可以装疯卖傻引来老师。 这样，虽然利维坦没有坑到龙国天选者，却还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阿妹国也是如此。 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利维坦的试探已经足够其他国家明白，在副本中对龙子炎本人动手是可行的。 他们只要等其他像樱国这样的二愣子上去莽，自己隔岸观火就好了。 就像那些在班级里怂恿别的人去硬刚老师的乐子人。 成了大家都分一杯羹，他也有功劳。败了锅你自己背，他不认识你。 想得是很美，问题是……这种事情，妹分看得出来，难道龙芯就看不出来？ 甚至远在锈湖这个副本之前，龙国已经派出精锐部队建立了“唐”。 要知道，妈妈的纸条这个副本的开启时间，其实也就在规则怪谈降临堪堪48小时后而已。 这举当然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但也是在留后手。 阿妹国在做的脑部研究，龙国也在做，只是方向不一样……他们研究的方向是“思想钢印”。具体来说，就是通过某种电波向人脑中植入某个不可违背的意识概念。 这事儿听起来很扯，但是规则怪谈加长副本间隔这一点，无疑是给了龙国去研究这些的时间。有了时间，又不缺钱，最后结果就是，这种仿佛应该在小说中出现的科技，确实成为了现实。 但龙国可不会大喊“所有人都给我出来接受强化”。 这就好比你爸跟你说明天要去见相亲对象，给我表现好点儿，这难免会引发人的逆反心理。 接收天选者预备役进行统一培训，想来就是龙国给这批人打上思想钢印的过程。如果说其他国家完全没有想到，那不至于。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龙国给他们洗脑的内容不是“进入副本立刻自杀”，不影响天选者表现，那都没什么。 处在下风是这样的，没办法。 就像你爸跟你说明天要去见相亲对象，但是是他上司的女儿，你再不情愿也得把自己捯饬捯饬，形势比人强啊。 妹分也是料到了这点，才会先行向自己的天选者预备团植入反洗脑程序。 可是这一切显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分析组的组长此刻面色铁青。 他并没有给龙国方面打电话，想也知道对方不会正面回答这种问题。 可他脑海中那张虚构出来的脸——龙芯参谋团团长的脸，此刻正带着一丝冷笑气定神闲地看向他。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要让他们来到龙国才会中招的错觉？” 妹分的组长一身冷汗。 真是……灯下黑。光顾着明牌，忘了人家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了。 谁说了他明着坑你，背地里就不会坑了？ 以龙国的能力，真的想要打听到樱国的天选者预备队在哪里，并且进行渗透，真的那么难吗？ 龙国的后手，从来不会只有一招棋。 你以为龙国做慈善给你培训？其实龙国顺便给你打了思想钢印。 你以为只有去培训的人才打了思想钢印？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龙国暗中不知道给多少人打了这玩意儿。 你又以为他只对可能进入副本的天选者预备役动手，外边不敢妄动？实际上龙子炎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第3分钟内，数颗DF-17就被发射了出去，直接在樱国沿海进行一个鱼的炸。 说白了龙国现在在副本外的所为，也就是将章北海很久以前对利维坦畅想过的美好未来演示了一遍而已。 不会落下的剑形同虚设。世界总得知道，龙国的威胁不是嘴上说说的。 显然，威慑很有效。 因为其他友邦对这事的官方态度都是，啊？有这种事？不会吧？ 你们是不是极端天气搞久了出现幻觉啦？气运值那么低来点海啸洪水地震的，不是很正常吗？ 什么你盖革计数器炸啦？哎，都说了别往海里倒核废水。当初就说有辐射，你们还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这可不就露馅儿了吗？善恶到头终有报，别以为掩耳盗铃否认历史就能骗过所有人啊。 都不用龙国自己开言解释，友邦已经充分演示了一波什么叫墙头草。 一时网上的风评都是樱国副本里杀人，副本外卖惨，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不要[哔——]脸。 还有不少国家为了割席断义，宣布中止与樱国、霓虹国、小日子国的许多合作。反正你们之前不是说大家都有罪吗？都是一家人，有锅同背嘛。 基本上突出一个核心：死了就死了，血别溅我脸上。 这波啊，这波叫杀鸡儆猴。 ========================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说回副本中。龙子炎看向自取灭亡的东条五十六，心中已经有了区处。 他思考着，这时突然发现……那木质的牌子背面用刀之类的东西，刻下了很短的一句话。不是“早”。 “若必上山，切勿回头。” 第148章 「大洛山」开始坑 龙子炎扫了一眼那字，将之记在心里。 此时东条五十六没穿裤子的身躯已经在随风飘摇了，而剩下的悠仁和山本英机看起来都没有动手的意向。 悠仁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呆的。这大概不是被吓的，他刚开始看起来就这样。那张尚算清秀的容颜上带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而山本英机大概是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脸上带了点想打又不敢打的表情。 忽悠，要趁早。 龙子炎微微一笑，手背朝外手指朝上地对他俩招了招： “还打吗？”他问。 屏幕外看着的妹分一口老血吐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东条五十六的死因，但是龙子炎看起来太淡定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东条五十六的死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江湖上，关于龙子炎的传说很多。 有人说他其实是个训练很久准备当爱豆出道的偶像练习生，证据是网上流传的许多他的歌唱视频，有些很搞笑，有些很催泪，许多也很动听。据说是秘密渠道流传出来的，龙国正在紧急封杀这些东西。 也有人说他以前是个弱智，后来通过神奇的中医给治好了。证据是丑国曾经的一份绝密报告。也是通过秘密渠道弄出来的，不过丑国现在封杀不了。 还有部分人说他其实就是个普通的龙国男高中生。不过这种信息一看就是龙国战略忽悠局弄出来掩人耳目的，狗都不信。 想想吧，他从动物园里拿出来的那张门票（蓝星居民并不知道门票被换过）怎么想都是某种圣遗物之类的存在。还有在404病房中的自承异常，在纸条副本中一副神契者的样子，总之透露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要不是这样，能一路通关那么多副本吗？这等猛人有点儿超能力与外挂才正常吧？ 说不定东条五十六看起来是自杀，实际上是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某个虚影操纵东条去死呢？ 现在这家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秒了对他不敬的东条五十六，又要对他们下手？ 这合理吗规则怪谈？他们樱国都惨成这样了，还把他们仨送进龙子炎一组？ 感觉自己这方被龙子炎一个人包围的山本英机当即道：“绝无此意。这人太极端了，杀心太重实在不好。” 龙子炎点头表示接受，又转眼看向悠仁。 后者站在那里一脸呆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有风吹过，他精心打理过的刘海被风吹乱少许。 有意思的是，悠仁穿的是樱国男子高中生常穿的黑色制服（亦称学兰），而龙子炎同样穿着校服，就那种常见的运动服，口袋很大又耐磨的普通校服。 “怎么有种男高对决的感觉。”龙国的弹幕当即表示。 “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 “楼上别扯，悠仁被小龙完爆好吧。” “或许是输在他穿的不是绿色学兰。” 网友们快乐地刷着梗，而悠仁小声说：“十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他哔哔了半分钟嘴还在动，规则怪谈为什么只给翻译出这么几句啊。” “别是把中间的一些粗口给和谐掉了吧。” “倒也不是，樱语里的敬语是这样的。他太能嘚啵了，规则怪谈都不想翻译了。” 思想钢印的东西并没有对外公布，龙国也不会主动出来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所以大家都觉得，大概就是龙子炎确实用了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把这货逼死了。 毕竟他上个副本中还说过“你已得到允许”这样的话，听起来就背景很大的样子。还手搓规则，强则强矣，但过于强大的力量，可能会脱出掌控。 先前在锈湖学院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人心里确实犯过嘀咕，这孩子进去太久了，心性会不会受影响？不会真的被那啥玩意儿给同化，开始使用邪恶力量吧？ 可是现在龙子炎貌似使用这种不为人知的力量打爆了东条五十六，又让人觉得真是太爽了。 果然在怪谈世界，还是有些超能力什么的护身才好。 真希望他的超能力能更强一点儿啊！ ======================== 听完那两人的表态，龙子炎不置可否道：“那走吧。” 他并没有再将后背留给这两人的打算，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盯着他们，意在让对方先走。 山本英机心里脑补了一堆东西，此刻正怀疑自己在被某种瞳术影响，又不敢问，忍气吞声道：“走走。”拍了拍悠仁的背，两人这才向前走起来。 登山道入口的前方，摆着四个不大的背包，看起来一模一样。 它们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自明。虽然其中一个已经暂时失去了主人，但下一个很快又会来的。 龙子炎拿起一个背包打开。 最上面是一张地图，上书《大洛山游览路线》。 打开来一看，用手绘的画风画着一张没什么用的地图。 为什么说它没什么用呢？因为这地图……从下到上也就一条路线。山画得大大的，景点画得小小的。 就像一个萌新画手，起手画了一只绝美的眼睛，但另一只怎么都没法画对称。心态爆炸之下鼻子嘴巴什么的全画崩了，最后板绘头像生生画成毕加索。 从这张地图来看，他们会经过的顺序应该是步道入口-＞瞑幽洞-＞彩虹桥-＞长生泉-＞山顶神殿。 最下边，标注着“正常上山时长：6小时”。 或许是为了让天选者们能牢记这个时间，这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计时器，简直离谱。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这两个东西以外，压在这个小背包最下边的是一瓶大家都已经很熟悉的透明饮料，标签是金色的，名字也很简单。 “杏仁水”。 “成分：杏仁水。” 几乎所有的小组，在看到杏仁水的那一刻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气氛中。 这玩意有多神大家都见过了。动物园中靠这玩意能起死回生，甚至可以往返刷分。怎么想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 而且这个副本要求人进入神殿，神殿在山顶，正常登山时间要6个小时，是一个长线副本，又不像404房间一样让你睡过去，光完成这个主线任务内容时长已经和动物园的差不多了。现在又没有多余的补给，杏仁水这种物资自然是储备得越多越好！ 毕竟又没有人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瓶水，不是吗？ 因而，在杏仁水的标签露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所有小组中的气氛都怪异起来。如果说原本只是剑拔弩张的话，那么此时就是已经到了那个掀桌的临界点。 很快，便有天选者当先动手。 第149章 「大洛山」LSP 利维坦脸都麻了。 这一刻他是真心地想念章北海，毕竟对方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体面人，他们相处的过程非常愉快，充满了和谐友爱的交流，绝不会一上来就动手。 就像这仨毛子一样。 要是三打一也就算了，但是是一打一，对方是个女的，他还打不过。 利维坦回想了一下自己参加过的那些俱乐部赛事，深深怀疑其中几个奖项其实是别人看他爸的面子，暗箱操作发给他的。 他呸出嘴里的一口血，怒道：“你要杏仁水就拿走。但说实在的，你这样将会失去接下来整个副本与我合作的可能性。” 但达雅只是冷笑一声：“谁要你的杏仁水？” 利维坦当即松了口气：“多大个事，我还以为抢我鸡蛋呢……不是，那你打我干嘛？” 达雅一脸冷漠：“你刚刚看我胸是吧。” 利维坦的表情僵了一瞬。 如果他是个记忆力和塞缪尔一样的普通人，这时候他就忘了。不过他确实看过的，虽然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确实多看了几秒钟。 毕竟天气很温暖，太阳很灿烂。达雅进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夹克，走了没几步就被热得脱掉了外套系在腰上，里面是一件修身的小背心，怎么可能看不到嘛？ 不是，关键是这疯婆子在这浪费了十多分钟就是为了揍他出这口恶气？要是为了抢杏仁水这种重要资源还说得过去，这人是傻的吗？懂不懂什么叫大局为重？时间有限，非要花在内讧上？识不识大体？ 怎么看都是上不得台面啊……利维坦心想。 在他们富人的圈子里，看你的胸那是看得起你。人家愿意看你，证明你身材很好盘正条顺，有值得被欣赏的东西。胸长出来不是为了给人看的吗？被别人欣赏了自己的美不是应该骄傲吗？还生气？真不想给人看的话你穿这种战术背心干什么？ 也就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是真打不过这疯婆子。当下只得忍气吞声道：“我真没留意，不是那个意思。非常……抱歉。” 他觉得他的表情已经很真诚了，但达雅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闪电般一脚踹向他双腿之间的某个位置。 痛，太痛了。 那种痛楚简直就像被开瓢一般，利维坦顿时捂着身体缩成一只虾米，连叫骂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脚，是为你妈踢的，”达雅道，“当然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妈。” 她仍然拿着利维坦那个背包，此时便将里头的杏仁水倒出来全洒在了地上。 确实不是要他的杏仁水，但也没说会留给他。 在利维坦不可置信的狂怒表情中，她笑了笑抬腿又是一脚。 利维坦这次连呼吸都止住了，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他疼得眼中的高光都消失了，看得不少观众都是下边一紧。 “少拿下流当有趣了，你这傻逼。” 利维坦脸都白了，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另外两位男性。 大家都是男人，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至于这样赶尽杀绝？ 但阿廖沙和弗拉基米尔都是一脸冷漠。 “知道吗小子，你这种人如果生在几十年前，我们会直接送你去吃枪子儿。”阿廖沙说，他的工装背带裤裤腿上还沾了点泥，是利维坦最讨厌的那种不体面的泥腿子。这种人一般都没怎么受过教育，连俱乐部的门童都混不上，甚至不配给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停车。如今却仗着人多势众在这里欺压于他。 弗拉基米尔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这个人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站姿却笔直，一边儿的手还总是下意识纹丝不动地贴着裤缝放着，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白熊国和东卧国他之前就知道，并不是在规则怪谈开始后分裂出来的小号。利维坦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仨毛子明明也不是一个国家的，凑到一起居然就能这样互相信任合作无间。 真奇怪啊，他之前就误判了龙国与唐国，现在又误判毛国。就像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幽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让这些人团结在一起。 那三个人很快离去，利维坦咬咬牙看向杏仁水。瓶子并没有完全空，还剩下底部的几滴，但或许是出于嫌弃，他没有回收那个瓶子，而是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这姑娘先动手，其实对于利维坦这种人而言是更优的行为策略，”龙芯之中，有人分析道，“他那个人，但凡给他一点机会起势，在团队里获得一点地位，后面都会很麻烦的。不如一锤定音一开始就把他打压得动弹不得。” “不过三打一本来就是稳的，”另一人道，“现在除了那些个人武力值超高的之外，其他小组的单人势力全部落于下风了……哦小龙不算。” “小龙显然看穿了东条的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如果他不用这个震慑余下两人，等剩下的人想通了还是会有变故。这一下省了很多事情。” “将计就计，干得漂亮。” ======================== 山本英机与悠仁确实没有敢对龙子炎出手。不要说出手，连龙子炎那个背包他们都没敢看。甚至还礼貌地表示，这一个多出来的没人要的包，龙子炎想要的话可以拿着。 “我不要。”龙子炎道。 “杏仁水——”山本英机试探地问。 “我只会要我自己这份。” 山本英机看了悠仁一眼，当即抢先将那个背包挎在了自己身上。 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其他组里，就该打起来了。 好就好在悠仁并看不懂，他觉得山本英机在负重前行，因此甚至对山本英机点了点头：“您受累了。” 龙子炎：“……” 弹幕：“…………………………” 第150章 「大洛山」第二块 虽然对悠仁是怎么活到这里的心生疑问，但总之龙子炎没有去管那伙人。 他自己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剩下的三个背包是否要被拿去二桃杀三士……哦三桃杀三士，他看着就好。 反正东条五十六很明显是被某种东西给坑了。那力量既不是他也不是怪谈（人都还没进去呢），那么自然就是外边的龙国。 章北海的存在也证明龙国早已留了后手，那么下一个传进来的樱国的人（前提他们还有人）想必也是受了这个影响的。 在这方面，他应当还算安全。 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启了计时器，之后走上步道。 ======================== “其实这山不高，”一位龙芯参谋道，“一般青壮年男性体力应该在三小时左右就可以爬到山顶。正常游览时间六小时，大概是为女性天选者与一些体力不足的天选者留下的冗余。” “也未必，中间的景点应该也会花去一些时间。” “进入步道十五分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像之前那样长篇大论的守则。” “现在的规则出来得越来越晚了，不觉得吗？前三个副本的守则都放在唾手可及的地方，从锈湖学院开始就有了变化，你要等老师讲给你听。殡仪馆那个，虽然已经通过韩琛的话暗示了你是工作人员，可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找。到了大洛山，好像根本没有一整篇完整的规则让你一次性看完了。” “有意思的是，小龙刚刚在木牌的背面发现的那段信息，几乎每个小组都有人发现了，不过他们许多都没有向全员公开。” “都这个时候啦，还以为大家像动物园里那群菜鸟一样吗？过了第二个副本404病房那张守则，但凡有脑子的天选者都会查看背面的内容的。” “其实山本英机是个素质不错的天选者，这条信息他本来应该注意到的。但是……小龙有意无意地把那条信息挡住了，他害怕小龙，不敢问。” “很好，再接再励。” 这天的天气很好，不算特别热，不过就算热估计也没人会把杏仁水拿出来当普通饮料喝。 走了约莫一刻钟，路边又出现了一块木质的牌子。这一块比最初那块新很多，上面同样有字。 “从入口到此的标准游览时长为20分钟。 不要随意拆卸或伪装景区管理人员添加告示牌。 大洛山经常有不法分子叫卖，不要吃喝来历不明的食物，或者购买来历不明的纪念品与香烛之类的东西。 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牌子的内容看得龙子炎皱了皱眉。 这时旁边山本英机道：“龙君，还不走吗？” 虽然樱国从“长城”开启后就没法再看龙国的直播间或者转播间，不过网上毕竟还是有其他一些国家关于龙子炎的调查分析出来。 尽管很多都是扯淡又自相矛盾，但有一点共同的，所有人都提到他看东西非常快，记性也极好。 ——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一块只写了四行信息的木牌前边，呆那么长时间？ 龙国观众见状大怒。 “小本子，教我龙哥做事？” “等着嗷，一会儿阴兵就过来把你吊死，还给你挂到最高的那根树枝上解都解不下来。” “活着不好吗，小机机？” 龙子炎看向山本英机。 他确实可以如弹幕所言，再次装神弄鬼恐吓山本英机，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这样做，甚至都没有任何不友好的表示。 他还礼貌地对山本英机笑了笑。 少年的表情很温和，很友好，很纯良，很无害。哪怕是后边的龙国直播都没有看的人，也记得这个微笑。 因为这人当初在动物园里，就是带着这种“我想做个好人”的表情，将前辈一剑刺穿的。 “这块牌子，或许有什么问题，”龙子炎对山本英机礼貌地说，“你想看看吗？……牌子的背面。” 这一刻，小日子国的观众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最初那块木牌背面的文字，山本英机是没有看到的。这时候如果山本英机要去看第二块牌子，就得走到第二块木牌的背面去看。 那可不就是“回头”？ 连转播间中的观众都直呼卧槽。 “说起来，锈湖学院中的校长，最后是被他的液态痛苦给毒死了吧。” “那次是戴尔主动要求的，上次在殡仪馆中是两个坏蛋做了坏事，他维护了正义，但是这次！他果然开始屠杀了！” “看似规则怪谈，实则杀戮游戏。看似公平竞技，实则3V1，你们三，我一。但你们被我包围了。” 山本英机看似有两个选择。 信，或者不信。 可他只是露出一个僵硬得并不礼貌的笑容，对龙子炎点了点头：“是、是这样吗，您去调查就好。” 选择个屁！信他个鬼！龙国人最可恶了！万一那背面有什么陷阱呢，万一不看他的眼睛也会中幻术上吊呢！ 龙子炎作惊讶状，然后略作遗憾地点点头：“不看么？那算了。” 小日子国的观众咬牙切齿。 他们已经从其他国家的直播间知道了第一块木牌背面的信息。 虽然龙国这组在进来之前发生了矛盾，不过因为东条五十六死得很麻利，在背包分配的过程中也没发生什么矛盾，所以他们进度居然又是最快的。 其他组进来的时候大家还留点体面，见到杏仁水之后就打成了乌眼鸡，有几个武力值不相伯仲的现在还在打架，根本连山道都没上，所以没人知道第二块木牌背面是不是有东西。 现在山本英机确实没有被龙子炎坑到回头，可是他们也损失了一部分信息啊，太难受了。 ——或许悠仁会被坑到吗？看一眼就好啊悠仁，如果你死了，大家就知道回头到底会怎么样了！ 满怀希望的观众将目光转向悠仁。 悠仁这个人，好就好在，他在让人失望这点上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他只是追随着山本英机往前走。 很奇怪，按理说霓虹国的气运值比小日子国高，他应该是山本英机的领袖才是，就像在锈湖学院里章北海看似是那个出头的人，实则话事人是龙子炎。 但悠仁就是一副吉祥物的样子，仿佛一个被架空还乐不思蜀的傀儡那样跟在山本英机后边。连一点儿去看那木牌背面的意思都没有。 小日子国观众：“……” 麻了，霓虹是没有能用的人了吗？听说他们的女天选者里有个叫爱子的人还不错，怎么挑了这么个呆比啊？ 这时突然有人意识到一个盲点。 “哎不对，龙子炎自己不也看不着吗！” 第151章 「大洛山」第四人 他们顿时又感觉好起来了。 学渣考零分，难免心虚。 但如果学神也失手考砸了，学渣就会突然感觉事情好起来了。 虽然最后学神还是上北大，学渣还是上北大青鸟，但有那么一刻，他们同是辣鸡，这就够了。 如果第二块木牌背面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那么看不到它的龙子炎也会寄。山本英机寄不寄先不说，如果龙子炎寄了，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如果木牌背面啥都没有，那就根本不亏啊。又没人说背面的就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是假信息嘞？ 总之天塌下来高个儿的先扛着，大核民族浓缩就是精华，在这种时候从众也没问题的啦！ 于是直播间中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虽然就持续了一小会儿。 因为从不缺席的龙国观众，这次也进入了小日子国的直播间大加嘲笑。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顺风不嘲讽，还打什么游戏？ 人活着就是为了打别人的脸！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要走过去回头才能看到牌子背面的内容吧。” “我已经在你们的直播间呆了超过十分钟了，鉴定完毕，你们没有超过一米八的人。” “当你以为你失去了一些的时候，其实你并没有，你是失去了一切。” 大量嘲讽弹幕说得小日子国观众都懵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做？ 很想知道，但是又看不了龙国的直播。 虽然他们看不到龙国直播，但是龙国观众又能看他们的，还在这里刷屏嘲笑，烦内！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可惜的是山本英机和悠仁都走远了，直播间是跟随他俩的视角，并不知道后边龙子炎做了什么。 小日子国观众不得不去蹲守别的国家的直播间，希望有人能给他们一个答案。其实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们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此时人口并不是很多。 直到整整十分钟后，才有人为他们解开谜团。 屏幕中的天选者走到牌子跟前，将身体贴近牌子并前倾，微微低下头，就看到了牌子背面的内容。 那仍然是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不知为什么刻得很浅，并不容易发现。不过那天选者非常细心，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认清这段文字为止。 “水是有毒的。” 看到这段信息的小日子国观众当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是，这都行？不能回头但是可以低头是吧？真有你的啊规则怪谈？！欺负我们矮是吧？有意思吗？人不会长高的吗？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那句话什么意思——水是有毒的？ 什么水？杏仁水？还是那什么长生泉的泉水？都刻下字了就给人家说清楚啊！你这信息是按字数收费的是吧？！给我写完70字啊魂淡！ “什么意思啊身高歧视？矮子不配活着？”当时就有小日子国网友怒喷。 他所在的那个直播间本来的观众当场就不干了：“WDNMD，你这是PTSD犯了是吧，看清楚，那牌子最高的地方绝对不会超过一米一，那个动作连一米四的进去都做得出来。” 不得不说规则怪谈这方面还是很友好的，就像之前404病房那张规则卡的位置，也尽量照顾了身高不同的天选者。 这种时候还莫名被刺痛的人……成分基本上不言自明了。 总之小日子国网友还在跳脚，龙子炎早就通过类似的手段看完了牌子背面的内容跟了上去。 在那期间，他们又发现了一张告示。 这张告示是纸质的，贴在一个很高的灯杆儿上边，已经泛黄了，纸都变脆褪色了，不过上面没有其他的脏污痕迹。 “参加祭典的人在这里等候排队上山。” 考虑到现在的装饰并没有提到祭典的问题，这张告示似乎不是给他们看的。 而因为高度的原因，也没人去检查这张告示背面是不是有东西。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概那种挂得低的牌子就是背面很可能会有刀刻下的信息的。 哦，也不是所有人，山本英机和悠仁还被蒙在鼓里呢。 又走了不远，他们便碰到了第三块木牌。 这块木牌也很破旧了，它立在一个山洞跟前，洞里头有微弱的光。这条路断在山洞入口处，似乎只有穿过山洞才能继续往下走的样子。 “瞑幽洞游览注意事项： 1.本景点的标准游览时长为1小时。 2.景观维护要花很多钱，不要靠近景观或者伸手触摸景观，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3.如果你在洞中发现部分景观有重复，这是很正常的。 4.如果同伴明明走得比你快，又出现在你身后叫你，不要理他们，快速的远离当前位置。” 龙子炎一眼扫完这些内容，小日子国网友还在想他这次又要说些什么来把山本英机和悠仁给忽悠走，就看见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还剩20点气运值的樱国，最后的希望，唯一的天选者，竟在此时传进了副本。且不是在副本入口处，而是在与大部队会合的地方。 此人的名字很普通，不像东条五十六那么有名，某些龙国南方的观众在读出他的名字时或许还会有一些困难。 他叫石井四郎。 第152章 「大洛山」瞑幽洞 规则怪谈此举，倒也很符合其一贯以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 因为东条五十六是这个副本中死得最早的人，而接替他的石井四郎也是最早传送进来的，所以并不知道传送新一轮天选者进来的规则是什么。 是把人传送在了本来应该接收的背包附近，还是传送在了大部队附近？如果山本英机当初没有拿走那个多余的背包，此刻石井四郎应该在哪儿？ 不管是哪个，总之不用像动物园那样从头开始。 这事当然有好处。好处嘛……毕竟不用从山脚往上爬。 这个副本是多人副本，时间是一直在流逝的。之前的每次副本都有隐形的时间限制，不在某个时间前完成，副本多半会发生可怕的异变。如果现在也要从山脚下爬起，那就太没人性了。 坏处是，看到前任天选者爆出的装备被同组的其他天选者捡了，未免有点尴尬。 石井四郎此刻的情况，就是这样。 之前已经说过，当国家气运降到20点的时候，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去能量一般，人们的思考速度、热效率、信息传播速度等，都只剩下正常值的一半。 所以樱国的网就很卡，非常卡（只是樱国人自己卡而已，龙国吃瓜观众甚至可以开4K画质），以至于石井四郎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东条五十六死后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那包里有啥玩意。 但这不妨碍他很快看出来有四个背包，而山本英机身上多了一个。 石井四郎怔了一下，很快走上来对山本英机道：“有劳您受累帮我带上这个。” 这话其实在所有其他国家听来，说得都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你丫赶紧把包还给我的意思。 奈何……樱国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樱国文化强调“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要把话说得太死，免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他们说话的习惯，讲得好听一点就是委婉，讲得难听一点儿就是跟打太极拳似的七拐八绕。 石井四郎说您受累啦，山本英机就说没有没有。 石井四郎又说这包很沉吧，山本英机就说还行还行。 石井四郎磨着后槽牙说您真是一个喜欢照顾别人的人，不过有时候让人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是很重要的啊，山本英机就说不用谢不用谢。 总之他俩就搁这跟练眉来眼去剑似的极限拉扯了很久，最后先发现问题的甚至是石井四郎，或许是因为山本英机的注意力都在背包上的原因吧。 “龙国的天选者呢？”石井四郎惊叫。 “哪尼！” 山本英机仓惶张望，发现那穿着校服的龙国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幻术吗？果然是幻术，他中了幻术！ “你看到他了吗？”石井四郎对一边的悠仁问道。 “看到了啊。”悠仁道。 其实他一直站在旁边，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人注意到他，连龙子炎都懒得搭理他，也算是自带迷彩了。 好在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非但没有忽略他，还在对他大加嘲笑。 “考试时我传出去的纸条：你知道第四题的答案吗？我同桌传回来的纸条：知道啊。” “人类早期训练野生AI实录。” “他去哪儿了？”石井四郎怒道，他看起来也有点绷不住了。 “他好久之前就进入这个洞啦。”悠仁说。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叫破他啊？！”山本英机也怒道。 但凡悠仁是个混混或者不良，这时候拽一点，一句“你当时也没问啊”说出来，他就会被山本英机与石井四郎二人协力暴打一顿。 可是悠仁没有，他只是非常利落干脆地，毫不犹豫地，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真的非常抱歉，在此向二位谢罪。” 很樱国，很小日子，很霓虹。这在樱国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谢罪，再搞下去就得掏武士刀进行一个腹的切了。 怎么说霓虹国都是现在三人的母国中气运值最高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石井四郎和山本英机且也不好对这傻孩子做什么。 事情是很现实的。就像以前的丑国人走出去没人敢惹，现在的龙国人走出去没人敢惹一样。国家强大，国民在外才能受人尊敬，一直如此。 哪怕是悠仁这样的。 石井四郎最后还是没忍得下那口气，问了一句：“所以你究竟是为什么当时没有和我们俩报告这件事呢？” 悠仁想了半分钟后，露出一个与龙子炎有些相似的腼腆微笑。 “因为两位前辈说话很有艺术，我从中学到非常多东西，一时听得入迷了。” 石井四郎：“……” 山本英机：“……” 龙国观众：“……” 都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 还是看看洞里的龙子炎吧。 截止到那仨进入洞里的时候，龙子炎已经进入瞑幽洞二十分钟了。如果以他个人的进度来看，仍然是在所有队伍最前边的。 这个山洞的入口刚开始并不大，基本只能容一人通过。好在因为够窄，倒也不担心会在黑暗中迷路。走了几十步左右的距离，便突然来到一片极大的空间。 这空间仍然是黑暗的，地面附近以彩色的射灯照亮。除了被照亮的区域与道路，更大的地方是一片无垠的黑。 非要说的话，就像将一只蚂蚁放在人类的房间里，但又用米粒大小的聚光灯给蚂蚁照出一条路。 而山洞中，能见到许多立在地面的巨大石雕，其景观便如那些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洞一般。 如果要说区别，大概就是这些石雕看起来很奇怪。 你很难看出来它到底是人工造成的还是天然的。如果是天然的，有些地方总感觉不应该那么巧合。如果是人工的，那么它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龙子炎观察了离他最近的雕塑一会儿，发现他看不懂。 这真的完全超出他的知识与理解水平，因为他就没怎么上过美术课。 这当然不是他逃课，而是美术老师体弱多病，经常不来上班，主课老师只好含泪取而代之。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对吧？ 可是眼前的情况，这些雕塑中按理说会隐藏着什么信息才对啊……？ 龙子炎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尝试着更换几个角度。 他确实看不太懂这东西表达的寓意，但他的记忆力可以让他记住这东西的形状，并在心里模拟它的样子进行旋转。空间想象能力是学习立体几何不可或缺的基础能力，不止是立体几何，很多学科都是这样。如果你能在脑内建模，那么事情将会变得无比清晰。 他像扫描一样从几个角度将入口处的第一个石雕看了一回，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屈膝蹲了下来。 从某个固定的角度看，那个石雕会形成一个特定的形状。 那是一只眼睛。 第153章 「大洛山」分手吧 石井四郎三人组最后还是进入了山洞。 那番无意义的拉锯战直接导致他们比原定的进度晚了很多。按他们进来时的速度，按理说走上步道约半小时左右，就该进入山洞的。 如今时间带来的危机到底是什么还未解明，就已经进度滞后了，实在让人担心。 而龙子炎也不见了，这让山本英机感觉十分晦气。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藏在哪个角落准备暗算于他，他感觉很焦虑。 从锈湖副本中可以知道，这种多人团队副本，死人的节奏相对来说会慢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家之间的倾轧就足够勾心斗角了。 所以在这种副本本身的危机并不大的情况下，对上那个很可能要暗算他们的龙子炎，山本英机感觉非常不妙。 他心里把悠仁骂成了狗，脸上却不显，只是道：“咱们快点走吧。” 这时三个人才刚刚钻进山洞，悠仁还差点儿摔倒。眼前的石雕怎么看怎么隐藏着大量的信息，他提出这个意见，让石井四郎感觉很不对劲。 毕竟那之前山本英机就不肯将背包给他。虽然后来为了尽快解决纷争还是给了他，但包总感觉比他们的轻很多。如果只是一个计时器和一张手残画师画出来的地图，用得着拿这么大个包装吗？ “还是先看看眼前的石雕吧，”石井四郎不悦道，“不尽量收集信息会出大问题的。” “我们最终的任务是去往山顶的神庙啊，”山本英机说，“如果不是美术或者雕塑专业的人才，还是不要在这种可能迷惑性的信息上花太多时间要好吧。” 此言并非无的放矢。毕竟在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里，试图复原召唤阵的广崎君的一切努力都被证明是徒劳无功。也不止是他一个人闹笑话，还有那些试图拆灯管的，试图撬砖的，都是在浪费时间。 连龙子炎都花了两个小时摸厕所的砖呢，要是他当时没犯这傻，说不定出来得比利维坦早多了，大家还是可以抄他的作业。 “但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没用的信息啊？”石井四郎越发觉得这人有鬼，“至少先观察一下再作决断不好吗？” 山本英机冷笑道：“等你发现，一切都晚了。” 他也不敢和石井四郎说龙子炎那人有古怪，万一龙子炎就在附近，惹怒了他，说不定要被灭口。 “我无法苟同你的想法，”石井四郎道，“我需要时间研究这个。” 听到这人如此不识抬举，山本英机当时就怒了。 先前已经说过，樱国与泡菜国的等级意识非常重。对于山本英机来说，石井四郎是后来者，那么他石井四郎就是后辈。你身为后辈敢质疑前辈的话，以下犯上，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 “那么就分头走。”山本英机道。 “正有此意。”石井四郎亦是冷声道。 他觉得山本英机这人很有问题。并不是说着同样的语言，长在同样的环境里，就一定是同胞的。毕竟危机来临的时候，霓虹国与小日子国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们的同胞不是吗？ 他在山洞外对山本英机那么客气，是因为他以为龙子炎还在。这一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丢脸不能丢到外头去，龙子炎在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同气连枝一起怼龙子炎的。 但龙子炎都不知道哪去了，他自然不会给山本英机什么好脸色看。 霓虹国与小日子国脱离樱国，是樱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这两个国家当然可以说自己没有错，毕竟原本樱国就已经大厦将倾，他们分裂出去还算是保存了有生力量，给大核民族保存了火种呢。而且上一个殡仪馆副本中，悠仁不也，对吧，最先通关了吗？ 虽然龙子炎完成的任务多，但是他拖的时间长啊，这很危险的。早一天通关观众们早一天安心这不好么？ 悠仁他看起来是有点呆，但那是大智若愚。人家利维坦也不显山不露水，不妨碍他是个聪明人。 所以这样的霓虹国与小日子国，不是比樱国，更值得活下去吗？ ——可是被剩下等死的樱国人，是不会接受这种事的。 仍然是那个例子，你家以前很有钱，但是破产了，大家都过着苦日子。这已经很惨了对吧，可是你大哥嫌家里穷，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远走高飞另立门户。 灾难来临时的背叛有时比灾难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真的有人更配活下去，那么为什么更配活下去的人不能是自己呢？ 樱国人的内心都有着这样的质问。 凭什么自己要成为被牺牲的那部分啊？ 总之就是这样的心情。 而石井四郎进入副本之前的几分钟，正是DF-17炸鱼成功，海啸席卷全樱国的时间。 如果不是被传送进入副本，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也可能外边很多人都已经死了。其实龙国不去动樱国，樱国也撑不了这么久。 那几颗核弹被发射出去的唯一意义，其实只是为了警告所有国家，不要动副本中的龙国天选者。 石井四郎内心十分复杂。 而山本英机觉得这石井四郎刚进来毛都不懂，如果龙子炎要下手，应该也会找他下手。 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为了增加自己这边的筹码，他还对悠仁道：“你跟我一起吧，你年纪小应该也看不懂这些，走快一点更安全，副本基本上都有隐形的时间限制。” 他所在的小日子国，气运比起霓虹国要低不少。此时怒刷一波悠仁的好感度，不知道外边的霓虹国，能不能像以前利维坦许诺给塞缪尔那些好处一样，将他的家人也接到霓虹国去？ 第154章 「大洛山」生疑心 樱国三雄就这样在短暂合体一小会儿之后迅速地分道扬镳了。 丢下了钻研着雕塑的石井四郎，山本英机与悠仁在洞中探索起来。 与动物园副本类似，大洛山的气温其实非常舒适，只是阳光比较灿烂，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发汗。 但瞑幽洞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光线照不进来的缘故，洞中的气温并不高。进入山洞不久，先前身上被日光晒出的暖意就荡然无存，很快甚至让人感觉背上发凉。 环境也很安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之前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说，石井四郎与山本英机说得有来有回，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现在只剩两个人了。 加上悠仁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许多话对他说只能得到“我同意你的说法”以及“真的吗，我的天啊”这样的回复。 如果是平时聊天吐槽，他把这两句话设成自动回复，应该也有人会被这个骗到，和自动回复聊一个下午。 可是此刻是副本之中，生死攸关。山本英机自认自己那几句隐形时间限制之类的话说得也算是掏心掏肺，换来的只有对面的啊对对对。热脸贴上冷屁股，多少有点扫兴。 一来二去，他也闭嘴了。 如此一来，山洞之中便显得越发寂静，只有跫音在回荡。 这声音单调而无聊，让人听了一会儿心头便油然而生孤独之感。 山本英机心知这样并不利于精神的集中，只会让人理智涣散。虽然他心里并不太愿意，还是对悠仁道：“你会唱歌吗？” 聊天聊不出啥来，唱歌总会吧？ 悠仁道：“略会一点。” 山本英机：“咱们一起唱首歌吧，打起精神来。” 此言自非无的放矢。龙子炎在动物园副本里还唱过歌提神呢，这点后来都被人分析出来了。最开始西方媒体的主流观点都是觉得他被洗脑真可怜，后来形势变了，又把他描述成一个不可多得的爱国者，并大肆批评西方年轻人一点类似的主人翁意识都没有。 考虑到前几个规则怪谈间隔的时间那么短，这风评逆转的速度真是堪比“伟大的拿破仑即将抵达他忠实的巴黎”。 总之唱歌一定有好处，大家来唱歌吧。 山本英机没想到的是，悠仁毕竟是个年轻人，他俩之间整整差了二十岁，代沟不可谓不大。 悠仁报上的他会的歌单，山本英机那是一首都没听过。 现在的年轻歌手起艺名也很奇怪啊，什么米奇律师，夜鹿，拉德温普斯，完全听不懂。 果然他的时代过去了吗？山本英机含恨想。 最后实在没办法，山本英机灵机一动。 “唱国歌吧？国歌你总会吧？” 悠仁终于点了点头。山本英机顿时就松了口气。 也不是说他不想跟龙子炎一样唱军歌，主要是，樱国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没有军队。所以也就没有军歌。总不能唱千本樱吧。 于是山本英机和悠仁唱起国歌来。 这国歌当然是樱国的，霓虹国与小日子国虽然独立宣言发得快，不过像歌曲与旗帜这种需要经过讨论的东西，并没有准备好。 他俩使用在合唱团中那种美声唱法唱着歌。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没有被振奋是不知道，可怜的龙国的吃瓜群众却是直接受到了精神污染。 “介四嘛呀，唱的啥玩意荒腔走板的。” “我用菊花吹卡祖笛都比这好听啊。” “这真的能提神吗喂。” “都走调成这样了怎么敢开腔的呀。” 樱国的国歌并不是经常在国际赛场上奏响，所以龙国观众不熟悉也情有可原。不过龙国毕竟人多，里头还是有一两个懂行的人的。 “原版就这样，有一说一并没有走调。” “楼上逗我吗，谁家国歌跟出殡似的。这玩意听得我想直接吃席。” “不信自己去搜原唱啊。”科普的那人顿时不干了。 龙国吃瓜观众去了，龙国吃瓜观众默了，龙国吃瓜观众信了。 确实还原，十分还原，甚至九分还原。 好就好在这歌比命还短，精神污染不至于太强，不然没人顶得住。 唱完这歌，山本英机自觉团魂得到了加强，精神力得到了恢复。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至此大洛山副本的规则还是很零散，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以说是除了这个山洞本身的游览注意事项之外看起来都算正常，是那种你在景点看到并不会觉得违和的内容。 最让人在意的，基本上就两条。 3.如果你在洞中发现部分景观有重复，这是很正常的。 4.如果同伴明明走得比你快，又出现在你身后叫你，不要理他们，快速的远离当前位置。 如果那仍然是同伴，为什么要跑？而且还用了“明明”这种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明明应该是某人，但实际上是别的东西”。 所以大概会有什么假装是同伴的东西出现在背后，向他们发出呼唤。 山本英机凝神分辨那脚步声。竖起耳朵的那一瞬间他背后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有什么细微的脚步声跟着他们，比他们迟一点点。 山本英机顿时一拉悠仁，后者一脸迷茫地站住了片刻。 两人驻足之时，那细微的脚步声也没了。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山本英机屏住呼吸，突然用脚狠狠蹬了一下地。 那脚步声又出现了一下，比之前大一些。 原来是山洞的回声。 山本英机这才敢大口喘气。他拉着悠仁又往前行了几步，确认那跟着他们的脚步声不过是回声而已。 这山洞的结构大概很特殊。出现这么多的回音，他若是不能尽快分辨出中间有没有掺杂着别的声音，怕不是那个假装是同伴的玩意儿都走到背后了他才会发现。 副本中处处隐藏着危险，他如果不能及时注意到，怕不是要跟动物园里那些冤鬼一样被猴子撅。 “我们保持步伐一致吧。”山本英机道。这样声音集中，他更方便分辨是否有多的声音混在里面。 “好的。”悠仁说得很干脆。 失败得也很干脆。 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默契。就连锈湖学院里被章北海耳提面命了五六天的班级，齐步走水准也就那样。要不是章北海见多识广，锤过的新兵蛋子有一个加强连，并且涵养极好，当时那帮人全得被他抓去站台阶。 山本英机人都麻了。 就在他恶从胆边生心想要不要找个借口把悠仁甩了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 “这个石雕好眼熟啊。” 第155章 「大洛山」你背后 山本英机当时就一头冷汗。 “你说这个干嘛？！”他当即吼道。 2.景观维护要花很多钱，不要靠近景观或者伸手触摸景观，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3.如果你在洞中发现部分景观有重复，这是很正常的。 都说了景观造价很贵不让人摸了，你造重复的想干嘛？水字数骗钱是吧？ 景观重复，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但这时更重要的是，悠仁的应对方式有非常大的问题。 因为他把事情捅破了。 之前的许多副本中，有一条事后被许多人总结出来的隐藏规则就是，发现异常，不要说破。扮演好你所饰演的角色，直到事情被解决为止。 想也知道，像穿越小说里一过去就大喊“我来自未来”的，基本上第一章就被人噶了，故事直接断在这里。 悠仁这瓜皮果然是个坑货啊，山本英机脸都要绿了。 “啊，之前龙国那个天选者走的时候没有向您报告，我感到非常抱歉，所以这次我及时地说了出来。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感到非常抱歉。以后我将会更努力地……” 悠仁态度非常好地鞠躬。 悠仁口齿很流利地道歉。 山本英机一脸晦气地摆手。 他能怎么样，他听着脚步声呢，自己也确实没注意到石雕重复了。如果悠仁真的装聋作哑，问题可能更严重。现在说都说了，能坐时光机倒流把话塞回去不成？ 他甚至都不能在这骂悠仁。一来是他自己刚刚一副前辈的样子让悠仁有异常就报告的，二来如果悠仁又变成锯嘴葫芦了，接下来遗漏了信息怎么办？ 好在他们毕竟是两个人，有两双眼睛。怎么想都比落单的龙子炎和石井四郎强啦！ “没事……”山本英机咬牙切齿道，“你先少说点保留体力，免得一会儿要浪费杏仁水。” 悠仁听话地点头。 不是，明明大家都是高中生，他带的这个高中生为什么比前边跑了的那个菜这么多啊？！ 悠仁闭了嘴后，山本英机终于得以全神贯注地观察环境。 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悠仁刚刚说好像重复了的那个石雕他确实有点印象，但那是因为那是入口进来的第一个石雕。后边的他有点记不清，关键他同时还在听脚步声。 而且这破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记忆，连灯光都是彩色的。 比如这个悠仁说熟悉的石雕，山本英机总感觉之前应该是白光照耀的，现在却是粉色的光。 ——不过也可能是他记错了？形状总之是对得上的。 那这到底算不算景观重复啊？ 山本英机越想越乱，越乱越想，脚步整个停了下来，心乱如麻。 就在他人都麻了的时候，旁边悠仁又在那里自顾自地打开包。拉链拉出的响声让山本英机越发心烦不已。 “你干什么？！”山本英机吼道。 “看时间。”悠仁道，一脸茫然地将计时器举起来给山本英机看。 山本英机想的事情太多，根本不记得要看时间这件事。此刻不看则已，一看他更麻了。 他们已经进入山洞快半个小时了。这本来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他在山洞外与石井四郎也争论了一段时间，进来之后又有分歧，他中间为了辨认脚步声更是走得并不快。 他是不是已经落后了？落后了会怎样？这个山洞的标准游览时长是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还没有离开，是不是事情就麻烦了？是不是那个伪装成同伴的怪物会在一个小时后降临，将他们捕食干净？ 山本英机瞬间感觉压力如山般涌至。就像考试时作文才写了第一部分，前边选择题还没蒙完，关键是还没涂答题卡，而此时离考试结束收卷只剩20分钟。 时间，这该死的时间。 之前的副本中，大家只是隐隐感觉到时间是很重要的，但也不会过于急迫。像锈湖学院那个副本更是有七天之久，对时间卡得也不会很紧。 可这次副本将时间标得一清二楚，要考虑的变量便多了一项，这无疑是让多人副本中本来就顾虑重重的天选者的处境雪上加霜。 山本英机咬牙道：“之前的雕塑的灯光颜色，你还记得吗？” “应该吧。”悠仁说。 什么叫应该？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记不清就大胆说出来，生死攸关之际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在坑人吗？ 可是山本英机自己对于颜色的记忆已经混乱了，他不交给悠仁也不行。此刻不得不再三盘问，确定悠仁不是在说大话，确实有印象，才敢放心地让悠仁去看灯光。 而他自己则是一边听着脚步声一边辨认着石雕的形状。 如果他们走得还没有这么深入，山本英机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头去看一看的。可是现在再回头，时间一定来不及。满了一个小时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山本英机回想着那些石雕的形状，感觉自己头大如斗。他是有心再看得细一些的，又担心耽搁了时间。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不敢说。 他与悠仁还可以分工合作，龙子炎那边可是只有一个人。 龙子炎再聪明，在需要回想雕像形状、颜色，还要听音辨位的情况下移动速度都不可能快到哪去。 就算他进来得比山本英机这俩人早吧，怎么走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龙子炎的蛛丝马迹呢？ 这个人是真的潜伏在暗处想要攻击他们，还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出了什么事……能让第一天选者都折戟的危机，那得是什么程度的啊？ 越想越混乱的山本英机，就在这时，听到他等了很久的…… 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第156章 「大洛山」孤行者 一个副本中的困境，自然不会是只针对樱国人的。 龙子炎跑路的原因很简单。时间毕竟有限，他也懒得提醒那两个吵架正酣的家伙。 总之他就那么孤身走暗巷……啊呸，孤身进山洞，并在将第一个石雕看成一只眼睛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睛静静地凝视他。 龙子炎沉默了片刻。 弹幕都惊了。因为从他找准那个角度开始，直播间的视角就变得非常恶意，那隐形的摄像头根本就在龙子炎背后拉出好一段儿距离，并且角度低得离谱，导致整个画面的透视比例都怪极了。 就像所有的观众都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远远地看着自己不理解的眼睛。而天选者像一个保护着观众的大哥哥挡在他们与眼睛之间——纵然如此，因为比例的原因，少年看起来也非常瘦小。 这让他显得像一只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想挡住一辆战车的螳螂，荒唐可笑。 而屏幕之中，眼睛占据视野。 眼睛注视着每一个观测它的人。 无论是屏幕里故事中的人，还是屏幕外看故事的人。 龙子炎与眼睛对视片刻。刚开始他的瞳孔是放大的，连姿势也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甚至冲眼睛笑了笑，没再仔细看，就转向了下一个石雕。 不知是不是为了节约成本，或者只是人的心理作用，山洞中的第一个石雕确实让人感觉内有玄机，后边几个感觉就弱化了许多。 当然非要过度解读，还是能解读出个四五六的。比如阅读理解说院子里有两棵枣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让你赏析这个句子为啥要这么写，你就是再不济也得给它憋出两行来，总不能留空吧。 而风景区的景点多半如此。不是仙翁扶杖就是仙女散花，不是玉帝拄笔就是美猴偷桃。 仿佛不把它附会成个吉利的形状来，都对不起你买的那张票和你挤的那些人，还有你排的那些队以及你爸让你在一切带字儿的牌子前边拍下的毫无灵魂的丑照。 景点需要包装，至于大家看不看得懂，其实并不重要，打卡拍照发朋友圈就够了。 因而龙子炎在后边的这些个石雕上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大概观察了一下并不能组成什么图案，他就跑了。 他一路走马观花毫不犹豫，就像一个无情的打卡机器，根本没有继续研究的想法。那个样子不像是在副本里步步为营，反而像他最初在动物园里为了尽快通关结束极端天气而横冲直撞的样子。 想必现在如果脚下有块香蕉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踩上去，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这就是强者的速度？”有人惊道。 这当然不是。反正龙子炎现在也不会回复他自己跑这么快的原因。 之前在无市殡仪馆那个副本中，他试着向外传递信息，是因为那毕竟是个单人副本。 现在放着三个樱国人在这里，想必对方也能通过他们的直播间获取到他的信息，龙子炎可就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由此，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龙子炎便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石雕。 他转到对应的位置，发现其仍然是呈现出那个熟悉的图案。 只是这次的射灯颜色有些改变。 “不是，这就记住了吗？太猛了吧。” “这个程度在龙国算是正常水平其实，”转播间里，有见多识广的观众感叹地说，“记得以前吗，龙国留学生出来考托福和SAT满分的比比皆是。后来考试被龙国屠榜了，主办方顶不住，针对那边考区增加了难度，又把对樱国和泡菜国的口语要求降低了一点，这才显得公平一点。” 此一时彼一时，换成以前很多人都会觉得龙国人只是会考试，结果现在龙国在规则怪谈里杀穿，友邦想复刻成功失败，这才发现，哪怕他们不耻下问，他们先前看不起的那所谓的应试能力，也不是之前想的那样好培养的。 如果七岁敢在社区里摆摊卖柠檬水是一种能力，难道七岁学完两位数的加减法就不是？ 如果十七岁敢在所有人面前当众发言侃侃而谈是一种能力，难道十七岁能一天做完十张卷子就不是？ 无非是看制定标准者的想法如何罢了。世界上并没有哪种能力是无用的。 这种没营养的感叹在龙芯那边是一点水花都激不起。 “灯光的颜色不一样，”龙芯之中，有人说道，“之前那个是白的，现在看起来是粉色的。除此之外，目前直播中能看到的后续三个石雕的形状完全一致，只是灯光的颜色全部发生了改变。” “这招玩儿得真阴。就像用红笔写出‘蓝’字，又用蓝笔写出‘红’字问别人这俩是什么字一样，这个副本充满了诸如此类看似无意实则恶意的诱导。” “幸好他记得。” “话说对其他石雕的建模出来了吗？” “出来了。当前猜想是从进入瞑幽洞开始，每42个石雕为一组。从第43个开始重复。至于形状，和预想的一致，只有第一个在旋转后会明确形成眼睛的图形，其他的建模之后无论如何旋转，暂时都无法与已知的形状形成那么高的拟合度。” “还不确定，不过如果没猜错的话，所有的石雕的重点大概就是那只眼睛。那个拟合出眼睛图案的目视高度也不是随便设置的……我看程序组那边刚刚传回来的报告，小龙屈膝之后形成的目视高度，与这个副本中已知身高最低的天选者的目视高度完全一致。它像那个在404病房门后的亚克力框，其实只要你多花点时间，总会发现端倪。山本英机只是跑太快了。” “石井四郎速度居然没比小龙慢太多。话说这人学什么的？很细致。” “生物学与医学，专攻的方面是微生物，很严谨的一个人。他只是进来得晚，但是像小龙一样很快就调查出来只有第一个石雕有问题，后边的部分也没太浪费时间。他现在已经在往前走到第十个石雕了……唔？！” 观察着樱国天选者石井四郎的参谋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石井四郎的直播间，背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但那位参谋总感觉哪里不对。过了三秒他才意识到，那脚步声与房间最前头大屏幕上龙国直播间中，龙子炎的脚步声是一致的。 那不是42个石雕一组，那是总共就只有42个石雕，后边就是循环的路了。这个山洞里的路是一个环形，龙子炎走的是他已经走过的地方。 这个山洞……没有出口。 ======================== 听到那脚步声的瞬间，石井四郎已经飞奔起来。 他虽然进来的时间要晚一些，倒也没有错过门口的木牌。 “如果同伴明明走得比你快，又出现在你身后叫你，不要理他们，快速的远离当前位置。” 显然，他背后的东西并不是人类。 樱国神道教有八百万神明的传说，信奉万物皆有灵，要敬畏一切，这让石井四郎完全想歪了。 他背后汗毛根根直立，心道难道那眼睛是什么神像？他是否对神像过于不敬了？他是不是会受到什么惩罚？ 不过这种突然爆发的速度毕竟难以为继，他跑了一分多钟就不得不慢下来喘口气歇一会儿。 这该死的地图写明了全程走完要六个小时，却不给人留下任何的补给品，连瓶水都没有，实在太不人性了。 好在那大概只是神明略施小惩，那脚步声并没有跟上来。 感觉干渴的石井四郎还是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连石雕也只敢扫一眼就走。如果那真的是神明，这样把他赶走，显然他不应该在这里留太长时间。 他尽量地快步走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前边传来的声音。 后边的不是人，前边的应该没问题才对。 侧耳细听，那声音还在说话，音色有几分耳熟！ 石井四郎之前听到这俩声音还觉得烦得很，现在却是如闻天籁，当时就往上冲！ 老乡，是我啊，我是石井四郎！ “山本君，悠仁君！”石井四郎喊道，声音中难掩兴奋之情。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都还没说出口，才开始跑两步，前边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跑步声。 那两人显然正在飞快地逃离他。 石井四郎大喊：“别走啊，我是石井！刚刚进来的石井！” 他越喊，前头那俩跑得越快，脚步声如擂鼓。 山本英机腿都快跑出残影了，对悠仁道：“你看，居然有东西伪装成石井君了。” “是啊。”悠仁道。 “也不知道真正的石井君怎么样了，真是令人担心啊。” “真是令人担心啊。”悠仁道。 石井四郎：“……”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来互相确认不是吗，别跑啊！”石井四郎绝望地叫道。 后有追兵，前边的队友——比他早进来的队友，比他知道得更多的队友却这样对他弃而不顾，这种事让石井四郎的心都凉了。 “如果你真的是我们的同伴，应该会知道有能读心的鬼怪才是啊。”山本英机叫道。 石井四郎：“……” 樱国传说里还真的有。 但他不是啊，他真的不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是活人。 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相信有可能是假话的规则，也不愿给他机会分辩？ 大概是那俩体力比他好一点，也可能是因为石井四郎心冷了，他逐渐被甩在后边，再也听不到那两个人的声音。 跑得喘不过气的的石井四郎不得不坐下来暂且休息。他感觉很渴，也很累，还感觉很憋屈。 真没意思啊，这就是所谓的同胞吗。 哪怕给他一个机会，他都能证明自己的，可是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又或许他们听出来了自己的焦急，或许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身后跟着怪物，所以才要跑得那么快。 他是不是石井四郎都不重要了。留在后边的人活该被鬼怪吃掉。石井四郎就像樱国一样，是被落下的人，是倒霉的牺牲品，是被弃掉的那个卒子。 为了活下去，那两人决定放弃他。 那一刻杀机真切地涌上石井四郎心头。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握紧了拳头。 可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坐多久，后边那脚步声就如附骨之蛆一般跟了上来。 听起来比上一次它跟上石井四郎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能听出其中的急促之意。 “您是来惩罚我的不敬吗？”石井四郎问道。 没有回应，脚步声只是越来越近。 石井四郎横下心来。 “如果今天樱国要亡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好说。” “但如果只是樱国亡在这里，我想，并不足以平息您的愤怒。” 樱国四岛，同气连枝。 “不如让更多人感受您的怒火吧。”石井四郎说。他已经站了起来，重新向着前边走去。仇恨与愤怒让他的步伐甚至比起之前求生的时候更为坚定。 要死，就一起死。 他不知道的是，他慷慨激昂甚至带着悲愤的发言，让外边无数双开着樱国与龙国直播间的人发出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可能是在他进来之前看过其他国家的直播间，所以石井四郎知道不能回头，也可能只是单纯出于对他想象中鬼神的敬意，让他没有回头。 不然如果他回头看一看，就会发现后边……二十米不到的距离，跟着的是一脸无辜的龙子炎。 不是眼睛神明，也不是化形怪物。 所有在场的观众都可以作证，就是在山洞的跑道里与石井四郎等人作着追及运动的……龙子炎本人。 他的策略与石井四郎完全不一样。 碰上石井四郎之后，龙子炎没有跑起来，只是任由对方一溜烟跑了。等他跑没影之后，龙子炎略加了一点速，变成快走，正好在石井四郎力竭休息之后又追上了他。 可他并没有像石井四郎喊山本英机一样叫破自己的身份，而是就那样默然地走着，任凭石井四郎自己吓自己。 聚光灯下，少年抱着手臂不远不近地缀在石井四郎的身后。猎物面上带着惶然、不甘、痛苦，以及一眼能看出的狠辣。 而猎人全不在意。他的目光甚至没专注地放在石井四郎身上。 ——这个区域存在的意义与规则和他想的没什么区别，那么，出口果然…… 第157章 「大洛山」孤立他 【作者注：156章下半部分一直过不了，看下18日中午是否有望放出来。这几天更新都很凌乱让大家看得很不方便，今天三更谢罪。】 小日子国与霓虹国观众心情复杂极了。 其实刚开始他们的弹幕还算正常的，只是发出“笨蛋，后边是石井四郎啊跑什么”“好歹让人说句话啊？” 听说在锈湖学院那个副本里，龙子炎与章北海根本没有直接交谈关于彼此身份的任何信息，就已经确定了两人是同一立场，现在山本英机是话都不听就落荒而逃，仿佛他根本没有自信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石井一般。 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两相比较之下，同样是中年武者+高中生的组合，山本英机与悠仁就像龙国那一组的一次性山寨版。 “打得菜，还不骂，难道用爱来感化？” “严是爱，松是害，菜成这样请自裁。” “什么铸币天选者，未来一片黑暗啊。”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等他干嘛？没看到石井后边跟着东西？现在就想一亿玉碎是吧？” “说到底他落后不也是他自己的错吗？樱国这种东西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如果东条五十六不对龙子炎出手，龙国会发射核弹？他们就是该死。” “说等一等的没看到石井已经准备向那怪物卖掉山本与悠仁了？” “万一樱国没了之后龙国就会帮助我们了呢。” 这个猜想倒也不失毫无道理。或许也是出于同样的动机，小日子国与霓虹国是一点儿将提示机会用掉的想法都没有。 龙国这边的观众，这一回倒是非常有默契。整个国家几十亿人口，没有半个人在这仨直播间告诉他们石井后边的人是龙子炎。不但他们没有，连友邦网友都没有。 当然，这与DF-17没有任何关系，DF-17不会为此次事件负责。这一切完全就只是因为蓝星居民素质高，不愿与樱国为伍罢了。 而那几个被孤立的，因为看不了龙国的直播间与转播间，等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了。 闲话休提，总之龙子炎与石井四郎就一前一后闲庭信步地走了好一会儿。或许是为了不让拉链发出声音，龙子炎连时间都没看。 好在走完一圈的时间其实也并不长，何况他们先前还跑了好一段，不久之后，龙子炎就第三次地与雕像相遇。 不远的前方传来悠仁与山本英机说话的声音。 “我也不是个冷漠的人。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石井君，应该先解决掉自己的危机再来和我们会合的呀。我都听见了，后边有两个脚步声。他拉着怪来找我们，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就算我山本英机有错，可难道他石井四郎就没有一点儿问题吗？” 这让之前就怒火中烧的石井当时就感觉全身的血往头上涌。 “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吧！”他大声吼着，向前方两人冲去。 就在这时，先前一直面无表情地遛着石井的龙子炎，突然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竟向着那眼睛石雕快速跑去。 龙子炎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也尽量踮着脚用前脚掌跑，以此减小自己的脚步声。与他的预期一致，他发出的声音完全被石井的叫骂声、喘气声与跑步声盖住了，他得以成功接近石雕。 跑到近处会发现，石雕巨大，有两三个他那么高。 “他这是要渎神？”有弹幕问。 “可是说了景观不能碰啊。”有人不解道。 不过龙子炎很快就用行动给了他们答案。 他没有碰石雕，而是闪身进入了石雕之后无限的黑暗。 “卧槽？！”弹幕都惊了。 镜头跟着龙子炎的脚步进入一片黑暗之中，屏幕上只倒映出观众们一张张呆滞的脸。 “崽耶，莫扮哒脑壳。” “这是在搞爪子喃？” 整整三分钟都是如此，任凭他们怎么尝试着把自己的设备调高亮度，也没有什么用，不得不戴上耳机试图从声音里分辨一下龙子炎在做什么。 大概能听出来的是，龙子炎在用鞋尖在地上谨慎地探路。他将重心放在一条腿，伸出另一条腿去试探地面是否坚实，如果是就将重心移过去，迈出步伐。 这是他进入瞑幽洞至今为止的第一次相当于是谨慎探索的行动，且很快取得成效。鞋子划过的地方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光滑的瓷砖或者金属，他走上人造的区域。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令人心安，总也知道猜测没有错。 以这种低效率的缓慢步伐走了五分钟，他头一次踢到了面前的什么东西。再往上探索时，能摸到是一面光滑冷硬的墙壁。 他伸出手左右摸索，很快发现这是一部电梯的轿厢，不知为何，比正常的似乎小很多。就在这时，可能是检测到了人的体重，电梯门自动关了。 他开始上升，速度缓慢。就在这时，轿厢外有光线透进来。这部电梯内部并无任何照明，但四壁是透明的，像那些景区的观光电梯一般。 从这个上升到山洞顶上的角度看去，那些奇怪的石雕围着他绕成了半个圈。 龙子炎并不知道后半部分是否也如此，因为他没有回头。 他低头看去。 在那些彩色的灯光照耀下，这些雕像的顶部形成许多个光华灿烂的、他看不懂的字符，仿佛极光下璀璨诡谲的浮冰之海。 电梯如船只幽灵般划破海面，值夜的水手无声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帘。 第158章 「大洛山」背叛者 【推荐BGM：Low Roar的《I'll keep coming》。还是那句话，请勿在歌曲评论区刷本书作者或书名，这很不礼貌，谢谢合作。】 听到石井四郎的叫声，山本英机顿时拔腿就要跑。但某种东西猝不及防自后方而来打中了他的膝弯，让他才跑了一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人扑倒在地。 “跑啊，你不是要跑吗？继续跑啊。”石井四郎道。 打中山本英机的是石井四郎的背包。包不重，但偷袭已经足够了。 山本英机才站起来，石井四郎已经追上了他。 “背弃同胞的感觉那么好吗？”石井四郎问。 他右手臂环过山本英机的脖颈将其卡住，左手手掌将其头颈部往前大力推进右臂制造出的枷锁，仿佛酒保将冰块推入切冰机。 这招在柔道中叫裸绞，是一种基础的格斗技巧。被锁者会在颈动脉被压迫后迅速窒息休克，再起不能。 如果山本英机之前没有摔倒又爬起来，呼吸还是平顺的，他或许可以用自己的手肘或者腿去攻击身后的人。但他之前本来就倒下过，一口气正是上不来之际，又遭遇这等攻击，便使不上劲儿来。 有过相关的经验的人应该都知道，人在窒息之时，身上是使不出力气的。并且来自背后的攻击最难防御……否则大家何以最讨厌背刺呢？ 几秒种的时间，山本英机已经脸色发红青筋绽出，眼睛也暴突。他想反击，却没有发力点。他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连思考都在生理痛苦中受到了限制。 石井四郎也没有说话。原本观察着这人的观众都知道石井四郎其实没触发什么，但此刻又开始怀疑自己。 天选者间互相攻击的不是没有，然而此刻石井四郎脸上的杀意，比之前东条五十六想杀龙子炎时的表情还要坚决。 山本英机的身体软倒下来。他已经失去意识。 见状，石井四郎将他背朝上地放在地上。 但他并没有弃此人于不顾，又去找悠仁，而是弯下腰将自己的包拿了起来。 哪怕这个时候了，他也没有去碰山本英机的包，哪怕这厮的包看起来非常鼓，装了明显过多的东西，他都没有拿。 他坐在山本英机的背上，双脚踩住对方用来发力的关节，以此断绝对方装晕之后反抗的可能，然后将自己的背包带，越过其头部，挂在山本英机的脖子上。 他手持着那个背包装东西的部位，开始旋转。 背带开始收紧，卡住山本英机的咽喉。 他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他在执行一场不需要绞刑架的绞刑。 “弱者可以被抛弃，对吧？”石井四郎轻声说。他专注地凝视着山本英机一动不动的后脑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不是说给山本英机听的。 “你们都觉得自己是强者……对吧？” 背包带子在他旋转的动作下收紧再收紧。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像剧集或者动漫里那样，与同伴合力拧干一件浸透水的衣服或者被单。 “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但凡不能利己便是圣母行为。”石井四郎说。 射灯的光由上而下打在他头顶，仿佛一支舞台上的聚光灯。 在众石雕的注目下，行刑者独自唱着无需回应的独角戏。 男人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现在许多人已经发现了，无论原本灯光如何，其颜色总是会随着时间推进逐渐向红色偏移，不知是否一种对于时间的暗示。 “樱国或将亡于今日，无所谓，”他笑了笑，“但不要以为，背弃了我们的你们就能逃脱。” “你们还剩下很多气运值可以扣吧，应该也会有更多的人进来……对吗？”石井四郎道。 这一刻血红色弹幕已经刷出，小日子国的观众半畏惧半厌恶地看着屏幕中的疯子。 “您仍然注视着我们吗？”疯子最后问。 他背后便是那眼睛石雕，悠仁早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先前就发现了那是眼睛，曾经他感到害怕，现在豁出去了，反倒无所畏惧。他曾听到脚步声回到石雕之中，但他已不需要借助神的力量。 “那就见证我的……我们的复仇。” 第159章 「大洛山」躲猫猫 石井处刑的过程说起来长，实际上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间里龙子炎搭乘的电梯已经升到外头。电梯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 这毫无疑问已是瞑幽洞之外。他们进来的路只有一条，出去的路也只有一条。 门外又是登山步道。龙子炎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电梯门在他身后合上，他没有去看。不知为何，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 “根据部分一边进洞一边吐槽的体型较胖天选者的描述，进入的过程似乎是非常狭小的通道。” “从狭窄逼仄又黑暗的道路开始，在灯光下转完一圈或多圈，观赏完目前意味不明的雕塑内容，然后归于黑暗，同样坐着狭小的电梯上升。” “非常隐晦的暗喻。这种内容总是会出现在那些与宗教或者并不好的宗教有关的艺术作品里，不觉得吗？” “通常这种过程都会被描述成循环。人类出生又死去，代代轮回流转不歇。但现在描述的内容显然不一样，天选者还在继续旅程。” “什么情况下……人类需要歌颂死后的世界呢？” ======================== 龙子炎并没有停下来等谁的想法，他其实已经猜到下面大概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留在人堆里只会让那三个人自动形成某种联盟。但他不在的时候，事情真的还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吗？ 他不拿走那个无人认领的包，就是为了让那三个人为了包……或者说杏仁水的归属产生矛盾。 幽瞑洞这个景点，与很多人最初的想象并不一样。 有人会认为它是个记忆力迷宫，有人会觉得这是在考验天选者的团队合作或者抗压能力。但如果问龙子炎的话……或者拿着什么道具去问龙子炎的话，他或许会告诉你他的理解。 “这个山洞，是用来给天选者躲猫猫用的。” 他是走得最快的人，追上石井四郎时他是在后的一方。石井四郎不知身后是什么，龙子炎却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是鬼怪。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这洞中的道路是个循环，甚至想通了这次副本的分组规律。 外边龙国到底做了什么让东条五十六自裁他尚不明确，不过如果没有那招后手，他原本应该是要利用这个区域的机制自救的。 这个山洞中的信息干扰项太多了。 那些非常复杂的石雕，听起来总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的脚步声，还有在变色的灯光。 被分到一组的天选者哪怕之前都是同一个国家开的小号，也不是铁板一块，很难达成意见的完全统一。因为时间有限制，但雕塑可能含有信息。 你说时间要到了我们快跑吧，他说慢着我还没看完呢。 当出现分歧之时，最大的可能就是分头行动。 这样，原本同一组四个天选者中落于下风的那个人，面临的危机就化整为零了。 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装神弄鬼，逐个击破。 这便是龙子炎之前设想的……给那个落于下风的单独天选者的机会。 而至于为什么他能像回家一样自如地走进那片未知的黑暗，也很简单。 基于这个很可能所有人都会分头行动的情况，出口本身不会过于难找。比如一定要四个人叠罗汉才能到达的洞窟顶部，或者三个人手牵手才能摸到的悬魂梯岔路。 不然难道其中一个天选者死了，其他人就在这儿硬等半个小时？没可能的。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种互相倾轧的设定，就不会考你合作才能执行的内容。 而这个山洞的游览注意事项也验证了这点。它从头到尾只说你可能看到景观重复，没告诉你在哪儿出去。 这不代表山洞没有出口，因为上山步道的终点就是山洞。当然你也可以再顺着原来的方向摸黑找回入口，可那只能下山，任务要求的却是去山顶神殿。 明显原路返回没有意义，出口一定存在——只是，出口本身与规则无关。 并不需要你掏什么疯血绘图，也不需要你对眼睛石雕上供。甚至都不需要你走完整个山洞。 你只要找到它就行，它一直在那里。出口不在光明中，那就在黑暗里，赌的就是天选者不敢走进去。 前边已经说过，这个洞中的景观与道路是以射灯照亮。 去过博物馆的人或许会有印象，有些展厅总让人感觉黑漆漆的，照明很少，只有展品上方有一束集中的光，将人的视线与注意力都集中在展品上，那就是射灯。 白炽灯或节能灯等普通灯具，灯光是发散的，可以照亮一整个区域，而射灯则不然。 这种灯光在家居应用中通常用来作为氛围灯。想让它照亮全场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来照一些重点区域，比如字画或者主题墙。 这意味着当有这种集中的光线出现时，人类会习惯性只去注意被灯光照亮的区域，并下意识地认为没有灯光的位置，就是没有值得注意的信息的。 而身处在山洞这种天然的环境中，人就更会有这样的思维定势。 一方面常识告诉你，风景区有许多地方是不可进入的，贸然探索未知区域或许会有危险；另一方面石雕的间隔并不算很远，许多人基于不得触碰景观的警告，会离那些石雕越远越好。 否则走得近了，被心怀不轨的同组人一脚踹得倒下去，指不定就要血溅五步了。 可是出口必然在黑暗中，连入口都在黑暗中。他们又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如果黑暗中真的有什么危险，那和无差别杀人有什么不同？ 想通这一点，龙子炎便对黑暗放下警惕。 不过山洞毕竟很大，要找到黑暗中的出口，也不能全靠碰运气。 42个石雕，只有一个特别，并且还是入口。这都已经不是推理了，和直接送分没有任何区别。 规则怪谈不会在这里做什么，不如说它都不需要做什么。人类自己就会相互攻击。 有时候恐怖的未必是未知，还有人心。 第160章 「大洛山」免费品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龙子炎一样将事情想得那么清楚。 直到他已经离开山洞，还是有许多小组在里边跟无头苍蝇似的转圈，看得观众都要心梗了。 虽然这也不是天选者的错。观众能双开三开甚至十开，带着上帝视角自然知道追上来的人是人类，可天选者是不知道的。 看到规则的他们，下意识地就判断背后的东西不怀好意。当然有人会说“你倒是问两句看看啊”，但对方都不是人了，万一也能读人心，或者交谈的时候就会被其迷惑呢？ 于是凡是被追上的天选者几乎全都开始奔跑。 比如西得国的天选者。 与日落国类似，得国也分成了好几块——好在他们有过相关经验，大体算是和平分手，这方面确实比起樱国要占便宜一些。 不过比起几十年前，除了东得和西得，他们这次还分出了南得，总之呈现一种三足鼎立的稳定状态。 天选者跑得很快。 其实奔跑是好事。要破这个局，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追上别人那个。龙子炎也是这个思路，因为自己是在后方的，追上别人的时候，很多人都能察觉出其中的猫腻。 坏就坏在这个区域的问题，它不止是追及，还有灯光，还有转圈。 他刚开始还有在试图注意石雕，但很快被后边的声音吓得飞跑。好在他这个人身体素质相当好，也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当即将一双飞毛腿跑得都出现了残影，很快他就发现他前边追上了人。 ——但是这前边的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为什么又和刚刚在他后边的几个人是同样的？ 他们到底哪个是鬼？ 天选者有点想不通，连大气都不敢出，感觉非常恐怖。一个人怎么可能既存在于他的前面又存在于他的后面？是不是他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就像动物园中一样？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向前碰上那些人。他能确定没问题的只有自己。也可能其他人早就死了，在洞中陪他玩儿接力赛的全都是怪物。 不，他自己真的是正常的吗？ 或许他早就在某种精神污染的控制下，只是不自知。 思想渗透是很快的。会不会像他们当时在动物园里时一样？ 否则为何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给予他们杏仁水？ 天选者看了下计时器，发现他进入山洞已经四十五分钟。 时间不多了…… 天选者一狠心，知道现在已经是时间了。 他拿出了那瓶杏仁水。 这当然是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但如果连这个洞都出不了，后边的一切都将是空话。山顶神庙什么的也不必想了。 就喝一口，大概解除现在的精神污染之后，他就会看到一切的真相。剩下的量怎么想也够后边使用的吧，他现在已经完成了整个行程的近三分之一不是吗？ 这样想着，天选者扭开瓶盖。 杏仁水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奶油味儿。这种味道平时并不多受他的喜欢，在副本中闻到的时候却让人安心。甜味意味着卡路里、能量与安全，是人们赖以生存下去的保证。 天选者喝了一口，并且立刻谨慎地盖上盖子以防浪费。 确实是甜的，称得上好喝，就是劲儿很大。或许里面其实含有高浓度的酒精吗？他就像拔牙时被打了麻醉那样口腔发麻。 那种麻痹感沿着口腔流入胃里，迅速扩散到全身。不知为何，那并不是什么像喝了杜松子酒那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 他觉得冷。先前就冷，现在更冷，像是失去了对全身的操控力，连眼球的转动都显得无比吃力而没有必要。 这是精神污染解除的感觉吗？他—— 这是？@#%￥ 天选者呆在那里。哪怕知道现在很危险，哪怕西得国的观众正在屏幕外焦急地打出大量催促弹幕，他看起来都是不想再思考的样子。 或者说，其外观已经呈现出无法思考的样子。 如果有人在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中看过缺少睡眠的天选者最后形成的样子，他们一定会对天选者此刻变成的模样感到眼熟。最大的区别仅为当时画面中天选者变成的怪物是黑白的，而现在的天选者……看起来是血红色的。 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如同锈湖学院里那厨师一般坑坑洼洼，不再光滑而像什么蟾蜍之类的玩意。其表面呈不均匀的血红色，像是严重过敏，又像被烫伤，或者更糟糕一点……是被什么无形的刀将皮肤给切下来一样。 那光是看起来就让人浑身发痒发痛，可是天选者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 他甚至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西得国天选者死亡的血红弹幕已经刷出来了，直播间也已陷入黑暗。 可是，与天选者……或者曾经是天选者的那玩意儿的人同队的，东得国、南得国与波澜国的直播间里，却是响起了非常不妙的声音。 如果之前有在听的话，就能辨认出来，那是那个天选者的鞋子撞击地面出现的脚步声。 只是更缓慢，更机械。 虽然如此，却没有一刻停歇。 “第二块木牌背面的信息已被证实，门口背包中的杏仁水是有毒的。到目前为止喝下杏仁水的15名天选者已全部死亡。那是个陷阱。” “与之前的结果完全相反啊，也不知是因为副本问题还是别的什么。说到底杏仁水在现实中并没有类似的原型，连研究的方式也没有。真想拿一瓶出来做分析啊。” “也不算说不通。动物园里小龙当时冒着那么多风险才好不容易搞出来一瓶。这儿什么风险都不用冒，起手就白送，你让动物园商店里的猴子玩偶情何以堪？而且木牌背面已经给提示了。” “确实……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取的强力道具啊。以为规则怪谈在做善事么？开局白送大外挂，我直接通关怪谈世界是吧？”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没有其他补给的情况下，让天选者这么走完预计六个小时的游览过程真的合理么？” 第161章 「大洛山」买买买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从大洛山步道入口开始，到走出瞑幽洞时的花费时间应该在一个半小时。 晚于这个时间会如何，龙子炎不知道。因为他这里时间还早得很。 诚然他已经找到出口了，原本也可以留在瞑幽洞里当个乐子人看下那仨是怎么互杀的，不过那种事没什么必要。 反正龙国已经做了那样的准备，不管是谁走出来应该都无法直接攻击他。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山道上只回荡着一个人的脚步声。 之前有人与他前后而行的时候还感觉还好，此时画面中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便很有几分怪异。 也不是什么龙国人多所以龙国景点才人多之类的，跟这没啥关系。 当初在无市殡仪馆的时候，大家都跟着龙子炎看过关于大洛山的报纸报道，祭典非常盛大，现在山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哪怕这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什么休息日，这么大一座山明明也有各种景点，怎么会走了这么久碰不上任何别的游客？ 动物园里都还有NPC游客啊？人都去哪儿了？是真的没人还是都…… 观众越看越心里发毛，看到龙子炎还是一脸淡定，不由得觉得这人真是跟被做了什么恐惧消除手术一样的猛啊。不愧是第一天选者。 事实上当然不是，龙子炎就是单纯地运气好。 他当初在Level 0里瞻前顾后、步步为营的样子，与其他天选者差不了太多。Level 0中甚至没有任何提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茫然又心累，姿态可绝非现在的潇洒。 不过，也就是因为当初对着天空吼了那么一嗓子，又孤身一人将Level 0和Level ！全经历过了，此刻便很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光和暗，至少有区分，比满眼单调的黄色好多了吧？还有其他天选者在洞里，虽然对方只是被他赶得飞跑，不过也完全不孤独啊。 还有石雕，只要没有像Level ！里的大堆怪物一样奔他而来，多少就差点儿意思。 有本事直接射出死亡射线biubiubiu把他给阿瓦达了，那倒是有几分恐怖。 所以经历过level ！之后，龙子炎真的不太怕这些意识流的恐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欧伍玖当初就想好的。 虽然他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暗喻，但不知为何感觉并不是多恐惧。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当你从文学或者什么艺术作品中感受恐惧的时候，不可名状、不可言说之物当然比具体的东西恐怖。 但如果你是亲身经历，那么事情又不一样。 大章鱼可能会让你疯狂并走向毁灭。 可是一百枚导弹却是一定会让你，不止你，是你所在的整个城市甚至国家，直接从地图上蒸发。 相比之下当然是具象的威胁给人压力更大。一百句令人恐惧的文字描述或者威胁，在真正碰上时都不如一颗射向你的子弹。 ======================== 总之就是这样，以一副仿佛非常硬汉的无畏姿态，少年独自走在山上。不过这次走了也没多久，他就看到一块崭新的木牌。 “山上白天足够明亮，晚上也会有路灯，不要自制照明工具或者在山上点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会追究你的责任。 离彩虹桥还有20分钟路程。” 弹幕的DNA顿时动了。 “委员会会？叠词词？” “小猫猫，小狗狗，吃饭饭，可爱爱。” “叫爸爸。”一条弹幕终结了讨论。 龙子炎走到木牌前面，低头去看牌子背后是否有字迹。 但这次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思索片刻抬起头来，发现前边一棵大树下有个人，该人坐在小马扎上，前边摆着个小地摊儿。 第二块木牌曾说过：“大洛山经常有不法分子叫卖，不要吃喝来历不明的食物，或者购买来历不明的纪念品与香烛之类的东西。” 龙子炎显然不打算遵纪守法，而是向这不法分子摆的不法小摊走了过去。 这小摊儿看起来就是那种你会在一切公园里碰到的小地摊，上边摆着塑料感极重的机关枪、能飞起来还带灯光的小竹蜻蜓、小女孩用的花花绿绿的头饰。 还有不用问都知道被加了十倍价格的矿泉水、碗面、压缩饼干，甚至还有这种天气里正常人根本不会需要的军大衣。整体突出一个用力过猛，仿佛他在什么喜马拉雅山大本营。 如果这座山上游客的密度始终如此，在这儿摆摊，估计过上半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成本。而且前边也有木牌上说过了不要买，也不知道他生意到底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这人精神看起来多少有点儿问题，他穿得也不薄。一件白色的风衣，里边还有毛衣，下边是长裤和靴子，坐在那小马扎上。 哪怕是在树阴下头也很热，看起来整个人都给捂出汗了。那脸上湿淋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淋着雨呢。 “委员会会该不会觉得这人有精神病才不管的吧。” “这才是404病房真正的住户吧喂。” “他这一身真的是5度左右的打扮，可是我看天选者们的样子，副本里的温度至少二十五度。” “再这么热下去脑子不会烧坏吗？” 龙子炎没有问对方是否脑部回路异于常人，而是开口道：“你东西从哪儿进的货啊？” 摊儿主拿起一瓶水给他看生产日期，“你看，三个月前生产的。你看现在哪儿有摆摊的啊，这都是正规批发来的。” “东西怎么卖？” “你有多少钱？”对方问。 龙子炎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背包。这包不大，不过如果把它当作钱包来看，那么他现在可是腰缠万贯。 “很多。”他说。 弹幕：“……” “要来了，我最喜欢的白嫖环节。” “不是，可是不给钱的话一会儿真的不会被这个人追到满山跑吗？” 但是这摆摊的看起来真就多少有点儿大病，因为他道：“那你随便挑。” 第162章 「大洛山」交换所 龙子炎就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蹲下挑起了东西。 这一幕如果不是在副本里，倒也挺有意思的，一些网友的回忆当时就被勾了起来。 “小时候路过这种小摊每次都哭着让我妈给我买东西。其实质量都很差，但是小孩子真的难以拒绝。” “我就不一样了，我妈问我要不要，我总是嫌幼稚。” “这种小摊我摆过，钱不好赚，蚊子巨多。” “话说小龙为什么会买水啊？他这组不是也没人喝杏仁水吗？难道他猜到水有毒？” 这倒也不需要猜，实际上龙子炎压根就不觉得杏仁水这种神器应该在副本门口免费发放。天上掉馅饼，开局送神器，傻子才信。什么系统之类的都是骗人的，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会有系统嘛？ 而且木牌上写着不要吃喝来历不明的东西……相比眼前这看起来脑有贵恙的兄弟支的小摊儿，怎么想都是步道起始点那个根本不知道被谁给摆上去的背包和里头的水，更符合“来历不明”的描述吧？ 何况他在level 0的马尼拉室中曾经听欧伍玖说过一句话，“其实有些有毒的液体与杏仁水的性状甚至味道都是一样的”。 再加上木牌背后写着的杏仁水有毒。 四条信息互相验证之下，他从开始就没打算喝那瓶水。 虽然蓝星上没人知道他与欧伍玖相遇的事情，不过如果知道，或许就有人会问——那欧伍玖给他的水，他怎么就敢喝？ 那当然是因为在锈湖学院里，龙子炎呼叫的对象是【烛龙】。 【烛龙】大抵就是规则怪谈背后的那玩意，而【烛龙】选中欧伍玖成为他的代言人。换言之，当时龙子炎是在对规则怪谈说话。 如果规则怪谈或者【烛龙】真要杀他，是不用费那么大功夫的。与欧伍玖的对答中，对方向他透露的信息，其实应该是完成前序隐藏任务后的奖励，不是气运值而是“真相”。 那都是奖励关卡了，别人给他杏仁水就不太可能有问题。 至于最早动物园里那支杏仁水……只能说当时他才进副本，图样图森破。如果他当时就知道有什么饮料与杏仁水外表一致但作用相反，估计他也不会敢喝。 或许这就是运气吧，龙子炎默默地想。 他拿了一瓶挺大的矿泉水和一包饼干，最后看了一眼军大衣。 这动作有点离谱。二十五度穿军大衣，虚成贾瑞那样都不一定做得到。 可他开口问摊主：“你有什么袋子可以装这个衣服吗？” 弹幕：“？？？” 摊主道：“有啊。” 说完他从后边拎出个大塑料袋：“呐。” “那就要这些。”龙子炎道。 “行。”摊主道，将龙子炎要的东西全装进大塑料袋子，看起来真就像来买菜的。 “不是龙哥，为啥啊？”有人蒙了。 “冷静，看清楚，小龙买的几样东西全都是有四件的。” 这条弹幕一出，观众们顿时发现了。还真是这样。 那小摊上摆的东西乱七八糟啥玩意儿都有，光剑仙女棒，魔杖机关枪，但大多数都是只有一件的，且看起来很大只。 唯有水是四瓶，饼干也是四份，仿佛某种暗示。 当然最离谱的是军大衣也是四件。 “这摆摊的摊主有点问题吧？”有人当即道。 “多少带点，不然真不理解他为啥穿这厚。” “现在就希望这老哥别是大洛山那什么委员会会派出来钓鱼执法的。” “卧槽你这么一说真有可能。” “老十四：难说.jpg” “等下，小龙哪来的钱啊？” 这是所有人都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但龙子炎看起来淡定极了，他从背包里掏出那瓶“杏仁水”，递了出去。 “这瓶水非常的珍贵。”他说。 摊主：“……” 他看起来就像想把龙子炎给暴揍一顿，但忍住了。带着那种想打不敢打的表情，他默默地接过了水。 “卧槽这都能忽悠？” “不是，我之前觉得东条五十六只是突发恶疾，现在我真的相信龙哥多少有点超能力在身上。”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隐藏任务给了他隐藏的能力。” “我day到rua！一定是‘当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时对方就会信以为真’的能力！” “怎么可能，他说话的时候都与对方保持眼神接触，那一定是万花筒写轮眼。是月读，他使用了月读！”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geass不是吗？” 弹幕逐渐迪化，与事实越走越远。 虽然机制上无法确定，不过龙子炎大概能说出为什么。 这又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在动物园商店里，他为什么能买到杏仁水？如果他身上没带钱呢？那不就完犊子了吗？难道一定要带了钱才能买到？ 那不科学。何况他从第一个副本打到这里身上根本一分钱都没有，又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坑蒙拐骗得到大量诡币……甚至连不同副本中货币是否通用都不确定。 所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交易的重点并不是“钱”而是交换。如果某个交换所开在必经之路上，并且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天选者只要拿样东西去换就成了。 当然还有另一点懒得说的原因，他判断只要天选者说出想要，眼前这人无论如何都会把东西塞给他。 就像动物园商店里那个卖票不成改送票的家伙一样，只是二者的立场，大概是相反的。 现在他尝试了，并成功了，那就代表猜想全部正确。 于是他拿起塑料袋，并把人家好不容易放进袋子里的东西又抖搂出来。 摊主：“……” 但龙子炎认真地摸着那件军大衣，仿佛在看里边是不是真的有棉与绒、多能保暖一样。 “是因为山顶会很冷吗？”有人问。 “不至于，这山太矮了。他爬的要是珠穆朗玛峰那还好说——但那不是六个小时能爬完的啊。” 所有人一头雾水地看着龙子炎去检查那件衣服，在摸到其中一个口袋的时候动作稍微顿了顿，然后停了下来。 “这衣服什么时候能穿？”他没头没尾地问。 “你安全的时候就穿呗。”摊主道。 龙子炎点点头。他似乎检查完了，又将军大衣塞回塑料袋。原本叠好的衣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看得摊主额头青筋又是一阵乱跳，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希望龙子炎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不知道直播间里有许多人与他在呼叫着同一件事情。 因为有东西跟上来了。 第163章 「大洛山」大逃杀 就在龙子炎挑完东西检查完衣服的时候，霓虹国的悠仁已经离开了瞑幽洞。 这孩子多少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石井四郎杀山本英机的时候，他出于恐惧躲到了阴影里，因为不敢再回到明处，就开始搞不清情况地乱走。 甚至他的动作都没有像龙子炎那么谨慎，根本就是正常行走，居然连这都没有踢到什么障碍物，所以阴影里是真的安全。 不过他毕竟亲眼看着石井四郎绞死了人，再呆也是知道害怕的，正在像无头苍蝇般乱转之时，又遭遇了一发平地摔，啪地倒在地上。 这声音在山洞里听起来响极了，石井四郎当时就循声而至。 悠仁大惊失色，立刻在地上爬起来不想被找到。或许是因为傻子运气通常比较好罢，他居然就这么摸到了……出口的那电梯所在。 要不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这一切都看不清楚，霓虹国观众估计真的会觉得这人就是规则亲儿子。 总之悠仁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电梯，而石井四郎亦循声而至。心怀杀意，他走得可就比悠仁快多了，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悠仁还能听到那疯子在外边疯狂拍门的声音。 电梯缓慢上升，悠仁低头向外看去，能看清的只有那些漂在光线中的字符。 但他能想象到黑暗中那大睁着眼睛的疯子，眼中充满血丝，抬着头死死盯着他。 悠仁大气都不敢喘，他几乎是数着秒在等待电梯抵达。经历了仿佛长达一个世纪的漫长过程，终于门开了，他逃难般跑了出去。 电梯门在他身后合上。悠仁大惊，他这时才意识到电梯不是单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后边跟着的家伙也会追上来！ 就像经常在新闻里看到的那种无差别杀人案件一样，被那家伙追上一定会死的！ 悠仁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喘气，一边喘气一边惊慌地回头看去，好像想要确定石井四郎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一般。 但他就回头了一次，动作忽然就僵住了。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连同直播间的视角都是面向悠仁的。甚至龙芯那种级别的存在用电脑对其瞳孔倒影的分析都失败了，仿佛某种存在刻意阻止了蓝星上的人类通过这方式窥知真相。 悠仁就那么保持着原本还要向前奔跑的姿势，只是颈部扭转的样子，慢慢地倒下来。或者换个说法，那更像是跪下来。仿佛跑到一半腿没了力气，委顿于地。 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呆的，只有瞳孔放得极大。他在说话，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口型也能看出来，他一直在说话，就像他之前的习惯一样，疯狂地重复着什么。 “这鬼子在说啥啊？”有弹幕问。 “对不起，我有罪。”有弹幕回复。 “啊？啥玩意？” 没人知道那是啥玩意。不过很快，关注着樱国直播间的人——现在里面的观众没几个樱国人了——倒是跟随上到地面的石井四郎看到了悠仁。 此时悠仁已经没有在说话了。 他倒在地上，睁着的空洞眼睛盯向石井四郎，或者说石井四郎来的那个方向。 “哦？”石井四郎看向他。 这进来得最晚的天选者现在浑身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额发也被汗湿成一绺一绺地挂在脸前。他低头看向悠仁的尸体的时候，汗水就这么滴在后者的身上。 血红色弹幕已经刷出，霓虹国又会随机出新的天选者。悠仁的呼吸已经停止，这件事石井四郎随便一试就能知道。 可他没有试。 他只是伸脚踩在那男生的上臂中间，然后伸手抓住其小臂，往反关节的方向用力一掰。其动作便如山上的猎户随手扳断一根枯柴。 少年的一根手臂被折断。白生生的骨茬从断处刺出手臂，因为是新死之人，所以流出了血液。 接下来是另一根。 废掉尸体的膝关节花掉了石井四郎更多的时间，不过他看起来不太在意，甚至有几分享受。 毫无必要地，他折断了尸体四肢所有的关节。 “可是悠仁已经死了啊？”有人问，“费这事干嘛？低头一试呼吸心跳就知道吧？” “而且这么折腾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很显然是死掉了吧？” “为什么要对一具尸体这样啊？” “也不好说，毕竟别的直播间里有天选者喝了杏仁水后变成那浑身血红的怪物的。或许是害怕尸变。” 不过龙芯与妹分都不这么想。 “他并不知道这个副本里有尸变的可能性。” “杀人分为很多种。他刚刚在山洞里杀死山本英机那种从背后处刑的姿势，以及此刻对悠仁遗体毫无必要的毁损，都代表此刻他心境出现的问题。” “仪式感极强的杀戮通常用于极端的报复。这家伙已经坏掉了。” “接下来进入副本的人估计要倒大霉。” 被许多人注视着的疯子，在折断悠仁的四肢后，将其背包也收回来挎在了自己身上。 “来拿呀，”他轻声说，“想要杏仁水是吗？来拿啊。现在我就在这里。” 他业已检查过自己包里比山本英机少的东西，也知道了对方拿走了这份资源。不过这次却是没有碰任何一瓶水，而是将三个包全都留在了自己手上。 ——如果真的像之前大家的猜想一样，新进入的天选者出生点会在背包附近的话，就会直接落入石井四郎的手里。 他像一只织好网的蜘蛛，盘踞在陷阱之中，对整个霓虹国与小日子国的天选者预备役发出了邀请。 说完这句话，他咧嘴笑了，向着前方走去。 第164章 「大洛山」不合作 就在龙子炎拿着东西离去，石井四郎提着背包往前走的时候，毛国与阿妹国的那一组，进度却比他们要慢很多。 利维坦甫一进入山洞，便也差不多与龙子炎一样想通了那阴影是供他脱队的机会，因而他很快就将踪影藏在了眼睛石雕背后的阴影之中。 基于前述已经提到的原因，同组的另外三位天选者并没有去找他的意向。不过他们一直离彼此很近，却是不像其他组的许多天选者一样分头行动，因而中间也没有出现太多疑神疑鬼的事件。 大概也是约二十分钟的时候，达雅首先提出石雕似乎开始重复了。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在重蹈覆辙？这里可能是个环形。”阿廖沙道。 “因为不能回头的规则，至少要再走一圈才能确定这点。而且需要留下标记物在原地。”弗拉基米尔道。 这一点顿时让三个人都有些犯难。 首先景观是碰都不能碰的，这意味着他们不能掰下来石雕的一块作为辨识物，也不能扯下二尺红头绳，给他石雕扎起来。 其次，天选者身上并没有多少能舍弃在这里的东西。像武器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法从外边带进来，他们现在身上有的只有自己的衣物与进来时拿的包而已。如果脱掉衣服的话，这洞里还挺冷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哪怕你在原地放下了什么东西作为标记，也可能被洞里存在的什么别的玩意儿移开造成误导。 那玩意儿可能是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的利维坦，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怪物。规则怪谈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少吗？ 这样商议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个结果，弗拉基米尔年纪大了最好别受寒，达雅是个女士，阿廖沙便自告奋勇脱下一件衣服丢在那里。 与此同时他也对直播间中的观众说道：“如果确实是道路形成了环状，而我们没有发觉的话，便将情况告知我们吧。” “我同意，”达雅道，“每个人只能有一次场外提示机会，但如果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就可以有三次。碰到情况的时候，无论最终是谁收到提示，都该原原本本地向大家说出来。” “我也同意按照这个方案来做。”弗拉基米尔说。 在很久之前，这三个国家原本也属于同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其天选者在副本中达成合作，本身似乎并不令人意外。 说完这些，三人便继续上路。 不知为何，利维坦进入黑暗之后，就没有再现过身。 哪怕他此刻明明只要出去将阿廖沙的那件衣服给收走，就能耗掉那三个人至少一次提示机会，但他就是什么都没做。 连阿妹国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播间此刻看起来是一片黑暗。进入阿妹国直播间的毛子观众也是一头雾水——这人是死了还是怎地？还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可没有任何别的事发生。快二十分钟后那三人再次回到这个位置，并借由这件衣服发现自己真的在走重复的路线，开始讨论要怎么才能出去。 此时离他们进洞已过了四十多分钟，剩下的时间怎么想都不能算十分充裕，气氛有些紧张，且并没有讨论出个一致的结果。 “如果我们三人同时进入黑暗，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能互相支援，还是会全军覆没？” “还有一点我很在意的，利维坦去了哪里。他是碰到什么危险，还是单纯在埋伏，还是已经离开了故意不和我们说？” 这连直播间观众都没法回答，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全蓝星进度最快的那个人刚刚遛完石井四郎冲进石雕背后的黑暗，还没人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活着出来，并且怎么出来。 灯光越来越红。 达雅有些不安：“或许……外边有什么建议能给我们吗？” 一片安静。 “不如再找找吧，”阿廖沙道，“我先进入黑暗试试。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我就大声说出来。” “刚刚已经是你留下衣服了，这次我来。” 这样讨论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任何的意见被发送进来。三个人的心里都很不安，可是没有人说出来。 他们并不知道同一时间这会儿有人已经离开山洞在买东西了，但头上的光线越来越红，心理意义上也在催促他们赶紧离开这红光的照射范围。 “赌一把吧。”最后有人道。 “好。” “不管怎么说，荣幸与你们并肩作战。” 终于只剩十分钟的时候，三个人牵着手走进石雕背后的黑暗。 他们并没有很确定应该走的方向，花了比龙子炎要多得多的时间去探索，这导致他们碰到电梯的时候，已经是进入山洞的第57分钟了。 还有三分钟。弹幕上全是尖叫，让他们快点进入电梯。 “这是……门？好像是电梯？”达雅摸索着面前的金属板，手在发抖。 “电梯门是关上的，有按键么？按键，打开门！”弗拉基米尔叫道。 三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太黑了，一丝光都没有。无法回头，回头亦无出路。 可是门是关的，门没有为他们而开……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里不是正确的道路吗？还有别的地方吗？他们究竟应该去向何处？ 哪里出了问题？ 弹幕中全是大骂。有骂为什么没有向天选者提供支援的——明明龙子炎就已经离开幽瞑洞了，为什么不发？ 还有被这一幕唤醒了非常糟糕的回忆的。这些人很多都年纪不小了，经历过36年前那场惨剧。 有些小组进入山洞要更早，于是此刻已经有人知道留在那里会发生什么。 无论是留在红光照射下还是躲进阴影里，都无法脱离那山洞中不可见的攻击。攻击手段是无形的，天选者会经历头晕恶心与流鼻血的过程，并且立刻出现肌肤溃烂，很快整个人都腐烂，有些会在外表上出现多余的组织或者器官，仿佛经历了突发基因变异，在半小时内眼睁睁地、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具骷髅。 那与喝了“杏仁水”的人并不一样，更像是，遭到大剂量核辐射后经历的死亡，只是被规则怪谈给人为地加速了而已。 “1小时……到了。” 第165章 「大洛山」胡不归 利维坦低头看向下方。灯光已经变成一片血红，这让整个山洞看起来都充满了不祥的气氛。比起景点，这里此刻更像一座发生了灾难的什么机构，只差刺耳的警报声。 他什么都没做。甚至也没有任何能被外面的人观察到的端倪，想来应该也不会有谁能借由他的举动对阿妹国做些什么。 他只是很早就进入了石雕背后的黑暗，发现了可能是出口的位置，并且在黑暗里看了很久的戏，最后卡着点进入电梯，让下边的三个毛子都被关在电梯门外而已。 在他原本的预期中，那个女天选者或许应该失去理智喝两口杏仁水什么的……验证一下他对水有问题的想法，可惜她最后都很冷静。 杏仁水当然有问题，否则如果有人一开始进来就打不过那三个人，水被抢走，和死定了有什么区别？ 多人竞争副本里，那水一定不会是通关必须的东西，甚至大概率会是陷阱，动手抢水的不会有好结果。 他让达雅把他的杏仁水拿走，是想看看她多了一瓶水之后会不会喝两口试试，结果她把他那瓶水倒掉了，连自己那瓶都没有喝。 他倒不觉得达雅是像他一样看出来了木牌正反面内容的差别。大概只是女性对于无法确定的事情一向抱以的谨慎态度而已吧。 所以很多时候投资机构更青睐男性投资人。 女性就是这样，太感性了，不像他永远冷静，永远算计，永远理智，不会沉溺于某种负面情绪里。 他们不该得罪他，不然或者利维坦还会本着人道主义的想法给他们一点点提示。 纵使他的预测与最后发生的现实有一点差距，那也没关系。 那三人彼此之间或许真能做到互相信任，但……副本以外的存在却永远不可能。 国家不是人，不会像某个个体一样拥有单一的意志。国家意志是多方博弈后得出的不稳定结果，一切决定要对人民负责。若是不能确保稳固，便不会轻易冒险。 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先发送提示都是完全不懂政治之人幼稚的设想——这次机会我相信你们，先用掉了，万一晚点发生什么事，三个人分道扬镳，我这边天选者落单了，想救都救不了。 更不用说那个能发送信息的人还得考虑一些其他的实际问题。无所作为尚可以说是相信天选者，如果太早将机会用掉，后边眼睁睁看着自家被人坑，立刻就会被愤怒的观众质疑到当场换人。 最重要的是，这一块出口的区域根本就隐藏在黑暗中。利维坦进入副本前看过非常多的通关录像，他很清楚如果天选者在这个程度的黑暗中，直播间大概率什么都看不见，给不出具体的方向，只能告诉天选者“进入黑暗找到出口”这种非常不具体的信息。 这是不经济的。 利维坦自己在黑暗中摸了半天，他心知就算提示真被发出来了，那三个人也要找一段时间——这种时候他就可以利用自己先进入黑暗的优势，卡在电梯入口那里对他们做些什么。 好就好在连这招都没用上。他们等得太久了，白白错过时机。有些时候集体行动速度就是比单兵作战要慢，你不得不承认这点。 那三个寄希望于场外提示，或者说将希望过分寄于其国家的人，注定会失败的。 群众意志是难以统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立场，又那么容易被诱导。几篇故事就能让人去攻讦一切他们看不懂的东西，骂走一个再骂走下一个，最后周而复始。这种情况下保守总是没有错的，做多错多。 这不是当初那个年代了。 牢不可破的联盟早就不复存在，地图上再也找不到Stalingrad。民众或许心中仍存对那个时代的思念，但为首者已带领他们走上新的道路。 囚徒困境永无止境，黑暗森林仍在继续。 “永别啦……达瓦里希。”高材生轻轻地笑了笑，一片黑暗里，没有人能看见他无声的唇语。 电梯升上地面，他又一次地站在光明里。 ======================== 这个时间，许多人都已去到幽瞑洞之后的小摊处。 在经过各自不同的试探后，他们大多都向摊主买了些什么。这里面有些人还是比较老实的，拿自己身上衣服跟人家换了。 要是他们知道龙子炎拿那瓶“杏仁水”就完成了交易，也不知道会不会很气就是了。 这期间有个有趣的小插曲：有个国家的天选者向那小摊主提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你这生意接受加盟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做？” 好在他那国家也没有多少观众，不然直播间里只会有人发出嘲笑。 这不就是龙子炎最早在动物园里干过的事吗？当时他仗着杏仁水杀了个回马枪怒刷30气运值从此开启传奇生涯……可是后来所有学他用这一招的可是全失败了啊。 从404房间之后，就很少有人再用这招了。大家都意识到，如果身边没什么杏仁水那种能依仗的利器，还是不要这么玩儿比较好。 而这次尝试的结果，毫无疑义也是失败的。 “你有PhD吗？”摊主问。 “打扰了。”天选者道。 哪怕在本科多如狗硕士满地走的今天，会去考到博士的人还是少的。那基本上意味着你对这门学科是真的热爱——或者至少比出来打工更热爱——并且愿意扎根于此。 谁会对什么东西有那么深入的热爱呢？很多人到死都找不到。 而且都发布了规则怪谈应对指南了，现在进来的基本上都是专业的天选者预备役，博士……还是戴好兜帽留在后方当研究员吧。 天选者遭此拒绝倒也不以为忤，反正他就是试试罢了。试试又不花钱。 不过人多少都带点儿嘴贱，于是他又问了一句：“难道你有啊？” 那穿着风衣的傻子一摊手道：“你说呢。” 天选者：“……” 读书好了不起啊？早知道不问啦！ 他气冲冲地走了。而这次失败的尝试，也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 【作者注：一个冷知识是，作者写出来某角色有某种想法，未必代表作者本人认同其观点或者与其持同一立场。这条还是写在这里吧，我知道很多人不看作话。】 【另外最近有读者反馈说不够看，之前说过每积累2个大神认证会加更一章，现在已经有1个了，还差1个我就会加更。另外打赏请量力而行。】 第166章 「大洛山」彩虹桥 龙子炎提着他“买”回来的东西继续往前走。东西不算特别重，让他想起来一些往事。 小时候他陪爷爷出去买菜，每买个什么东西都是他抢着拎。卖菜的就会对爷爷说您家孩子真孝顺啊，小龙子炎就很高兴，谁不爱被夸呢？爷爷也高兴，那会儿爷爷年轻一点，头发也没有变白，劲儿应该比现在大不少。 买完菜离开的路上，爷爷总会给他买个包子。 龙子炎特别期待那个包子。其实他不是真的喜欢菜市场的环境，陪爷爷去就是想换几声夸奖……还有那个包子。包子刚出炉的很烫，他得用两只手倒着吃。这样提着的东西就又回到爷爷手上。 后来他就读书上学了，陪爷爷去得越来越少，包子也没有以前的好吃。 现在他能提得动更重的东西，但……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角，没有人知道这种时候少年在想什么。 ======================== 再往前走一段时间，便见到一条大河，望之便令人压抑的心情一时开阔起来。 鬼知道这么座怎么看都不该很高的山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条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大河。 总之就是有一条大河。 波浪宽。 河上横着一座玻璃桥，有两米左右宽，却没有护栏。 桥边一块大石头——这玩意可比桥本身看起来扎实多了，上书“彩虹桥”。 看到桥的一刻，当时就有弹幕直呼：“你怎么不直接种荷叶让人踩着过去得了？” 河面那是相当的风平浪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就像公园里都会有的那种人工湖，只是这个要大太多。 但凡是个学桥梁或者建筑工程的看到这桥都得大摇其头。无他，这么宽的一条河稍微起点风浪就人桥两空了……就是你非要搞，至少弄个钢的啊？这玻璃制的几个意思？这么窄还没得护栏，生怕人掉不下去是吧？ 这桥与河的比例，真就仿佛小人开大车般离谱。 或者换个形容，就像个壮汉套了条豹纹小底裤就出了门。 这种行为只能中午做，因为早晚要出大事的。 按理说这桥都不该建得成，建得成了也不应该站得住，怎么想都应该是洗钱加贪污的成果。 如果非要给它加上一个解释，可能就是这玩意是牛顿设计，和珅监工，buff叠满，十分安全。 好就好在龙子炎只是一个高中生，不太懂这个。有桥就走呗……在怪谈世界里寻找真实感的人会不会有点猫饼？这都规则怪谈了，说不定人家用简单桥面只是因为被什么狸猫奸商把铃钱骗光了又找不到有钱的村民募集资金呢？ 他的注意点更多在桥前那一块残破的木牌上。 木牌正面有字。 不知是否出于某种与“彩虹桥”这个景点名字呼应的动机，这些字是用不同的颜色写就的，看起来非常甲方审美，任何设计师看了都要直呼内行立刻提桶跑路那种。 “彩虹桥游览注意事项： 1.本景点的标准游览时长为半小时。 2.大洛山传言，河里的红色锦鲤能给遇见的人带来好运。 3.任何人都不要在桥上乱涂乱画，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4.过河后可以去向大洛山村，身体不舒服的人可以在那里得到救助。 5.不要污染河水，不要把垃圾丢进河里。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看完这些，龙子炎又去查看牌子背面是否有文字。低头瞬间，他的动作微微一滞，而观众也立刻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木牌背面有一块非常深而杂乱的划痕。看起来就像是曾有人在那里留下过什么记号或者文字……但是被后来过来的某人划掉了。 “委员会会无处不在（悲）”有弹幕道。 “这个先不说，这些全是骗人的吧。” “这还用得着问？你remake吧。” 时到现在，很多人已经看出来了，那就是景点前边木牌正面的规则，明显有大问题。 瞑幽洞前边的木牌上的内容，都是误导。 “2.景观维护要花很多钱，不要靠近景观或者伸手触摸景观，一旦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发现，会追究你的责任。 3.如果你在洞中发现部分景观有重复，这是很正常的。 4.如果同伴明明走得比你快，又出现在你身后叫你，不要理他们，快速的远离当前位置。” 事实是，如果你信了第二点，不接近石雕就出不去。 如果你信了第三点，就会看不出自己在兜圈。 如果你信了第四点……就会像山本英机一样，把自己身后本来正常的人类同伴给逼成疯子，最后怒领便当。 这立下木牌的老阴比显然是没一句真话的。不过目前为止木牌有好几块，能几乎全部证伪的暂时只有景点门口那一块，山脚下起点与中间的两块牌子，暂时没人敢说它是真是假。 毕竟有块牌子也说不要买来历不明的食物，而龙子炎买东西前是先问了货品的来历的，连他也拿不定主意。 不过基于上述原因，彩虹桥的游览规则大概率有猫腻。 “守则2：碰到红色锦鲤就欧拉。” “守则3：上桥之后立刻对桥面乱涂乱画，并在委员会会抵达后对其欧拉三分钟。” “守则4：过桥后欧拉整个大洛山村。” “守则5：对河放水，并在委员会会抵达后对其欧拉三分钟。” 立刻有乐子人作出了整个彩虹桥的安全通关方案，不可谓不快。虽然没有什么可执行性，不过至少看着还是爽的…… 总之龙子炎看完这点，就向桥上走去。 玻璃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滑溜，不至于让人当场成为失足少女或者少年什么的。 龙子炎试着向桥的左右两边看去，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水域看起来太宽了，显得他脚下的路分外难行。 就像你在两栋一百多层的摩天大楼间建造一座玻璃桥。其实桥是宽的，大概也是稳的，但心理作用让人感觉自己要坠落。 “又是心理压力制造机。”龙芯之中，有人说着。 “很巧妙。如果只是在水面上提供一根独木桥，那对运动能力弱的人就不公平。还有一些人绝境求生的意志会被逼出来，但给定的条件是玻璃桥。” “宽度让你以为安全，材质又提醒你危险。” “就像用蓝笔写‘红’字，用感知矛盾来诱导出人类的认知偏差？” “对。最常见的例子是晕车——眼睛获取的信息与耳中的平衡系统获取的信息产生矛盾，大脑无法处理，反馈出现问题，导致恶心呕吐的结果。” “但是眼下的情景不一样啊？他明明就走在户外，天气也很好。”一个喜欢爬山的参谋挠了挠脑壳。 “不一样。直播间的视角一直跟在他身后，而且是平稳的。他看到的不是这种东西。而且过于宽阔的河面与看似风平浪静的水体，还有明明很晴朗的户外天气与你知道一定暗藏危险的环境，都是引发矛盾体感的因素。” “怎么感觉你在说阈限空间？” 这词一说出来，大家就明白了。 阈限空间，是一系列连接两个空间中的过渡场合的统称。比如狭长的走廊、过道、楼梯间。 你可以在一些二次元同性交友网站如劈哩……劈哩啪啦上找到许多与之有关的视频。 通常这类场所在人多的时候并不会让人感觉异常，但在清冷无人的时分路过时，你偶尔投去的一瞥，很容易引发自己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明明走廊只是走廊，过道只是过道。在这之前你或许已经在类似的场景里行走过成百上千次，但这一回好像有什么不同。 好像它已经不再是你日常熟悉的那个“安全区”，而是被什么东西占领了。 那到底是什么，你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很奇怪。很快你就会意识到自己在犯傻，心想这没什么可怕的。一个楼梯间还能吃人不成？ 于是你按下心里那股不适调头离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久你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或许哪个你被噩梦惊醒的深夜，会感觉刚刚那个场景似曾相识，偏偏怎么都记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它。 这才是日常，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心理作用导致的。 ——前提是，那是“安全的”、“平和的”、“没有规则怪谈降临的”日常生活。 那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鬼，一切物理定律都被严格遵守合理运行。如果有什么未解之谜，一定是因为某种还没发现的科学定理。 而不是此刻。 ======================== 龙子炎略微抬起一点头。他发现一直盯着脚下只会让自己头晕——但他还得小心。玻璃毕竟是玻璃，如果哪段桥因为什么原因是湿的，就确实有可能会滑下去。 更何况他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小时候踩过什么花坛边边的人都知道，双手是空的，抬起来尚且不好维持平衡，何况手上拿着东西。 现在情况当然不至于是踩花坛边儿那种一只脚宽度的窄桥，但出事的话风险可比从花坛上掉下去问题要大得多。以水面的高度，掉下去之后是爬不上来的。 龙子炎回想那石头上的守则，所有木牌中唯有这一块的字迹上了多种颜色。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六行字，六种颜色，是对应彩虹？可是彩虹有七种颜色……少了哪种吗？红橙黄绿青蓝紫，少的是哪色？ 不，这个先不说，绿色和青色不是一个色吗？区别是什么？这么听起来彩虹好像本来就是六个色吧？ 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最终因为美术教育的缺失而承认自己根本分辨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在思考问题的原因，他又逐渐地沉下了视线，垂着眼睛在往前走。这一点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 分析着规则的观众们也没人注意到这件事。观众不是以天选者的第一人称视角在看画面，第三者角度看，只会认为这桥不好走，低着头看路也很正常。 摔跤了的话还会被长辈说“走路不看路”。 龙子炎停下了片刻，将提着的袋子换了个手，他逐渐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河水的波浪还是他自己走路无法保持平衡，但又很快意识到此举并无成效。 水面波纹粼粼。先前说此处风平浪静，只是相对而言看起来更像人工湖那种死水程度的波浪，水文条件仿佛并不复杂，但这么大一片一直盯着看，难免让人有些眼花。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般眨了眨眼。 他看见一群鱼游过来。 好像是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一样，景点总得养点鱼。不这样很难赚那些小孩儿的零花钱以及想要功德的人无脑投下去的硬币。 不过鱼类通常不是很聪明，哪里有动静它们就去哪里。丢一点鱼饵能引来一大片，全都饿鬼似地张着嘴抢吃的。 有时候显得可爱，有时候看着那些张开的黑洞洞的鱼嘴，会觉得诡异。 ——尤其是这些鱼长着人脸的时候。 “什么鬼啊这是” “这是黑腄蚃的近亲吗？” “搞转基因的科学家们麻烦正常点，不要把人脸基因转到鱼上啊，真要转也别只转脸吧？” 这种逆天发言居然没有被当即喷爆。 有人想发点哈哈哈弹幕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又在看到怪鱼的时候整个僵住。 那并不是什么花纹独特的锦鲤，并没有在身上长出熊猫人表情包这种仿佛染色宠物之类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逗比警官在纸上画下的……人脚鱼头的美人鱼，或者鱼尾加人脚的美人鱼之类的缝合怪。否则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观众一定会直接大笑出声。 那就是锦鲤。真的是锦鲤。五彩斑斓的锦鲤。也不知道都是吃什么玩意儿的，长得非常肥大，一条几乎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它们的头部都很扁平，不同于正常鱼类的嘴部是突出的，它们看起来，徒然地生了一张人类的脸。 第167章 「大洛山」讲道理 龙子炎与鱼对视，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不是眼花，但龙子炎意识到他在水里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这其实并不容易辨认出来，因为水里的鱼群非常多。扫过去的时间非常短，更多的是苍白麻木的人脸，仰着头看着他。 说起来无市日报上还出现过大洛山这个地名，足以证明这两个地方大概本来就隔得近。 ——所以上个副本中那两个死人的脸出现在水里，好像也算不上很奇怪的样子。 那么，这个副本中的几个死人出现在水里，也很正常，对吧？ “这特么的有病吧规则怪谈？”渡过最初的震惊期后，有人当时就怒了。 “把那几个家伙跟小龙放一起怎么可能不出事？难道要跟阿强一样看着别人打死自己都不还手吗？正当防卫你还敢把丫变成鬼来坑我们？” “就是啊，讲不讲道理？” “这狗日的玩意儿还敢化鬼，敢出来看我不一符贴得你魂飞魄散。” 弹幕很气愤，然而没有用。 道理，规则怪谈是从来都不讲的。 充满恶意的设置从开始就在持续，赢一局只赚10气运点，输一次却要倒扣20。 从那时候开始许多人就意识到，这玩意不是抱着给人类送福利的心情来的。 否则就该通关之后能得到什么点数增强自身，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 或者能回到现实，凭借在规则怪谈里通关的过程，获得非常多的资源。什么大凶美女啊成吨黄金，先爽他个三天三夜再回去打怪，岂不美哉？ 但没有。就是没有。或许它确实给予赢家一些庇护……但截止目前，并没有人知道那是否真的是完全无偿的好运。 或许在部分人类得到什么的时候，作为“人类”的整体已经失去更多。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突然出现的东西一方面生死予夺，另一方面好像却又允许不同的通关方式。 上过学的都知道，如果你要剥夺人类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让人失去未来，只需要做一件很简单的事——将万事万物都规定出一个标准答案。 但规则怪谈却又不这样。 如果你单兵作战能力真的足够强，也可以在锈湖旅馆中舍弃所有人。 如果你做事速度够快，也可以在殡仪馆中作出完全不同的选择。 如果世界上没有龙子炎，如果利维坦仍然是天选者，那么阿强的故事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也有些事或许会被微妙地改变。 总之规则怪谈的立场或者说动机，真是很奇怪。 当然，也或许有些维度更高的存在已经猜到，却基于种种原因没有说出来。 龙子炎在那里停了一小会儿注视下边那群鱼，它们密密麻麻地扎堆的模样让人眼花。鱼的脸就像你会在下班高峰期的市中心街头看到的那些面孔，麻木呆滞，鱼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除了最初惊鸿一瞥的那几张脸，其他的他并不认识，看久了之后又觉得仿佛有些相似。但要问哪里像，没人说得清。 所谓人脸，无非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罢了。真要说让人见之难忘，除非你长得真是很有特色或者你很出名，别人能记住你。 龙子炎是不知道，弹幕却身经百战见得多。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那不是樱国那个明星吗！” “我也认出来了好几个，我电脑里还有一堆她们的资料。” “可恶啊，那家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 “日，那个整天号称外出取材的断更屑作者怎么也在这里，快把单行本给我交出来。” 虽然有无数张脸无数条鱼，却还是有很多人在其中认出了某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有两个特点。首先，许多面孔都属于各行各业出名的佼佼者，以至于在这种鱼挤鱼的情况下还能在龙国的直播间和转播间里被这么多人认出来。 其次，他们都是樱国人。 倒也不是那个分裂之后眼看着气数将尽的樱国，而是当初被所有人所熟知的，最初的樱国。 向外输出了无数文化，动漫作品风靡全球，在许多领域也有着领尖的科技的樱国。 意识到这一切的龙国弹幕，经历了一小会儿的沉默。 其实哪怕有那样的血海深仇，绝大部分龙国人对樱国人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谁小的时候没看过几集民工漫？谁上厕所的时候没连刷过泡面番？ 谁还不会说几句简单的樱国语？谁的硬盘里没有几部优秀的樱国电影？ 文化输出成功，就是这点好。 看了人家写的东西，吃了人家做的饭，天长日久的，难免会觉得这人或许不是什么大坏人。 而且一个国家那么多人呢，至于一竿子打死么？ 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赶尽杀绝。 其实大部分龙国人就是这么温和的人。网上喊打喊杀容易，真看着对方全家都死在你面前，心里多半又有点不得劲儿。 善良的人多半这样，会承受比冷漠的人更多的精神负担。 这与很多人批判的“圣母”倒未必有关系。有句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自个儿活得好了，才有闲心去担心别人。反向思维可得，愿意去担心别人的人，天性中总有那么一丝余裕。 不至于像好些友邦网友一样，不太喜欢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人生目标就是踏平世界，不把全蓝星给灭到只剩他一家那都不带收手的。 规则怪谈降临，龙国除了开头两小时，后面一路凯歌。樱国基本上就是一条波折不断但是整体向下的曲线。这种地位差别让很多龙国人看樱国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的——非要比喻的话，就是龙国人看国外的乒乓球水平。 不是看樱国，是看全蓝星。不是针对谁，但是在座的各位水平之次，很难让龙国人不心生一点优越感与怜爱感。 这种前提下，很多龙国人就觉得，也不是非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的。就当个球宠养着也不是不行啊。反正龙国已经制霸蓝星了，祺嫔愚蠢却实在美丽，留着逗乐也没事。 何况樱国的文化输出，真的很成功。确实也有很多伟大的创作者，他们的凋零让人感觉非常可惜。 但是可惜归可惜，龙国人又不傻。这江里的鱼个个顶着死人脸在龙子炎附近打转，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大概就是觉得自己死得冤枉，试图来索命。 问题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丫樱国人他本质上压根就不是因为龙子炎和龙国出的事吧？ 确实东条五十六的死与龙子炎大概有点什么关系，可是，你咋不反思下你是怎么混得只剩40点气运值的？就这还敢跟龙子炎硬刚，还被打爆了？你早滑跪不就没这多事了吗？ 敢情你丫跟着丑国瞎搞，把自己霍霍成这样的事儿你选择性失忆，到了这儿在龙国人手上吃了亏了你不干了是吧？真就是“我可以蠢可以贱但是你不能打我打我就是你错”？ 何况龙子炎做什么了？几亿双眼睛看着东条五十六要杀他，他不是正当防卫吗？ 非要论起来，明明就是东条五十六先出的手。试想你打了我一掌，被我内力反震吐血了，还敢来找我要医药费，这多大的脸？ 再说回龙国，龙国那DF-17，它是真的没打到岛上去。人家就是炸鱼的。 现在同样是盒蛋，有账为什么不跟丑国先算？丑国那个才是真的把你往死里干的好吧？你不拿枪指着他你拿枪指着我？ 而且送快递怎么了？你打我天选者可以我炸你鱼就不行？直接就对着龙国天选者出手，首先，以后进副本是不是都得穿着防弹衣了？天选者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其次，你一个附庸，到底是有多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啊，敢对大哥动手？ 钥匙三块一把十块三把，您配吗？您配几把？ 龙国人又不傻。喜欢部分樱国文化是一回事，这不意味着樱国在他们心目中就比龙国重要。大是大非面前，他们是拎得清的。 艺术作品是很棒，数码产品是很棒，但这并不意味着龙国人会基于自己的善良与对别人不幸的惋惜，就圣母地上来勇背黑锅，觉得“哎呀我们确实坑了樱国不如就让小龙死一死抵了这债吧”。 前面就说过了，龙国一向的逻辑就是非常简单、清晰、直白、易懂的。 狗不是不可以养，人不是不可以留。 前提是，听话。 要是狗把自己家儿子咬了，还留着狗，那就是纯纯的有病。 要是狗把自己家儿子咬了，甚至眼看着还要对儿子再出一次手——不好意思你去死吧。连胎都不要投，给我形神俱灭口牙！ 因此经历了那片刻的沉默后，龙国人果断喷爆。 虽然樱国已经没有人能看到这些内容了，但友邦网友再一次从转播间里见证了龙国网友的战斗力。 不愧是能拥有那种天选者的国度，真的好猛！ ======================== “资料库已破解，对画面中目前已出现的人脸分析完毕。有95%的概率可以相信，这是从大洛山副本开始，所有死掉的樱国人的面孔。包括了樱国、小日子国、霓虹国。” “可是，为什么？按下发射键的人又不是他，他在副本里根本连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太没逻辑了吧？” “别急。鱼又跳不上来，至少现在是这样。目前为止这仍然只是造成心理压力的那部分。” “但——” “冷静。急也没用。另外两个直播间现在也是同样的情况。” 与龙国相距千里之外，类似的作战指挥中心中，有人看着屏幕上的鱼们，只是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头靠到了椅背上。 “逻辑就是狗屎。哪来的什么国家行为与个人无关，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国家？在外人看来国家与你个人就是绑定的。国家强大的时候你受了庇荫，难道国家承担的非议与仇恨你不该一起接过？”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可以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在犹豫。终归是喜欢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龙国人……这个程度让这么个小孩来背负真的好吗？” “以他的脑子，想出来这些都是间接因他而死的人大概不难。如果之前殡仪馆里对那些人动手还能说是那些人不义在先，现在呢？樱国国民跟他什么仇什么恨？他估计从小到大连枪都没有拿过，更不用说间接杀人。这样下去，迟早他们得找人进副本给他做心理辅导的。” “龙国想得确实很多，也做足了准备，不过应该没想到规则怪谈会这样背刺吧。如果是章或者罗，碰到这种死者只会一笑而过，他们早有执剑的觉悟。说到底——不是头脑好就能走到最后的不是吗？” “这种情况大概还是樱国人的思路更适合应对。换成他们的话就会认为‘错的是把我逼成这样的规则怪谈，以及这个该死的世界，反正不是我自己’。” “利维坦也到了。” “无所谓。无论是布尔什维克还是黑佬，那种程度可动摇不了利维坦。不要对世界心怀无用的仁慈，那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暂时，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没有发动啥攻击之类的。显然与山洞里一样，30分钟是通过这里的时限。在那之前它们只会用死鱼眼看着你，像那些讨要工资的穷鬼一样吓吓你而已。在穷鬼做些什么之前警察就会把他们带走。可是如果你一直不走在那等着，最后你就会被穷鬼给冲烂。” “唔？后边的人也上桥了么……确实，时间要到了。” “嘿，那个地方的桥面为什么有点不一样？你们快看，有字！” 这座也不知道为啥叫“彩虹桥”的透明玻璃桥，其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板。 其上阴刻着一些文字，内容非常简洁。 “转身，然后醒来。” 第168章 「大洛山」真与假 利维坦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怔了怔。 在那之前他一直在盯着鱼看，不知道是在里面找谁。他桥下的鱼里大多数都是黑色的，乍一看像一池黑锦鲤，又像许多转基因大蝌蚪子，怪吓人的。 他跑得很快，甚至身上都有点儿冒汗。 离开山洞前，他甚至没有费心去毁掉另外三个人的背包与物资，而是让它们留在那几个人死去的地方，借此测试这个副本的刷新机制与物品的重要度。 新人出现在哪里，到底是背包或者物资所在的位置，还是存活的队友所在的位置？ 当他终于抵达桥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现在半个小时已经快过了，并没有人出现在他身边，证明答案应该是前者。 所以如果第一个区域是让天选者躲猫猫，那么这个区域就是让天选者玩儿追逐战。副本并没有强制大家必须呆在一起，否则就会强制刷新机制固定为刷在存活的队友附近。 只要天选者不贪别人的物资，他就能利用这个机制，甩开其他人，脱离大部队。 可以想见，如果有傻子在第一个区域里坑死了所有人，又设法拿走了别人的补给——最后新来的天选者不管是在背包附近刷新还是大部队附近刷新，都会出现在这个人的附近。 如果不杀死前任天选者，新的天选者就不会倒霉地进入副本。杀死前任天选者之后，他们的国家气运值就会下降。两者都不是啥好事儿，国仇家恨两相叠加，又是狭路相逢的场面，到时候就是真正的猛男3V1。 而那些没能在第一个区域里与其他对手拉开距离的天选者，在这个一马平川一览无余的地势下，再想兜圈子偷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心知对方三个人没那么容易追上来，利维坦还是走得很快。 当时在阴影中没人能看到也就算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暂时不方便对这些毛子做什么。 真要落下话柄，不用说他都完全能猜到外边的人会怎么对自己。 首先艾利特·菲克一定会表示发生这种事情非常遗憾，这不是他们教的，是利维坦这人本来就有点反社会倾向，当初他还想对龙子炎出手咧！真是太不应该，太不绅士辣！ 然后毛国那边会偶然地通过阿妹国一些并不称职的官员得知他利维坦的家人住在何处，最近的出行计划，甚至家中的安防漏洞。 这当然不是阿妹国放出来的风，实在是部分人员酗酒所致。尸位素餐，屡禁不改，阿妹国也不想的。 不久之后就会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对此毛国肯定人人拍手称快，直呼死得好。阿妹国则是对此强烈谴责，誓要追查出真凶。不过为了天选者的心理安全我们还是先不告诉他，这其实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立场。 最后处理方式就是对此事的一切追索都无疾而终。蓝星上的死者被追赠个毫无意义的什么勋章，副本里的利维坦继续卖命，连真相都没有权利得知，像一个被放逐到赛博世界里的犯人。 有钱确实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为所欲为，但不可能真的与掌握着媒体力量的国家机器对抗。能做到这一点的那是泡菜国，其他任何地方资本都只能一定程度左右一些东西，凌驾于其上是根本不可能。 其实从进入副本开始利维坦就知道，他要走的路就根本没得选。 真要行差踏错一步，或者表现出任何不服从，被拿去平民愤的只会是他的家人。 但是受制于人总是很烦，被迫听从别人的命令也很烦。这种烦，对于利维坦而言并不比被一个女人扇耳光好多少。 总有一天，他…… 利维坦沉默了一小会儿，无视了鱼头上的那些死人脸，再次看向那块石板。 石板上的内容意有所指，“转身然后醒来”，仿佛是在说天选者在经历什么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沉睡，以至于不知道自己仍在梦境里。 现在要回到真实的副本中，据这石板所言，只需要一转身便可。 这很奇幻，也不算太脱离规则怪谈一贯的画风。 如果换成在某部电影中，利维坦大概会需要一些陀螺之类的东西作为测验现实与梦境区分的锚点。可惜他此刻除了同样提着的一大袋东西，什么都没有，非要搞的话大概只能单腿站立转圈试试看模仿陀螺。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搁这儿犹豫啊？”有弹幕不解地问，“犹豫就会败北，回头会死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马上有人开喷：“你开着十个直播间当然知道回头会死。石井四郎也知道悠仁回头之后死了，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确定这一点，但凡把自己代入一下就能想到吧。少用上帝视角搁这品头论足，真把你扔进去你连三章都活不过。” 要确认一条规则有没有坑，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拿人去试。不过也不是那么好试成。 比如那瓶杏仁水，你跟人家说这玩意是好东西你喝喝看，人家说我不知道吗轮得到你来讲？当场就给你一大耳巴子。你痛定思痛说这玩意其实不是啥好东西，千万别喝啊，人家心怀疑惑，真就不喝了。反正哪怕是利维坦这样的智者，也很难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没见他忍痛用自己那瓶水相诱，直接多给出一瓶水作为保底资源，达雅就是不碰，一口都不喝，自己那瓶水连打都没打开吗？ 就连龙子炎与利维坦这俩人，其实现在都没法100%说那瓶杏仁水一定有问题。再怎么怀疑，如果他们感觉出现了精神污染，该喝还是得喝。 只是这个情况一直没有出现，大概就佐证他们的猜想是对的，仅此而已。 而关于回不回头这事，还真就不是那么好验证得了的。 因为，在自己不回头的情况下，你要知道别人回头会死，首先你就得在别人身后。 而在别人身后观察的最好机会是在山洞里……他们已经错过了。利维坦也由于要隐藏自己的原因，当时没能去诱导那三个人回头。不止是他，现在抢占先机的人基本上都是整个小组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 所以现在是很难直接确定这句话是真还是假的。 不过，或许还是可以从别的方向迂回地得到一个答案。 比如说，桥前的木牌上写过不要在桥上乱涂乱画。而眼前这石板上的字迹刻得并不算深，似乎就是被谁拿着什么工具乱涂乱画下去的。这么想来，写下这字的人大概与立下木牌的那个委员会会，是相反的立场。 同时，这石板上的文字内容风格十分简洁。比起木牌正面那些啰里八嗦还有错别字的内容，显然与木牌背后的字迹是同一种话风。 怎么想都应该是那个在木牌背面留下提示的好心人，又在石板上刻下了这个内容才对。 ——可它与第一块木牌背面“如必上山，切勿回头”的重要提示，又是完全矛盾的。 ======================== 不管天选者的想法与选择是怎么样的，网友们反正是已经为了那块石板完全吵疯了。 塔塔开，一子摸塔塔开。 “说话简洁的这一方说的肯定是对的啊，之前说水有毒，喝的人全寄了。又说不能回头，回头的散兵也无了。人家肯定是跟天选者站在一边的，这点就像和尚头上的癞子一样明显。” “现在肯定是要回头，然后像之前在殡仪馆那样找到做梦的人，最后从什么幻梦里醒来。” “对对，没人觉得这个场景很像噩梦吗？我感觉就是在做梦，不然正常怎么会有这样的桥在这么大一条河上？为什么这么大个景区一个人都没有？连动物园里还有NPC生成呢，锈湖学院里也有学生来着，这山跟坟山一样没个人，太违反常识了。” “殡仪馆的教训已经很明显了。快回头啊孩子们，前面不是家。”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弟弟你可清醒点吧，这是规则怪谈你跟我港常识？常识就是蓝星上根本不存在规则怪谈啊喂，你怎么不去跟殡仪馆的鬼讲大学物理？这个副本设定就是没有人不行？动物园人多也只会拖你后腿啊。” “还有谁说没人了，那个大热天里穿风衣、桥洞底下盖小被的摊儿主被你吃啦？还是你把他变成一条狗所以他不算人啦？” “关键这个副本很明显就是要让天选者自相残杀，这都把小龙和三个鬼子放一起了，还想大家玩什么间谍过家家是吗？加入NPC只会影响人家拔刀的速度啊喂！” 争论之中，也有部分言之有理的弹幕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彩虹桥前的那块木牌背后有划痕你们记得吗？这证明那里本来应该也被人刻上了什么字，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那个在木牌背后刻字的人。但是后来大概是被立木牌的势力，这里先叫他们委员会会，给发现了，然后毁掉了。” “现在已知，委员会会已经发现了有人在他们木牌上刻字，且其内容大概率是关于彩虹桥的提示，所以他们毁去了这个木牌背面的提示，那么——你们觉得，他们发现有人在捣鬼之后，难道会不去检查彩虹桥本身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此言一出，卧槽一片。 就好比老师要求你把考了0分的试卷拿回去让家长签名，你怂了，自己签了，然后被你妈发现了——那你妈能让你好过？她不得把你所有作业全检查了、再抓着你回学校和老师聊聊天？ 难道看完还说“不愧是我的儿子啊”然后笑摸你的狗头，鼓励你再接再厉勇创佳绩，下次伪造签名的时候试试花体？ 不可能的。按理说委员会在发现字迹被涂改的时候就应该开始彻查这事，不点起火把把整座山搜了不算完的那种。毕竟前边木牌上他们明令禁止了伪造告示，现放着有人往枪口上撞，不正该斩首示众吗？ 再仔细想想，那说话简洁的人那字迹看着就跟重症肌无力似的，估计平时做过的最重的体力活就是挖土葬花。连在一破木牌上刻个字儿都这么费劲，真的能有本事跑到彩虹桥中间，把人家一块儿玻璃砖给挖出来，替换成黑色石板？ 有这本事他在木牌背后就不用说得这么简洁了，搞得好像短信收费一样。真有那个心情，就该把黑色石板上刻出一整本汉谟拉比法典啊。什么副本通关提示之类的信息全写上去。反正都是提示，写一句也是提示，一百字也是提示，为啥不多写点喃？多更新还能水点字数啊！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利维坦向前走去。 他并不知道他的进度从这一刻起已经超越了龙子炎，因为他跑得实在太快了，而后者只是正常地在走……偶尔还停下来把塑料袋换个手。 且那少年在看到石板的时候，居然原因不明地停了好一会儿，手插在裤袋里仿佛在凹一个帅气的拍照姿势。 ======================== “已经截过很多图了小龙，现在所有设备的桌面图都有着落了，快跑！” “你可以走了呀，利维坦已经润了，前边是安全的，千万别回头。” “他手为什么一直插在口袋里？难道是知道有人在拍照所以记住插袋？” “拉倒吧人哪有那么无聊，你看他姿势明显在握着什么东西……话说内口袋里是什么来着？” 副本持续的流程那么长，没人记得这个。不过龙芯参谋团很快就调出了资料。 “是那张动物园的门票。他在想什么往事吗？为什么看起来表情那么奇怪？” “按理说这个地方不能回头，对于他而言得出这个结果不算什么难事。他在纠结的是别的事情吧，可那究竟是什么？” “石井四郎还有多远？” “十分钟。这个倒是不急，他们自己已经打起来了。” 第169章 「大洛山」新死人 小日子国新进入的天选者叫冈村宁次。 他出现的位置，仍然是在石井四郎附近，也不知道副本到底安的什么心。 石井四郎才用水洗过脸没多久，连衣服都是湿的，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新“同伴”。 这时候就要有人问了，他的水是哪里来的？不是说水有毒吗，难道只是内服有毒，外用就没事？ 答案是，在地摊买的。 他拿走了剩下的三瓶水，然后将其中两瓶用来洗头与洗手。 总之做完这一系列明显损人不利己的动作之后。石井四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冈村宁次一出来就对石井四郎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那就谈谈。” “你的方向错了，”冈村宁次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你的母国好起来，而不是将其他人拖入和你一样的境地里去。你将山本君与悠仁君杀了，确实很解气，但是在改善樱国的处境上是于事无补的。” “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石井四郎轻声道，“我眼睁睁看着人们死去。我也想过通关，然后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我出不去，但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不是这么说，”冈村宁次道，“山本英机与悠仁弃你于不顾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你真的以为外边的小日子国与霓虹国会对曾经的亲人无动于衷？” 他的声音听起来诚恳极了：“小日子国与霓虹国脱离樱国，只是因为很多人想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想樱国死。不如说哪一天樱国出了事情，最先伸出援手的必然是而且也应该是我们两国。” 冈村宁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过某机构雇员，说话总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道理的样子，连屏幕前的龙国吃瓜人都快被他给绕进去了。 “话说这才是开小号真正的意义吧。两边互不影响，如果其中一边的国家出现了大问题，另一边再给予支援。” “唐国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搜集数据而已。” “……楼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就是唐国的存在本来也有这一层作用，但是出于种种原因，龙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出生啊，樱国都快无了你还在这凡。” “不是，你们还真信了这家伙的话？”有人这时插了一句嘴。 “啊不然咧？”有人惊了，“这货面对着数以百万人直播还敢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不成？” “拉几把倒吧。”有人贴上来一串网址。 石井四郎拿别人的物资换了那地摊上的矿泉水（此时已经有别的天选者喝过证明无毒），还将其中两瓶拿去洗头这种事情，无疑就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对于他来说做这事动机或许很单纯：你山本英机能拿老子的水，老子不能用你的水？洗头都是给你面子了，还没拿去冲厕所呢！ 但是观众谁管你这个啊。用我们家天选者的水？滚啊！ 他做出这事儿来的时候就有小日子国与霓虹国观众大怒，试图穿越边境线过去对已经是苟延残喘状态的樱国做些什么。 最终失败了，不过他们把全过程直播在了网上。失败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小日子国与霓虹国的恨意不够强烈，实在是因为那里此刻仍在海啸，处于一种泽被万里的状态，最终才未能成行。 总之直播间里天选者说的东西和外边的实情完全不一致。利维坦当初忽悠塞缪尔，阿妹国是真的帮他去接了人，而且宣传口把这事儿吹得全蓝星都知道了，突出一个阿妹国珍惜人才愿意下血本。 而现在冈村宁次忽悠石井四郎，话还没说三句就被小日子国的人背刺，堪称贻笑大方。 什么你说龙国更猛，直接对敢动手的国家送快递？倒也不必把这事拉出来降维打击。 看完全程的龙国吃瓜人也不负他们水帖的能力，当即编出了无数段子。 “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樱国……中间不记得了，总之发烂发臭。” “没有核弹的承诺只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散惹。” “惹，你敢说惹？” 下面迅速歪楼。 但石井四郎面临的情况又不太一样。樱国是真的只剩20点气运值，他根本无法得到任何来自场外的反馈，自然也证实不了冈村宁次说的话。 冈村宁次还在输出。 “你应该也读过一首古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这样同室操戈，岂不是白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龙国吃瓜人听得都点了点头，雀食如此，真的好笑。 “说实在的，如果我的死，或者加上霓虹国天选者的死，能平息你的愤怒，让樱国的情况好起来，我愿意立刻在此手刃自己。介错人就由你来担任。但在此的流血是无谓的流血，牺牲也是无谓的牺牲，总要先振作起来啊。”冈村宁次说。 石井四郎看着他不说话。冈村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劝说有效了，开始丢出更多的信息：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将力量放在同样的目标上。山本英机与悠仁的死，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你……把矿泉水用掉的事情也是。如果是我，说不定做得比你更过分。合作吧，我们一起走出去。” 要不是看着另外一边的野生直播间里，小日子国的人正在大骂着往国境线铁丝网另一边的樱国丢去大量垃圾，是人都会觉得他这想法不失道理。最后那句话甚至有点“你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吗”那个味了。 但是龙芯和妹分都在笑。 “这人做了恐惧消除手术进去的？” “嗯。” 也不知道阿妹国是单纯不想开罪龙国，还是因为樱国日落西山，总之阿妹国是连做这个手术的机会都没有给它。不过其他国家除了龙国，据说都是去阿妹国做了这个手术的，包括小日子国和霓虹国。 “看来手术很成功。” “那手术很贵的，成功才正常吧喂。虽然说副作用是很明显。” “什么副作用，那就是正作用。他失去了恐惧，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着的是什么状况。他说的这些内容如果没猜错，全都是背稿。明显的是官方说辞。” “无所谓，石井四郎不一定看得破。万一他信了呢？” “信不信对我们而言有区别吗？” 就在龙芯参谋团这样讨论着的时候，大屏幕之上，石井四郎对冈村宁次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会向龙子炎出手吗？” 这话多少有点逼他站队……或者逼他沾点血的意思了。 冈村宁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所以说手术真的非常成功，以至于被消除恐惧的人，失去了所有的顾虑。 换成任何正常人来，都会知道龙国发出那些快递就是为了震慑别人。这时候还敢对龙子炎出手，活腻了想骗保是吗？ 但冈村宁次对此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需要做的是通关与活下去，要去抵抗DF-17的人不是他。那有需要的时候，当然就要杀人，有什么问题？有需要他连石井四郎都会杀。 石井点点头。就在这时，他俩的附近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影。 这人也是个男的，正是霓虹国的新任天选者，谷寿夫。 谷寿夫一看到石井四郎就露出冰冷之色，反而是感觉自己已经把石井给安抚好的冈村宁次，对谷寿夫说起了话。 冈村宁次表示，石井君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如我们还是前嫌尽释友好合作吧。 这话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在外面的时候别人教他的。目的仅是为了暂时搞定石井四郎这个不定时炸弹而已。 可连这种话都说得出，也不知道刚刚惨死在他手里的山本、悠仁等人泉下有知，以及因这两人死去、气运值扣减而发生事故死亡的死者家属听到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不会得到任何支持。 谷寿夫虽然并不害怕，但也不想在内讧上浪费时间，很快接受了要与叛徒合作的这种设定。 “那么，合作愉快。” “先确定一件事——”石井道，“你会向龙子炎出手吗？” 大概是出于和冈村宁次同样的心态，谷寿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从此我就跟随你和冈村君了，”石井四郎道，伸出他一只掐死过同伴的手，“真希望未来的樱国，能恢复到它最繁盛时的样子啊……是吧？” 石井四郎心里是不是真的信了这两人的话不重要，龙国反正信了。 也可能不是真信，但看起来信了。 龙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好在今时不同往日，龙国可以别急。 因为有人替他们先急。 许多国家当时就急了，表示你这是什么意思，多人副本里直接向天选者出手是吧？龙子炎死了你们能落着什么好不成？都是酸葡萄！没有树脂！劝你苏珊！ 然后宣布退出与这两国达成的大量合作协议。 小日子国和霓虹国都傻眼了。 经济全球化是大趋势，闭关锁国搞自给自足那一套，你要吃大亏的。这一点两百年前已经有人证明过了，现在隔壁也还有一家人在证明着呢……何况现在情况不是“你拒绝跟别人玩”，而是“别人拒绝带你玩”。 罪加一等啊这是。 不是，石井是疯的啊，顺着内疯子说话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们这么认真干什么啊！ 要不怎么说利维坦是个聪明人呢，他想坑人的时候，是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的。比如他在操场上对龙子炎大喊“你是个什么东西”，阿妹国立刻就作出了反应，表示利维坦是被剧本影响了，不是成心的啊非常抱歉。 而在这个副本的山洞里，他自己全程呆在阴影里看戏。 你可以说他消极游戏，但你没证据说他杀人。 什么你问龙子炎？别乱说话，龙子炎坑过人吗？他不是没动别人一手指头吗？他连无主的水都不要。没想出解法之前在岩洞里散个步不是很正常吗？石井误认他是什么怪物，龙子炎不是也没承认自己是怪物吗？ 啊你说他想出解法了不跟三个樱国人讲？那不是人家在练自由搏击吗？耽误了训练你赔得起？ “他们根本没有互相信任。石井在诱使另外两人说出要对龙子炎动手的话，而另外两个人……也不可能真的多在意石井的存在，他们只是想减少这个麻烦。” 总之不管外边的人到底是怎么说的，三个樱国人踏上旅程。在死掉两个人之后，这支队伍终于展现出了它应该有的样子，哪怕只是看起来和谐。 或许是为了取信于石井，表示合作的诚意，那两个新进来的人也将木牌后边可能会存在信息的事情、以及之前错过的内容都告知了他。 “所以之后看到木牌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观察啊。”冈村宁次道。 石井四郎表示了相信。这回，他走到彩虹桥的木牌前边，低头去看木牌后的文字。 石井四郎：“……” “怎么样，是什么内容？”冈村宁次有几分急切地问。 “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转述了。”石井四郎让出位置。 凑上去的冈村宁次：“……” 第三个去确认的谷寿夫：“……” 不是，刚刚跟人家说完这后边铁定有字你就来了个没字的，打脸是吧？ “不对，这一定有猫腻，”冈村宁次一拍大腿，“一定是什么人将这个字给涂掉了。某个，走在我们前边的人。他的进度比我们快那么多，势必会做些什么来巩固他领先的地位对吧？” 观众：“……” 谷寿夫道：“有理。换成我的话也会这么做，制造假情报。否则前边的木牌为什么没有事情，到这里就被涂掉了？想必是他卡着我们进入的时间，想要让我们内讧。石井君，他的目标是你。” 小日子国+霓虹国：“……” 能不能把恐惧还给这两个[哔——]，让他们不要再信口开河了啊？！ 第170章 「大洛山」三人行 三个樱国人走上桥。 他们之间的队形非常奇怪，隐隐呈三角形。石井四郎在最前作为三角形的顶点，冈村宁次与谷寿夫靠后一点，但他俩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且走得一个比一个慢，可谓争后恐先。 是人都能从这里头看出来这仨是各怀鬼胎。 冈村宁次与谷寿夫走在后边，是怕石井四郎对他俩出手。现在规则是不能回头，除非石井四郎的脑袋和身体是用发条连接的，能在转身的同时保持脑袋不动，不然他转不了身，妥妥的只能受制于人。 话说回来，第一个区域瞑幽洞中，是走得最快的人最容易发现环形路径的信息借而获得优势，离开区域。现在却又反转过来，理论上走得最快的那个人再次又陷入被动的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规则怪谈的一种平衡。 毕竟彩虹桥可不在黑暗里，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一条直路过去，后边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就在这么点时间里，已经有人被后边赶上来的其他天选者胖揍。 要知道，在这种1+3的组合里，能力最强的那个1（指单人一方的天选者）混得最好的也就是像利维坦一样。其他人要想通瞑幽洞是用来分流的，不是那么容易。 也就是龙国早预料到可能以后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提前准备了后手，否则龙子炎纵然能在山洞里算计三个樱国人，前边的山道上也多少要吃亏的。 像利维坦一样，虽然最后复仇成功，毕竟还是被当着无数观众的面打了。 很多人在山洞里头想明白发现自己可以甩掉另外几个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上来之后，他们还得找地摊老板进点货，这一来二去的，够后边的人发现了。 试想一下你是三人组之中的一位天选者。你进了副本，你的另外两个队友不算与你有很紧密的联系，但剩下那一个人却是与你有世仇的。 你顾虑着外边的国际关系，只是与这小子进行了一番友好而不失正直的交流，毕竟也没把人真给掐死。 谁料这货连这口气都咽不下，竟在山洞里出于畏惧把你们仨甩了单干，偷偷跑掉了还不说一声。 这你哥仨出来看到不得把他揍一顿？以礼待人你还跑，你跑啊？单行道你能跑哪儿去？ 于是就很多观众和鱼一起，看着自己家天选者在桥上玩摔角，屏幕上刷满了“ass we can”。 副本，是要过的。异类，也是要管的。任何时候都要管，不管不行。 不然哪一天，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阴影里突然杀出来个天选者，突然就把你们劫了。 所以整个团队都在管束内的日子，才是好日子。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因素，都该被消灭在摇篮里。 这架平直的长桥，仿佛正是为了让大家出城剿……解决那个落单的意外因素而存在的。 如此，走了一小会儿的石井三人，便发现了远处的桥上，龙子炎站着不动的身影。 并不难发现，因为龙国的校服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特色，虽然其主要特色在于并不能展现学生的任何特色。 “他就在那里，”石井四郎说，“上吗？” “上。” “即使代价可能是死亡？” “等死，死国可乎？” “死国矣。” 几人商量既定，便向前跑去。 “什么玩意，就这么想吃DF-17吗？” “我警告你不要逼我小龙出手啊。” 弹幕又惊又怒。虽然从先前的经历里也感觉龙子炎应该是有办法搞定他们的，但又不是很确定。这种心被悬在半空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于是他们纷纷掉转矛头。 “蘑菇云在哪里？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蘑菇云？” “爸爸，我想看烟花。” 烟花么，自然是还没到时候。 龙芯的人都无语了。 “还挺能演。” “根本就没想动手，叫得倒是很大声。” 要知道，当时龙国设下的思想钢印是类似“若要杀他，必先自杀”的内容。如果这三个樱国人真的对龙子炎有想法，现在应该已经当场跳河。 但他们没有。 这能证明几件事。 第一，石井四郎骗人。他现在的敌意与杀意，并没有如冈村宁次引导的一样去往龙子炎身上。 所以他说出那句“你会不会对龙子炎出手”，根本也不是在给自己找真正的队友，而是出于某种别的目的。 第二，冈村宁次与谷寿夫也骗人。他们不会恐惧，不代表真的蠢到准备让外边的人生吃盒蛋。 不是不能吃，但这辈子毕竟只能吃一次。 “如果没猜错，他俩的目标应该是‘不惜一切麻痹石井四郎，并在适当的时间处决他’。” “——就比如石井四郎准备向小龙出手的时候，小日子国与霓虹国的天选者良心发现，在背后制服了他，借此向龙国谢罪，这不是更适合吗？” “还能借此甩掉樱国与石井四郎这个大包袱。” “以后如果仍然维持现在这样的局势，那么现在的举动就是他们最好的投名状，就像加入帮派之前先把自己手剁了。” “而如果又变天了，他们又可以摇身一变说自己是受害者，表示世界上谁不会心疼自己的手足，完全是因为龙国先前的核震慑让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甚至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当先揭竿而起，真是好话坏话都被他们说了。” “……好在看透这个情况的，好像不止我们。” “毕竟最了解樱国人的，还是樱国人自己啊。” 这样说着的时候，屏幕上的人已经有了动作。 按照事先约定的，三人都朝前奔跑起来。 石井四郎跑了几步，像是被绊倒一样急速矮下身去。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因为他们仨距离龙子炎少说也还有一百来米。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原本就没人把视线投注在龙子炎身上。三人之中走在最前边的石井四郎更是如此。 他的眼睛斜视着自己肩线下方，看起来就像是……要不是他知道不能回头，估计早就扭头动手了。 回不了头，却也不妨碍他变脸。 那两人先前出于某种心态离他要远一点，跑起来就没法保持那么稳的距离了。又加上刹车不及，尽管立刻减了速，还是当时就跑到了石井四郎前头一点点的地方。 “喂石井，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石井四郎笑了笑。 后发制人，可定胜负。那两个人停了下来，看起来并不想往前走到龙子炎那里。 “意思就是，你们真的觉得，我活该被骗很多次吗？” 第171章 「大洛山」老照片 这句话说到一半，石井四郎已经出手。 现实中开打，可不能像漫画里那样大喊“食我阿姆斯特朗回旋喷气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啦”，那样铁定只会被人避开。再说正常人打架哪有自报招数名的……不尴尬吗？ 拳出如风，小日子国与霓虹国那两人当即变了脸色往前冲去，但立刻就被石井拉住衣领往后拽，人都差点没被勒得翻出白眼来。 “喂，真的觉得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啊？”石井道，“你们在等我向龙国的天选者出手然后倒戈吧。这样你们和你们所在的国家就成了龙国的大功臣了，我将被和樱国一起清洗掉，一切罪孽由我来背负，你们又可以干干净净地活下去了是不是？” 冈村宁次寒声道：“这都看出来了，看来你也不是太傻啊。” 石井四郎冷笑：“当然不傻，毕竟这种事情我们从小就在被教育吧。所有的罪恶都可以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等他死了，事件就自动结束，那些受害者就此失去清算的资格。就像鲁鲁修背负暴君的名号被人刺杀，从此zero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但做下暴君之事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受害者想复仇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他？无所谓，只要有个宣泄仇恨的靶子就好。” 他一脚踢出：“这一次，你们又自说自话地把我们当成替罪羊了，是不是？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让别人顶在前面背锅？是不是死的只要不是自己，谁怎么死都无所谓？” “为什么不自己去死？没有被射中的觉悟，有什么资格向他人开枪？”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本来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冈村宁次与谷寿夫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可是规则怪谈限制人不能回头，又在窄桥上，兼之不敢掉进水里，动作上难免束手束脚，这便给了在两人身后的石井四郎可趁之机。 这样大的限制之下，看起来竟是不分胜负一般。 “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去死？”秘密都被道破了，冈村宁次也是彻底放开了，“如果当初东条五十六那废物不对龙子炎出手，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就该为他赎罪，你们不死，龙国会一直憎恨樱国，连小日子国与霓虹国都会受到波及，哪怕那帮废物根本不敢对龙国说半个字！” “无所谓，”石井四郎从嘴里呸出一口血，笑得满脸狰狞，“你们已经说过会对龙子炎出手，龙国不会对此善罢甘休，核弹马上到你家。” 他艰难地伸出手指试图去挖谷寿夫的眼睛，未能成功，后者直接张口咬住他的手指。生死关头的力度何等之大，生生将那两根手指咬了下来。 谷寿夫：“……疯子，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别人一起死？” “为什么我会死？”石井四郎摇头，“是因为你们你抛弃了同胞我们才会死，明白吗？为何这样为自己开脱？本来我们都会死，你们暂时逃脱了命运，却又被我抓回来，事情就是这样。” 三个人一边打一边互喷的景象看得网友们都呆了。 “但是龙国并没有再送出快递。” “上一次其实也只是威慑而已吧，我听说根本没有掉在地上，全都在海里，不至于。而且都许你动我家天选者，还不让我砸你家门？哪有这种道理？” “龙国做事不会那么绝的。这些人根本是自己把自己作死。” 这些言论，倒也没有出乎龙芯参谋团这边的预料。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冈村宁次与谷寿夫不是诚心和他合作，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把两个人都拉到他的阵营里，借此让我们对霓虹国与小日子国都发动同样的核打击。”龙芯之中有人沉声道。 “借刀杀人……好大的一把刀。” ======================== 三个樱国人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水面之下的鱼群正在聚集。 那是前所未有的巨大鱼群。就像是为了方便观众观察这一刻一样，直播间的视角从平视三人变成了俯视，镜头逐渐上拉。 隔着那道脆弱狭窄的玻璃桥，能看到鱼群在三人身下聚集成的黑色涡流。 鱼头上的人脸也与其他的不同，表情远算不上平和，仿佛它们不是因为规则怪谈而接触的死亡。 毕竟规则怪谈杀人也算快刀斩乱麻，洪水来了你人没了。国家进入怪谈世界了你人没了。再惨一点的停电呼吸机断了，或者寿命到了心脏麻痹而死，也不过几分钟。 可是那些脸看起来不是这样的，许多的脸上都有着伤痕，不知为何眼中都带着深深的恨意。 镜头拉远，仍有更多的鱼在从远处前来加入这黑色的漩涡，这憎恨的漩涡。 “人脸比对完毕，最后能辨识出的同一画面中共有1937张人脸，雅洲人特征明显，但别说对比规则怪谈降临以来的，比对近三年来雅洲任何人口数据库都没有能对得上号的……与小龙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分明小龙那里就是十分钟前的事，怎么会这样？” 这时参谋团团长突然出了声。 “不要去比近三年的。” “啊？” “去对比85年前的数据……南市那边建立的相关的纪念机构应该还有影像资料留存，去对比这个数据。” 第172章 「大洛山」时间到 这话听起来怎么听都有点没头没脑的，但下属似乎想到什么，没有提出质疑，而是直接调出了相关资料进行分析。 “部分比对成功，比对成功的数量约为5%，但拟合程度去到95%。” “并不是所有人都留下了影像资料，但留下的那部分就是铁证。” “所以，天选者会在这里看到与自己有关的死亡。哪怕很久以前，但是是死亡。小龙看到那些人，是因为樱国人觉得这一切全都该怪他。而这些人……” “东条五十六的攻击行为导致他自己的死，明明是咎由自取，那些亡魂却还是会觉得小龙有错。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此刻下面出现的亡魂，又为什么不能与这些樱国人有关？” “说到底当东条决定对龙国出手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不可能和平解决。” “樱国就算忍下一时之气，也不可能真的不记仇。可我们不管是出于对小龙的保护还是对尊严的维护，都不可能让那事善了。而霓虹国与小日子国必然落井下石，樱国也一定会反扑。” “仇恨不会被遗忘，只会被压抑。” 说完这几句话，作战指挥室里鲜有的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不知为何，人们脱下了帽子，注视着大屏幕上那些清晰的人脸。 或者换个表达方式，那些死者，那些历史的幽灵。 ——哪来的什么国家行为与个人无关，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国家？龙国人走出去在别人眼里代表的永远是龙国。龙国强大，龙国人就能挺起胸膛，龙国弱小，龙国人也要遭人欺凌。无论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樱国人靠战争掠夺来了好处，利用这些沾满鲜血的原始资本，让自己的国家变好变富裕，走上发达国家的道路时，一直以来享受过那些福利的、认着那些祖宗的、流着那些人同样的血的樱国人，凭什么能洗掉自己手上的鲜血？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向龙国诚心诚意地道歉，悔过，归还掠夺的一切，那么事情大概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东条五十六没有像很多年前那些一样试图对龙国人挥刀，那么事情大概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的。 要害你未必是因为你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他害你只是因为你有他要的东西。你给不给他都会抢去，抢完杀你灭口，摇身一变又是谦谦君子。 可，老实人就该被人用枪指着？ 老实人就该打落牙齿和血吞？ 老实人就该笑着原谅？ 老实人就该看着当年那些证人一一老去凋零，最后死无对证，被一些友邦粉饰太平，假装一些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凭什么？！ 无数双眼睛沉默地见证着桥上三个樱国人互殴的场面。 真可惜，他们的手里没有芥子气也没有刺刀，更没有鼠疫病毒，也没有其他好使的刑具。那只不过是拳脚争斗而已，就算死去，也是非常干脆的死亡。 ======================== “别他妈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笨蛋！”冈村宁次大叫道，“龙子炎已经走了，我们这是在等死！” 远处那个穿着校服的背影确实已经消失，这一发现让冈村宁次感觉不太对劲。 他并不怕死，因而也不存在什么“委屈求全先说服石井四郎”这样的选项。之前按外面预备役队长的指示，对石井使用那一套话术，已经让他感觉十分不耐烦。 疯子而已，有什么好怕？人不应该畏惧任何东西，那只不过是软弱无能的又一种体现。恐惧与害怕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人应该勇往直前。如果有东西挡道，就击碎他！ 最后凭借一个正中石井太阳穴的肘击，冈村宁次成功地使石井短暂失去意识。 其实非要论起，能与两个毫无恐惧的人对打到这个程度，石井确然悍不畏死。 “不要再管他了，我们走吧。”冈村宁次道。 “要把他丢在这里等死吗？”谷寿夫问。 冈村宁次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意见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处置这人，如果你说要离开，我便与你一起离开。” 这句话当然不是字面的意思。话是冈村宁次说的，现在外面或许有几百万双眼睛盯着他们，如果冈村宁次说出这句话，日后历史上记录的便是冈村宁次要对这件事负责，谷寿夫充其量是个从犯。 石井四郎一死，樱国亦将就此覆灭。丢下他的人，相当于亲手杀死了整个樱国。 虽然樱国并不让两人留恋，理智也让他们知道这个锅一定不能背。 “说不定在他问我们问题的时候，樱国已经被炸穿了。”冈村宁次道。 这才是他俩刚刚要答应石井四郎会对龙子炎动手的真正原因。反正他俩绝对不会真正动手，石井四郎要上就自己上。 如果激怒了龙国，那么樱国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小日子国与霓虹国的手上一滴血都不必沾，以后还能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站在道德高地对龙国指指点点。 便如那些为了骗保杀人的，拿了实惠，还可以以弱者的姿态哭哭啼啼引人同情，换来更多好处。 “对，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要如何处置这人？”谷寿夫不为所动，“我一切听你的。” 这是在把冈村宁次往主犯的位置上推。 “你说了算。”冈村宁次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谷寿夫道：“不如将他推到水中。” “也好，但我刚刚与他对打手受伤了，你来。” “你来。” 如是无营养的争论持续了一小会儿，两人终于同时说出一起走，只是把石井四郎留在原地这种决定。因为是两个人一起说的，所以没有主次之分，要背锅一起背，也算得上是非常樱国的作风。 尽管樱国的存在，应该也就只剩下很短的时间了。 向着桥的那边，终于甩脱这个大包袱的冈村宁次与谷寿夫感觉身体都是一阵轻松。虽然打架出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宛如重获新生的自由感让他们脚步都轻快起来，就像切掉了身上的什么肿瘤一样。 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共同经历了这种事，两人也算是战友了。之后在对待龙子炎的态度上，也可以互相信任。 这样想着的二人，清晰地看到了不远处最多只有五十米外的彼岸。那里并没有龙子炎的身影，不过他们一定会追上的。 ——但是脚下为什么会有水？ 感觉惊讶的二人低下头，随即发现自己踩在水里。那并不是桥面湿了，而是桥，它就像浸久了水之后溶化掉的糖果一样，正在缓缓沉到水里。 如果只是沉到水里的程度的话倒也不该有什么，可是水里明显并不安全。 “时间到了。” 第173章 「大洛山」终有报 两人感觉脚下踩着的河水非常烫。 很奇怪，那看起来也不该是沸水啊，为什么会是滚烫的？ 在那股滚烫的感觉过去后，先是一阵钻心的奇痒，其后便是一阵刺骨的疼痛，疼得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熔化了一般。 一时间两人什么话都说不出，只顾着向前冲，可是脚很快就不听使唤，让两个人全都跌在水里。 很小的一滴河水溅在眼球上，也是像火烧一般的疼，冈村宁次嚎叫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揉眼睛，可他的手已经湿了，这一下只是将更多刺激性液体带入了眼睛里。 他揉了两下，突然发出了惊惧交加的呼喊。 “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 他已经抽回了手，惊慌失措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的眼球已经被他的手……戳烂了。 眼球表面的薄膜像被投入沸水的西红柿皮一样绽裂，一碰就往外掉落。那只眼睛现在就像一个腐烂的大脓疱，往外流着黑血与混浊的液体。并且这液体流过的面部皮肤，也开始红肿溃烂。 冈村宁次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人形。他看不见，观众却看得很清楚。他们的鞋子与衣服都出现了破洞，破洞之处出现丝丝白烟。与“河水”接触的皮肤更是先变成毫无血色的苍白，紧接着便又变红、发黑，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双手十指都传来剧痛，当他抬起手来的时候，指尖竟露出了枯骨。 “这到底是……” 石井四郎已经被他俩丢下了，否则如果他在的话，这位精通生物学也很懂化学的人，或许能认出这河水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水，而是某种腐蚀性液体。 与很多人的印象不同的是，有机物被浓酸或浓碱腐蚀，并不像电视剧里一样倒下去几滴，人就会自己化成一滩冒泡的白沫的。 也不是把人给丢进一大池浓酸或者浓碱，人就能跟冲剂一样溶解得尸骨无存。化学反应的发生需要时间，不像火化那么快，而且通常这个过程漫长到你等了很久东西都没被腐蚀完。 这就代表着，相比起火化，这种掉进化学品给人带来的痛楚会持续得非常非常久，尤其当情况像现在一样，明显那河水中无论含有什么，浓度却都不算十分高的时候…… 钝刀子割肉，格外疼。 在死亡前，人会经历化学反应生成的高热，神经系统被烧坏、腐蚀、机体功能被破坏，但却不会第一时间死亡。 谷寿夫曾试着往岸上跑，但当他再次抬起脚的时候，千疮百孔的鞋子已经从脚上掉了下去。而他的脚……也是这样。脚背上的肌肉被腐蚀得露出了白骨，抬脚的动作让一大块皮肉啪嗒一声掉到水中。 可是河岸……！ 明明就在很近的地方，跑过去的话一分钟都不用啊！ 生死关头，人的意志爆发到极致，谷寿夫再也顾不得什么，将要化成白骨的双手将冈村宁次拉过来推倒，踩着冈村的背试图往前。 整个身体都浸入水中的冈村宁次，他的毛发与脸皮很快被腐蚀，看起来就像是脸上被人泼了一层熔化的热蜡。疼痛使他的挣扎与呼救比之前都要剧烈，可没有人救得了他。 更严重的是，那之前三人都没有怎么注意到的鱼，此刻正如血流般涌来。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鱼，没有什么活物能在这水中生存下来。这些红色的锦鲤配着那些人脸，便如无数血衣的死者。 它们围着这两具人体打转，在皮肉被腐蚀干净之前，每条鱼都努力地从他们身上上咬下一小块肉来。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之后便游到一边，给自己的同伴机会。 这个机会是很珍贵的，因为真的有很多鱼。 水里的鱼……何止30万，怕不是有成百万，甚至更多。 远远看去，像是连河流都变成血河。 而被两人放在半路的石井四郎，此时也终于在烧灼与刺痛感中惊醒。他仍然能看到远处冈村宁次与谷寿夫的身影，也能听到两人的哀嚎，这让他的脸上出现了片刻快意的表情——但这也只维持了刹那。 降临在他身体上的痛楚是如此严重，已经压倒了魔鬼心中复仇的欢欣。 又或者作为问出那个问题的人，石井四郎在向别人动手之前，大概也没有所谓“被射中的觉悟”。 说到底—— 如果他不是身处那个被落下的樱国，而是在情况好得多的小日子国或者霓虹国，如果被欺压的人不是他，他是否仍然会抽刀而起为弱者说话？是否仍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这些问题的答案皆已不得而知，因为石井四郎正在被鱼分食。 很多景点都会养锦鲤，通常这些地方都会准备鱼食供游客购买，但彩虹桥没有。之前有人觉得疑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 无数鱼类游上来啮咬石井四郎的身体，很奇怪，这些鱼头上的人脸看起来都带着许多淤伤，比其他的更甚。很快，几个樱国人的身体就被啃得露出了白骨。 可那些鱼的牙齿太厉害了。不止是啃出白骨，它们将人的指甲都生生拔了下来，连骨头都咬烂。 很快，人体就在这样的攻击下粉碎。 直到内脏被啃食殆尽之前，他们都还有意识，可也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不可避免的死亡。 镜头拉远，更多的鱼正在从远处赶来加入这场复仇的盛宴。 一江鲜血，无穷无尽。 【樱国天选者石井四郎已死亡。樱国气运值扣除20点，当前气运值：0点。樱国陷入怪谈世界。】 第174章 「大洛山」穿衣服 樱国就这么消失了。 纵使仍有小日子国与霓虹国在苟延残喘，终究不过是马甲而已。真正的樱国从血红弹幕刷出的那一刻便已不复存在。 此刻全蓝星心情最复杂的，无疑便是龙国人。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怅然若失。 说伙伴，算不上。说对手，不至于。说附庸，人不认。 就叫邻居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子突然全没了，多少有点让人兔死狐悲。 不过樱国是一了百了了，小日子国与霓虹国却还活着，绝大部分人此时都正在网上无能狂怒阴阳怪气，尽显其键盘侠本色。 “你妈的，都是东条那狗币先作死。东条的名字应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百年不得超生。” “石井这种贱人，既然不想留在樱国尽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润到阿妹国去啊？是他不想去吗？” “冈村和谷这种人真的有必要存在吗？你们准备的预备役都是什么狗玩意？” 只能说无脑喷永远是直播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得不品尝。 但这里面有一部分人，或许是出离愤怒了，又或许是理智丧失了，想连龙国也喷。 可是他们想了一会儿，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说到底就是，这真的是三樱……啊呸，三个樱国人内斗把自己斗死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副本里龙国啥都没干，最多只能说他们天选者搁桥上发了会呆。副本外龙国这次也啥都没干，连盒蛋都没送一个。 真是要甩锅都找不到落点，难道你要怪下边的鱼把三个樱国人吃了吗？ 须知，只有龙国部分观众猜到了那些鱼的来历，樱国人是根本不知道的。甚至他们的课本中根本没有这段历史，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跟他们一样有那么多人面鱼在水下呢。 但其实只有他们和得国是如此。至于具体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小日子国和霓虹国发出的弹幕大体是这样的。 “在自己邻近的地方死了这么多人，龙国人不会不安吗？晚上睡得着觉吗？” “纯路人哈，给龙国一个建议，还是多支援一下剩下的小日子国和霓虹国。穷寇莫追，现在龙国的国际地位已经够高了，这样也能显示出大国的担当不是吗？” “是啊，我对龙国可是很有好感的。希望龙国可以听取楼上的建议。” “毕竟是雅洲的文明古国，素质水平也要高一点吧。” 但凡前边龙国在樱国覆灭的结果中真的造成了什么直接的伤亡，或许都会有善良的龙国群众心软一些站在他们那边。 可龙国没有。 因而这些脸大如盆的睿智发言，只是把龙国人对他们的最后一丝同情心也给磨灭掉了。 该，真的是该。 看到这些内容的龙国人差点当场把母语改成无语。 “这燕国地图哪里印的啊，怎么就能这么短？” “不愧是你，那边尸骨未寒你这头就开始演未亡人戏码了是吧？夫目前犯，真够劲儿啊。” “我就直说了，你脸怎么这么大敢对人家指指点点？我们为什么要管你死活？你算哪棵葱？” “合着不顺你的意就是没素质呗？你即世界？用得着你来说我是不是没素质？你咋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程序组的舆情监测那边，看到这样的趋势，不知为何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所以说要多学历史。他们那个模式本来就注定是走不长久的……怎么可能通过建小号来规避掉问题呢？” “面对危机时任何的投机取巧，本质上都是掩耳盗铃。自以为有空子可钻可以卡bug，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把孱弱的同胞丢下，无异于割地求和。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追兵在后，你有多少家属可以从车上丢下？你有多少亲友可以无情背叛？开了坏头，谁又敢说自己不会是被背叛的那个？” “没见到丑国那样的只分裂了一次就停止了吗？而且后面阿妹国一直注意维持与丑国的关系。虽然不接收民众，但是在其他方面给一些好处，塞缪尔也从来没想过要对利维坦出手。” “自己变强才是最重要的。只顾着抱别人大腿卡bug，迟早混成这样。” “说起来刚刚我也恨不得开火的，现在想想还是组长说得对。” “他说什么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要完蛋的不用捅，免得脏了自己的手。你看现在友邦都没人帮霓虹他们说话。” “哈哈。世界上还是有聪明人的。” “毕竟，如果龙国出不出手最后都被喷的话，下一次怕是不会担这虚名，直接就会开火了吧。” “我们这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不要笑这么大声，看到你的蛀牙了。” “……” “相比之下阿妹国理智太多了，樱国作为对手实在不够格。” “至少阿妹国是知道要解决问题而不是永远‘私密马三’靠别人的。虽然有时候他们的利己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太明显了让人恶心，不过真正的危机面前他们至少知道支棱起来。” “别奶了，你是不是想看利维坦死？” “唔，哈哈哈哈。确实他虽然很聪明，这回还是失算了。” “有句话叫‘真正的勇者从来不会回头看爆炸’。虽然这样很帅气，不过不补刀终究要承担风险，不是吗？” ======================== 龙子炎直到离开桥面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精神恍惚。 他走出来靠的是本能催促，否则他估计会在那里呆到自己想通为止。 他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却抓不住那个点。可如果想不通那点，哪怕他现在通过了这个区域，之后还是会出大问题。 在那种压抑的气氛里他告诉自己至少先往前走。想可以慢慢来，但如果超时了会很麻烦。 说起来，这是很多人都有的一个小毛病。 做试卷的时候在某一道题上卡壳了，就会停滞不前。当然老师会说这样不好，先做会做的题，不然血亏。大家也确实会出于理智先去做别的，但是某些强迫症会觉得很难受，就像啃玉米棒子留下一小块不啃。 尤其最后如果漏了这道，那就更难受了。 而且这还是在规则怪谈的副本之中，错过细节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龙子炎看起来就很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或许是为了让观众与他一起挠头，他从塑料袋里掏出那件军大衣穿上了。 不止如此，他还又掏出了那兜里的东西。 那个让他买下了军大衣的东西。 第175章 「大洛山」君不见 那是一支蜡烛和一小盒火柴。 这两样道具，加上龙子炎身上的军大衣，让他看起来像是冬天里天桥上支着小摊贴手机膜的年轻人。 “不是，他为啥要穿军大衣啊？”有弹幕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先前摊主说在安全的时候穿，而步道相比景区要更安全吧？” 这话倒也不失道理。大家好像都默认步道应该是安全的，就像动物园里连接不同景区的那些过渡场所一样。 “话说我记得之前有规则说过不要携带易燃易爆危险品上山，还有不要购买香烛来着……这叫知法犯法吗？” “天翼3G冲浪真是太快啦！二十分钟前木牌正面的话就几乎都被证伪了，委员会会不是啥好登西，刚刚在桥上信了石板的话回头的二愣子也死逑了。” “我的锅，我回去看下回放。” 贴膜的年轻人没有等待去看回放的网友，随手划亮了一支火柴，点燃蜡烛。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化学课上点燃酒精灯，还有某个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 可不料烛光亮起之际，天地变色。 白雾自林间生起，温度急速下降，很快他口鼻中呼出的气体竟生成了白雾，可见气温降到多低。不止如此，天色也暗了下来，转瞬便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日全食。 “卧槽什么情况？” “未来一片黑暗啊！” 急速降临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仿佛只剩龙子炎手中那束烛光。 很小但很温暖，让人望之心生安定。 龙子炎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变得更为意外。那股之前在彩虹桥上一直如附骨之蛆般跟随着他的压抑与诡异感，似乎在烛光的照耀中悄然消散了，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就像冬天用冷水洗头。 但那并非是区区冷水洗头就能带来的清醒。 那不是普通的蜡烛。 龙子炎定了定神看向前方。 他此刻仍然站在山道上，周围环境却与先前不大一样。这条路比他之前走的上山步道宽得多，奇怪的是，他走的这一半不知为何被用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 并不是说路的中间有黄色的警戒线将之分成两半，而是他走的这一半左右两侧都有黄色警戒线框定着范围。 龙子炎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往另一边钻，而是继续往前走。前边不远的地方拐角边隐隐漏出灯光，他便向那光线走去。 走出去几十米沿着山道拐个弯，便见一盏路灯，及灯光照耀下一块巨大闪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铁牌。 很奇怪的是，即使光线与气温都不一样了，道路倒没有太大变化。这个弯道拐角在没有点燃蜡烛前也是存在的。 铁牌竖在黄色警戒线框定的这一半儿道路里，是给谁看的不言自明。 铁牌上刻着文字。 “游客须知： 1.请勿与你点亮蜡烛后所见的任何人交谈或求助。基于纪律原因，其无法对您作出任何回应。 2.请勿翻越黄色警戒线，任何基于此目的作出的动作皆将导致您遭遇危险。 3.蜡烛每次点燃时间不可超过五分钟，两次点燃的时间间隔不可小于三十分钟，否则将导致您遭遇危险。 4.无论发生什么，蜡烛是否点燃，请勿回头。 5.在您抵达山顶神殿时，尽可能快地点燃蜡烛，有人会指引您安全离开。” 龙子炎一眼扫过那些内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人声。 有两个结伴而行的人正从山上往下走。他俩似乎在聊天，其中一个人大概是一时兴起，还唱起了歌，唱得荒腔走板的。 “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啊莫回——” 最后那一句还没唱完，他俩就看见了龙子炎，然后收了声。 冰冷的空气中充斥着某种无声的尴尬。龙子炎瞧向他们，这两个人穿着与那摊主如同一辙的白色风衣与毛衣、长裤长靴。这个装束在当前的温度下显然就非常合适了，且比天选者那身军大衣便于行动，大概是什么制式装备。 不过他们的装束比摊主身上要多了一处小细节，不仔细看的话就会漏过去那种。 他们风衣的胸前，都扣着一个很小的金属徽章，便如天选者那个展示国徽与姓名的小徽章一般。 不过，那并不是任何一个已知的国徽，而是一个奇怪中带着几分熟悉的图案。这图案内圈是圆形，外圈朝外伸出三个呈方形的突起，这三个突起之内又各有一个箭头与内圈相交，直指圆心，看起来像一个水表。 龙子炎的手指动了动，他很想握住自己兜里那张卡片，但最后并没有。而那两个陌生人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之后，也将目光从他身上生硬地移开。 再往前走时间估计也不够了，他没有作出任何与那两个白衣人沟通的尝试，直接吹熄了蜡烛。 有句歌词叫“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那么他现在可谓是点起蜡烛天就会黑。不唯物，很唯心。 烛焰熄灭的瞬间，光明温暖重临大地。龙子炎身上很快又出了汗，他看起来再次像个大热天里裹棉袄的傻逼。 但他心里一片冰凉。 他仍然站在那条大洛山步道上。向之前竖着金属牌子的地方看去，铁牌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挂得很高的指路牌。 “离大洛山村还有步行10分钟的路程。” 第176章 「大洛山」大洛村 龙子炎确认蜡烛已经熄灭，便将之与火柴又塞回军大衣的兜里，并将大衣胡乱叠了两下，放回塑料袋里。 说来奇怪，那支蜡烛并不是常见的白蜡烛或者会在一些场景中见到的红蜡烛甚至花蜡烛，而是黑色的，看起来还挺哥特。 同时，蜡烛本体散发着一股有些奇特的味道，类似某种油脂。不过味道又不能通过直播传达出去，所以也没人就这个味道进行什么分析。 也不知道把这种蜡烛点在某种房间的东南角会不会熄灭就是了。 龙子炎做完这些事，就继续往前走。吹熄蜡烛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两个白衣人随着光明降临一同消失了，山道上又剩他一人。 至于那三个“队友”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会在哪里，龙子炎并不很关心。他在想的是与未来有关的事，这比樱国霓虹国小日子国甚至它们加起来再乘方都要重要得多。 那种混沌感已经消失了，可是他想要抓到的重点还是没有头绪。 或许，需要更多的证据吗……？ 他走在路上，很快意识到，大洛山村并不是一个“选项”。 它不像海洋馆那样可以避开。之前看到的那块路牌根本就是向前的，这意味着你上山必须要经过大洛山村。 显然，委员会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走了约十分钟，又见一块非常破烂的木牌。 “大洛山村参观须知： 1.使用文明用语。如果你有了不礼貌的语言和行为，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会追究你的责任。 2.身体不舒服的人可以向村民或者委员会求援，我们尽可能帮助你。 3.不准在大洛山村点燃任何明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会追究你的责任。 4.不要找任何人要食物与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木牌背面什么都没有。 这块牌子让很多人议论纷纷。 首先，龙子炎之前点燃蜡烛后看到的那块铁牌，语言风格和现在这个差别真的大。 有对比就有伤害，那块铁牌上的文风与以往的各个副本中的规则类似，凝练有力。非要形容就是“看起来就很专业”。 而木牌上，无论是山脚下的“如果身体感觉不舒服”，还是第二块上的“之类的东西”，瞑幽洞前的“快速的远离当前位置”（甚至的地得还用错了），还是彩虹桥前的“任何人都不要在桥上乱涂乱画”，都显得非常…… 让人质疑其作者的文化水平。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文字很敏感。绝大部分人反正就是你给我啥玩意我就看啥呗，最多只会觉得这个副本的规则撰写者学历是不是有点低。可是这个对比一出来，是人都感觉铁牌上的规则怎么看怎么权威，让人感觉就很想相信。 就是红头文件和山寨假新闻的那个程度的区别，后者一眼假。 所谓“语言代表思想，思想拥有力量”，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不同风格的文字创造的语境给人带来的感受差别真的会很大。 这是第一点。 其次，这木牌的内容属实缺大德。 山脚下背包里的“杏仁水”无疑是有剧毒的，不能喝。委员会会中间还说不能跟人小摊儿上买东西。 有些秩序善阵营的老实人抱着宁可信其真的心态听了那块牌子的，虽然很想，但是没有买地摊儿上的水。这显然是血亏，因为有人买完水之后忍不住喝了，事实证明小摊儿上的水是没毒的…… 后来经过的彩虹桥离那河虽然近吧，也没人敢喝桥下的河水。 这么一路走来也有几个小时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有人烟的地方，结果还是不让喝人家水。 “你咋不起手发辟谷丹啊？”有人当即问。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买了水的，此刻对应的观众就开始庆幸自家天选者机敏。 “别高兴那么早，”那些没买水的天选者国家的观众不服道，“前边是不是说过让你别买水的？现在大洛山村就在这儿，一会儿肯定搜身，说不定还得给你尿检，看你们咋整。” “Woc别吧，蛐蛐一个小村委会还搁这搜身？” “不会吧，这河狸吗？” 再怎么问合不合理都没什么用。屏幕上，许多天选者已然走进了大洛山村。 龙子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村子有点怪。具体哪里怪他说不太出来，因为他也不是经常去外边。只是本能地感觉好像，村子里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是看不出来，不过龙芯能看出来的。 “房屋的朝向不太合理吧？这个排布像个‘丰’字，中间步道穿过整个村子，所有的房子都是横向排开，怎么感觉跟拆迁的似的？” “如果是先有路再有村，村子不会这么建。如果是拆迁，其实可以直接从村子边绕过的。这种情况不正常。” “通常来说设计都是面朝道路的，方便出入来着。现在这个设计方式在出门之后还要绕个半圈儿才能走到路上，不觉得不方便吗？” “或许和时代或者文化有什么关系吗？” “不太有。很多东西是从古到今传下来的，在哪里都一样。比如沿河而居之类，人都是怎么方便怎么住，别把古人当傻子啊。” “咦，有人。” 既然是山村，当然有人。龙子炎不太确定大山里的村子具体生活状态是怎样的，不过他们看起来也算正常，有些人放下了手上在做的事围观他，很快又有人去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个最新来的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穿着黑色的衣裳。他伸手示意龙子炎停步。 “我是大洛山管理委员会的会长。” 弹幕顿时乐不可支。 “你是女仆吗？” “执事也行。” “会长穿成这样怎么让下面的人打起精神来，赶紧给我女装啊kora！” 龙子炎朝他点点头。 他注意到这所谓的会长并没有踏上步道。不止是他，其实这里所有的村民都没有踏上步道，窄窄的步道就像一条横亘在村子间的银河，似乎是某种禁令的象征。 “你拿着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会长问。 第177章 「大洛山」问与答 “之前别人硬塞给我的。”三分钟前，被问到同样问题的一位天选者说。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也很科学，毕竟木牌上说的是“大洛山经常有不法分子叫卖，不要吃喝来历不明的食物，不要购买来历不明的纪念品与香烛之类的东西。” 那人家看他长得帅就是要倒贴不行吗？或者他把人打了一顿抢的不行吗？人与人之间难道一定要有一般等价物才能交易吗？那最基本的信任又在哪里？今天就要告诉你这其貌不扬又不肯女装的屑会长，长得帅就能靠脸吃饭！ 显然，屑会长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唬到，因为其只是冷笑了一声：“是吗？是谁，在哪里？” “在彩虹桥和瞑幽洞之间啊，”该天选者摇头，“哎，我都说不要了，他硬要给我。我说这不合适吧，他跟我说‘怎么不合适啊，合适得很’。” 会长点了点头。 “那个人，不是我们大洛山的人，”他说，“你的东西上有外来者的气味。” 天选者：“……”等下，他也是外来者啊喂！他长得像土著吗！不要突然就把他当老乡啊！说不定这味儿是从他身上蹭上去的呢！ 然而已经晚了。 会长看了看这天选者，突然伸出双手。 那个天选者并非泛泛之辈。事实上几乎从无市殡仪馆以后再进来的天选者几乎都是经历过专业的武力训练的——虽然可能训练时长不一样。但总之绝非能被什么人给一招撂倒的弱子。 但那会长伸手卡到天选者脖子上时，后者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冷。 这种感觉甚至比窒息感还要严重，冷得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完全僵硬。 而这个程度甚至不能被人观察出来，因为时间太短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出现冻伤的症状，人就已经被掐死了。死亡之后直播就迅速地黑屏，后续的情况如何就更看不见。 不止是这个说被硬塞的小机灵天选者受到攻击，还有人说是路上捡的，同样也受到了攻击。 无论是身体素质多强的人，都会在这里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击必杀。 如果非要分析的话，那就是会长或许并不是人类吧…… 另外，中途改口换了答案的也会被杀死。似乎那个会长只会看第一次的答案，后边无论改口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就很赌。 不过也有人安全地通过了这一关，他们的答案是“从家里带的”。 哪怕是当场编造的，这个答案也过了关。让人松一口气。 龙国的直播间里，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被问的第一时间想到很好的谎言的。尤其现在已知的几个谎言都不能通关的情况下。 很多观众都觉得，要么龙国这边直接就把这关的答案发给龙子炎算了。因为在第一个人瞎猫碰上死耗子答对之后，后边有好几个国家就是这样做的。 因为已知的是答不出来必翻车，再等下去万一寄了呢？机会留着又不会生小机会。 不过他们催促龙国的弹幕还没打出来呢，就听到龙子炎道：“我自己带过来的。” 会长闻言点头，竟不再质疑。 龙国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叫好。 这种赌答案的机制就仿佛抽卡游戏。 抽卡游戏什么时候最爽？当然是别人沉船你出货。那如果都出货了呢？当然是别人肝氪你白嫖，别人吃井你一发。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这种RP真是让人想昭告全服，这位年轻的天选者又一次成为了欧皇。 “不愧是小龙，连编答案都能押中正解。” “我明天期中考可以保佑我也能押中吗拜托力” “是欧气，我闻到了欧气。” “吸吸吸吸欧吐非” ======================== 事实当然不是他们想的这样。 龙子炎早就想好了那个应对的答案，也知道它是正确的，甚至都猜到会被盘问——否则如果委员会对他提着的东西视而不见，那些木牌上说的追究责任岂非都成了一纸空文？ 但这个标准答案，其实副本早就给出来了。 在无市殡仪馆的时候，那里无论是从气温还是山坡上的草木来看都是无庸置疑的秋天。当时办公室里放着一张还算新的报纸，上面有写过关于大洛山祭典的新闻。那么祭典本身应该在夏天结束秋天将至的时候。 而他经过的地方那张关于大洛山祭典的纸质告示，明显就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又没有长到足以让这张纸在日晒雨淋中完全毁损的地步，只是看起来旧而已。 如果白天黑夜甚至小时制这些都是与蓝星的计数方式相同，那么四季大概也相去不远。 这意味着他此刻身处的时间，离无市殡仪馆副本所在的初秋应该也就过了几个月，更大可能就是冬天或者最多初春，绝无可能是这种初夏的气温。 山外面本来就该如此，那么他来的时候穿着军大衣啥的有什么问题？ 或者，换个表达方式。 那个点燃蜡烛以后冰冷黑暗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而此刻阳光灿烂、温暖晴朗的世界，是虚假的。点亮蜡烛才能驱散迷雾看到真的大洛山，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蜡烛不能点亮太长时间，中间还要隔半小时才能再度点燃。 这意味着哪怕天选者意识到了哪里是真哪里是假，仍然必须要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度过绝大部分的时间。 为什么？ 天选者……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 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存在着却不能与天选者交互的基金会，想做什么？ 还有，那瓶基金会提供的水，究竟是为了什么存在的？这个晴朗的白昼大洛山，代表着什么？瞑幽洞、彩虹桥、大洛村与长生泉，还有那些漂浮的字符与水中的死者，暗示的东西，和他想的内容是一样的吗？ 第178章 「大洛山」阴亦阳 答完那个问题，会长的脸色变回正常，甚至带着一丝可亲的笑意。如果不是观众亲眼看着他在另外的副本中是怎么掐死那些答错的天选者的，说不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就像锈湖学院的哈维一样。 会长说：“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弹幕大喜，当即刷屏。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我刚才被人鱼绑架。”这是DNA里加料加太多的。 “快来帮我把今天的更新写了，我要去听演唱会。”这是摸鱼的。 “能不能包养我？”这是做白日梦的。 龙子炎思考片刻：“这里离神殿还要多久？” 从山脚走到这里，已经快要三个小时。一路走过来也没什么坐着的地方，非常不友好。 如果是正常的风景区，通常都会在平缓一些的地带，设置一些供游客坐下歇息的长凳什么的。虽然整体山不高，像山洞和彩虹桥那两个景区坡度差也不大，可哪怕只是走平路，连走三个小时，人也会累的。 这点在其他天选者身上倒是看不出来，因为现在进入的天选者许多都是经过严格的体力训练的，只有龙子炎是普通男高中生。 “是累了吧？”有人问。 “废话，换你你不累？” “这gold委员会会要追究别人责任的时候废话一堆一堆的，基建却是拉得很。” 不但基建拉，显然这会长也不是很专业的样子。 因为他微微躬身，态度非常好，像是星级酒店里戴着白手套为你开门的门童。 带着这样谦卑的态度，他说出了毫不负责的话语：“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龙子炎嘴角一抽：“那么有谁知道？” “都不知道。” 龙子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眼睛。 “多久都无所谓，您只要往上走，走到山顶就好。”会长补充道。 “你能提供什么帮助？”龙子炎问。 “您身体是否有不适？”会长问。 龙子炎沉默了片刻：“没有。” “那就继续您的旅程吧，您的终点不在这里。”会长道。 “总算听到一句人话。”有弹幕道。 “这个先不说，小龙是不是触犯规则了？” “？” “木牌上的规则很多都是假的，按这个村子前边的游客须知来说，小龙应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边说粗口一边命令他们交出所有的食物与水，再放一把火把村子烧干净，最后带上所有的物资补给，只留下一句‘泥给路哒哟’。” “……你在拍神剧吗。” “但是真的就是这样啊？在前边的部分里如果听那块木牌的话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好吧？” 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 显然，也有天选者与弹幕是一个想法。 木牌让人讲礼貌？狗都不听，现在立刻马上，把含马量拉满输出！ 一名来自娜威的猛男天选者便是这么想的。 “你妈[哔——]的赶紧给老子拿点儿吃的出来懂不？” 会长：“……” “是不是聋了？”天选者一拍大腿，“耳朵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骂是骂得很大声，不过还是没有网络喷子那么专业。天选者自知很菜，心里略虚。 需要知道的是，在三次元中，敢与人当面对喷的人是极少数的。绝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与人当面起冲突。 都是因为这破规则搞得他一定要当喷子，天选者郁闷地想。 会长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像是要去拿食物给他。会长才走出三步，天选者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发挥得实在不好，明明还有更多骂人的花样。 啊，好生气，下次一定要骂得更大声。 这样想着，天选者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要下次？现在规则就是暗示他要在这里破口大骂啊，此时不战更待何时？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当场就能喷爆的机会啊！天选者心道。 于是他伸出手指着会长的后背，对其进行了一番从外貌到内在的全方位的人身攻击。 龙芯中负责观察这人的小组：“……” “他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跟谁讲话，还敢说话吗？” “不不不，也有人在这种场合下会凭骂人获得勇气的。而且很多友邦那边的文化对于死者与坟墓并不如我们那么忌讳，在坟头睡觉都正常。” “并不是所有，不是吗？至少现在发现真相的那个人就不是。”另一位参谋道。 众人朝他的屏幕上看去。 虽然很多弹幕都觉得那个黑暗寒冷的世界很恐怖，还是更喜欢光明灿烂的假象，可是点亮蜡烛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这一点在龙子炎和龙芯参谋团看来都不是秘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龙子炎一样在下桥之后没多久就点燃蜡烛的。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也有人在看到大洛山村门口那木牌的时候，便从那件大衣里掏出蜡烛来点燃。 “3.不准在大洛山村点燃任何明火，大洛山村民与管理委员会会追究你的责任。” 遵守规则很难，破坏却很简单。 火柴点亮蜡烛的那一瞬间，直播的画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仿佛不知道身藏在哪里的直播记者没有对上焦一般。但很快大家就意识到对上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那就是一条黑暗的山路。 有意思的是，大洛山村门口那一块木牌此时已被替换成一块以灯光照亮的铁牌，其上的内容与龙子炎之前看到的铁牌内容差不多。 结合其他直播间的一些情况，大家便知道原因。 “立下铁牌的人好像并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点亮蜡烛，只能隔不了多远就再立一块同样的铁牌，这样无论是在哪儿点亮的蜡烛，总能在五分钟里走到并看到牌子上的内容。” 不过这话很快就被打脸，因为这块铁牌上的内容比之前多一句话。 “6.在此停顿至少三十五分钟再前进。” 点燃蜡烛那天选者当时脸色就不太好了。时间紧张，哪有可能在这儿站着干等？又不能回头。 虽然不知道晚到了会怎么样，但是从以前的情况看来超时一定没好事。 进退两难，天选者陷入纠结。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菜鸟了，决定还是先确定前方的情况了再说。于是他试着将蜡烛放得远一些去照亮远处的情景，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如果有危险，他就等。 很可惜，人的眼睛在黑暗的情况下获取信息是有极限的，加上这天选者站在铁牌下的灯光前，看那边是逆光，且他本人之前就有点近视，更是抓瞎。 他看不到，网友却看得到，专门的分析组也能看到。 将视频与图片的亮度调到最高，再改变一些设置之后就能看到真实的情况。 这一刻，龙芯终于也搞明白为什么那些房子的排列那么奇怪了。 它们不是阳宅。 一条大路两边，燕翅般展开着高低错落的，隐隐绰绰的……墓碑。 这一瞬间很多观众终于明白了那股莫名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正常情况下为了出入方便，很多房屋会面朝大路建造，出门就是路。这样确实方便，不过噪音与空气质量上会差一些。至于方便和安静卫生哪个重要，要看买家怎么想。 但阴宅不一样。许多墓碑上刻着人名贴着照片，如果跟活人住的房子一样沿着路边一字排开，走过去的时候难免会觉得照片上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你。 一方面活人会心中惴惴，另一方面对逝者好像也不太尊重。 试想一下清明节或者中元节，大家都蹲在墓碑上等着。来了人，哎，这个不是我家的。下一个，尼玛又不是我家的。饭呢？ 又或者，哇这个人带的供品怎么这么多？纸人美女？纸奔驰？怎么咱家狗蛋带的只有黄纸？ 这不搞人心态吗？ 所以更多的陵园还是呈鱼骨状，也就是这种“丰”字形设计。竖的那条干道是主路，陵墓在横向的小道上，面朝小道排开。来访者按图索骥，走到对应的那一排了再进去。 这样设计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无关人士的打扰，也不至于被太多“人”围观。整体设计起来跟梯田似的，外边看着也比较祥和，大家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卧槽，所以这破村子难道其实全是鬼？” “委员会会……对不起委员会，我再也不敢出言不逊了！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害怕.jpg” “少年啊，快把你的蜡烛放到陵园的东南角！”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黑暗中，整片区域也看不出来有多大，并不能那么轻松地找到东南角就是了。如果看白昼版那个虚假的大洛山村的话，唯一能确定的则是，那不是五分钟能走完的距离。 天太黑了，天选者不敢往坟前走，碑上的文字是看不清的，倒能看到最近的一排碑前供奉着一些东西。有一些大概是花，已经枯萎变色。还有一些就彻底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有学食品专业还有环卫工程的人才能通过经验大概分辨出来那是什么。 “是水果，但就连最耐放的苹果也已经完全烂掉了。看这个样子，已经从果核烂到表皮了，放很久了吧。香蕉都液化了我的天，” “铁牌提示说要等至少三十五分钟再走，有什么意思吗？要等下一次燃起蜡烛再说还是怎的？” “按理说不到五分钟后他就得熄灭蜡烛，这意味着他还要在白昼里呆三十分钟才能进入村子。” 这倒也很正常，不然你走到一半儿，蜡烛燃烧时间到了，你一吹蜡烛，整个人回到白昼大洛山，然后所有村民加上会长一起盯着突然出现的你。 在鬼怪群里隐身技能失效，可不就只能被怪淹没不知所措吗？ 但为什么不能在蜡烛熄灭后直接进去，而是要多等三十分钟啊？这与蜡烛熄灭后要等30分钟才能再次点燃的规则又有什么关系吗？ 前路未知，部分乐子人是很希望这位天选者能直接以身试法的……常言道实践出真知，不多死几次怎么试出所有的dead end？ 或许是直觉，该天选者非常怂地选择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人感觉十分可惜。 好在还有娜威国的天选者在。这位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对着亡者大放厥词的猛男在原地一顿输出，会长的身影消失后其又开始对着其他人一通臭骂，越骂越专业，越骂越入戏。 “看什么看？别人都没反应就你看我，显着你了是吧？戏怎么那么多？想红？” 被点到名的村民：“……” 这时与娜威天选者在同一组的另外几个天选者也到了，他们的体力要差一些，这时候才跟上来。见此人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便纷纷上来问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是所有小组里的成员都势同水火。事实上，只有强者才会有人针对，弱者与小国在纷争中只会抱团取暖，因而这个小组的气氛虽不至于就生死与共，倒也算得上和睦相处。 娜威国天选者摇摇头朝他们挤了挤眼睛：“别管，跟我一起骂就完事了。” 另外三人听了此言，对了个眼色。 于是等会长带着一些苹果与香蕉等水果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更多的抹黑与污言秽语。什么“就你这样的也配做会长”、“什么玩意儿真降智”之类。并且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四人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条证据链，将这个之前从未谋面的会长说得仿佛畜生不如。活着浪费空气，死了占用土地，以这几个人的说法最好就是直接被从世界上抹除的程度。 连乐子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多大仇啊这是，至于这么缺德吗。” “虽然只是路人我也觉得这太过分了吧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几个人……刚开始骂街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投入。他们也看到了木牌上的规则，以为那是通关必备的要求所以才做的。” “但骂到后面就是真心的了。微表情分析显示，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觉得很高兴。很痛快，很……爽。” “破窗效应啊。” “不，不完全是，从众心理也有一部分吧。” 第179章 「大洛山」烂香蕉 【作者注：上一章补了2k字。】 破窗效应，是犯罪学中的一种理论，指的是一种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就会使人们开始效仿，甚至变本加厉。 举个例子，一栋原本完好的大楼，有一天其中某扇窗户被一手贱的小孩儿给打破了。 这窗子一直没人去修，很快，大家便觉得也没有什么人管这事儿嘛，那就可以随意破坏了。于是逐渐，这栋楼的窗户被打破得越来越多，甚至有人通过这些窗子侵入室内，进行抢劫或盗窃。逐渐的，原本的住户都走了，大楼彻底成为罪犯的乐园。 这都是因为最开始那一扇没有及时被修理的破窗。 这理论非常长，且乍一听又不明觉厉，在聊天的时候说出来可以让人装个大[哔——]。但其实描述的情景在龙国语中早就出现了对应的成语。 这个词叫，防微杜渐。 很多术语都是这样……用一些故作高深的内容去解释早已存在的理论，借以故弄玄虚。 所以从众心理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大概就是初中程度的知识：别人做啥你也跟着做啥，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人是社会动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倾向于抱团的。而在已经形成小团体后，基于常见的“帮亲不帮理”逻辑，在其中一个人攻击他人时，其他人也很容易一窝蜂涌上去。 那个被攻击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自己的队友出于什么动机才攻击对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与他人保持一致，重要的是队友呼叫他来喷人，重要的是很多人一起喷一个人让这些人有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愉悦感。 将他人的名誉、喜怒都握在手心，对其肆意嘲笑。当对方反抗之时就哄堂大笑说“他急了他急了”，却罔顾事实真相究竟为何。 权与力的滋味，向来令人迷醉。 “这个行为，与规则怪谈没有什么关系，”龙芯中的参谋员叹了口气，“在30%试图辱骂NPC的天选者中，也有7%的人并没有继续下去。目前能推断蜡烛的火焰能清除彩虹桥带给人的精神污染，但让他们这么骂下去的，并不是规则怪谈之中的精神污染带来的影响。数据显示两者没有关系。” 那只是劣根性罢了。 会长拿着水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他手里的水果看起来非常鲜艳，非常新鲜，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清香似的。 “给你。”会长说。他并没有反骂回去，就像那四个人原来在骂一块木头似的，此举让他看起来像一位老僧入定的禅师，毫无波澜，非常镇定。 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天选者便不再纠缠，拿起东西丢下一句“你还是改行吧，你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当什么会长”就扬长而去，实在是让人隔着屏幕都想将他们打一顿。 奇怪的是会长却并没有如此。这人面对前边猜错答案的天选者都悍然出手，此刻面对着集体骂了他十几分钟的几个人反而是无动于衷。 这组的天选者自觉找到了正确的打开方式，拿着水果便往村外走。 “真的要吃吗？” “当然不吃，”其中一个天选者道，“来历不明的吃啥吃。虽然我们那边会有各种囤粮的方式，也没有这么囤的，而且这是水果又不是肉，不稀罕。” 他的同伴有点蒙逼：“那我们骂他干嘛啊？” “这不是要跟规则反着来吗？”娜威国天选者白了对方一眼，“唉，你不用管，喷就对了。”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洛山村的范围，拿着水果的天选者随手便要将手中的水果丢到路边。 “别吧，多浪费啊，”娜威国天选者道，“我稍微吃点。反正只是说水有毒，又不是所有东西都有毒，对吧？” 在娜威与更北的一些地方，天气很冷，捕食不易，故而娜威国天选者也算是有意去取得更多的补给。 可惜的是从头到尾好像只有他真的在乎果实，其他人只是沉迷于喷人而已，也算是损人不利己了。 说完这话，天选者就打开袋子拿了个香蕉。香蕉看起来非常新鲜，这种热带水果在他那个国家并不是很容易买到，通常买到的都不是很新鲜。 偶尔也会有对天选者还不错的副本啊……像锈湖学院那个副本里好吃的就很多，有时候看得人还挺饿的。 天选者剥开香蕉皮，一口咬下去。 白嫩的果肉吃在嘴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味道有点怪。是因为很新鲜吗？为什么感觉软绵绵的果肉好像还在动似的？为什么闻起来的味道好像不太像香蕉，更像是腌海雀？一根香蕉可能会出现这种层次的滋味吗？ 所有的弹幕都在刷“别吃了，那玩意是TM烂的”，但天选者毫无所觉。剥香蕉皮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他的国家要给他发提示的时候，这家伙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娜威国方面：“……” 如果没有恐惧清除手术，大概他们会对未知保留更多的敬畏。或许就会多想一些。 长年累月的历史让人类得到恐惧的本能。它带给人的从来就不只是负面影响，同样也能让行事风格更保守。 所谓“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即是如此。 而，还没有等待天选者想明白为什么香蕉会是这个味道，就听得晴空之中一声炸响。 那声音真的很大，震耳欲聋。比那个还要早些降临的，是眩目的白光。虽然光速比音速要快很多，不过肉眼是感知不到什么区别的。 白光与炸响平息之后，在娜威国天选者位置的，只剩一具焦尸。 “卧槽？！”另一人惊道，“什么情况？” 剩余的三人立刻散开。还拎着水果的天选者感觉事情不对，反手就将手上的袋子丢到一边。 没吃水果的时候啥事都没有，吃了就出事了，一定是水果有问题！ 这样想着，第二次雷响在山间炸开。 “……？”剩下的两个幸存者，看着那个丢掉水果都还是被雷劈的家伙目瞪口呆。 为什么啊？！ 不，幸好他俩完全没碰水果，只是跟在后面嘴炮了几句那会长而已，应该没他俩什么事吧？带头的是那娜威国的天选者，获利的是另一个人，他俩最多算是转发！ 然而，还不待他俩抱到一起庆祝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是轰轰两声雷响。 无人生还。 第180章 「大洛山」怪问题 “你可真行啊兄弟，”龙国观光团表示，“骂死者也就算了，还敢找死者要供品，要了还敢吃，不但吃还敢丢。” “这换谁谁不得以雷霆击碎黑暗啊？” “要是在修真小说里指不定还得多给你来几道九转劫雷好吧。” 不过还是有人着眼于副本本身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有人一脸懵逼地发弹幕，“木牌上的内容不应该是假的吗？我直接反向操作为什么不能通关啊？” “想通过执行逆否命题的方式通关倒是先想想原命题存在的意义啊喂。” “楼上麻烦用人话说好吗，你这样我怀疑你在水字数。” “我用人话说才是在水字数……算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 “首先，看回大洛山村门口那个须知，使用文明用语，可以求援，点燃明火，要求食水，这是什么内容？” “这是我先礼貌地给墓主人敬了支香表示我饿到胃痛需要帮忙，然后反手偷吃了他所有的供品？”立刻有小机灵答道。 “……草（一种植物）”顿时满屏都长出护眼的绿色植物。 “这是TMD你丫正常路过一个村子并不需要做的行为懂么！”显然那个科普弹幕也被激怒了，“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拿着皮搋子路过，没人逼你非得偷吃人家供品！补给应该是从地摊上获得的！你根本也不需要点火！别搞得跟鬼子进村似的！” “我就是喜欢坐着飞机过去吃供品。”然而正经弹幕已经完全被带歪楼。 “不是，我意思是这样的——你原来可以什么都不做，正常地过去。这些举动不是‘通过’所必须的动作。它说的并不是‘通过村子时需要四脚着地爬着走’或者‘通过村子时不准呼吸’。懂了吗？就像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额外提供的大米一样，这些都是不必要的行为，是多余的描述。正常人谁路过村子会点火？知道这里是副本，为什么会有人向立场很可能相反的NPC求援？还敢吃人家东西？” “但因为那块木牌的存在，你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这就中了人家的套了。这叫什么，这叫惯性思维。” “连原来的命题都是陷阱，你反过来做能讨得了什么好？还去骂人家？骂人人打你，骂鬼鬼杀你，真当所有人都是阿强？” 话糙理不糙，这时大家才意识到，完全被这木牌带着走了。 比如那山洞前的木牌，说会出现重复的景象，还有碰到队友在身后叫你，那是真的可能出现的。可从彩虹桥那里事情就变了，木牌的内容似乎开始变得真假掺半……比如那条往水里丢垃圾的。天选者几乎都身无长物，再加上水里有人面鱼，倒也没人试着往水里丢点儿什么。 可是那些人面鱼明明就是死者的怨魂，你真要丢了个垃圾下去，还能落得着好？ 说到底还是这个副本的规则太零散了，各个区域都有自己的规则，虽然短小却又有区分，材质、文风什么的都不一样，让人难以分辨，防不胜防。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时候寒暑假作业里会标出几道附加题，并且说“学有余力的学生可以尝试挑战”。 大多数人连那些正常的内容都不想做，抄都不想抄，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恨不得整本册子都是附加题。 学有余力的龙子炎站在会长面前。 弹幕说得不错，他确实可以跑路，不过他没有跑路，他仍然站在会长面前。如果有擅长观察的人，会发现他情绪不知为何好转了一点。 他在和会长侃大山。是真的侃大山，聊的东西就是这座大洛山。 “不知你们在山上住了多久了？”龙子炎问。 “很久了。”会长说了句废话。 龙子炎目光一转，又问：“您一般每隔多久会见到像我这样的人来？” 不是问多久会来一波像他这样的人，而是问对方多久会见到一波。 “一个月吧。”会长道。 “他们都会去到山顶？” “倒也不全然如此。”会长道。 弹幕议论纷纷。 “他知道他现在正站在坟山里跟鬼的头儿说话吗？” “说错话了还会被天打雷劈那种。” “是我我就走了，想想都害怕。” 完全不害怕的龙子炎，眼角的余光瞟向周边的民居。很多的门口都挂着花圈儿，或者摆着花束。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它的反常之处。 有很多细节能让你辨别出一栋房子里是不是真的住着人，比如见光的地方是不是晒着衣服，饭点儿是不是冒出饭菜香味，会不会有一些日常垃圾投放点。 但这座村子里完全没有活人生存的痕迹。 当然，也有人会自以为聪明地说“啊万一他们都用烘干机而且叫外卖还有垃圾焚烧装置呢”，这时龙子炎就会说但是这个地方没有电线杆存在的痕迹。而且输电系统在这种山区出于成本的考虑一定会走架空线。 当然这个时候又会有人说“万一他们家里都有小型核反应堆提供能源呢”，这时就已经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还是送他一根烂香蕉吧。 弹幕分析中的一个小漏洞是，那些规则确实可以用来误导人。 可是与此同时，那也是某种强有力的暗示。与瞑幽洞和彩虹桥一样，通过前两个景点的人，并没有蜡烛，也无从知道它们的本质是什么——但并非如此。如果没有在大洛山村前点燃蜡烛，岂不是就无从知道这里面的全是死人？ 当然不是，聪明人已经从细节里猜到了。 但更关键的是，死人的立场是什么。 好在这一点，他已大概知道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第181章 「大洛山」挖个坑 “我爬到山顶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龙子炎问。 立刻有弹幕道：“注意不要被对撞的坟头给钉死。” “BGO玩家show show way。”有人回复。 会长笑了笑：“不要在神殿中点燃任何东西，不管是香烛还是木柴。其他都无妨，只要您本人到了就可以了。” “为什么？”龙子炎追问。 “因为山神大人不喜欢火。”会长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是这个词语第一次出场，换成在嘤语里前边总得加个定冠词并且首字母大写来衬托一下其隆重。 虽然这名字其实多少显得有点儿掉价。 毕竟和“祂”这种仿佛暗示着“不可直呼其名”的属性的玩意相比，山神听起来跟村长的感觉一样，未免小气了点。 起名字是很重要的，被霜之哀伤击杀仿佛是英雄的宿命，被粉红毛茸兔击杀只会让你听起来像个活不过三章的龙套。 这一点还是要和樱国人学一学，毕竟村长这个级别都能起出什么“第六天魔王”“东照神君”这种名字，完全能把不明就里的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龙子炎眨眨眼，并没有嫌弃此人的头衔逼格不够，而是立刻打蛇随棍上：“您能和我讲一讲山神的传说吗？” “出现了，薛定谔的社交能力。” “在副本里给鬼打工（已完成）在副本里给鬼讲故事（已完成）在副本里听鬼讲故事（进行中）” “山神大人是大洛山村自古以来都信奉的神明，”会长道，“大洛山村在山神大人的荫庇下方能存活至今。我们敬仰山神大人，不但修建了神殿，同时也在家中日夜供奉他的神像。山神大人是我们的光。” 这番发言当即引来大量吐槽。 “玩家ID：存活至今（已死亡）” “被称作XX之光的东西可是很容易被冲烂的啊喂” “你们的山神大人是不是红发、长雀斑而且从不把球往门里放？” 这时他在村子里已经耽搁了好一段时间，考虑到村子本身并不小，能与会长交谈的时间明显是有限的，不能让你无止境地套话。这一点连弹幕都能想出来。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龙子炎问完了的时候，他突然又加了一句：“对了，有几个与我同行的人，他们体力不太好，落在后边了，可能会比我晚很久才到，这会有什么影响吗？” 会长脸上原本礼貌的表情顿时就一收，变得严肃起来。 这人在问天选者身上东西来历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严肃脸，问完之后又放松下来甚至带了几分尊敬一般，此刻却是回到了最初那种不近人情的状态。 “迟到是对山神大人的不敬，或许会引发山神大人的怒火。”会长道。 龙子炎点头，露出一副栩栩如生的担心表情：“这样啊。不过我也没什么办法联系到他们，等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您帮忙提醒一下他们可以吧？” 会长点头：“此是自然。” 说完这句话，龙子炎就走了。 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不再留恋，只剩龙国转播间里许多人发出感叹。 “有一说一，他人还不错的。” “之前东条五十六无故死去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不对劲，现在觉得他其实是个好人，樱国人都那么对他了，他还在为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樱国人顺便询问情报。” “其实他一直在副本里，应该也不清楚其他国家气运值的情况，也不知道樱国现在已经没了，只剩小日子国和霓虹国吧。” “就是，如果他知道樱国在自相残杀中落幕，说不定只会想办法把东条五十六控制起来而不会杀他。” 弹幕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离真实情况不能说越来越远，也只能说毫不相干。 ======================== 因为前面那一轮天选者全灭的缘故，小日子国和霓虹国新的天选者在进入副本的时候直接出现在了彩虹桥结束的地方。 毕竟他们的前辈是在彩虹桥中道崩殂的，这相当于规则怪谈白送了他们半段彩虹桥的路程。并且这次也证明了刷新规律——新来的天选者并不是在队友附近出现，而是在物资附近出现。 没错，彩虹桥的终点，又出现了两个背包，和山脚下的一毛一样。 两个天选者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麻的，还不如扣掉半段彩虹桥的路程，让他们在瞑幽洞的终点出现呢，或者直接让他们回山脚也可以啊？！ 现在已经知道要怎么科学地通关瞑幽洞与彩虹桥了，不用送，他们自己也走得过去的，关键是，那个小摊他们错过了啊？！ 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就硬撑过接下来的整个路程是吧？还不如remake呐！ 两人除了暂时认命先往前走，倒也没什么办法。 而当他们进入大洛村的时候，就更绝望了。 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正站在村口看着他们，见到他们来了便道：“你们手上的东西是哪来的？”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通过这个区域，两人自然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当下便道：“自己带的。” “可以了，走吧。”黑色衣服的人一挥手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周五下午的社畜，只是例行公事，完全失去灵魂。 “我们了解了，不知道您是哪位？”霓虹国天选者问。 毕竟是爬山的状态，他俩站在下方，那黑衣人看起来总感觉比他俩高一截，又是副本中的NPC，此刻两国的状态又算不得太好，支撑不起他们再浪了。 谨慎起见，他们就忍不住地用了敬语。 而，樱国语中的敬语……是很长的。 顿时，黑衣人脸上就露出不太耐烦的神色，但还是回答了。 “我是大洛山管理委员会的会长。” 两人对了个眼色，这岂不是木牌上写着的会追究人责任的那个组织的头头吗？换成黑衣组织怎么着也得是个琴酒的级别啊。 两位天选者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敬语抬到了最高的级别，自谦语也用到了最谦的级别，表示对boss级别大佬的恭敬。 有从龙国那里看过来的观众顿时感觉有点怪。因为他们对这会长的态度比龙子炎恭敬太多了，显得似无必要。 确实龙子炎也用了“您”这个词，不过那好像只是出于对比他年长之人的敬称，谈吐上两方基本还是平等的，也能感觉到会长对他同样抱以某种程度的礼貌甚至尊敬，而且会长基本上还是个很斯文的人，你只要不对他恶语相向，他都是以礼相待的。 到了霓虹国和小日子国这里态度就几乎变成跪舔了，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会长看起来对这一套并不是很受用。 “不才与他二人正在往山顶神殿进发，不知阁下是否……”霓虹国天选者一套废话才说了半句，就听到会长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赶紧走。” 第182章 「大洛山」往里跳 不愧是boss级别的男人，说话就是拽啊，两位天选者想。 但时势不由人，二人低头道：“不才二人仍有疑问……” 这次也根本没能说完。他们只说出了四分之一句，就听得那会长淡淡回了一句话。 “二位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离开这里，趁早去山顶。第二，不要离开这里，再也不离开。” 威胁，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但谁又让他们的前几任天选者不中用，以至于自己的进度被落下了这么多呢？ 两人叹了口气：“我等明白，现下立刻……” “请尽快启程上路！”会长怒道。这人修养着实是好，只是握紧拳头没有往这俩脸上揍，也没有无能狂怒地砸键盘与吼叫出声。 于是这两个倒霉催的天选者，一是没有获得任何补给或者蜡烛，只能拿着有毒的杏仁水，二是白白错过了大洛山村这个可以获取信息的机会，就这么……默默地滚出了大洛山村。 完全两眼一抹黑，俗称白给。 “看人下菜碟啊这是？”有友邦网友的弹幕道。 “未来一片黑暗啊” “别的玩家：跳过对话。小日子国与霓虹国玩家：被NPC跳过对话。” “来晚了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劣势？幸好我家天选者跑得快。” 事实上，当然不是这样的。 “小龙这下真是把这俩给坑惨了。”龙芯参谋团里的人都乐了。 好就好在程序组在无聊中顺手写了个会自动点击的电子木鱼程序并群发给全员，此时正人手一份后台挂着机，所以倒是暂时不用担心功德损失的问题。 “其实那个会长身上就几个死亡触发点，第一个是开门见山问你东西哪来的，答不出就死；第二个是你不能跟木牌上反着来对他说粗话，不然被雷劈；第三个是你不能找他要吃的，不然还是被雷劈。至于在村子里点火，暂时没人这么做，所以还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只要不违背这三点，基本上他就不会狂暴化变成那个秒杀boss，而是一个提供信息用的普通NPC。” “所以这俩被刁难，完全就是因为小龙前边的那套骚操作。” “小龙那句话首先套出了迟到或者超时会导致坏后果这条信息；与此同时他这么一说，会长就有可能会想法缩短这两人在村子里呆的时间，也就是他们能问的问题、获取的信息都会变少；最后……他还让会长去提醒落后的人要抓紧时间的事，而不是痛打落水狗，显得我们很有人文主义关怀精神。” “刚刚舆论监测那边已经报告了国际声誉的显著上升哈哈哈哈，很多人还真以为他是干善事，好心提醒来着。” “变得真快啊，以前在锈湖学院那个副本里他还会和利维坦面对面讲道理的，那时大家都很坦诚。” “我觉得老章要对这事负主责。” “关老章什么事，明明就是韩琛和阿孝的锅。” “别扯皮了，刚刚那段对话里还有别的关键信息。” ======================== 不过，当然是因为有参考系作对比，龙芯参谋团才会知道是“龙子炎的话”导致会长态度改变，而不是后面的天选者“时间上落后”的事实导致的。 因为也有人虽然时间上落后了不少，但还是得到了比较友好的对待，毕竟他们那组进度最快的那个人并没有像龙子炎一样想到这点。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副本中试图与NPC交流时，总是得到不太好结果的原因，利维坦问完他想知道的东西就避之唯恐不及地走了。 而在他离去之后也没过多久，又有一行人来到了大洛山村之中。他们看起来非常虚弱，之前还经历过严重的呕吐与头晕等等症状，甚至还出现了流鼻血与吐血的情况，看起来颇为凄惨。 这些确实拖慢了他们前进的速度，但没有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放弃。 西伯利亚的冬天是寒冷的，曾有数支带着兵戈来到这里的队伍，无论何样深入腹地，最后皆纷纷在冰雪中折戟。 在这里站到最后的，每次都只有那片冻土上活着的人们。 这群人在蓝星上有很多称呼，其中最为知名的一个，叫“战斗民族”。 “之前有听说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向你们求助对吗？” “是这样没错。” “麻烦帮我的同伴检查一下身体可以吗？他们现在的情况……大概是遭遇了轻度辐射。时间过得还不是很久，如果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还是有救的，拜托您了。” 会长看了她一眼。 “是有救，但也只能勉强延续他们的生命而已。不久之后，他们仍然会遭遇非常痛苦的死亡。如果终点已经注定，只是路程短与更短，那么此等苟延残喘又有何意义？” “对我们，以及在看着我们的人，都意义重大。” “不失为一个好回答，但万事皆有代价……为了活下去，你们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会长笑了起来：“放心，代价并不是你们的生命。” 第183章 「大洛山」大人物 龙子炎结束了与会长的谈话，往前走。 他注意到很多人其实不要说没有踏上他所在的那条步道，甚至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家门口。 之前那会长来的时候，其实是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唱山歌似地把他给叫过来的。 这么一看，或许只有会长能在这片土地上较为自由地活动的样子。 而那些在自家门口，他目力范围内的人，也不是在做什么洗铁路或者洗海带之类的正经事，而是在跪拜祈祷。 是的，祈祷。 在很小的石像面前。石像也就一掌高，上面不知为何长满青苔，也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外貌。不过大概是那什么山神大人的神像。 根据会长的描述，或许是山神的1：n手办的样子。虽然没有放在玻璃柜里锁好，但这些人对它显然比普通死宅对手办的崇敬度要高得多了。 很多事情，不是身在局中是看不懂的。人是万物之灵，何以不相信人自己的力量，而是去跪拜、尊敬一具被人类自己雕刻打磨出的人偶？ 何况龙子炎又是标准的龙国青少年。众所周知，龙国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因而他只是尊重他人信仰，记下眼中信息，并且离开。 但忽然他感受到一股视线。 有人在看着他。 那人刚刚跪拜完那神像，转过头来看向龙子炎。其眼神里有那么一瞬，带着种莫名的不怀好意感。 像那种老师在叫某个差生回答问题时，其他学生会向差生投去的视线。 带着种“幸好不是我”、“哈哈你无了”混合在一起的，那种幸灾乐祸的感情。 龙子炎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那人本来眼神确实是十分恶毒的，此刻见龙子炎竟敢反向看着他，顿时吓得往后一缩。 缩完又意识到，自己怕这小子干嘛？于是立刻向龙子炎又瞪去。 两人就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仿佛根本不在乎时间的流逝似的。不过那边会长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很快就赶了过来，对龙子炎道：“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龙子炎道。 会长：“……”没事你还不走？ “是谁对您不敬，惹您不高兴了？” “并没有，”龙子炎笑道，“甚至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他笑得好像真的很开心，那个蹲在地上与他互瞪的人顿时就不爽了。 高端的人参公鸡从来就不需要说粗话，只需要拍出流汗黄豆。 “看什么看！”那人吼道。 龙子炎摊手，一脸无辜。而会长已经立刻转向那个人。 “怎可对大人不敬！误了大人行程，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了。 大……大人？！ 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 “还不速速道歉！”会长一脚踢向那人。 那人看起来非常不服气，看他的样子当场揭竿而起大喊“大楚兴陈胜王”都不是没可能，但最终又像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道：“大人息怒，请尽快上路。” 龙子炎本来走得很快，但在彩虹桥与大洛山村的一些举动耗费了时间，让他此刻在所有天选者中的进度都不算靠前。 可这是在他前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做到的事。大家要么一通浪之后被雷劈死，要么赶进度一顿飞跑，就连利维坦也只是问完几个问题就润了。 为什么只有这人跟拿了氪金玩家剧本一样啊！ 甚至听到这个称呼，他都没有露出讶色，反而和蔼可亲地——这个表情总让人想起章北海——点了点头：“没事。” 会长脸都有点儿抽搐了：没事您还不走吗？ 大概是不想让会长从棺材里坐起来吧，龙子炎终于抬起了脚。 他突然找的这个事，让观众们都把心提了起来，生怕这也被判断为不敬鬼神把他给劈喽，此时见他玩儿完了要走，顿时感觉好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龙子炎那脚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会长：“？？？” 观众们：“？？？？？” 龙子炎很有礼貌地说：“那我走了哈。” 会长：“……恭送大人。” 他突然抬起声音——差点把观众们吓一跳——喊道：“都给我出来！恭送大人！” 一时众人起立，还有些在屋里的也出来了。 这些人看向龙子炎的目光有好奇，更多的是与先前那人一样的幸灾乐祸。仿佛这所谓的恭送，是恭送人家去什么很糟糕的地方一般。 龙子炎将这些表情一一记下。 待得龙子炎的身影自大洛山村中消失，那会长才阴下脸回到村口。 所以，约半个小时后出现在这里的小日子国与霓虹国天选者，碰到的便是被调戏+调教过的，狂暴状态的会长…… ======================== “所以这声‘大人’到底是对所有天选者说的还是对他本人的尊称啊？！好在意！” “这尊称是单给他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天选者都有的？” “颦儿停，这次还真是单给你一个人的。” 观众们愉快地玩着梗，也有人表示一段时间没吃的速效救心丸又吃上了，还是当初那股味儿，真好啊不浪费东西。 看龙国的直播间，不带点速效救心丸是不行的。 不过他为什么突然间要去怼一下路人，又为什么要调戏一下会长，大家并不是很理解。弹幕普遍倾向于他精神压力太大了要搞点事解个压，就跟人走在路上心情不好踢罐子一样的。 那个幸灾乐祸的人就是罐子呗。 妹分那边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大概是极端压力出现的人身攻击，但又被他自己给压抑下来。 不过事实上，阿妹国这次，对龙子炎的看法有不小的错漏。 很多西方人对龙国人总带着一些偏见……会觉得他们遇到事不爱张扬，习惯闷在心里忍气吞声，所以是很好的欺负对象。 他在彩虹桥上的时候确实犹豫了，但绝对不是因为桥下的死樱国人。他还是个学生，那些人他也就能认出副本里见过的几张脸。 而在意识到这些人大概是所谓“认为自己的死亡跟他有关”的人的时候，龙子炎反而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 很多蛛丝马迹显示，跟他一组那三个人根本就都是樱国人。而按照这桥下出鱼的逻辑，那三个人碰到的危机一定比他大得多得多得多。 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拉得更远，他会有很长的时间去调查相关的信息。 什么你说挖坑？正经人谁挖坑啊。他只是在解谜，中间造成一些副作用是很正常的吧？ 第184章 「大洛山」夜太美 走到这一步，基本上每个小组都是各自为政，大多都分开了至少两拨儿人。 还有极少数一些，基于诸多原因，四个天选者之间不约而同地拉开了很长距离的。 好在不像锈湖学院，这个副本目前似乎并不会因为同一组的人出了什么事情而给其他人带来不利的影响，不然龙子炎可能永远都通不了关了…… 龙子炎在彩虹桥与大洛山村都花了不少时间，此刻进度并不算在前列，不过后边的人还是连灰都吃不着。 大洛山村的后边有一片松树林。在金色的阳光下，针叶森绿，气息怡人。 在这段路之前，整条步道在白昼大洛山中几乎是唯一能走的路，因为步道两边都是山，一边峭壁一边悬崖，或者就是种着树，你不走都不行。 但从离开大洛山村开始，地势似乎有了些改变，现在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斜坡上被人用油漆漆出了一条路。油漆之外的地方也是可以走的，甚至上面还长着毛茸茸绿油油的青草，看起来很让人放松的样子。 单论景色，这里可比那号称能让人愉悦放松的锈湖学院好太多了……龙子炎想。 树林之中有一个凉亭，就像你经常在公园中见到的那种给中老年人下棋遛鸟儿的凉亭一样，设有可以坐的平台。而凉亭柱子上钉着一块儿破旧掉色的木质指示牌。 “到长生泉还有20分钟的步行路程。 注意节约剩余体力，适当休息。” 凉亭里有可以坐的地方，就像那提示一样，看起来很适合坐下休息，喝点水再吃点儿什么东西。 甚至龙子炎自己都解开了手上提着的大塑料袋。这玩意说沉不算很沉，还是勒得他手都有点红。 “是要歇会儿吗？”有弹幕道。 “坐的时候最好拿东西垫一下，这种地方经常有大蚂蚁，咬人贼疼。”有弹幕显然很有经验的样子。 “可木质指示牌上的东西真的能信吗？不会又是坑爹的吧？实际上要赶紧跑路？” 但龙子炎还是没有向凉亭的方向走，倒不是因为牌子的材质，而是因为它在步道之外。 单这一点，已经能看出来他仍然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前边那去找野生死鬼碴儿只是为了解压的假设便可不攻自破。 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找那死鬼的碴儿，猜出原因来的人并不多。 甚至他打开塑料袋也不是为了拿饼干，虽然他确实喝了两口水……但喝完就塞回袋子，将军大衣又掏了出来，抖了两下披在身上。 “哦哦哦是又要点蜡烛了吗？” “我有这个配套的装备你要吗？不过打起来可能有点痛哦。” “楼上，带价私聊可以吗？” “楼上上，我已经打110了，你等着。” 龙子炎没有看到这些弹幕。他算过了时间，距离上次蜡烛熄灭已经超过半小时了，便扣好军大衣，再次点燃蜡烛。 烛光燃起，世界归于黑暗。 待眼前的景象都被照亮的时候，不止是他，所有看着的人都十分惊讶。 并不是之前那种完全的黑暗了。他身处的位置同样是一块平地，可在其上的并非是松树与凉亭这种闲适的东西，而是完完全全的现代化产物。 “啥玩意那是，集装箱？” “我更倾向于那是工地上的流动厕所。” “逗我吧，你们哪个世纪的集装箱或者流动厕所是这种风格？” 数个看起来像“火柴盒”的金属箱状建筑，散落在那附近的平地之上。 建筑附近都有着路灯照明，在光线照耀下，这些火柴盒看起来像是金属拉丝质地的，颇有几分赛博朋克感。 当然这与灯光也不乏关系——照亮建筑的是色温6000K的冷白光线，与龙子炎手中那束烛光昏黄温暖的光芒截然不同。 同样是光，却冷硬如铁。 这些建筑表面并没有能观测到的门或者窗，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摄像头用以监测，仿佛就只是普通甚至实心的金属块儿。 唯一能让人知道它们不是什么巨人的大积木的，是这些建筑上的纹饰。金属的表面上形成了某种深色的图案，即使是最顶尖的材料工程师，也没法在不取得原材料的情况下肉眼判断出来图案是怎么形成的，那似乎不是蓝星上已知的科技。 虽然技术不熟，但图案却非常眼熟，许多观众都能认出来。 那是一个水表状的图案，内里又有一个圆圈，三个箭头从圆环处穿过内圈直指圆心。 基金会。 对除了龙子炎外的所有人而言，上一次接触基金会，还是在“我的病房”那个副本。 虽然前边龙子炎遇见的两个白衣路人也戴着这个图形的徽章，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而且当时大家都在玩委员会会梗，也就没引起大规模讨论。 考虑到之前的副本中，基金会与天选者似乎并不在同一个立场，此时观众在此处再看到这个图案，很难不对之心生忌惮。 “不是吧，两边都是坏人？” “回楼上，甚至身后还有坏人（指正）。” “这波啊，这波叫十面埋伏。” 另一个能证明这些东西大概率是建筑而非金属块的是，有一些白衣人正在附近走来走去。 他们与之前的两个白衣人略有不同，因为他们带着武器。 武器仍然不是蓝星上已知的任何型号，但很多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如果那不是被什么疯子装备部改造过的奇怪东西的话，那么，那些人拿着的，是制式枪械。 虽然一个名叫“基金会”的组织会有这种统一配发的热武器，实在让蓝星人想吐槽他们是不是在为小泽集资…… 第185章 「大洛山」彼岸花 之前那次注意力尽在铁牌与白衣人上，这次龙子炎才意识到……甚至那条黄色警戒线好像和普通的不太一样，风吹过去它不会跟柳絮似的随风起，仿佛设定上它并不会因为普通的环境原因而移动。 他观察了片刻，从黄色警戒线的背面发现了一些很小的突起。 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三个字就那么跳到他心里：传感器。 天选者被这东西框定着行走路线。 如果他们越过给他们划定的道路，并被基金会检测到，后果将会如何？ 龙子炎抬眼看向远处的白衣人，这些人大概是比先前那俩要专业一些，对他的存在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过龙子炎又不是之前在彩虹桥那里头晕恶心想吐的状态，他能感觉到在世界刚切换的时候，有视线定在他身上过。 这种东西被称之为人类的第六感。谁都有过这样的体验——感觉自己在被来自某个方向的目光看着。 这种感觉几乎不会出错。如果你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没有找到人，别灰心，可能只是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 或者他仍然在注视着你，甚至就在你面前，只是你看不见。 活人对活人视而不见，死人却对活人无比恭敬么……龙子炎笑了笑。 他没有拿出那张基金会的卡片，这次连碰都不去碰了。 继续往前走，又见一块铁牌，上面所书仍然是与先前一样的内容。稍一思考，他也就明白这铁牌的容错——无论天选者在哪儿点亮蜡烛，他都可以在五分钟内看到铁牌上的内容。 铁牌可能有很多块，不过内容却都是一致的。这意味着铁牌上的规则，大概在整座山上都通用。 而木牌…… 五分钟时间稍纵即逝，他吹熄蜡烛，又将东西都收好。一边感叹压缩饼干真难吃，一边往嘴里塞了半包。 这一刻，龙子炎非常希望他失去的那瓶杏仁水是真的有问题。不然他放弃了杏仁水来吃这玩意，多少有点私奔挖野菜了…… 眼看着光明又至，龙子炎又走了一段时间，便见松林既尽。而接替它的是一片开满了花的草地。花儿有红有白，夹杂在青青草原之间，像是抹茶味的蛋糕上点缀着许多蜜豆与椰蓉，也很好看。不少人都给看饿了。 不过这些花细看之下其实长得略有一点瘆人。其花瓣呈丝状，中间的花蕊也极细，整体突出一个骨感美。 非要比喻的话，长得很像蜘蛛，还是八只脚向上的，看得人不知为什么总想挠挠自己的胳膊腿。 “卧槽，这不是扁花吗？爷反手掏出一套魅妖。” “好多好美丽呜呜我怒截桌面，我真的觉得彼岸花的传说太浪漫了，大爱” “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曼珠沙华，总感觉越过它的花海，就能找到自己的前世。” “楼上和楼上上，恕在下打破你们的幻想，这东西的学名叫石蒜。越过它的花海你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前世，但是可以找到植物分类学的老师，告诉你一切传说都是扯犊子” 龙子炎不知道的是，这种花儿在蓝星上被许多人称作彼岸花，曼珠沙华或曼殊沙华。传说此花开在黄泉之畔，越过彼岸花海，便可寻找前生或来世的自己。 此花凡人终生不可得见，因为见到它之时，便是身死魂消之时。 这些传说便如其身姿一般冷艳中带着几分邪异，让人见之难忘。许多人中二的年代都难免听过这些传说，心生向往，又在感觉自己不再中二后迅速脱坑回踩。 不过也有些死理性派最开始就坚称这玩意就该叫石蒜，还分红花石蒜和白花石蒜，因为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对身体不好，所以最好不要靠近。 至于部分见到这个东西就开始回想PVP时被吊打的痛苦的人，那只是一些不幸长出过多肝脏需要自行切除的二次元手游玩家罢了。很常见的。 花海之中，不远的地方，能听见清泉流响，其音铮铮。 最后这一个景点，似乎不是那种“温泉水滑洗凝脂”或者“永远那么纯洁、永远那么活泼”的泉，它更像是小溪。 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反正洞也不是洞，桥也不是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如今泉也不太泉，岂非也很正常？ 龙子炎无视了那些奇形怪状的花，来到又一块木制指示牌前。 这牌子同样很旧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让它看起来像一块菜板。 木牌的正面写着文字。 “长生泉游览须知： 1.本景点的标准游览时长为1.5小时。为了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步道就在这里结束。沿水流行走，泉眼尽头就是神殿。 2.泉水可以帮助您保持清醒，天然水源没有消毒，不要直接饮用。 3.不要往泉水中放入任何东西。 4.摘下花朵赏玩的人，大洛山村民与委员会会对他加以处罚。” 龙子炎靠过去看，木牌的背面只有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提示。 龙子炎想了想，做了件让人不太理解的事情。 他将军大衣卷成一卷打了个让章教官看到会罚站军姿的死结，又将水和剩下的饼干都放在那上面，塑料袋也打了个死结，仿佛一个欲盖弥彰的新任凶手正在不熟练地处理证物。 在观众一脸蒙逼的表情里，他举步前行。 步道的终点就在小溪旁边。天知道一口泉眼为什么会流成一条溪，而这小溪的游览时间竟然比前边儿加起来都要长。难道这就是水的力量？ ======================== 他离开步道之时，亦有许多天选者已经来到了这里。 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虽然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景点，很多人还是如临大敌。 英蓝国的天选者此刻就十分谨慎。 他一直低着头注意着自己有没有踩到花朵，也很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离水边的距离，以免走得太近，不小心滑倒的时候一头栽进水里，那可真是保险都会拒赔的程度了。 刚开始其实还好，因为花朵的密度并不大。可走着走着，花朵就越来越多，青草反而稀疏起来。 英蓝国天选者不太喜欢这些花，他本就不想靠近它们，更别提什么摘花赏玩了。 观众的视角或许会觉得它们很美丽，甚至想截图当桌面。但身处其中的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张绿色的垫布上，旁边有许多红色白色的蜘蛛。 风一吹花草摇曳，所有蜘蛛都向他爬来。 这种场景可能只有袋鼠国的人比较能接受，毕竟那边毒虫大蛇水母啥的都多，反正英蓝国天选者顶不住，他浑身难受。 他这么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发现花朵密度变高了。 与此同时，花的香味也在变浓。天知道这形销骨立的花就那么几根细细的花蕊，为什么味儿还能那么重。它们多起来的时候，气味真的浓到令人作呕。 天选者感觉很糟糕。 他已经是对气味承受力比较高的人了。一个冷知识是，黄种人算是体味较淡的人类，而另外的两种人身上体味普遍浓重，所以经常喷涂气味很重的香水用以遮掩。 也就是友邦人口密度和龙国没得比，他们自己也习惯了。但在龙国某几个友邦人口多的大城市，一个友邦人士身上的味儿就足够影响一整个车厢…… 所以如果连他们都觉得一个味道重，那就是真的很重。 另一个冷知识是，无论什么香味，浓度高到一个程度时，以人类的嗅觉来说，都会变成臭味。 英蓝国天选者就在这种臭味中前行，感觉自己人都麻了。 光线很明亮，小草很翠绿，花儿很鲜艳。视界里的一切对比度都是那么的高。鼻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味道，而耳边还听着持续的流水声。 他逐渐感觉头晕。 不过没关系，如果只是生理耐受度的话，这个程度他能忍得住。 他们是经受过龙国的专业训练的，他不会认输。 而且气味这种东西，闻一段时间就习惯了。听说龙国有句老话叫“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证明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而这种味道也没可能是毒气，否则大家都得死。 英蓝国天选者感到烦躁，但倒也并不恐惧。就像被分配去打扫公共厕所的倒霉值日生。 他仍然低着头，试图去分清自己有没有踩到花朵。 就这么走了许久，大概是真的看麻了，又或许是花朵的密度越来越高需要躲避了，他一脚向着一朵花踩下去。 “我的上帝啊！”天选者下意识地叫道。 下一刻他发现两件事。 第一件是个好消息：他并没有踩到花。 第二件是个坏消息：他的脚穿过了花。 便如在殡仪馆那个副本中，天选者从阿强的幻想中醒来时一样。 他的脚，仿佛没有实体的虚影，就那么穿过了那朵花。 花完好无损。 在全蓝星各个国家里，其实都会有关于魂魄出窍的传说，很多人也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碰到过。 因而此刻，天选者下意识地回头。 下一秒，他迟钝地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件，哪怕他真的是魂魄离体把肉身留在了后面，走了这么远也看不见了。 第二件，他不应该回头。 这其实不能怪他。哪怕他能忍受那股气味，可是生理上承受的压力毕竟还是会影响人的思考。无形的疲惫已然侵蚀他的神经。 就像人在热得要死的时候脾气会变差，总想骂人，换谁谁都这样。 而“不能回头”这条信息，又不至于刻在人的DNA里形成非条件反射。 再加上，他不会感觉到恐惧。 他不是因为“怕回头会死”才不回头，而是之前一直凭借理智在硬生生让自己不要回头——这对意志力是更大的耗损。 两相影响之下，他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回头了，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死了。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现在是魂在前边飞，人在后边追。大家确实还是露出了专业的一面，给龙国的钱花得值。 比如南得国的天选者就没有，而是继续朝前走。 踩不到花不是更好吗？还省得他躲开那些花了不是吗？这完全就是正面BUFF。 这样想着的南得国天选者，冷静地继续前行，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透明。 而草地上……开始出现虚影。 这些虚影看起来像是披着黑袍戴着兜帽面目不清的人形。它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在看向他。 南得国天选者心中一动。 不过他不慌，因为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又这么走了一会儿，随着天选者自己的透明度越来越高，草地上的黑影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它们的数量也在增多，与那些花儿一样，不知道代表着什么。草的密度相对地下降了了，现在相比抹茶慕斯蛋糕，它看起来更像一杯抹茶蜜豆冰沙。蜜豆与冰沙各占一半那种。 另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是，黑影开始向他逼近。 南得国的天选者仍然需要时不时低头，确保他的状态没有变更，没有踩上花儿之类的危险举动。 但他每次抬起头，就会发现视线中那些黑影比上次看到的时候离他近了一点。 南得国天选者很冷静地继续往前走。 他发现自己越往前走，这些黑影靠近的速度就越快。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低头抬头的间隙，这些东西只会离他近个半米一米。 可是又走了一段时间后，它们就开始大幅度地靠近。 南得国的天选者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再次抬起头之时，离他最近的那一只黑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脸与黑影的面部之间，只有咫尺之遥。如果那东西会呼吸，并且五官在正常人类的位置，那么此刻鼻息应该喷到他的脸上。 但是，天选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第186章 「大洛山」安全区 【上章有更新但好像还没放出来，我服了沈盒老六，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戳中爽点啊】 南得国天选者丝毫不乱。他凝视着面前的黑影，连眼睛都没有眨，反手从塑料袋儿里掏出蜡烛。 这就是他最大的倚仗，没有之一。 此时，持有蜡烛的人已经几乎都点燃过蜡烛了，也都见到了烛光照亮后，那个黑暗寒冷而诡异的世界。 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如果一开始就让他们选，大概很多人都会觉得黑暗的世界是虚假的、有危险的。 不过，已经在大洛山上遇过险了，人们便知道，黑暗的世界怎么样先不说，这个光明温暖的世界实际上危险重重。 那么，那个需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能换来的重要道具——蜡烛，点亮之后，会将人带到的黑暗世界，当然就是安全的。更何况这时候，许多聪明一点的天选者已经借由自身计算或者场外提示，想起来大洛山应该是在更冷的季节里了。 杏仁水只是幌子，真正有用的道具是蜡烛。如果他没猜错，只要点燃蜡烛，然后在蜡烛亮起的五分钟里迅速离开当前位置，就可以解决危机。大概这东西就是三十分钟涌出来一波，正好对应蜡烛的冷却时间。 带着一点冷静到酷炫的笑容，天选者点燃了蜡烛。 然后他感觉后颈有点凉。 是什么呢？什么东西咯嚓一响？还挺动听。 就是痛，很痛。这是他最后感觉到的东西。 疼痛转瞬即逝，天选者颓然倒下。他与英蓝国天选者不同的是，甚至直到他死，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 “很奇怪的举动，在进入草地区域约30分钟后，几乎所有天选者都开始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不安，但直播间内并未发现让他们不安的因素。” “推测为通过嗅觉或者花粉之类东西引发的幻觉。尚不能确定天选者看到什么，不过应该是某种潜在危险，因为死者均表现出逃离倾向——无论是回头还是点燃蜡烛都是如此。他们寄希望于蜡烛能为他们驱赶那潜在的危险。” “有理，但为什么说是嗅觉啊？石蒜又不是柳絮，花粉再飘也没那么飘来着。”最开始那个负责监测其他国家直播间的参谋问。 “这次还真就是和常识违背了，那石蒜应该有点问题，和水里的鱼一样不是普通的玩意儿。目前不能确定，因为视频无法传播这个信号，并且也没有天选者开口直接说他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这里一定是与嗅觉或者呼吸有关的，总之问题肯定出现在空气里。” “为啥？” 负责解释的人捅一捅那个监测友邦直播间的参谋，示意他看前边的大屏幕。 最大的那块大屏幕上当然是龙国自家的直播间。 此时，大家都很熟悉的龙子炎正以一种大家并不熟悉的姿态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他的校服外套已经脱了下来，被他搭在脸上，蒙住下半张脸，并且用袖子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就仿佛一个在COS电视剧中蒙面飞侠的小孩，又仿佛一个落难挖野菜的相府千金。纯朴气质中带着“我要开始装[哔——]了”的中二，中二气质里带着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牛逼。 “他啥时候开始这么玩的？”提问的人眼睛都直了。 “十五分钟前。”回答的人说。 “没有出现疑似出现幻觉的症状吗？” “没有。其实当时他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以为他出现了幻觉，后来发现他没有，是其他人有。” 十五分钟前，如果能开口去问副本中天选者的话，其实就是那股花香突然开始变得奇怪的时候。 人与人的体质与选择都不可一概而论。 面对可能携带不利物质的空气，确实会有人选择硬顶。毕竟人类的适应性很强的，从古到今多少病菌都适应下来了，一定也能忍受这个程度的东西。 有句话叫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别人想怎么样你别管。 而龙国，正常的龙国人都会选择戴口罩。 有意思的是，蜡烛点燃与熄灭产生的异动能被直播间播出来，被观众给观察到，天选者在这里产生的幻觉却并不能的样子。 以至于弹幕都一脸蒙逼：“咋死了？” “点了个蜡（物理）” “我怎么感觉蜡烛是陷阱呢？前边点燃也没啥用啊不是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结果到最后也莫衷一是。 “难道第三次点燃就会死？”有人问道。 “有理，事不过三嘛。” “对啊，前边一直有规则说不让点火哎。” 此言倒也并非无的放矢，因为在这里点蜡烛死掉的天选者，都是第三次点燃蜡烛。 很可惜，这个结论与真实情况不能说相去甚远，也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因为有时候，观察是会骗人的。 举个例子，同一天出生的小狗与小猫，小狗长大了，小猫也长大了。但不能说小猫是因为小狗长大才能长大的。 如果只看纸面数据，会以为“两者的成长是相关关系”，但其实正常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两者的成长都与时间挂钩。这种相关关系称为共变关系。它们表面看起来有联系，实际上并不是，都是与第三种现象有关。小猫是因为时间流逝才成长，小狗也是因为时间流逝才成长。 你和你未来的女友在考试中都考了0分，不代表你跨越时空抄了她卷子，也不代表她交换身体帮你答了题。这只是因为你俩都在摸鱼，迟早蓝翔相会。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为什么他们都是点燃三次蜡烛死掉的……那是因为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点燃了三次。没点燃过的，都是没有蜡烛的，或者听了守则乖乖站好不碰危险物品的。 如果去问龙子炎……如果带着无毒的杏仁水去问龙子炎，就能问到，真正的死因应该是，“在景点内点燃蜡烛。” 在那个小地摊前头，他问过摊主“什么时候能穿上衣服”，其实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能使用蜡烛”。 他当时就已猜到此处真正的天气应该是冬季，便也料到军大衣或许是某些情况下的必备之物。 而蜡烛被放在军大衣的口袋里而不是拿出来单卖，无疑是表示这玩意的交易只能在暗中进行。 而摊主与他说“安全的时候再穿”，其真正的意思是“安全的时候才能点燃蜡烛”。 什么时候是安全的时候？ 安全的时候，自然是你在步道上的时候。景点里非常危险，而且面对的东西连鬼都不是。步道上虽然有很多牌牌，却只是景点预告，并没有什么东西会攻击你。 反之，蜡烛照耀下的现实世界，虽然黑暗寒冷却被基金会占据。那可都是拿着制式武器的风衣猛男，怎么看怎么让人安心。 这就让很多人觉得，你碰到危险的时候，唰一声点燃蜡烛马上切换到黑暗世界去就能躲避。正所谓掏出隐身衣，皮皮鬼都看不见你。 但规则怪谈这东西又怎么可能那么好？ 试想：如果蜡烛本身在交易时都需要被放在口袋里，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你在景点里掏出来，那可真是在黑暗森林中怒生火堆。 你以为刷出来的苦力怕和僵尸骷髅从此避开你走，谁料天外飞来二向箔，直接送你与纸片人老婆双宿双飞。 那么问题就来了。 大洛山这个地方，刻意设置了天选者之间的倾轧，每个景点里都有很多坑。 偏偏步道上除了提示牌与获取信息之外没什么别的东西，仿佛完全就是安全区——这漫长却安全的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真就健身大冒险啊？ 而这支蜡烛如果根本不能给人带来安全，只能让人看一眼基金会——甚至还不能跟人家打招呼——那么其意义又在哪里？限时的光之旅人体验卡是吧？ 当然，有人对此已有猜想。 但他不说。 在长生泉附近的地方他都不能点燃蜡烛，下一次，应该就在神殿里了。 山神殿里有什么？ 反正不是萧天策。 总之龙子炎就这么走在草地上，如果他弯下腰，再背个水桶，看起来就像一个在给草地打农药或者施肥的老农。 此一时彼一时。 他在动物园里试图规避猴子时，全世界都在喷他腰板挺不直。可现在当他这么把衣服蒙在脸上成为卡面来打的时候，整个豆音都是模仿他把校服乱穿的短视频。 ……某种意义上，可能还不如喷他呢…… ======================== 关于那花香味，其实也不止龙子炎一个人作出了反应。 一方面是正常人都觉得这么点花出现那么浓的味道实在有些异常——哪有几坨狗屎臭到整层楼的？这吃的啥啊味儿这么重？ 另一方面则是长生泉规则中关于“赏玩”这个词的暗示。 赏玩，怎么赏？那就是朵花，无非就是摸一摸，看一看，闻一闻呗。 看是没法不看的，不然一脚踩水里咋整？ 不摸与不闻，却是可以试着做到的。 其实弹幕毕竟还是下意识地用了上帝视角。身处副本之中，有些东西并不能一开始就推断出对错。 好比瞑幽洞里那条石像重复的规则。如果你相信它，觉得石像重复是对的，那么可能会兜圈子。可如果你一开始就不相信它，觉得石像不应该重复，那么或许会在见到重复的东西后遭到精神污染。 脱离实际的副本环境，单看纸面规则，会觉得副本无解。实际上进入之后见招拆招，根据实际情况确定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脱离实际看数据与文本，就像学生死记硬背公式与解答。或许能暂时套用解题，但绝不是真正的理解或者优秀。 在这里，想要被理解的，不止一个人。 龙子炎往前走，他注意到花丛的掩映下有一些小小的石雕。 原本青草密集之时，石雕还能被茂密的草给盖住，现在花盛草稀，花又不是什么尸香魔芋那种大型花朵，顿时便将下面的石雕给露了出来。 这些石雕长得并不一样，千奇百怪。龙子炎粗略地扫去，已经看到好几个版本。 较为精细的有戴着长喙鸟嘴面具，手持长杖的长袍人，比较粗放的就是牛魔王手办。也有赛马娘——人身马头那种，虽然未必是娘。更多的版本比较简约，就是一个长袍带兜帽的修长人形。 龙子炎略停下来观察了片刻，确认里头没有哪个石雕的外观是他亲眼见过的。不过这并不容易，因为石像在变多，像无数个被人随意丢在地上的茶宠。 他认不出来，别人却能。 “疫医。在黑死病流行时期的医者，那一身装扮都被人所忌讳，还有牛头马面。” “唔……山中老人。这些似乎都是各个文化中对于死亡的象征。” “别闹，疫医不是医生吗？” “那个年代，医生意味着疫病，疫病意味着死亡。哪怕是现在，不还是有人觉得去医院晦气吗？哪怕它并非死神的形象，本质上都投射着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雕像是用来祭祀，祈祷死亡的阴影不要笼罩在自己身上的？” “嗯……但如果大洛山村那些人都是地缚灵之类的东西，没有人能出来，那么留下这些小石雕的就不是他们。” “那会是什么呢？” 龙芯之中讨论得热火朝天，龙子炎闷头跑路。 他的通关过程相比之前的副本都无聊极了。山洞：跟在别人身后并偷偷跑路。过河：抢在别人前面并默默跑路。进村：被别人求着赶紧跑路。 如今也差不多，好像副本特意给他开了什么大挂一样，别人扑街他跑路，别人互砍他还是跑路。 如果利维坦知道龙子炎现在的状态，他估计又会吐血。 他此刻的进度又比龙子炎慢了，倒也不是因为他本人的问题，而是因为身后传来的声音。 “好久不见，利维坦。你跑得真快，但还是被我们追上了。” 第187章 「大洛山」长生者 【推荐BGM：《the Conqueror Worm II》- Sopor Aeternus。请勿在音乐评论区刷本书或者作者名字，这样做对其他乐友与音乐家都是不礼貌的。】 利维坦没有回头。他也不需要回头。 那个声音不是少言寡语的弗拉基米尔，不是大胆外向的达雅，也不是沉着朴实的阿廖沙。 它听起来怪极了，但如果仔细分辨，其实也能听出来那不是单个人的声音，而是三个人在同时说话，只是声音神同步，像AI似的。 但众所周知，人的耳朵（假如两只听力都正常的话），是能分辨出声音来源的。其机理无非通过两边耳朵听到的声音大小来综合定位发声者的位置与距离，此处不再赘述。 故而利维坦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这三个人离他尚有十多米。 但这其实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其实是同一条声带发出的声音。 虽然它听起来像三个人，但实际来自一个位置。 也不是说三只毛子突然心血来潮玩儿叠叠乐或者怎样，因为能听出来发声的高度都是一样的——一个人从背后叫你和从背后二楼叫你区别很大，基本上回头的时候就知道该不该抬头去看二楼。 利维坦心念电转，微笑道：“很高兴能与三位重逢。” “真的很高兴吗？”那个声音说，“你在黑暗中埋伏我们，又在我们将要进来的时候按住电梯，最后卡着时间不让我们在一小时到达之前上电梯。此刻看到我们仍然在此，你是否感觉畏惧？” 先前这事他们一直没有说，几个国家的观众都不知道三人为何要作此选择，中间又发生过什么事情，直播间中的议论就没有停过。 而今知道现在的状况竟是被阿妹国坑成这样的，顿时民众都惊了。 这也算是点爆舆情的一种方式——有委屈不要急着马上说。 先坐着被喷，等到找到对方正主，能有力反击的时候再一口气引爆。 反转之后，就会有很多原来觉得他们很极端而没有说话的人，立刻站到你这边。 情绪积累，事态反转，情绪爆发。 标准的炒热点流程。 与他们操作几乎一致的是，三人的国家几乎立刻就放出了在瞑幽洞里这几位天选者所属直播间的音频分析。 利维坦的呼吸节奏与其脚步声，以及电梯启动时些微的声音，正好就发生在三个人要拍门之前。 那时三人都在说话，以人类的耳朵是听不太见的，但机械与软件能分析出能捕捉到的最细微的声音波动。 因为毕竟没有画面可以佐证，所以如果刚开始就放出来，难免让人怀疑。 但此刻苦主已经在直播中发出了控诉，他们倒是立刻跟上脚步将内容发出来。 有危险，那就先让人民冲锋在前。 一时，他们似乎又占领了舆论的高地。 利维坦笑了笑：“好吧，说实在的确实有点畏惧。” 他耸耸肩：“毕竟被鬼跟在自己身后，是人都会有点儿怕吧。” “你在诅咒我们吗？” “不，我信任你们，”利维坦摊开手，“你看，按照你们的表述，我在瞑幽洞中使用了某种计谋让你们无法出来。按理说，时间到达一小时的时候，你们全部会被抹杀。但此刻你们出现在我背后，证明你们现在已是死者。” 自古出兵，都得扯个大旗，证明自己师出有名。 利维坦这一番话无疑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如果那三个人确实已经被他所害，那么现在背后的自然是鬼魂，他对鬼魂就不必讲什么礼貌道德与原则了（没错，这对利维坦而言是绝世利好）。 而如果那三个人是活的，证明他的行为并没有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首先这意味着对方在撒谎，其次对方也不能对他展开什么报复。 不然达雅之前还打过他呢！别人打他就行，他略施手段报复一下就不可以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套逻辑。 那声音道：“你大概以为我们死了，你在黑暗中作过的一切恶就都死无对证。但我们活着出来了，从地狱里出来了……尽管受了重伤，但我们已得到了治疗。利维坦，罪恶绝不能被宽恕。” 利维坦笑了。 他上次笑得这么开心还是在纸条副本里玩大乱斗的时候。 “我声明两件事。” “第一，青天朗日之下，你们对我发动的任何攻击，在此都会被视为三个国家对阿妹你看国的宣战行为。打我一顿确实很消气，杀了我也能让我们的气运值下降一些……但你真的想让自己的家人承受那一切的后果？” 他眨了眨眼睛，尽管对方并看不到：“我进来的时候，毛熊国、白熊国与东卧国的天选者并不是你们三人。这证明你们的国家比我的国家多死过至少一轮天选者。哪怕你们像我们一样分裂过，那你们的气运值撑死了与阿妹国也只是平手而已。” “第二，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与其想想怎么与我斗，不如想一下——你们现在，真的还活着么？” “自然是活着。”身后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答道：“并没有新的天选者进来，我们也能正常地思考，你不要妖言惑众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利维坦道。 “用不着你管。”身后的声音道。 “也行，那就庆祝一下规则怪谈好不容易干了件善事好了，记得要诚心感谢它哦，”利维坦笑道，“对了，给你们一个建议吧——记住自己现在的样子。对通关，或许会有帮助哦。” 很奇怪，他身后的声音这次竟然还真的没有跟上来。 对此，龙芯的评论是：“这厮还是跟之前一样心机深沉。” “他的发言不止是在恐吓那三个人……同样也是把阿妹国放在火上烤。” “以阿妹国那个思维方式，如果毛国方面因为天选者的事情真的做了什么，说不定会把利维坦的家人卖了。但他把话放在明面上说，阿妹国反而不好暗箱操作。否则他们的天选者预备役一定会心生恐惧，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为他们效力？” 与龙国不同，在这种消息不通的情况下，并不是所有人与自己的国家都能达成百分之百的信赖。 比如毛熊国的天选者相信自己的国家，却被辜负，以至于需要与NPC作交易。 又比如利维坦，甚至需要做局将国家给算计进去。 也就是利维坦本人的实力实在不弱，并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依赖于外界的提示。否则就刚刚这一句背刺，或许已经足够让阿妹国那边生出换人的心思。 人心善变，自古如此。 但显然，这次争锋的赢家，仍然是利维坦。 ======================== “不追吗？” “不追吧……最开始的时候打那一架还好说，现在真要对他出手，真的会引发局势动荡的。” 声音自言自语着。 “但他说要记住自己的样子，那是什么意思？” “管他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在意他说的话？他只是一个路人罢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我没有在意他！” “你是后悔了吧？后悔最开始不应该和他发生矛盾吗？” “不如说你后悔了吧，后悔支付了那所谓的代价？” ——那是快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你们需要付出代价。”会长说。 “代价是什么？”达雅问。 那个电梯只能容纳一个人，如果三个人都进去，就会关不上门。 利维坦是故意的。 他的时间卡得并不是那么好，却因为这该死的电梯的机制，切实地坑到了人。 规则怪谈也是故意的。 他们只能渐次进入，就像排着队步入棺材。 其实达雅上去的时候尚能看到利维坦离开的背影，她没有追，是因为在等她的同伴。 “我要索取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会长笑了笑，“很多人早就将之丢弃，在这里它只会影响你前进。”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弗拉基米尔问。 “我只会说到这里，”会长道，“但至于具体要不要接受治疗，那要由你们自己决定。” “没事，我先尝试，你们再——”阿廖沙说，可说到一半就被截断。 “如果接受治疗，那么三个人都要一起支付这个代价。”会长说。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 他们不是代表个人站在这里。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国家会蒙难。 理智，大义，责任，有些过于沉重的东西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时达雅想起一些事情。 时间到的时候，是那两个人让她先进入电梯。在确定只能进入一个人之后，阿廖沙二话不说退了出去。 弗拉基米尔说他老了，从头到尾没有与两个年轻人争过。 如果一切按照理智行事，他们应该在电梯口互相攻击到死，或者就互相出卖。 “行，我们接受。”达雅说。 会长点点头：“确认给出这样东西，交换‘生命’，是吗？” 达雅确认，然后会长打了个响指。 会长显然不是人。这一声过后，弗拉基米尔与阿廖沙的情况立刻就好转了。 三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再问会长的时候，他不肯再透露任何信息，只是催他们赶紧走。 很奇怪的是，在那之后，队伍里的气氛反而沉默下去。 他们仍然在说话，有时统一，有时不然。或许是因为一起经历过了什么吧，三个人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心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令人感觉自己不会有任何隐私。 最后大家都想，还不如来单人副本呢。 或者如果一定要在这里，一开始为什么要互相信任呢。 ——不，重要的是活下去。 活下去，用尽一切办法都要活下去。 这样想着，三个人往前走去。 只是不知为何，往溪水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虽然都否认这一点，但利维坦说的话毕竟还是对人产生了影响。 溪水可以倒映出人的模样。 只要不下水就好了。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说不定对未来真的会有帮助。 因为之前的副本中，都刻意地减少了镜面的设置。而殡仪馆副本的存在，又证明了一点——正确的自我认知对通关确实是有帮助的。 三个人这次没有太多争吵，只是低下头去。 随后僵住。 水里映出的，并不是正常的人形。 难以形容，无可名状，丑陋，畸形，诡异。所有这些词语不足以描述目前东西之万一。 它是那么令人厌恶。它是那么令人恐惧。它是那么令人作呕。以至于连整个令人愉快的自然环境，在这些东西的存在之下都突然显得只是一个虚假的布景。 而紧紧跟随其后的东西又是那么黑暗，很难说出究竟是这个“生物”还是后面那个东西更为糟糕。 他们付出了代价。此刻他们活着，他们当然活着，他们还活着。 生命存续，游戏不止。但那之外呢？他们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什么将他们变成如今的怪物？他们还能离开副本吗？如果能，那么离开的会是什么？谁会被判定成主体？主体之外的又将如何？ 这种形态的生命，真的应该存活？在这里？陆地与山脉看起来不应该是它的家——不应该是他们的家——不应该是它们的家 生命存续 活下去 水面泛起涟漪。 溪水是很浅的。看起来最多不过到人小腿的程度，可当“三个人”一步一步迈进水中，他们看起来更像在步入深海。 名为泉，看似溪。 实则无边无际。 水体将人影淹没。 拥有着某种意志的最后的“人民”，你可以说他们死于与大洋彼岸对手的对抗。 但他们终归亡于自己。 ============ 【作者注：有读者反馈说三个毛子天选者在幽瞑洞里他们的国家没有给他们发送提示这一段不太合理。这里统一回复下。 山洞中间那一段完全是黑暗的，就算发提示，也只是让他们进入黑暗而已，并不能准确地指引出来进入黑暗之后怎么走。而在多人副本中，三个人已经组队了，这条信息具体由哪个国家发，是需要经过非常多的人商量与讨论的，并不是大家想象的“娃丢了，三个家长碰面，划拳决定其中谁报警就行”。 写在小说里是一章，实际发生也就十来分钟，这点时间连周一校长讲话都不够。何况得先有人摸出去了，确认这条路真的是安全的才能开始讨论，所谓的知易行难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最后的结果反直觉，是因为体系太臃肿导致的效率低下。 当然也会有人说，啊那当然是发了再说，管那么多干嘛？这……黑暗森林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啊朋友。不出问题还好说，出了问题锅全是你的。 最后，关于这个悲剧的成因，我确实可以举更现实的例子，但是发不出来的。其实也不需要我举，同样的事情不是每天都在发生么？人为什么会怀念过去？】 第188章 「大洛山」巨大化 龙子炎在那些石像中走了很久。最后的区域里如他想的一样已经不再有青草，整个世界开满红白两色的小花，一眼望去像是盘丝洞团建。 好在花丛中露出一条路来，倒是不用再担心会踩到这些东西了。 他像个圣僧路过女儿国一样路过这些花，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不再去看那些石雕，似乎他也不是很在意。 这样走着，水流逐渐开始收束。 而花海的彼岸竟露出一座黑色的神殿。 龙子炎不太懂雕塑和建筑，分不太出来它是否与蓝星现实中的庙宇有什么关系。材质他也不懂，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黑色。 他便向着这神殿开始进发。 俗话说“望山走死马”，从他看到这黑色的房顶开始走了至少又有半个小时，才看到神殿的门槛。这时候所有人都能确定这是神殿了，因为这规制看起来不太像是住活人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房子为什么这么大？” “有没有一种可能，神也觉得大房子住起来更舒服？” 是真的很大，远远地通过透视关系看起来，它的使用者——如果把它当普通房子看的话——应该至少有好几个正常人摞起来那么高。到近处时，甚至还不止。那想必也不是蓝星上有的材料，因为普通的建材强度皆无法在这样的结构下支撑住其本身重量，它们会塌 龙子炎走到神殿前方。 长生泉的泉眼就在这里。它以普通的栏杆围着，看起来十分正常，让人分外不想过去。 还是看看近处的神殿吧。 它的一个台阶就有他的腰那么高，需要用手撑着才能翻上去。 有九级台阶，于是他翻了九次。说是鲤鱼跃龙门都不为过。 幸好这玩意的门开着，要不然他可能需要寻找一个支点，试着把它撬动。 他走进大门，便像一只蚂蚁爬入人类的庙宇。 纵然前边副本很长，可这个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天选者与龙子炎，堪称先后脚地进入了神殿。 甫一踩上里头的地板，他们就收到了通关的通知，并且很快选择了传送。 这是龙国训练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内容。贪心不足蛇吞象，如果跟之前一样想刷隐藏关或者刷分，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其实还是拿稳手上的10点气运值并且活下去更重要。 当然龙国原话也不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只是表示你们自己看着办啊，反正从第一个主线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就不保证了，你们想打就自己打呗，自负盈亏。 自负盈亏，那还是算了。你们真的不打算开个保险项目吗？过了我们赔你，没过你赔我们……别走啊！赔率可以聊的嘛！ 总之大家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保守策略。 所以，这时已经开始有国家的天选者通关，直播间黑屏了，大家纷纷去龙国转播间看热闹。 有人看到龙子炎还站在神殿中，顿时羡慕地道：“真好啊，他每次都选择留下来，而且还真的能通过诶。” 但有之前就在这里头一直跟着看的人道：“别说了。” “啊？” “他好像没有收到通关消息。” “啊？！？！？！” ======================== 刚开始龙子炎还抬起过头。他似乎想对外面的人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 他在这巨大而冷清的神殿中闲庭信步地逛着，便如一只蚂蚁爬过某位人类的墓碑。那些沟壑它未必就能理解，只是在试着走出去而已。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中回荡，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在此逡巡的不止他一人。 神殿正中央是巨大的台阶，大到他看了一眼就放弃爬上去的想法。而台阶之上究竟是什么，因为黑暗与距离，根本看都看不清。 听起来很离谱。但是人类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宏大建筑，当然同样也不是给活人用的。那东西闻名遐迩，见证着文明与死亡，龙国人叫它“金字塔”。 龙子炎在中央的台阶边缘驻足。他不能走得更远了，因为没有灯。纵使外边是晴天，这里也因为过于幽深而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向斜前方走去。从进来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像是喝醉了而走不出直线的醉汉。 更多的人认真地分析着这山神去哪浪了，为什么龙子炎通不了关，而没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那少年面朝门口。 他站在神殿里。 面朝门口，与刚进门时的自己是相反的方向。 ——他绕了个很大很大的圈。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一点：不让转头，那我转身可以吧？我兜一大圈子，不是跟回头差不多么？ 但这其实不太好执行，因为步道并不宽。强行绕圈，谁知道会不会被判定成回了头？而在景点里的时候，像瞑幽洞和彩虹桥，都没那个条件。长生泉…… 这么说吧，你知道为什么有些老人能活到九十多岁吗？ 因为他们不作死。 回头看看又不是通关的必要条件，你非要去看那一眼干什么嘛？！嘤语考试作文你写歌特体，你这是生怕自己分数太高是吧？ 就连利维坦都没有这么做。龙子炎向来不做多余的举动的，此时却硬是在这里多兜了一圈。 所以他看到了外面。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看到外面。 那根本就不是山，也不是海。 有风吹过，寒冷刺骨。 血色的天空下彼岸花海一望无际。黄泉汨汨，流向远方，地平线的尽头遥遥可见小小的黑色石碑与石桥。再远的地方，他却是看不见了。 没有绿草如茵，没有蓝天白云，没有苍山树海。 他回头看到的，竟也不是那点燃蜡烛后的黑暗冰冷的世界，而是一番全然崭新的景色。 一时连弹幕都停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许多人不知为何感觉眼熟，却已不记得是在何处见过。那似乎与他们见过的场景并不是全然一致的，然其中总像是有一些一致的东西，一些共通的东西。 只是那是什么，没人说得出来。 龙子炎看向远方。他仍然没有什么讶色，表情也算得上平静，让弹幕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面瘫……但他其实只是早就猜到了一些东西，所以反应比别人早一些。 如果真的感觉晦气，那也是最初在山洞里，进入那棺材般仅限一人的电梯时就感叹完了。 先历轮回，再渡奈何。黄泉尽头，便是幽冥。 他当然没死，他也当然知道自己没死。 如果死了，就不该来到这里——大洛山村的人当然没有来过，也不会知道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如果这是什么阎王爷的居处，死神的殿堂，那么尊奉它的人当然不能进来。你见过有人进入皇帝的寝宫吗？ 什么东西能进来？ 自然是“食物”。 其实这个副本很简单，有些简单过头了。如果撇掉PVP的部分，最难的还是一开始在山洞里找出出口。 但在那之后，如果你不作死，想死都难。不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浪费时间，闻到异味捂住鼻子，跑路就完事了。 有个游戏叫魔女之家，其中有一关的墙上挂着规则。如果不看那份规则，直接走过去，什么flag都不会触发，安全通关。可如果看了规则，反而会触发很多东西，不小心就死掉。 山神不会拒绝他们，山也没有拒绝他们。阻碍他们上去的不是山神，是别的东西。 虽然这里头有些东西还没有被解释，不过快了。 龙子炎拿出计时器看了看，然后开始打开他之前封得死死的塑料袋。他之前看到泉水能让人回神，总感觉会受到什么精神污染所以就把东西全打包好了，免得自己一时失智表演一个啃蜡…… 但并没有，难道是他运气好？ 这样想着，他掏出军大衣里的蜡烛。 点燃。 无数人发出惊呼。在景点中点燃蜡烛会死，这已经有人试过了。 神殿……神殿算景点吗？虽然没有人设卡卖票，但怎么想都算吧？ 很可惜，从结果看来是并不算。 因为他的颈椎并没有断裂，并且同时，通关提示也刷出来了。 【大洛山主线任务已完成，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90点。】 【是否离开副本？】 龙子炎没有伸手去选择其中任何一个选项，这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了。反而如果他通完关就走，那可能会有人去就他之前的反应进行专业分析，查看他是不是受到了精神污染。 少年只是问了一句话。 “那么，这里就是神殿的反面——神庙了？” 弹幕大惊。 “卧槽不是吧” “我也没跳章啊怎么跟不上了？” “龙哥你不然还是水点字数解释一下吧我真没懂” 不是每个人都会注意细节的。 比如所有人对山顶那个地方的称呼都是神殿，而龙子炎收到的任务目标是神庙。就算刚开始能注意到，后来也会不记得，因为信息点太多了。 而且神殿和神庙有什么区别吗？怎么听都是对同一个建筑的不同称呼罢了。 就像“父亲”和“爹”，难道不发“窝嫩叠”而是发“你好我是你的父亲”就不算骂人？用这种理由申诉是不会被游戏给解封的。 而龙芯方面虽然记得，却不确定这是否只是因为NPC与规则怪谈对于这玩意的称呼不同。 这又涉及到一个龙国人习惯的语言的艺术……因为规则怪谈背后那玩意按理与山神至少是平级的甚至更高，那么用“神庙”而不是听起来规格更高的“神殿”称呼，也不是不合理的样子。 举个例子，龙国的皇帝是皇帝，周围的那一圈玩意儿，包括远方新近换了人坐庄的那家，都只能称王。女皇与女王看似一字之差，其实可是千年只有一位与量产型号的区别。 什么人能称皇帝？那得是天下共主。 那么什么人能称神？规则怪谈这种能玩弄一整个蓝星的肯定行。别的国家可能还蒙在鼓里，龙国这方面的信息还是有掌握的。 那规则怪谈都能往这山神的高地上空投天选者了，段位可不得比这玩意儿高吗？ 所以，你也配姓……不，神殿这个称呼你也配？ 综上所述，在外交礼仪与用语上从来都是咬文嚼字的龙国也算是偶尔马失前蹄了一回。 幸好，龙子炎书读得少不懂这些，他也不知道别人的目标跟他不一样。 如果他知道……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不会藏拙。 正经人谁藏拙啊？ 在生存出现危机的情况下，尽快向别人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才能让人产生忌惮，从而去挑更软的柿子捏。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没有实力的人在危机来临的时候，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谁乐意？ 那在没有生存危机的情况下……能考一百分你非要只考三十，就为了等高考的时候一鸣惊人？ 事实上，这样想的人和他的父母很可能只有一方能活到高考。不是这人把他爸妈气死，就是他爸妈觉得他不成材，直接送他去蓝翔remake。 ======================== 蜡烛照亮龙子炎面前的区域。 或者换个表达方式。光线不是瞬间就射出的。在原本名为神殿的空间中，那束小小的烛光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只能以几乎凝滞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推出去。 所以龙子炎四周的景色就像是用挪基亚黑白屏手机玩大型3D游戏一样，只能是以像素级的速度逐步加载。 黑暗从烛光中心处扩散，吞噬原本的血色。 如果规则怪谈有显卡，那么或许现在能闻到显卡的香味。以卡飞到空气墙外的速度，数分钟过去，周围的一切终于加载完了。 好在中途龙子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熄灭蜡烛。 之后他便发现，身处神庙中的人，不止他一个。 第189章 「大洛山」特遣队 【指路上一章小更新】 【建议BGM：《托马斯维德》-祝乾亮。请勿在音乐评论区刷本书或者作者名字，这对于其他乐友及音乐人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想聊的话可以在这段话的段评里聊。】 【以下内容包括番号都是原创，不用去翻网站。之前的Site-8也是一样。——致其他研究员】 龙子炎微微偏了偏头。这时一个机械的声音道：“目标已出现。” “生存状态确认。” “精神状态确认。” “目标身份确认。” “执行下步程序。” 一个脚步声从后方行来，停在龙子炎背后一米左右位置。 “请将你手上的蜡烛转交于我。”那声音道，它是人声，但不知为何有些失真。 “你怎么不自己过来拿？”龙子炎问。 他并没有说自己不能回头，也没有说自己可以想办法绕圈。 “任务要求我们不能看见你的脸。”对方道。 这话说得就离谱。是他长得像高长恭还是他是什么被看了脸就要杀人的玩意儿？ ——还是说，他不能被基金会这些人给认出来，以“8号站点中突破收容的异常项目”的身份？ 龙子炎思忖着点点头：“巧了，如果你不能，那么我也不能回头。” 听起来只是一句负气的扯淡罢了，但来人似乎没有质疑他这段话的意思，而是道：“禁令从你进入神庙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你可以回头，但仅限在神庙之中，并且仅限你。” 此言似有所指。 “那其他人呢？”龙子炎问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都不行。”对方的话同样似是而非。 “拿到蜡烛你要干什么？” “我们会解决一切。” “解决什么？” “一切。” “是谁在向大洛山投放活人祭品？”龙子炎突然问。 “无市的一些人。”对方道。 这答案听起来好像很正常。 “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具体方式不方便透露。”对方道。 没来由地，龙子炎想到在火柴盒建筑附近看到的那些武器。 热武器对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那如果用一百枚核弹轰炸邪神，结果会怎么样？ “总之你把蜡烛给我就行。”对方又催促道。 “仅凭这几句话，并不能取信于我。”龙子炎说。 “无所谓，我们并不需要。” “那还是需要的吧，”龙子炎笑了笑，“不然你们就自己点着蜡烛上来了——你们的足迹都已到了长生泉之前甚至神殿外头，不是吗？” 黑暗中，烛光照亮他冷淡中微带讥诮的侧颜，仿佛往日重现。 这一瞬，没来由地让人想起他与基金会最早的交锋。 “虽然你们一直在想办法阻止祭品自己上山给山神送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进入这个神殿或者神庙的人，基于某种原因，你们是动不了的，否则你直接从我手上把蜡烛拿走就行了，不是吗？” 短短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弹幕顿时狂暴化。 “头好痛，感觉要长脑子了” “我直接双手离开键盘并表示你说得都对” “规则怪谈：从入门到入土” 事实上，龙子炎一直在思考。 他问过那会长，上到神殿要多久，会长说不知道，整个大洛山村没有人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都不知道上去要多久，每个地方要呆多久，那么那些指示牌上的耗时时长是谁写的？ 那真的是委员会吗？委员会从头到尾除了担个虚名以外做过什么？如果往水里乱扔垃圾，来惩罚你的东西真的是委员会？可除了村长之外，他们连村子都出不了，像地缚灵。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欧伍玖说过龙子炎去的地方不会再生成“这些东西”。 如果欧伍玖说的是真话，不管那杏仁水是不是有毒，它一定不是在这个地方刷出来的。 是来自其他位面，或者他们叫“层级”的某个势力做的。 是他们带来了有问题的杏仁水，是他们带来了有问题的背包放在起点，也是他们树起了那些指示牌一人分饰两角。 这些人并不真的想让这些祭品上山。但他们又时时刻刻监测着上山的人，如果真的有人抵达了最后的终点，就借机展开一些行动。 为此他们一定也付出许多，因为正常来说，祭品会被吃掉的。 而他们想做的事应该还没有成功。 “很对，但是错了。”对方又是一句谜语，也不知道这人一顿吃几片大地。 “那你解释解释哪里对哪里错？”龙子炎诚恳地问。 “足迹到了黄泉，对了。山神，错了。动不了，错了。动不了你，对的。” 龙子炎心中微动。倒不是为了那个“足迹到了黄泉”的表述。 “你是谁？” “基金会特遣队AP-14小队队长。” 此言一出，后头起了一阵非常小的骚动。不明显，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动了一动手臂，又放下来的程度。 龙子炎转过身去。这个举动在有些人看来挺莫名其妙的，不过还真就如这小队长所说，他身上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真是直教前边提前回头的天选者们都要猛男落泪。 “执行beta预案，”一个声音道，“紧急应对程序将被执行。” “闭上眼睛。” 龙子炎一眼扫过去。 他的身后是一整支在那火柴盒旁边见过的人员组成的武装部队，人数至少有成百人，个个荷枪实弹，冷峻肃杀。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全封闭式的面罩，眼睛也隐藏在那后面，没人看得清他们的表情。 此刻，这伪装后面的每一双眼睛应该都是闭上的。 【当前副本：大洛山。】 【主线任务已更新。】 【当前主线任务：执行beta预案。】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19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 “狗日的规则怪谈之前让我们以为它嘤语不好，利用别人形成的思维定势在这上面坑人。同一个词在龙国语里可以翻译为神庙或者神殿，因为这里用龙国语的国家天选者收到的全都是神庙，我们居然一直都没反应过来。” “信息给那边发过去了？” “发了，蜡烛已经点燃，通关程序已经达成。之前是我们的疏忽……而且规则怪谈这也算是把我们摆了一道吧，所有使用龙国语的天选者，接到的任务要求都是‘进入神庙’。” “我倒不这么觉得。很多国家的官方语言都是嘤语，用了两个不一样的词，但他们自己也没注意到这些。比如丑国塞缪尔的任务要求就是进入神殿，而利维坦的要求则是进入神庙。不过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已经紧急排查完毕，约有5%天选者收到的内容是进入神庙。共同点是在前面的副本中表现较为优秀。” “前5%吗……” “实际上，应该不止这点，”那个报告数据的参谋沉默了一小会儿，“可能有些本来也很强的天选者在这个副本中因为种种原因折戟了。” 其实有些人并非不够优秀，只是运气不好，又不善争斗。 这个副本要通过其实本身并不难，最难的部分，是与别的天选者被分到同一小组。 最开始的那些条件，无论是放置在起点之前的四个背包，还是山洞中背后传来的声音，都极易引发天选者之间的猜疑。 首先，你分到的人可能就和你的国家有世仇。大家平时就会在网上互喷，谁也不服谁。 其次，你们需要争夺有用的资源。杏仁水有四瓶，可没说一人只能有一瓶。 第三，你们意见可能不合。你觉得要调查石雕，他觉得先赶路最重要。 最后，就算过了上面的这一切，一旦受了伤，去到村子中想要得到救治之时，又需要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本来就不是什么曾经同生共死的黄金铁三角。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足够让任何联盟崩溃。 通过副本难吗？不难。最多就是在山洞里找到出口需要花时间，如果只是一个人，身后不会出现什么别的东西威胁安全，一个小时里慢慢摸索，瞎猫碰上死耗子都能出去的。 可当同一个副本里有可能会与你为敌的人，甚至目前还是队友的人的时候，整个过程的效率反而低下来。 所谓集体拥有的强大力量，前提是集体要先拧成一股绳。 如果这集体只是乌合之众，那么集体的存在，有时可能还不如个人。 就像意见不统一的玩家，再怎么开发票都只是无效炎上罢了。 “这神庙里，全都是基金会的人。” “目前根据那个标志来看确实如此。除非别的什么组织，也像他们一样能在这里边穿来穿去的，戴上了这个徽章假冒他们。” “呵……什么大洛山，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收容失效的动物园。” “小龙问过会长多长时间会出现一次人，那人说一个月，证明他不是对‘时间’这个东西没有概念。而知道什么是时间，却不知道上到山顶还需要多久，证明那些东西——不管是指路牌还是那张破地图，抑或那个计时器，都不是他们留下的。” “所以哪怕天选者根本没有在地摊那里买任何东西，那些人还是会问天选者你东西哪来的，因为这些都不是大洛山的东西。就连那个最初的背包，都不是由大洛山村委会提供的。” “山神是怎么出现的，不知道。但是按基金会的说法，有人在喂养这个东西。每过一个月都会有祭品上山去。基金会出于种种原因没有直接制止这种行为，而是一人分饰两角，在山上增加各种牌子，让上山的人看了之后互相猜疑，陷入误区，然后死掉。” “如果经历过很多的天选者都在这里死去，那么普通人就更不可能登顶了。” “用人话说，这帮人在让山神绝食啊这是。” “是这样。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以普遍理性来看，需要食物是为了获得继续存在的力量。那么失去食物……按理会让一个存在变得虚弱，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他们想削弱这东西的力量，然后做些什么吧。” “但我还是不太理解，那为什么在景点里留的时间太长或者触犯了那些规则还是会死呢？” “没猜错的话，祭品有需要遵守的另外的守则……想想那些暗示。” “你是指‘死亡’？” “没错，死亡。天选者并没有死，与村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经历死亡的过程，却借着‘通过景点’这件事表达了对于死亡这件事的首肯。” “你的意思是……” “瞑幽洞的结尾，是活人入棺。一个小时内不肯入棺的东西，会被视作不愿去死而受到辐射。老而不死，是怪物。” “规定时间内没有过那座桥，是对人世还有留恋，可谁还没点留恋？所以会被鱼噬身而死，是业报。” “长生泉亦然，虽然能走到这里的人已经没有超时的了，但如果没猜错，超时还是得死的。” “所以不能回头？因为回头意味着后悔？后悔成为祭品，后悔来到这里，想要下山？” “这只是一个业余网文作者个人的猜想，不负责的。” “你信不信咱俩现在的对话让普通人听到会觉得是在根据答案编问题？” “无所谓。推理本来就没有必中的，目前为止我们都缺少对基金会的了解。这只是凡人的智慧罢了。”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小龙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和他们硬刚吧？” “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的。他又不是傻子，这些人拿着枪呢。404病房里那是因为有那张被他忽悠瘸了的被子。” “但那句动不了他让我很在意，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有什么叫‘山神，错了’？” “还有一点你没说。规则怪谈开始发放有差异的任务了。它是在分流吗？” “还是，养蛊？” 第190章 「大洛山」大多数 【指路上一章龙芯2000字实力分析】 龙子炎眯了眯眼睛。 似乎从他选择转过身开始，有什么东西的轨迹……就出现了微妙的异常。 在那条指令下，诸人对他俯首。就算是藏在面具后的双眼，也没有人敢向他投去哪怕无人知晓的一瞥。 神庙版本的这个建筑还是大的，只是相比起神殿而言相形见绌了不少。非要形容的话神殿像是小人为巨人建造的宫殿，而神庙大概还在人力的范畴里，看起来相对正常。 但纵然如此，它却可以被他手中那支小小的蜡烛完全地照亮。 就像这支蜡烛原本就属于这里。 他注意到自己正站在神庙的正中央。这里仍然被黄色的警戒线围着框成一个圈，周围放着一些设备，看起来像是电影里那种对人体进行扫描的小玩意儿，显然那几句接二连三的什么“身体状态”、“目标身份”、“精神状态”都是由这些东西计算出来的。 那个特遣队的队长就站在他身后，同样面具覆脸，低头肃立。 龙子炎向他走去。 他倒是没有无聊到要把人家面具扒开看看后面的真容，这大可不必。 他只是注意到队长的面前有一个不大的方形的什么东西，像神坛。 那神殿中的神座高大遥远，凡人莫能触及，这座神庙却似只是一个集合场地。 四下里十分空旷，也看不见什么神王之座或者祭坛之类的东西。 别说神庙了，告诉别人这是某个秘密房间，用来给救世主招募的对黑魔法防御术感兴趣的学生进行特训的地方估计都有人信。 唯一较为突兀的就是正中央这个小石台。其看起来像是布道的时候放演讲稿的，向大家证明吹牛毕竟还是打了草稿。 龙子炎向那个石台走去，神庙中回荡着他一人的脚步声。 他走到石台之前。它是方形的，顶面是斜面，高度不低，差不多到他胸口。 它的顶端放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少年的脸。 【隐藏任务完成】 这次没错，确确实实是他的脸，是“此刻的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镜子边再无一句铭文或提示。 龙子炎微一皱眉，这又使他意识到另一件事：这好像不是什么普通的镜子。 因为镜子里映出的他没有与此刻真正的他一样动弹。 这玩意看似是个镜子，实际本质大概是感光胶片那样的存在，奇怪的是在他前来之前它都没有被触发，而此刻它已经记录下了他的面容。 “Beta预案的内容是什么？”他问。 “您端起您面前石台上的记录仪，吹熄蜡烛，放回到神殿中。” “你刚不还说不方便透露么？”龙子炎指出。 “您回头了，”特遣队的队长说，“那代表一些东西。” 代表着什么，他却又不说了。 但能注意到的是，他连称呼都有了一点微妙的改变。 龙子炎看向他。其实队长应该比他高一点，但这时他向龙子炎低下头甚至微躬着身，以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变成俯视。 分明百军之将都在此向他俯首，但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志得意满或者居高临下，相比那些不如说是意兴阑珊。 “把你能说的一切都直接告诉我吧。”龙子炎说。 他其实更想与欧伍玖对话，以确定这一场漫长的算计究竟事出何因，但还是投鼠忌器。 基金会有问题，但有问题的不止是基金会，山神在何处尚不知晓。 山洞里那个石雕不会没有任何意义，否则不至于所有东西都要这么谜语人——费那种事干嘛？都有真枪实弹了何不直接把要上山的祭品全崩了？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基于某种原因被迫如此，就像你作业没做，却不敢当场跟老师掀桌，只能推说是忘带了。 什么东西能让基金会这样……据龙子炎所知的至少有一位。 所以纵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在那东西与基金会之间，他目前还是站基金会。 “关于您，我不知道别的。执行任务前，全队都已经接受过标准记忆清除程序。”队长道。 龙子炎笑了笑：“别打马虎眼。你把话说清楚，我保证这支蜡烛在六小时之内熄灭，这个什么记录仪也在你们想要的时间里去到它该去的地方。但如果你拖时间，那我也可以拖。” 队长顿了顿。龙子炎不太确定，但这个人仿佛在他的面罩后边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好吧，在我出发前，某位高层好像料到了现在的进展。” 他好像想吐口痰表示对该高层的鄙视，但基于这一身封闭式的装备最后放弃了。 “他说，如果您还是问起，那么就告诉您一句话。” “什么话？” “放心吧，至少截止到这里，你还是大多数人。” 龙子炎沉默了片刻，他拿起那记录仪。 神特么的记录仪，那明明就是个相框，里面是他的照片。 谁能接受自己家里挂着隔壁老王的结婚照？谁能接受自己的神殿里…… 挂着别的存在的照片？ 而且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放【烛龙】自己的？或者欧伍玖的，或者梁亮的？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成神也不行！ 心里这样想着，他却没有说出什么异议。 走下去。 他没有再递出那支蜡烛，他直接吹熄了蜡烛。 【隐藏任务完成】 蜡烛点燃的时候，光芒扩散非常非常慢。可很奇怪的是，它熄灭的时候，黑暗消失得却很快。 黑暗散去，血光占领世界。 第191章 「大洛山」利维坦 龙子炎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吹熄蜡烛的时候……另一个世界中的另外一个人，引发了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展开与截然不同的后续。 利维坦站在神庙之中。比起龙子炎，他对基金会知道得更少一点，也就没有那么轻易地转过头，而是提出让队长闭上眼睛，并且过来给他表演了几圈向左向右向后转。 但这个过程中，那个队长身上一个像联络器一样的什么东西振动了几下，发出一点响声。 其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抬起了头。 “AP-14已开始任务，确认展开delta结局分支。” 这话不是对利维坦说的。 话音未落，四周传来短暂的沙沙声，似乎是许多人在同一瞬间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的样子。 利维坦皱眉。他并没有按队长的要求交出那支蜡烛，而是转过了身。 他也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石台，并且下意识地走上前去看了看。 很多人都觉得他这举动很迷惑，这都不知道是啥玩意你就上去看，万一是什么看了就会让人变瞎的黑魔法书呢？ 但利维坦的想法和龙子炎当时一样简单……旁边这么多人，如果这玩意是坑他们会说。如果这坑是他们挖的……费那么多事干嘛啊？想杀人一枪打死不就好了吗？ 比如你妈要揍你，难道揍之前还要斋戒沐浴焚香祷告数天吗？ 那当然是想打就打啊。 于是利维坦走到石台旁边，并且看到了其上放的东西。 但他看到的东西，与龙子炎当时看到的东西又有不同。 因为这个“记录仪”，现在显示出的并不是利维坦的面容，而是龙子炎的。 ======================== 事实上走到这一关的人并不多，因为任务要求进入神庙的人就不多。只需要进入神殿的那些人，直接就选择通关被传送走掉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些被要求进入神庙的，恰好都是毫不犹豫地在山腰买了蜡烛的。 或许是规则怪谈暗箱操作了一波吧？ 而进入神庙的人里，也有一部分基于某种保守的策略，直接放下蜡烛走人了。 反正又没说一定要亲手把蜡烛交给那队长。 所以走到这一关，拒绝传送跑路而是留下来与基金会愉快沟通的，到现在为止居然只有利维坦与龙子炎两个人而已。 有双开这两个直播间的人就会知道，他俩的进度一直咬得很紧。山洞里是龙子炎先出来，然后石桥和村庄都是利维坦在前，而后因为被三个毛子追上，利维坦慢了一点。在神殿中之时又因为与队长拉扯了比较长的时间，以至于利维坦的进度，最后还是比龙子炎要慢。 龙子炎先拿到了那个记录仪，并且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记录。 只是没人想到，这玩意居然是全副本同步更新的，像是刷了个全球首杀一样，后边的人连名字都留不下。 利维坦看着上面那张让人很想一拳揍翻的脸，拳头都握紧了。 他确实一直知道那三个毛子根本不足以与他为敌。 但特么的拿这个家伙的肖像放在这里是几个意思啊？让他提起劲儿来是吧？他是驴？龙子炎是胡萝卜？ 有本事真的把这人丢到他面前来啊？ “这是什么？”利维坦忍着怒意问。 那个队长远远地看了一眼他指着的东西，迅速低下头去。 “不要看。”队长说。 “我是问这是什么！”利维坦一拍那石台。石台冰冷，震得他的手痛极了。 队长又抬起头来。利维坦刚想骂他是不是有病，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人刚刚低头是对那张肖像，不是对他。 “山神像。”队长说。 利维坦指着那东西的手都要抖了，差点直接开骂。神特么的山神像。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人是傻子呢？这小孩还穿着之前那套丑得要死的校服。就这还山神？有这么捞的山神吗？ 龙子炎要是山神，他利维坦就是圣母玛利亚。 他也不知道大量弹幕正在阿妹国的直播间里对他疯狂嘲讽，不然手怕是抖得更厉害。 “白马？定叫他有来无回！” “来晚了宝，老罗已经在公会频道里刷里尔克的长诗。” “恭喜玩家‘龙子炎’……中间不记得了，总之最后羡煞旁人。” 虽然不太理解小龙为什么突然被拍了张大头贴放在那里，也不是很明白这个副本搞来搞去的是怎么肥四，但反正龙子炎通关了。 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自己支持的人通关了，还碾压了，就是好文明，那些听起来就高端的技巧看不懂也没事。不是专业的就看个气氛看个乐呵怎么了？只要赢了就让人心情好。 心情一好，甚至可以接受对方的选手成为自家团宠。 前提是我方赢了比赛，同时对方选手看起来颜值高脾气好。 不然换成暴躁老妹，可不会受到龙国人的宠爱。 所以利维坦这样的，还是输在暴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这波，想在龙国圈点粉，又或者是意识到事情已经无可转圜，利维坦的脸色好了一点，看了看队长。 “所以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或者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把蜡烛给我。”队长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了首杀所以少了个成就，利维坦的二轮主线并没有刷出像龙子炎那种明确的指向性任务。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beta预案是啥玩意，至少心里还是有点儿数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似的，于是又开始进行一波对利维坦的嘲讽。 而利维坦，他这次看起来倒不是很介意。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走到这一步触发二轮主线，经验不足吧。 “把蜡烛给你之后呢？” “你离开后，我会吹灭它，解决一切。”队长说，一句久违的废话。 “你一个人？” “我们全体。” 利维坦点点头，这高材生突然仿佛心生恻隐一般问道：“接触到蜡烛，你们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队长说。 利维坦笑了笑：“得了吧，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你们早就自己点着蜡烛上来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只有被认定的祭品才能进入这个状态下的大洛山，普通人上来遇见的只会是荒山，就是点燃蜡烛之后看到的那个状态？” 队长没有回复，但也没有否认。 “那个卖东西的人是你们的人，他是怎么进来的？” “无可奉告。”队长终于出了声。 利维坦笑了笑，没有计较这些：“没关系，没走过彩虹桥应该就不会被那些村民观测到吧？那年轻人还能回去，没事的。” 这句话一出口，那队长叹了口气。利维坦也知趣地没有再往下问。 “那些牌子全都是你们立下的，”利维坦轻声说，“你们一定付出了很多的代价。不管怎么说，我祝你们的目标能达成，而不是推倒一位邪神……”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冷笑：“又换上一位恶神。” 第192章 「大洛山」山神殿 龙子炎再一次地站在那巨大的山神殿中。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来无数兵马……颇有那种都市打脸文里一不如意就打电话摇人开始装逼的套路感。 虽然对比这东西的尺寸来看应该是一只蚂蚁发现食物，回巢叫来大队蚂蚁。 他垂眸看了看身上带着的计时器，然后问对方：“现在这样就够了吗？” 态度并不倨傲，反而不知为何比先前还要礼貌些。 但那队长并没有因此而飘起来，反而微一躬身。 “请上座。” 上座？ 龙子炎有些惊讶地抬眼。那支特遣队人很多，他又担心对方要赶时间，要卡六小时那个点，于是没细看。 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帮人确实不是吃素的，口味那是杂得很。 因为他们有序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巨长的红毯铺开，甚至正在飞快地将一些零件给组合起来，像是在搭一个巨大的乐高。 且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全无一人回头，或去做什么别的多余的事情，中间连更多的交谈都没有，似乎已经为了这一切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龙子炎从来都不太确定这些人的立场，但这让他想起记忆中另一个身影。同样笔直，不苟言笑又严格。 那是个好人。 他就那么注视着他们在神殿一端搭起一个座椅，就在神殿那中央台阶的最下一层之外。 这说实话有些可笑。可以想见如果真的有某只体积巨大的神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宝座脚边多了一个袖珍小椅子，说不定会觉得那就是个狗窝……家里多了条看门狗什么的。 他抬眼望去。 似乎神殿这种东西总该建得高而大，上面的东西离人类越远越好。 距离感让人陌生，陌生导致恐惧，恐惧令人拜服，最后为之付出一切。 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为了这个项目死了多少人？” 队长没有料到这个问题，迟了几秒才回答：“总共三百一十二个。” “以前这个玩意也是每个月吃四个人？” “不止。” 弹幕都惊了。 “所以那会长长说的一个月见到一次，是说给山神吃的人每个月会来一批？” “这么看来，基金会是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机构？” “那他们为啥不管殡仪馆的事？不是和大洛山就隔不远吗？” “要我我就不管，312个人够这玩意儿吃六年半了，会不会算数？” 顿时一堆人喷这人，他却不肯就此认输，顽强地大爆手速：“我说的话有错吗？好多天选者不也死在这了吗？蓝星上不也有国家吃亏吗？合着你们这么伟大？献祭自己换来副本里的世界以后不用每个月被吃四个人？那你们是真的猛哦，建议把莲台上的扯下来自己坐上去立地成佛嗷” 他这么一说完，顿时就有些观众反应过来。 是了，基金会维护世界和平跟蓝星有什么关系？又不见来蓝星解决一下规则怪谈。 这就好比旁边街上起火，有人去救火，但没工具，只好把你家玻璃门砸了拿走你家东西，事后还不赔内种。 那怎么行？ 当时就有一些人叫道：“完犊子，龙国天选者不会被这些人骗了吧？” “怎么想怎么是，不然为什么非得要龙子炎的照片？他们自己怎么不上？” “他们这是想骗小龙当他们的傀儡吗，不要啊（悲）” “消灭山神暴政，世界属于小龙？是这意思嘛？”终于有人看着那逐渐被组装好的道具反应过来了。 少年本人却像是看不懂这波操作的样子。 他站在那全副武装的队长身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体型相较之下，确实弱小无助又可怜。 单看他的模样，没有人会把他和所谓的山神挂上钩。学神还差不多，考神也可以。没有人猜透基金会这些人的用意，只觉得那就是一场拍戏的道具罢了。 虽然照片出现在这暗示死亡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太吉利，总之只要能抢在利维坦前面还是让人开心的。 亏他本人还那么淡定。 ======================== 说起来很久，其实把那些东西配置好也就三五分钟时间。龙子炎看了眼计时器。 离六个小时的那条线已经很近了。 这些人摆好东西，便往两旁退去。姿态恭敬，如百官恭迎新帝登基。 有些东西以路人角度看，只会觉得离谱。 龙子炎就是个普通高中生，他穿着的就是龙国普通中学校服，运动服那种。就这？ 你在神殿里搬个椅子坐下就算成神了？你咋不穿上黄袍去故宫表演复辟呢？ 但事实并非如此。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服装化妆道具，而是“承认”。 神明还是凡人，但看他人是否信奉。 真王无需扈从，所行之地自是王庭。 “请上座。”队长道。 他面前是空荡的红毯，红毯那端是虚设的神座。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一场戏，只待演员上镜揭幕。 龙子炎举步。 第193章 「大洛山」归来兮 他踏上地毯。 道路尽头那座位看起来并不是金灿灿的，也并非什么人皮铺就。它通体黑色，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与那支蜡烛似乎是同一色系的装饰品。 少年踽踽独行，诸人退避两侧。 他脚步所至之处，众皆俯首。 如果这是新君登基，那么现在正有数十亿人通过直播观看这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加冕。 虽然如此，少年的表情凝重而沉默，也没有想在红毯上多占几分钟的样子。 他往前走，但不对镜头或观众说自己在想什么。 不像利维坦恨不得在这里把基金会的话全套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龙子炎这次对基金会好像少见地宽容，就像害怕对方清算当时他在8号站点中做过的事一样。 其实主要还是level 0中，他与基金会的那些对话并不为人所知。 否则，就算普通人看不出来，龙芯也会知道龙子炎决定与基金会合作事出有因。 ======================== 如果去研究规则怪谈，会发现几乎每个副本都联系着一些事件。这些事件中有些基金会参与了，有些并没有，但毕竟是不好的事件，不管是动物吃人还是湖中黑影，都是如此。 而天选者需要解决它们……虽然最基础的任务只是要求你在这些事件中活下来，但多轮主线与隐藏任务都意味着你需要去解决这些发生的事。 一部作品究竟宣扬什么，不是看它是不是嘴上大喊着“龙国，行，友邦，不行”，而是看那些拨开现象之后的本质。 至今为止的六个副本，基金会直接参与了其中的三个（在level 0中那个都没气运值奖励，不算），其中两个都与明确提及到的某种神明有关。 而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里没有，是因为截止到龙子炎出现之前，它挂钩的神明都是【烛龙】，这玩意和基金会是一伙的。 其他的，哪怕是锈湖闹黑影了，殡仪馆闹鬼了，基金会都不关心，似乎这些东西对它而言都是不入流的小打小闹。 那么这种时候就会有人问了，神明与我何干，我是一个一个一个无神论者。 那干系可大了。 已知：规则怪谈是【烛龙】弄出来的。【烛龙】是已知的神明。规则怪谈可以跨位面影响到蓝星。 那么现在眼看着出现了别的神明，或许还在成长期不太能打，也没有动物园里那只玩意儿能吃。 ——那你不趁它还是个孩子把它噶了，难道等它长大把你噶了吗？ 这是龙子炎站在基金会那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此外他也能感觉到一点——规则怪谈确实在养蛊。 刚开始它对蓝星上的国家简直就是屠杀。最初的压力下，很多没有实力生存下去的国家直接就消失了。 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下去。 而到目前为止证明了自己实力、走得最远的人，或许会像他这样被怪谈提供额外的机会。 又过去了两个副本，龙子炎是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走到与他同样的地步了，应该有不少吧。 而眼前的选择，看似只是要天选者提供一下自己的二十寸免冠证件照，演一场鸠占鹊巢的戏，但事实肯定不止如此。 否则基金会何以浪费数百条人命与时间布好这个局？树立那么多牌子，只等规则怪谈把天选者空投进来，让走到最后的人完成这一步。 那支蜡烛基金会不用，这条红毯基金会的人自己也不走。 即使他们已经提前数个月把自己的人塞进祭品里，让他们带入无数私货，甚至还在桥前摆摊卖蜡烛，都不让那些人来完成这些事。 ——说到底，天选者为什么叫天选者？ 是规则怪谈选中他们…… 还是规则怪谈要从他们之中挑选谁？ 龙子炎走到红毯尽头。 王座冰冷坚固，他仍然看不明白它是如何在短时间里被组装起来的。它并不高高在上，却又满布荆棘，不近人情。 数十亿视线的注视下，他将手里抱着的那记录仪放上去。 那一瞬间毫无来由地，他感受到不知何方传来的某种叫“意外”的情绪。 就像你妈叫你吃饭，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自己手机，调出一张自拍放在椅子上，然后表示大家睹物思人，吃好喝好。 然后逃之夭夭。 事实上龙子炎当然不是想皮这么一下。 他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身后遥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 “请上座。” 这是第三次。 这一刻就算傻子都明白了。记录仪只是个幌子，并不是偷摸把人家敬奉的神像踹了然后随便贴张大头贴在那里就行。 那个位置上需要有人。有人才能接受思想，有人才能承担怒火。 ——但六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那些上山的东西都是祭品，他们需要在六小时之前到并且被传送走，很可能意味着一件事。 也就是那名为“山神”的存在，六小时后将会归来。 抢在别人回家前砸门，安有命在？ 然而几乎就是观众们想通的这一刻，龙子炎笑了笑。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坐在那荆棘王座之上。 这动作仿佛一个指令。基金会的人见到他已入座，便如插烛一般依次跪拜，如同风吹过海面卷起的浪涛。 这一刻龙子炎真的意识到这些人对此一无所知。并不需要谁来说明，那只是一种感觉：从他出现在神庙中开始，他的一切举动与选择就已经被人料中。 而他也确实没有让对方的期望落空。 从他转头那一刻起，龙子炎已决定站在基金会那边。 诚然他也可以交出蜡烛置之不理，让基金会自己收尾。 可这东西是山神。 虽然只称山神，但是是神。 他需要得知更多。 这样或许有一天蓝星碰到更大麻烦的时候，他们能有反制神明的手段。 为了这个目的，龙子炎是如此配合对方的行动，力图把自己在众人眼中塑造为异常，甚至都没有去问山上发生过的事。 事实上，利维坦问到的他都想到了。 很久之前，这地方就有问题，大概是什么冥界之类的设定，由山神掌管。 有一天基金会不知怎么的收到消息发现这东西居然吃活人，遂瞒天过海卡入该层级。他们通过勇当山神祭品的方式，运入大量指示牌，让后续来的祭品都傻傻送不到山神嘴里，借而卡住了无市那些人祭祀山神的通道，准备对大洛山山神下手做点儿什么。 暂且当他们只是想把这东西带回家控制收容保护吧。 至于山神不是山神，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村民也不是村民，如果他没猜错，村民是死人。 死人信奉的……自然是死神。 很扯，像个冷笑话。 但当一个答案是唯一的可能时，不管听起来多扯，都是对的。 如果山洞不是山洞而是轮回，石桥不是石桥是奈何，小溪不是小溪是黄泉，那么住在这些东西旁边的不是死神，难道会是基拉？ 以上，副本的真相看起来就是这样，基金会也装成是这样。 龙子炎没有像利维坦一样一件一件地与基金会确认这些信息，是因为那只眼睛。 特遣队队长和那个小摊主和他说话的方式都太耳熟了，上一个这么谜语人的还是欧伍玖。 但从那句“小三爷”的唱腔可知，这伙人也不是天生的谜语人，而是选择性不说人话。 上一次基金会对他选择性不说人话的时候，他们被什么东西观测着。 这一次，也一样。 哪怕那张门票已不在他身边。 但瞑幽洞中的石雕眼睛并没有闭上。 所以基金会一直都埋伏在那个黑暗的真实世界里。 所以龙子炎扮演一个听话的工具人。 他们都在等。 【主线任务2已完成】 几乎就在这个时刻，红毯远端，队长身上不知道什么通讯设备震了两下发出一点响声。 “AP-13已开始任务，确认展开gamma结局分支。” 而六个小时也到了。 剧烈的风吹起。 第194章 「大洛山」他演你 【是否离开副本？】 事情发生变化，甚至在发来的两条提示之间。 那是很短暂的事情，然而很怪。 因为那股外头吹来的风停在殿中。 不是“消散”，是“停止”。那一瞬间不是无形的风被捕住，而是某种存在凝滞了时间，以至于风之势皆止于空中，聚而不能发，便如君王轻描淡写地挥开在前谄媚地开路的弄臣。 连殿外的花草，那片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也全都定格在那个被风压过，向谁臣服的角度。 人们通常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除了改变本身。 同样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死亡。这句话里死亡通常作为一个动词，表示“所有东西都会死，从而无法永恒”的概念。 然而死亡同时也可以是一个状态。 在那种空气都几乎凝固的状态下，一条信息发来。 龙子炎艰难地点开它。 “不要硬撑，利维坦已向那神祇出卖你。” 后面一句大概地说了下爷爷现在的状况。 龙子炎平静地看完这一切，牙关咬紧了。 ======================== 事情发生变化也就是将将半分钟之前。 面对基金会的人，利维坦还是拿起了那张肖像。他似乎已经整理好心情，拿着画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不过如果有无聊的人截图放大，会看到他握着记录器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说让他帮帮忙，基金会的人也没有拒绝。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那些人很忌讳碰到那支蜡烛，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送到山脚下那个摆小摊的人，也没有亲手碰过蜡烛，就好像这能在两个世界中穿梭的神器对他们而言碰一下就会死似的。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愿意去那个血色的世界还是不愿意碰这支蜡烛，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总之看穿这点的利维坦还是提出了帮忙的要求。 这次倒是没有人再跟他说要什么学位证了。因为利维坦也不是问人家招不招人，而是提出由他来吹熄蜡烛把众人给带回神殿去。 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人是不是真的有基金会要求的高学历，还不好说。 不过这回他自己没有试着要求加入，于是遭到了嘲笑。 “锐气不足啊” “只是吹个蜡这种程度的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回报吧，怎么听都是志愿者的属性” “这种没编制的叫什么？是不是叫D级人员来着？” “基金会：小龙，你是我的神。同一时间同样基金会：想帮忙就来嘛。不过盒饭已经发完了，你没有报酬，没问题吧。” 利维坦对此有没有异议大家是不知道，毕竟他也是主动提出的，现在看起来也没有打算向对方索要些什么的样子。 他就只是吹熄蜡烛，带着诸人回到神殿之中，并且眼见着对方一顿忙碌搭建王座。这过程中利维坦一直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试图与那队长聊一聊天，然而队长不知为何，没有提供任何值得被记录的情报，也不知道这与他先前说的接受过记忆清除程序是否有关——抑或只是对利维坦这人有点意见所以懒得跟他讲而已。 场布已妥，队长便对利维坦道：“请将山神像放到神座上。” 利维坦没有拒绝。他与龙子炎同样身负执行beta预案的使命，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最好说清楚。” 队长道：“没有。” 利维坦笑了笑：“那行吧，你说了算。” 说完他就举步前行，并且不知是否出于恶意，将龙子炎的肖像捧在身前。这种时候其实一般后边还会跟台黑车，上边装饰着白花什么的……是一种现代的出殡仪式。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都被龙国网友攻占，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热情地问候了阿妹国天选者的家人。 毕竟人类的语言还是在詈骂语上才最为光辉灿烂。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那条路快要被这人走到尽头的时候，变故又生。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利维坦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又认真，让人信服。 队长这时与他已经隔了一整条红毯，其他人虽然近一些，但又不知此人到底语出何意，一时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你们那只是虚伪的正义。”他说。 “殡仪馆与大洛山在同一个世界，却不见你们对殡仪馆的不公之事有任何的反应。有这个力量，为什么不把殡仪馆的事也解决了？”利维坦问。 弹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是他们说过的话吗？有人下意识地想反驳利维坦，又被他的逻辑绕进去，只感觉哪里不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如果真的想改变活人祭品的情况，为什么不直接想办法改变周边地区这些人的思想，让他们得到智慧与自由？” 这个思路，很久之前龙子炎在动物园里也用过。当时他的原话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根本是不要开办这家动物园”。 很奇怪，龙子炎好像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利维坦却说出了与最初的他异曲同工的话。 “如今你们又将一些别的人给牵扯进来。”利维坦道，他用手指着龙子炎的画像，不知道是否因为情绪激动，他伸出的是中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六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人上前来制止他的暴论。 这点让利维坦很满意。他的计谋不喜欢被暴力打断，所以他真的很讨厌达雅和章北海这种人。 “你们号称要改变这一切，但代价同样是更多人的生命。有三个与我一组的人，他们同样非常优秀，他们是高尚的人，是值得活下去的人，却因为你们立下的那些指示牌而不幸死去。”利维坦痛心疾首地说。 “你们真的在让事情变好吗？还是只是让一切落入你们的控制而已？”他问。 没有人回答，但利维坦毫不在意，他仍在向前走，顷刻之间便已临近神座。 而这个时候，时间终于也到了六个小时。 大风吹起。 利维坦道：“肖像上的这个人我认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却要捧杀他，让他成为你们的傀儡与工具。虽然我基于某种原因只能执行你们发出的指令，但我唾弃你们，并且我希望照片上的这个人，我的朋友，我的伙伴，能从这陷阱之中生还。” 说完他将肖像掷在神座之上。 下一秒，任务完成的提示刷出，利维坦不再多言，选择了传送。 风继续吹，在空荡的神殿中造成各种奇怪的回响，但阿妹国的直播间已经关闭。大家都在对这人的态度议论纷纷，而龙芯参谋团方面是脸色大变，几乎立刻就向龙子炎发去了前面的那一条消息。 没有人知道的是，利维坦离开之后，站在神殿中的队长面具后的脸笑了笑。 打开通讯器，他飞快地发出了一条信息。 “AP-13已开始任务，确认展开gamma结局分支。” 第195章 「大洛山」入梦来 收到那条信息之后，龙子炎脸色变了。来不及多想，他直接就选择了离开副本。 好在龙国的气运值现在直接被他刷到两百了，后边的东西大可再徐徐图之。 如果规则怪谈还需要他继续留下来，那么主线任务应该就不是“完成beta预案”，而可能是“完成beta预案后存活半小时”或者直接就是“与基金会并肩作战”之类的什么东西。在这个地方出现结束节点，那么必然意味着他的选择到此为止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作用。 不要贪。人最忌讳的就是贪。上次他觉得道具可能会有用就把它塞口袋里，结果捡回来的玩意儿有毒，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脱。 很难得的是，这次的传送又出现了读条，而不是瞬间世界就变黑。 所以规则怪谈大概是会受别的神祇影响的吧。上次在动物园副本中，“祂”的影响范围之内，甚至无法展开传送。 虽然现在的速度也不慢，可某种存在已经悄然而至。 与外边一片血红色花海不同的是，此刻神殿沐浴在一片极其温柔的白光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很短，观众只能看到龙子炎的侧脸被光芒照亮——这狗日的直播到了最后时间，居然没有切个广角让大家看看到底来的是什么东西，而是直接对准了神座上那个少年。 静止的风与凝滞的空气里，少年的脸上没有惊慌，是一瞬间的恍然大悟。 没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哪怕去放大他瞳孔的倒影也无法观测到其时在与他对峙的存在。而脱出副本的时间很短，很快直播间就陷入黑暗。 “还以为小龙要大战山神，裤脱看这。” “退票啊你这个水了50章的屑，把我的打赏还回来” 不过龙芯参谋团倒是松了口气。 “利维坦这个老阴比，”有人放声大骂，“如果有一天能突破次元壁，我第一时间就去做了他。” “冷静，至少小龙现在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这家伙还真是会玩弄人心啊，”另外的人脸色也难看极了，“什么时候不好说，偏偏要卡在六小时的时间点。当着人家回家的面把基金会那点算盘都给抖搂清了，那小龙怎么办？还搁那装白莲花说什么‘希望他能生还’，我呸！滚啊！三个毛子明明是被他暗算的，说得跟他很特么可惜一样！不愧是阿妹你看，看什么，看你麻了个痹！” 一边的小组长“啧”了一声：“小孙，不要在工作时间说粗话，这样很没素质。你今天的加班费扣除了。” 那被叫小孙的人见领导发话了也便收了声，只是看起来倒也不太后悔。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点开来发现正是上司给他发了个红包。这笔打赏是他今天加班费的三倍，红包名字叫“好骂”。 如此，这个副本看似就在利维坦失败的背刺尝试中结束了。 ========================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身处的环境有点儿黑，还有点冷，看起来仿佛是那个神庙，不，就是那个神庙。 他很快想起来在他沉入黑暗前的事情。他不确定其他观众或者其他人有没有看见，但他又一次地看见了那东西的外观，并且确认他见过。 他想错了，一直都想错了。 不是什么山神，也不是什么死神。他们需要直面的东西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 人类总以为神会有很多，各司其职，这个负责生男，那个负责生女，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对这东西的研究与想法就像蚂蚁对人的猜想与研究一样可笑。 蚂蚁会怎么标记人类以作区分？一只脚能踩死100只蚂蚁的，用力也踩不死蚂蚁的，会避开蚂蚁走的……这种分类对于人类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不管把祂称为山神还是死神还是动物园神，都没什么意义。 对于祂本身而言，有意义的大概只有那个人类无法理解的名字，那个龙子炎曾经一度在妈妈的纸条副本里受影响而说出来的名字。 ——所以能理解的【烛龙】，从这方面来讲与“祂”是不一样的。 就像一个人类学会蚂蚁语，甚至用蚂蚁的命名方式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让蚂蚁去叫。 这方面他对【烛龙】的猜想倒是一直都没有错。 但此刻龙子炎略一思考，大概已经猜到了基金会要做什么。 神庙的内饰有了改变。在它真正的主人归来之前，这里空空荡荡像个操场。如今里面烛火摇曳，还多了一样东西。 路的尽头有一张极高的座椅，上边坐着个身影，对他微微一笑。 “你来了。” 龙子炎看向对方。这又是一张他熟悉的面孔，他在404病房柜子上那面镜子里见过它的样子。 这张脸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并不是他本人的。 那份他的病历里写的患者年龄是一个区间，16岁到26岁。 龙子炎这年16岁。那回在镜中看见的，以及此刻路的那一端存在的，是26岁的他自己。 那人坐在椅子上，对着16岁的他招了招手。 第196章 「大洛山」解说员 【建议BGM：《神聖円卓領域：キャメロットⅠ》-芳贺敬太。同样请勿在乐评区刷书名或者作者名，谢谢合作。】 许多人无法面对过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就能很顺利地面对将来，尤其当那个“将来”看起来就意味着不太妙的展开的时候。 少年行至阶前。 “我应该叫你什么？”龙子炎问。 “无所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是吗？”那人笑了笑，“何况此地只有我与你。如果你要对我用敬称，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你说得对。”龙子炎表示。并没有把称呼换成“您”。 对方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态颇佳，并没有对对这个年轻十岁的版本发什么火的打算的样子。 “404房间是……” 这句话说了一半，那人已经笑了笑：“是我的房间。” 404病房那个副本的名字，叫“我的房间”。 最开始龙子炎以为那是指天选者被分配的房间，后来又以为那是指收容异常的房间。 是直到他被传送走的前一瞬间，那块布落下，他看到镜中的倒影，才明白那个副本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一时间，在副本里的天选者会有很多。 可看到那张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龙子炎才惊觉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镜中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很可能才是404病房真正的住客。 当规则怪谈说出“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并不是指天选者而是别的什么。 是指它自己。 那个倒影就是眼前的人。 是基金会要收容的异常项目。 是规则怪谈的幕后黑手。 是【烛龙】。 而现在，不知是否因为两人之间一直不太明确的联系，他的真身终于出现在龙子炎面前。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龙子炎问。作了这么久心理准备，他也猜他只要走下去，总有一天能见到这个人。 “我们聊聊。” “聊什么？” “聊聊你的选择。”对方心平气和地说。 他拍了拍身下的神座。 这玩意儿不再是普通地放在地面，其下方有三层台阶，是以这人即使只是以手支颐地坐着，目视高度却还是略高于站着的龙子炎。 尽管此刻并没有尊称或行礼，可这个连说话都好像漫不经心的人仍然是毫无疑问的上位者。 “你说。”龙子炎对这微妙的高度差视若无睹。 “你确定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对方问。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想吵架，但其实大概意思只是“你丫真的要作这个死吗”。 而这个作死，无疑是指龙子炎选择听从那队长的指示，坐在椅子上这个僭越的举动。 仿佛这个举动的性质便如一个臣子进宫参拜，觉得龙椅很漂亮，于是趁皇帝不在，在别人的怂恿下坐上去玩一玩。 旁边的人见状大惊说你这是要杀头的啊，快下来。 龙子炎略一思考，歪了歪头：“我不能这么做吗？” “能不能且不说，目前能告诉你的事只有一件，”那人说，“你一旦确认这个选择，那么就再也回不了你最初存在的层级……也就是位面了。” 少年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语速变得很快：“我……原来我能回去？怎么才能回去？” 对方笑了笑：“你越深入规则怪谈，就离你曾经所在的世界越远。完成的隐藏任务越多，你越接近核心，就越回不了头。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十个副本后，你的旅程就可以结束。” “十个副本后？”龙子炎重复了一遍。 “十个副本后，但前提是你还活着，并且没有更多地卷入这些事情，”对方说，“知道真相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被污染的异类再也回不到自己的种群，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继续为龙子炎解释道：“你所在的那个原本什么异常都没有的位面，是‘前厅’的无数层级之一。与之相对的是‘后室’，也就是你如今身处的地方。我想，不需要我解释，你应该能理解‘前厅’与‘后室’这两个世界有什么不同。”那人说。 确实不需要他解释。原本的世界是“正常”的，规则怪谈将天选者带入的世界那么诡异，换成几个月之前谁听了这故事，都只会觉得这是一本三流网络小说。 烛火明灭，散发着让人心情安定的气息，他微微从神座上前倾了一些，双眼盯住龙子炎。 “所以这一回……我不得不自己来了。”那人说。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以为某个集体是一块铁板，那只是他们为达成某个目的而制造的假象。” 龙子炎轻声道：“你是在说基金会？” 那人赞许地点头：“我是在说基金会。” “你看到的，是一群人类试图造神的现场。他们做这些事，其实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笑了笑，“你以为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里，教那蠢女人召唤术的人是谁？” “不要被他们控制，”神座上的人说，“不要跟随他们给你划定的路线，这样会让你的世界线收束到我这条上，而我是被他们控制的。” 龙子炎皱眉。 “你是指，通过某些方式，他们找到了曾经的你——也就是我，然后跟种菜一样，试图影响我，以期在未来收获一个能被他们所用的强大力量，也就是你？” “可以这么理解。” “但按照时空悖论，如果我不按这条路线走，此刻的你岂不是会消失？”龙子炎问，“就像穿越回过去开枪打死父亲，那么此刻的开枪者又怎么还能存在？” 那人摇了摇头：“你又在使用以前的认知方式思考现在的问题。就像一个根本不理解雕塑之美的小孩，用从报纸上看来的词汇愚蠢地试图描绘它，假装自己看懂了。但我并不能告诉你更多，否则那又会使你离危险更近。” 他冷漠地说：“你只要记住一点。你现在选择的路线对于你，或者你关心的人，或者在等你回家的人来说都没什么好处。唯一获利的只会是基金会而已。” 说完这些，室内又陷入一片沉默。 他观察了一会儿龙子炎的表情：“你看起来好像已经作出了选择。” 龙子炎摇摇头：“你说得很清楚，我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过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面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尴尬。” 对方：“……是吗。” 龙子炎笑了笑：“其实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也会觉得尴尬。正常人都这样。” “我不理解。” “不理解也正常，因为你又不是我，更不是【烛龙】。” 少年的目光冷下来：“你根本都不是人类。装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第197章 「大洛山」虚假的 【建议BGM：《終焉》-芳贺敬太。请不要去乐评区刷本书书名或者作者名，感谢。】 【本章看不懂的建议回顾116-120章。伏笔埋80章很正常吧？】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瞬。 没有一丝风，蜡烛的火苗却诡异地摇曳起来。 “很惊讶吗？”龙子炎笑了笑，“其实如果换成别人来大概就被你忽悠过去了。但你要扮演【烛龙】也就是未来的我，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所以区别对于我而言很大的。” “人是会变的。”座上之人摇了摇头。 “对，但如果是未来的我通过某种方式联系到过去的我，一定不会像你这样说话。”龙子炎说。 首先，原本的神庙之中根本就没有神座，甚至整个空间的地面都是平的。这符合龙子炎曾经对于烛龙身份的猜想。 如果大家本来都是蝼蚁呢？ 只有神殿才存在着那么离谱的阶级。 而此刻的神座却在三级台阶之上。对方已经努力营造一个“我就是你，你可以和我对等沟通”的环境，却仍不自觉地表示出了傲慢。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怕浪费时间或者沟通不便，眼前这玩意儿……或许不介意让龙子炎趴在地上跟他交流。 其次，称呼问题。 还是之前的那个理论，蚂蚁给人类起的名字，对人类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但【烛龙】这个能让人类理解的名字，一定是有某种暗示意义的。在名字这方面，人与神祇的认知无法达成一致。 还有，如果是26岁的他本人，神智正常的情况下举的例子应该是“用量角器去量数学卷子上的求角度几何题”，而不是“看不懂雕塑之美的小孩”。 第三，在Level 0那个黄色的房间，与欧伍玖对答时龙子炎已经很清楚，他与烛龙并非同一存在。 如果对方真想诱导他，显然会有更好的做法。比如告诉他“你的未来将会是一本超级爽文”“你就是规则怪谈最后的大BOSS”“你将会得到无数女性NPC无理由的协助与献身”，这些都更能骗人看下去……啊不，更能让人按照他们的思路行事。 但基金会又没有。只是设法帮他回收了那张有问题的门票。 专门用来发福利的系统，和希望你能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是不一样的。 ——尽管更多人都宁愿吃前者掉的馅儿饼，并且希望吃完之后自己力大无穷，可以一人战翻世界，强到不需要战友。 但那不是龙子炎的故事了。 最后，也最关键的是，对事物根本的看法。 时至今日他并不认为那些副本的本质真的是这样悲观的。 龙子炎已经走过六个副本，不是每个都是好结局，或者说很多都不是好结局，但一片黑暗里总有一点小小的光芒，让人感觉大概还有一点希望，可以走得下去。 世界是很糟糕的，规则怪谈也这么告诉你。你会宁可选择虚假的温暖，你眼睁睁看着自己步向死亡。你的跋涉不能停顿，你甚至不被允许回头。 但它又鼓励你直面这一切。 直面恐惧，战胜恐惧，而非逃避现实，沉溺幻想。 所以，这东西并不是【烛龙】。 而是祂。 ======================== 龙子炎看向对面。 “我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位，你现在已经横尸当场。”对方道。 龙子炎笑了笑：“那还是挺遗憾的，现在的你不是完全体吧。” 闻言，对方沉默了，不再试图否认。 当初动物园里那位何等威势，只是出现在附近，无须直视都能带来精神污染，让龙子炎眼中的杏仁水变色……如今却在与龙子炎正常沟通。 如果是本体在这里，光凭认知扭曲与那种令人晕眩的不知道什么能力就够他喝一壶的了。龙子炎毫不怀疑要是那玩意儿的本体来了，这里的人全都要灰飞烟灭。 能杀死他或者不费吹灰之力改变他的思想的话，何必费这种事。 龙子炎这样想着，突然发现对方的身影在逐渐消失。 想来是发现自己没法再蒙骗他，于是决定不再给他什么机会套话。 那种情况很奇怪，不是什么淡去或者变暗之类的情况，形容起来都让人难以理解。 就像龙子炎此刻呆在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内部，而对方是一只按在气球上的手，此刻那只手正在抽离，故而其压出的形状在龙子炎看来正在消失。 有声音说了些什么。 龙子炎听不懂，事实上整个蓝星从古到今没有任何存在听得懂。那并非人类的语言，其发音或构造都与人类的思维或习惯完全地隔绝开来。 然其中包含的感情……诅咒与憎恶，是如此清晰，让少年一瞬间脸色苍白。 手从气球表面拿开了，但并没有消失。 下次见面时，它将会逮住在气球里的虫子。 龙子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他立刻又稳住身形，抓住那神座的扶手，接着向前一步坐在了空出的位置上。 “但我会成为他的。”他说。 不知是为什么，他全程都向对方隐瞒着一些关键信息……比如他已经知道自己和【烛龙】并非同一存在，所以压根儿也不可能成为别的谁；比如他其实也知道基金会与其说控制规则怪谈，不如说是规则怪谈指定的官方唯一合作伙伴…… 哪怕那只是一个投影或者一个虚像，而不是本体，连手搓门票的本领也没有，都不能让它带回去任何的信息。 刚开始他就觉得它是假的，并且试着套了话。 龙子炎与它的沟通已经证明了，第二与第三个副本的过程，祂是了解的。 而有件很明显的事是，在门票被回收之后，龙子炎的情况，似乎就没有再被这玩意给监测到了，以至于其并不知道在level 0中龙子炎已与基金会再有过沟通。 如果知道，或许就不会以那种有点傻的方式玩儿反间计了，说不定会直接扮成欧伍玖的样子。 这就证明一点：祂的观测并不像之前龙子炎想的一样，24小时无缝监控。 大概是需要某种像“海洋馆门票”那样的道具辅助才能做到，或者在level 0中欧伍玖暗示的那样，由语言触发。 谁会在和反派拉锯的时候把自己这边的策略全招出来啊。 这样想着，龙子炎发现眼前的世界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他所在的果然是神殿，红毯与人们都在，他仍然坐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的肖像，乍一看好像捧着自己什么双胞胎兄弟的遗像……十分晦气。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殿外有声音传来。 第198章 「大洛山」新权限 【上章补了一千字】 有两个身影从神殿外边跟炮弹似地砸进来。 这两人灰头土脸，满身大汗，神情狼狈，正是那已经快要被人遗忘的霓虹国与小日子国在该副本中的第三任天选者。 大洛山从头到尾都在鼓励着对抗，但毕竟大家都是受过培训的。如果去统计的话就会发现，这整个副本中最惨的实属樱国与其小号。 原本的樱国直接就没了，踹掉樱国后发展还不错的小日子国和霓虹国在这个副本中气运值直接被打退40个点。 这是什么概念呢？事实上现在蓝星上国家的气运值的算术平均数也就将将90点，这是有许多国家建小号续命，其天选者还受到了龙国集训的前提下的。 事实上，因为前期出的情况太多，能拉回到这个水平已经算是龙国不计前嫌倾情带飞了。 而小日子国和霓虹国，这就相当于出门打工，钱没赚到，家里存款还被人偷了。本来就只能温饱，直接掉到了贫困线。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最初的最初，有人对龙国，以及龙国的天选者动了不好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龙国在副本外埋的后手，龙子炎才能在这个副本中心无旁骛地观察一切，最终确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 闲话少叙。总之随着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天选者冲进神殿，还在观测着这两个国家直播间的人，也借此看清了神殿中的情形。 这两人运气其实比他们的几个前任要好得多。他们在快要到达花海尽头的时候，就遭遇了那阵怪风。 天空也发生了异变，血红的天空中挂着黑色的云朵。甚至他们的时间也被暂停了。 两个国家的观众看着天选者被定在原地，都以为他们的天选者又要死在这儿了，顿时非常绝望。 但是事情却又没有那么发展。 那个时候，两人都感觉有某种无法形容的存在掠过其身边，甚至感觉自己有短暂的一瞬间被那存在注视着…… 而他们却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对方宰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存在没有停下来对他们如何，而是径直朝着神殿过去了。 再后面好像也没过多久，他们就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虽然知道神殿里大概率出现了不好的东西，但两名天选者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规则怪谈任务指定他们过去啊。过去九死一生，不过去十死无生。那玩意是好是歹不清楚，但是规则怪谈一定会要他们的命的。 两人只得向神殿挪去。 好不容易爬上那及腰的台阶，两人万万没想到殿内会是这样的景象。 天光昏暗。 只有入口处血色的天光照明，越往内里就是越浓重的黑暗。 能看见的，是许多黑影列成的方阵，也不知是人是鬼还是石像。 他们全副武装，他们沉默无声，他们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那是行礼，意味着尊敬，甚至臣服。 ——向内里，红毯尽头的某个存在。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天选者们想。 虽然通关提示已经刷出，但傻子都知道走不了。 记得在动物园副本的时候，听说龙子炎最后连传送都被那邪神给卡住，需要离开动物园区域才能走得掉。 现在山神就在他们面前，就在红毯彼端，从他手中逃生，想必难之又难。 二人对视了一眼。 之前已经说过，樱国文化里有所谓八百万神明的传说，万事万物皆可成神。 并且，不像骨头太硬的龙国人从来觉得膝下有黄金不喜欢跪，他们做这个很熟练的。 人不能和神硬刚。 至少不应该。 不是吗？ 因而，小日子国与霓虹国的天选者，此刻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外头的两国观众们也很快明白了此举含义，纷纷弹幕鼓励道：“好样儿的。” “干得漂亮。” 有道是兔死狐悲。樱国的覆灭，国家气运值的降低，令人心生恐惧。 他们是从樱国分裂出来的。气运值低的苦，他们都吃过。 因而他们分外不想再回到那种状态里去。 不管怎么样都好，想活下去。 哪怕要吃屎要下跪要被人踩在脸上都好，活下去。 这样想着，无数观众向着屏幕跪了下来，与他们的天选者一起，祈求那个不知名存在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 龙子炎睁开眼睛，就看到大殿那头两个不知道啥玩意儿。 光有点暗，对方有点小，他第一时间还以为那是两个鬼……只有上半身的那种，心里打了个突。 不过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一大群特遣队队员，也便放下心来。 这时对方又动弹了，龙子炎才发现那是两个人，他以为的只有上半身，是对方跪着呢。 而现在，那俩个身影换成了更醒目的姿势。 他们在磕头。 “神明大人饶我们一命吧！” “我等只是无意误入！” 龙子炎：“……”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新权限开启。】 【当前天选者专属。】 【每次副本成功通关后，可在副本中额外停留五分钟，期间可随时选择传送。此时间内天选者所属国家直播间将不进行直播，也不能收到场外提示信息。本次副本开始生效。】 【请注意，停留时间内天选者并非绝对安全。】 怎么突然有了这个？ 龙子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这并不是什么可以一拳打爆邪神的能力……事实上如果有那种武力值还来打个毛的规则怪谈啊？直接轰穿次元回到原本的位面不好吗？ 但它意味着，龙子炎对副本有了更多的探索自由度。 原来的多人副本中，他可能会因为势力不同，而不能与副本所处层级中原生的人物有过于深入的交流，以防走漏一些消息，也会害怕一些东西过早地被外面知晓。 现在他有了五分钟不会被看到的时间。并且这五分钟，他不需要为了任务去做事。 五分钟不长，但已经足够探听一些消息。 龙子炎抿了抿嘴甚至握了握拳，心情有些激动。 这时，远方又传来烦人的声音。 “神明大人……” 龙子炎正在思考一会儿要问什么，闻言下意识地喊道：“别吵！” “但我们想回家……”烦人的声音还在发出。 “我们真的无心冒犯的……” 龙子炎怒了。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别人忙的时候！在旁边！自说自话地！说自己的事！ 就像他正在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背后有人疯狂戳他的背想抄他的选择题答案！ “滚啊！”龙子炎喊道。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滚！” 两位天选者如蒙大赦，当时就选择了传送。 啊，不愧是得到神明允许的离去，传送的过程就是如此的丝滑。 天选者心生感激，其国家的观众亦然。 这可真是一位善良的神明大人啊。 因为龙国的直播画面业已在龙子炎进入那短暂梦境时结束，所以竟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的遭遇中，那个“善良的神明大人”，居然就是让霓虹国和小日子国痛失40点气运值的龙子炎。 除了龙子炎外，没人与此处原本的那个神祇进行了交流或者沟通，所以……蓝星上的人们，却是将山神想成了一个暴躁但是还算善良的形象。 所以说有时事情的发展，真的是可以很离谱的。 =====一坨分割线=== 【作者注： 这个副本中的诸多未解之谜还要过许久才能揭开。 但如果等不及，并且想看黑暗世界的视角，或者整个大洛山的完整规则，请移步颜子龙。 挂B导游将带您碾压一切恐惧。】 第199章 「大洛山」后遗症 但事实上，这情况与龙子炎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也就是说大洛山为什么会设置看似安全的山道，与只能在山道上点燃的根本不能救命的蜡烛。 那不是给天选者保命用的，那是给他们探索真相用的。 看见基金会的存在，理解基金会立下铁牌。询问会长时间，意识到委员会没有立下木牌。进而明白是基金会立下木牌，阻止祭品成功到达神殿。 或者换个说法，基金会阻止未经他们认可的人到达神殿。 经过他们认可、能看破这一切的人，才是能与他们联手完成beta预案的人。 也就是说…… 那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显然在这个副本中，在那个小摊的进度之后再换人会导致天选者只能普通通关。 规则怪谈并没有只给龙子炎机会。尽管龙子炎因为隐藏任务的原因或许对基金会更了解一些，但其他天选者根据副本中的线索也完全有机会能走到这步。 之后到底是要和基金会合作还是如何，那就看自己的选择。 不过规则怪谈的机会不是父母的爱，不会一直无理由地给。 先行者已至神座，那么后来者便只能扮演信徒。 剧本已经写好，龙套也化好妆。观众入座，帷幕……也要拉开了。 龙子炎向旁边走去。 特遣队可不是什么影视城群演。龙子炎观察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带了武器。不止枪械，还有他见过甚至用过的银白短剑。 此外还有一些组装神座要用的扳手啥的装备，以及更多的看起来与那火柴盒风格类似，看起来很厉害实则意味不明的机器。 除了看起来通电了在工作以外，显示屏上边的东西他是一个都看不懂。 “这是什么？”龙子炎指向一个他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机器问，它正在被关闭。 “观测仪。”操作的人答道。 “用来观测什么？” “您。” ======================== 大洛山与后面的副本间隔的时间变短了，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过这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因为在约半年的时间里，人们已经逐渐适应了它的存在，大家该上班上班该上课上课。 不然试想一下，哪天你得了急病去医院，却被以“今天是怪谈日，我们要看直播”为由拒诊…… 或者这一天有规则怪谈于是全员放假，代价是之后的正常周末都被调休导致你要连上14天…… 那可真就让人分不清，是直播间里的是怪谈世界，还是你所在的是怪谈世界了，不是吗？ 总之在最开始的混乱之后，蓝星都在逐渐好起来。更多的人已经回归到正常的生产秩序当中去，只有怪谈在周末的情况下，直播间才会像当初一样那么多观众了。 也就是在这种生活节奏回归正常的前提下，一些别的异状，又暴露了出来。 起初，那仍然只是梦醒即忘的内容而已。 但很快就开始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人们在清醒时也出现了幻觉。 据这些人的描述，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本来不存在的东西，不是实体，只是视觉幻觉，像一张画着画的透明图层一样叠加在真实的世界之上。 可以看见，但无法触摸到。 且人们对幻觉的描述是混乱的。 不像女鬼，你去问龙国人，他们都会觉得是白衣或者红衣，总之披头散发。或者鬼影，许多友邦人会将之形容成带着高帽的瘦长黑影。 这些描述是一致的，但这次不然。 每个人看到的东西好像都不一样，且语言描述通常颠三倒四，前后矛盾，哪怕是文字工作者也无法形容准确。 似乎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幻觉”本身。 并且不是部分人，是所有人，只是症状有轻有重。 或者再说得精确一点，龙国人以外的所有人。 龙国人听闻了这件事，都觉得有点怪，不过他们倒也无心思考别人这次是不是芬太尼又摄入过量。 因为许多精神状态不太好的龙国人开始做噩梦。 噩梦的内容，与之前网上流传的一些东西类似。 梦境的结束，似乎都终于一支蜡烛的亮起。 对其的描述通常是“一束小而温暖的光”。 ========================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玩家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20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无市中学。】 【主线任务：登上四号教学楼顶层。】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第200章 「无市中学」点击即送一台手机 龙子炎睁开眼睛。 此刻正是夜里，路灯亮着，他站在一道门前。门是那种经常会在机关单位之类的门口见到的栅栏式电动伸缩门，其形状看起来就像一条贪吃蛇。 门并没有锁着，还开着一点缝隙，而他就站在该缝隙之外。 大门左边有个牌牌，几个大字写着“无市中学”。旁边还有个传达室，里面有个保安大爷，大爷精神头显然不是很好，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龙子炎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看自己，以确定自己这次是不是又魂穿进入哪个倒霉蛋儿的身体了。 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小跳。 这身体无疑还是他自己的，因为手指上一个以前做饭时被烫到的伤疤还在原处，右手也还有被笔磨出来的茧。 但是穿的衣服却不一样了，从那身龙国特色的面口袋运动服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黑裤子，好在鞋还是普通的运动鞋。他脖子上挂着个挂绳，绳末端悬着一张学生证，上面的也是龙子炎本人的照片。 “无市中学高二（6）班 李明” 龙子炎：“……” 他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给自己以笔友的身份写一封信，内容大概是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一件不管什么事情，80词左右，还要用到三段式写法，使用关联词与毫无必要的复杂句式。 不止是他，龙国网友都突然感受到了当初被嘤语小作文支配的恐惧。 其他国家的网友也是如此。 他们的天选者倒不是就叫Li Ming，而是各国语言中都比较大众的名字。比如利维坦就被分配了一个Jack Smith，让他脸都绿了。 顺带一提的是章北海，他在这里变成了张伟。 规则怪谈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干人事啊，大家不由得想。连德高望重的章叔都拿出来开玩笑，真下头。 龙子炎继续检查身上。他的工卡又没了，不过那东西本来就一直在面口袋校服的兜里，和校服一起无了也正常。 对于这点他倒不是很惊慌，规则怪谈肯定不会昧他东西。平白无故吞人道具是不可能的，之后要是能用上，肯定派专人都要给他送过来。 工卡是没了，但他的口袋里多了一件别的东西。 那是一台手机。 不但是手机，甚至是货真价实的智能机，一路看过去该有的功能都有，不是什么只能接或拨电话，且十分钟只能通话一次的鸡肋玩意儿。 龙子炎把它点亮。手机甚至是指纹解锁的，这也证明这台手机就是属于龙子炎，或者说，李明这个人的。 桌面上软件还挺多，不会说只有一个奇怪的鬼屋应用程序。乍一看完全就是一台普通手机，并且电还是满的，令人热泪盈眶。可惜的就是信号不太好，只有两格，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一点。 “好了，现在找个有wifi并且能充电的地方，我可以一直在这儿肝到死。”有弹幕表示。 “楼上，为了长远发展，至少请加上基础生命维持装置。” 也有人表示，肝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快打开相册看看有没有涩图啊，GKDGKD” 不过龙子炎是个正经人。他没有过多去探索那台手机，而是先溜进了校门。 他是不太确定这学校会不会像某些名校一样上晚自习到夜里十一点，但是目力可及的那几栋教学楼灯光都暗掉了，显然这个时间学生不应该在校。 现在是保安摸鱼了，一会儿万一保安睡着睡着突然醒了，要进去估计就得费一番功夫的。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那当然还是先进去。 这学校进去大门之后是一个挺大的广场，再后面就是几栋高低错落的教学楼。 龙子炎不太确定里边会不会碰上什么鬼怪老师之类的玩意儿，所以一直走在相对较为暗的位置，也没敢看着手机走路。 极目望去，近处几栋教学楼被路灯的灯光照亮。教学楼外墙上的编号清晰可见，离他最近的是一号教学楼，然后是二号，三号。 最后的一栋楼隐藏在校园的最后头，远远看去并看不见其上方的编号，看来是得走得近一点儿才行。 他向深处走去。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路过花坛。灌木丛被夜风吹过，发出沙沙之声。 他踏过小径。红砖铺出的道路让脚步声分外沉闷。 观众跟随他的脚步在夜间空无一人的学校里探索，瑟瑟发抖。 “这学校不会有问题吧？” “肯定闹鬼啊，无市那个殡仪馆里不是就有鬼吗。”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栋楼是五号教学楼，这学校里根本没有四号教学楼。” “校规：本校没有四号教学楼，如果看到请无视，也不要试图打听或试图寻找四号教学楼。” “卧槽有内味儿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当龙子炎花了十五分钟终于走到最后面那栋教学楼附近的时候，弹幕已经编出整整三十二条无市中学校规。 镜头拉过去，龙子炎终于走到教学楼跟前，抬头看去。 教学楼的外墙上，一串有些掉色的红字写着：四号教学楼。 弹幕：“……饼学大厦又双叒叕倒了……” 这栋楼挺高的，整整八层，卡在一个正好能让人爬得骂娘，但是确实可以不装电梯的高度。 其实普通中学生的体力是不会觉得有多累的，不过年纪大点儿的老师可能就会暗骂校长是大沙口了。 四号楼的一楼那些房间的门窗都紧闭着，拉着厚厚的窗帘。 这楼似乎并不是常规上课用的教学楼的样子，龙子炎想。 窗帘的缝隙往里看也看不见什么，只能看见背景一片黑暗中，玻璃反射出的自己的脸。 这脸倒确实是龙子炎本人的，这波算得上是人证合一。 他进入副本都快二十分钟了，至今还没有见到任何规则，也没有看到学校里有任何疑似规则的文字与标语，连“禁止随地丢垃圾”这种都没有，看来学生都很有素质。 如果说锈湖学院那个副本里还有戴尔与哈维在引导天选者，给他们讲解规则，这里又算什么呢？ 他正在思考，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 刺耳的铃声穿透黑夜。 第201章 「无市中学」在怪谈副本里水群 龙子炎吓了一跳，观众也是，尤其是开了多个直播间的观众。 因为这手机铃声跟特么的某种APP广告推送一样，是所有天选者一起收到的。一下子好几个刺耳的铃声以立体声环绕的方式响起，仿佛是反向asmr。 虽然并不长，但是连着响了好几声，明显是一下子收到好几条信息。 龙子炎点亮屏幕，发现信息来自一个聊天软件。 “发件人：孙宏 你到四号楼了吧。 一楼的大铁门锁已经坏掉了，推开就可以直接进来。 记得遵守我们的约定哦。 说好了，每上一级楼梯，都要大声地报出楼梯的级数才可以。 只是群里他们说着玩儿的怪谈而已，不会连这都不敢吧？ 如果做不到的话，明天我们可是会大声嘲笑你的。” 群里说过的怪谈？什么群整天聊这种东西？ 龙子炎返回聊天列表页面，发现有好几个群，一个叫“高二（6）班班群”，点进去，最近的一条消息在一年前，一个老师问有没有人在学校附近住，她走太晚被锁在楼里了，下边儿没人回复她，很尴尬。 另一个群叫“试胆小分队”，这个名字让龙子炎眼前一亮。他点进去看了看，发现这群非常热闹，但内容全是水。他想了想，点进群文件看了下，分享文件只有一个，是个网址，名字叫“无市著名灵异事件发生地”，其内容似乎是许多网络消息摘抄拼凑而成。 “地点1，无市殡仪馆（旧址） 继两年前盗尸事件后，殡仪馆据传发生了神秘事件，一夜间三个员工不明原因暴死，现场没有提取到指纹，有人称是被盗尸者的冤魂回来找他们索命。 （下附一张被粉刷后还是显得污渍斑斑的图，房间荒废，隐约可见深色字迹） 据传愤怒的鬼魂将殡仪馆的工作守则用血写在了墙上，此后殡仪馆员工纷纷辞职，殡仪馆被迫搬迁……” 龙子炎快速滑过了这一段，往下找，果然看到了无市中学。 “地点4，无市中学第四教学楼 无市中学以前是乱葬岗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清楚的。其实也不是全是乱葬岗啦，毕竟学校那么大，而且年轻学生阳气重镇得住～ 但是第四教学楼是真的有问题，据传，原本应该是12阶的楼梯有时候会多出来1阶，碰到第13级台阶的人必死无疑。 ” 龙子炎正要继续下滑，页面却是一片空白。他看了下，无语地发现手机又没有信号了。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都只能看到这里。 他想了想，试着把手机举高，摇晃了两下，就像要让它离信号塔更近似的，但并未奏效，或许是有人觉得信号站有辐射强迫其搬迁了吧。 所以那就是规则怪谈让他只能看到这一步了，龙子炎想。 他退出那个界面看了下其他的聊天记录，一眼扫去，并没有发现特别引起注意的内容。或许不是没有，但如果就这么毫无针对性的乱翻，只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他又去检查其他软件，发现数个游戏，一个查作业答案的软件（不知为何，龙子炎看到这里微妙地撇了撇嘴），一个购物软件，若干社交平台软件，均因为没网而看不了什么东西。 电话本里存着数个查重率极高的普通人名，起名风格与“李明”几乎一致，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通话记录很少，看来李明平时不煲电话粥。短信那里几乎都是收信记录，收到的全是购物软件商家自动发送的优惠短信，发出去最多的内容就是“TD”，显然这东西屁用没有，因为他仍在收到这些促销信息。此外偶有几条话费短信，内容显示当地的运营商叫“无市联动”。 龙子炎最后点开相册。 该相册中并没有什么机主本人的前置摄像头怼脸大自拍，仿佛规则怪谈在这方面给天选者还是留了一点面子。 里边存着一些图，似乎是在天台上拍的照片，最早的还有几张一群人的合照，李明本人在最前面，后边是一些同龄的少年，个个都比着V，笑得有点傻，脸上带着青涩，可都挺开心的。 “这是小龙现实中的同学吗？”有弹幕忍不住问，“有点羡慕啊喂。” “哇，看得我好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啊。” “白衬衫少年真棒啊，一人血书换掉我校的奇葩校服” 虽然如此，事实上那些并不是龙子炎本人曾经的同学，事实上，照片上另外的面孔他一个都不认识。别说他，龙芯的人脸扫描也显示……照片中的人在蓝星位面并不存在。 但此刻在静止的照片中，他们笑得无比灿烂而鲜活。 这种矛盾感给照片平添了几分诡异。 “不能看太久，”有个参谋出声道，“隐形的时间限制仍然存在。” “刚刚有个天选者，在集训时就体现出了对文字内容的执着，连说明书的文字都会忍不住想看完的那种，在校门外忍不住把手机里能翻的东西都翻了个遍，然后他的铃声把门卫吵醒了，门卫把门关了把他轰走了……虽然还没死，但现在他的国家已经在紧急集合天选者预备役了。” “手机虽然没有网，但是有缓存到之前机主看过的一些内容。那么多软件，一个个查完会非常浪费时间。他得走。” “但现在上楼会触发那个怪谈吧？这个……怎么处理？” 这样讨论着，他们看到龙子炎将手机调成振动，又设置了屏幕长亮，其后就没有管其他东西，伸手推开了那扇铁的栅栏门。如那条短信所言，它的锁确实是坏的，看似闭合，实则细看之下根本没锁上，一拉就开。 甚至没有半分犹豫，龙子炎已经踏上第一级台阶。 “第1阶。” 第202章 「无市中学」一种很新的解决法 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好就好在直播的镜头也算有点人性，大家能看出来这一排阶梯并没有13级，它就是12级。 但总会出现13级阶梯的。 这次的规则，与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直接就只有一条，这意味着他一定会碰到。 其余那些副本中，多少有些情况是你不触发前置条件就碰不到的，比如殡仪馆工作人员不收受贿赂那老婆婆就不会用鞋底子抽你。很多规则规定的是你不能做什么，而不是你要做什么。 让人一定要喊出台阶级数，基本上就是断绝了有人因为没注意到而卡bug不触发怪谈的可能性。 殡仪馆的事件已经证明了，无市世界观下确实闹鬼。再加上这是副本之中，前边还那么渲染了，这时候不出个鬼，多少有点难以收场。 人不能与鬼斗。 这怎么办？ 无数双视线中，龙子炎往上又走一步。 “第……10阶。” 又上一步。 “第11阶。” 弹幕：“？？？” “是我中了绯红之王？” “这是什么奇怪的读数方式？第一零阶？第一一阶？” “太好了，我逐渐理解一切，他又没说你一定要按正常数字报，我数学老师英年早逝不行吗？” “楼上你的数学老师可能真的健康欠佳。这特么是二进制，高中数学就有学的。” 此言一出，“卧槽”一片。 也不是说大家不知道二进制，这个名词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但能直接在脑内把这个转化出来，太强了吧？ 带着崇敬的目光，所有人看着龙子炎往上走。 “第100阶，第101阶，第110阶，第111阶，第1000阶，第1001阶，第1010阶，第1011阶，第1100阶。” 他走到了两段楼梯中间的平台位置，随后就继续往上走。 仍然是使用的从1开始到1101为止的二进制。 许多观众现在已经两眼冒金星了，心想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为什么脑中全是0和1？这到底是代表着我其实只是一个存在于赛博空间中的纸片人，还是我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取向？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飞过。 “卧槽，第13级台阶” 观众们沉浸在0与1的世界里，看了那数字还反应了好一会儿，13是什么东西？世界上有3吗？宇宙的本质不是0和1吗？ 等下，13？哪来的13？ “啊13过去啦？” “就是刚刚1101那一阶啊。”前边那人回复道。 “……根本没反应过来小龙就跑了” “等下，是不是就是说这个第一关小龙通过了？” “哇刚说完这里有13级台阶的鬼故事它就真的出现了，可恶啊我每次上楼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数台阶数，现在还在上夜班值班，一会儿怎么回家” 观众们一片哀嚎。龙子炎站在二楼的平台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好像他从小到大就是用的二进制，从2到9的数字他全都不认识一样。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确定这个13级台阶，到底触发方式是出现一只鬼把你吃了，还是意识到13的时候就会出现精神污染，还是只要出现一个多余的阶梯都不行。 综合考虑了这些情况他才使用的二进制，因为思考起来比较简单，不需要通过十进制数字来转。其思考方式……龙子炎也很难用语言来表示，非要形容的话，他觉得那还挺像串珠子的。 否则，如果走到第十二级阶梯了还要思考13用八进制怎么表示的话，怕不是要发生不妙的事情。 毕竟对方也说过，“不会连这都不敢吧”，仿佛某种重要的暗示。 他又不是机器，如果真的意识到自己面前是13级台阶，心里多少还是会害怕的。 而使用二进制则不然，在他看来，二进制的思考方式很机械却高效，就像课代表帮忙不过来的老师改作业。 ABBAC……CCBCC这么一直念叨着，最后你就会完全成为一台无情的作业批改机。他现在就是如此，甚至可以做到不去想刚刚有没有哪个数字对应了13。 这样无论是精神污染还是鬼怪拍肩，都跟他无缘。 ======================== 二进制固然是好方法，其他天选者也是八仙过海，大显神通。 要我报数，又要我不上13阶，想想都让人怒气爆炸。 但大家现在已经比较专业，并且弹幕都看多了，并没有打算去尝试挑战直接违反这仅有一条的规则找死。 虽然尝试可能有生路，但可能会死，死了还会被人网暴，那很没有意思。 要我报数是吧？我报。 但是没人规定我一定会数，不是吗？ 我数学老师体弱多病，一直都是由体育老师代课不行吗？ 如是，便出现了各种奇怪的报数方式。 有可能做过程序员，从第0阶开始的。 也有很有梦想，用别的方式代替数字的——直接用音阶唱名，哆来咪发嗦啦希哆，总之无限循环。 还有直接摆烂数死早的。 “第1阶，第8阶，第7阶，第4阶……” 高卢国的天选者往上走。 他的报数方式非常特别，具体来说就是瞎报的。 但这与高卢语本身的属性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因为高卢语中的数字表达较为混乱。 这方面龙国观众是不太理解，因为龙国语在这方面十分精炼，一位数就是一个字，比如九。两位数的话你就在个位的左边再加个十位数，比如三十九。个位是零的话只需要说出那是几十，这样和阿拉伯数字基本可以无缝切换。 但高卢语不一样。 高卢语中的八十，是四乘二十，八十一是四乘二十加一。 高卢语中的九十，是四乘二十加十。 作为代价，他们对数字都较为敏感，很容易进行一些联想……为了避免自己想太多导致可能存在的精神污染，天选者只得采用这种瞎报的方式。 没有办法。 其实他已经尽量没有去想他走到哪一级阶梯了，就随口编一个数呗。 可当他连续走了两分钟都没有到达原本两段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时，天选者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都已经不是有没有多出一级阶梯的问题了，这特喵是超级加倍了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第1阶，第9阶，第8阶，第4阶……” 向上延伸的台阶仿佛无穷无尽。 抬头看去，平台仍在，可他似乎还在一开始最底下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往上走过一步。 天选者咬了咬嘴唇，直接转过身去想退回门外从头开始。 也没说他需要什么时候到不是吗？就当是他数学不好，从头开始数不行吗？ 然而转过身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没有往上走过一步。 此刻前方的，是在逐渐浓重的黑暗之中向下延伸的楼梯。 仿佛他已经在这梯级上被困了非常非常久，往上爬了很远很远。 天选者立刻再次转身，并且决定换一种报数方式——不管怎么样都好总之先——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再次转身之时，连原本存在的中转平台都不见了。 此刻在他前方的，是陡峭的向上延伸的楼梯。抬头看去，无边无际。 他的起点与终点，都已消失在这条无尽的楼梯上。 再也出不去了。 天选者不知所措，他试着闭上嘴不再报数，往上冲，看看能不能闷头冲破某种看不见的视觉幻觉之类，但未能奏效。他也想过要不要往下走，但某种直觉告诉他下面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要死，上天堂也好过下地狱不是吗？ 他吃力地跑着，但某一刻突然滞住了行动。 原来，下方楼梯中那浓重的黑暗，已经悄然地追上了他。 血红色高亮加粗置顶弹幕刷出，宣告着天选者的死亡。 第203章 「无市中学」报数也要按基本法 无尽楼梯，这只是一种死法。 因为龙国之前的培训基本上还是和逻辑思维有关，着重告诉天选者怎么去辨别规则书写者的立场，怎么去试图找出字眼中的矛盾，这种东西龙国的教育里一直都有，很熟练。 但基于某些原因，龙国的培训里发散思维与创造力的部分非常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哪所学校里的教育可以覆盖人生所有的考验，能做到一部分的对症下药已经很难得了。一个天选者的命运，既要靠自我奋斗，也要考虑历史的……龙国的教程。 所以并不是所有天选者都灵机一动想出来解决方式。 隐形的时间限制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了，除了强迫症发作就是想在校门外看完整台手机的隐藏信息的那个人之外，大家都没有犹豫太长时间。 先上再说，这楼有八层呢，不至于说一开始就碰上第13级阶梯吧？ 先走，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不走，一会儿站楼门外说不定就被掉下来的花盆什么的开瓢了。 于是也有天选者的策略是莽，就嗯莽，赌一手规则怪谈不会这么快出炸。 显然，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有十余个天选者都采取了这种裸更式玩法，虽然想不到，但是先上吧。万一搞着搞着脑子想到了呢？相信济己。 而且上去之前可以先数嘛。如果是13阶就先不要上，想到解法再走也可以，不要在外面浪费时间会好些。 “第9阶～第10阶～第11阶～第12……” “第12阶……” 采取这种方式上楼的天选者，脚步停留在第12阶之上，久久不能迈出最后那一步。 楼道里很暗，因为没有亮灯，只能靠路灯照明，看台阶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来。 虽然这样，开始爬楼梯前他还是先数过的。 那就是12阶，正数倒数都是12阶。 甚至他怕自己看漏了，打开手机闪光灯照明又数了一次，千真万确的12阶。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多出来一级原本不存在的楼梯。 现在就无声地存在于他面前，仿佛里面存在着一双眼睛凝视着他，无声地嘲笑着他。 天选者咽了下口水。他猜自己不应该报出最后的数，报出来的时候会死的。 能不能不说啊？ 他试探着往上走。心里还在想着到底应该说什么——可是当他踩上去的那瞬间，突然天旋地转，世界一片黑暗。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的，是天选者的身影陷入了台阶之中，宛如沉入沼泽……或者说被台阶，吸了进去。 死亡。 ======================== “确实可以不按正常的十进制数字报数……甚至你用字母顺序都行，无论是音阶还是从0开始居然都给过了。”龙芯中有人说道。 “但前提是符合台阶这种东西的隐藏属性，‘确实遵守了顺序并且是依次的升序’。也就是说至少能符合普通的‘匀速上升’与‘增加’这两个概念才可以，每个台阶报的数之间是均匀并且上升的。” “所以那个1874寄了。程序员和音乐家解法却过了。” “说到这里……你说规则怪谈有没有学过十二平均律？” “这方面倒是没有卡得太死，用音阶唱名的7个天选者都通过了，而他们之中没有人唱出黑键音，可能是因为避免重复的只有一个高音‘哆’，那就显得很突兀，相当于强调了第十三级台阶是‘异类’的属性。” 这样讨论着的龙芯参谋团，眼神也同样注意着大屏幕上自家天选者的身影。 黑暗中只有手机的屏幕亮着冷白的光，照亮他的脸。 某种嗡嗡的声音响起。 ===一坨分割线=== 【加更条件】 最近又有读者问能不能加更，说下本书的加更规则。 1.评分每上升0.1我加两更， 2.每积累两个【大神认证】打赏我加一更，之前已经有读者打赏了一个大神，所以任何时候再来一个大神我都会加一更。 所以大家有空就多给个带字儿的五星好评帮助达成守则1，心急的话也可直接氪金达成守则2。不过打赏还是请量力而行。 另外，平台的打赏是分三档的，0.01-20是一档，20-60是一档，60往上又是一档，三档都能收到不同的自动回复，我会定期更新这个自动回复以期给予各位读者小可爱不同的惊喜，就当是彩蛋吧。 最最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04章 「无市中学」怎么能直播上厕所 （本章是感谢读者【小刘leo】与之前读者【幽怀难写】的大神认证打赏加更。锐意码字中，一会儿还有正常的两更就是了） 如许多人所料，踏上二楼的时候，手机又短暂地恢复了信号。 反正恐怖片里的通讯工具就是这样，关键时刻绝对拨不出求救电话，铃声响起号码必是一连串4，打开摄像头拍到的只有奇怪的东西。没有这些功能怎么当恐怖片道具？ “发件人：王洋 记得你被罚搞厕所卫生那次吗？ 你虽然看起来就很不开心，但还是强撑着说，如果是搞女厕所卫生就有意思了，哈哈。说得跟真的一样。 现在四号楼反正也废弃了，你那么想看女厕所，四号楼二楼那个就是了。 女厕所在走廊尽头，快去吧。 都到了女厕所，一定要进隔间里看看啊。 不过，如果你在女厕所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马上找一个空的隔间进去锁好门。 安静地在隔间里等待至少五分钟，再以最快速度离开女厕所哦。 ”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栋楼居然是废弃的。按理说这么大一栋楼，建成绝对是造价不菲，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废弃？ 就像一个小伙儿耗费父母毕生积蓄在城里买了套房，就算买完就发现那是凶宅，估计也会含泪强行住进去吧，不然钱相当于是打了水漂，那多不划算啊。 大家都想到了刚刚龙子炎打开过的那个文档。 这栋楼被网络上传为“著名灵异地点”。所以它到底是因为被废弃了才被传为灵异地点……还是因为之前就发生了灵异事件，所以才被学校弃而不用的呢？ 显然是想起了这件事，龙子炎也点回那个文档。很遗憾，并打不开。仿佛这手机信号就恢复了一瞬间，就是为了收到这条信息一样。 这个副本的规则文风与之前的也很不一样，听起来很正常的样子。上一次看到这么亲切的规则，还是在妈妈的纸条那个副本当中。显然，王洋与李明亲如家人，非常友好。 龙子炎不作他想，直接就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他此刻所在的教学楼走廊，左侧是一排紧闭的门窗，右侧同样是一整排紧闭的玻璃窗。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在左边的墙上投射出几块暗黄的方形光斑，照亮了左侧窗后的……拉得死死的窗帘。 很奇怪，好像所有学校或者机构里都会有一些这样的建筑与房间。 按理说在那种厚度的天鹅绒窗帘之后，房间里会十分昏暗，但是它的使用者仿佛从来都不在意似的。 不，其实连它是不是真的被人使用过都不知道，因为那些门永远积满灰尘，窗永远紧闭，室内永远昏暗，路过的人偶尔会向它投去随意的一瞥，但没人知道那后面到底是什么。 那一步踏下的时候，不少弹幕吓得差点把水泼键盘上。 虽然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走廊中的声控灯亮了而已。白色的光照亮了前面几米的领域，继续往前走的话，新的区域又会有灯亮起来。 “卧槽不是废弃了吗为什么还有电啊” “等下这个灯持续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众所周知，声控灯声响即亮，亮之后即使没有声音也会维持一段儿时间的长亮——你总不能让人一边走路一边持续地哦哦哦哦哦叫以让灯保持亮度吧？这是灯又不是大荒星陨。 但这个学校可能多少有点抠，因为龙子炎才离开被上一盏灯照亮的区域，下一盏灯亮起之时，上一盏就灭了。 都不能叫人走茶凉，简直就是人走茶泼。 这条走廊分明只有十几米长，却仿佛是许多观众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夜路。 “一会儿背后不会有灯突然亮起来吧……” “女厕所门上会不会有血字什么的啊？” “不不，也有可能是有人敲响门，然后问你要红厕纸还是白厕纸。” “我真的会谢，我不用纸我用手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同样的东西，龙子炎脸色也不太好看。 走廊尽头就是女厕所，不知为何，没有男厕所，可能这栋楼是那种每层一个厕所的设定吧。 洗手间的大门是开的，上面标着个简单的“女”字。 洗手间的格局与男厕略有不同。左边是大镜子与洗手台，右边则是有四个隔间，隔间门无一例外都紧闭着。龙子炎略一犹豫，还是敲了两下洗手间的大门，过了片刻才走进去。 他走进去的瞬间，洗手间里的灯就开了，而走廊上的灯立刻熄灭。 他走到第一个隔间的前边。这门是那种粗糙的老木门，污渍斑斑，把手也不太干净，让人很怀疑里边的卫生程度。 龙子炎仍然是敲了两下门，然后握住小扶手向外拉去。 第205章 「无市中学」坚决维护上厕所权 男天选者进女厕所了。 事实上，规则怪谈之前在这方面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谨慎——比如天选者正常上洗手间或者洗澡的画面不会播出之类，但这次不然，任务地点明显地说是在女厕所里。 意思就是，无论天选者是男是女，二楼那个洗手间都是女厕所。 这引发了一些抗议与抱怨。 虽然这只是规则怪谈的设定，不过有部分人还是觉得，让男天选者进女厕所是很冒犯人的。规则怪谈之前都会照顾矮小一些的天选者的身高把眼珠子石雕的高度降低，怎么在这里就马失前蹄了呢？ 终究是错付了。 还有，你只搞女厕所有鬼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觉得女性特别偏执特别容易发疯特别小心眼儿喜欢报复？ 而在这些人发起抗议之后，立刻便有人表示，哎设定就是这样，那一切都只是任务啊，不是为了搞这个谁想进去啊？真有人喜欢闻厕所那味儿吗？樱国都没啦。 顿时就有人反驳道，那进女厕所偷看的人还少吗？洗地是吧？希望你妈妈你老婆你女儿上洗手间被人偷看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 一来二去，骂战愈演愈烈，又有一些人士站出来说，这个标签根本就不合适，那比如说以我的情况，我心理性别是女的，只是生理性别是男的，我并不想和生理性别为女性的那些人上同一个厕所，那会让我感觉被人们奇怪的视线围观。 也有人附议道，他的生理性别虽然是女性，不过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男的。每次去女厕所都觉得很难受，像走错厕所一样。不过，他去男厕所的时候，又会被这些人骚扰，真是烦不胜烦。 反正规则怪谈没有照顾到大家对于性别这种敏感问题的认知，真下头。 “这东西就是歧视女性，看到没，根本没几个女性天选者，而且存活时间都普遍很短。”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删掉你记得名字的那几个，其他人的存活时间全部都很短。” “那也是因为没有优秀的女性出场啊。” “你觉得自己足够优秀的话可以报名啊？现在人都是从现役军人里挑选的，你想进去的话可以自己去竞争。如果你真的比别人优秀，所有人都支持你上好吧。但我说句实在话，进入副本是件什么好事吗？你到底是在为杠而杠，还是理解了那些压力与痛苦，愿意去拯救你的国家呢？” “楼上的们别争了，龙国那边真的是自由报名的其实，只是预备役好像从来没有用上过。” 如此，短短十分钟内，整个与性别有关的帖子在全蓝星的论坛上都盖出了高楼。 有道是“性别一换，评论过万”。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是真心反对，多少是假意认可。多少是反串黑，多少是真心洗。 很难说。 但天选者毕竟在母国长大，很多时候思维方式与其国民是保持高度一致的。 比如像龙国，绝大部分人是觉得，任务要求嘛，进就进咯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废弃楼栋里面没人。最好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要坑到我家小龙。 啊小龙进门前还敲了下门，挺礼貌的嘛。 还有人分享了自己上洗手间时不小心走错的经历，大家一片哈哈哈哈。 友邦的天选者可就不是这样了。 其中较为夸张的是丑国的新任天选者。 此人三十多岁已婚，育有两个小孩。毕竟在这种环境中浸淫甚久，顿时就熟练地抛出一套台词。 “我虽然生理性别是男人，但我一直以来都深陷对自我认同的怀疑中。从小我就十分困惑，为什么我会喜欢粉色。为了逃避大家疑问的眼神，我不得不将这一切深埋在我的内心中。” “后来我结了婚，妻子为我生下两个小孩，我进入副本以来，孩子一直是她在照顾，我非常感谢她。因此，我今天决定当着这个机会向大家坦诚，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女性。” “我接纳喜欢粉色的我自己，我选择进入我可以进入的女厕所，我要回归我该回归的人生。谢谢大家，谢谢。” 说完这些，弹幕上顿时飞过大量的支持语句，而少数的几句“不是，为什么喜欢粉色就意味着是女的啊，你们有毛病吧那只是个普通颜色”完全被淹没在海洋中。 其实平心而论，其实他倒也不必叠这么厚的甲，因为他已经是黑人了。众所周知，种族之间应该平等，而黑人的生命无疑是所有生命中，最宝贵的。 叠的甲很厚，但毫无作用。 因为规则怪谈杀人，其实也不看男女或者黑白。生存游戏没有政治正确，该死都得死。 就在这人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的时候，楼梯口的声控灯，不知不觉地亮了…… 第206章 「无市中学」施法前摇惨遭打断 天选者站在光里。光从他头上洒下，让他看起来像是聚光灯中演讲的大佬，引来无数人的赞叹。 但其实天选者很想骂人。 喊得越大声的人往往越无脑。他是为了拯救国家进来的，不是为了证明特么的哪个性别更强。他压根儿不信这些说辞，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很扯。 可这些话是一定要在进去前声明的。不说的话，会有某些人去沿着网线问候他的家人。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只是因为没有参加一些“别人认为他们应该参加”的活动，就被辱骂甚至殴打。有人只是因为说话的时候带出来一点“对少数群体的恶意”，就被人直接抢劫。 虽然该人表达的其实只是对品德低劣的所有人的鄙视。 同样一句话，一个故事，有人读到的是性别歧视，有人读到的是团结一致。 政治正确这种东西，已经不再是基于个人思想的表达，而是保证自家安全的表态而已。 囿于此举，是直到灯亮到只离他三盏的时候，他才发现问题所在。 天选者当时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他立刻往里冲。 反正说了这么多句，甲应该已经叠够了。现在就算他推开的是鬼娃娃花子的门，也可以基于刚才那套理论对其进行驳斥，让她感觉是她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然后羞愧离开才是。 天选者几乎是一头撞开的隔间门。 隔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头发，没有花子，也没有桃金娘，只是靠角落的地方放着一个拖把和水桶而已。 天选者松了口气，立刻回身紧紧锁住隔间的门。情况还在控制之内，他只要在五分钟后再出门跑路就好了。 天选者有些紧张，他将耳朵贴在了门上，试图分辨外面有什么。刚刚是他在说话和跑动导致没听清，现在倒是能听清了。 那玩意儿在走进厕所。从它接近的速度倒推其步幅，其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体型肥胖所以步伐听起来分外沉重。 它会逐个推动隔间的门吗？那不是很快就会发现他？真的能撑到五分钟吗？天选者止不住地想。 但如果要破这个局，他能怎么破？他又没法把其他的门都锁起来然后躲在其中的一个隔间里。锁起来他自己也出不去好吗？ 天选者用力地咬着下嘴唇，心里快速地思索着逃脱之法。那规则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坑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寒噤。 很冷，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冷——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意识到那只是他的后颈部分冷。但那寒冷极快地扩散到全身，就像从某一点开始结的冰。 好像，有哪里不对…… 规则说的是什么来着？ 天选者掏出手机想再确认一次消息，可他低下头要伸手的时候就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这个隔间不是空的。 它确实没有人，但不是空的。 血红色弹幕刷出，标志着在大洛山前半段塞缪尔的死亡后，丑国再败一局。 他们的气运值，基本上一直就卡在五六十左右的位置了。属于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 好在也不是每个人都在外面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里就又要说到泡菜国的天选者。其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性，服过兵役，经验丰富。 他是不需要声明自己对泡菜国的女性权益有什么想法的，因为众所周知，你不能谈论不存在的东西。 不过虽然他不尊重女人，却需要尊重女鬼。毕竟后者能杀他，而前者只能被他打。 他推开左数第二个隔间的门。 这隔间里同样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就是，隔间非常脏。且不是因为废弃了所以长霉长锈的那种脏……是整片地板上都有某种硬质的污渍，很脏很恶心。 天选者犹豫了一下是不是需要去别的隔间。 其实按理说，不至于四个隔间都有问题，最多就一个。其实连推门他都是有自信的，因为天选者完全可能随机选一扇门推开，如果推出来的里面有问题，那么这个地图相当于无差别杀人，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所以他没猜错的话，天选者推的第一扇门应该都是没问题的才对。 这样想着，天选者最后还是决定不动。 算了算了，不要莽。第一扇门是安全的，那你躲猫猫就完事了，贪什么？ 他想着，很快就听见脚步声从外传来。 这也很正常，因为厕所应该是一个安全柜之类的地方，天选者在这里藏进隔间走个位，等怪走了什么之类的再出去。那如果怪很快不来，天选者探索完女厕直接就走掉了，岂不是跳关？所以鬼一定是很快出现的。 他耐心地等着。 那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行至近处。天选者同样也想到这玩意会不会一扇扇试门，顿时表情有点难看。 不过这东西可能是个被屎憋死的鬼，因为其并没有试门，而是直接进入了天选者隔壁的隔间，从左往右数第三间。 还听到急匆匆解裤带的声音。马桶圈放下来的声音。 天选者：“……” 阿西吧。 他在心里吼道。 幸好不用呆太久吧……他想。他在心里数着秒，不一会就感觉有些不耐烦，于是将手机拿出来想要看下时间。 手机在他兜里的时候，为了不误触，天选者是将屏幕调到熄灭的。 此刻，那智能机的黑色屏幕玻璃之上，映出了本不应存在之物。 天选者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转身抬头。隔间不是封死的，上下都有一点缝隙，此刻便在上方，有什么东西正露出来。 那是一颗秃顶的，猥琐的，肥胖的，男人的头。 那个东西正站在马桶上面，将头探过隔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第207章 「无市中学」只说没人没说没鬼 天选者僵住了。 相比起其他国家的人，他更快地意识到对方究竟在做什么。因为他也看过一些从这个角度拍出来的视频，也有人会把手机从隔板的下方伸出去偷拍，反正哪个角度的都有。不算是他特别喜欢的类型，但总有人看。 问题是，他是个男的，又不是女的。而且现在只是在躲避而已，不是在上厕所。 如此，天选者便对对方使了个眼色。 他们是同志吧。是同志的话就该互相掩护不是吗？ 天选者并不害怕。这与他是否做过恐惧消除手术并无关系，单纯就是……在理解了对方行为后，心中生出的一丝隐秘的“同僚”感。 很多东西能把两个人迅速地归进同一战壕，比如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 放在眼下这种状况里那就是，大家都是LSP，只是在同一个网站里狭路相逢，你取你的车牌号，我找我的种子，懂的都懂。我不举报你你也别来为难我好吧，好人一生平安。 他甚至对着上边的地中海男笑了一笑。带着一点看穿了对方行为的得意，与一点儿隐秘的的讨好意味。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毕竟是副本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对方并没有接受他的示好，而是直接从隔板的上方闪电般地探出手臂，直接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怎会如此？天选者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当即挣扎起来，并试着调整身体重心以期用体重迫使对方放手。 其实这种情况不算难挣脱。有过打架经验的都知道，在高处有利那是指你居高临下地向下使力，借助你自己的体重与兵器的重力势能去打击对方，而非你在高处还要顶着对方的重力做功把对面给拉上来。 按理说，天选者应该能轻易把对方给逼得松手，甚至如果对方不松手，还可能被他带得一头倒栽下来，就像在河里钓起来一条自己拉不动的鱼，最后的结果就是被鱼给反拉下水。 可天选者已经试着坐下了，那双卡在他颈间的手还是铁钳般掐得死紧，丝毫不放。 反而天选者自己因为不再是站姿，体重坠得他自己呼吸更为困难，甚至窒息让他下肢使不上力气，只能用手去捶对方的手——每一下都间接地捶在自己的颈动脉上，让眩晕与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 天选者眼前发黑。他的挣扎开始失去力度。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东西并不是人类。 或许其并没有强大到能与先前副本中一些别的鬼魂相比，但也不是他这种服役时只会去骚扰新兵的家伙能抗衡的。 一个不应实践的知识是，人要上吊，并不一定需要找房梁。（仅是科普，不要实践） 在门把手上拴个绳扣，扣进去后人坐地上往下躺，也能实现同样的结果。 甚至因为没有挂起整个身体，通常可以保留一条较为完好的颈椎。 缺点是，窒息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因而泡菜国的天选者，面色紫涨，眼球充血暴凸，死得又不是很靓仔。 ======================== 龙子炎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 门没有开。 龙子炎：“……” 弹幕：“他好谨慎。握着门把手超过十秒都没动” “他是在用心感受里面有没有传来什么东西的气息吗？” “这个天选者明明超强却还是一直过于谨慎。” 这想法多少有点迪化。 事实是十秒里的前一半他在试着拉门，中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傻，女厕的门是不是往里开的？于是换了个方向又变成推门。 还是没有开，它就是没有开。 按理说一栋废弃的楼栋……那些房间里可能还堆着等待被卖掉回收的废弃课桌椅什么的，上锁也还正常。 但这只是厕所，隔间的锁在内部。 如果隔间是空的，那么谁锁的门？ 龙子炎感觉自己的掌心有点湿。 他小时候在地摊上不小心看过那种小开本儿的鬼故事。看完后几天都闷不出声，晚上也不敢关灯睡觉。 爷爷发现了不对，几次三番问话之后终于问出真相来，听完这事叹了口气对他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龙子炎心想怎么会没有鬼，他都看到那些有鬼的图片了。好吓人，晚上根本不敢闭眼睡觉，生怕它们来攻击他，撑到很累才不知不觉睡着。 爷爷道：“那你害怕的话就唱国歌，唱军歌，正气凛然，就把鬼赶跑了。” “军歌是什么歌？”龙子炎问，他还只会唱国歌。 爷爷就教他唱军歌。不知是不是因为学习唱歌过程还挺长的，学会之后他真就一时忘记了鬼故事，睡着了。其实现在他害怕的时候那首歌还是会在他脑海里回想，有时候甚至会下意识地唱起来。 对鬼的恐惧是被培养与锻炼出来的。就像龙国人不害怕狼人而西方国家普遍害怕，西方国家觉得可以被随意驱除的鬼在龙国人看来是需要敬畏的一样。 他定了定神，将手从门把手上收回去，冲着门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一个隔间门先敲再试。 门还是没有开。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 龙子炎心中微凛。他用小一些的力度敲了第三扇门，力求不吵到外边那玩意儿——但这么安静，对方但凡不耳背，想不听见都难。 推门，无果。拉门，还是拉不开。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敲门声，脚步声快了几分。龙子炎呼吸都急促起来。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先敲了敲第四个隔间的门才去试着开。敲下去的时候他悬起的心就稍放下了一些，因为手感不一样，这扇门传来更明显的震动，它的开合侧没有被固定住，是虚掩着的。 但立刻他心脏又提了起来。 门后会……有什么？ “喂我之前看过一个鬼故事就是主角内急，进了厕所，随手拉开一扇门，隔间里蹲着一个人影来着” “后来呢” “主角一边道歉一边要关门，结果那东西抬起头来。” “更新可以快一点吗屑作者” “主角看到那东西……它的脸上长满了头发，两只充血的眼睛从头发后面死死地盯着你” 第208章 「无市中学」厕所经典剧情来了 【推荐BGM：《the Orphanage》- gothic storm。本书的推荐BGM合集已发布在网易云歌单，搜“番茄规则怪谈推荐歌单”即可食用。 本书音乐推荐规则： 1.请勿在乐评区留下作者或本小说名字。 2.请勿在夜间或黑暗中收听，尤其当您未满15岁，或有基础疾病或心脑血管疾病时。 3.任何时间，不要看歌曲或专辑封面。也不要看这段话的段评。】 ======================== 令人庆幸的是，这毕竟不是地摊上三块钱一本的鬼故事，而是一个免费直播，所以龙子炎推开门的时候，门后什么也没有。 尚算整洁的地面与蹲便位，角落中有一个直径二十多公分的圆形印迹，仿佛谁在那里放过一个什么桶状的东西。龙子炎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脚步声在接近。 他没有时间了。 龙子炎立刻进入隔间转到门后，试着尽可能将隔间门抬高一点儿。 那门在打开的时候就发出了嘎吱嘎吱声，此刻亦然。抬高它能减少合页的摩擦，尽量减少噪音的发出—— 他需要一个借力点，比如门锁—— 低头去看的时候，龙子炎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 王洋发来的短信里让他进入空隔间并且锁好门。 这个隔间的门锁是那种老式的插销门锁，只要把金属杆转一转推过去就能让门打不开的那种。 可是，此刻那个固定金属杆的几个孔位还在，里边起最关键作用的金属杆却不翼而飞了。 ——这扇门，居然是锁不上的！ 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厕所门外，龙子炎无暇多想，只得用手捏着门锁残余位置那一点儿的金属突起将门尽可能地抬高并且立刻合上。 随后他整个人斜靠在木门上借此堵住门，并且立刻拿出手机将之调成了静音。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点。 因为龙子炎没有杀后台的习惯，所以他之前打开的相册也还挂在后台。 多任务模式下，能看到相册的预览界面，还是那张几个年轻学生在天台上的合影。 其中的某处，不知何时发生了一点点改变。 是那种普通人可能需要把两张照片叠图才能找出来的改变，不过龙子炎正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这次甚至在他真的理解之前，潜意识已经帮他找到了不同的地方。 站在最后排的一个男生不笑了。 他只是阴恻恻地盯着镜头。 在其他人灿烂的笑容里，这个男生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便似要穿过照片，甚至穿过摄像头，将当时拍照的那个人，现在看照片的这个人，这些人，全都死死地刻在他的眼帘与脑海里。 而在他的反衬之下，其他人原本好像很真挚的表情，也显得仿佛摆拍一般虚假，眉头也像有些皱着。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殡仪馆花圈上扎着的小白纸花。 栩栩如生，但毫无生气。 龙子炎抿了抿嘴，按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兜里。他担心一会儿灯如果由于不明原因灭了，手机可能会暴露他所在的位置。 这时他后知后觉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倒不是他被吓傻了，而是从他进入这个隔间开始，不对劲的点太多了，连他都反应慢了半拍。 这扇门根本就锁不上，那么，这个隔间到底是因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可以被打开门呢…… 还是因为，里面其实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只是因为没有插销，门没能锁上呢…… 而那几扇打不开的门，它的门锁是好的吗？是被什么东西正常地“锁上”了吗？ 还是说它们的门锁也是坏的，而就在他敲门的时候，门后也有什么东西像此刻的他一样正靠在门上？ 那东西或许，与他伸出去敲门的手，只隔着不到五公分的薄薄一层木板？ 龙子炎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猛烈到仿佛炸雷响在耳边。 说起来很长，实际上整个过程也就是半分钟左右，他的衣服后背已经被汗打湿。 那笨重的脚步声，终于进入了女洗手间。 龙子炎在心里数着秒。 根据王洋发来的信息，他锁门后——尽管这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锁门但也没办法——需要在这里面呆满五分钟，然后以最快速度离开。 走廊里走进来的那个东西仿佛在外头洗手池边犹豫了一会儿，便向隔间走去。 龙子炎靠在门上。 脚步声向他所在的隔间走来。 然后，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隔着门传递到他的背上。 龙子炎大气都不敢出。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暂时屏蔽掉自己的心跳。心跳过于剧烈，很难说对方会不会隔着门板感知到里面有个大活人。届时没有门锁到底会发生什么，很难说。 他的手掌贴在旁边的墙上，手肘顶在门上，卡出一个三角形，与自己的背一起死死顶着那扇门，腿也是略微弯曲的蹬着地。 这一瞬间他觉得他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当那脚步声朝旁边转去的时候龙子炎才反应过来，他身体感受到的巨力并非外面的东西在推门，而仅仅是他自己使力受到的反作用力而已。 那东西放过了他所在的隔间。 可他听见嘎吱一声响。 它进入了旁边的那个隔间……那扇他明明很急却是死活没能敲开的门，被那玩意一推就开了。 龙子炎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仍然在屏住呼吸。 又一次地，他与那东西只隔着一块薄薄的墙板。墙板上不及天花板，下不及地板。 而那玩意并不是推开门看一眼就离开，而是进去了，还锁上了门。 ——它是否知道它就在他旁边。 还是说，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选择那个隔间。 第209章 「无市中学」何方大佬在此火并 女洗手间中静得落针可闻，时间在寂静中走得仿佛都比平时要慢。 人都有过去公共厕所的经历。 这种地方与私密通常扯不上什么联系。大部分公厕只能保证隔断视觉信号，而无法隔断听觉，甚至是嗅觉。 你会听到你旁边的人在做什么，并且意识到对方可能也在通过同样的方式推测着你的进度，并感到几分尴尬，最后匆匆离去。 而在晚上无人的时候，去公共厕所会让人感觉一丝没来由的害怕。 旁边没人，很恐怖。 旁边有人，或许更恐怖。 因为门板将你的视线隔绝开来，却又不像坚实的墙壁那样可以真正地保护你。 视线无法穿透隔板，你只能祈求你身边的那个是跟你一样的人。 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龙子炎垂下眼睛看着。 他没有抬头，洗手间里感应灯也没有熄灭，从那东西进到隔壁开始，他便能从隔板下方看到一片阴影。 放下马桶圈的声音。 拉开拉链的声音。 解开皮带的声音。 然后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影子变淡，证明投下阴影的那个东西在离地面远去。 随即影子又向龙子炎所站立的隔间靠近。 从下方的缝隙里看，投下阴影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已完全贴到了隔板上。 甚至有一小块越出隔板，投在了龙子炎所在的第四个隔间之内。 一时洗手间一片死寂，仿佛内里根本没有活人。 隔间狭小，直播间的视角比龙子炎的头顶略高一些些。 少年已经卸了力，不再那么拼命地抵着门。这时他松松地倚在门上，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高中生。 但如果有观察力强的观众，会发现他裤袋里漏出一点点光。 这身白衬衫西裤式的校服虽然好看，却没有那种丑丑的运动服校服那么深的口袋，手机塞进去还会露出来一个小角。 它亮着。它一直亮着。 可以想见如果龙子炎没有提前把它调成静音会发生什么。 而他不敢关机，是因为怕错过有网的瞬间来的信息。但作为代价，这个时间里收到的信息，来了他也不知道了。 少年的耳边回荡着他自己缓慢的心跳，与呼吸一起逐渐归于平稳。 他在等。 很多东西有迹可循，只要回头想一想，思路就能变得清晰。 比如他敲不开隔间的门，对方却一推就能进入。 比如隔间里原本没有阴影，后面才出现。 比如一个东西如果要踩上马桶盖又探头到别人的隔间，那么其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为了上厕所。 比如李明这个人，曾经跟王洋说过拿扫女厕所开玩笑的话。 由前面可知，无市中学这个副本，与无市殡仪馆是同一个大世界里发生的故事……那么有些事情，底层逻辑或许能是一致的。 比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比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强，被欺负到死还需要别人设计来激他们一把。 这样站了约一分钟之后，一些声音传来。 龙子炎没有试图去看，他甚至闭上眼睛。因为他没有试着观测，所以直播间里的人也看不到。 但他们能听见。所有人都能听见。 纤维碎裂的声音。 组织撕裂的声音。 骨骼断裂的声音。 挣扎的声音，扭动的声音，血液如水花般喷溅的声音。 表面覆盖着浆汁的肢体发出的黏嗒嗒的声音。湿黏的织物在光滑墙面摩擦的声音。或许是咀嚼的声音，或许是清洗的声音。 这是直播画面传达出来的内容。 如果在现场的话，能感知到的信息更多。 原本已经被厕所特有的味道给麻痹掉的触觉，因为新的气味素加入再次被激活起来。 淡淡的刺鼻的酸味，组织液特有的腥味，人类唾液干涸后的臭味……当然最浓的还是血腥味。铺天盖地。 让龙子炎想起不久前他有过的一些经历。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似乎已经过去至少两年了。 他静静地数着秒，终于，心底的计数里，五分钟过去了。 他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确实如此。五分钟已到，规则中说的“至少等待五分钟”的前置条件已经达成。 而手机屏幕上也显示聊天软件刚才收到数条新消息。 毫无疑问，如果他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就算只是振动的声音，在这方寸之地也会被旁边给捕捉到。但龙子炎没有看那个，而是无声地调整了一下重心，站直了身体。 他的背离开门的那刻，它就差点儿飘动了一下，幸好龙子炎早有准备仍然用手抵住门。 少年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然后他以最快速度拉开门。 向外冲去。 隔间与镜子分列在走道两边，出门就是那面大镜子。 哪怕龙子炎先前一直没有去观察那边隔间里的变化，现在看到也是避无可避的。如果闭上眼冲出去，还不知道会撞到什么东西上……到时候一头撞进别的隔间就因缺思厅了。 那个隔间的门板下面，正在缓慢向四周渗出黏稠的，发黑的血来。 龙子炎所在的是四号隔间也就是最靠里的隔间。他踮着脚试着不踩到这些东西而往外跳，这时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那些隔间门。那些他之前敲不开的隔间门。 甚至包括正在渗出血来的，三号隔间的门。 它们正在缓慢地开启。 第210章 「无市中学」不可或缺的追逐战 而除了那些逐渐变大的门缝，门扇的下方也有黑色的头发，仿佛有知觉的某种触肢一样向外探出来。 一个是血，一个是头发。 一号隔间则不然，它看起来只是一扇没有锁住的门被风吹开。 后面仿佛什么都没有。 但龙子炎完全没有信任这个假象。他整个人都贴着洗手台那一侧，裤子都蹭到了洗手台的边缘。 雪上加霜的是，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他的举动，那些水龙头，那些锈迹斑斑、按理应该早没人用过的水龙头，开始往下滴水。 刚开始只是滴一点水而已，但立刻就变得越来越快。 如此变化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很快就连成一线水柱。但洗手池中下水的孔洞不知被什么堵住了，深色的水位肉眼可见地变高，其色深浊，不知是锈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了解龙国文化的人会知道，古时他们曾用更漏之法来计时。 不知是否因为时间的缘故，洗手间的灯都开始频闪，黑掉的那两个瞬间像是掉了帧。 就在这短暂的几个全然黑暗的片刻里，龙子炎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其实不止他，许多观众都感觉自己看见了。 那并不是什么光明中实际存在的东西。 有些人尝试过这种游戏。你盯着屏幕上的什么东西一段时间，然后你闭上眼睛，视网膜上会出现那东西留下的短暂影像。分辨率很低，逐渐又如余烬般黯淡而去。 这黑暗的时间又很短，也没人看得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能分辨出来……那好像是一个白衬衫的人形。 它的脸部轮廓看不太清楚，但你知道它盯着你。 它一直盯着你。 在这左右夹击、光线变动的局面里，龙子炎无言地一脚蹬地往外冲去。 规则给了非常多的暗示。不管听见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在隔间里等完五分钟。 天选者不能不出来，因为他们需要登上楼顶。 而从出来开始，一定要跑。 冤有头债有主，意思是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你一定会被杀死。 但不意味着，你自认为与那些东西无冤无仇，你就什么都不做也能活。 这里是规则怪谈。它是一个……逃生游戏。 从那个可能会随时响起的手机，到让天选者去指定地点触发必死flag的规则内容，都在印证着这点。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数秒的时间，少年已经冲出洗手间的区域。 然而他从来都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甚至这次飞跑过去之时，都没有忘记伸手一把攥住洗手间大门的把手，随着人往外冲的惯性一起狠狠地带上门！ 而奇怪的是，那门被合上的一瞬间，里面的声音就像被什么真空隔绝了一样，彻底地听不到了。 就像与它相关的怪谈与那些终究不知道真相为何的东西，就被永远地封在了那里。 龙子炎仍然快速地往前走了一段儿。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并且一直在回头看向女洗手间的门。 幸好门并没有开，也没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来。 毕竟天选者还是需要一些机会去收集别的信息的。 都快走到楼梯口了，他才拿出手机点开之前收到的消息，好在全都是文字消息。 这玩意儿有一个好，那就是哪怕你没有当场点开来看，它还是会存储下接收到的信息。而电话不一样，如果当时没接到，就错过了。 有连续四条王洋的信息，但是又全都显示被撤回了。时间就是三分钟前。 龙子炎看向那几条撤回通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是想坑他吗？ 不过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现在又有网了，他立刻又点回之前那个什么灵异地点的网页去看。 “但四号教学楼的恐怖之处，却远不止于此。 相传数年前曾有女生于洗手间割脉自尽，原因不知，传说是遭到学校保安侵犯，但此信息从未经校方证实。且有人听闻后亲去探险，并未找到传闻中的猥琐地中海保安。 （附上一张洗手间隔间示意图，隔间内墙上地上全是深色脏污） 又传，有人曾在这里见过楼内夜间有清洁工拖地搞卫生。但实际上学校仅有办公区域才是由清洁阿姨负责，教学区域一直应该是学生轮流打扫，且清洁阿姨因收费原因并不上夜班。 有人说如果去观察清洁工用的清洁工具，会发现拖把实际上是一颗女人长发的头颅。当你发现她，她也会发现你。 （附上一张披头散发的鬼图） ” 以上内容，如果龙子炎在洗手间里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看了的话，再怎么唯物主义也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届时他或许也能在几个随机死法中选一种：被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毒死、忍不住惊叫出声被旁边的东西顺手收了人头，或者明明还没到五分钟，却慌不择路地逃掉然后摔倒之类的。 明明可以提前发的信息，却硬是要在他和鬼隔墙say hi的时候才发，料来多半不怀好意。 他也是抱着这个心态，才一反平时多套话多收集信息的习惯，按下了要去摸手机的手，将自己可能发出的声音与存在感都降到最低。 他不确定，但此举应该是真的救了他自己一命。 ======================== 龙子炎并不知道王洋那四条信息写的是什么，但观众知道。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记得把手机调成静音。 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很离谱，恐怖片里因为手机响死掉的人没有一千个也有九百个，怎会有人还能犯下这个傻？ 但天选者要顾及的内容是很多的。 做一道工序复杂的菜，尚且可能会手忙脚乱，可这比做菜失败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且脑子好是一回事，体能强是一回事，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在公共场合关掉铃声的意识……否则那些跟哮喘发作一样的愚蠢笑声与烂大街的垃圾BGM就不会这么令人恼怒了。 总之，某位闲暇时热爱公放刷TikTok的天选者就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 于是与龙子炎不一样，他在隔间里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且是连续好几声。 天选者手足无措掏出手机，急得几乎要伸手去堵住喇叭那个孔，又下意识想点开屏幕去下拉菜单里调静音。双手分别执行不同指令的后果是，他刚解完锁手机就脱手掉下，并且精准地在地上摔裂屏幕。 而当天选者蹲下去要捡的时候，他看到了东西。 那隔板下方的空隙里，盯着他的，带着湿淋淋长发的女人的被什么提着的脸。 还有眼睛爆凸、满面血迹的，猥琐地中海男人的掉在地上的脸。 还有歪着看向他的，毫无血色的少女的脸。 而他身后的隔间的门，在嘎吱声中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推开。 直播间观众的角度看不见门外，他们甚至看不到天选者究竟是怎么死的，因为镜头或许是为了过审，只定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有四条来自同一个人的信息。 “留” “下” “来” “吧” 第211章 「无市中学」不要温顺走出女厕 “关于同学叫我去女厕看好康的，却埋伏我并将我狂暴鸿儒的事” “艹（一种植物”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喜” “偷偷说一句我想要那个地中海会被发现吗” “虽自但医” 恐惧与搞笑，通常不可兼得。经典的英叔僵尸喜剧中，欢乐的部分与可怕的部分也是穿插交织的。 不然试想一下，僵尸追男主都追了十条街，最后快追上的时候一个喷嚏把自己眼珠子喷出来了，多少有点出戏对吧？ 好在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些猛人……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会怕。 他们总能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将原本可怕的内容解读出形形色色的属性来，并且迅速将他们的解读角度给分享出来，同样击碎他人内心的一切恐惧联想，并将之替换为某种意义上更恐怖的联想，借此解构本来存在的恐怖。 当然，也可能在他们的小黄心里，确实也就没有半分恐惧。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龙国想看到的局面。民众不恐慌，官方便可以腾出手来做更多其他的事情。 “已经确定了，王洋不是活人。前三个隔间里全都有鬼，第三个是那个传说事件中死亡的女生，第二个是传说中的人头拖把，第一个，虽然直播没有让我们看到，推测是王洋。只有最后一个隔间才是安全的。” “三个隔间的死法不一样，似乎都重现了占据隔间的鬼怪的死法。因为进入三号隔间的天选者，无论有没有像泡菜国天选者一样发现那个地中海保安，最后其实都会被保安攻击而死。” “而进入了人头拖把隔间里的人，头颅会被无法观测到的存在切下来，掉在地上成为新的拖把。” “进入一号隔间里的人则会被直接吓死，这与他们受过的训练或者是否接受过恐惧消除手术没有关系。看到王洋的时候，他们表现出的就是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等一系列急性惊恐发作的反应，并在一分钟内猝死。王洋应该是被吓死的。” “在天选者从二楼楼梯口出发五分钟后，‘保安出现’的事件将被触发，其表现为脚步声与感应灯的亮起，如果保安来到身边的时候天选者没有进入隔间，将被保安直接杀死。而进入错误的隔间，也会死。” “进入唯一安全的隔间的条件，几乎等同于敲门或者询问。因为只有作出这些举动的天选者才触发了‘1～3号隔间门全部打不开’的情况。这其实本质上也是一种怪谈，明明里面没有人，门却敲不开……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它能救天选者一命。” “这其中有3名天选者本来很幸运，第一次尝试就去推了四号隔间的门，却因为四号隔间没有办法锁门，误以为这里不是正确答案。最后他们全部放弃了四号隔间，转去了其他隔间，并最终死在那里。” “但逻辑是什么？最根本的深层逻辑是什么？” “目前来看，大概是李明对王洋说过的那句话吧。” “如果是搞女厕所卫生就有意思了？” “嗯。如果王洋那条信息内容是真实的话，那么李明当时说的话其实是一句不恰当的笑话，就像是他觉得扫女厕所比扫男厕所要更赚，但这是不合逻辑的。都是厕所，难道女厕所比男厕所香？背后逻辑经不起细想，有点猥琐。” “那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很多人在尴尬的时候都会说些傻话解围，我记得之前那谁表白失败的时候，不就说‘我可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完成我妈的任务罢了’。考虑到李明只是个学生，最爱面子的时候，说出这种话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所以，这么说的时候到底是真的这么想呢，还是只是随便口嗨——这不正是一个测试的机会么？” “如果真的这么想，就要死？太过分了吧？” “你在生存游戏里跟鬼讲道理？咋不去问为什么邪神要把信仰不坚定的玩意变成企鹅？是因为邪神显得更酷所以它做的都是对的，而女鬼只是女鬼所以让你觉得小肚鸡肠？” “不，我只是在模拟一些思维方式……在规则怪谈里不谨慎的人是很难活下去的。而且这一关的通关率达到85%，其实绝大部分天选者也不是笨蛋。就算是在生活中，上厕所敲门也是常识吧。” “洗手间灯光闪烁时的那个影子已经分析出来，其面部轮廓与手机合影照片中一个人的脸可以达到99%拟合，王洋就是那照片中男生中的一个。” “如果在安全脱离二楼女厕后再翻出那张照片来看，就会发现王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目前的一个推论是，第一个笑容消失的，就是13级台阶那个故事对应的发件人孙宏。再多一个人的话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那张照片上有九个人，这栋楼有八层……总感觉会有八个怪谈的样子。” “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但那张照片上的人，现在活着的应该只有天选者扮演的李明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副本生成的角色名，都是固定的。哪怕一个天选者死了，下一个传进去，那个学生名字也不会变动，但是会生成一张新的学生证，以新天选者的照片与同一个学生名字。” “龙子炎不是李明，但人人都可以是李明。” ======================== 被这样提到的李明……不对是龙子炎，此刻正登上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 他仍然执行着那个上一阶数一下的操作，其他天选者也是如此。 毕竟十三级阶梯存在，但规则怪谈这老硬币可没有说过，同一个怪谈在这里只会发生一次。 说不定在这以后，你走过的每一个女厕所都有鬼，你踩上的每一段楼梯都会不知不觉地多出一级。 还是要谨慎的。 如此，上到三楼之后，手机屏幕果然再度亮起，标志着新的内容又来了。 第212章 「无市中学」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发件人：张元 你还记得杨老师吗？教了我们一年就突然说辞职，再也不见了的那个。 去年夏天，刚放暑假我们就去露营了，老师学生都一起。只有杨老师说是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 第一天晚上我们正在露营，杨老师却在班群里发了条信息说她被锁在教学楼里了。 当时我们还在吃烧烤，第二天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杨老师应该已经叫到人帮忙了。 后面的事情我们也没管，没想到再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杨老师的消息了。 不过我听老师他们偶然提到她的时候，还会提起图书室这个地点。就是四号楼三楼的图书室。 难道她的离开和图书室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这一点，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信息了。 说起来，在暑假之前，我还去过一次图书室的，结果把一本本子落在那里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清空那个地方。 帮我找回那本本子吧。我们几个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 信息的最后，是一张手画的图片，很潦草，大概能看出是一本土黄色封面的笔记本，并且在封面上就写了张元的名字。 此言似乎意有所指。 龙子炎打开手机要去查那个网页，结果好死不死的网又卡了。这些信息给得跟挤牙膏似的，让人直呼游戏策划是不是根本还没把后面的部分做出来，正在加班加点地新建文件夹。 图书室应该会在外面标出来吧……龙子炎想，不然他哪知道哪间是图书室，难道一间一间去试？ 如果试错了，会不会从去试变成去世？ 这样想着，他走向第一扇门。感应灯照亮他面前的空间，这扇门边直接就挂着图书室的牌子，这倒是省得他去找了。 有弹幕忍不住道：“这图书室太小了吧，我们学校图书馆可大了，有好几层楼，数千个平方的来着。” “朋友你清醒一点。根据这个学校走过的面积和楼栋面积、数量来看，这学校也充其量就相当于一个县级市的普通中学，还不算条件最差的那些县城。我是不知道你们学校什么咖位，但这种程度的学校，有图书室都不错了。” “我们学校？北都四中。”上边的人回复了一所学校的名字。 “……再见。” 事实是，很多这类学校的图书室存放的更多是报刊档案之类的东西，并不是正常给师生使用的。因为这类学校并没有余力去考虑素质教育，升学率是最重要的。 所以课外书籍只是浪费时间的垃圾书而已。而对学生有用的教辅书都是一年一更新，没必要藏在图书室里。 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收藏一些某些任务需要推广的赤色书本用的……上面发下来之后找几个师生坐在这里，拍个照表示已经全员认真学习了这个读本，也就够了。 扯远了，总之转过去细看的话，能看到此门使用的是那种很容易被盗的老式A型锁，这种锁行家30秒就可以开一个。或许是因为这原因，这扇门似乎根本没有完全合拢，省下了可能存在的梁上君子整整30秒的时间。 这门居然没锁上。 旁边与走廊相连的窗户却是紧紧闭着，拉着窗帘，里边还焊着防盗网，让人对这门窗的组合吐槽不能。 仿佛一个新闻的播音员上半身，西装革履，下半身却一丝不挂。 龙子炎将手指伸到门缝里，抠住门的边缘往外拨，很快就确定这门真的是没锁的。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楼大门的锁都坏了。 就像这栋楼中的某些存在，或者说这栋楼本身，做出了这些局，在等待天选者的来临一般。 龙子炎定一定神，再不犹豫，直接打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某种僵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那种书页与木头在什么地方产生霉点的味道，也是你会在久未通气的老房子里闻到的那种味道。 这种气息与平时有人流动的正常图书馆里的味道是不同的。 正常的图书馆里，你闻到的是书香。 而在这种地方，思想趋向陈旧与腐烂。 龙子炎没有忙着进去，拿手机打开闪光灯先往里照了照。 显然这栋楼所谓的废弃只是没有人来，至少这里面原来的书与书架都还在。 闪光灯扫过去，便如打捞员的探照灯在深海之中照亮沉船的残骸。 那一瞬间你会觉得有某种无形无质的东西被光线惊醒，无声地对你投以凝视。 龙子炎没有等30秒。他将光线投向墙壁上，很快找到一些开关。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正常这种面积较大的房间都会有电闸设在内部，一般都是在门附近的位置，方便别人走的时候拉闸限电，不过这里好像并没有。 某种不好的联想滑过他的心头。 他按下开关。伴随着日光灯通电的滋滋声，房间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远比他想象大的房间，整层楼其实都是图书室。 =====一坨分割线===== 【关于卡片广告的声明】 最近来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有时候文中会出现一些卡片式的小广告。这是平台出的新功能，但是是作者选择插的。 原因很简单，书的收益在下降，会吃不起饭，但已经准备好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还有很多伏笔没有揭露，所以还想苟久一点。 插广告的时候会尽量呼应上下文内容，不造成大家阅读感受的割裂——比如正恐怖的时候来了个理财广告，或者推理过程中出现一个游戏广告，那体验会很差。目前是只在书中弹幕或者一些玩梗的地方加，或许还可以增强一些喜剧效果，但具体加出来什么产品或者软件广告是平台随机的。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作者感到非常抱歉。之前说过的，打赏请量力而行，想表示支持的话就点一下广告或者为爱发个电，其实都是对我很大的帮助。 总之就，还是希望能完整地写完这本书。希望大家谅解作者想恰饭的心。 感恩。 第213章 「无市中学」图书室的进入守则 灯光亮起的时候，龙子炎发现就在他脚下有一张纸。 有点脏，好像被踩过，不知道是谁落在这儿的，一张16开的纸。 这里虽然已经被废弃了，但书架与书放得还算整齐，不是那种“全家连夜扛着火车跑了”的状态，地上应该是干净的，怎么会有这么张纸？ 他蹲下把纸捡起来。纸的背面打印着许多文字。 【图书馆注意事项】 【一、本图书室现已不对外开放。除非有必要情况，否则不要进入图书室。 【二、保持总闸通电，进入时开灯，保持开关旁边门的开闭状态。 【三、不要携带手机或其他电子设备进入图书室，语言中的禁忌词请参考附录。 【四、仅有囗囗囗囗届以后入学或入职的师生才可进入图书室，不符合条件的师生请在看到本条后退出。 【五、不要在图书室内吃喝任何东西。如果带有食物或者水，将其留在最里边的木桌上，并将情况告知年级主任，他们会处理。 【六、给年级主任：回收食物与水时，必须带上新的食物与水。回收的物品无论外观处于什么状态，都不可再次食用，请直接带走丢进垃圾桶。 【七、附录-在图书室中不可使用的词语： 1.直播/网络会议/傻逼/恶心/丑逼/浪费时间/垃圾/废物/ZZ/三目林夕/爆破/没用/真烦/踢人/软件/电脑 2.职称/评比/备课/平均分/下降/下班/加班/受欢迎/大学/高考/抱怨/喜欢/退步/违规 3.失眠/逛街/儿子/老公/叛逆期/婆婆/头痛/以前/出去玩 以上。】 龙子炎看完那张纸，想了想，做了一件较为大胆的事——他将手机竖着，靠在了墙根下那一溜儿深色的瓷砖处。 很多老式的房子都会在墙根处贴一排低矮的瓷砖防污，学名叫踢脚线。更新潮的装修风格里也会有，只是不会再用那种猪肝红色的瓷砖装饰了。 手机是深色，砖也是深色，又放在低处，此刻便是在灯光之下，也难以认出那儿还有一台手机。 那张纸上那个“XXXX届”的数字部分被涂黑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没什么意义，张元的信息里让他去找那个本子，他无论符不符合那个要求，最后都是要进去的。 这时候可能就会有人问了：规则怪谈让你上顶楼，又没说让你跑腿儿。你管张元干嘛？下边王洋那个其实也用不着去啊。 他叫你听他的你就真听他的？你是龙子炎又不是李明，他们嘲笑李明跟你龙子炎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这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发出这些疑问的人……估计还是停留在想把一个国家分成几亿分卡bug的固有思维上。 给了手机还给出这些信息来，规则怪谈的暗示已经给得很明显了。 或许确实可以直接A上去，但那一定不会比你按图索骥地打过去要简单。 在动物园副本中有人尝试刚进门就出门，不但没有成功还白白浪费时间导致最终身死，就是这个道理。 最关键的是，除了时间以外，还有一条怪谈中一直存在的隐形规则。规则怪谈一直是鼓励天选者去探索真相与解决问题的。 龙子炎并不知道别的天选者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尝试莽上八楼，不过他是那种会愿意去尽量探索的类型。 ——因为对方一定在事实里面隐藏了什么想告诉他的东西。 他要找出来。 他先是吹了吹纸上的灰，将其折好收进口袋，随后转过身，将门调整到之前似关实开的那个状态。 这种老式的锁他认识。非但他认识，很多人都见过。它可以从内侧直接打开，也可以从外侧插钥匙打开。主锁舌下方的两条圆柱形的金属锁舌则是显示它能被反锁。 一旦反锁，无论在内在外，都只能用钥匙开了。 他小心地调整着门。这把锁的年头大概是很久了，锁舌推动起来并不顺滑，调整起来就跟大部分物理实验课上的滑动变阻器一样难搞。 众所周知，那玩意的滑片永远走极端，要么死命推推不动，要么用力推直接到头。与其叫变阻器不如叫二极管。顺滑的不是没有，但好用的实验器材好像永远在别人桌上，好吃的食堂饭菜永远在别人学校，好看的师弟师妹永远与你无关。 这第一条规则就很奇怪。龙子炎想。 在他拿起纸片前那一眼扫视里，能看到远处书架缝隙之间露出一小片深色的门板。这与他在走廊上观测到的是一致的，其实这层楼不止这一扇门。 不过就和所有类似的机构一样，建造很多出口只是为了通过消防验收的摆设而已。平时常用的出入口也就那么一两个。像这个图书室的大小，可能出口只有这么一个。 守则规定要把门调整成这样。 有时候你会注意到一些被封锁的房间。就像这里的一楼与二楼那些未知的空间，房门永远上锁，窗帘永远拉紧，内里永远未知。 你会下意识地觉得后面隐藏着一些乏味或可怕的秘密，这些设置是为了不让人进去。 但也有些时候，可能是为了让里面的——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不要出来。 龙子炎调整好了门锁，转过身去。 显然这个图书室本来也没有多想对师生开放。其书架足有好几层高，最上面那一层，就算是以龙子炎的身高，也需要伸长手臂才能拿到。 这样的高度让天花板显得尤其低矮，白炽灯光透过错落的书架与书，在地上形成片片与惨白交织的阴翳。 房间里没有风，与他相伴的只有白炽灯的嗡嗡声。 书架之间的间隔也不远，并不能让人拿到书之后舒适地背靠在上面阅读，因为一个人站在那里，另一个人通过就不容易了。 在这样不友好的条件之下，令人意外的是，书的内容……并不如大家想的一样，全是那种报刊的合订集。 当然报刊集啥的也有，不过大部分是许多看起来就很老的书。 虽然龙子炎是一本都没听过，也还是能从其装帧方式与书脊上那些字体中认出其年份。 如果放在现实中的龙国，这些书最新的估计都出版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书名也很有意思，《川中剑侠传》、《小宝传》、《香帅传奇》等等。单看名字完全想不出来内容会是什么。 毕竟起书名嘛，一定要把书的卖点简单直接地全爆出来。不碾压，不带飞，不装逼，不打脸，没有人会看。没人关心小宝是谁，川中是哪，剑怎么会侠。 至于思想与内核，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龙子炎的目光从那些落满灰尘的书脊上扫过，很快意识到这样效率太低了。你不可能从大海中找出一滴特别的水。 他暂且不管那些书架上的书，向里头走去。 两排并列的书架中间是通行的道路，道路尽头可见供人坐下阅览的长桌与椅子。 第214章 「无市中学」故纸堆中吉光片羽 龙子炎向那边走去，很快到达终点。 许多图书馆里会有自习室，供大家坐下看书，或者掏出自己带的书籍资料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学习。 这里大概就是那种设定，其象征性地放置着数条长桌与大量椅子，大概能容纳约40人在此摆拍。 桌子的一端放着瓶装的矿泉水与袋装面包，看起来倒不脏，不知道是多久前有人放的。 龙子炎不饿，且他仍记得规则上那些语句，没有去碰。 坏消息是，张元的本子不在桌子上。好消息是，目前暂时没有别的异状出现。 龙子炎不得不从尽头开始逐排巡视那些书架。本子不在那些长桌或者椅子上，这里除了桌椅就是书架，想来也只能在书架上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比如你想要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什么书，顺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书架上，一会儿走的时候忘记拿。 张元应该是要庆幸，他失去的只是本子而非手机等贵重物品。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是随手放置，也就是本子应该在一排书的顶上，而非是塞在一大堆书的中间。 他扫视那些排列好的书的上端，一步一步走过去。这些书有些积满灰尘，有些却干净很多。也有些看着虽然脏却还算结实，而有些就算被其他书挤在一起，也能看出来书页都要散掉了。 显然书与书之间受欢迎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但他并没有找到本子。 ——不对，不太对。龙子炎突然想。 他仔细观察书架，从中找出一本较为书脊相较其他而言，干净得有些离谱的书。这书的名字非常直接了当，就叫《中学教育心理学》。 龙子炎将之拿回到桌前，以免翻书时吹起的气流把旁边书上的灰给吹没了。 随后，他开始迅速地翻阅这本两指厚的著作。 有多迅速呢？就像在翻嘤语辞典，在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首字母之前那么快。 以至于弹幕一度怀疑他在量子速读。不过事情当然不是这样。 他很快翻完一本书，似乎是为了确定一些东西，又反过来重新快速翻了一次。 仍然什么也没有。 明显是一无所获，书里连片树叶书签都没夹，提供不了什么信息，看得弹幕都是一阵心塞。 不过龙子炎注意到书里有一些折痕。折痕的形状非常特别，折下纸页的人似乎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一定要折在页码的位置。 这本书里的折痕似乎都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其内容基本集中在一些讲“年轻人的心理需求”的位置。内容说实在的看不太懂。 奇怪的是，那些折痕并不深，并且是被人折过之后，又展开压平了。 似乎折下这几页那个人原本是想在这里作下什么记录的，最终却由于什么原因而放弃…… 或许是因为书毕竟不是自己的藏书，而感觉后悔了吧。 龙子炎继续沿着书架走过去。他的脚步开始放得很轻，像是为了不惊醒什么，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扬起灰尘。 他又拿出两本比较干净的书来翻阅。 显然他又猜错了，因为这两本书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同样有折痕，落在一些更奇怪的内容上：聊天窗口上按钮的分类，语言表达与形体艺术。 这两本书挺老的了，如果换算成蓝星的科技进度，差不多相当于win98的年代。可是龙子炎用的那台手机是货真价实的智能机，可以想见这里头的内容在现代究竟能有多少可操作性，这会儿从这上头学习信息技术，真可谓是用前朝的剑来斩本朝的官。 眼看着翻书一无所获，弹幕又是一片叽叽喳喳。这个想让天选者去撬地板，那个想让天选者去摸墙砖，显然都是密室逃脱二十级玩家。 不过截止到这里，大家的进度也都差不多，有天选者没有做翻书的无用功，先去看了所有书列的上方，并没有发现张元的本子。 也不知道他那本子里到底是有R多少的东西，藏着掖着这么神秘。 但张元都那么说了，他的本子肯定是在这里的。 也就是它多少是被塞在书架中间了，只是需要找出来。 反正书册上方也没有本子，龙子炎没有按正常流程走反而给他节约了一点儿时间。 有天选者已经搬起椅子，准备用勤劳的双手把所有的书检查个遍。 不过龙子炎没有那样，他仍然在翻书。那些旧旧的老书太脏了，以至于被人拿出来看过的那些显得那样突出。它们之中许多都留下了之前那样的折痕。 书的类型与被折下的部分也天马行空。其实书很多，哪怕是龙子炎也是没可能记住这些东西的——他又不是真的会量子速读，而且那玩意儿本来就是骗人的。 但扫过那么多东西，总还是会留下一些整体的印象。 非要分的话，约有60%是关于中学教育与心理学，20%是关于职业发展与个人心理调节，10%是关于家庭与育儿。 最后10%的内容就完全天马行空，有小说有散文，可以算得上是杂食。 龙子炎就这么仿佛一点儿都不累地翻了数十本书。这些书中有的折痕，全都是非常小心地折在页码处又展开。换言之，其实它们应该是同一个人留下来的。 有时候你去读一个人读过的书，你就会读懂这个人。 不需要会侧写，许多人都跟着龙子炎翻书的举动与细节，看出一些端倪来。 第215章 「无市中学」降低你的目视高度 龙子炎翻动那些书，这时他注意到在桌子的掩护下，图书室最内侧的墙角，有一个地方的颜色非常奇怪。 这栋楼里的设施与装潢风格算不上新，图书室也一样。墙皮在建成多年后早已开始龟裂掉落，露出一点水泥色的墙体来。 唯独那一角的颜色有一大块非常不自然，像是近期被重新大力地粉刷过，白得像是新买的本子一样。 而这本子的纸又太薄，以至于遮不住它下面过深的底色。就像在错字上涂了过少的涂改液再推开，最终下面的字迹还是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显露出的颜色并非与旁边剥落的墙皮中露出来的一致。不是水泥色，而是某种黑褐色。 整块痕迹高不足一米，形状有点像一个削瘦的山字，就是沿着这块深色的痕迹作了重新粉刷。而这块痕迹延伸下来的地面上，也有一块看起来较为深的印迹。与墙上的等宽，延伸出来约大半米的样子。 龙子炎的动作顿住了。 惨白的灯光投向那个角落，越发显得那块不同的色块突兀，像冰海中一座孤岛。 翻新，很多时候需要将所有东西都换掉。 本来已经是旧的东西，后期再怎么刷新漆、修修补补也是徒劳。想办法把它弄得跟全新品一样光鲜亮丽，费去的成本还不如直接买个新的回来。 就像一本已经写满字的本子，想要再记录些什么，就得费神用涂改液把原来的全涂掉。 是人都会选择去买本新的。本子而已，总有更新的，设计更好看的，能写更多的。 而旧本子上书写过的东西，无论是知识还是思想，总会随时间流逝一同过时。 像这里所有的书一样，最后的命运一定是被时代抛弃。 但张元让他来回收那个本子。 龙子炎在那里站了一小会儿，然后他做了件让看懂的弹幕全部大惊失色的事情。 他走到墙角那块深色的地方，坐了下来。 就那么坐在地上，坐在了那个色块旁边。 这一刻，所有之前没看懂的观众，都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所以那里的粉刷，是因为之前有尸体……？” “面积比正常人类的面积要大一些，那个人在死后应该在那里……呆了很久才被发现。” “我的天，小龙咋还坐在那里啊，快跑” “怎么会这样？” “可是她当时还在班群里发信息问有没有人住在附近的呀，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众说纷纭，龙子炎一条都看不见，但很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多害怕，至少没有二楼女厕所那样的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在发现这里之前已经去找过那些书。 害怕一样事情，通常是基于不了解。比如殡仪馆中的冻尸令人感觉恐惧，但如果是送别一位你曾见过——哪怕只是一面之缘，或者听别人提到过的人，心情就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到了这个程度，事情的发展已不言而喻。杨老师在班群里发那条信息时，她是真的被反锁在了这里。 没有人回应她的求助，暑假的时候学生也不返校，或许整栋楼的门都被锁了，没有人来。 她最后死在这里。 这个图书室平时大概没有太多人来，如果他没有猜错，杨老师出事之后，图书室应该就不再正常开放了。 事实上，以那些书上积的尘来看，它真正正常开放的时候有多少师生会来，也是个未知数。 龙子炎抱膝坐在墙角。 他这么坐了一小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他转过头去平视旁边的书架，试图从中找到一本伪装成书的本子，无果。 张元想回收那个本子，短信中大面积的内容却是关于杨老师失踪的事，本子的下落一定和杨老师有关。 他来图书室是在暑假前，而杨老师发出的求救信息在放假露营的时候。或许她被困在这里的时候，看见了那本本子，而又出于某些原因，把它放到了不好找的地方。 但那会是在哪里？这里再小也有成千上万本书。想从这里面找出一本本子，无异于在做排列组合题时掰手指穷举，或许能做到，但很浪费时间。 为什么别人都去露营了，杨老师没去？ 为什么杨老师要来到根本没什么人来的图书室？ 为什么她明明能发出求救信息，但最后还是被困死在这里？ 图书室禁止带手机，大概不是它本来就有的规则，而是因为杨老师的事情吧？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些词不能在图书室提及。 龙子炎感到困惑。他其实隐约想到一点儿，但不是特别理解。 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以前面临的人生最大难题是高考，现在面临的人生最大问题是活下去并找出根源。即使曾经与章北海或戴尔认识，终究没有深交。 他认识的对方不过是一个立体的“人”之中，作为“天选者”或者“守望者”的那张切片。 那个老师。 那个找了很多书，想要去更接近自己的学生们一点儿的老师。 那个可能不太懂电子产品，甚至连怎么学会都不太明白的老师。 那个家庭中好像遇到一些困境，与家人相处得并不是很好的老师。 她人生的最后时光，会在想什么呢？ 他比旁边那个色块的高度要高一些，于是他想了一想又往外出溜了一点儿，从一个笔直端坐的章北海姿势换成一个坐没坐相的蔫儿坏姿势。 坐成这样的时候，他的目视高度终于与旁边那个色块……或者说杨老师死前的目视高度差不多了。 目光再投向桌子的时候，他终于在一个平面上发现某个土黄的色块的一角。 龙子炎站起身向那个地方走过去，他将手伸到桌子的反面。这桌子某些地方的五金件有些松了，和桌子的边缘组成了一些小小的缝隙，正好足够把一本薄薄的本子卡在这里。 他收回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本土黄色的本子，封面上写着两个字。 张元。 就在弹幕惊呼“厉害了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的时候，某种“咔哒”的响声响起。 不知是跳闸还是停电，图书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四下里阒然无声，直播间鬼叫一片。 龙子炎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往外跑。 一来他所在的位置在图书室的最里头，突然变黑正是眼睛最看不清的时候，这地方他又不熟，到时候要是一头撞倒了书架子，万一这东西直接多米诺骨牌般倒下去把门堵死，那就芭比Q了。 二来他除了被任务所迫进入图书室外，别的一条规则都没有违反，这会儿跑路，岂不是官盐当私盐卖了？ 就好比你在夜跑，前边刚好有个人。不知为啥他就加速了，你觉得很奇怪于是你也加速了，你一加速他就跑得更快了，你心想这哥们是要卷死你啊，于是你跑出了自己的历史最快，最后你发现你跟着他直接跑进了派出所。原来对方以为你是要抢他钱。 你一头雾水说你没有啊。他说那你跑那么快干嘛？ 不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也不要在运钞车旁边问别人手冻不冻，就是这个道理。 他甚至在黑暗中闭了一小会儿眼睛以尽快适应黑暗。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一点点光斑。 这窗帘虽然厚，却并不是百分百遮光的。图书室靠楼外的那一侧也有窗户，有一丝路灯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 龙子炎拿着张元的本子，沿着那光线，在黑暗中摸索着向窗边走。这花去他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所幸中间没有碰上任何东西。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路灯的光线顿时照进来。不算很亮，但已经足够阅读。 就着那微弱的光，他翻开本子。 第216章 「无市中学」黄金时代不再归来 【推荐BGM：《1440》- Olafur Arnalds。 可以在网易云搜索“番茄规则怪谈推荐歌单”。请勿在任何歌曲评论区留下书名或作者名。】 让龙子炎意外的是，这本子，似乎并不是张元的笔记本或者作业本，或者说本来应该是那样，却被他用来传纸条。 里面有许多他和其他人写下的东西，笔迹也有新有旧，似乎他传纸条的对象不止一个。 而其中一段对话，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网课是真的要给爷上吐了。” “xswl，估计是网课实在上不下去了才让我们回来叭。一出什么事就宣布停课回家上网课，有本事直接说不用再上课了嗷。” “清醒点，他们不可能同意的。” “我知道，但爆破组是真的有、东西的呀。希望老哥们再接再励，下次直接物理爆破把学校炸了。” “不存在的。不过你可以说下你最讨厌谁的课，我叫人爆。” “这还用说，老杨的咯。贼烦，嗓子又尖又难听，在学校都听得我想吐，对着电脑听我真的想全程开静音，看她那张大脸在那晃我就恶心。” “噗，我也最讨厌她。关键她老搞不明白点哪里是点人，哪里开始哪里结束，家里网又卡。NM九点钟上课硬是被这蠢货搞得九点十五才开始，又不见她早点下课。爷的时间不是时间？” “上课的时候还敢对我们生气，说我们怎么教都教不会，她自己很聪明吗？连个软件都玩不明白，我拿块饼干教我家狗五分钟它都会了。” “事实证明玩得菜就该骂。上次被骂了快半个小时都不知道怎么退，爷直接看戏。这不比她讲课有意思多了？全班人一起看她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 后面是许多无意义的吐槽与谩骂，其恶毒程度超过普通人对这个词的最大想象。辱骂对象不但包括杨老师，也包括其他人。 龙子炎沉默地捏紧纸张。这时他注意到有些地方的字迹有些模糊，从痕迹上看，仿佛有什么液体被滴在上面，又被快速地抹掉了。 再后面的一些传话内容解释了张元的本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交了个女朋友，但找不到合适的约会地点，两人灵机一动找到这个地方。大概这是在某次约会的时候落在这里的。 而他要让李明来帮他取的原因，也已不言自明。 如果这是一本正常内容的笔记本，倒也没什么要紧。可这内容如果被老师看到，张元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可听了老师们说过的话，隐约猜到事实真相的他，大概又不敢自己来回收这本本子。 张元只是来约会，应该不会无聊到把本子塞在那个位置。 所以那些负能量的东西，那些糟糕的东西，被最不该看到的那个人给看到了。 龙子炎继续往后翻。 张元那辣眼睛的字体消失了，换成另一种字体。 信息化时代，连上课都可以用电脑放PPT，还能写出一笔好字的人很少了。 但写下这些字的人显然就是那种老派的人。 “7.3 昨天看书太认真了，居然连锁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锁门的校工连图书室的灯光都没去检查就直接拉上了电闸。 灯光熄灭的时候我才惊醒过来。 手机也快没电了，又很暗，屏幕很小，手写老是出错，又要改错别字，居然把最后一点电都耗没了。我暗骂自己傻。 可如果不改的话，他们又会嘲笑我一个老师连字都写不对。 手机屏幕太小了，还是习惯用纸和笔写字。 门被反锁了。窗上还钉着防盗网。本来是用于抵抗盗贼的措施，现在成为了囚禁我生命的牢笼。 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人来。今天整个白天我都在窗边，一声也不敢出，期待着有人经过。 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出过事的原因，平时都没人靠近这里，放假了就更加不会有。” “7.4 他不应该发现我没回家吗？怎么还没有人来找我？难道是又打牌去了？阿恒也没有回家？妈总是不管，她骂我加班就骂得很痛快，但对她儿子一切言行视若无睹。 可我是班主任，要对整个班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负责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也很不理解老师，哈哈。后来光阴变换，才发觉自己以前多幼稚。 虽然我们不会骂得这样过分。 很饿。胃很痛。以前刚进校的时候有老前辈和我们讲，别拖堂，拖到后面学生不记得你好，你自己身体也吃不消。 多想无益。继续读书，转移注意力。” “7.5 饿到头晕眼花，但还是没有人来。 其实当老师何必这么认真？学生又不是我生的小孩，他们将来出了社会混得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就拿份死工资而已，精进自己教好他们又有何意义？ 那天如果不是想找书回到这里，就不会被困住了。 新进校的年轻老师看书总用手机看，个个眼镜度数比我还厚。但我还是习惯摸纸质书，总感觉手机看书没有真实感。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老人总会被新人淘汰，也不止我们。 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我带回去的新玩意儿，他总是不愿意用。那时候我嫌他老土不上进，哪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有一次上网课，我偷偷提前进入了频道，想摸索一下那个东西的用法，但不知道点到哪里，眼一花整个屏幕就变了。我想再调回去，可连原来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没办法，只好临时跟别人调课，等小刘老师上完课，东西应该就设置好了。 屏幕上的东西太乱了，真的没法全记得。年纪大了视力差了，记忆力也会下降的。 记住的全是这几年各地的高考分数线。唉。刚开始说的时候小刘老师很佩服的样子，结果那天看他用手机一下就查出来了。 有手机有网络，我像个老古董。 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第217章 「无市中学」一名人类准备死亡 “7.6 越来越虚弱。我不敢睡觉，总疑心有人路过而我没有看见。 不知道阿恒现在怎么样了。我如果最后离不开这里，最后唯一挂念的人就是他。希望他不要长成他爸爸那样，也不要被他奶奶宠坏。 这届学生才带了一年，新来老师接手又要花一段时间摸底和适应，希望不会太影响。其实我曾自认教学经验丰富，做事不算顶尖，至少也无愧于心，没想到其实学生那么讨厌我。 虽然知道孩子都会有叛逆期，都会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但很多话听起来还是很让人伤心。 过了这么久，上网课的时候那些突然跳出来的图和歌还是会在我噩梦中反复出现。 梦里我想关掉它们，可手忙脚乱怎么也做不到。它们很快侵占整个屏幕。四周出现很多面目模糊的学生对我指指点点，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但也能从他们的表现上感觉到那不是好话。 还有人说我笨，电脑学不会，一个操作教好几遍，做起来又忘记。 醒来之后浑身发冷，抱着膝盖发很久的呆。 其实后来回学校上课了，但我总疑心学生已不再信任我能给出正确答案，不再重视我的课程，其他老师暗地里可能也会笑我。 他们邀请过我露营，但是年纪上来了，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吃的东西我也吃不惯，还是没去。在一旁格格不入，也很尴尬。 我终于明白刚参加工作那几年，赚到钱邀请父母一起出去玩，他们用各种借口拒绝我时的心情。 唉。 我十六岁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老。” “7.7 快要翻不动书了。想保持清醒也很难。好不容易清醒，又已是黄昏。 没有人经过，也没有人来找我。 如果当初没有当老师，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呢。 应该不用焦虑职称和评比，也不用担心平均分下滑吧，更加不用一个人操心几十个人的事。家庭情况、心态波动、不良习性、偏科情况、天赋短板……全都要去记要去教。 或者我混水摸鱼一点，不加班，不拖堂，不管束纪律，小偷小摸或去网吧之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自己也能轻松很多？ 我本来应该把心思花在阿恒身上。 如果对他们漠不关心，那些恶语就伤不到我。 生命或已要到尽头，四顾之下却发现，这辈子好像什么都没抓住。家庭不睦，愧对儿子。垂垂老矣，一事无成。 很累。” 后面的没再写日期，笔迹也涣散，似乎记叙者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已经出了问题。 “我会死吗？” “我可能要死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老师吗？” “希望他们对新老师能好一点。” “我是一个糟糕的人吗？”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条信息已经发出去那么久，却没有人来救我呢。” “阿恒，对不起。妈妈没能陪你到最后。” “我少时曾梦想与书作伴” 再后面就没有了。龙子炎翻完后面的每一页，甚至用手去触摸书页上是否有笔迹的凹印。 但确实没有了，一个字都没有了。 龙子炎把本子合上拿远一些，然后用另一只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不止是他，屏幕前很多观众都这样做了。 他往后退了小半步让脸藏进黑暗里，尽量不太大声地吸了吸鼻子。 这里毕竟是图书室，在图书室应该保持安静不影响他人体验。 这倒不是白纸黑字的规则，而是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用以表示对知识的敬畏，与对他人的尊重。 窗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黯淡的路灯光线里漂浮着小小的灰尘。从外面照进来的微弱灯光只能照亮图书室的一角，不过如果多拉开几扇窗帘，就能将道路照得更亮一些。 龙子炎一扇一扇拉开那些厚重的窗帘，昏黄的灯光射入房间。他又将窗户推开，清新的夜风顿时吹进来。 这时大家才发现，适应了之后，这个环境其实也没有之前开着日光灯的时候，大家想象的那么压抑而恐怖。或许是因为除了突然熄灯之外，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发生吧。 并不吓人，只是过于冷清。 让人觉得……很寂寞。 做完这些，他又一次地来到了图书室入口的附近。 手上已经拿上了张元的本子，这个时候只要出去，张元的要求就完成了。这个任务到目前为止是唯一没有表现出危险性的任务，除了突然熄灯的那一下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惊吓点。 说得上难点的地方也不多。 找到杨老师留下来的痕迹。 坐在杨老师存在过的位置。 以杨老师的角度，设身处地，看看这个世界。 在这之后，你仍然可以漠不关心地转头离开，或者……选择尝试理解她。 有些事的结果终究已成定局，但杨老师死前也仍然希望其他老师能被温柔以待。 龙子炎突然开口了。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便有点哑，把好些观众都吓一跳。 他说：“杨老师，我是6班的李明。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但我想跟您说声对不起。” 此言一出，书架之间，仿佛平白无故起了一阵微风。 第218章 「无市中学」早已被做出的选择 “不该这么说啊。殡仪馆那个副本里他还会帮傻强手把手报仇呢，还没过多久怎么就怂成这样？道歉能解决什么？” “就该把那些天杀的小畜生全捅死，反正天选者最后也会被传送离开这个世界的。什么责任都不用负。” “我倒觉得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刚刚也看过别家天选者的手机了，上面又有一个人不笑了，那人估计就是张元。这帮人根本没有一个活着的，早就遭了报应了，直接拿上本子走就行。反正杨老师不拦人的。” 弹幕议论纷纷。 在这些讨论之中，有一条飞过去的弹幕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那是很爽，但你们想过杨老师的想法吗？她要真的想报复，就不会把那本本子藏起来了。” 这是个很多人都没能注意到的细节。 那本子被虚弱的杨老师牢牢地卡在了桌子的反面，是几乎不可能注意到的位置。 之前龙子炎去找本子的时候，大家就注意到桌子有过被搬开的痕迹，显然学校在处理遗体与清理图书室的时候挪开过它，后面又搬回来。就连这样本子也没掉下来，大概杨老师是真的并没有想让这些话被人看见。 龙子炎拿到本子的时候灯都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原因。 他没有去问，也没有惊慌，只是站在黑暗里继续说着话。 “那天晚上我们去露营了。您发出去的信息，我也没能及时看见，后来看见的时候，以为已经有人去解决了。” “我犯下了很大的错，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 “其实人被骂了都会难过，但那并不意味着被骂的人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听课的，再也不在网上骂人了。” 他最后说：“还有，您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不止是我，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灯亮了。 龙子炎四顾，他什么也没看见。 除了本子仍然在他手上以外，一切仿佛都和他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杨老师，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龙子炎这次也没有再等，说完他要说的话就往外走。 推门的过程没有任何阻拦。从头到尾仿佛他真的只是来了一个地方，代人取走一样东西。 龙子炎想起他口袋里那张纸条，图书室的守则。它像模像样的，却并没有提及如果违反了，或者发生什么异状要如何。 人与人之间总容易存在误会。最初你以为他们在约束某种可怕怪物，后来你发现那不是可怕怪物，最后你发现那甚至不是约束。 他不是在哄杨老师。甚至他怀疑那份守则不照做都没事，最多可能杨老师不出来，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那么说是因为那份守则背后表达的东西。 这一次，大家为她留电留门，偶尔带上食物与水拜祭，不把手机带进来，不让她可能认识的师生进来，进来之后不说当初在她生活中可能刺痛过她的词语，不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 唯独这份守则，不是出于生命威胁或者恐惧。 其实只是生者借由这些举动，在传达一份对逝者的尊重与思念而已。 ======================== “这是个好结局吗？” “未必是观众的，但或许是杨老师本人想要的吧。话说回来利维坦有试图策反杨老师报复，但话没说完灯直接亮了，此后没有别的声音或者异常出现。再次尝试也没有得到结果。” “真是温柔的拒绝啊……但也在意料之中。利维坦自己也猜到的，他只是试一试。” “这种尝试简直就是对她本人的侮辱。她如果想报复学生，很简单的。只要把本子留在桌面，发现现场的人一定会看，就会知道她遭受了网暴。” “后面呢？后面就是那些事情会被传开。有她的笔迹为证，学生会被追究责任，很大可能又有好事者传到网上，网暴他们。大概他们的人生轨迹也会因此改变。” “你看她的叙述。其实上网课的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如果她想报复，在那之前完全可以给学生穿小鞋。可她没有。” “你说她心里难过吗？肯定难过。是人都能看出来她难过，但她仍然严格遵守着自己的职业操守。” “那不是什么‘爱’之类虚幻的概念，仅仅是因为她会做个好老师。” “世界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存在着坏人，甚至很多……” “但仍然有人，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前提下，还是愿意去守护它。军人保卫边疆，并不会将罪犯都扔出国界线。消防员冲进火场，并不先去辨认自己救下的是居民还是盗贼。行医者救济众生，为人师有教无类。他们未必没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知道，最重要的，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们来。” ======================== 后来无市中学副本结束约半个月后，龙国颁布了一系列新的法令。 一方面是改进了劳动者有关的保护法案，重申周最高工时，明确加班工资的倍数与对企业的惩罚条例。另外，还规定单位采用新的工作方式时，必须在开始前对全体劳动者进行详细培训，不可默认让劳动者自行花额外时间掌握该技能。 同时，增加了投入在教育方面的财政支出，让学校能给老师更好的待遇，且规定了严格的师生比例。一个年级，同样的学生，现在有更多的老师来负责，那么每个老师的平均工作量会小一点，压力会小一些，对学生的教育也能更精细化。 最后也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增加了与网暴有关的刑法法条，并且调低了未成年人入刑的年龄限制。 还有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改动。 新闻一出，举国沸腾，许多西方媒体惊呼龙国速度。效率是实力的一种体现，正常情况下制定新法条需要经过相关人士非常长的讨论，龙国居然能这么快地掏出来，真是雷霆手段。 不过事实上，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事情做起来是需要克服阻力的，其实这些法案中有许多早已有雏形，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最终成事。这次困难能得以解决，其实是借了规则怪谈的东风。 说得更直接一点，是因为规则怪谈直播这个平台，让更多人了解到了这种事情的存在。 而龙子炎不惜冒险去挖掘出来的事件真相，以及他在得知真相后作出的选择，甚至选择背后的成因，引发了人们心中的不平、争论甚至思考，进而推进了制度的进步。 如果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国家富强带来的认同感与团结感，与气运值升高的过程中带来的财富与物质积累，让龙国人有能力这么做，也决定这么做吧。 毕竟，人是该走在正道上的。 而正道，就是做对的事。 第219章 「无市中学」面对面还网上对线 龙子炎走出图书室，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先是再一次转过身把那扇门调整到他来时的状态，再弯腰拿起手机。 果不其然，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手机屏幕又亮了。这倒不是什么抬起唤醒，而是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 “发件人：张元 拿到了之后，放在三楼楼梯口的地面就好了，我会去取的。 谢谢你。 ” 须知龙子炎出来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他可能不试着与老师沟通，那么就会离开得早一点。或者他如果想表达一下自己真的学好了，直接充满感情地在里面背诵《长恨歌》、《滕王阁序》、《逍遥游》全篇，那都不是这个时间出来。 但发信时间是“刚才”。 如果不是张元在这门口装了什么感应设备，设定当龙子炎出来的时候机关被激活，自动发送信息的话，那么可能性只有一种。 龙子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楼梯口。 镜头也投向那处。 画面中，楼梯口被感应灯的光线照亮，墙面斑驳，往下的去路消失在扶手的遮挡下，往上的去路消失在三楼拐角边缘。 没人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 但看得见的地方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不少人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龙子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以之前阿强的情况来看，鬼魂出现的时候，貌似是以他死前最后一刻的样子定格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什么都看不到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这时间手机居然是有信号的……估计也可以去查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但龙子炎没有。他只是皱了皱眉，在聊天界面调出键盘来直接回复了一句话。 “你不想知道我在图书室里遇见了谁吗？” 随着这句话的发送，几乎立刻，张元的聊天窗口上，他的名字就显示成了正在输入中。 奇怪的是，这个状态维持了快一分钟，最后又变回了张元的名字。 似乎对方打了一些什么，最后却犹豫了。 龙子炎耐心地又等了快半分钟，才收到回信。 “杨老师吗” 龙子炎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对方停了一会儿，留下一个难过的表情：“你见到她了吗？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龙子炎还没把另一只手按到键盘上，那条信息已经被撤回。也就是龙子炎没切出聊天窗口，而且是被阅读题锻炼过的，早就看完了，换成别人估计要一头雾水。 张元飞快地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哈哈不去了，你不是帮我拿回来了吗。” 后面跟了个特别贱的表情包，贱到让人想把这货从虚空中拉出来直接打到形神俱灭的程度。 龙子炎皱起眉。总有人喜欢在应该严肃的时候瞎开玩笑，还自以为很幽默。 有一些公祭日或者大灾难的遇难者纪念日，正常人在默哀，这些人在挤眉弄眼。 他直接回复道：“你不认为，你应该向她道歉吗？” 这句话一打出来，张元还没回复，观众已经裂开。 众所周知，人不应该惹自己打不过的人，一切不利于自己生存的事情都不要做。 现在你是人对方是鬼啊，知道你是基金会手心里的宝，但基金会会……不好意思，基金会又不在，现在你一个人在本里势单力孤，被这校霸坑了咋整嘛？ 就在龙国观众倒水准备吞速效救心丸的时候，张元的下一条信息已经发过来。 “你看了本子吗？还是她和你说了什么？” 无数条弹幕飞过去。 “慎言啊小龙” “小心他杀你灭口” “不要回复，不要回复，不要回复” 然而龙子炎打字与观众一样快，顷刻间已经一条信息发出。 “我看了你的本子，杨老师什么都没和我说。” 龙国观众：“……” 速效救心丸有没有超级版的，感觉普通的剂量已经不够了，救救救救救！ 有那么几秒钟，屏幕上没有任何新信息被传来。 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出。 胆小的正在掩耳盗铃式地用手把屏幕遮住，胆大的死死盯着画面，试图看出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攻击自家天选者。 好在没有。 而新的消息又来了。 “她没有生气吗？”张元问。 “她没有怪我。其实她什么时候真的生气过？”龙子炎回道。 其实他不想和张元说这个，但他估计就算是张元进去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被偏爱的是有恃无恐，有时候局外人看着才知道有多离谱。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或多或少伤害过那些爱着自己的人。 就像你小时候不爱学习你爸拿棍子抽你，你那会儿哭得有多大声，再过三十年就会知道当时自己多傻逼。 但你爸会原谅你。哪怕你被揍得一边哭一边用脏话骂他全家，他还是原谅你，到了晚饭时间他还是会没好气地叫你下来吃饭。可下次你逃课他还是会揍你，不厌其烦揍到你学好为止。 是直到有一天，发现需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才能知道原来不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愿意管你死活的，龙子炎想。 张元沉默了快两分钟没有发出任何信息。就在龙子炎准备再打些什么话作为加码的时候，才收到对面的回复，似乎发出这一句话已经让这个人拼尽全力。 “其实我很后悔。” “那就去向她道歉。”龙子炎不假思索地说。 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且不说杨老师根本不会对他怎么样，就算她生气了，难道不应该吗？受害者难道一定要原谅加害者不成？ 再说了，后悔跟他龙子炎——抱歉是李明——说有什么用？他是苦主吗？是不是接下来还要去网上发帖公告并且道歉占用公共资源啊？ 那当然是对不起谁就去向谁道歉啊？ 还有自我反省，自我反省有什么用？自我反省只能让你自己思想进步，对于被那些垃圾言论伤害了的人，有半点安慰吗？ 他这样想着，又收到一条信息。 “我当时……没敢进去，现在已经再也去不了了。” 第220章 「无市中学」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什么意思？”龙子炎不假思索地回复。 对方给他发过来一个苦笑的表情。 “我……很后悔。” “自从猜到杨老师可能死在图书室里，我就知道她死前一定看到那些话了。” “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是我没想她死。那个时候我们都很生气，觉得上网课很无聊，你也是，你记得吧？” “我刚开始心惊肉跳。有段时间我天天无精打彩，连球都不想打了，你记得吗？你们的事情我都没管，因为我觉得我迟早会被抓走的，大家都会觉得是我杀了人，我间接杀了人。” “我做梦都梦见我被人抓走，所有人冲我身上吐口水。骂我是杀人凶手。” “可是那个时候骂人的明明就不止我一个，真的不止我一个，为什么我偏偏把本子落在那里了？为什么她看到的偏偏是我的本子？为什么偏偏我们谁都没意识到当时杨老师真的被困在那里了？” “如果她没看到，或者她没被困住，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我偏偏选择去爆她的课？为什么就我手贱？我等别人去爆不就好了吗？我出这个头做什么？” “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我等了很久，我试着去旁敲侧击地打听，但他们只是说杨老师辞职了。” “没有人来抓我。没有人来骂我。” “那时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本子放在那个地方，没可能没人发现的。” “没有别的可能性，她死前一定把本子藏起来了。” “明明没有人追究我什么责任，可为什么我却感觉比被抓了还难受？” “我终于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原来东窗事发或许是更好的结果。” “可是我，我没法向别人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敢自首，却又无法忘却。” “我怕爸爸妈妈会因为这件事被人骂，我也怕承受大家异样的眼光。我对不起所有人。” “这个秘密像一颗黑暗的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吃掉我躯壳里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我是杀人凶手，除了我自己。” “可我仍然是杀人凶手。” “收到梁健发来的信息的时候，我可能是唯一一个没有感觉恐惧反而觉得解脱的人吧。” “可我到了三楼，却不敢走进图书室。” “我不敢面对杨老师。” “人死了会不会变成鬼，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可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她变成厉鬼惩罚我，我怕她告诉我她很痛苦她很不想死，但看了我那些东西让她宁可选择去死。” “我不敢听。我不敢进去。我在图书室外徘徊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要记不清时间了。” “而我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其实哪怕现在听到你和我说，我也还是不敢面对杨老师。” “我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语言暴力，没有霸凌，大家都好好的……就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 “如果那时候我们知道就好了。” “或者如果我能不犹豫，那时候就进入图书室向杨老师道歉，事情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些文字被大段大段地发出来，速度飞快，观众都差点儿没跟上他刷屏的速度。 只有龙子炎敏锐地从中感觉到某种异常。 “‘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他立刻回复道。 这句话却是止住了张元的刷屏。这一次连“正在输入中”都没有了，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但龙子炎不敢切窗口，怕对方又发过来什么内容又撤回。他发现这些人很喜欢搞撤回这一套。 “别的我不能说更多了，否则你就算走到终点也没有用。”张元说。 但他很快又加上一句。 “你比我们都勇敢，你要活下去。” 这话属实。诚然亏心事不是龙子炎做的，但这个副本里的人好像真的把他当成李明，那么李明的仇自然也是找天选者报。 可他敢去赌杨老师不伤害他。事后无事大家当然能说杨老师是好人，但是万一呢？ 而他明知张元是鬼，还敢直接和张元讲对方有错。 绝大部分人被别人挑了错处都只会直接炸毛，张元又是个嘴贱的缺德鬼，人品极差，你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恼羞成怒上来直接把你刀了呢？ 开罪一个傻逼很简单，你只需要重复一遍他做过的事就行。 然而他赌对了。 运气之神又站在他那边。 跟着直播看到下半夜的观众们这时才把速效救心丸给消化得差不多。 看张元发的信息，他确实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愧疚与犹豫给生生折磨死了。 甚至连死后都只能在这一处徘徊，所以才会让龙子炎把本子放在三楼楼梯口。 本来其他天选者都觉得张元这厮真的是太恶毒，不愿与之为伍，甩下本子就走掉了，只有龙子炎在这里停下来与张元聊天。 刚开始大家很担心他的安危，多少又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 毕竟跟一个喷子聊什么？谁关心喷子的心路历程？ 万万没想到，龙子炎的逼问直接问出了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同时还得到了一些隐藏的信息。 显然，这想法与事实还有一点儿偏差。 龙子炎没有在赌。 他身后就是图书室的门，如果张元果然发怒，那么他就准备退一步海阔天空，跟杨老师打小报告，然后在老师的见证下与张同学讲讲道理。 而且关键是张元让他做事。 前面王洋与孙宏与那两个怪谈有什么关系，龙子炎还不知道，他只要自己活下来就行。可张元是明确地让龙子炎帮忙带个东西出来。 代购不用收代购费吗？做了事不用给好处的吗？也没说让你张元掏个300诡币什么的，至少你得让人念头通达吧？ 所以他逼张元道歉。 不要别的，只要道歉。 至于额外信息，那是张元自己给的。虽然看起来还不能组成一条完整的提示，但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这个副本的关键。 眼看着没有信息再被发过来，龙子炎将那本笔记本放在三楼的楼梯口，向上走去。 第221章 「无市中学」大家来VAN游戏 龙子炎往上走，一边报数一边在手机上搜一个名字。 梁健。这又是一个新名字。 这个副本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很有特色，特色在于其毫无特色，这大概也算一种特色。 之前是面对过多的信息茫然没有头绪，如今从张元那里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不能浪费这种情报的。 这台手机就像一本辞典，只有找到对应的关键词，才能从里面搜到有关的信息。否则如果只是拿着手机乱玩一通，跟在图书室里玩儿穷举有什么区别。 毕竟梁健显然也不是李明的女朋友，各种通讯方式并没有被高亮置顶。 针对性地搜索之下，果然有相关的记录。 聊天软件中，李明也加了梁健这个人的好友。点进其名字，便能找到二人的聊天记录。 ——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 须知前边的关卡耗去了好些时间，此刻已经过了零点，也就是说这些信息正是李明回到学校前与梁健发的。 内容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发件人：梁健 来四号楼。” 后面跟着的是数条李明发出的信息，这当然不是龙子炎发的，而是龙子炎出现之前的那位李明本人发的。 “你还活着？” “为什么要去四号楼？”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去哪了？” “你把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 如是好几条带着些无能狂怒的质问，梁健一条都没有回复。整段聊天记录里他只发过那四个字，李明却似惊弓之鸟刷了半天的屏。 但没有得到回复的李明还是回到了学校，来到四号楼，仿佛梁健不需要深入解释什么，那句话本身已经足够成为某种有力的邀约。 许多弹幕已经开始刷“yooooooooo”的时候，龙子炎试着去找到梁健与李明以前的聊天记录，但是居然没有。 这很反常。如果梁健与李明只是普通点头之交的关系，李明不太可能收到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就在那种时间到学校来。 试想一个只是礼貌性加过好友，从来没和你聊过天的人，突然大半夜给你发条消息说“来玩儿呀”，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有病”。 ……当然不排除部分人会秒回“峡谷等你”之类的。这也难说。 他没有放弃，继续去搜其他与梁健有关的内容，可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有。意思就是除了加了梁健的好友、与他进行了这一次单方面短暂聊天外，李明好像甚至没有聊到过这么个人，他所加的任何群（包括班群与无老师班群）都没有人聊过与他有关的事。 太干净了，反而印证某些东西。如果说前边的内容让人只是怀疑，现在就很有把握了。 更大的可能性是……李明曾经像此刻的龙子炎一样，按搜索出来的内容把一切记录全删了，删得一干二净。 那大概是发生在他收到梁健的消息之前的事情，因为最新的这消息，李明忘删了。 如果他没猜错，掌握越多信息，之后登上楼顶的时候就应该越有利才是。要解开四号楼的谜团，关键大概是在梁健身上，但却也不是搞定了张元就能迅速地解开的，后面还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行。 也就是龙子炎和其他天选者进度不互通，不然他这想法多少显得有点儿凡了。 他虽然不是此刻进度最快的人，却是唯一一个得知梁健这个名字的人。其他大部分天选者别说梁健是哪根葱了，连张元这个人后来咋样了都不太关心。 当然，更多的观众，此刻已经分不清孙宏、王洋、张元、李明、梁健这些路人名字了。 仿佛打通了大受好评的某国产推理恐怖游戏，要向别人安利时却死活不记得那到底是什么什么什么疑案。 孙什么来着？孙悟空是吧？ 龙子炎若有所思地停在四楼平台上，这时手机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发件人：周扬 还记得我们以前想玩儿的四角游戏吗？ 就是一个空房间，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落。第一个人从第一个角落逆时针地往前走，走到下一个角落时，拍拍下个人的肩膀后停住。下一个人又往前走一个角落，以此类推。 如果走到没有人的空角落，就拍一下掌，表示这个角落没有人，停留五秒钟，继续向前走。 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只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玩，班里的桌椅又不能被搬空。 这回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玩四角游戏的好地方，就在四楼会议室，里面的东西现在都被清空了，很适合。 但如果只是单纯地玩儿四角游戏也太无聊了，所以我决定加入一些别的东西。 每个人被拍到肩膀后，在向前走之前，需要说一句话。 这句话得是一句真心话，不能违背说话的人内心对它的认知。 一旦有人说假话，那么游戏立刻终止，出错者会受到惩罚。 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当第一个开始游戏的人回到他最开始呆着的那个角落时，游戏结束。 那么，现在说一下游戏规则。 第一，在会议室中不得使用手机或者制造亮光。 第二，游戏结束前，不可中途退出。 第三，没有被拍肩膀的时候，不可以说话。被拍之后，只能说一句话。 第四，不可说出任何与游戏进行无关的内容，否则视为说假话。 第五，在走到没有人的墙角时，不可以作弊跳过或假装有人，必须拍掌示意。 第六，在游戏结束后，你需要说一句‘游戏结束了’并在不使用任何光源的前提下，离开会议室并关上门。 大概就是这样。另外，从你看到这行字开始，到你离开四楼为止，都绝对不可以往身后看。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的话，就快来吧。 ” 忽略了最后那句像是商场门口摇摇车揽客一样的台词，龙子炎的手停在那里一时没有动。 内容他当然看完了，并且记下了。 他停在这里倒不是因为想多次观赏周扬的游戏规则，而是因为后颈传来的……某种异常感。 就仿佛有什么散发着冷气的东西，此刻正在他身后很近很近的位置。 而它的视线正越过他的肩头，投向他的手机，与他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第222章 「无市中学」这是要打包围战啊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微妙。很多时候人会在地铁上或者拥挤的公交车上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持续一段时间，让人浑身难受。 关键就算找到了偷看屏幕的人，对方也大可以直接收回视线说没这事儿，是你误会了。 其实这种情况下，有种较好的解决方式是随便打开个聊天窗口并在里面打出“有沙比看我屏幕”，要是真有人看，这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被抓包，羞愧放弃了。 不过龙子炎没有这样。他用一种非常谨慎的姿势将手机竖起来，放在快靠近腰腹的高度，然后直接关了机。 如果能有电池，估计他会把电池都抠掉，可惜的是智能机抠不了……等确定手机屏幕的光芒完全熄灭，他又将它放进了口袋。 整个过程没有打开其他任何别的软件或聊天记录，或者是前置摄像头，甚至没有让手机光滑的表面反射出他自己的脸与身后的玩意儿。 其实如此谨慎的作风，其实很适合进军娱乐圈。可惜进不得。 他向前走去，感应灯在他的脚步中明明灭灭。 标着“会议室”牌子的门在走廊中段，第四张门。它的门是厚实隔音的木门，金属把手，与下面老旧的图书室设施又不一样，很有领导专用的感觉。 龙子炎握住那把手，扭转。门顺利地开了。 显然，在有价值的会议桌之类的家具被清空之后，他们没有把空房间锁上，或许是以为一楼大门锁着就已经够了吧。 里面又是一片茫茫黑暗。 光线射入，照亮门内的一小块区域，地上没有任何纸张之类的提示。 这次，天选者连开灯都不被允许了。 龙子炎深呼吸，往里走。 踏出一步后，他瞬间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这地上居然铺着厚厚的地毯。 也不知道是为了会议室更有格调还是为了不让拖拽椅子的声音吵到楼下的图书室，但龙子炎现在走上去，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他在黑暗中，手扶着墙尽量以正常步距走动。 房间里虽然已被清空，仍留着什么红木家具与清漆长久占据后残存下的味道，仿佛被清理的家具的幽灵仍以某种形式长存于此。 龙子炎抬眼看去，另一面与门相对的墙上，连窗帘可能漏进来的光线都看不见。 这个房间好像特意没有设置窗户，或许以前是通过新风设备换气的，许久未用之下空气便十分憋闷，尤其房间本身又不算十分大，龙子炎从门口走到一个墙角，只用了五步。 摸出那个是墙角的时候他心里也跳了下，好在墙角只是空墙角，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已经占住位置。 没有别人占那就他占，龙子炎站着不动了。 这个房间大概是个C字形，C字的缺口就是开门的位置，据他在外面的观察以及对二楼走廊长度的记忆，这扇门到其左右两个墙角的距离应该是相等的，天选者应当占据离门近的墙角，以便游戏结束的时候沿墙摸到门边离去。 毕竟游戏全程都是关灯在黑暗中进行的，结束的时候也不能开灯，如果在远端的墙角，沿着墙摸回去的时候就会来到近端的墙角，那时候那里很可能有东西。 小手一摸，直接哦豁。 他这边厢心里算计着，那头直播间里观众们的科普也没有停下来过。 “卧槽四角游戏，不是你玩啥不好非得玩这个？”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年轻人” 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高强度网上冲浪。于是便有好奇的弹幕回复道：“四角游戏是什么登西？你们怎么什么都懂？” “是一个招鬼游戏，跟笔仙碟仙还有血腥玛丽的性质一样，区别在于对硬件的要求很高，需要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 “玩法与周扬说的差不多，就是四个人在房间四个角落不开灯转圈圈。” “那能招啥啊？”前边的人有点不明白了，“你这不得写个鬼的名字出来先叫他三声吗？” “不是那样的。四角游戏和碟仙不一样，这个游戏玩着玩着……会多出一个人。” “WTF？？？” “就是你看，刚开始不是四个人各占住长方形的一个角么？一个人先走动起来，那么最初这个人呆着的墙角会在他走起来之后变空是吧，后面的人走过来的时候就会拍一下巴掌，表示这个角落是空的对不对？” “但是玩着玩着，巴掌声会消失。也就是说，无人墙角不存在了，四个墙角都有人，同时还有一个人处于运动中，在拍前边人的肩膀。” “原本只有四人参加的游戏，最后在黑暗中……多出来一个东西。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加入的，那个空的角落是什么时候被占住的。” “你也不知道拍你肩膀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 弹幕稀薄了一小会儿，有人弱弱地说：“对不起，但讲真我没看懂。” “你就用空间想象能力脑补一下啊？”科普的人差点被气吐血。 “但是我因为太怕痛所以加点都加到防御力上了” “……算了，实在整不明白就边打边学吧。” “好的大佬。敢问大佬这些都是哪里看的啊？” “没用过摆渡吗？免费的啊？” ======================== 而在弹幕试图科普-科普失败-试图挣扎-选择放弃的轮回中，龙子炎已经走到了他的墙角。 外头的感应灯在他踏入会议室之时就已十分节能地熄灭，他一直在黑暗中行走。 就当他站定脚步之后，那会议室的厚重木门，发出“吱呀——”长长的一声，关闭了。 空气再度凝滞。 龙子炎心中微凛。 他先前只当还得等一会儿，待其他玩家前来，但显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 黑暗中，一切都已就位。 他才是来者。 第223章 「无市中学」信口开河还不简单 龙子炎站在黑暗中。他的手仍然扶在墙上，它摸起来比正常的墙体要软一些，显然校领导也是在这里下过血本，加装过消音材料的，但最后随着楼栋被弃用，这些搬不走的硬件设施最后也只能被留下在这里了。 脚步声完全听不见。有时会感觉身上似乎有气流吹来，但立刻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一切只是幻觉。 唯一切实能听见的，是某个角落忽然响起的人声。不知道是否因为消音材料的原因，它听起来有些失真。 “我喜欢上网。” 几秒钟后，下一个声音响起。 “我喜欢下雨天。” 很快，第三个声音也说了话。 “我喜欢笑。” 又过了片刻，一只手拍到龙子炎肩膀上。 直播间观众跟随的是天选者的视角。虽然同样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还是能听到一点点声音。 此刻听到自家天选者被拍了肩，倒也不觉得十分担心。 毕竟只是说一句真心话罢了。前面两个例子显然就跟考试时的示例一样，已经向天选者揭示了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呸，天选者可以按照示例说与自身感受有关的话，或者加入一些“有时”、“偶尔”之类的频率副词，因为那很难被证伪，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安全。 举个例子，你说你曾经想过要吃屎。 对方若要反驳，便需要举证你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想吃过屎。 这难度还挺高的。 不过如果你说你从来没吃过屎，对方便可能举证你曾经哪次鼻涕流嘴里忘擦之类的小事……让你最后输个彻彻底底。 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种需要含糊过去的时候，正是樱国语最好发挥的时候。 哦，樱国没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霓虹国和小日子嘛。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在大洛山中，那些接受了恐惧消除手术的天选者（主要是樱国血统的那部分）作死折戟以后，诸国就含泪更换了他们的天选者预备役。 这当然很浪费，但也没什么办法，总不可能知道方向错了还头铁吧。 对于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这点，龙国也没有嘲笑，反而欢迎他们换上新的天选者预备役再来参加培训。 古今中外的历史上，人类无数次曾经一度被导向错误的方向、在迷雾中看不清道路。 但人类这个种群仍在顽强地延续下去。 经验这种东西，不是单个种族的，而是全人类的。制造错误，理解后果，拨乱反正，一向如此。 只是不要忘记，每一条看起来令人疑惑的规章制度与设定，背后可能都是无数条人命堆出来的就是了。 ==================== 总之，眼下同样是被拍到肩膀，霓虹国天选者在吸取一切经验教训之后，审慎地答道：“我偶尔会想吃咸的东西。” 没有触发什么，他随即向前走去。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这个小怪谈的难度大家也都基本上看出来了。 天选者并不是无市中学那个学生，不了解与他相关的事情，也没有过他的经历。就好比你魂穿，穿过去一点儿原主记忆都没，很可能会露馅的。 所以就说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就行。此外不要受任何东西影响，记住自己走了多远，是否回到最初的墙角，并在回到起点时喊出游戏结束。 天选者前面的那个墙角是空的。这是因为他是第四个说话的人，而第一个玩家最先行动，已经去了第二个墙角，这个墙角便空出来了。 他拍了一下巴掌，在心里数到五，又再顺着墙边往前摸去。 走了十余步，他虚张在身前的手便碰到一个人的身体，应该是背部。 天选者顿时有一点尴尬。 他又不知道其他的玩家谁是谁，有多高，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碰到对方的肩膀的。他又没开透视挂，黑成这样，屏了息也找不着北啊。 ——所以刚刚在他背后的人，是为什么能准确地拍上他的肩膀呢？ 天选者感觉自己背后有冷汗沁出。并且他又意识到，自己碰到的那个人，身体似乎很冷。 这个天气，天选者穿的校服还是薄薄一件白衬衫，对方似乎也是穿的同样的衣服。没理由天选者不冷，对方却被冻成这样吧？ 天选者默默地把手往上抬一点儿，带着些颤抖地拍上对方的肩膀。 确定了，真的很凉。 而且那人身上穿的衬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要硬一些，像是被浆挺过一般。织物表面的纹理都被干涸的什么东西给填满，摸起来手感很不一样。 很大可能，这个东西不是人……天选者想。 他收回手，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坐在教室后排。” 然后就悄然离去。 这咫尺之遥，哪怕地上铺着极厚的地毯，天选者竟是一丝儿对方的声音都听不到。 无论是在这寂静中应该非常清晰的呼吸声，还是对方走路时鞋底与地毯轻微的碾压形变声，还是对方行动时身上那件有些硬挺的衬衫应该发出的布料摩擦声，全都没有。 仿佛那东西，压根不存在什么实体一般。 天选者几乎屏住呼吸，听着下一个墙角传来声音： “我喜欢露营。” 这些听起来都还算正常……天选者想。一个副本中不可能每个关卡都十分困难的，那太不人性化了，就连大洛山都还有登山步道这种相对安全的区域呢。 只要糊弄几句，记清楚自己在什么位置，到了时间出去就完事了。 他给自己打着气，又听到对角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我喜欢体育课。” 倒也是很正常的爱好。天选者想。 此时天选者说了一句，后边三个人又说了一句，四个人已经齐活儿了。现在的顺序应该是这喜欢体育课的人走到天选者刚刚留下的空墙角，拍一声巴掌，再向前来拍天选者让他发言才是。 霓虹国天选者都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句话，他准备说“我曾经熬夜过。” 这句可是实打实的真话。都过了十二点了，他头天可不是熬了夜么？珍珠都没有他真。 然而他没有听到巴掌声。 在他身后，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墙角传来一个声音。 “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第224章 「无市中学」和稀泥还是拿命赌 霓虹国天选者当时就惊了。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对方给激无语的。 这是什么反社会发言？这种特立独行的存在在哪里都会被孤立啊。 要融入集体，要维护人际关系。 没见大家聊的东西都很平和吗？为什么会突然杀出这么个破坏气氛的八卡？ 天选者想起一个鬼故事。 一群人夏夜无聊，聚在一起，听一个人讲鬼故事，后来那些怪谈故事全部成真了。 这可不行。须知非常多的恐怖片之中，刚开始都是岁月静好，从某个时刻开始，突然就一转攻势变得阴暗恐怖起来，此后再也回不去之前阳光灿烂的日子了。 绝对不能让这个flag立起来，天选者心想。 哪怕身后的对方是第五人又怎么样，反正他前边的那个怎么想也都不是活人。反正天选者算是看明白了，今天在场的个个身怀绝技。 看看人家。都是鬼，人家那小嘴多甜，怎么就你一个人苦大仇深呢？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心念电转之下，天选者心意已定。他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便扬声道：“我有时候会唱歌。” 搞事的火苗，就由他亲手熄灭。 有本事就来证明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唱过歌？ 似乎是得到了天选者的鼓励一般，下一个人说的也是非常正常的内容。 “我喜欢说笑话。” “和大家一起玩让我觉得很开心。” “下雨的时候体育课改自习最好玩了。” 看看，多么正能量的内容啊，天选者心想。 希望后面那厮懂事一点哦——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了并不懂事的回复。 “我非常讨厌和大家一起玩。” 什么人啊，霓虹国天选者心想。这人要是生在霓虹国，不管成绩有多好家里多有钱，总之一定被霸凌。 他心里也有点儿来火了。虽然他不是这个副本中原本的那个中学生，但他饰演的这个人和这帮人应该都是认识的啊。 那就是说背后这货也讨厌他呗？也讨厌跟他一起玩呗？ 虽然他只是个路人，虽然他也不稀罕对方，可平白无故被骂，谁都不会开心。 霓虹国天选者嘴角勾起一点儿冷笑。 阴阳怪气是吧，谁还不会啊。 “我认识一个傻子。” 也不直接说是谁。对方反正是点名说不喜欢他了，他这指桑骂槐的回一句不算过份吧。 而且背后这人情商低还得罪了除天选者之外的三个玩家，堆人数都能把他堆死啊。 等着，虽然他们霓虹语里没有脏话，但阴阳怪气可是很多的！ ======================== 就在霓虹国天选者闷声作大死的时候，龙国的直播间正在猜龙子炎会说什么。 要求是说真话，并且不违背大家的认知。 并且还要符合龙子炎本人的姿势水平，不能是对音乐与美术的鉴赏与评价。 “直角三角形内，一个锐角的正切等于它的对边与邻边的比。”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弹幕上DNA乱飞。 龙子炎那边的情况，与霓虹国天选者起手也是一样的。 同样是第一个玩家表示自己喜欢上网，而第二个玩家表示自己喜欢下雨天，第三个爱笑的玩家他伸出手拍了拍龙子炎。 被拍到肩膀的声音，直播间里还是能听清楚的。 一时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但更多的弹幕飞过去，都期待着自己能与龙子炎在某一刻达成电波上的一致。 如果能，那就四舍五入，自己=小龙！ 然而龙子炎开口了。 不是背书或者和稀泥。 他说： “我曾对我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在无数或不解或惊讶的弹幕中，龙子炎向前走去，路过了空墙角，拍掌并略为停顿，再去碰到下一个人，像交接力棒般拍了拍对方。 不知是否龙子炎的错觉，被拍到那人似乎也犹豫片刻才说出话来。 他说：“我曾经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开口制止。” 从这里开始，观众们发现，对话好像开始出现了偏差。 而偏差似乎还在越来越大。 下一个人道：“我以前觉得那是我去过的最有意思的露营。” 又下一个人道：“我曾经期待体育课上到一半时下雨。” 再下一个人道：“我一直希望我没有被分在6班。” 听到这句话，龙子炎在黑暗中皱了皱眉。 很快，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从容地说：“我想要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拍他的正是不应该存在的第五个人一般。 张元的信息中暗示已经非常明确了，收到梁健的信息，普通人应该觉得恐惧。 如果只是同学，为什么要恐惧？ 而李明与梁健的聊天记录中，也问过梁健“他们”的事情。显然，这些“他们”应该与张元、李明一样，都是收到梁健信息的人。 根据李明留下的信息，收到梁健邀约的人，在李明的认知中已经失踪。 这些人害怕梁健，且被梁健报复到失踪，甚至失踪这件事都被别人知道了。 明明知道来的人都出事了，自己收到时却又赴约……那么，就有一种很大的可能性。 这些人有某种把柄捏在梁健手里。以至于他们不敢与家长、学校之类的人说，只能单刀赴会。 收到信息的张元成为了任务的一部分。 那么会不会王洋、孙宏、周扬这些人，就是梁健邀约的人，他们会知道与梁健有关的更多信息？ 他当然可以说些废话把这个关卡给跳过去。 但这是规则怪谈给的机会。 如果只是一味粉饰太平，那么就会与真相失之交臂。 只有说真话的小孩，才能戳穿皇帝的新衣。 第225章 「无市中学」我有一句真心话说 【本章为感谢读者：空洞梦幻 的2个大神认证打赏加更。另外读者 乐子人调律者 也打赏了1个大神认证，所以之后只需要再多1个大神认证打赏就会再加一更。让我们大声喊出：感谢老板，老板大气。】 ======================= “我之前担心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我想着露营回来之后就不再那样了。” “体育课取消自由活动比上体育课本身好玩多了。” “我真的以为是我开不起玩笑。” ——开玩笑。 龙子炎心想。 在外面的时候，他不是很经常开玩笑的那种人。恰恰相反，他以前是被人开玩笑那个。 他说：“我没能制止很多事情。” “我想要等老师发现。” “我在等别人叫停。” “我想着找点乐子而已。” “我应该拒绝的。” 有人拍了一下龙子炎。 他说：“我不该坐视不管。” “最后我也没能完成那些挑战。” “原来其实等着等着就晚了。” “其实我也讨厌被人嘲笑。” “人类，是不能飞翔的。”那个在龙子炎背后的人最后说。 很快，他上前拍了拍龙子炎。后者接到信号，说了游戏需要的最后一句真心话。 他说：“我也是加害者。” 这句话没有引发任何反应。而他说完这句，便向前走了一段，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墙角，他的起点。 他扬声道：“游戏结束。” 这个墙角，空无一人。 ======================== 整个房间都是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什么都听不见。 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有没有灵魂？ 如果有灵魂，会像大洛山那样，去向某个统一的最终归处吗？ 还是就在这世间游荡，没有结局？ 抑或是，会像曾经有人做过的最糟糕的设想那样，思想仍会像生前一样被禁锢于躯壳之中？ 仍然能思考，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睁眼。 永远不能离开？ 这些的答案，龙子炎并不知道。但他想张元的状态应该不会太美好。 如果张元也是，那么同理王洋也如此。关上二楼女厕所的门，他就一直孤独地留在那里。 或许孙宏也是，或许……周扬也是。 在这漫长无边际的存在状态中，他们会想什么吗？会为曾经的某种所为忏悔吗？ 人类真的会后悔吗？会为了失言的行为道歉吗？ 龙子炎并不确定，因为他自己没有碰到过。 他以前经常被人开玩笑。倒不是因为家境，而是别的很没有逻辑的行为，别人笑他的名字。 会给他起绰号。叫他聋子。说他的名字很难听。 老师说名字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名片，那么他起跑的时候就输别人半圈。 一个好的名字，应该清冷，孤傲，生僻，最好用点典。其姓氏绝不能排进百家姓的前一百，姓孙姓钱太俗，姓龙姓冷中二。你要姓慕，姓顾，姓沈，姓白。 那会儿龙子炎不太明白，还回去和爷爷吵过。爷爷特别生气，说你是龙国人姓龙怎么了？不姓龙你要姓美？你要姓英？姓日？ 龙子炎就说可是大家都笑我！ 爷爷就跟他讲道理。道理其实龙子炎是信的，但笑他的人不会听道理。别人拿名字笑他的时候，他仍然很难过，只是也不跟爷爷说了。 这种事持续了挺多年。 再后来有一些笑他的人和他一起长大了，逐渐变得有礼貌又成熟，甚至也与他成为挺不错的朋友。只是没有人为当初的事情道歉过。 龙子炎逐渐意识到这点。他后来又发现起名字这种东西的时尚，无非是一种轮回。 十年前所有人都觉得子轩这名字很酷炫，十年后大街上喊一声子轩，十个人能回头八个，甚至四个是男四个是女。 全球都姓顾姓沈的时候就有人开始觉得张三好玩，可所有人都叫建国的时候又显得苏白特别。别人叫什么名字与你何干？谁能担保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不会落入俗套？对不同者的群起攻之并不是多么有逻辑的行为，说白了，那只是某种无来由的恶意罢了。 你总会长大，成熟到不在意当初那些玩笑的时候。可是这不意味着，那些所谓的玩笑，在那些日子里给人带来的痛苦就不是真的。 像他学过一篇课文，里面有个哥哥弄坏了弟弟做的风筝，几十年后突然记起，向弟弟道歉，可弟弟自己都忘记了。哥哥怅然若失，他知道他再也补偿不了当初那个哭闹的小孩。 这样的哥哥当然是好的。只是现实中更多的情况是弟弟念念不忘，哥哥全然忘却。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就算你告诉对方他做过一件什么错事，他也不会记得。他再跟你道歉，其实也补不回什么。 加害人通常毫无知觉。可不是所有受害人，都能成长到能不在意那些痛苦的时候。 哪怕能，人生的阶段中也总会有新的痛苦。 被同学朋友孤立换成被同事老板嘲笑，换成被邻居路人看不起，最后的终极阶段是广场舞跳舞别人都不叫你。 ——明知道会痛苦，可人类仍然互相伤害。 永无止境。 第226章 「无市中学」那就由我打开局面 【感谢读者 乐子人调律者 与读者 空洞梦幻 各打赏的1个大神认证。但这章不是加更，今天的时间真的写不完了，加的这更得明天加，就是说一声老板大气】 ======================== 龙子炎在黑暗里扶着墙慢慢地走着。在刚刚那短暂的五六分钟游戏时间里，他记下了每一句对话，想出了自己的策略，甚至用自己的步幅记下了这个房间的大概尺寸。 如此，他很快就摸黑回到门边。 其实他进来就随便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墙角，站定不到三秒，也没按什么准备之类的游戏就开了，总让人感觉其他的玩家其实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他。 与孙宏、张元、王洋那三个死鬼不一样，这几个玩家，不管是人是鬼，可是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了龙子炎本人。便是这房间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也多少能从他的身高与声音甚至发言风格上认出来龙子炎到底是不是李明。 这之前他已经通过自己的一些身体特征与手机屏幕反映出的脸，确定过这副本里的身体就是他自己。学生证上也是龙子炎的脸，名字叫李明。 群里的一些聊天信息中，别人也是叫他小明或者李小明啥的。而现在天选者与四楼会议室的东西接触过了，同样被认可为“李明”这个存在。 在副本里的人看来，你就是李明。张元这么认同，所有人都是这么认同，那么你自己是否认同，对他们而言其实没什么意义。 端着“我是天选者，李明做过什么鸟事都雨我无瓜”的心态，最终只会让自己失去重要的信息。 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赌。 赌不是好行为，22个男人随便跑跑步就能让你天台占座，赌狗赌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最初龙子炎已经对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有点猜测，但其实不确定。 他的第一句话说李明曾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那是在说对杨老师的事。 他想看看事情是否仍与杨老师有关，但很快意识到不是这样。 于是他又抛出第二句话，亦即那句“我想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同学的失踪，李明删除了所有与梁健相关的聊天记录，假装这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手机是他自己的，正常情况下为什么要删聊天记录？如果空间不足，不至于单删这部分内容，应该先把抄作业软件卸了才是。 当然是因为……有人失踪，而且失踪了很多，这种情况下，李明已经受到了，或很可能将会受到询问，他想清除那些聊天记录，以保住自己。 粉饰太平是集体的本能。 为了让集体存续下去，为了维持外在的团结，人们会装出一团和气的样子。 哪怕心中可能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也会为了自保，继续选择沉默。 但那是可以被引导的。 就像一个帖子，通常都是前几楼定风向。如果所有人都在骂街，那么后面的人哪怕不想骂街也只会保持沉默，为了不引来别人的攻击。 此之谓“文好私关”。 但如果一个团体中，有人主动承认自己的软弱，通常也会让大家慢慢打开话匣子。 龙子炎很清楚这一点。 人是不喜欢承认错误与弱点的生物，尤其少年更是如此。大多数人被别人指出来自己的错误，第一反应会是发火。 张元那样的，其实已经是少数之中的少数，可他在被龙子炎质问时，仍然是发表情包假装无事发生过。如果龙子炎不追问下去，那就没有下文了。 所以，不能等着别人给你抛信息，也不能等着他们主动招认。 不要对人性抱希望。 如果想改变些什么，那就自己先上，身体力行地尝试带动别人。 这就是龙子炎的策略。 这张地图是给天选者获取信息用的。规则怪谈仍然公平，哪怕你在三楼图书室没有做到最好，你还是可以赌一把。 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说真心话，如果假话就会受到惩罚。这意味着天选者可以进行猜测。 天选者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试着诱导别的玩家，制造自己想要的坦白气氛，因为规则指定玩家只能说那句真心话，不能多说也不能提问。 试着说出你对事件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的方向正确，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不过当然，如果像龙子炎一样，前面已经从三楼图书室杨老师那里获取到一点信息，那么现在就有最基础的信息可以入局，开始第一句话能像龙子炎一样，说杨老师的事情。 如果之前就是持消极状态不去探索，现在可能就需要拿命来赌以获取信息了。 如果在这里不赌，那么……缺少了这部分信息，在后面应该要出大问题。就像跳章看书，到了后边看不懂也正常的。别人学习你偷懒，难道还怪清华不给你发通知书？ 总之基本上就是这样的策略。 形容起来的话应该就是S级：持额外信息入场并无伤获得新信息。 A级：没有额外信息入场，冒着风险获取新信息。 B级：没有额外信息，并且摸鱼，代价是后面估计要面临非常困难的局面。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 应该不会有天选者在知道这里面全是鬼的情况下，作出这三条以外的沟通策略吧？ 不会吧？ 第227章 「无市中学」出来玩就要玩得起 霓虹国天选者说出那句“我认识一个傻子”的时候，感觉很爽。 这种感觉很多人都试过。 有时候人会有种冲动，一定要说出某句话或者做出某个行为，并知晓这样做能给自己带来极大快感——尤其如果做完这件事，能看看对方那被气得变形的脸，那就更好了。 那可能是一句精准的吐槽，或者一句毫无素质但极其解恨的口嗨，甚至一套把退婚书拍到谁脸上的流畅操作。 总之，做了就是很爽。 天选者这会儿就非常爽。 虽然说只持续了十秒钟，很快，时间很短，但在那过程中，他是真的爽的。 十秒钟之后，他背后冷汗像瀑布般往外冒出来。 他站在墙角，不知所措，甚至一瞬间手脚都在发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他说假话了吗？没有啊？人这辈子不能认识傻子吗？谁能证明别人这辈子没有认识过一个傻子？ 可是为什么，他走过来的这个墙角，这个明明应该有人的墙角，这个刚刚还被他拍过的墙角，会是空的？ 那个被他拍过的玩家去了哪里？天选者的指尖掌心似乎都还残留着那玩家肩头有点硬的织物表面的触感。这么小的地方为什么他会平白无故不见的？ 门也没开，没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应该没出去，他还在这里面吗？ 在什么地方看着他吗？ 想到这里，天选者一瞬间又感觉有点恼火，有种被整蛊的感觉。 整别人很爽，自己被整可不会。 如果这是在外边，天选者已经发怒了。然而此刻他已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别的玩家是不是人、玩不玩下去都不重要。 他是活人，他是天选者，这里是规则怪谈，他没资格拒绝。 他的命就是他唯一的筹码，一上桌，要么陪这些东西玩到结束，要么以死收场。 天选者咬了咬牙，拍了一下掌。 算了，四个人玩儿的四角游戏，玩着玩着多了个人，那么现在不过是变回四个人的状态，问题不大。 他在黑暗中缓慢地呼吸着，伸手擦去脸上的冷汗，数了五秒，再往前走到下一个墙角。 ——伸出的手，直直地碰到触感有些柔软的墙壁。 那里仍然没有人。 为什么呢？天选者想，他不明白。 为什么唯独被漏下的人是他？他前面不是一直和另外三个玩家保持了一致吗？那个新来的家伙明明骂了所有人啊，其他玩家不与他同仇敌忾阴阳对方两句也就算了，为什么都弃他于不顾啊？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向前走了一个墙角。这时候他想没有那个衣服僵硬的人也没关系，让他拍到点儿什么，哪怕是冰凉的身体也没关系，手感很怪也没关系，他会和之前一样装作没有感觉到异常，好好地和大家玩下去的。 ——别丢下他。 然而希望在几秒后就落空，那里仍然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与呼吸似乎都停下来了。 随即他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再次往前走。 前面是他说出那句冒犯的话的那个墙角。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需要道歉。“我感觉自己之前冒犯别人的行为是错误的”或者“我对我冒犯过的人感到非常抱歉”，这两句都可以。也可以鞠躬。游戏只是说不能说出额外的话，没说不能做额外的动作，他鞠躬而已按理说没什么的，道歉要真诚不是吗？他—— 他已走到那个墙角。 伸出的手，再次触及冰凉柔软的墙壁。 没有人。 似乎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世界，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玩家已离他而去，空余他一人在此地孤独地进行一个人的游戏。 天选者平举在空中的手臂不知不觉地垂了下来。不过是区区一分钟的时间，先前充斥在他胸臆中那股急切的兴奋已经消失，彻底换成茫然、恐惧还有痛苦。 他还要玩下去吗？不是说要四个玩家吗？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可是除了玩下去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的。 天选者往前走。 因为没有别人拍他，他不能说话。也因为他拍不到别人，没有别人说话。 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并不响亮的巴掌声在回荡。 一片黑暗中，观众们都感觉疑惑。 “刚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他说完那句认识一个傻子之后停了一分多钟才有新的声音传来？” “而且也不是拍肩膀或者说话，为什么隔一会儿就有人拍一下巴掌？” 天选者惶然地再次擦脸。他也想不到他还能再做些什么，似乎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脸上很湿，特别湿，他去擦脸的时候，才发现眼角居然都是湿的。 如果说那之前道歉只是他的策略，那么现在道歉就是他这辈子最真心想做的事……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些话自打说出口的时候，其杀伤力就已经表现出来，那么后面再道歉，似也没有意义。 直播间并没有向观众传来更多的信息，天选者自身也并没有感觉到黑暗中投来的那几道凝视。 每个人都可能会成为被孤立的人，哪怕是最先发起攻击的人，也难保自己不会遭到报应。 观众们只听到某种踢打的声音。 是某人的身体正在遭受大力的击打，过程中却没有伴随惨叫，似乎受害者的声音都被隔绝掉，而传不到任何人的耳中。 唯一能接收到的，只有天选者死亡伴随的血红色弹幕而已。 第228章 「无市中学」可以翻人家手机了 （本章为感谢读者【乐子人调律者】与【空洞梦幻】打赏的大神认证的加更。今天晚点还有两更，另外球球五星好评，总感觉离9.5分很近了，评分上升也会有加更的，冲鸭！） ======================== 龙子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反而比进去之前要好一些。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打开手机，而是又报着数，上了一层楼的楼梯才将手机开机。 开机之后，他没有先忙别的，而是在聊天软件中点进了梁健的头像。 对方的空间是锁着的状态，这倒没有特别出乎龙子炎的意料。别说锁着，他怀疑梁健根本没发过与这些事有关的社交状态。不止是他，应该没有人发过，否则学生失踪，能有这么显而易见的线索早就被人找上门。 小圈子会有小圈子自己的秘密，你需要掌握对应的钥匙。什么谷子烫门我推现肾，还有各种意味不明的缩写与不可逆过来写的二字词，如果没有任何指引，外人是很难看得懂的。 如果起手就开始拿着手机一通乱翻，那固然很能满足窥私癖，但没有用。 毫无指引的情况下想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其概率堪比相亲当天，豪门继承人就拉着你领证。 不是没可能，但是指望这种类似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概率，还不如去买彩票。 龙子炎想了想，在聊天软件的搜索框中输入“露营”。 这下顿时出现了挺多聊天记录，基本都集中在班群里。 最早的是去年六月份左右的时候，投票选露营地点。刚开始是询问意见，结果大家报的答案乱七八糟，有人说隔壁市西郊的鬼屋，有人说去大洛山喂鱼，有人说去殡仪馆旧址附近探险。 这些捣乱分子的建议最后被一票否决，小刘老师用专制镇压直接选定了东郊的一片露营地。男生们纷纷表示这可真是太不刺激了，毫无灵魂。 这之后，他们就在6班那个无老师群里讨论起来，想搞点刺激的玩法。正所谓是男人就要下一百层……呸是男人就要big胆，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老师不准他们作死，难道他们自己就不能作吗？ 而那也是“试胆小分队”那个群建立的最初的契机，确实是一群乐子人要找点儿乐子。他们在群里分享了非常多的招鬼花样，什么笔仙碟仙血腥玛丽，吃粮门鬼四角游戏，也不知道招回来这么多脏东西是想组队踢足球还是怎的。 不过露营的过程中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群里却是都没有记录下来。 这也很正常，真正玩得开心的时候谁还管群聊啊？连状态都忘记发，有时候甚至忘记拍合影。 相反，露营结束之后，没有老师的班群里倒是出现了几条不和谐的对话。 如果不是找到确切的“露营”这个关键词并且往下翻的话，按照正常的翻找逻辑可能要上翻至少两个小时才能从大量“有无懂哥作业借我抄下”“上分4=1”之类的对话中找到这些内容。 那是一些非常直白的嘲笑，是一个叫杨鹏的人发的。 大概就是表示之前说好了一起玩儿的，到了半路怂了跑了还退群了，真的是令人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这种行为网络上一般称之为挂人。就是把这个犯了事儿的人挂出来批判一番的意思，可能会指名道姓也可能会指桑骂槐，这条就没具体说到底是谁。 不过这个班总共就三十来号人，龙子炎很怀疑匿名的杀伤力比直接说出来还要大。 毕竟如果直接点名，对方还可以当场反击。可如果不说出名字来，被骂的人都不好出声。 到时候回一句话，就会被人家说“哎呀说你了吗”“他急了他急了”，并且配上大量阴阳怪气表情包。 这种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的情况是最憋屈的。然而好几个人都发了一堆这样的内容，也没见有人出来回半句话。 这些讨论也没有持续多久，最多不过几十条罢了。很快又被暑假中学生们的大量灌水给淹没。龙子炎往下试探性地滑了几屏，又看到新的类似信息。 “有些人真的勇哦，不敢出来对线，倒有胆量去给老师打小报告，多少带点儿，xswl。” 这句话的发送者是王洋。 下面是一些跟帖，部分人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纷纷表示打小报告的先飞个马。 还有一些应该是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的，都在指桑骂槐。具体来说就是表示男人怎么能这么怂批，并不指名道姓地用“弱子”之类的称呼，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这发言的人里面也包括了李明。 龙子炎注意了一下这几个在跟帖阴阳怪气的人的头像，发现正是那个“试胆小分队”的群员。 八个人，一个不落。 第229章 「无市中学」一个模因正在诞生 【作者提示：故事纯属虚构，理性分析，请勿与三次元任何事件或人物挂钩。可能导致心理不适。如有抑郁症之类心理疾病或被人霸凌的经验，建议跳过本章。】 ======================== 这次的批判就比之前要严重得多了。 有种东西叫阶级，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屁股。 屁股坐在不同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立场，考虑不同的内容。 举个例子，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人关心的可能是饭桌上有没有青菜吃，生病了能不能出门看病，明天能不能准时上班拿到收入；不过有人关心的就是数据表上有没有出现红色，明年能不能升职加薪，会不会被老板发现自己捅娄子了。 立场不同，考虑的问题不同，那么做法也会不一样。 学生与老师，很多时候就处在不同的境地里，相爱相杀，斗智斗勇。 老师永远玩心跳，挑战在任何时间后门小窗探头，学生就喜欢疯狂试探，极限操作，靠年轻人的手速把手机或者小说塞回抽屉。 一个人如果背叛了自己原有的立场，或者别人认为他应该有的立场，跑到别人的阶级去了，那通常都会被大家第一反应认为是可耻的，是阶级的叛徒。 向老师告状，当然就是这样的行为。本来是内部矛盾，给你捅出去了，你什么意思？本来就看你不爽了，你还撞到枪口上导致我被家访，这不搞你也不合适吧。 矛盾产生愤怒，愤怒又使矛盾再激化。 有时候最开始只是一个很小的火星，却会变成燃尽一切的业火。 龙子炎往下看。他现在已经知道要怎么搜了，直接在那个无老师的班群里按成员聊天记录来搜索，随便搜试胆小分队里八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行。 他们隔三岔五就发些这样的话。像什么“贱不贱啊”“怂批”已经是其中比较好听的。而且明显能感觉到是在为了找茬而找茬，其中有非常多根本没什么关系的话题也被这些人给强行扯到这上面。 那个至今仍不知道名字的，被叫成“小贱贱”的学生，似乎已经成为这个群里的一个梗。 龙子炎注意到，刚开始这几个试胆小分队成员发那些骂人信息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帖的。 有些人保持了沉默。 但当“小贱贱”这个词被做成表情包，还出现一些名台词，被人称作梗的时候，似乎就逐渐地变成所有人都在玩了。 一个班36个人，龙子炎在群里数到35个头像。 剩下那个人是谁，不言自明。 而这个梗，好像一直没有被玩儿腻，跟传染病病毒一样出现了多种变体，又与这里的一些其他梗结合，可谓是花样百出，常出常新。 这个形象在被传播的过程中，逐渐又从最初只是胆小爱告密的形象，异化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丑角。 像是那种神剧或者三流网文里开头上去送死的炮灰，又怂又蠢，下流无耻，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 举个例子，一个段子是让“小贱贱”去爬第十三级楼梯。但小贱贱无伤归来，因为他只会掰手指从一数到十，根本不认识十三。 又举个例子，另一个段子是一幅所谓的世界名画，标题叫小贱贱在扫女厕所，但内容是一帮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帅气合照。下面就有人捧哏问，那小贱贱呢？答曰小贱贱在扫女厕所。 其实如果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人，看了这些表情包、搞笑段子，说不定还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有才。 别说不知道的，就算知道此事发展的始末，也很难在看的时候不笑出声，就此痛失十年功德。 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本质上人类都是社会动物，并且喜欢欢乐。 说笑话很开心，上网很开心，和大家一起玩梗也很开心。 不是吗？ 一路看下去，唯一没有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没人知道那是因为那人的聊天记录已经被李明通过搜索给删光了，还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说话。 或许所有学生的手机里都是这样的内容。或许删除了自己的对话，也或许删除了所有人的对话，还可能像李明这样，还是把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给保留下来。 唯独没人知道梁健在这过程中说过什么。 人人都可以无责任发言的赛博世界里，唯独事件中心的人保持了沉默。 又或许他也说过，只是没有人听得到。 像是被打扮成小丑的牛虻，在人群中央无助地左顾右盼。 然而他无论作出什么反应，怎样向外界求助，都只会被录下来当成新一轮的狂欢素材。他的痛苦被当成演技，他的反抗引来嘲讽，他的一切都被人作为笑料。 他当然不喜欢和大家玩。 如果你是那个被愚弄的对象，你也不会喜欢。 第230章 「无市中学」未曾被使用的电梯 龙子炎站在那儿翻了很长时间的聊天记录。 搜寻这些信息花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要久一些，并且其过程非常令人不舒服。 虽然如此，没有收到新的信息也算是某种暗示，于是他仍然捏着鼻子看下去。 只是他早已猜到那是个什么性质的故事，于是特意用最快的速度滑屏。 几乎所有观众都跟不上他的阅读速度，一时有点不明白发生了啥，只能去论坛上找别人的截图和总结来看。 这样一来二去，受到的冲击还是比直接看原文的小一点。 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人表示看完之后感到了相当程度的不适。 同样也有一些遭受过类似霸凌的人分享了自己的经验，说他们实际上碰到的比怪谈里的那个人的经验还要糟糕。 不过他们还是坚持了下去。 有些人仍然因为那段经历疾病缠身，有些人则是已经过上了较为健康的生活。 也有很多人都发出了感叹，表示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开玩笑，不过不会开得这么过分就是了。 其中同样有一些表示，他们当初读书的时候，被开玩笑的对象也是跟他们一起笑的，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啊。 还有人表示，人嘛不应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拿你寻乐，你就跟他们一起笑就行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是吗？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可不好。加强自己，远离这些负能量的人，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同样有人说，自己小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小时候就大大咧咧的，开开玩笑就过去了，觉得没什么。 这里头，倒是没有人说自己遭受霸凌后留下非常严重伤害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些人不存在吧？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是很难互相理解的。每个人都会基于自己的立场、经验与动机发表言论，又判断对方与自己是否同一立场发表评论。 就像抽卡游戏，有人说这游戏很容易出金啊有手就行，有人则说什么破游戏骗氪骗肝根本不出货，还有人则说游戏有仓检机制永远只给他已经有的金卡。 众生百态，大抵如此。 ==================== 看完这些内容，龙子炎刚刚离开聊天记录的页面，还没有来得及找更多的情报，新的信息又发过来。 这种卡点的暗示总让人感觉有什么玩意儿在背后盯着他。 龙子炎点开那条信息。 “发件人：杨鹏 你知道么，四号楼其实有建电梯的。不过建成之后好像说是安全问题，最后就没有投入使用，其实有点儿浪费不是吗。 试试看直接从这里搭电梯到七楼吧。 电梯的入口，在楼梯口往右的那边，走过去就能看见。 可能会要等一段时间，耐心吧。不过，下电梯前，一定要确定那里是七楼而不是别的地方哦。 ” 这条信息莫名地短。 之前已经说过，这栋楼的楼梯只有一个，基本上在楼栋已经是靠边的位置，以至于龙子炎上来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往短边看——不知是否因为电梯是没有投入使用的，那一端连个感应灯都没有，只能靠楼梯口那一盏灯的微光照亮。 他转身向那一个小小的角落走去。 就在他身后，两米宽的地方，果然有着一扇金属的门。 第231章 「无市中学」半夜不要搭乘电梯 龙子炎看向电梯按键。黯淡的光线中，按键面板闪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 手机还是有网的……龙子炎没有急着按下电梯按钮，先点回之前那个灵异地点的网页看了一下。 很可惜，关于四号楼的灵异传说，它似乎就只说到这里。后边还跟着一堆别的地方，什么湾区广场东郊养尸地之类的，但说得跟需要付费看似的，完全就语焉不详。 最后的一段话是“那么，关于你所知道的灵异怪谈，还有什么可以与我们分享的，欢迎在评论区留言与大家交流哦。” 那下边确实很多人分享了一些自己了解的当地规则怪谈，被顶得最高的评论内容是这样的。 “与电梯有关的怪谈非常多。俗话说，白天不要说人，夜里不要说鬼。 所以，不要在半夜搭电梯，尤其十二点以后到四点这段时间。因你无法确定它来自何方，又会将你带向何处。 如果一定要搭乘电梯，有几个建议或许会适用。 1. 带上手机。 2. 在进电梯前，用手机拍张轿厢内部的照片。如果照片中的情景与肉眼看见的不符合，假装玩手机错过，不要上去。 3. 如果已经在电梯里，无论碰到什么，都保持冷静。不要相信体感或肉眼看见的电梯上的楼层显示。用手机拍照，直到照片中电梯显示的楼层是你需要去的楼层，立刻离开电梯。 4. 如果已经在电梯里，手机拍照时显示到你没看见的人，不要表现出来，假装玩手机。 5. 不要在电梯内接电话或打电话，也不要发出信息。如果接到任何信息，不要点开。 6. 离开电梯后，记得彻底删除这段时间拍过的照片。记住，是所有照片。 ” 龙子炎看完了这些内容，接着他便发现这条评论旁边的大拇指是已经被点亮的状态。 这证明在之前的时间里李明已经知道这条信息的内容……考虑到评论区在正文的下面，甚至整个帖子的内容他应该都是看过的。 这个网页也是被挂在试胆小分队的群里的，以这些人热爱猎奇与作死的性格，很可能大多都看过了。 大概这也是杨鹏不给他什么建议的原因，这些操作在他们内部看来或许已经是常识了。 可能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试胆小分队队员，不了解这些内容，就像四大名著不看红楼梦。说明这个人文学造诣和自我修养不足，他理解不了这种内在的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他只能看到外表的辞藻堆砌，参不透其中深奥的精神内核。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也就是说孙宏与王洋这两个人，明知道十三层楼梯和二楼女厕所有问题，却还是让他来么……龙子炎想。 他确认过这点，便伸手按下电梯那个向上的按键。 原本没有任何显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不断向上滚动的箭头，表示着轿厢真的在上来。 其实龙子炎更担心的是，这教学楼都废弃那么久了，疏于维护的电梯是否还真的能正常使用。这东西和图书室的电灯可不一样，按理说是要定期检修的。 不过这是规则怪谈副本之中，如果因为这种原因把电梯钢索给弄断了，那和无差别杀人就没什么两样。 龙子炎将手机点亮，举到面前，一副准备玩儿手机的样子。 他也确实在玩儿，先是抬手捏住了前置摄像头，其后又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照相机。屏幕上显示出模糊黯淡的色块，证明这软件默认开的不是前置，龙子炎默默松了口气也放开手。 这波操作让弹幕直呼不愧是大佬，真的好谨慎，但其实只是因为正常人打开相机发现前置时都会出现的尴尬而已……而且他是天选者，直播间可能会有很多人看着他，尴尬程度能去到正无穷。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龙子炎忘记这事儿，并且打开的是前置，被尴尬击中瞬间社死的他会不会变得与平时判若两人，也不好说就是了。 站在金属门外，能听到里边钢缆拉动、机器运行的轻微声音。 众所周知，电梯是在电梯井中运行的。电梯井因为其构造原因会非常拢音。 这意味着电梯如果在某一楼层停下，那么“叮”的一声通常也能被附近楼层的人听清楚。 不止是龙子炎，直播间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叮”的声音。 似乎是在某一层停下了。如果侧耳细听，甚至能听到轿厢门再次关闭时的声音。 片刻之后，龙子炎所在的五楼，电梯门开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载客电梯，其面积约为四平方米。轿厢顶部的平板灯是冷白色，尚算明亮，四壁都是光洁的亮面不锈钢材质，平滑如镜，可以清晰地照出人影来。轿厢内部的地面则是铺着一层红色的丝圈地垫，上面还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字。 电梯门开着，仿佛某种无声的邀请。 龙子炎没有进去。 他把手机横着拿在手里，双手在屏幕上一顿狂点，乍一看还以为是在打什么舞会或者巅峰赛之类的限时活动。他的眼睛专注地盯在屏幕之上，仿佛他只要浪费半个脑细胞或者0.01秒的时间往前踏上一步，他就将经历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之前有人说他有薛定谔的社交技巧。或许那也可以被称作薛定谔的演技，尽管此刻并无聚光灯也无人围观，但他看起来完全就是网瘾少年。 门开着。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过去。 足足等了一分钟，远超过正常电梯的等候时间，它才慢慢地，似乎心不甘情不愿地合上门。 从头到尾，龙子炎没有抬头看过里面一下。他已经完全意识到那几个游戏软件和抄作业软件存在的意义了，龙子炎的一通瞎操作让李明的游戏角色在排行榜上怒掉了一百分。 但那不重要。电梯离开又过了一分钟，龙子炎才再次伸手点向电梯按钮，并且毫无公德心地把游戏切到后台，回到相机软件中。 相机软件的左下角，有一张小小的缩略图。那是他之前拍下的东西。 电梯里面站了许多人，但还留着一个空位。 一个面容惨白的年轻男生伸出手，为电梯外的天选者按着开门键。 第232章 「无市中学」有班电梯正在等你 龙子炎再次按下那个按钮，这次电梯面板上的小箭头变成向下的，代表电梯正在从更高的楼层下来接人。 这次没用他等太久，也没有在别的楼层发出“叮”的一声，电梯就到达了这层。 这栋楼总共就只有八楼，而且他现在又在比较靠中间的楼层。 按理说刚刚那班电梯是往上的，无论是去了哪层下了客，都没理由听不见提示音才对。 但这种情况就是出现了……仿佛电梯里存在的那些玩意儿，不管那是什么，最终的目的并不是去向上方的某处。 让人感觉，它们只是进入了电梯却没有按下楼层按键，只是存在于电梯里，并等着某个活人在某一层按下按键，将那台电梯从另一个地方，给召唤过来。 好在电梯开门的时间总有限制，时间到了大概就会离开，不会一直卡在那里让人不得不上。 让人惊讶的是，这台电梯竟然不是刚刚那个铺着欢迎地毯的电梯了。从上方降落的电梯看起来要老式一些。顶端的水晶吊灯装饰华丽，轿厢四壁饰以木质的饰板，闪着打过蜡的红木特有的低调的油光。地上铺着非常厚的地毯，一眼即知其十分昂贵。 龙子炎又没有进去。他的手指仍然在屏幕上不停滑动。 这次他换了一个游戏，因为上一个打得太差，以至于好像被暂时禁止游玩了。这次这个游戏是单机的，应该不至于被如何……还是个音游，看起来就需要十分认真操作的样子。 他聚精会神地操作着，光影变幻中连出数个perfect。按理说这种游戏在静音的情况下非常难，不过龙子炎玩儿得意外地不错。 电梯门缓慢关上，水晶吊灯射出的温暖黄光也被夹缝吞噬。龙子炎随手把游戏暂停切回后台，再次打开摄像头。 那张缩略图里，轿厢的内部倒没有人。与之前不同，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非常冷清。 但是有血。像是红酒般浓稠的血……只是仿佛被某种看不清的透明屏障给挡住。 否则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那些鲜血应当如海浪般涌出淹没整条走廊。 毫无疑问，如果进去的话，和把自己泡进血池没有什么区别。 龙子炎第三度按下电梯按钮，仍然是往上的那个。 有时候人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时，会感觉莫名烦躁，但他看起来很耐心。 如果那班车可能从任何地方来，也可能去往任何地方，那么最好等待属于你自己的车。 否则上错车，会死的。 电梯门再度打开。 这次它里面看起来不再像前两班那么干净整洁。电梯四壁护板被刷成淡绿色漆，磨损之处清晰可见，顶头的灯管发出嗡嗡的声音，地板是黑色带防滑纹路的金属板。即使站在外面，鼻端还是能闻到类似垃圾腐烂的味道。 这看起来更像一架货梯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同样，它看起来里面并没有人。 龙子炎仍然没有上电梯。 他手机的摄像头里，电梯的角落沿墙靠着一个挺大的黑色塑料袋，扎得很紧，看不太出来里面是什么。不过如果仔细去辨认轮廓的话，能看到有什么手指状的东西从内部往外戳，把袋子表面给绷紧了。 电梯的门缓慢地碰上，发出老式货梯常见的那种砰的一声。 他再次按下电梯按钮。 一个非常大的轿厢悄然而至。它比寻常电梯大数倍，以至于哪怕是有人要横着躺进去应该也能顺利进入。轿厢四壁上都钉着不锈钢的扶手，比普通的要矮一些。 这个电梯，肉眼看上去居然不是空的……它里头放着一张病床，上面不知道躺着的是什么，被用白布单蒙住了。 奇怪的是，在摄像头里，轿厢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五班电梯，电梯顶上的通风格栅吊着一个绳圈，绳圈里挂着一个人。 第六班电梯，电梯里站着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她们长得就像洋娃娃，笑容甜美而不祥，一个白裙，一个黑裙。 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班电梯，都没有出现肉眼观测与摄像头拍照一致的情况。 第十四班电梯。 此电梯与第一班电梯长得差不多，同样是不锈钢壁板、白色顶灯。区别是四壁不锈钢是拉丝的质感，并不能如镜般照出人影，脚下也没有地毯，只是普通的石质地面而已。 摄像头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 在电梯外枯站了整整半个多小时后，龙子炎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电梯里的按钮却不太对劲。 这栋楼只有一到八层，往上就是天台，没可能坐电梯去天台的。而通常中学教学楼也不会挖出地下层。 何况去到负十八层这种离谱的层数…… 龙子炎立刻打开摄像头对着按键面板拍了张照，确认过这里的照片同样与他看见的没有任何区别后，他立刻按下了七楼。 电梯门关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传来。 他明明按了更高的楼层，此刻电梯中也只他一人，电梯却在下落。 龙子炎扶住墙壁尽快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抬头看向轿厢门的上方，发现楼层读数正在以比正常下楼快得多的速度下降。 他正要抬起手再拍一下层数，这时突然动作微滞。照相机的面板里，那张小小的缩略图界面，他刚刚在关门前拍到的那张电梯按钮的照片里，有别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影……但因为按键在较低的位置，他将手机举得也低，是以并没有拍到这人影的头部。 能看到的是，那人站在轿厢外。他的姿势，似乎是在对龙子炎挥手。 而这个时候，电梯下降的势头终于减缓。 它停了下来。 而电梯门，也打开了。 第233章 「无市中学」夜班电梯通向何方 （本章为感谢读者【枫叶233】的2个大神认证打赏的加更。一会12点前还有两更，让我们高呼老板大气！） ======================== 门外是一片浓重而寒冷的黑暗，但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龙子炎立刻打开那个被他嫌弃的查作业软件，并开始随便查询一个元素的放射性同位素的半衰期。 没搜出答案。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搜，什么核外电子排布之类的……总之就是那种自习课摸鱼被老师抓包时的常见操作，先在本子上怒写一行你第一时间记起来的什么东西。任何东西。 一边写，他的余光一边向门外看去，并且仿佛不经意般偏了偏身体。 这样他的姿势就成了背靠在电梯壁上。同时还像近视800度没戴眼镜一般，将手机给举得极高，是换成谁家长辈看到，一定大骂“你手机都要贴到脸上了眼睛会瞎掉的”那种。 如是一波操作之后，他成功凭借身高优势将手机调整到了一个不太容易被窥屏的角度与位置……想必这会儿就是有个隐形女鬼进了电梯，想看他的屏幕可能还要跳一跳以便让自己飘得高一点。 如是，他终于较为放心地打开照相机，不动声色地拍了下电梯门上的楼层显示。 这个操作非常及时，因为……几乎就是同一秒，电梯内的关门键就亮了。 在龙子炎没动它的情况下。 龙子炎略微转回目光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显示那是-1楼。 但他上四号楼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并没有往下延伸的楼梯。 失重的感觉传来，电梯仍在下降。 少年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想了想就又一次点开了那个音游，随便开了首L7的歌，间或暂停一下拍个照看下结果。 -2楼。 -3楼。 -4楼。 -5楼。 他在离他原本的目的地7楼越来越远。 冷汗浸透他背后的衬衫，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上错电梯，因为电梯的正常运行逻辑不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电梯是个单细胞，程序让它往上就只会一直往上。比如一台电梯从一楼到三十楼往上运行，一定是在一楼开门上客，逐层往上接客或下客，直到三十楼。 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比如说，它已经从一楼到了十五楼，这会儿十三楼有个哥们同样按了向下键，电梯看他是个VIP客户就带着一梯人从十五楼下到十三楼专门捎上他，再继续往上走。 也就是说，如果龙子炎在五楼按了七楼结果电梯朝下跑，那证明它本来就在执行从上到下的任务，得等它走到原本任务链的末端——比如一楼或者负二楼停车场之类的，这个任务结束后重新按一次七楼才行。 龙子炎再次回想之前看见的内容。 他不是那种出门一分钟后需要回想自己刚刚是否忘记锁门的那类人。他非常确定上电梯的时候那个箭头是熄灭的，那代表电梯当时没有执行别的任务，确实是来接他。 按理接到他之后它就应该优先执行他按下的去七楼的那个任务，而不是这样持续往下。 而且电梯中一直只亮着7楼的按键，这代表它就应该去7楼的。 -6楼。 -7楼。 -8楼。 -9楼。 如果这东西显示正常，按每层楼三米半的高度计算，他此刻已经在地下几十米之深。 他深呼吸，寒意从毛孔钻进身体。已经很难判断是因为出汗的原因还是因为背靠在电梯上，抑或气温像他想象的一样在下降。 -10楼。 -11楼。 -12楼。 -13楼。 电梯里空无一人。看似空无一人，然而关门键仍次次亮起。 龙子炎没回头拍照，他仍然只是在拍他身前的门外与电梯面板。 所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外边显示的始终是一片深重的黑暗。 -14楼。 -15楼。 -16楼。 -17楼。 照片中逐渐出现新的影像。 那是人体的边缘。它们看起来并不多清晰，仿佛一些叠加在真实世界上的透明图层或者什么画片。 直播间里的某些观众可能会发现这画面令人眼熟。 这些虚影在向龙子炎站立的那个角落逼近，仿佛便是要侵占那最后的一角空间。 少年伸手擦去额角的一滴冷汗。 -18楼。 电梯之中虚影重重，照片中的它们几乎叠加成了实体。最后的一角空位，在龙子炎与按键面板之间。 他发现他呼出的空气都形成了白雾，凝结在手机的屏幕上。 靠近按键面板那边的手臂外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仿佛他的手臂正紧紧地贴着一块寒冰一般。 龙子炎咬紧牙关避免自己冷到牙齿碰出什么响声。他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只有余光看到关门键又亮了起来。 电梯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却站得极其拘谨，便如在上班高峰期挤地铁，身姿也笔直地靠着墙，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听到电梯门关上。 那张小小的缩略图里，有个半透明的白色虚影的正脸。 那是一个一脸血泪的女生。 从-18层上电梯的乘客，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仰起头无声地看向他。 第234章 「无市中学」抱歉这里满员了哦 “啧，这电梯……根本就满员了啊。” “确实天选者先前获得的信息量与电梯下的层数呈正相关……但这太奇怪了。知道得越多反而要下越深的地狱的意思吗？” “难道是那个思路？你知道的东西越多，代表你越见死不救，所以你的罪孽越深重？有好几个前边一直采取保守策略不闻不问的，虽然也还是会碰到有问题的电梯，上了电梯之后反而什么都没发生直升七楼。” “不，不太对劲，这不符合规则怪谈一向以来的逻辑。小龙在会议室里套出了那么多信息，中间如果有哪一句不符合李明的定位都会被捉出来。他仍然冒了风险，就像在动物园中在有得选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踏进商店买水。如果你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作出更多尝试，在承担更大风险的情况下，一定还是会有更大的收获。” “可那究竟会是什么呢？他现在正在满员电梯上。” “不知道……明明有人和他是同样的进度甚至看起来更快一些，却还是没有人有经验能帮上他。” “这个怪谈故事的幕后黑手，究竟想做什么？” ======================== 电梯门合上，龙子炎站得笔直，手臂也一动不动，甚至头还微微抬高，以免与他面前那位看不见的东西对视。 这电梯大抵的确是坏了。明明已经接受完向下的任务，7楼的按键应该熄灭让龙子炎重新按下来着，现在7楼却还是亮的。 不过这倒省得他再伸手穿过什么东西了。 电梯显示屏上的读数在混乱地变着。 之前它下降的时候，无论去到哪里，上头屏幕上肉眼看着显示的都是0，现在也是一样。 根本没有变化，也就无从判断它到哪了。电梯不起步或刹停时是做匀速直线运动，人是没感觉的，但人体能感觉出加速度。 就像你坐在某些零百极短的车上，一脚地板油时能感受到的所谓“推背感”，那代表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被座椅给予了一个很大的力，在短短几秒内就带来了极大的加速度，让你的速度从零飙升到一百公里……当然这么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刹车靠不靠谱。 而此刻，龙子炎几乎没有感受到正常电梯刚开始上升时，那种仿佛身体突然变沉的超重感。相比起它下降时最初那堪称跳楼机般的加速度，现在这台电梯堪称慢得像蜗牛。 ——或许是因为之前是空的，而现在则“满员”了吗？ 他这样想着，手指仍在屏幕上滑动，余光偶尔瞟向电梯按键面板与上方的显示屏。 7楼的按键没有熄灭，门也没有打开。 游戏并没有开声音，但他也听不见机器运行声。不知道电梯是不是坏掉了。 他关掉了音游，在主界面上方重新看到右上角的时间。 先前他有留意过，电梯从5楼下到-18楼，从-1楼就开始一层一停，中间也只用去15分钟不到。 可现在整整5分钟过去，电梯没有停过一次，还是没有升到7楼。 更糟糕的是，顶上的空调不知是否因为夜间节电的缘故，似乎已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停止了运行。连出风口吹气声，此时都已听不到了。 一片死寂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让人感觉几欲窒息。 事实上，像地铁、电梯等封闭空间的空调是不能停的。尤其当乘员多的时候，新风系统的失灵会导致内部氧气迅速消耗干净，人会窒息而死。这种惨剧在不久之前就有过先例，当时龙子炎还看到过新闻报导。 这栋楼已经被废弃了，而此刻正是半夜。如果真的被困死在这里，叫救援都不知道能不能叫得到。 ——不过说起来，这电梯内部倒不像普通的电梯一样会受到静电屏蔽，以至于整个手机都没有信号。至少他在翻那个查作业软件的时候图片都加载得非常快，只是很多字都写得太丑了，简直不堪卒读。 他胡乱地用一些别的东西占据自己的心思，毫不走心地滑动着作业软件，度日如年却又不动声色地干等。 空气寒冷而让人胸闷，仿佛雪崩的时候被埋在雪里。仍然有一小块地方可供呼吸，但你知道光靠这些没有用，你活不长了。 等待，漫长的等待，未知地等待，让龙子炎想起他在level 0中的时候。 区别在于那时他有指令，并且在自己走。 而现在的情况让人看着憋屈，好像你发挥不了任何主观能动性改变不了任何事，你的焦急落在所有人眼中，而那些玩意儿只是无动于衷。 电梯还是没有开门。 龙子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在寒冷中僵硬了，但他除了手指外动都不敢动，他不想触碰那些虚影。 人其实很难长时间作出伪装，何况明知不怀好意的东西真的存在。在心理压力下，哪怕是受过科班培训的影帝也未必能演出很好的效果，何况一个普通高中生。 就在他逐渐感觉举着手机的手臂开始发酸的时候，砰的一声轻响。 电梯顶部的灯，突然熄灭了。 整个电梯里只剩下被举在半空的手机亮起的白光，照亮少年瞬间苍白的脸。 第235章 「无市中学」场外发来一条提示 面对危机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 有些人的第一反应是啊地大叫一声。这听起来很傻，但其实有助于瞬间释放恐惧，连叫都叫不出来的那些很有可能当场被吓死。 龙子炎的呼吸停了好一会儿。 顶灯还亮着的时候尚且不觉，此刻电都停了，手机屏幕便是此刻是这个密闭小空间里剩下的唯一的光源，便如夜里森林中的篝火一样醒目。 鸡皮疙瘩顺着小臂往上爬。 这么暗拍照已经没有意义，他也不可能打开闪光灯。 可哪怕不用照相机，他也能猜到某个苍白的虚影或许正攀在他的手臂上，抬头借着屏幕发出的那点微光，一双翻白的眼睛在乱发之后，死死地盯向他的脸。 又或许不是某个。 是所有人，在顶灯熄灭的一瞬间，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他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手指已经放在电源键上，可又迟迟没有按下去。 谁又知道，这些东西至今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仍然有光线存在呢？就像你在那些小开本鬼故事中看到的故事，鬼是怕光的。只要天还没有黑，只要还能开灯，只要手机还有电能提供亮光，它们就无法伤害你。 ——即使寒冷已经如蚯蚓般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盯着屏幕，仍然在那个查作业软件里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回已经不再点进去任何一张图片。 他也没有去碰聊天软件或者游戏，全屏的游戏会让他看不了时间。 就在这时，上边突然弹出一条横屏消息。 也就是龙子炎早先已经把手机设成静音，连振动都关了，不然这时候再出现什么额外的声音，如果没被封印恐惧，不管是谁都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然而少年在滑动软件的手指僵住了。 李明大概是设置过，这种横屏提醒不会给具体的内容预览，他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可他能看到发件人。 “发件人：龙芯参谋团” 龙子炎瞳孔剧缩。 ======================== “等下，那真的是上面的大佬发出去的信息吗？” “不太对吧？我一直在刷规则怪谈论坛，现在剧情好像出现了很大的分歧，根本没有人和小龙是同一个进度的，这发个毛？” “不好说，万一是计算机分析出来的信息呢？我听说有已经立项的项目是在对规则怪谈进行反向工程的” “所以那就是我们的人发过去的没错了？干得漂亮！” “也未必。一个副本只会有一次机会，现在用掉的话，之后如果见到最后BOSS，再发生危机可就一点儿提示都没有了啊。关键是小龙现在神智清醒，如果是他感觉自己很害怕需要支援，他会和之前一样说出声不是吗？” “你不能什么东西都靠天选者自己判断吧？一点儿预判性都没有的吗？” 显然，眼下的处境很好地表现了什么叫“做什么都会被冲烂”的情况。 当然这也就是因为龙子炎是个相当有实力的天选者……大家对他的个人判断都十分信任，否则如果换成其他弱一点的，一碰到危机的时候弹幕上飞的可全都是“提示呢你们这帮不当人的内阁废物”。 不过，屏幕上的龙子炎却是没有点开那条信息，他连尝试滑掉它的动作都没有做，以免不小心点进那一块儿。 甚至他还开口叹道：“这年头诈骗真多啊。” 正在联系领导让他给龙子炎发信息澄清并且被拒绝的龙芯参谋团：“……” 不是，确实那条信息不是他们发的，而且他们也对小龙现在的反诈意识感到非常欣慰，但是怎么有种被骂的感觉呢？ 都怪不当人的规则怪谈让他们扫到台风尾。 而这句话一出口，就像说出了什么咒语一样，电梯中的空调、顶灯纷纷重新开始运行。 ——“不要在电梯内接电话或打电话，也不要发出信息。如果接到任何信息，不要点开。” 这台手机并没有飞行模式的设定，要不然龙子炎早开了，想来设定下它在开机的状态下是无法拒绝接到信息或者电话的。 他不能关手机，否则就无法完成在电梯里假装玩手机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显然都是为了让他收到此刻的这条信息提示。 但很可惜，龙子炎也不是在开玩笑。 龙芯参谋团是在他进入怪谈副本之后才成立的，场外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是通过规则怪谈的渠道直接在眼前生成，更加不会留下什么落款。 意思就是，他真不知道龙芯参谋团是啥玩意儿…… 不过，其他一些后面进来的，没有下到-18楼却同样去到了负数楼层的天选者，其国家却是着了道儿，有些为了澄清那是假消息，下意识地就把唯一的机会给用掉了。 第236章 「无市中学」那就假装看不到吧 不过，就算龙子炎不知道龙芯参谋团是啥玩意，顾名思义还是能猜到它是干嘛的。 总不至于看到“鱼店”两个字，还会觉得人家卖酱油和芥末吧，又不是三岁小屁孩。 如果他没猜错，并不是所有天选者都能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至少他也很难做到。 又没有上帝视角或者人生模拟器之类的，没人能在作出一个决策之前就能知道它是对是错。如果这关天选者心态爆炸，在电梯里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向场外求助…… 而这个时候，手机上亮起了信息，他们会怎么样呢？ 但龙子炎说出那句“这年头诈骗真多”的话，倒不是因为觉得对方是诈骗，他只是在演。 好吧，这有点儿拗口。他知道龙芯参谋团应该是真的存在的，但这条信息应该不是龙芯参谋团发过来的。可这里面仍然有个隐藏的东西被他给忽视掉，他说那句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就是，他表现得太不自然了。 纵观那份夜乘电梯守则，字里行间满满的两个字“装傻”。 可是，装傻，尤其是长时间在高压环境下的装傻，对于非科班出身的人而言是很难的。 否则在战乱年代，就不会有那么多宝贵的生命被牺牲。 而且天选者在装傻的同时，还需要收集环境中的信息，总不能电梯停了你不看吧？因而这个任务也就显得越发困难起来。 哪怕是龙子炎看似专心地滑动手机的时候，难道就真的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吗？ 有个理论，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做事很不专心，眼睛四处张望，那么这个人就是卧底。 这就是一次极度高压中的心理测试，若无其事的人最终获得那些东西信任，让你逃出生天，而扛不住压力的人直接崩溃，大概就会在电梯里上演一幕真实的恐怖片。 龙子炎是这么分析的，他不太确定对不对，可他这次能感觉到电梯上升的加速度。它在动。 这回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电梯就“叮”地响了一声。 门开了， 他调出照相机拍了张照片。 照片中鬼影幢幢，却能看出来电梯确实到达了七楼。 龙子炎没有动。 照片中，他面前的东西也没有动。 满脸血泪的苍白女生，仍然仰头看着他。 嘴巴被胶带封住的男生，同样死死地盯着他。 看起来好像被吊扇削掉半个头，只剩下嘴巴以下的半边头颅的一身血迹的学生，杵在门口几乎要被人挤下去了。 龙子炎一动不动。 就像没有意识到电梯门会关，就像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一样。 “小龙快走啊！”有弹幕叫道。 “这电梯不太对劲，动作慢了可能会有危险啊。” 此言并非无的放矢。首先这是怪谈里的电梯，没人会给你买人身保险，不给你表演个从18层楼自由落体都给面子了。 其次，哪怕是现实中蓝星上的电梯，也很可能会存在危险。 曾经有人在电梯停电后，为了自救徒手将门掰开试图逃离轿厢。 可就在身体钻出去一半的时候，轿厢不知为何下落……那人被下落的轿厢顶部和楼层的地面夹住，活生生断成两截。 也有过人体感应失灵的老式电梯，在有人冲卡进电梯的时候没有感应到，电梯门生生将人手臂给夹断，或者直接就夹死人的。 总之机械无情，便是面对没有怪谈的机械也应该谨慎才对，何况现在在副本之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然而屏幕中的少年只是无情地玩着手机。 ——然后，就在弹幕最密集的时候，在许多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突然脚尖一点，动如脱兔般飞快向外跃去。 那动作迅捷之极，让人想起自己学生时代中午放学奔向食堂时的速度。并且非常巧的是，便在他的身体完全离开轿厢之时，电梯门开始关闭。 先前每一趟有问题的电梯来的时候，龙子炎都在注意那些电梯停留的时间。 除了最早那一班电梯，有个很有礼貌的门童一直帮天选者按着电梯键之外，其他每班电梯开门停留的时间都是一致的，就是30秒。 第31秒时，电梯门会开始关闭。 他一直看着手机，数着时间。电梯门打开到第28秒的时候，就仿佛他前面真的没有任何玩意儿挡路一样，龙子炎直接往前冲离开了电梯。 如他所料，他离开后，电梯门便开始关闭。不管它最后去上去下还是去某个其他的位面之类的，总之它会载着那一整缸东西消失。 他默默地松了口气，低头开始删除照片。电梯门逐渐关闭，带着所有那些死者怨毒的视线与冰冷的灯光都消失在门后。 删除完毕。 这个电梯主要还是心理压力，不存在什么推理。只要前期找到的线索够多，按着评论区里的那条回复建议来做就可以了。 龙子炎并不知道与他同步的一些天选者根本没有下到-18层，他仍在思考，如果前面获取的信息太少，这一关估计会出大问题。 但规则没推理是一回事，电梯隐喻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 电梯上发生的一切让人觉得不舒服极了。那条评论区置顶的建议中所写的规则，根本不是一般人认知中的正常处理方式。 电梯异常停下，空调不工作，灯光熄灭，都是出现故障的表示。正常情况下人碰到电梯故障，第一反应肯定是求助，没有别的。 可那规则却指示你，不能向外界发出求助，也不能接收别人给到的任何帮助。 哪怕有奇怪的东西来到你身边，哪怕你被恐惧包围，哪怕你感到窒息。 那很糟糕。可你心里知道，已经有人暗示过你，或者他们已经通过某种途径明确告知你—— 不可求助。 你不能打出任何一个电话，发出任何一条消息。你的生死握在别的什么东西手里，你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作为天选者，哪怕是能打电话，都不知道应该打电话簿中的哪个电话才是有用的。 哪怕在电梯上总共只呆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也让人觉得身处地狱。 而有人，在这种境况下，活了大概很长时间。 第237章 「无市中学」收到一条新的信息 删完那些照片，龙子炎才有心情点回去看下刚刚那条“诈骗信息”到底是谁发的。 他其实已有心理准备，或许它又被撤回了，或者是一些新的情报之类……但这次不然，它仍是一条信息，并非像之前看到的一样来自龙芯参谋团，而是来自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可同样令人意外。 “发件人：梁健 去过那里了吗？ 我眼中曾经映出很多风景。你所感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我并非只看到那些东西。 八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窗外的景色很好。我曾经偷偷跑到那里往外看，看到外面的时候，会感觉忧愁暂时被一扫而空。 真希望你也能看见。 那么，为了我，把手机伸出去拍张照片吧。 要把手伸得尽量远哦，这样才能看到最美好的景色吧。手伸直拿好手机，试着拍张照片，如何？ 我很期待，你看到的东西。 ” 下面没有任何别的内容了。 龙子炎一头雾水地找了其他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结果手机在有网很长一段时间后，很配合地——断网了。 似乎表示着没有任何别的指示与规则，他要做的就是把手伸出去拍张照片，仅此而已。 这栋楼总共就只有八楼，他现在人在七楼，而梁健发布了要去八楼做的事情，似乎意味着天选者并不是到了八楼就能完成任务，否则也不必麻烦拍啥照片，直接走上八楼之后选择传送就行。 那么任务中说的顶楼，大概是要上天台的。 这个且不说，到了七楼之后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让龙子炎感觉有些意外。但他又不是什么抖M，没任务的话，他倒也没有去探索一下其他未知区域比如六楼或者七楼的内容的意思。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他数着台阶走上八楼。 然而就在他脚步踏上八楼平台的同时，少年的动作僵了一僵。 便是他不说，观众也很明白他究竟为何如此。 之前在七楼，他离开电梯的时候特意慢了半拍，甘冒着没算好时间会被电梯给夹伤的风险，便是想要让电梯门关的时候其他那些半透明鬼影来不及跟出来，被电梯拉到别的地方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反正之前电梯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打哪来的，去了之后也不知道会去哪。管它去的是哪个平行宇宙演什么惊声尖笑呢，反正不跟着他就行。 他做得很成功，时间卡得很好。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仍然和动物园中一样谨慎而机智，你永远可以相信龙子炎。 可当他走上八楼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错了。 有时候规则怪谈，大概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那趟电梯，那趟龙子炎刚刚下来过、轿厢壁板是拉丝金属板、石质地面、四平米见方的电梯，它停在了八楼。 电梯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仿佛一张咧开的大嘴，在无声地对所有人那无力的尝试表示嘲笑。 无法离开，无法摆脱，无处不在。 ======================== “所以那些东西应该跟着他下来了……” “很多，整个电梯都是。如果他现在打开相机，应该会发现整个八楼走廊都充满了虚影吧？” “不，不要预先设定那些东西的立场。它们只是看起来恐怖，未必就会对天选者有害吧。” “……你是没看到刚刚东得国那边的情况，天选者在电梯中没有能保持冷静，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避开那些东西的动作，然后灯光黑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亮着的手机掉到地上，天选者直接被判定死亡。” “这么说小龙算是运气好？因为电梯里挤着的那些东西太多了，他反正也避无可避，反倒没有受到伤害？但也未必，或许存在着一种判定，亦即当你‘装傻成功’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当你不存在，并不会伤害你呢？” “可是有人的电梯根本没有下到负数楼层，这又怎么说？直接上了七楼。哪怕那些东西只会攻击‘发现它的人’，也没理由让前期信息获取更多的人承担可能会被鬼影攻击的风险，摸鱼的人反而一路平安吧？” “不确定，先继续侦查。不过，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的是，所有那些没有下到负数楼层的人，他们收到的梁健的消息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他们不用拍照？” “不是，他们的消息内容少了前边三段儿。” “——也就是说，理论上‘天选者在负数楼层所感受到的东西’，是梁健曾经看到的风景的一部分？” “目前对所有天选者在负数楼层拍到的照片的分析，都能证明电梯开门外面只是无限的黑暗，鬼影存在并来到电梯中，是指这个吗？” “尚不能确定那指的一定是看到的风景。这种语境下，合理推测应该是心理感受才对，梁健……这个小孩在被霸凌的时候感觉压抑与痛苦，那么八楼的这扇窗是他生活中用来喘息与放松的角落吗？” 人们讨论着，看着屏幕中的龙子炎。 他在八楼的走廊上站了一小会儿，似乎在犹豫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这点很容易理解，因为此刻他看起来并非一定要去拍那个照片。这是最后的一个任务，他已经到达八楼。 八楼的楼梯口，可以看到楼梯仍在向上延伸，往天台的那段楼梯并没有被什么栅栏或门之类给锁住。那顶端只有一扇门，门锁在门的内部，靠近天选者这边。 这意味着你只要走上去，把锁打开，就可以抵达任务要求的终点也就是这栋楼的天台，然后直接进行传送。 而非在一众很可能已经把走廊都堵满的鬼影之中，跑到走廊尽头去探出半个身体给一个很可能已经死掉的家伙拍张他想看的照片。 如果这个副本是一张试卷，八楼就像一个附加题。前面的部分龙子炎都做得非常好了，该走的路他也已经走到尽头。他掌握了比别人多得多的信息，这一关又没有给他什么规则，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必要去冒险。 龙子炎看向手机上梁健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第238章 「无市中学」看得见风景的窗口 【观前提示：仍然建议抑郁症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读者跳过本章。如果阅读完没反应也是好事，不必留言说明你的健康。部分抖机灵段评可能被删除，请勿不看气氛乱刷梗。】 【建议BGM：《Last Flowers》-Radiohead。请勿在乐评区刷书名或者作者名。音乐已加入网易云歌单“番茄规则怪谈推荐歌单”，可以直接去那里。】 龙子炎重复看了几遍那条信息。他的视线数次自梁健的头像与名字上滑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策略。有某一刻他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话，但最终也没有出声。 窗口就在那里。 很难说为什么图书室的窗口全是防盗网，可这八楼走廊的窗户却没有。 或许是因为知识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吧。 这个时间向外看，还能看到下端黄色的路灯光线凄凉地照亮窗框的一角，与一方小小的夜空。 他在走廊里站的时间太久，以至于感应灯都灭了，他站在黑暗里。 而彼端似有光明。 这条消息，并不是什么强制任务。说到底所有都不是……从刚开始孙宏的信息到王洋张元周扬他们，都是如此。 天选者大可以无视这一切，只做规则怪谈给出的终极目标——登上楼顶。 然而龙子炎没有那么选，因为他猜如果不照做，结果一定更糟糕。 怪谈之外，世界上有那么多隐藏规则。 身处那漩涡之外的人会事不关己地问你，你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勇敢起来，为什么不够强大。 难道是因为乐在其中？难道是因为生性豁达？难道是因为喜欢找死？难道是因为贱？ ======================== 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龙子炎向窗户走去。该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并没有作限位，打开之后的空位有八十厘米左右的宽度，正能容一个人钻出去。 他伸手开窗。这东西大概是很久没被人开过了，卡锁有点不灵，按了几下才开。 但它最后还是开了。 龙子炎调出照相软件，平举手机向外伸出手。 他的姿势仍然很谨慎，看起来甚至有点儿搞笑，整个人都扶着墙用墙挡住自己，就像旧时的大家闺秀一样。伸出窗口的只有那只握着手机的手而已。 他正打算先按下拍照键看看拍回来的是啥玩意儿，不行再重来，一股力道突然传来。 没有观众看见那是什么。龙子炎也看不见。它来自他背后，重重地推向天选者的身体，纵使他早有准备，也是一瞬间就被推了个趔趄。 失去平衡是很短暂的事。可就在他抓住窗台边缘想要再稳住身形的时候，比刚才稍低的位置，又有什么东西用力推了他一把。 是手。两次都是手。 没有任何温度。 向后推拒的时候，什么都碰不到，可那些看不见的存在施加的力道却能真实地传递到他身上。 哪怕再用力地抓住自己能抓握的一切东西，他仍然无可避免地向楼外倒去。 ======================== 有时候人会选择死亡。 那可能是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是经受了巨大的无法拒绝的苦痛。 也可能是一次自然而然的举动，像下班回家路上随手买了瓶饮料。 总之是某一刻，决定让这一切结束。 3，4，5。 那时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是怨恨还是痛苦，还是释然甚至平静。 ——“不会连这都不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已经很想哭了，还是强撑着说出嘴硬的话。” ——“二五仔。” 闭嘴。 6，7，8。 ——“你知道吗，看到你我就只想到两个字，恶心。” ——“看到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道现在社会对傻逼还是足够宽容的。”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把人丢了把胎盘养大了吗？” ——“开开玩笑而已至于戾气这么大？你就是活得很失败还不让说？惯着你了？” 手，很多双手，有男生的手也有女生的手。 9，10，11。 它们在将那个少年向外推。 人会不介意被他人取笑吗？ 人会逐渐习惯所有恶意吗？ 人会一开始就选择死亡吗？ 12，13，14。 眼中映入的，是外侧的风景。 与楼中的阴暗、狭窄、压抑相比，外面的世界显得如此辽阔且自由，它并不是龙子炎原本以为的恐怖而暗藏危险的样子，清爽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人心情难得地舒畅开朗。 手掌推在他的背上。 15，16，17。 其实并不是每个人推的那一把都很用力。 可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每个人的一点儿恶意，汇聚起来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人能抵抗来自一个人的憎恨。 无视他，远离他，反击他，向值得信任的人诉苦，发动别人与你一起对其进行口诛笔伐。 18，19，20。 人无法抵挡来自群体的恶意。 如果一觉醒来拿起手机会看到几百条刷屏辱骂。 如果喜欢的人与信任过的朋友也弃你于不顾。 如果整个世界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在狂欢。 如果同样的话听过几千几万几百万次，你会不会就相信那是真的。 21，22，23。 他不得不努力将另一只手收回来抓住别的什么地方，任何地方。现在已经不是顾惜那个任务的时候，甚至很难确定他在一片混乱中到底有没有按下拍照键，似乎有，也不知道到底按下去了没。 他试图收回手臂。 就在这时，有某双手恰巧碰到他已经回到窗边的手肘，力道相撞之下，本来就没有握得多紧的手机脱手飞出。 24，25，26。 手机从空中翻着圈掉落，短暂的数秒后摔在水泥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似乎还弹起来一下。 屏幕的玻璃出现了裂纹，却并没有黑屏。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先前拍下的照片，而是更早的图像。或许是脱手飞出的时候手指滑到了底部的缩略图滑块。 那是九个少年在天台上的合影，画面在碎掉的玻璃中四分五裂。 照片中在笑的，只剩下一个人。 27，28，29。 双手非常用力地抓紧护栏。 是否下班回家买那瓶饮料的时候，曾想过“如果手机没电就好了”。 会不会打开走廊尽头那扇窗的时候，想过“如果锁头卡死就好了”。 穿上最喜欢的衣服的时候，咬着牙想至少为不弄脏这件衣服多活一天。 中间有过无数个可以挽回的瞬间，向你伸出来的手那么多，可没有一双是把你往回拉的。 ======================== 重物坠地的声音。 从高处坠落，骨骼会折断，软组织会挫伤，器官会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破碎，人体会内出血，但通常不至于立刻死亡。 血泊在身下漫开，白衬衫瞬间被血浸透，睁开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八楼的窗口。 那里只有一个人影，沉默地凝视着楼下的一切。 第239章 「无市中学」你与别人有区别吗 “我的天这简直就是地狱绘图” “这些东西疯了吗？为什么？” “别这样！放开他！妈的老子宁可你来找我！” 直播间中的观众，是在楼外的空中从窗户向内观察的视角。 龙国直播间中，那小小的一扇窗户里，挤满无数苍白的虚影。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恶毒而疯狂的笑容，向龙子炎伸出手去，要把他往外推，像一场饿鬼的狂欢。 手机已经从他手中脱落坠楼，他紧紧抠住墙壁的手指尖已经流出血来。 有不忍心看下去的人出于恐惧与心疼点到其他的直播间去，可看到的却是更血腥恐怖的景象。 那个国家的直播间里，窗户之中看起来远没有那么可怕，不像龙子炎身后全是鬼魂，那里只有天选者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甚至没有去稳住身体的机会，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天选者直接从窗口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才能看到原本被天选者身影遮住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学生。 他低头看着砸在水泥地上、生命逐渐流逝的天选者，慢慢地收回自己伸出的双手。 他沉默地注视着还没有断气的天选者挣扎逐渐停止、呼吸逐渐微弱，瞳孔逐渐放大，然后……在直播间暗下去之前，他转过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被这一个人推动都是必死之局了，龙子炎那里可是有数都数不清的鬼魂，此刻安有命在？ 心中一片绝望的观众们有不少都直接关掉了直播间，好在还是有一些人点了回去，这省下了非常多的速效救心丸与纸巾。 因为龙子炎身后那些鬼影，不知何时居然消失了。他正在喘着气将自己已经探出窗口大半的身体拉回去，差点用力过猛直接仰躺在地上摔到后脑壳。 好在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转身背靠窗口边的墙面，似乎在避免什么东西对他发动二次攻击，随后便直接脱力坐在了地上。 虽然身后跟着更多的鬼影，可他居然活下来了。 ======================== “那些之前没有去深挖剧情、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前面内容的7位天选者，在这里直接死亡了。” “虽然只有一个鬼影，其推动的力度却明显比小龙碰到的那数十个东西加起来的力量都要大……其中有4位天选者在培训的时候力量测试拿的是天级评价，且到达窗口的时候已经采取了比小龙更专业的防御式姿势，却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地直接被推了下去。就像游戏里的剧情杀。”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单独的鬼影应当就是梁健了。天选者在这个副本中扮演的就是他的同学，同样也对他实行过霸凌……在他看来都是有罪。他虐杀了所有不去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大概是因为那些人虽然是穿越过去的天选者，却与本来那个实施霸凌的学生没有任何不同。” “呵，这也很正常不是吗？总有人嫌一个故事太负能量太黑暗不敢听。可你闭上眼睛不去看，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糟糕的东西就会消失吗？粉饰太平与歌功颂德都不能解决问题，总有一天受害者会轮到你。这是他的复仇啊。” “反而在小龙这里，他没有出现。” “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出来了。天选者在这个副本里，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你像小龙一样，接受前面所有无理的要求，经历所有梁健要给你看的苦难，就像小龙在图书室时，试着坐在杨老师曾经坐过的那个高度一样……只有你切身感受过，你才能真正理解它。” “第二种，除了第一种以外……其他所有都是第二种。” “胖虎欺负大雄的时候，你只要不帮助大雄，那么本质上，你都已经站在胖虎那边。” “如果你因为害怕而对恶行保持沉默，那么终有一天，这些事也会轮到你自己头上。” ======================== 龙子炎靠在窗下的墙角坐着，大口喘着气。过了几秒他又往远离窗口的方向挪了一些。一边喘气一边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过了可能快五分钟他才缓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指尖仍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指甲都裂开了，里面嵌着墙灰。冷静下来之后可能会觉得很痛，不过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就是了。 手机已经脱手掉到外面去了，不过他暂时没有再去管它的想法。 如果再去拿，总感觉可能又会被许多双手向外推。 而如果下楼去捡……谁知道离开楼栋之后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给砸到头上。 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恢复体力，直到手掌恢复一些温度，他用手撑着地准备站起来——这时他看到什么东西。 窗口射入的光，远远地照亮了什么。 光线中只能看到下半身，是穿着黑色校服裤子的身影。 少年动作一滞。 不知是否发现自己被龙子炎给观测到，那身影很快便转过身，那双腿在光线中步步远去。 看他去向的方位，正是通往天台的楼梯所在之处。 他定了定神再次要起身，这时，有一条信息被发了过来。 第240章 「无市中学」中学副本杀戮结局 利维坦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 他不喜欢无市中学，也不喜欢无市殡仪馆，他看到Young老师的故事，想法也差不多。 不过他是天选者，规则怪谈选中他，他自己却没得选。 好在这个副本并没有殡仪馆那么长的流程线，他也一直在尽量加快前进速度，不至于像在殡仪馆或大洛山的时候被人抢个先，否则大概就会收到什么无用的提示信息让他一定要按某个人的解法来做。 每个人对问题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可总有人喜欢把自己的道德标准与所谓三观强加于人，世人若不按那普适行为标准行事，就会被别人怼没良心。 其实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有这种想法的人本身就是幼稚。 真要清算，谁敢说自己这辈子一件坏事都没做过？谁的屁股比别人干净？ 难道那个叫James的受害者敢说他这辈子没做过错事？没骂过人没气到过别人？反正利维坦是不相信。 现在是他拿不到James的手机。如果拿到之后发现他炼铜呢？如果发现他虐猫呢？ 如果James并不是完美受害人，是不是又该反转了？ 如果有人帮助了他，结果事后James反而站到加害者那边，与他们一起欺负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呢？是不是又有人要开始讲“早就说过不要圣母”了？ 玩弄舆论，操纵人心，无非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利维坦不关心这个故事里的是非。 他本来也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不在乎任何人的对错，收集信息获取通关线索，那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沉浸于他人的故事是否太蠢了一点？人难道没有自己的人生？ 只有弱者才需要利用道德来给人谴责。你如果能足够强，那你就无所畏惧，自会有人来帮你解决那一切。 就像他在三楼图书室里对Mrs. Young说过的话一样。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的人事制度，但你为什么不去进修呢？如果你有更好的文凭，你也能在更有素质的学府执教不是吗？傻逼就是傻逼，你跟他们浪费时间做什么啊？” 然而那女人竟出言反驳他：“可是世界上总会有误入歧途的孩子，他们之中很多可以被救回来。如果所有老师都这么想，那他们怎么办？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那些是你的孩子吗？”利维坦冷笑，“你看，如果你不管那些事情，你自己的家庭就还好好的。” 他笑了笑：“当个圣母有什么意义？帮助别人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了吗？” “或许没有。但如果成为你说的那种人，我想我以后会后悔。” “但你做的事没什么意义，”利维坦道，“他们可没有如你想的一样改好。你知道什么东西才会让人类改悔吗？是血。” “你已经是鬼魂了，出去随便杀几个人都足够其他人从此——” 那时他话还没有说完，灯就亮了。 很明显的逐客令，利维坦笑了笑。 还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你总会在一些人——绝大部分时候是女人——身上看出这种圣母的特质，总感觉这些人无论被怎么对待都会选择原谅。她们软弱无力，永远感情用事，别指望她们打回去，你就看着她们哭哭啼啼。 说实在的，那也不能怪别人这么对待她们。 看，像James就会报复。 只是他的报复开展得太晚了，如果他生前就这么做，那大概也不会死。 利维坦推开天台的门。 他迈出脚步的一刻，已收到任务完成提示，并且反手就拒绝了传送。 【主线任务已更新】 【当前主线任务：完成James的愿望。】 “真有趣啊，”他笑了笑，“你知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做二段主线挺酷的，但其实也就这样。” “所以，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James……？”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能上到顶楼。”James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看起来个子不高，眼睛不大，可谓是其貌不扬，连声音都不悦耳：“你这种尖子生，从来不看别人一眼的家伙竟能活到这个时候。” “优秀的人才能活到最后，这又有什么问题？”利维坦道，“区区几个人的憎恨与恶意尚不足以击倒我。” 这话说得直播间外的好些观众都呆住了，心想这厮体力确实还不错嘛……小龙看起来都快掉下去了，他还能在这耍帅？ 但也有弹幕道：“别被这货骗了，他没去逼问张元，电梯也只下到-1层，根本就没上来几个鬼魂，当然能大吹特吹。你让他换个打法试试？那他现在就该骂娘了。” 说是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利维坦没可能换什么打法。 可视频中的James并不在意，他看向利维坦的眼神阴沉至极，但如果去观察其身体前倾的幅度与不经意捏紧的拳头，其实能觉察出别的东西。 那是“羡慕”与“渴望”。 利维坦道：“下面几层那几个蠢货都是收到你的信息之后过来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强迫他们去进行那些试胆挑战了，结果他们自己也没能战胜原来已经存在的怪谈，死在那里……我猜你最初和第一个人说的是‘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来到天台，我就不会再追究你任何东西’对吗？” “去年暑假你们就想玩儿那无聊的招鬼游戏，中途我感觉不对劲想退出，你们却那样对我，我以牙还牙有错吗？你们不是想见鬼吗？给你们机会见鬼不开心吗？”James反问道。 “还可以，”利维坦中肯地评价了一句，“说实在的，比常见的吸血鬼王子爱上谁并且给予她们初拥的那种垃圾故事要好一些。” “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尾，如果是所有人全部在鬼魂的报复中死去呢？” 利维坦真心实意地说：“那将会是绝妙的发展。” James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你会说那是很糟糕的主意……你们以前总是嘲笑我傻，尤其是你，总是骂我抄你作业，真的很笨。” “只是人的才能总会展现在不同的方面而已，”利维坦笑了笑，“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剧本写得很好，不过脑子不太好。你和她有点像，我想，这并不意味着你在别的方面没用，不是吗？” “所以你……你确实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了？” “为什么不呢？我也曾经见过别的冤死之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什么问题？” “以前我总是否定你，对吧？不过，你既然已经展示出自己决心，我就不得不承认，你已经是一名强者。” 那当然不是什么强者之心……他一边说一边漠然地想。 这死孩子被别人欺负惯了，有朝一日有了力量，便挥刀砍向曾欺负他的人。 这种人他不是没见过，但那只是小孩拿着大人的刀在乱砍，本质上他心里仍旧只是个幼稚的小孩，渴望得到重视得到认可，所以他把人一个一个叫回来虐杀，看别人发抖看别人求饶看别人哭泣。过去只能仰视的人如今平等地和他说话，对他表示肯定，这就让他欢欣不已。 像是贫民窟里的二流子被首富接见，便觉得自己实现了阶层的跃迁。 这种人没什么可怕的。真正能带来麻烦的并不是这种小鬼。 完成这小孩的愿望？天选者又不可能留下来看他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 但无所谓，这不是他的世界。相反他更想看看……如果这蠢材听他的开始做些什么事情，那某些组织与他们的神明是不是仍会视若无睹。 ——高材生冲着那死者露出一个微笑。 “你很强，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 【主线任务已完成】 第241章 「无市中学」最后一个存活的人 龙子炎推开天台那扇门的时候同样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同样……他也拒绝了传送。 新的任务刷出来的时候，他看向天台的那一端。 如果有观众同时挂着龙国与阿妹国的直播间，就能发现两个直播间中，天台上那个鬼魂，James也就是梁健，其外在形象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利维坦在图书室与会议室中的通关策略与龙子炎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的前置信息已有了一些区别，或许是因为一些更久前的东西…… 总之此刻，梁健站在天台那头的栏杆上。 天台并没有灯光照明，看起来很黑，只有楼外的区域被下方路灯照亮一点儿。那男生看起来便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身形似乎还在风中晃动，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那一身白衬衫看起来又脏又破。他背对着天选者也背对所有人，但没有人怀疑，他如果转过脸来，大概也是一脸的伤。 龙子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了一声：“梁健！” 那人没有回复。 于是龙子炎继续向前走去。 他身后的楼梯口，在他在的时候仍然亮着感应灯，龙子炎走上天台，灯就熄灭了。 从光明到黑暗，其实也没有多远。 他走到离那个身影约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而这时，对方也转了过来。 哪怕是在非常微弱的光线下，那仍然是一张看起来极度恐怖的脸。其眼球已经在眼眶边摇摇欲坠，看起来分分钟要掉下来，头骨与面骨也有凹陷，显然是经历过大力撞击。 即使是龙子炎这种和刑侦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能看出来，死因是高空坠落。 像你将一个西红柿从楼上掷下，它会摔成一滩。 “走到这里的你，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吗？”梁健问。 龙子炎沉默片刻：“只有我一个人到达这里？” “啊，是啊，”梁健说，“这些挑战根本就没有人能完成。当我说拒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可原来换成他们自己来经历，他们就知道，原来是这么痛苦的啊。” 那少年笑了笑。他的牙齿业已在撞击中脱落不少，此刻张开口，唇间满是鲜血，颇为恐怖：“将自己代入旁观者的角度，就会为旁观者辩护。可如果将自己代入受害者的时候，就又开始抱怨天道不公，抱怨没有人为自己站出来。” 他歪了歪看起来就要掉下来的脑袋：“可如果自己已经出了事受了伤害，便迫不及待希望他人也能如自己一样感受一下死亡的痛苦。这很正常，倒也不是我坏，对吧？” 龙子炎点了点头：“王洋，孙宏，还有其他很多人……死后确实也开始试图对我发动攻击。” 这件事其实不为人知……只有死者才能感受到第十三级台阶中那股极其深重的怨气与愤恨。不过还是能看出来，第十三级台阶的提示是最少的。 而王洋也同样挖了坑，他说“安静地在厕所中等待”，天选者会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不管碰到什么都要保持安静。可王洋却在那时候发来信息，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龙子炎怀疑——现已由龙芯参谋团的信息证明——的是，如果他在会议室中，玩那个真心话版的四角游戏时，没有开始带动所有人忏悔，那么他在八楼窗口时试图将他推下去的手，或许又会多四双。 按理说规则怪谈不至于考察人的生理耐受能力，可是龙子炎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那时候再来多一个人，他绝对活不下去。 是之前在会议室里说过的那些话，为他多博得了那一线生机。 每个人的通关策略不一样，他不确定这个副本是否仍有别的通关路线。其实他当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后面会产生那样的影响。 似乎有句老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基于这个事件的暗示，他对现在的局面有些想法，但没有说。 “你是高二（6）班活着的最后一个学生了，”梁健轻声说，“你知道吗？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后面发生那么多事，我还是把你留在最后一个。就像你和我说过的一样——其实你也不想这样的，你很理解我的痛苦，不过你帮不了我，如果你来帮我，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和我一起被大家欺负。” 他张开双手：“现在你活下去了，没有人会再对你做什么。这样，值得吗？” 第242章 「无市中学」你是你所想成为的 【昨天太困了，今天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240章利维坦的部分有点没交待清导致出现了疑问，部分内容重写了。追更的小可爱麻烦回去补一下，非常抱歉。】 【建议BGM：《春弦》-横山克。请勿在乐评区刷书名或作者名。已加入网易云歌单，可自搜。】 ======================== “走到这里的天选者，无一例外都触发了不同的剧情……前面的内容居然对剧情影响到这个地步吗？” “到了最后，天选者扮演的角色与最初的被害人的关系，是由天选者之前的表现影响的。” “天选者可能是‘对现实漠不关心的看客’，或者是‘冷眼旁观一切却不走心的优等生’——像利维坦那样，或者‘乐在其中的施暴者’。不过第三种角色居然没有一个人活到最后。” “副本进行中对被害人表现出明显恶意的天选者，不是被梁健所杀，而是像其他学生一样在前面就被规则所杀。” “施暴者的色厉内荏，即是如此。” “唯一一个下到-18层的人，是被他留到最后的‘弃他于不顾的朋友’。这意味着两点……第一，在其他天选者的副本，也可能是其他的世界线里，6班的学生还没有全部死亡。” “第二，小龙像梁健一样，在8层的时候，承受了所有死者的攻击。” 众所周知，龙国的鬼文化中，有种特色叫“找替死鬼”。 传说中，死人会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徘徊，找到活着的人，并设计诱使其以同样的方式死去，这样自己才能得到救赎，可以投胎。 从现实角度来分析，这其实是某种现实存在情况的投射：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就把别人的伞撕掉。 毕竟很多过得不好的人，也不能接受别人过得比他好。 而天选者在副本中所面临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似乎所有的存在都对你抱有恶意。 “我们是不是太赌了？” “不确定。但如果那个存在确实如我们所期，与我们某种意义上一脉相承的话……感性上是这样。而理性上，至少这次计算机对以前的每个副本作出综合分析后，模拟出的结果支持这个策略。最后，把那条消息发出去的人是鹤老。他对这个思路也认可的。” “总感觉要被骂幼稚。” “理想主义者是这样的，但无所谓。你看大西北啊，那些人辛苦种树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傻。最开始在那艘船上开会的时候，你想过她最后会成为现在最强盛的国家吗？如果都低头，都离开，都畏惧，那么谁来做事？” “哈哈。” “不要用笑声来掩饰尴尬。” “我不尴尬。我是觉得……一把年纪了还能看到这样的故事发生，甚至成为撰写它的人群中的一个，简直就像小说一样。” ======================= 龙子炎看向梁健：“值不值得，其实我不知道，这个答案我给不了。” 他毕竟不是真李明。 他不了解李明的人生。他可以站在李明的角度向杨老师说出道歉，因为哪怕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觉得杨老师是个好老师。 且张元最开始发的信息已经指明了他们确实是因为意外才没有回复老师的信息，也没有报警，那么至少应该把这个明确的信息告知给杨老师。 或许有人会说那结果最终是一样，她还是死了……但其实有区别，至少对于杨老师应该有。 可其他部分他就无能为力。李明删除了那之前与梁健所有的消息，他的心态到底怎么样，是否有过悔意，龙子炎其实是真的推测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R国的漫画作品，这个穿越过来的天选者或许就应该大吼“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一切，请你不要再杀害他人”，然后高唱“撒撒给哟，撒撒给哟，心～脏～撒撒～给哟～”带着笑容看着梁健把自己杀死，诅咒终结。 而如果是M国的漫画作品……梁健应该就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涨够经验条后变身无市超级大反派，直至一个身穿披风的蒙面富佬来将他杀死。 “不过如果重来一次，不管有没有得选，我都站你那边。” 龙子炎没法代替李明给梁健一个答案，也不关心别人怎么想，他只能代表他自己。 反正他不会袖手旁观，袖手旁观他良心痛。 其他人，随便。他不在乎。 梁健沉默了。 有好一会儿，龙子炎看向他，所有的观众都看向他。 其实看久了也能看出来，这少年在摔死之前岂止是其貌不扬，简直就是丑。属于走在街上盯着人看久了对方可能会直接报警的程度。 每个班级里都会有一些这样的人，要么是个子有点矮，要么长得不是特别好看，要么有点儿口吃，总之都是会有一些缺陷，最终结果就是这些人被集体排斥。 “为什么不直接一点，这次你也可以站在我这边，”梁健轻声说，“所有人都死了，剩下你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如果有下次你一定会帮我。” 梁健张开双手，身形在风里像一只燕子：“你怎么不陪我一起死？” 这黑衣的身影动了，跳下栏杆。 是直到这一刻他走近了，观众才发现他衣服上原来不是阴影。 是血。 观众们尖叫起来。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家都觉得这是正常的。 要么就不要招惹别人，伤害了别人，就要接受对方同样会反扑你的结果。 龙子炎叹了口气。 “是吗？” 仿佛没有感觉到鬼魂已经逼近，他只是面不改色地盯向那张恐怖的脸。 “可是刚刚在8楼，其他同学在把我往下推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你的手。” 他说：“恰恰相反，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你出现在那里，他们才散去的。” “我一直在数那些推我的手。29双手。我们班36个人，减去我是35个，再减掉你，减掉张元，减掉会议室里那4个人，就是29个。” “与其说你想要杀死所有人，不如说你是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不是吗？” 如果梁健的愿望真的是杀死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那就没有一个天选者应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能完成你的要求，能经历你所经历过的一切，那就能理解你。” “如果能理解你，那么就应该不会再对其他人做出这样的事。” “这是你做这整件事的根本逻辑。” 梁健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还是很沉默，但此时那双已被死亡笼罩的眼睛底下，似乎亮起一点光芒。 龙子炎笑了笑，其实他挺久没笑了，但从心里边他是有些佩服对方的。 他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主线任务完成】 不是每个人都很强大。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通关人生中的一切挑战。 但尽力抗争过了，哪怕最后没有赢下来，也是很好的。许多绝症患者的生命终点都是死亡，难道他们努力多活的每一天没有意义？ 坚强与努力当然值得赞扬与认可。 龙子炎要是能知道利维坦怎么想，他大概会觉得那高材生多少有点毛病。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第四层便是自尊与被人尊重的需要。他虽不知道这些理论，却也知道是人都渴望被人理解与认同。 不说别的，利维坦先前几次三番的作为，难道不曾想过把他踩下去自己出风头？ “但是你，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龙子炎说，他已经拒绝了传送。 ——理解梁健，然后呢？ 然后你就对他说一句“干得漂亮，去吧，我支持你向这个世界复仇”？ 或者是“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到了最后都想着让世界变得更好”？ 不是这样的。 “我并非想对你执行什么审判，”龙子炎道，“但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别的存在来制止你。” 先前的网页已让他得知，无市中学很可能与殡仪馆在同一个世界，那么大洛山也在……也就是说基金会或许也会在这里留只眼睛。 殡仪馆那边如果龙子炎不出手，基金会是不会管的。 因为韩琛杀阿强，毕竟都是人。人间的事，自然有人间的规则。只是无市不愧无市之名，多少有点无法无天，规则怪谈都看不过去，把天选者空投下来管一管。 但学校的事情不一样，梁健是鬼，非常强大，且杀死许多人，制造了更多的鬼。 类似404病房中那些有超自然能力的项目，怎么想都该是基金会可能会感兴趣的内容，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在赶来控制收容保护的路上…… 梁健应该不会想那样。 毕竟他的人生中，大概曾经很喜欢看天空。 听闻此言，梁健抿了抿嘴。 如何制止？自然是让他消失。 哪怕是死了的人，也会对“消失”或者“囚禁”这种东西有本能的恐惧。 他张了下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层级中的天选者一直在讲道理的缘故吧，他所对应的那个死者，也并不是什么“我是最初的受害人所以我向谁复仇都合理”的心态。 杀过人，那么因此被杀也很正常，没什么好辩论。 他看向李明，却听到对方说：“所以，我们定下一些约定如何？” 龙子炎轻轻地笑了笑：“如果你能做到，那么——在那些人来找你的时候，或许会有些什么能帮到你。前提是你确实照着做。” 梁健犹豫道：“你要我做什么？” “不是特别离谱的事情，”龙子炎说，“还是和你现在做的事一样。不过，不要再杀人了，6班的人已经全死了。悲剧已经发生，接下来要做的，是防止它重演。就像现在杀死所有人，也没法让你活过来。” 梁健点点头。 “我们讨论出一些规则，如果有人违反这些规则，则视为其对他人实行了霸凌，到时候你就想想办法吓吓他们。但不要杀人，也不要把人吓坏了，给予小小惩戒即可。” 梁健有些不满：“为什么？” “有些东西只要早点制止，其实未必会变成那样。”龙子炎说。 弹幕其实也不太理解，因为这听起来并不是很爽……直到有人发了一句“那么极端的话你们这些整天刷梗的也得狗带好嘛”，才消停下来。 确实，在“坐视不管”与“直接枪毙”之间，还有很多梯度。黑与白中间还有那么多颜色，人生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判断题。 而在那之后，龙子炎与梁健进行了一番非常长的聊天，并且聊的东西并不是很有趣，以至于下半夜许多观众直接睡着了。 从梁健的感受出发，大概就能明白“开玩笑”与“霸凌”的分界线在哪里。 在此基础上加以创作的话…… 【无市中学学生注意事项】 【本校面向无市所有适龄少年儿童招生，并确保入学人员已达到所需的必要素质。】 【为了您能更好地在本校学习与生活，请注意以下事项。】 【1. 学生均已在第一节思想品德课上被教育团结友爱。如遇同学中有人用语言或其他形式攻击他人，且在他人已表现出反感后坚持如此，请立即制止该同学。此将阻止您的同学向[数据删除]转变，并保护所有人安全。】 【2. 起侮辱性绰号是被禁止的。如果出现此情况，请按第1条处理，事后请勿在任何场合使用该绰号，忘记它。此将阻止您向[数据删除]转变，并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3. 如您身边已有人转变为[数据删除]，且第1条所言处理方式已无法对其生效，尽快告知老师处理。】 【4. ……】 或许是因为这次只是口述而不是挥着手臂在墙上写大字，讲完这些内容，龙子炎竟没有觉得像上次一样疲惫。 他与梁健解释清这一切，天边已是晨光熹微。 他夜里赶回学校，此时都过了一个通宵。最黑暗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讨论，居然什么都没感觉到。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才收到隐藏任务完成的提示。 “之后可能会有人来找你，”龙子炎说，他在地上随手画出一个示意图案，“他们的组织徽章是这样的。如果他们真来了，你就把这些规则告知他们。” 基金会树了那么多牌子，这规则背后的每一个数据删除代表什么，想来他们都看得懂。 “这就行了？” 龙子炎点点头：“嗯。如果他们还有什么想法，就说这是别人叫你这么做的。” “是谁？” “大洛山山神。” 第243章 「无市中学」共同建设新的无市 【上章补了一些内容】 事实上，有很多西方观众，并不是很明白龙国的天选者干嘛老这么做。 当初在无市殡仪馆中，天选者与死者站在同一个立场，大家代入天选者，就觉得韩琛和阿孝确实该杀。死得好啊死得好，看我再放挂鞭炮。 不过当天选者只是站在旁观者甚至加害者的角度时，大家想法就出现了一些偏差。 一部分人觉得，梁健是很惨，但他也杀掉很多人。这种人有啥好帮的？ 还有人觉得，时至今日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为什么不跟利维坦一样，就让那受害者杀尽天下负我狗算了？反正他又不杀你。 这些人自己的诉求并不统一，唯一一致的就是“我不管，我不李姐，而且我很不爽”。 然后就被省下了许多速效救心丸的龙国观众群起而攻之。 “如果你们学过一点儿世界史，就会发现龙国一向都是这么热心助人。我们可不像你们一样，走到哪儿人死到哪儿。” “以前我们派向其他国家的使节，也会帮助当地人民，有需要的时候，龙国还会帮助属国稳固政权。” “楼上们，你们这样讲话他们听不懂的，那时候他们那里还有印第安人，人口贸易也还没有开始，艾滋病还没有传遍整片大地。” “雀实，还是叫你们的前辈来跟我们说话。啊什么？原住民全死了？那没事了。” 大家骂得确实解气，不过龙国高层看完之后眉头一皱，没过多久就向全员发布了法律扫盲读本。 解释龙国的策略与龙子炎的策略，倒也不是看梁健顺眼所以就帮扶他那么简单。 否则岂不是机械降神，全世界你最大，直接成为幕后大BOSS，想帮谁就帮谁？ 那就会导致常见的故事结局：屠龙少年最终成为龙，又被他人屠灭。 这固然可以水很多字数，你光是写人屠龙屠人屠龙屠人……都可以写三百万字，可是，百姓吃不消啊。 上边神仙大战，下边屁民怎么办？吃瓜群众看完热闹就走了，身处其中的人还得继续生活的。 拿这个副本中的情况解释就是：是不是接下来所有听说过，或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玩过梗的人都要被梁健叫来杀一杀？梗警察狂喜？ 或者你觉得梁健的行为是错误的，那你就把他嘴炮到羞愧消散？ 可如果那样，没有了他对于其他亡灵的震慑作用，无市中学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 问题既然存在便需要解决，而天选者没法在这里停留太久……其解决方式，规则怪谈早已暗示了。 那就是，杨老师。 少年人的心中总是充满熊熊怒火，一不小心便会燃尽一切，包括自己也包括他人。 有人厌恶它，因为不够理智，有人畏惧它，因为过于炽烈。可比起否认它或者无视它，总有人会愿意作出别的尝试。 引导它，教育它。用规则，用法度。 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其实规则，最开始是用来约束人们行为的。 有规矩，然后成方圆。 明确规定什么程度是冒犯，什么程度算霸凌，不同的程度应该给予什么样的惩罚，然后令行禁止，方能防止私刑泛滥。 说到底梁健只是个学生。这个故事里的许多人，都是学生。无意识的恶自然也是恶，可它是客观存在的，不会自然消失。 现实不是小说，可以设定大家生下来都是好人，设定里整个国家万众一心铁板一块。无意识为恶者，或许在生活中也有其他的闪光点。许多人没法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可这是可以教的。 如何将“无意识”变成“有意识”，将“恶”变成“善”，把将入歧途者引回正确的道路……这才是龙国与龙子炎想做的事情，也是龙国方面认为无市中学最好的结局。 让那股力量在合理的范围内，去做该做的事。 无市这个地方，似乎法制意识十分淡薄，制度与规章存在许多的缺陷，这点可由其他天选者从手机里发掘的一些信息佐证，这是龙子炎不知道的部分。但人们需要规则，也需要了解规则。如今既有力量，自然也该建立规则，并在基金会的监督中，由执法者进行维护。 而那也是“法律”，在漫长岁月前最早的雏形。 最早的时期，维护社会秩序的是人们朴素的道德观与正义感。比如无市殡仪馆中，阿强被故意杀害，那么杀人者偿命。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也都该如此。 当问题变得更复杂的时候，简单的规矩就逐渐演化成复杂的法律与制度。 如果非要问这件事情的意义，那也很简单。 你是服从于随时可能改变、腐化、衰老的某个强权或人类意识，如果对方有天心情不好宣布你是反贼，这个世界就开始与你为敌？ 还是接受大家讨论出来的制度与法律，虽然它可能滞后、庞大、晦涩，但只要你做好自己，就不必担心被人搞。 在无法无天的黑暗世界，一个少年与他背后发展了数千年的文明古国，试着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城市点燃一星烛火。 龙子炎在八楼走廊中坐着的时候，其实犹豫过。 他反杀韩琛与阿孝，尚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内。可如果他去跟梁健讲道理，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过分解读。 就在那时，他收到了龙国方面给他发的建议。言简意赅，但与他的思路居然如出一辙。 龙子炎觉得，那可能是他进入规则怪谈以来，收获的最大的惊喜。 没有什么孤军奋战。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龙国都是龙国。 人类文明仍存于此。 =====一坨分割线===== 感谢读者【乐子人调律者】的1个大神认证，接下来再有1个就加一更，评分能上到9.5的话会加两更～ 今天是本书更新的第120天，明天会有个之前呼声很高的惊喜（或许是惊吓？） 第244章 「无市中学」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龙子炎与梁健说完那一切的时候，也听到了任务完成的声音。这次却没有什么问他要不要传送，而是直接就告诉他还能在副本里逗留五分钟。 这自然便是先前大洛山结束后那什么当前天选者专属权限。 知道直播已经关闭了，龙子炎立刻问梁健：“你的力量似乎比其他同学的要强一些，这是怎么做到的？” 梁健道：“是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意念发手机消息什么的，你看好多人连发信息提示别人不要来都做不到。至于为什么，这件事我也想过，大概我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所以负面想法很多吧。” 他话语中似乎有些唏嘘：“活着的时候只觉得痛苦，没想过后面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不过可能他们人死了让我感觉好了一些，其实现在并没有之前那么强，之前我能离开校门外呢。” 龙子炎点点头，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人死了都会变成鬼吗？” 梁健道：“你也死一死不就知道了？” 龙子炎：“……” 梁健哈哈大笑：“开玩笑的。现在的你，死了之后应该不会变成鬼，你会走下去的。但如果你问我怎么样才能成为鬼，我也不知道。我偶尔也很想回家，你能不死还是不要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笑容慢慢淡去，只剩下一点点挂在嘴角，但看起来并不是开心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很难过。有一会儿他抬了抬手好像想拍拍龙子炎的肩膀，不过最后也没能做出来那个动作。 “天要亮了，你会消失吗？” “只是看不见，并不是不存在。”梁健转过身去，这会儿他好像又不太想让自己的朋友看见自己凄惨的模样了。 龙子炎注意到了这点。 以前在锈湖学院副本里面对小胖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不要把这些人当成真人会比较好。 不过现在变了，在大洛山中与那玩意对话时他就已理解。这并不是一场游戏，这些也不是什么NPC。他身边的都是在这个位面中真实存在的人。 有些时候如果先想一想，网络那头的另一个人，是与自己一样会生气有喜怒哀乐，也很努力在活着的人类，态度是否又会有所不同？ 龙子炎点点头，说了句没什么用的安慰：“也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的。” 梁健说：“嗯。” 龙子炎突然想起什么，他问：“你记得杨老师吗？高一的时候教过我们那个。” 梁健说：“记得，我也知道她就在三楼图书室里。”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梁健有些茫然：“自杀？” 龙子炎尽量简短地用几句话说清了那些始末。梁健有些茫然：“我都不知道。那她留在那里就不是因为别的了，她一定是在等有个人在外边发现她。” 龙子炎看了看他：“那你呢？” 如果愿望实现就可以离开，那么梁健的愿望应该已经被实现了吧？有人理解他了，那么…… 听到他这句话，梁健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不知道。你别管我。反正我又不是想管谁被欺负的闲事，我就是想当个厉鬼在这儿呆着专门吓你们这些叶公好龙的人不行吗？” 龙子炎笑了笑：“那好吧。” 梁健有点恼火：“喂！不准笑！” 龙子炎点点头不笑了。 可下一瞬间，他微微瞪大了眼。 不知何时他竟背朝外站在了天台的栏杆之上。 且正在向后倒去——重心一旦偏移，他再做什么也都来不及了。 在空中挥舞的手臂，其指间悠然吹过秋天早晨的风。 白衬衫的衣角猎猎扬起，像一面干净的旗帜。 他在风里向下坠落。 其时龙子炎看到梁健的脸，这人一边叫别人不要笑，一边自己倒是笑得挺开心的。 天台到一楼地面，也就三十米不到的距离。 假设无市与蓝星上重力加速度相等，如果忽略风阻力的话，可以拿来出道物理题……还是算了。现在又不用读书考试。 人在充满规则的秩序世界渴望突破规则，而在无规则的混沌之中又渴望有规则来保护自己。 多么有趣，龙子炎想。 他甚至微笑着向梁健挥了挥手。 很快，他的速度降下来，像是搭乘一班无形的过山车，玩完了心跳，此刻正缓缓回到站台，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这确实比他自己跑下来要快很多。 再向上看的时候，天台已经没有梁健的身影了，只剩一只探出来的手，很敷衍的样子挥了挥。 龙子炎突然扬声喊道：“杨老师！” 他所站的地方正是这栋楼的背面，往上十米左右就是三楼图书室。先前被他打开的窗仍然开在那里，现在已经能看到窗后的书架与被吹动的窗帘。 “老师！杨老师！张元和梁健都想对您说声对不起！” 他把双手放在嘴边卷成类似喇叭的形状，放声大喊：“是真的！他们怕您生气，不敢来找您，但是是真的！” 天台上那只伸出来的手，无声地变成竖起中指的样子。 龙子炎无视了对方。就在这时，丛丛书架掩映中，熹微晨光里，他看到一个人影。那是个中年女人，戴着副眼镜，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 龙子炎叫道：“老师！我们找您很久了！原来您真的在这里！” 女老师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好像想扬起嘴角，又好像想张嘴哭泣，但最后只是紧紧抿住。 喊完这几句他的喉咙都疼了，不得不停下来。但这时候杨老师开口了。 “知道了，你快回家吧。以后不要晚上出门，不安全。” 这是龙子炎第一次听到这位老师的声音。 确实不算好听，和任何需要长时间说话的职业一样。但也远远算不上难听，只是声音里夹杂着的一丝颤抖，听起来不太严肃与冷静。 “那我回家了！”龙子炎挥挥手。 杨老师也冲他挥挥手。 于是龙子炎迅速地沿着楼的边缘飞跑。他的动作很快也很及时，就在他绕过拐角，身影刚好从图书馆窗口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规则怪谈的传送时间也到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龙子炎看不到的地方，窗口的那个人影，也正在晨光中慢慢地消散。 第245章 快来玩呀 “欢迎来到无市游乐园，本游乐园免门票进入，一切游乐设施与食品饮料均免费提供。请享受温馨有趣的游玩时光。” 龙子炎睁开眼睛四顾，他正坐在一班大巴里，此刻车停在一个游乐园的大门边，车门已经打开，人们都在往下涌。 大周末的他没睡懒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段记忆浮上心头，他想起来这好像是什么高分奖励。 具体什么奖励他倒不是特别记得了，反正应该是在什么竞赛中表现特别优异被奖励了游玩机会吧。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成绩好确实会得到一些额外照顾，不总是钱，也有时是一些参观机会啥的，很正常，他并不觉得意外。 玩就玩呗，这内容之后估计够水三篇800字周记了。 龙子炎随着人跳下车。 这估计是什么一日游的散团，来的人乱七八糟的啥样都有，他很怀疑车上的龙国人就他一个，另外几个黑发黑眼的，看着装风格并不像龙国人的样子。 天气特别好，阳光也晴朗，四周游人如织。 龙子炎走进大门，发现第一个项目是过山车。 这东西他没坐过，有几分好奇，下边儿人排队也排得特别长，看来人气不低，于是他走到队尾。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此工作人员体格魁梧，身高怕不是有两米多，龙子炎看他都要微仰着头。此人走到龙子炎面前，对他说：“这位同学，你是今天本园的幸运玩家，可以优先游玩，请跟我来。” 龙子炎：“？” 其他人：“？” 但是幸运就幸运吧，反正也就加他一个人的塞儿，大家也没啥想法，最多不过觉得这小子运气真好。 那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徽章对龙子炎道：“戴上它，今天所有的项目你都可以免排队。” 那岂不是可以很省时间？龙子炎眼睛亮了，问：“第一次游玩免排队？” 工作人员露出神秘微笑：“几次都可以，全部都可以，all。” 然后越过两百多号人，把他带到队列的最前边。只要等过山车回来，他们就可以上去游玩。 都已经拿了好处，还是低调点……龙子炎心想，这时他发现排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龙子炎犹豫道：“Hi my name is Ziyan Long, nice to meet you.” 金发的年轻人道：“妮号嘛，沃的名字是利维坦，我说得不是很好龙国语。” 龙子炎：“……” 利维坦：“……”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游乐园。 “要么你讲嘤语，我讲龙国语？”龙子炎问。 利维坦表示可，这过程中他们都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学的是哑巴外语，但是听力水平算得上优秀。真不愧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烦恼。 利维坦说他是丑国人，他爹叫他过来看看这个游乐园发展前景咋样，能不能投资。 龙子炎心想原来投资还需要亲自来玩儿……那投资经理这个职位岂不是很有趣？如果想当这个的话以后需要学什么？学经理还是学投资？ 聊了两句，闸门就开了，轮到新的一车人上去搭过山车。 两人率先登上阶梯。 不过，他们走到列车边的时候，看到有些人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完全是被人扶下来的。 龙子炎眼神微凝。 好在他是一个观察力细致入微的人，擅长从最近的模拟考风格中推测接下来期末考有哪些问题很可能不会考那种——当时就注意到了，在这些乘客中，有两人看起来十分淡定甚至体面。 这两人，一个是一位来自龙国的三十多岁国字脸男子；另一位年龄就挺大了，金发梳得一丝不苟，连发型都没有乱，走路的时候左手还一直贴在裤缝线上，显然其并没有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而他们都是在过山车第一排中间下来的。 很显然，这个位置是一个相对较为舒适的位置。 于是他走到第一排中间坐下。 这时利维坦也坐到他身边，冲他笑了笑：“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我的新朋友。” 那个长得很高的工作人员来为他们系好安全带。这时候利维坦的笑容变淡了：“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安全带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这真的安全吗？” 龙子炎其实也想问，但他开口比利维坦慢了那么一点，于是只是在旁边瞪大眼睛严肃点头，心想这个安全带看起来比刚刚大巴上的还要不牢固，真的河狸吗？ 但工作人员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后退三步。 然后他向他们摆摆手：“没事的，你别去动它就行。” 别去动它？两人越发觉得不对劲。 可这时，过山车已经开始向前滑动。 “风景真不错。”龙子炎表示。 他们此刻正在数十米高空中，且还在向前攀登。放眼望去，游乐园以外是无际的绿色草原与山脉，中间偶尔点缀着一些小房子与风车，看起来十分美丽。 往上爬升了一会之后，过山车又转为在水平轨道上运行，且转了半圈。 “空气挺不错的。”利维坦表示。 三秒后，二人面色骤变。 因为过山车已缓缓驶到水平轨道的尽头。尽头往下，是垂直于地面的轨道，而过山车此刻正悬停在这个7字型轨道的拐点上。 按理说此刻过山车应该还是与地面平行，但……唯独第一排不一样，享受了特别待遇。 具体来说就是特别惨。龙子炎与利维坦便如葡萄串最下边那颗葡萄，现在完全是脸朝地的。 此刻拉住他们身体不作自由落体的东西，只有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的安全锁。 利维坦道：“我要生气了，你们现在如果把车倒回去让我下车，我还是可以考虑给你们投资。” 龙子炎：“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哎哎哎！！！” 过山车松开制动，沿着那条垂直轨道往下掉去！ 风往脸上哗哗直拍，龙子炎脑袋一片空白。眼前的大地极速放大，仿佛要拍到他的脸上。短短一瞬间里他的记忆中掠过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还没交团费、重力加速度、房间里塞的过期篮球报纸千万别被爷爷发现、月考第一要拱手让人了等等等等。 他是谁。 他在哪。 他的大脑为何被丢进洗衣机旋转。 不知道是谁在他后边大喊“RNM退钱”，听起来怪亲切的。龙子炎心想退什么钱，哪有钱退给他，这玩意是免费的，下次给他钱他都不来坐了。 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睁开眼，发现过山车已经又停回那个站台上。刚刚那个个子很高的工作人员正在过来给他们打开安全锁，这时看到龙子炎，自豪地笑道：“你看，说了很安全吧。” 龙子炎：“……氨醛。” 工作人员把龙子炎从椅子上拎回岸边：“小朋友玩不了的话就回家写作业也没事。” 利维坦：“我不得不说，你们失去了很大一笔投资，是很大一笔！” 工作人员把利维坦从椅子上刨下来：“好好好。” 第246章 哥们组吗 龙子炎看向利维坦，这白人青年的脸现在完全是绿的……有时候脸太白也不是啥好事，一变脸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那么他像是头上顶着须子的苞米棒子。 龙子炎没忍住笑了。这时利维坦道：“原来你也顶不住啊，那刚为啥坐到第一排中间去？” “有两个坐那位置的人看起来啥事儿没有，我以为那儿是最安全的。”龙子炎无辜地道。 利维坦无语了：“我还以为你们这年纪的小孩经常玩有经验，就跟着你去了。” 龙子炎道：“其实我没坐过。我以为你应该坐过，你坐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波稳了。” 利维坦正在拿旁边自动贩卖机里的水漱口，闻言道：“巧了，我也没。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周末都在打橄榄球和上兴趣班。” 这时那工作人员听了他俩的话，上来道：“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一直都是最刺激的哦。” 龙子炎问：“可上一趟那俩怎么没事？” “那两个貌似以前是开战斗机的吧，人家是职业选手。你别说区区过山车，重力加到5个G都跟玩儿似的。”工作人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龙子炎和利维坦。 利维坦：“……我现在觉得我是傻逼。” 龙子炎：“同。” “但我还要再玩一次，”利维坦说，“我要克服恐惧。一起吗？” 龙子炎往后退了三步：“不了谢谢，我还想活着看下别的项目。” 利维坦也没有强求。龙子炎离开前对他道：“你小心一点，我看你好像不够吐了。” 白人青年正在远离地上那滩他自己的呕吐物，闻言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没事，这里还有自动贩卖机。” ======================== 龙子炎离开了过山车项目。他希望这是永远离开，并觉得他以后再也不会坐过山车了。 这时后边一个人赶上来：“兄弟！兄弟！组吗组吗！” 一只手搭到龙子炎的肩膀上。 这声音颇有些耳熟，龙子炎很快想起这是刚刚在过山车上大吼“RNM退钱”的老哥，能分辨出来主要因为他刚刚叫得太大声破音了，如今仍然是个破喉咙。 “你也一个人来玩啊？一起吧？”该人自来熟地说。 这人也很年轻，看起来相貌堂堂，令人见之难忘，绝对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龙子炎心想他不是一个人难道会变成一条狗吗……不过有个会讲龙国语的人结伴一起玩还是挺好的，于是他客气地说：“是啊，我叫龙子炎。” 路人道：“我叫鲁仁。” 龙子炎：“……” 这人长相是绝对的主角，小说第一句就得出场那种，名字却像个龙套，他到底是甚么人？ 鲁仁说：“真的不是假名。主要是因为长得太帅了，名字不好过于突出，不然风头太盛很容易死得早。” 龙子炎总感觉这逻辑哪里不对，不过拿别人名字开玩笑不太礼貌，何况还是自己人，遂道：“好名字。” “是啊。你还没上大学吧？”鲁仁道。 “你怎么知道？” “你都不去看那些漂亮妹子一眼，这证明你还处于单身狗的初级阶段，”鲁仁语重心长拍拍他肩膀，“建议你高考完之后迅速转变思想观念。我跟你说，高考结束第一年，他们就会想你找到女朋友，第二年，女朋友变未婚妻，第三年，准备结婚，第四年你大学毕业，最好毕业瞬间有了孩子还是龙凤胎。” 龙子炎：“……不是吧？一定能找到吗？” 鲁仁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你没见我也是一个人吗？” “打扰了。” “没事问题不大，能看到漂亮妹妹也不错的。”鲁仁说，然后他冲着旁边一个大长腿穿热裤的姑娘吹了声口哨。 姑娘白了他一眼。 “看到没，你要主动去搭讪妹子，妹子才会给你回应。比如她就向我抛了个媚眼，不过无所谓，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鲁仁道。 “那是翻白眼啊喂。”龙子炎嘴角抽搐。 “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妹子就不会理你，你还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鲁仁说。 他俩跟着人流涌动，又到了一个项目外边。人排得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鲁仁道：“我刚刚听那个高个儿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权，可以提前玩，不然你先去玩一波。” “不了，咱们不是要一起玩吗？”龙子炎诚恳地说。 鲁仁欣慰地说：“小伙子真不错，讲义气。”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此工作人员长得并不是很高，外貌上，说一句“貌寝”都不为过。 他对龙子炎说：“同学你好，你可以优先游玩。” 鲁仁道：“去吧，大胆地向前走，莫回头。” 龙子炎道：“不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那朋友也可以优先游玩。” 龙子炎：“……这是什么项目？” 工作人员笑了笑：“挺好玩的，你看这个项目人气特别高。” 一边说，一边带着心如止水的龙子炎和跃跃欲逝的鲁仁向里走。 “所以这是什么项目？你先说这是什么项目。”龙子炎道。 “哦哦哦跳楼机！”工作人员还没出声，鲁仁已经惊喜地喊道。 龙子炎看向那数层楼高的项目，感觉仿佛眼前一黑。 第247章 整点吃哒 惠风和畅，腰细腿长的各色姑娘和年轻人们排成长队，在龙子炎与鲁仁后边好奇地冲着这两个加塞的家伙指指点点。 鲁仁之前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掠过，而这时候鲁仁还在说：“哥们你实在不行要不然……” 龙子炎听到自己说：“玩玩玩。” 鲁仁赞赏地说：“很有精神，我果然没看错你。男人不能随便说自己不行。” 说罢将龙子炎按上座椅。 龙子炎：“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鲁仁的动作停下：“所以你行不行？” 龙子炎：“……行。” “那不就结了？”鲁仁哈哈大笑，坐到他旁边。 这是龙子炎第一次玩儿跳楼机，不，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来类似的游乐园。 跳楼机这个项目的基本设计思路是这样的：一个数十米高的大柱子竖在地面，柱子外边再加一个能上下滑动的小套筒，而游客们被固定在这个小套筒外侧，搁那柱子外边上下撸动。 当然也有游客固定得不那么死的，甚至柱子不在地面、而在离地面几百米的高层建筑上的，各种变体，不一而足。 龙子炎现在玩的就是这个经典款。幸好只是经典款。 他告诉自己，之前坐过山车的时候想吐，应该只是被晃的。 现在这个东西，是垂直的。直上直下，受力简单，那最多就相当于坐电梯……对吧？无非就是脚下不沾地、速度有点快而已。 不要慌，问题不大。总不至于说每个设施都跟前面过山车一样离谱吧？ 不可能，绝无可能。 鲁仁道：“你是不是怕？” 龙子炎：“并没有。” 其实多少有一点，不过这一轮不知道为什么来了不少女玩家，导致他说出口的话莫名发生了一些变化。 “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哦来不及了。”鲁仁话还没说完，刚刚那个长相挺有特色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给他们拍上了安全锁。 工作人员看向龙子炎，发出嘲笑：“一点点惊吓而已，习惯就好了。” 说完，跳楼机开始工作，龙子炎眼睁睁看着自己升天。 像之前没有坐过过山车的时候，上升的阶段他会觉得特别好玩儿。但现在知道一切都是骗人的，升得越高，掉下来越恐怖。 跳楼机停在最高点。 鲁仁道：“你在想什么？” 龙子炎双眼无神：“氢氦锂铍硼。” 跳楼机往下坠落。 元素周期表只剩下前五位，因为龙子炎感觉自己的魂都飞了。他就突然间跟电梯失事一样往下掉，脚尖都绷紧了。这可真是人在车上坐，魂在天上跟。 然后又上升。就像看不见的手握着一把玩家用来擦洗中间的大柱子。离地面最近的时候，龙子炎看到刚刚那个工作人员的脸。这人在笑，笑得无比开心。 “RNM！退钱！退钱！Gold！”鲁仁大声吼道。 剧烈的风拍打在龙子炎的脸上。他一边恐慌一边忍不住心想鲁仁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退钱，时间推移之下对于后者的好奇心越来越大，甚至一时间压倒了被跳楼机支配的恐惧，让他头也不晕了，腿也不软了，眼也不花了，手心都不出汗了。 “不是，为什么要退钱啊？”龙子炎终于开口问道，难不成这里的门票很贵吗？ “我就是喊喊，其实我没给钱，我只是想表达一种失望的感觉。”鲁仁说。 “为什么失望？”龙子炎觉得这些项目还挺有意思的。 “我想看那些妹子的小短裙被风吹起来，但我发现坐在座椅上面看不到。”鲁仁说。 龙子炎：“……” 他思考了一下，诚实地说：“其实站在下面看应该也看不到。安全锁的位置会压住的。” “这到底安全在什么地方啊！安全锁的安全是安全裤的安全吧！”鲁仁抗议道。 “而且我刚刚还看到有男生也穿裙子了。”龙子炎说。 “那种事情不要告诉我。只要不说出来，诡异的事情就不存在。”鲁仁道。 龙子炎深以为然。 聊起天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七上八下结束，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打开安全锁，看向龙子炎的眼神似乎意犹未尽：“不玩了吗？要不要多跳几次？这个跳楼机比八楼天台还要高，跳起来好刺激哩。” 龙子炎挠挠头：“啊这。” 鲁仁道：“刚刚看到前边有卖垃圾食品，你要不要去整点薯条？” 龙子炎眼前一亮。 工作人员表情一暗。 龙子炎想了想，安慰对方：“没事，之后我玩过其他项目可以再回来，争取跳出水平，跳出冠军。” 工作人员喜笑颜开：“那行。去吧。” 龙子炎和鲁仁走出跳楼机项目的区域。鲁仁说：“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受同性欢迎啊。” 龙子炎想起鲁仁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有些担心：“那我以后会不会交不到女朋友？” “你家长开明吗？”鲁仁问，“如果足够开明，其实不用急，如果真的足够开明，带男朋友回去也可以。” “我不知道。”龙子炎想了一下爷爷，总感觉很难界定。 “那就没办法了。大不了以后相亲，天无绝人之路嘛。”鲁仁说。 这时他俩已经走到跳楼机之后的商店区域。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不过怎么总感觉有些地方有点熟悉啊？”龙子炎四处张望。 “那叫既视感。生活中你会对很多东西产生既视感，觉得你以前见过，或者可能上辈子见过，有这种情况吗？”鲁仁问。 “有有有，其实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应该是个什么科举状元，因为我记性很好。有时候看到一些大文豪或者历史名人的故事，我总感觉有可能是我的前世。”龙子炎说。 “这些都是假的，”鲁仁说，“只是幻想哈。”一边回答一边看着菜单。 龙子炎：“……谢谢你啊。” “不用谢，戳破少年梦想的肥皂泡是我该做的，我贼擅长开幕雷击，”鲁仁转向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来份儿童餐，玩具要毛绒小猴子。” 龙子炎道：“我不是儿童。” “又不是给你的，”鲁仁说，“这种东西对高中生而言太幼稚了，对成年人就刚刚好。”说完把小猴子别到自己的衣服上。 龙子炎观察了一下菜单，发现这里的吃的很有意思，什么杏仁蛋糕、液态糖果、一杯Joe……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来这种名字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很贵，幸好现在不要钱。 “那我也要一个儿童套餐。”龙子炎说。 工作人员弯下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毛绒玩具给他。这个儿童套餐配的玩具似乎是十二生肖的动物玩具，全都不到巴掌大，毛茸茸的很可爱。因为龙子炎没有指定，所以给他的是随机抽取的。他拿到手的是一只小黑龙，和鲁仁的风格类似，胖乎乎肥嘟嘟。 两个人坐在商店外边的遮阳伞下吃东西。 天气那么好，天那么蓝。外边走过去的姑娘们像花儿一样。有大叔在抱怨自己为什么加班补贴批不下来，有阿姨在絮絮叨叨地叫自己的孩子不要早恋。 像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他没有隔着玻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感受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世界。 世界吵吵闹闹。世界如此美好。 龙子炎有些恍惚。他小时候经常这样，碰到什么好事的时候，希望好事不要结束。看一个故事的时候，很害怕看到坏的结局。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第248章 有鬼啊啊 “你知道吗？”鲁仁突然开口，破坏了静谧的气氛。 龙子炎：“嗯？” “液态痛苦是酸辣口味的。”鲁仁一脸死相。 龙子炎看向对方那杯比火锅底料还黏稠的饮料，心想幸好他选的不是这玩意：“……我去帮你拿杯水？” 鲁仁一秒变脸：“但我就爱吃辣。” 说罢将之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龙子炎无声地向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貌似后面还有鬼屋，我现在很犹豫要不要去。”鲁仁说。 “为什么犹豫啊？你胆子很大，应该不会被那个给吓到吧。”龙子炎问。 鲁仁看了看他：“你怕吗？” 龙子炎诚实地说：“我没有玩过其实。” “鬼屋里很黑的，你得摸索着看路。时不时kua的一声直接在你脸上刷一个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女鬼，跟你说纳命来！” 龙子炎顺着对方的话想了想，不知为何觉得不是很恐怖：“这，还好吧？” 鲁仁道：“你顶得住就行，我想了想，不管怎么样，我高低得进去玩两轮。听说鬼屋里经常会有被吓得惊魂未定的妹子哭唧唧地想躲在猛男的身后，今天我就要让她们看看哥坚实的臂膀是多么值得依靠。” 龙子炎道：“好梦想。” 鲁仁道：“你怕的话就躲我身后。” 龙子炎说：“咱俩身高差不多，你挡不住啊。” 鲁仁道：“哦也是，而且你会隔开我和妹子。那这样，你实在不行就蹲下，躲到妹子身后。” 龙子炎忍着笑说：“好。” 鬼屋入口的地方，又排了很长的队。不到这种地方来，真的很难感受到世界人口密度到底有多高。 维持队伍秩序的是一个白衬衫女生，脸上化着非常逼真的妆，两行血泪看起来十分凄厉，她看到龙子炎的徽章，将龙子炎与鲁仁直接带到鬼屋入口处。 龙子炎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他转头一看，是鲁仁，该人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衬衫女生的脸。 “怎么了？”龙子炎问。 “有点吓人吧，”鲁仁声音都抖了，“这服化道是不是太精致了亿点？” 龙子炎说：“打工是要敬业一点的。你看她年纪跟我差不多，应该是做兼职赚学费吧。不要盯着人家脸看了，小心被当成变态抓走。” 鲁仁道：“不然还是等会再进去玩这个，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 这时白衬衫女生走过来道：“下一批已经可以进去了。你们不进去吗？害怕的话就让后面的人先玩也可以。” 鲁仁与龙子炎闻言抬头，见到这一批20个人，除了他俩，全是女生，此刻都盯着他们。 “开玩笑，这有啥好怕的，我突然又不想上厕所了。”鲁仁说。 “区区鬼屋而已，”龙子炎说，“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都是演的。走。” 白衬衫女生差点笑出声，又对他们解释说不可以攻击里面的鬼，便开闸放人。 鬼屋入口是被黑色的遮光布给围起来的，里面应该是开着非常大的空调，营造出一种骗别人在商店购买小毯子的气温，里面也很黑，只能勉强看见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踩着的地板似乎都不是特别稳的样子。 龙子炎感觉手痛。 “你冷静一点。”他对鲁仁说。 “哦哦哦。”鲁仁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松开了。 一行人往前走了一小段，遇到一个小拐角。龙子炎当先拐过去，便见拐角那边，与玩家擦肩而过的位置，那非常非常狭窄的路边有一盏很小的灯。 灯本身看起来并无异常，关键是灯照亮的东西。 那是一个脑袋只剩下半截的人。 从龙子炎的角度看，还能看到脑部组织横截面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甚至能闻到其散发出的腥气。 龙子炎一窒。 是真的一窒。 他嘶声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但这句话声音太小，已完全被鲁仁的鬼叫声淹没。这位拥有坚实臂膀的猛男此刻仿佛变身一只尖叫鸡，双手双脚并用地成为龙子炎的一个背部挂件，令后者只差一点就可以当场殒命，入职鬼屋，开启全新的生涯。 后边的十八个妹子赶上来，用各种语言问“怎么了怎么了”，并且将鲁仁从龙子炎背后分开。 第一个惊吓点差点被玩成CPR实验课。龙子炎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鲁仁在妹子们围过来露出的疑惑表情中颤着双手指了指那个半头人。 其已被涌过来看热闹的女玩家淹没，甚至没人注意到那有个死人，怪可怜的。 女玩家们回过头。 女玩家们看到人。 女玩家们发出尖叫——尽管可能只是部分女玩家——中间还掺杂着“苏卡不列”之类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词，然后两三个姑娘一起上去将那玩意踹倒，再后面就发展成群殴。 龙子炎：“……” 鲁仁：“……不是说不让攻击里面的鬼吗？” “这个肯定只是假人吧，”龙子炎道，“哪有人化妆化到头没了半边的。” “也是，”鲁仁说，“咱们走吧，我看她们还得打会儿。” “你不保护吓得惊魂未定的妹子了吗？” “下次吧。” “好。” 第249章 谢谢你哇 龙子炎和鲁仁趁后边姑娘们没注意，往前走去。 途中，他们碰到了一些形状诡异的存在：把自己挂在树枝上的丧服女人的人偶、假装自己是黑色纸片人的瘦长鬼影、浑身是血趴在一个灶台上的婴尸道具、脸上用很黑的颜料涂得五官都看不见的中年男人……不一而足。 不知道为什么，龙子炎并不是很害怕，但鲁仁一直在发出土拨鼠的尖叫，直到龙子炎对他说：“后面的女生应该要跟上来了。” 鲁仁简洁地说：“好。” 随后他就不出声了，腮帮子莫名地突出来两块，龙子炎看了他一会，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锻炼咬合力，遂没有开口。 在黑暗与一些莫名其妙的咚咚锵的巨响中，两人走到出口。龙子炎总疑心这场面他应当在哪里见过，不过又不是很确定。 毕竟人生存在着非常多的错觉，经常有考试结束后他以为他要痛失第一，不过最后都证明是假的。这种错觉一旦说出去，就会让许多人不太开心，于是他不说。 “出来了，你睁开眼吧。”龙子炎说。 “啊？好。”鲁仁回道。这人后半段一直闭着眼并且低着头让龙子炎牵着他走，假装自己也不是一个活人，试图以此反恐吓鬼屋中的工作人员。 显然，他的计谋失败了，龙子炎从那些人的脸上只看到嘲笑与同情。嘲笑是对鲁仁的，同情是对他的。 不过好在鲁仁并没有发现，是以尚能维持情绪稳定。 “前面有地方可以划船哎。”龙子炎说，那是一片湖，放眼望去一片清澈。湖中间好像还有小岛，小岛上有小屋，特别好看。 “哦哦哦！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唱道：“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这时，刚刚在鬼屋中和他们同一队的女生们刚好结束游玩走了出来，路过两人身边，朝他们投来复杂的探究眼神。 龙子炎：“……” 鲁仁：“……” 龙子炎小声说：“她们好像觉得咱俩有病。” 鲁仁小声说：“没事，反正印象是很难扭转的，你直接将错就错表现得更有病一点儿，可以激发妹子天性中的母性，让她觉得你十分惹人怜爱，并对你进行照顾。” 龙子炎思考了一下：“你确定人家不会把你抓到精神病院去开颅？” “不可能，绝无可能，”鲁仁自信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会搞这种事。” 龙子炎无言以对。两人走到湖边，码头边上有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白色细麻布衬衫的哥们，手持一支竹竿正将旁边的船给扒拉回来。 “哥们来个船。”鲁仁说。 “好嘞。”那哥们儿直接把手上的竹竿给了他们。 “啥玩意？划船不是应该用脚蹬吗？！或者你给个桨都行哇？”鲁仁惊道。 “我这湖从古到今大家都是用竹竿子撑船，你看看那边，”草帽哥一扬手，龙子炎和鲁仁看到河中间一个打扮成乌鸦、一身燕尾服的人，“看到没，人家穿得那么优雅，还不是拿竿子撑。” 龙子炎道：“厉害。但我不会划，你会吗？” 鲁仁摇头：“我也不会。” “那我们走吧。” “好嘞。” 草帽哥气得跳脚：“你不会就不能学吗？” 鲁仁冷笑：“我前老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后来你被开了？” “没有，他后来死了。” 草帽哥们：“……” 两人扬长而去。中途龙子炎小声问：“真的？” 上班很累吗？他还没上过班，听起来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但能赚钱多好啊，他也想能赚钱。 “假的，”鲁仁诚恳地说，“这个经济形势我根本找不到工作。” 龙子炎：“……” “但不妨碍我给想象中的老板一巴掌，”鲁仁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会自发帮剥削阶级与统治阶级洗地，你还年轻，以后要小心。” 龙子炎点点头。 他们又去玩了很多个项目，龙子炎头一次有了小时候那种幼稚的感觉，虽然累了，但不想离去。 正走在路上，有个人唐突过来问：“帅哥，我能给你画张像吗？” 鲁仁说：“可以可以，随便画。” 那人面露难色道：“啊我是在说小龙。” 鲁仁说：“啊这。” 龙子炎摸摸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别人画不画他，原本也不是非要和他沟通不可，现在都礼貌地来跟他说了，拒绝未免不识好歹。被人欣赏终究是要谢谢人家看得起。 他说：“画呗。” 于是和鲁仁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其时夕阳已经沉沉坠落，天空是矇眬的蓝紫色，像一颗沉静的眼眸。 按理说天空只是某种客观存在，一切感情都是人为赋予它的想象，就像一个脸盆不会觉得悲伤，而一双拖鞋也不会心生绝望。 然而这一刻，龙子炎凝视着它，切实地从里头读出某种冷酷的温柔来。 “画好了。”那个画者跑过来，给鲁仁和龙子炎一人递过来一张纸。 “你不是说你只画小龙吗？”鲁仁没想到自己也被记录下来，明显有点惊喜。 “哈哈，你一直陪着他呀，”画者说，“要不是你，他也走不到这里。” 龙子炎接过属于自己的画。很新奇，他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画者的笔触十分细腻，许多地方未必完全一致，看过去感觉却又神似。 “谢谢你给我画画。”他真心实意地说道。 “不谢，之后也要加油啊。”画者说，挥挥手跑远了。 龙子炎看了一会儿，把画折起来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他想这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鲁仁说：“再过十五分钟天黑了会放烟花。” 这已经是游乐园最后的一段路，大门就在视野之内，游玩至此已到尾声。 结束了其他项目游览的人们聚到这附近，大家都聊着天，仰起头，等待着烟火。 龙子炎心里有一会儿生出个特别搞笑的想法：假如现在起火了，这些人会不会互相挤压与踩踏，把眼前和谐的一幕变成人间地狱？ 随即他又意识到，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论是在面对美景时满怀期待、面带笑容的人，还是在面临危机时挣扎求存的人，都是名为“人类”的整体。 没人能分开这一切，就像把水分成氢与氧两种元素，那么水就不再是水了。 他看向天际，此刻天空已彻底暗下来。某一瞬间他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这当然是幻想——从天上俯瞰这个世界。 将水分子切开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拿不动那盆水呢？如果必须得把盆里的水泼掉一些呢？ 这样想的时候，烟花在空中爆开，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第250章 好梦终醒 人群中传来欢呼。龙子炎也没见过这么壮观的烟花，伸出手去与鲁仁指指点点。鲁仁的想法很直接，他说最后没得到漂亮妹子的青睐，看到烟花也不错。 一轮一轮烟花过去，就当人们已经逐渐开始适应、说不出太多溢美之词，甚至感觉有些东西是不是重复了的时候，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这次的烟花看起来格外盛大，大到甚至让人感觉不可能再有烟花超越这一轮的声势。它占满了整个夜空、全部的视野。人们啧啧称奇，纷纷用各种极端表达予以赞赏。 光点在空中漂浮开，光芒映在无数双或亮或暗的眸子里。最绚烂的一次绽放后，夜空最终归于沉寂。 “我该回家了。”龙子炎说。 “嗯，我也是。”鲁仁说。 庞大的人群如潮水般缓慢外涌，龙子炎在里面看到许多他见过的脸。这里头有些他聊过天，像利维坦，有些他只是擦肩而过，像那个国字脸男人。不过这一刻，大家都在彼此友好地挥手，庆祝这欢乐的一天的结束。 玩的时候觉得很累，要结束又依依不舍。想说些什么告别，莫名只是说不出口。再转过头的时候，身边已经是陌生的脸。 龙子炎往外走。大巴已经在外面等着。他登上车，找回自己的位置，很快就睡着了。 他尚不知道，许多年后他会再次想起，多年前那个与亡者与生者首遇或重逢的梦境。 他也不知道不同层级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原来所身处的蓝星，此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也不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总之在以后的时光里，这已经是他距离“人世” 这个词最近的一次。 ======================== 第七个副本无市中学，与第八个副本间隔了蓝星上整整一年的时间。 在这之前，蓝星居民并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期待规则怪谈的来临。 是的，期待。 因为之前蓝星上的异变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加严重起来。那些叠加在现实基础上的半透明图层，已经可以影响到人类生活。并且那些存在，最后都被证实对人类是抱有恶意的。 之所以没有被这些东西给彻底扰乱社会秩序，还是因为在无市中学，那个电梯的小怪谈中，许多人看着龙子炎拍到电梯中那些半透明虚影，心里对这些东西有了些预期的缘故。 否则以绝大部分天选者的通关思路，并不会下到负那么多层，电梯不会被挤满员，天选者只要不是在电梯中做作地一通疯狂自拍，那其实也拍不到什么鬼影。 可哪怕提前预知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也不代表真的就能如何对抗它们。所有国家都集中研究、作过种种尝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法消灭或避免，人只能避开。 而这时，全蓝星唯一没有被这些东西给影响的，只剩气运值超过200点的龙国。 与众不同，有时候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你没事别人有事，那么你为了保证自己没事，就不得不付出一些东西……比如减少出入境放行之类。而且因为这些不同，贸易上会出现一些问题，那么经济上也会出现衰退。 因此，龙国虽然能在这时独善其身，多少还是被其他国家给拖累了一些。 但开放移民是不可能的。做事总要为自己的国民负责，可以一起讨论研究带你打，不可能收下你全家代你打。 一通研究之后，最终没有发布出来却还是被人隐隐猜到的结果是，这一切仍然与规则怪谈有关。 如果说之前只是气运值降到0点国民才会沉入怪谈世界的话，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气运值不够高，准确来说是不到200点的国家，均要受到这种无法对抗的诡异入侵，只是程度有轻重的差别。 这方面还有一个特殊的例外，也就是阿妹国。 虽然阿妹国的气运值也有170点之高，位居蓝星第二，按理此刻就算受到影响，也应该是很轻的，但他们那边发生的……与其说是诡异入侵的天灾，不如说是人祸。 数据并没有被披露到民间，不过基于拿出来一起讨论的思路，几个此刻能挑大梁的国家都是知道，这一年来，阿妹国的仇杀案件与激情杀人的案件上升了整整400%。 这是非常可怕的比例。阿妹国沿用的是丑国之前的司法体系，不至于说领先世界水平一百年，但也算得上文明进步。 只是民众莫名其妙地就不再相信司法与制度了，并且变得睚眦必报起来。 具体来说就是，之前出了什么事可以报警的，现在不报了，选择自己掏枪复仇。 而自己杀完仇家，又被仇家的亲戚朋友所杀。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激情杀人，比如说你闯红灯，街上一个人看到之后骂了你一句，但你觉得他骂人是在侮辱你，于是你掏刀将他捅了。 这又引发了后续的复仇。 如此这般，一时警察是抓都抓不过来，司法系统完全陷入瘫痪。 有一些人猜到了个中缘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 但总之现在所有人对于规则怪谈新副本的开始都充满了期待，因为再不给刷分的机会，眼下的日子就很难过得下去了。 如是，在万众期待中，规则怪谈降临后快两年的第八个副本，终于揭幕。 第251章 「小井镇」似曾相识燕归来 【欢迎来到规则类怪谈的世界。】 【天选者名字：龙子炎】 【天选者所属：龙国】 【通关奖励：本国气运值增加10点。当前气运值：230点。】 【失败惩罚：本国气运值扣除20点；天选者死亡，从本国国民中重新随机抽取天选者。】 【友情提示：当本国气运值低于50点，将失去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当本国气运值低于0点，本国将陷入怪谈世界。】 【当前副本：小井镇。】 【主线任务：活过1个月。】 【当前剩余直播间场外求助机会：1次】 【游戏加载中……游戏加载完毕。】 龙子炎睁开眼睛。 他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房间十分昏暗。他第一时间去摸了下口袋，基金会的工卡不在了，甚至从手感上来看，他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校服。 一直以来，他也没有再碰到类似404病房那种明确与基金会相关、甚至也有电脑可以使用卡片的机会。这张被偷偷塞给他的卡片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用于标定“换了壳”和“没换壳”的锚点。 但龙子炎心知它总会被用上。 现实不是小说，这一页拿到的刀，下一页必定会用来捅人。 你要在很多年后才能明白，二十年前父亲投向你的某个眼神，母亲作下某个决定时的犹豫。 在尚未知晓的未来某刻，所有尚未揭晓线索与信息都将被收拢成束，指引向某个……谜底。 龙子炎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与身上其他一些地方，倒是能确定只是被换了衣服而已，身体还是自己的没错。 他观察了一下附近。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几平米的样子，倒是和龙子炎自己在家的房间差不多大。 对面墙上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此刻正拉着窗帘，外边透进一点儿光线来，看颜色正是白天。 他正要掀开被子下床，门就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位老人。 “醒啦，那就快换衣服来吃早饭，一会儿还要出去干活咧。”老人说。 那是一位年纪不小的老人，头发花白，衣着破旧但整洁。他站在外头的晨光里，让龙子炎迟疑了一瞬间。 “我马上来。”他说。 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房间。龙子炎当即起身，摸到他先前看的窗户边去拉开窗帘。 光线照亮整个房间。 这里与他在蓝星上的房间布局上几乎是完全一样的，连床在的位置、朝向都一样。不过房间里只有床和破衣柜，少了书桌和椅子，有些剥落的墙皮也与记忆中的差相仿佛。 龙子炎当然知道它们是不一样的。 他快速地打开衣柜检查了一下。 他此刻正穿着一套睡衣，料子有些薄，几处像手肘、领口之类的位置已经磨起了球，手臂和小腿的地方还有点短了。 衣柜里放着一些“可以穿出门”的衣裳，如衬衫长裤之类，龙子炎大概看了一下，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总之不太合身。 龙子炎从里边找出最干净的一套衣服，但不知为何想想又挂了进去，换成了里头最破的一身。 “都是破衣服……为啥总感觉每次天选者都出生在条件不太好的家庭啊。”有弹幕叹道。 “或许是因为幸福的家庭总是千篇一律，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麻烦让我千篇一律，我很乐意。” 大概是为了不触发某些机制，天选者换衣服的时候，规则怪谈直播间的摄像头切到了对着墙的位置，没人能看到天选者。 “我看这个规则怪谈是一点儿都不懂直播运营啊。快让我康康他们换衣服的样子，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盲猜规则怪谈主办方老板并不考核日活和用户平均付费呢，真是让人羡慕。” “楼上闭嘴我DNA动了，不要让我看规则怪谈都加班啊喂” 这么聊了一会儿，龙子炎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上这一身衣服之后，与先前白衬衫的校服少年气质迥异，他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地主家的长工。 如果再在脑后留一条长辫子，手持钢叉，这少年无疑便很适合在月夜之中去瓜田里捕猎野生动物，再次扰乱大家的DNA。 所幸龙国现在可没人留辫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热衷于给别人下跪的算是啥玩意那倒也不好说。 他顺着门外的小通道左右看了看，很快便意识到——不止是他的房间。 这整个房子的布局都与他在现实中，虎城天洋区第二街第九巷六弄80号402房，那个他住了很多年的家是一样的布局。 龙子炎往厅中走了几步，便见之前来叫他起身那位老人已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一锅稀粥。 老人道：“去洗漱呀。” 龙子炎便去洗漱。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按理说他应该觉得恐怖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或许是因为照进房间的晨光太和煦，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地，规则怪谈给天选者安排了一个类似“家”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从那老人的表情上莫名地没有感觉到敌意。 总之他听话地洗漱完，回来坐到桌边。老人已经把粥分好，给龙子炎的那碗里全是米，自己的碗里却几乎都是米汤，只有几粒米漂在上面。 龙子炎坐下喝粥，没有说话。 “一会儿跟着我去干活，”老人说，拍了拍放在旁边的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一个干饼子还有一罐水，“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龙子炎点点头：“嗯。” 他低头喝粥的时候，注意到桌子那头投来的一道视线。龙子炎下意识地抬起头，见那老人和蔼地对他笑了笑：“吃慢一点，不要呛着……你是睡迷糊了？怎么连一声爷爷都不叫呢？” 龙子炎点点头：“爷爷，早上好。” “傻小子。”爷爷无奈地低头将自己的粥喝完，将两个碗与熬粥的瓦罐都洗了。龙子炎跟在他后边，远远地打量着厨房。 除了客厅上没有贴满龙子炎从小到大所有的奖状，也没有在柜子上堆满他的奖杯之类的东西以外，这里与他家真的差不多。只是一些用具放的位置有细微的差别，不过一眼看去也能分清楚什么是做什么的。 只是也不知道，这张地图是单像他家的，还是每个天选者都不一样，根据他们自家的情况生成的。 而规则怪谈刻意将环境设置得贴近天选者家里的情况，再加上这个史上最长的副本持续时间，这么做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第252章 「小井镇」无可奈何花落去 事实是，如龙子炎看到的一样，天选者们确实都被生成在了与其常住地类似的地图中。 这是其他国家发现的，龙子炎在蓝星上的家早就被作为伟人故居给保护起来了，也没有对外开放的意思。他爷爷也被接走了，龙芯参谋团的人再猛，也不可能与龙子炎本人一样熟悉他的家，因此一时半会真就没想起来。 这个常住地是其他国家发现的，因为其天选者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类似宿舍的房间里，还睡的是上铺。 其下铺躺着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兄弟，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呼声震天，脚还很臭。 没错，不但这个生存环境是与天选者进入前的常住地类似的，连同这个副本中，天选者的“家人”也是与现实中类似的。 比如上面那个睡在别人上铺的兄弟，他就是行伍出身，睡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营房，接触最多的就是战友。 而像利维坦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的出生点是不是就比别人要大很多？ 确实大了一点，但并不像此人在纽城最常住的那间市中心大平层一样拥有那么多那么大的房间，仅是复制了其的一角，大概拥有那套房子约六分之一的面积。 且不像龙子炎家里只有爷爷，利维坦在这个副本里的家，包括他有四口人，大家住得紧巴巴，上厕所都要排队，真是一个大写的惨。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就没有那种符合主角模板的孤儿天选者吗？ 答案是，没有。 从最开始一路走下来的天选者，只有龙子炎一个人。其他所有的天选者，皆已被替换为国家事先准备好的天选者预备役中的人选。 招收与物色这些人选的时候，标准中一个最重要且不为人知的一点是，这些人要有家人，且与家人感情要非常好。 龙子炎算是歪打正着符合这些条件。坊间甚至有传言说，有个小国家的天选者虽然各方面素质很强，不过曾做过的心理测试显示其存在反社会倾向，并且在之前副本的表现中，该人也对国家发送的提示表现出了质疑。 那个国家的国民同样也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天选者感到怀疑，是以在靠那个天选者斩获一些分数能保证安全后，那个国家竟是在某副本中特意给晚了一些提示。以内阁中的一人背锅为代价，天选者由此死去，该国家人为地更换了一个让他们觉得更为稳定的天选者。 常言道，人无癖不可与交。 这可以理解为，所有人都会有喜怒哀乐，也会有倾向与爱好。如果他在你面前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过分完美，那么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如果将“你”换成“国家”，那么就是，天选者必须要有一个能与国家绑定的软肋。 这个软肋，便是天选者的家人。 试想天选者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到国家，而如果他们行事毫无顾忌，只想着报复社会，那么势必给国家带来灭顶之灾——像早期，凶光那样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人便是如此，只顾着自己爽，完全不在乎通关，将国运交给这样的人会出大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像规则怪谈这个老阴[哔——]，之后会不会推出什么超级副本，天选者死亡直接扣200点气运值？到时候万一这个天选者突然想不开了报复社会呢？ 绝大部分时刻，人类惧怕疯子与极端主义者，不愿与他们为伍。 哪怕会暂时损失一些气运值，也想要确保长久的稳定。 唯有心中有留恋，行事方会有驱动力。 人做事是需要有动机的。如果你去问大家做事的动机，或许会有人回答“为了理想”、“为了自我实现”，那固然很好。但最基础的一点，一定是为了温饱，为了让家人吃得好穿得暖。 便如同古代的质子一般，国家会善待天选者的家人，同样也借此来制约天选者，让他们在规则怪谈之中按对国家都有好处的方式行事。 博弈无处不在，哪怕无人察觉。 ======================== 洗完碗收好，那老爷爷便示意龙子炎与他出发。 老人拿着的东西，龙子炎并没有使用过，只是在历史书的照片上见过与之类似的。不过他不认得，还是有许多见多识广的直播间观众能看出来，那是一些制造粗劣的农具。 如果以蓝星的发展水平来判断，制造这些东西的水平，大概相当于蓝星的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左右，普通农村的生产水平，不是啥富户佃农。 那时候并没有一位伟人来选育杂交水稻，粮食产量不高，经常有人饿死。这背景与天选者们那寒酸的衣着倒也相配。 龙子炎跟着老爷爷出了门。他之前拉开窗帘的时候便发觉他们住的就是个平房，外边街道的卫生似乎十分堪忧，如今出来一看，比他之前以为的状况简直就是还要严重得多。 “我家的比格看到了直播，现在嗨起来了” “@老八，开饭了” “唔，总感觉以现在获取的信息来看，这个副本的文明程度，好像不太高啊。” “刚刚小龙出来的那家，还有我同时开的六个直播间，就没有哪一个家里是有书或者笔墨的。别说书了，任何与文字有关的摆设都没有，什么老黄历，挂在墙上的儿童识字表，一个都没有。” “天选者在的家庭，房子外观与路上其他房子差不多，如果他们走过的不是小井镇的贫民窟或者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小井镇的平均文化水平也就这样。” “还有几家的小孩不到十岁，居然也要出门跟着一起割猪草，根本没有上学的观念啊这是。” 第253章 「小井镇」扛起锄头锄大地 说起上学，蓝星上可没有哪个国家比龙国更懂上学。 毕竟在古代的龙国开始搞科举的时候，很多地方还在村长内斗、垄断文字等等的干活。 到了现代，虽然大家逐渐意识到考试成绩未必代表一切，但也承认掌握必须的知识是很重要的…… 当然这一点未必所有人都同意，有人就是觉得那些知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打针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一切都是当权者捏造的骗局。 不过绝大多数龙国人看到小路上行走着很多学龄儿童，而他们却都不在学校的时候，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不适。 只是这时候，有弹幕飞过：“其实清朝那会儿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的，别好日子过惯了就忘了以前啊。” 这话不假。虽然自古以来教育就被刻在龙国人的骨子里，不过想读书是一回事，有钱读得起书又是一回事。 这点龙子炎或许会比一些弹幕更有体会。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家很穷，真正的贫穷，是根本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拿着绝大多数的工具，跟在老爷爷的后边亦步亦趋地走过小路。 这些道路臭气熏天，也非石板铺就，可以竞争规则怪谈条件最差的副本了。路上有挑水的小孩、背柴的小孩，也有一些看似干活，实则在打闹玩耍的，两个孩子为了半块饼追逐了两条街。 龙子炎四处张望，快半个小时后，不觉便跟着老爷爷走到田间，后者开始如言教他干活。 还真就是要干农活。 然而，众所周知，教学能力与表达能力强相关，而表达能力与受教育程度又通常呈正相关。 老爷爷教龙子炎种地的诀窍，虽然从表情上看起来他已经很努力了，不过在大家听来还是一头雾水。 “我感觉就像听我高中那个普通话很差的数学老师讲希腊字母，阿花，碧塔，夹玛。”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爷爷（悲）” “不行，完全不理解，摆了。” 好就好在，龙子炎是一个在这方面较有经验的人。 他也曾拿不太理解的问题去问一些人，问完之后发现比之前更不理解。 在人生的某个阶段之前他曾经为此苦恼，寻思是不是自己太愚钝。直到一次与别人聊天，谈起这种情况时，对方思考片刻，给出的评论是：“有些人解释东西的本领其实不是很好。他不会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你是不是理解，只是机械地站在他的角度觉得‘都这样了你应该懂了吧’，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自嗨。这种人要是去写小说，会扑死的。” 自嗨两个字让龙子炎茅塞顿开。此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他都瞬间明白自己应该做的事。 那就是：要么再去问其他人，要么自己思考。强行问，到最后费的力气还不如自己尝试理解。 至于面对眼前的人，只要露出礼貌的微笑且点头就可以了。 于是抱着这种非常礼貌的表情，龙子炎听完了老爷爷的讲解并开始干活。 “这次我居然追上了小龙的理解能力！我刚刚也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是这么用的。” “我也追上了！这么一想老爷爷的解释还是很清楚的嘛！虽然不太理解但是这么做就对了！” 出于对自家天选者的信任，并没有人觉得龙子炎压根没懂。虽然一边看着的老爷爷表情有点微妙，但那一定是出于对于自家小孩理解能力的惊讶与赞叹吧。 但不是所有天选者都这样。有些人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要拿这个地方，而不是拿那边啊？” “我可以用这种方式做吗？” “你刚刚说的话我没理解，可以再解释一遍吗？” 天选者带着几分固执地发出试探，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着带他来的老爹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端倪。 “啊我醉了，这孩子是处女座吧。” “快停下来啊，这样真的不会被烦躁的家人打死吗？之前副本里可是只要有人做出和龙子炎相反的操作就要寄的啊” “明明可以活一个月，你却选择开局送？” 不过，弹幕担心的内容并没有发生。 那五十多的老爹只是又笨拙地翻来覆去解释了一遍。天选者尝试了两次，这人并没有出现不耐烦的神色，足以证明其人品还不错——不过也到此为止。要从关于种地的信息里了解到更多的，却是不能了。 同样，他的这次尝试也没有引发什么即死flag，更没有带来什么明面上的敌意。 几十万双观众的眼睛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哪怕是最老练的演员与最成熟的政客，都觉得那只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汉。 那么他的耐心就是懦弱与善良，并不是什么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狠角色。 天选者见好就收，真就种起地来。 不久之后太阳就升起来，晒得天选者们个个脸色通红汗流浃背。 “这是规则怪谈还是真人秀？怎么突然就从生存游戏变成田园生活实况了？”有弹幕一脸不解。 “不太对劲吧？这是要用这些东西拖住天选者的时间，以防他们去查探情报？” “别想那么简单，你要是现在找个借口开始摸鱼试图去找线索，说不定一会儿就因为吃了饭不干活被卖掉了。这种生产力下可没有现代那么多粮食养闲人，没有用的人是没资格活下去的。” 显然，天选者们都与最后这条弹幕心有灵犀，因为没有人，至少在这个怪谈刚开始的时候，就偷懒不做事。 到了中午，每个人都累得不行了，与他们一起出来的家人才招呼他们停下来，在树荫下休息、吃东西。 龙子炎坐在树下，嚼着老爷爷分给他的饼，一言不发地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东边头王家二嫂的母猪昨夜下崽儿咧，没照顾好，一窝猪崽只剩三个活下来了。” “傻子新娶那媳妇也是个傻子，连饭都不会做，还要别人教。” “三丫的娘怎么又只给她这么点吃的。” “家里养着四个娃娃，哪里养得活，她自己都要饿死了。” 龙子炎尚不理解这些话的用意何在，他只是将这些内容都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面前被一道阴影笼罩。 第254章 「小井镇」送你一朵小花花 龙子炎抬头看去。 他此刻正坐在地上，本来这太脏了，不过干了半天的活，蹲着太累了，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 而他面前的小孩，站着和他坐着差不多高。小孩脸上有点脏，头发也很乱，看起来并没有得到很精心的照顾，是男是女都不太好认。 小孩看着龙子炎手里的饼。 龙子炎犹豫了一会儿。 这些食物的量对他而言是不够的。别说老爷爷会吃掉三分之一，就算全给龙子炎吃也不够。 天选者到现在都是15-40岁间体力状态较好的青壮年，这么点儿口粮大概只能保证他们不饿死。 再分给这小孩的话，晚上可能就要饿得起床抓老鼠了。 何况就算要分，现放着还有家里的老人。小孩在自己家有没有吃饱饭他不知道，老爷爷是一定没吃饱的。 龙子炎没有给小孩吃饼。他看了小孩两眼，把手里剩下的饼都塞进嘴里，嚼嚼咽了。 小孩没有说话。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只有对食物的渴望，食物消失了，光芒也就熄灭。好在大概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小孩好像并没有觉得别人一定要把食物分给自己。 小孩转身离去。 “喂！”龙子炎在后边叫了一声。 小孩又回过头，看到龙子炎手里拿着一朵小花。 见小孩回头，龙子炎将那朵小小的蒲公英球往上递了递：“送你。” 他没有别的东西能送。 小孩弯下腰，脸靠近蒲公英球，就当龙子炎以为对方要鼓起腮帮子一口把那些小伞给吹散的时候，不料此时异变陡生！ 小孩张开大嘴，啊呜一声把蒲公英给整个包进嘴里！ 龙子炎大惊，立刻去掰孩子的嘴：“快吐出来！” 旁边老爷爷听到他的声音，过来看了一眼：“三丫又乱吃东西？哦，是草啊，这个倒没事，莫急。” 龙子炎顿了顿，他求助性地看向其他人，有几个人大概也是接收到他为难的目光，笑嘻嘻地过来看了一眼，表示啊呀这种草吃不死人。 他就把三丫放了，心道有这么多人作证，之后真出了什么事也怪不上他。 可他正要跟那孩子叮嘱以后不要乱吃地上的东西，孩子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龙子炎：“……” ======================== “截止目前，尚未有天选者死亡。按太阳升起与落下的时间来看，差不多是北半球北纬30度左右春季的天气。看建筑风格，气候应该比较湿润，很容易发霉啊。” “长线副本是这样的，节奏会慢一些。之前最长的副本锈湖学院，第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有人死。等比例缩放一下的话这里至少等到第三天才会开始死人。” “可是线索太散了。” “只是看起来散，中间一定会有共同的东西。每个副本中都被提到的东西，大家都碰到的同样的问题，就是关键点。” “这么说的话，对话的内容都差不多。不过这点我存疑，我觉得暂时不能断定这是有用的信息还是表示‘这是同样的小村子’的标志。” “不，唯独这次很大概率是有用的。发现了么……这一次，每个副本中NPC的名字、长相什么的都不一样。虽然他们看似处在同样的年代，房子规格与村落布局都差不多，不过人是不一样的。天选者被分配的家人也不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与其现实中亲近的家人是几乎同样的设定。” “家人、对话吗……目前还没有办法联系起来。小猪死了？疫病？傻子娶媳妇？拐卖？” “还有吃饭的时候，以及那个来讨饭的小女孩。目前来说，没有一位天选者把干粮分给她。很可怜，但也没有办法。” “这倒无所谓。从天选者在街道上行走时大家对他们投来的神色来看，并没有明显的恶意，声望是正面的，不给小孩分食物并不会影响这点——因为其他人自己也没分。这很正常，大家都吃不饱饭，做不了善事啊。” “小龙刚刚去问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对小龙的道德谴责，同样也确实看过了小孩吃的是什么才回复小龙那东西没毒。” “让我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呢……我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农村里长大的。虽然穷，可是大家关系可好了，谁家有难，其他人都会帮忙的。自然也有它愚昧的地方，但人情味很足。” “小龙居然送了那孩子一朵花。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在锈湖学院的时候好多了。” “终究这样才像年轻人啊。会有迷惘的时候，但绝对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上班时间，注意一点，差不多得了。总之，姑且收集数据，一旦出现与描述相符的关键信息，立刻通告汇总。” “了解。” 直到太阳落山，天选者才被通知回家。哪怕是经历过严格训练，体力很好的天选者，经历了一天的劳作之后也像条死狗一样完全不愿意动了。 这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干过重体力活的人都知道，干体力活儿和在健身房撸铁可不是一个概念，就像你爱吃甜甜花酿鸡，也不能连着吃吧？ 另一方面是，那些经历过训练、体力上确实优越的天选者，因为过于能干，被要求做更多的事。 那天选者初来乍到贵宝地，啥情况都不清楚，确实也不好拒绝。 于是这部分身体素质极佳的天选者或主动或被动地犁了别人数倍那么多的地，真是刑法那么多条，总有一条适用你。无论是轮椅侦探还是五项全能，来了都给你干废喽。 而最离谱的是，做完所有的这些事情，天选者们跟着家人回家吃了饭，洗漱完睡觉，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因为干了活就被奖励什么信息，也没有因为拉近了距离就被告知什么小井镇的潜规则。 啥都没有。 但即使是龙子炎，在这样强度的体力劳动下也顾不得多想或者再出去刺探什么情报，一沾枕头他就睡着了。 所幸这个副本的持续时间够长，大家暂且当作真人秀在看，感觉也还好。 第255章 「小井镇」平静生活到了头 第二天早上，龙子炎醒得比之前早一些，他要去帮老爷爷煮粥，老爷爷笑呵呵地让他再睡一阵子。 “年轻人能睡就睡吧，”老人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睡懒觉，现在年纪大了睡不久。” 挥手将他赶回去。 龙子炎道：“醒来了我也睡不着了，那我去打水。” 老爷爷同意了，他便提着水桶出发。 头天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留心过水井在哪里。许多女性与小孩拿着水罐去取水，间或因为桶把的摇动泼出来一些。离井最近的几条路的路边，长出远比外边其他地方要茂盛的花草。 排着队等别人打水，他留心听着身边其他人的话。 “昨天有媒人来给我女儿说亲，居然想让她嫁给那边镇子上的人。” “疯了吧，小井镇又不是没有男人了，嫁那么远去做什么。谁会跑得那么远。” “我当然没听，肯定是留在小井镇。别说是嫁女儿，我儿子娶媳妇也不会娶那么远的人啊。” “那当然。祖祖辈辈都是在小井镇长大的，给再多粮食都不如留在这里重要啊。” 前边两个三十多岁的阿姨这么聊着天，麻利地打完水。龙子炎往前靠去，但他并没有用过那种汲水装置，一时间不得要领。 原本他应该观察一下的……只是排在他前边的都是女性，他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已经轮到他了，居然弄不到水。 见状，原本要走的两位女性镇民回过身来边取笑边告诉他：“是这样用的。” 她们态度很好，龙子炎道了声谢。 不知为何，其中那位说过要找女婿的中年女性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才走。龙子炎提着水往回走，不过因为与她们不同路，却是听不到后边的话了。 他思忖着往回走。除了这件事之外，他没有找到太多出来的机会。 关键是除了早上他还能提起劲来想想这事，中午的时候就完全只能听别人聊天，而到了晚上下班——对不起收工——的时候，所有天选者，是所有，脑子里剩下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去吃饭，还有睡觉。 “这也太累了吧，我看他们手上都磨起血泡了。脑补了一下这个工作强度，我直接做十分钟就会开摆。” “难道这个副本所谓的活过一个月，意思就是在这一个月里天选者如果傻傻干活就会被直接累死？” “那你要像穿越文里的男主一样直接土法炼钢、改造生产工具、带领大家直奔英特纳雄耐尔？” “不，如果有个系统，随便完成一些用脚打都能通关的任务，就能得到什么粮食或者农具的奖励，岂不是美汁汁？” “你串书了。出门右拐看爽文啊。” “不，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天选者在规则怪谈副本里也要跟我一样996，我已经觉得怪爽的。” 弹幕议论纷纷，可事情仍然没有太大进展。 村民们在午饭时间交换着听起来让人完全找不到重点的聊天，哪怕是同时开了十个怪谈直播间一直在跟的人，也不知道小井镇的规则与怪谈到底在哪里。 甚至都要没有余力去想这件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个多人副本。 很多时候多人副本对大家来说都是拖累，你需要与其他亦敌亦友的天选者角力、斗智斗勇，避免被坑。 事实上，如果不是运气够好，龙子炎在先前的两次多人副本中都应该是不占优势的那方才对。可是第一次有章北海保着他，第二次又有龙国在外面保着他，最后硬是没有谁能在副本中击杀掉此人，换成别人，早死几百回了。 可是多人副本也会有多人副本的好处。因为规则怪谈出于公平起见，同时又要让玩家之间发生交互，便会让玩家互通有无。甚至玩家可以像锈湖副本中那样牺牲一部分人去保证其他人能获取信息。 就像是你与29个人一同在考场中高考，哪怕你看不到人家的答案，也仍然能从别人的卷面填写位置等大概知道别人的进度在哪里，从而对自己的程度心里有数。 但如果你是单人考场，甚至考场中连时钟都没有，便会心生窒息。 国家只有一次发送提示的机会，只有到要紧的时候才会用。你很难判断国家的策略，是要留待你遇到生命危机的时候才会发送，还是只要有机会帮助你通关了就会用。 没有收到信息，很难知道确实是大家都没有进度，还是国家觉得还不是时机。就像父母觉得这样做是对孩子最好的——但孩子本人通常无法得知，得知了也未必会认同就是了。 消息不通之时，便更增焦虑。尽管在锈湖副本结束后，大家都认同体力上的疲惫是消除烦恼的好方法之一，可那如果让你疲惫的事情就是你压力的来源时，这招是不好用的。 比如社畜天天996，并不会变得毫无烦恼，只会变得更加想死。 而这无尽的令人心生厌倦的体力劳动，切实地阻碍着天选者们获取更多信息。 可他们又连摸鱼都不敢。这个年代明显的大家文化水平与医疗水平都不高，你推说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不上班，人家直接给你喝童子尿，你喝还是不喝？ 如果请假扣工资……错了，是扣口粮，你每天本来就只能吃个半饱了，还敢请假吗？ 这样焦虑的状态持续了五天。 第六天开始，连龙子炎脸上都绷得紧紧的了。 这天的对话中，仍然只是充满了抱怨与鸡毛蒜皮的事。不过龙子炎从里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三丫发烧了，烧得好严重哩，都说胡话了。” “她说什么？” “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