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我一不小心成了军统站长 作者：可小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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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他是军统站长，也是汉奸特务，更是坚定的共产党员，阴错阳差打入日伪特工部。三层身份，只有一个信念，将抗战进行到底！

第1章 接个头
1940年6月10日，申浦市。
“叮叮叮叮”
在法租界的一间房内，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抓起电话，把嘴里的烟用左手夹住，吐了口烟后，才懒洋洋地：“喂，哪里？”
这人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英国呢绒做的西服，中等个子，头发打了蜡，相貌称不上特别帅，但也有棱有角，他的眼神很有灵气，脸上一股英气，属于那种耐看型。
“谢轩吗？我是莫顿鼎。”
谢轩像变戏法似的，脸上马上换了堆满了笑容，隔着电话，不由欠了欠身：“莫主任好，有什么吩咐？”
所谓的“主任”，是申浦特工部主任，申浦最大的特务头子。
这个特工部，是日军扶持的一个特务机构。专门用来对付抗日者，包括地下党、军统、中统、救国军等。
所以，莫顿鼎也是申浦最大的汉奸特务。
莫主任沉声说道：“上午十点半，公共码头的客轮嘉禾号上，会有一位重要的‘客人’……”
说到“客人”时，莫顿鼎特意加重了语气。
谢轩连忙问：“窑洞的还是山城的？”
“窑洞的。”
谢轩又问：“有接头人吗？要不要一起抓？”
莫主任轻声笑了笑：“接头人就是你嘛，对方戴礼帽，左手油伞，右手藤箱，接头暗号是你先问他：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他回道：对不起，我姓邓。对了，你换身青色长衫，手里拿份申报。得手后，把他带到你们四处的安全屋。”
谢轩问：“莫主任要见这人吗？”
莫主任笑了笑，调侃道：“哟，人还没抓到呢，就安排我审了？”
谢轩是他的爱将，也是心腹，四个行动处，他能指挥得动的，也就是谢轩的四处。
谢轩得意一笑：“主任亲自布置的任务，还有这么准确的情报，抓不到人，我跳黄江算了。”
挂了电话后，谢轩点了根烟，抽了一半后，突然把烟掐灭，朝外面大喊一声：“小麻子！”
“处长有何吩咐？”
一个脸上有几粒麻子，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跑了进来，一脸谄媚地笑道。
“把一科的兄弟们叫上，去码头干活。”
小麻子没有多问，应道：“是。”
他脸上的麻子其实不算多，因为姓麻，叫麻天，所以谢轩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小麻子。
整个申浦市敢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谢轩。
换成别人，哪怕是日本人，麻天都敢一脚踹过去。
当初谢轩第一次喊他小麻子时，麻天也翻了脸，拔出刀子就冲了过来，但被谢轩一招制伏后，就只能接受这个外号。
自那之后，他对谢轩唯命是从，有人形容，他就是谢轩养的一条恶犬。
随后，谢轩换下西装，穿了件青色长衫，带着一帮手下出了门。
麻天也换了件对襟短衣，这是码头苦力的标准穿着。
其他人，也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服装，去码头执行任务，就得有配套的衣服。
作为职业特务，衣着必须时刻与环境协调，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
“动手吗？”
在四处斜对面的拐角处，两名男子在低声交谈，说话的是一名灰衣尖脸男子。
“这么多人，找死么？先撤，杀他的机会多得很。”
另外一名高大的男子低声训斥道。
灰衣男子叫卢泽明，是军统申浦站第三行动大队的行动人员。
而高大男子，是大队长骆文琢。
他们在这里，是想暗杀特工部的谢轩！
***
到码头后，麻天等人散开，有的人装作旅客，有的装作苦力，还有的成了黄包车夫。
谢轩找了个茶棚，叫了壶茶，悠闲的看着申报上的时政新闻。
这年头的客船，可没有准点一说，说是上午到，说不定下午才能靠岸。
还好，今天的航班还算靠谱，十点一刻，嘉禾号终于出现在江面。
半个小时后，嘉禾号上的客人开始下船后，谢玉轩才抓起报纸，朝着旅客出口走去。
下船的客人形形色色，有拖家带口的，还有扛着货物跑单帮的，当然，也有背着包袱，或是提着行李的独身客。
谢轩并没有直接走到出口的旅客通道，而是站在远处，将下船的旅客尽收眼底。
每个人的衣着、神态，走路的姿势，以及他们的目光，都能分析出不少信息。
比如哪些人是来探亲访友的，哪些人是来投亲的，哪些人心事重重，哪些人做贼心虚，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谢轩重点注意着人群中的有“礼帽、油伞、藤箱”这三样特征的，这年头，这些都是常用物品，哪怕三样加在一起，也有好几个人具备。
但如果加上“左手油伞，右手藤箱”，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谢轩将目光移向化身为黄包车夫的麻天，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同时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头。
显然，麻天也确定了三个嫌疑人。
“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
谢轩伸出手里的申报，拦住第一个嫌疑人。
此人留着山羊胡子，带着眼镜，五十岁左右，左手的油伞撑在地上当手杖使用。
“侬是啥银？”
“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
“不是的啦，侬认错人了啦。”
对方没对上暗号，谢轩将手放下，同时朝远处的麻天使了个眼色。
等这位老者走出码头后，自然有四处的人跟上。
在没有找到目标之前，所有嫌疑人都必须监控起来，随时准备把人抓回去。
过了一会，又有一个左手拿伞，右手拧藤箱的男子走了过来，此人约三十来岁，高鼻脸尖细眼。
“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姓李。”
谢轩暗暗皱了皱眉，这两个人都没对上暗号，难道会是第三个？
包括麻天在内，所有特工部的特务，都把注意力放在第三人身上。
谢轩的目光，也有意无意放在那人身上。
一身白色的西装，戴着白色的礼帽，左手一把油伞，右手拎着个小小的藤箱，还戴了副很时髦的墨镜，脚下一双意国皮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洋气。
谢轩只是看了一眼对方走路的姿势，马上就断定，这是一个女人。
男女因为生理结构，以及长年养成的习惯，走路的姿势是不一样的。
就算刻意改变，在他这样的特务面前，也会露出端倪。
难道，这女人才是地下党？
谢轩伸出手里的报纸，把她拦下：“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
那人看了谢轩一眼，扭头就走：“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掩饰得很好，听起来有点沙哑，除了声音有点尖外，完全听不出是女声。
谢轩一把拉着对方的手：“你不姓黄？”
细滑柔软，手感不错，确定是女性无疑。
“对不起，我姓郑。”
对方将谢轩的手甩开，狠狠地瞪了谢轩一眼。
她确实是女的，虽然身着男装，声音和外貌都变了，但毕竟还是女人，被陌生男子摸着手，自然不高兴。
谢轩朝远处的麻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行动。
麻天点了点头，随后一挥手，一科的其他人看到他的手势后，迅速悄无声息撤出了码头。
谢轩没走，他又坐回了刚才的茶棚。
他给自已倒了碗茶，慢条斯理地抿着，一点也没要走的意思。
只是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出出口方向。
只要嘉禾号上还有人，他就不能走，抓人就像打猎，需要极强的耐心。
等码头上的人走得差不多时，嘉禾号上突然又走出一名穿着灰色长褂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带圆头黑框眼镜，左手拿着一把油伞，右手拧着一只不大藤箱。
他的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在下船时，看似无意，实则目光四处扫视，早把码头一切尽收眼底。
当拿着申报的谢轩走过去时，男子放慢了脚步，目光在申报上停留片刻。
“是黄先生吗？李先生让我来接你。”
“对不起，我姓邓。”
谢轩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

第2章 自已人
接到谢轩的电话时，莫顿鼎很是欣慰，今天的行动他非常满意。
这也再次证明，谢轩不仅能力很强，同时也很忠诚可靠。
谢轩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跟着他一起给日本人做事，现在经受住了考验，还证明了能力，他脸上也有光。
放下电话后，莫顿鼎拿起桌上的哈德门，递了一支给旁边穿着日军军服的中岛正雄：“中岛曹长，我就说嘛，我的人绝不会有问题。人，已经抓到了。”
中岛正雄满意地点了点头：“哟西。”
最近特工部几次行动失败，特高课很是不满，怀疑内部出了抗日者，特意安排这次甄别行动。
这次抓的所谓地下党，其实是一名投诚人员。
当然，针对的不仅仅是谢轩，所有特工部的干部，都是怀疑对象。
谢轩通过考验，中岛正雄也挺开心，他跟谢轩关系不错，不希望，也不相信谢轩与抗日者有任何关系。
事实也证明，从共党那边过来的，对待原来的同志比其他人更狠。
莫顿鼎到安全屋时，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他加快脚步，心想，谢轩下手一向狠辣，可别把人整得太惨。
走进去，看到谢轩正悠哉悠哉地喝着酒，面前摆着两味卤菜，一包花生米，手里还夹着烟。一粒花生米，一口酒，再来口烟，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而那个从码头带回来的“邓先生”，双手被吊在横梁上，但又没有完全吊起来，让他的脚尖能着地。
这样看着不算很惨，但时间长了会非常难受，毕竟脚尖不可能顶住全身，一旦没顶住，整个身子的力量，就全部吊在双手上，无比痛苦。
他的眼镜早被踩碎在地上，边上有一滩不知道是血还是水的液体。
一位光着膀子的特务，正卖力地挥动着鞭子，每一鞭下去，都会引起阵阵嚎叫。
他身上的灰色长褂已经烂了，一条条的血槽，向外流着血，完全浸透了整件衣服。
谢轩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他惬意地吸了口烟，好像这不是用刑，而是在看舞台剧似的。
“主任。”
看到莫顿鼎进来，谢轩迅速将手里的烟头一丢，马上起身迎了过来。
莫顿鼎的眉头蹙了蹙：“怎么用上刑了？”
谢轩指着那人解释道：“此人一点也不老实，满嘴胡言乱语，说他是冤枉的，说是误会，我能信他？”
听到莫顿鼎的声音，受刑的“邓先生”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他猛烈地挣扎着，嘴里大喊大叫：
“莫先生吗……莫先生救我，救命啊！”
谢轩冷笑道：“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把他舌头割了，牙齿全拔掉，还看他敢乱说话不。”
莫顿鼎突然开口：“谢轩，不必了。”
谢轩很是疑惑：“主任……，这……”
莫顿鼎沉吟道：“放他下来吧，这确实是场误会。”
“主任说是误会，那一定是误会。”
谢轩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放下来，既没问原因，也无需莫顿鼎解释。
莫顿鼎解释道：“这是特高课安排的一次甄别行动，并非针对你。”
谢轩的行为令莫顿鼎很欣慰，他在特工部没几个亲信，特别是几个行动处，基本上都被李君世的人把持着。
谢轩唯他马首是瞻，又是坚定的亲日者，这让他做事更有底气。
经过这次甄别，以后谁还要说谢轩有反日嫌疑，他第一个反对。
谢轩愤愤不平地说：“我是主任的人，特高课不信任我，那就是不信任主任。我看，这不是特高课的主意，是李副主任的意思吧。”
莫顿鼎虽是特工部的主任，但并非特工部的一把手。他与李君世这个副主任，并没有统属关系，甚至，李君世更被日本人看重。
特工部的大部分人，眼里只有李君世，而没有他这个主任。
莫顿鼎的脸色果然变了，他资历比李君世老，能力也比李君世强，李君世用下三滥的手段，利用地痞流氓，拉拢利诱山城那边的特务，导致李君世的实力比他还强。
特工部四个行动处，也就谢轩听他的，其他三个处长，如果没有李君世点头，他都指挥不动。
“邓先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懦弱着说：“莫先生……”
“莫你娘的头！你早认识莫先生，为何不早点说？”
谢轩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大骂道。
“我……我……说了是误会啊。”
谢轩抬起脚，又要踢过去：“误你娘的……”
莫顿鼎一把拉住谢轩，劝慰道：“谢轩，算了。”
他真担心谢轩没心住力，会让对方当场丧命。
谢轩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主任说算了，就暂时放你一马。”
莫顿鼎朝卷缩在地上的男子朝了朝手，说道：“这位是谢轩谢处长，以后，他就是你的长官了。”
谢轩马上叫道：“什么？让他跟着我？四处可不养闲人。”
莫顿鼎说道：“他原来是申浦地下党，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有帮助的，而且，申浦地下党的新市委书计，过几天真会来申浦。”
谢轩斜睨了邓坚持一眼，问：“新书计跟他有关系？”
“他们共过事。”
“好吧，让他留下来抓新书计。”
“邓坚持见过谢处长，请多关照。”
“你还真姓邓啊。”
“报告谢处长，以后我的真名就叫邓坚持。”
“先别忙谢我，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的表现。”
邓坚持连连欠身，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容：“一定好好表现，绝不给谢处长添麻烦。”
哪怕他刚被谢轩收拾得很惨，也不敢表现得丝毫不满，甚至还要让人觉得他是求之不得。
莫顿鼎拍了拍邓坚持的肩膀，鼓励道：“跟着谢轩，会有前途的，好好干。”
邓坚持忍着痛，连连鞠躬：“多谢主任，以后我一定跟着谢处长好好干，不给谢处长添麻烦，不给莫主任丢脸。”
莫顿鼎走后，谢轩就让邓坚持把他的经历写个自述，从他记事起开始，不能有我们要隐瞒。
邓坚持犹豫着问：“谢处长，能不能先去看医生？”
“不行！”
谢轩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邓坚持退而求其次：“那能否配副眼镜？”
他是真正的近视眼，没了眼镜，看人都是模模糊糊。他现在也只是确认了谢轩的声音，还没完全看清他的相貌。
谢轩冷笑着说：“近视眼没有眼镜也能写的，你是不想写，还是不敢写？怎么，有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难道还想跟地下党联系？”
“不敢，我马上写，马上写。”
谢轩咄咄逼人，这么一大顶帽子，邓坚持可不敢戴。
他原本以为，有莫顿鼎的关照，谢轩会对他有所客气。
据他所知，谢轩也是从共产党那边过来的，就算不念曾经是同志的旧情，怎么也不能这么下死手吧。
可现在看来，是自已想多了。
邓坚持并不知道，谢轩确实是从共产党那边过来的，但是，他没有变节，依然是坚定的共产党！心中的信仰没变，革命的理想还在！
只不过，他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变成了一只孤雁。
不仅如此，申浦地下党还视他为叛徒，屠杀抗日志士的刽子手，说不定已经有了锄奸的计划。
为了能在特工部潜伏，谢轩只能忍辱负重，哪怕引起再大的误会，也在所不惜。
另外，谢轩还有一层身份，他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
军统在申浦，设立了三个军统站，第一站规模最大，也是常规站，有5个情报组、8个行动大队和情报、行动混合的“新一组”。
申浦一站与日寇的交手中损失颇大，山城另行建立第二站，只搜集情报，不从事行动工作。
而谢轩的第三站，负责潜伏在敌营，直接与山城联络。
谢轩领导的军统三站，有一部当值电台，还有一部备用电台，另外设有一个交通站，两名交通员，一名译电员，以及包括谢轩在内的几名潜伏在日伪机关的情报人员。
三个站之间，不发生横向联系，也没有统属关系。
正因为没发生横向联系，军统一站的“锄奸”行动，就锄到谢轩头上来了。
***
邓坚持是个软骨头，带到安全屋后，马上就说是误会。
谢轩当时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可耻的叛徒，正好借机收拾他。同时，也能对他的经历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为让邓坚持尽快写完，谢轩把他带回了行动四处。
特工部有四个行动处，各有分工，其中四处负责租界的抗日分子。
为方便行事，除了行动一处外，其他几个处都没在特工部办公。
四处虽负责租界，但只在租界设了几处情报站和安全屋，主要还在华界办公。
租界很多时候都不方便办事，就得到华界去办，毕竟华界是特工部的绝对实力范围。
“处长，抓回来的是个娘们。”
麻天看到谢轩的车子进了大门后，马上跑了出来，帮他拉开车门后，躬身说道。
麻天在申浦是个极为嚣张的人，有时他连莫顿鼎和李君世都不放在眼里，但他对谢轩却毕恭毕敬。
有人形容，他就像谢轩养的一条狗，谁要是敢对谢轩动手，他会第一时间扑上去，把对方撕成碎片。
“走，去看看。”

第3章 情报站
郑雅智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敢绑架。
她确实是女性，还是个现代女性，富家小姐。
她父亲在申浦，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瘪三，敢对她郑大小姐下手。
听到开门声，郑雅智转过头，一眼就认出了谢轩，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原来是你哦，在码头上我就发现，你不是什么好人！地痞流氓，赶紧放我走！”
谢轩丝毫不以为意，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邓先生好。”
郑雅智大叫道：“你耳聋啦，我不姓邓，我姓郑！”
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被绑过来了，原来是谢轩听错了，聋子一个！“郑”和“邓”难道都分不清吗？
谢轩笑了笑：“不管你是姓邓还是姓郑，既来之则安之嘛。来人，给郑先生上茶。”
郑雅智摆了摆手，冷声说道：“不必了，我马上要走。”
麻天可不管郑雅智要不要走，也不管她是不是美女，倒了杯水端了过来，随手扔到她面前。
而谢轩，则递过来一张表。
郑雅智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表是信息采集表，上面需要填上姓名、年龄、性别、职业、住址等基本情况。
谢轩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没什么意思，请郑先生登记一下基本情况。”
他说到“先生”这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郑雅智原本还想反唇相讥，顺手就要把这张表撕碎，可看到谢轩戏谑的眼神后，突然改变了主意，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纸上一挥而就。
谢轩与麻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一个姑娘家，落到这帮人手里，还是少做口舌之争为好。
写完后，把笔一扔，站起身说：“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谢轩笑了笑：“还得核实。”
说完，他朝麻天一使眼色，麻天马上拿起纸走了出去。
听到“核实”，郑雅智再次脸色一变，其他问题都不怕，就担心谢轩核实她的“性别”。
果然，什么事都怕认真，一项项核实之后，郑雅智的身份终于浮出水面。
等郑雅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父亲是海青纺织厂的老板郑海，派了辆汽车来接她。
郑雅智拉开车门时，返身瞪着谢轩，意味深长地说：“我记住你了。”
谢轩微笑着说：“欢迎郑小姐常来玩。”
郑雅智上车后，重重地关上门：“这个鬼地方，我再也不会来了。”
她恨透了谢轩，不仅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还被他羞辱，如果此时她有把枪，一定会毫不犹豫朝谢轩开枪，在他身上留几个血窟窿。
“谢处长，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郑家的司机则走到谢轩身边，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谢轩，很是恭敬地说道。
申浦的特务，仗着有日本人撑腰，嚣张跋扈，只要跟他们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次郑雅智能顺利离开这里，是因为郑海答应“孝敬”。
谢轩拆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是张支票，抽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满意地塞了回来。
他也没跟司机说话，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司机正要走，没想到郑雅智却突然打开车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你刚才收了什么东西？拿给我！”
她在车里看到了刚才的一幕，知道谢轩肯定是收了郑家的好处。
她是清白无辜的，自然不能被这些汉奸特务敲诈勒索。
谢轩淡淡地说：“怎么，郑小姐还想在这里多待会？那行，我让人准备房间，咱们好好聊聊。”
司机赶紧过来，低声劝说着：“小姐，老爷在家里等着你呢，夫人听说你被扣，都急病了。”
郑雅智一听，只好悻悻离去，临上车前，还忘不了狠狠地瞪了谢轩一眼。
她跟谢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把支票交给麻天处理后，谢轩换了套衣服又出去了。
谢轩有个喝茶的习惯，没事喜欢去茶楼，既是消遣，也可以探听消息。
申浦的茶楼，大多具备信息交换的功能，有些茶楼，甚至是一些货物的默认交易所。
谢轩经常去的是吉庆茶楼，是做五金、药品方面的掮客常聚的地方。
自从日军占领申浦后，五金和药品立刻成为了管制物资，交易也转入了半地下。
有些抗日组织，为了弄到这些物资，也会装扮成商人来这里交易。
但今天，谢轩去茶楼，既不是为了探听消息，也不是为了当掮客。
谢轩在申浦是有头有脑的人物，他来吉庆茶楼，自然要坐二楼的雅座。
不仅如此，吉庆茶楼的老板娘古佳涵，亲自拎着一壶茶，端着四样点心走了进来。
“谢先生今天这么得闲？”
古佳涵的声音悦耳，像出谷的黄莺一样，光是听声音就让人浑身舒坦。
她麻利地摆放着点心，又俯身给谢轩倒了杯茶，人就退到一旁，显得热情又庄重。
古佳涵虽开着吉庆茶楼，可年纪并不大，不到二十，瓜子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粒黑珍珠一样，乌黑发亮，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匀称，身着一条蓝色旗袍，令人赏心悦目。
谢轩见古佳涵的目光望过来，连忙端起茶，闻了闻茶香后，轻轻抿了一口，随口说：“刚忙完，来看看你。”
古佳涵正好在特工部四处与谢轩家的中间，谢轩每次去出门，都要经过这里。
谢轩之前就偶尔会在这里喝喝茶，古佳涵几个月前盘下这里，谢轩就来得多了。
并非古佳涵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这里的茶好喝，而是因为他发现了古佳涵的真正身份。
这里是申浦地下党的情报站，古佳涵的真正身份是地下党员！
发现这个秘密后，谢轩激动得一夜没睡！
他与党组织已经失去联系近一年，上级一直没与他联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上线出了问题，也许是组织另有安排。
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与组织联系上，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吉庆茶楼，变相与组织联系。
就算是这样，他也得冒着天大的风险，既要保护吉庆茶楼，也不能让古佳涵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现在是特工部的行动四处处长，主要工作是对付租界的抗日分子，在组织看来，自已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汉奸特务，甚至已经列上了锄奸名单。
可谢轩心里的苦谁又能知道？他要忍辱负重，还不能让人怀疑，得在特工部混好，一切汉奸特务的特征，他都必须具备，比如心狠手辣、贪财好色。
只要不是真正的抗日者，谢轩都能做到心狠手辣，身在敌营，贪财就是为组织筹备经费，他也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好色，可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谢轩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自已是一名党员，有坚定的信仰，对党无比忠诚，可不能犯生活作风问题。
可见到古佳涵后，他就可以给自已贴上“好色”的标签了。
他经常来吉庆茶楼，行动四处，甚至整个特工部的特务，都知道他看上了这个丫头。
所以，其他茶楼，特务们都敢去扰乱，唯独吉庆茶楼，没人敢来闹事，哪怕就是地痞流氓，也不敢乱来。
之前有个人，想在吉庆茶楼吃白食，被谢轩以抗日分子的名义抓进特工部，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来闹事了。

第4章 三天
古佳涵当然也知道谢轩对她有想法，只是，谢轩是特务，还是特工部的行动处长，手上沾满了抗日者的鲜血。
他是敌人，坚决打击的对象。
要不是需要借助谢轩的身份，用以保护这个情报站，早就除掉这个叛徒了！她心底，对谢轩有一种痛恨的厌恶。
“我有什么好看的？”
古佳涵脸上一红，羞涩地别过头，心里暗骂谢轩无耻。
“你比花还好看，比画上的美人还美。”
“瞎说。对了，你今天忙啥了？”
古佳涵知道，不能让谢轩再说下去了，否则他的话越来了越不堪入耳。
敌人的话再好听，也不能当真，只能当作是放屁。
“抓人。”
古佳涵嗔恼着说：“你就知道抓人！再抓下去，人家都要喊你申浦小阎王了。”
谢轩在申浦“凶名”在外，只要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扒层皮。多少人因为落在他手里，变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他抓的人，都是善良正直的中国人。
谢轩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这些破坏分子，破坏治安，影响和平，都必须抓起来。今天只抓了个小喽啰，下次再抓个大的。至于申浦小阎王这个名字，我倒觉得蛮好听的。”
“哪有那么多破坏分子？都是中国人！”
古佳涵心里一惊，谢轩所说的“大的”，会是什么人呢？她暗暗焦急，却又不好明问。
谢轩叮嘱道：“你这想法很危险啊，中国人并不一定都是老实人，那些抗日者很危险。你好好开茶楼，别的不要管。”
“我才不管这些呢，只是觉得，中国人何必为难中国人？”
谢轩理直气壮地说：“只要他们不搞破坏，不当恐怖分子，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呢？”
“你总是这么多歪理，小心以后遭报应！”
“这是我的使命。”
古佳涵柔声劝道：“我觉得你还是给自已积点德，有些人能不抓就别抓。”
“那可不行，下次会来个申浦最大的地下党，必须抓！”
“你就是劝不听，我不跟你说了。”
古佳涵气鼓鼓地离开了，谢轩无意间说的这句话太重要了，她必须把这个情报马上传出去。
古佳涵一走，谢轩自然也没了兴致，他来吉庆茶楼，不就是看美人吗？
谢轩走后，古佳涵到柜台打了个转，向掌柜罗义亮轻轻点了点头后，就去了后院。
随后，罗义亮也放下手里的账本，目光扫视了一眼茶楼的大堂后，离开了柜台。
古佳涵正在房间内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到罗义亮后，马上迎了上来，急切地说：“老罗，刚才谢轩无意间透露，敌人已经知道新书计要来申浦了。”
申浦最大的地下党，不就是新上任的申浦市委书计么？
罗义亮国字脸上的两道浓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罗义亮表达是吉庆茶楼的掌柜，实则是情报站的负责人，古佳涵的上级。
古佳涵摇了摇头：“他没说，我也不好多打听。他的原话是：下次会来个申浦最大的地下党，必须抓！”
谢轩说话油嘴滑舌，而且不怀好意，她从心里厌恶这个人。
要不是碍于谢轩的身份，她早就不理会谢轩了。
罗义亮安慰道：“佳涵，你受委屈了。”
他当然知道谢轩来吉庆茶楼的用意，换成别人，他都不会同意古佳涵与之见面。
谢轩是叛徒，手里沾满了革命同志的鲜血，他之前向上级报告，要锄掉谢轩这个特务汉奸。
古佳涵右手紧紧握成拳头，激动地说：“老罗，我有一个请求。以后要是除掉谢轩这个叛徒，我想亲自动手。”
整天跟一个特务，还是个叛徒打交道，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说错一句话，不仅会导致自已被捕，还会连累其他同志。
罗义亮板着脸，严肃地说：“你一个女同志，动什么手？况且谢轩身手不错，枪法也好，行事又谨慎，不可贸然行事。”
“革命还分男女吗？你可不能瞧不起女性，况且，我的枪法也很不错呢。”
“到时候再说吧，先把情报送出去，希望能来得及。”
吉庆茶楼这个情报站，是省委设立的秘密情报站，他们的任务，是扎根在敌人占领的这座城市。
情报战线的第一原则就是安全，任何情报，都没有安全重要。
没过一会，情报站的交通员，也是吉庆茶楼的伙计张浩权，换了身衣服从后门悄然离开……
谢轩其实一直没有走远，他在对面的馄饨摊吃了一碗馄饨，看张浩权出来后，才几口把馄饨吃完回到四处。
吉庆茶楼的几人，视他为敌人、叛徒，而谢轩则视他们为同志、战友。
他虽不是情报站的人，可为了情报站的安全，他暗中出了很多力。
谢轩离开没多久，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干瘦男子，也出现在馄饨摊。
他在刚才谢轩的位子坐下，也点了碗馄饨，几口吃完之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最后，竟然去了特工部。
***
“看到没有，谢轩身后还有人，幸好没动手，要不然会坏事。”
骆文琢在更远处看着这个男子，心有余悸地说道。
卢泽明阴恻恻地说：“他总有落单的时候……”
***
干瘦男子径直到了特工部副主任李君世的办公室报告：“李主任，谢轩一个人跑到吉庆茶楼，还在外面吃了碗馄饨，很是可疑。”
他叫左春荣，特工部行动四处二科科长，虽是谢轩的手下，实则是李君世的人。
谢轩的四处，并非铁板一块，李君世也不会让谢轩一家独大，明里暗里安插了不少人。
李君世整了整西装，摸了摸了发蜡的大背头，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李君世虽然只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可他的实力比莫顿鼎大得多。
甚至，这个主任的位子，也是李君世故意让出来的，毕竟，莫顿鼎的资历比他要老些，他得借助莫顿鼎的名气。
谢轩是莫顿鼎的人，李君世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李君世的控制欲很强，他希望特工部全部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莫顿鼎只能做个名义上的主任。
左春荣笃定地说：“其他没什么了，他经常去吉庆茶楼，肯定不正常。”
李君世没好气地骂道：“不正常个屁，他看上茶楼老板娘了。”
他让左春荣去行动四处，是为了让他监视谢轩，这傻子天天跟踪谢轩，还怀疑谢轩。
今天的甄别行动，确实是他提议的，谢轩干脆利索地抓了邓坚持，通过了考验，以后只需要监视谢轩，别太为莫顿鼎卖命就行了。
左春荣坚持着说：“我看不像，他要是看上老板娘了，岂不早把人收了？他去吉庆茶楼，一定另有所图。”
李君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粗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不？谢轩要抱得美人归，可不能用强。”
左春荣梗了梗脖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反正我觉得，谢轩很可疑。”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他今天刚通过甄别，日本人都觉得没问题，你还查什么查？”
他也希望通过谢轩打击莫顿鼎，争取把四处也掌握在自已手里。
可谢轩表现得很出色，完全没有任何抗日的迹象。
左春荣坚持道：“我相信自已的感觉。”
李君世说道：“你要查可以，但有一条，不能被他察觉。我可提醒你，谢轩整起人来，厉害着呢。你的主要任务是监视他，不得凭空臆造，更不能无中生有。”
左春荣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怕他呢，况且，我是主任的人，他能奈我何？我吃定他了，总有一天要把他拉下马！”
李君世答应过他，只要把谢轩拉下马，以后四处的处长，就是他的，这才是最大的动力。
离开特工部后，左春荣心情非常之愉悦，也没回四处，拐到了久安里。
他在这里有套房子，还有个女人：阿萍。
左春荣很疼爱这个女人，他来这里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还多。
可左春荣却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
“处长，邓坚持还在写着呢。”
麻天见谢轩回来，马上一溜烟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
谢轩冷冷地说：“让他赶紧写，不写完别想吃饭，更不能睡觉！”
从踏入特工部四处的那一刻起，他就立马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汉奸特务。
得知谢轩的命令，邓坚持心里阵阵发苦。
原本就被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了，眼镜也被踩碎，全身都是伤，还让他写自述，得从记事起开始写，不仅不给治伤，不写完还不给吃饭，不让睡觉。
这不跟再受次刑一样吗？
可心里再苦，也不敢表露出来啊。
莫顿鼎已经发话，以后他就是四处的人了。
在谢轩手底下吃饭，他敢得罪这个小阎王？
直到天完全黑了，邓坚持才终于写完，拿给谢轩看，后者又问了很多。
比如，邓坚持刚加入共产党的经历，以及他叛变的过程。
最重要的，当然是这次甄别行动的详细情况。
邓坚持辩解道：“谢处长，这次的甄别行动，是特高课策划，特工部具体实施，并非针对你一个人。”
谢轩淡淡地说：“特高课的行动，我当然支持。”
邓坚持脸上一喜：“谢处长能理解就好。”
谢轩说道：“你好好休息，把伤尽快养好，过两天配合我在四处也搞一次甄别。”
既然是特高课的意思，他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甄别嘛，人人都可以怀疑，特别是他看不顺眼的那几个，自然而然就成了重点甄别对象。
邓坚持苦着脸，犹豫着说：“这个……，我的伤，恐怕……几天好不了。要不，我还是回莫主任那边吧？”
谢轩冷冷地说：“好不了也得好，我再给你加一天，三天之后，你不好也得好。还有，以后你是四处的人了，不要再把莫主任挂在嘴边。”
邓坚持低下头，轻声应道：“是。”
他原本觉得，叛变之后，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日本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哪想到，日本人却用他来甄别特工部的特务，把他当成牺牲品，他因此落到了谢轩手里。
可以预料，他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什么锦衣玉食，什么荣华富贵，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能好好活着，就是菩萨保佑啦。
谢轩突然说道：“你不是要好好表现么？现在就有个机会，我等着你的表现。”
邓坚持眼睛一亮：“什么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附耳过来……”

第5章 新甄别计划
左春荣回到四处时，正好看到麻天带着邓坚持出去。
左春荣拦住他们，斜睨了邓坚持一眼后，慵懒地问：“麻科长，这谁啊？”
“新来的兄弟，受了点伤，送他去医院。”
左春荣朝邓坚持虚拱了一下手：“新来的兄弟？叫什么？鄙人左春荣，二科的科长。”
邓坚持忙不迭地说：“鄙人邓坚持，见过左科长，还请多关照。”
麻天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一科的人，让二科长关照干什么？”
他在谢轩面前脾气很好，但并不说明，他在其他人面前脾气就好。
邓坚持忙不迭地说：“是是是。”
他年纪比麻天大一截，可连个屁都不是。
左春荣突然问：“你就是今天抓回来的那个共产党？”
看到邓坚持身上的伤势，他马上明白了，这位就是用来考验谢轩的。
他总觉得谢轩有问题，邓坚持没让谢轩露出破绽，那是邓坚持的方法不对。
“对对对，但我早就不是共产党了。”
“邓兄原来在哪高就啊？”
邓坚持犹豫着说：“我……”
麻天马上打断他的话：“他有任务在身，不方便透露其他信息。”
说完，麻天拉着邓坚持就要走。
左春荣眼珠一转，马上说道：“再有任务，也得先去医院啊，二科的车正好空着，我亲自送你们去。”
整个四处也就二科有辆小轿车，四处需要用车时，要么临时租车，要么去特工部借车。
“你们的车……好吧。”
麻天原本拒绝，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换在以前，他对二科的车是不屑一顾的。
原因无他，二科的车是偷来的。
左春荣主动亮出特务的证件，带着邓坚持进去了，很快就有医生给邓坚持治疗。
麻天见他这么热情，干脆在外面抽了根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左春荣突然就出来了。
“麻科长，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辛苦你喊辆出租车。”
没等麻天回话，他一溜烟就跑了。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左春荣觉得这次可以坑谢轩一把。只要谢轩跌个大跟头，他就有机会当处长了。
可左春荣不知道的是，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可在算计你。
麻天朝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把烟头踩熄后进了病房。
此时，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轻医生，正在麻利的给邓坚持处理伤口。
麻天问：“朱医生，好了吗？”
朱医生没好气地说：“没看到我还在上药吗？到外面等着。”
麻天摸了摸鼻子，悻悻走了出去。
普通医生哪敢对他指手画脚？这个朱朝阳脾气很臭，医术很好，特别是对枪伤、刀伤非常拿手，因此谢轩很欣赏他。
要不然，他早把朱朝阳的腿都打断了，让他这个外科医生，自已给自已接骨！
等邓坚持的伤口处理好后，麻天叫了辆黄包车回了四处。
麻天先去谢轩的办公室，进门后马上说道：“处长，如你所料，左春荣果然黏上来了。”
谢轩淡淡地说：“按计划行事吧。”
麻天奉承道：“左春荣敢跟您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看谢轩年轻，可他心思缜密，算计起来人，就算是麻天，也觉得心惊肉跳。得罪了谢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轩“正色”地说道：“我可不是要打击左春荣，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平建国，都是为了申浦的治安。如果没出事，我们就立功，要是失利，责任由他负。”
“处长英明。”
麻天恭维道，他心里已经给左春荣判了死刑，并且默哀了三秒。
左春荣到了四处，就好好当李君世的眼线呗，谢轩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非得当条疯狗，以谢轩的脾气和心计，不玩死你才怪。
三天之后，还是在公共码头，谢轩带着一科的全体特务，准备抓捕新上任的申浦市委书计。
谢轩也还是坐在那个茶摊，唯一不同的是，他对面多了一个人，正是刚加入一科，身上还带着伤的邓坚持。
谢轩一边抿着茶，一边看着手里的申报。
而邓坚持则有些拘谨，目光不时瞥向码头方向。
在茶摊对面的一家擦鞋摊上，骆文琢正享受着卢泽明的擦鞋服务。
骆文琢背对着谢轩，而卢泽明一边擦着鞋，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谢轩的位置。
卢泽明说道：“码头人多，有机会下手。”
谢轩的行动四处负责租界，而军统的主要活动范围也在租界，除掉谢轩，既能打击特工部的嚣张气焰，也能让军统的行动更自由。
这几天，他们两人一直暗中盯着谢轩，寻找动手的机会。
骆文琢轻声说道：“码头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算能动手，也脱不了身。”
卢泽明观察着他身后的谢轩，骆文琢则注意着整个码头的情况。
“他们有行动？要不要搅浑了？”
骆文琢不置可否地说：“等等看。”
十点多，嘉禾号出现在江面。
邓坚持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轻声说道：“来了。”
根据情报，此次来申浦的是中共新市委书计的孟元志，只要能抓到此人，就能一举摧毁申浦地下党组织。
到时邓坚持将是有功之臣，他在特工部也不会再被打压。
谢轩淡淡地说：“急什么。”
从靠岸到下客，至少还有半个小时。
谢轩话刚落音，他却起身离开了茶摊，径直向码头的岸走去。
邓坚持很是诧异，不是不急吗？怎么船还没开始下客，就急不可耐了？年轻人的心性，还需要多磨炼才行。
虽然对谢轩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邓坚持还是跟着过去了，原来，谢轩是碰到了熟人。
那人穿着西装，身材矮小，只有谢轩肩膀高，留着络腮胡，每次跟谢轩说话，都必须仰着头。
邓坚持正在奇怪，哪里来的矮冬瓜，竟然能让谢轩对他如此客气？
而谢轩一开口，邓坚持则大吃一惊。
“中岛君，你怎么来了？”
谢轩一边麻利的敬着烟，一边用半生不熟的日语，热情地说道。
想在特工部混得好，必须跟日本人搞好关系，哪怕中岛正雄只是个曹长，却是驻特工部的日军最高长官，连莫顿鼎和李君世都对笑脸相迎。
中岛正雄顺手接过烟，让谢轩给自已点着火，吸了口烟之后，才说道：“我是来告诉你，行动取消，地下党已经到了申浦。”
谢轩“吃惊”地说：“什么？怎么可能？不是说在今天的嘉禾号上吗？”
直到此时，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中岛正雄淡淡地说：“人家昨天就坐火车到了申浦。”
谢轩脸色一沉，问：“是临时改变了行程？还是泄露了消息？”
他吃惊的不是今天的任务失败，而是中岛正雄带来的消息太过准确，知道地下党到了申浦也就算了，竟然还知道来申浦的准确时间，以及交通工具。
这说明，申浦地下党出了大问题！
谢轩突然想到了古佳涵，她可别出事啊。
谢轩经常做噩梦，梦到古佳涵落到自已手里，还得亲自对她用刑，每次梦到古佳涵那仇恨的目光，他都会瞬间惊醒。
中岛正雄望着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道：“地下党得到了消息，才临时改变的行程。”
“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就得问你了……谢桑，此事你得有个交待。”
得知此事后，李君世立马认定四处出了问题。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道：“请中岛君放心，如果问题真的出在四处，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我跟你回四处一起调查。”
中岛正雄来码头，既有协助，但更有监督之意。
谢轩喜出望外：“有中岛君指导，一定能找到泄密者。”
有中岛正雄参与，他调查起来，就更加方便，也更能让人信服。
中岛正雄认真地说道：“谢桑，你很真诚。”
他注意到谢轩的高兴，完全是发自内心。
这说明，谢轩是真想找出那个泄密者，同时也再次证明，谢轩是忠诚的。
就算四处真出了问题，也跟谢轩没关系。

第6章 不可饶恕
回到四处，谢轩向中岛正雄说明了此次行动的经过，并且把麻天和邓坚持也叫来，让他们汇报这几天的活动情况。
谢轩冷着脸问：“这几天，你们有没有对人说起今天的行动？”
麻天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么机密的行动，哪敢对外人说起？”
码头的行动失利，他就知道左春荣要倒霉了。
他心里对谢轩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左春荣不仅要承担行动失败的责任，还得被踩进泥潭里，九死无生。
谢轩严厉地说：“外人没有说？这种事，任何人都不能说！我可是叮嘱过你们，此次行动，只有相关人员知道。”
麻天有些犹豫：“这个……”
他正在酝酿情绪，邓坚持突然抢着说道：“报告，处长，我在广济医院时，跟左科长说了一嘴。”
谢轩大怒，上次就甩了人一巴掌，怒吼道：“左春荣？你怎么能跟他说？”
邓坚持捂着脸连忙说道：“当时……左科长主动问，我觉得他是自己人，也就跟他说了。”
谢轩一脚又踢过去，邓坚持瞬间倒在地上：“你找死吧？左春荣算什么自己人？说不定他就是内奸！”
这句话，实质上已经坐定了左春荣的身份。
左春荣被马上叫了过来，并且被直接带到审讯室问话。
为了方便做事，四处也有自己的审讯室和羁押室，刑具什么的很多齐全。
“谢处长，这是怎么回事？”
左春荣进来后就觉得不对，谢轩问话应该去办公室，把自已叫到审讯室，那是把自已当成嫌犯。
而且，中岛正雄也来了，这可是驻扎在特工部的日本宪兵班长。虽说只是个曹长，可能直接向特高课小野报告，连莫顿鼎和李君世都要礼让三分。
谢轩冷冷地说：“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得很，今天中岛曹长也在，希望你老实交待，不要顽固不化。”
左春荣仗着有李君世撑腰，经常不把他放在眼里。
谢轩觉得，让李君世安插个人在身边，能让李君世更安心。
况且，他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但这次不一样了，左春荣竟敢跟踪他，不可饶恕！
既然要动手，那就不能只是教训一下，必须除掉，让李君世肉痛，让其他人胆寒，这就是招惹他的下场！
左春荣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要见李主任。”
他是李君世的人，确实没把谢轩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只想扳倒谢轩。
“你以为这是哪？处长问你话，老老实实回答就是！扯什么李主任？现在找天王老子都没用了！”
麻天大步走向前，扬起手掌“啪”的一声，给了左春荣一记响亮的耳光。
左春荣哪受得了这个？马上就要冲过来：“麻天！你敢打我？老子跟你没完！”
可他忘记了，这是审讯室，旁边一科的两名特务，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挟住，同时下了他的枪，他根本狂妄不起来。
其实，就算左春荣想服软，也晚了。
麻天冷笑一声，转身就是一个回旋踢，牛头皮鞋正好踢大他肚子上，连同两名特务，三人都连连后退。
“哇！”
左春荣被这一脚，把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麻天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绑起来。”
这种得罪人的事，他肯定冲在前头，也不用谢轩吩咐，把左春荣五花大绑在十字木桩上。
中岛正雄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不由暗暗点头。
谢轩行动果断，对手下也毫不徇私，一心只想找到泄露情报的渠道，确实称得上恪尽职守。
这样的人，才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才是能信任的合作伙伴。
“处长，我到底犯什么事了？”
此时的左春荣终于慌了，一双贼眉鼠眼滑惊恐乱转着，这是要动真格的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服软还是得服软。
谢轩掏出烟，在烟盒上敲了敲才叼在嘴上，淡淡地说道：“今天抓捕地下党的行动失败了。”
左春荣一听，心里很多慌张，马上说道：“处长，这与我无关啊。”
邓坚持跟他提过，最近要抓捕中共申浦市委书计后，他确实有过要让谢轩跌个跟头的想法。
只是，他并没实施啊。
谢轩冷哼道：“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今天的行动，二科也没参与，我完全不知情啊。”
谢轩淡淡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他朝麻天使了个眼色，早就瞧左春荣不顺眼的麻天，此时当然会意，从旁边拿起皮鞭，就朝左春荣狠狠挥了过去。
“啊！”
左春荣没想到麻天简直像条疯狗，完全没把他当成同事。
别人不知道他是李君世的人，难道麻天还不知道？
麻天才不管左春荣怎么叫喊，尽情用力挥舞着皮鞭，这种公然可以发泄私愤，还能赢得上司赞赏的事情，他干得特别有劲。
“中岛先生，你得给我作主啊，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左春荣见麻天动了手，知道谢轩把早就积攒的不满，全部撒了出来。
谢轩冷冷地说：“到现在还敢狡辩，麻天，把他牙齿拔掉几颗，看他还嘴不嘴硬。”
对谢轩的手段，中岛正雄很是欣赏。
左春荣是谢轩的手下，因为有共党嫌疑，谢轩都能下这么重的狠手。
如果是外面抓回来的嫌犯，谢轩肯定会更加冷酷无情。
怪不得有人说谢轩是申浦小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麻天拿起一把钳子，强行掰开左春荣的嘴，夹住上面的门牙，用力一扭再一拔，麻牙医可以去领执照了。
其实在钳子夹住牙齿的那一刻，他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反正问心无愧，有什么说什么就是嘛，他跟踪了谢轩，也怀疑他是抗日者，这些都不算什么吧？
就算他有破坏谢轩计划的打算，可他并没有实施啊。
可是麻天的速度实在太快，也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一夹到牙齿，马上就动了手，简直比牙医还快。
左春荣只觉得，一瞬间整个口腔全部麻了。
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迅速流入口腔，那种血腥味令人作呕。
“呜呜呜呜呜呜……”
见麻天拿着钳子再次靠近，左春荣急得哇哇大叫，此时他的嘴是麻的，舌头都捋不直，只能像个哑巴似的乱喊。
中岛正雄注意到了左春荣的异常，轻声问：“谢桑，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谢轩说道：“这种人不吃够苦头，又怎么会老实？麻天，继续！”
麻天也知道，此时要快刀斩乱麻，能光明正大整左春荣的机会可不多。
等麻天把左春荣当面的四颗门牙都拔掉后，左春荣也快痛昏过去了。
刚开始时，麻天动作麻利，第二颗时，他手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拿着钳子的手一滑，没有一次就拔出来，痛得左春荣全身挣扎。
这让麻天立刻明白，自已的动作不能太流利，钳子夹着牙齿，在口腔里左右摇晃，生拉硬扯才把牙齿拔下来。
原本只有一百的痛苦值，经过他这一加工，立刻涨到一千以上。
“中岛君，看看吧，这些死硬分子，竟然哼都不哼一声，难道他们真的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左春荣原本就快昏过去了，听到谢轩这么说，当即就气昏过去了。
他是不想说话吗？麻天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好不好？
一桶冷水浇头，左春荣悠悠醒来。
麻天冷声问：“说不说？”
“到底让我说什么？”
“你的上线是谁？你是怎么把情报送出去的？你们的交通站在哪里？”
“我没有上线，也没送情报，更没有交通站。”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麻天这次没再拔牙，而是开始拔他的手指甲，每拔完一片指甲，还要钉上一枚竹签。
“啊啊……”

第7章 醒酒
经过这次用刑，左春荣终于老实了，有问必答，如果回答得不满意，随时改口，一定要答到让谢轩满意为止。
左春荣很清楚，如果不能让谢轩满意，他就不能活着离开审讯室。
在被冤枉和活命之间，左春荣机智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这个软骨头的汉奸特务呢？
最终的结果就是，谢轩拿到了想要的口供，左春荣则只剩下半条命。
左春荣原本以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按照谢轩的要求，承认自己是潜伏在四处的共产党，谢轩不说送他去医院，至少也要给上点药吧。
哪想到，谢轩让人把他扔到羁押室就没管了。
还好，现在的天气不算太冷，如果气温再低点，他只要待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成了具尸体。
“中岛君，今天辛苦了，没有你的亲临指导，揪不出左春荣这个共产党。我已经略备薄酒，还请赏脸。”
谢轩让人打电话在中南饭店订了一桌席，中岛正雄来了四处，自然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中岛正雄说道：“酒就不喝了吧，你应该乘胜追击，把他这条线的人都抓起来。”
谢轩叹息着说：“左春荣不是说了吗？下午是他们的联络时间，他没出现，就说明出了问题。左春荣用他的生命，保护了他的上线。还好，抓到了左春荣，内部的间谍危害最大，此事值得庆贺。”
“那好吧。”
中岛正雄没再推辞，他知道谢轩是个讲客气懂礼仪之人，绝对不仅仅只是吃饭喝酒这么简单。
果然，吃饭之后，谢轩还给中岛正雄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封银元，以及两盒进口雪茄。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谢轩陪中岛正雄喝了不少酒，此时的中岛正雄喝得有点高，人也有点飘了。
中岛正雄踮起脚尖，搂着谢轩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就笑纳啦，谢桑，你的朋友大大的。”
中岛正雄喝得尽兴，谢轩送的东西也称心，自然对谢轩又高看了一眼。
回到特工部后，自然也会向着谢轩说话。
谢轩开着二科的那辆福特牌汽车，送中岛正雄回去后，又去了趟吉庆茶楼，他晚上喝得有点多，得来醒醒酒。
“你们老板娘呢？让她……过来。”
谢轩满身酒气，还打着酒嗝，对他来说，古佳涵就是最好的解酒药。
晚上陪中岛正雄喝酒，谢轩喝一半，有半杯被他悄悄倒掉了，他身上酒气虽大，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过了好一会，古佳涵才来，这么晚了，她已经在后院休息。
谢轩点名要见她，还喝了酒，她怕谢轩闹事，只好来见她。
其他人在吉庆茶楼闹事，谢轩会收拾对方。
如果谢轩闹事，她还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到谢轩满身酒气，她更是来气，这个叛徒，每天大鱼大肉，手里沾满了革命同志的鲜血，太可恶了。
可这种厌恶和憎恨，又不能当面表达出来。
这让古佳涵很苦恼，她从事的地下情报工作，必须隐藏真实的情绪。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古佳涵眉头轻皱，同时用手指挡住鼻孔。
谢轩得意地笑道：“今天是先失落，后高兴。上午抓地下党头目扑了空，下午却揪出了隐藏在四处的内奸。地下党真的太狡猾了，差一点就被他蒙混过去。”
他其实休学不苦恼呢，明明古佳涵就是他的同志，可他不能相认，甚至都不能表现出友善。
古佳涵故意问：“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还会扑空呢？”
谢轩今天喝了酒，话会特别多，这可是套情报的最佳机会。
突然之间，她觉得谢轩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所谓酒后失言，用在谢轩身上再合适不过。
谢轩沮丧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情报泄露？地下党的申浦负责人，昨天就坐火车到了申浦，今天我去码头抓人，怎么能不扑空嘛。”
古佳涵问：“你既然知道他是昨天来的申浦，还是知道是坐火车来的，为何不去火车站抓呢？”
谢轩解释道：“我们今天才知道嘛。”
如果能提前知道对方会昨天坐火车来，恐怕整个特工部都会行动起来。
古佳涵给谢轩倒了杯茶：“这是今天刚到的新茶，你尝尝看，祝贺你抓到了内奸。”
得知谢轩抓了隐藏在四处的卧底，古佳涵很是担忧。
这位“同志”落在谢轩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呢。
“这茶不错，再来几碗。”
谢轩喝茶只为解渴，他喝了酒，确实口干。
至于这新茶是不是醇香，他完全没品出来。
谢轩的任务已经完成，喝了几口茶后，就踉踉跄跄离开了。
古佳涵见谢轩出了门，连忙向罗义亮汇报了刚才的紧急情报。
罗义亮一听，谢轩竟然知道新书计昨天坐火车到的申浦，脸色大变，这个情报太重要了。
另外，四处还抓到了一名我党的卧底，这个情况也很紧急。
等交通员张浩权出去后，罗义亮还是在房间焦急地来回踱步。
古佳涵安慰道：“老罗，情报已经送出去了，你安心等着就是。”
“我怎么能安心得下来呢？孟书计刚来申浦，时间和交通工具就被特务掌握了。这是极度危险的信号，我越想越后怕，特工部的情报怎么会这么准？佳涵，这件事恐怕还得辛苦你。”
“是不是让我从谢轩那里打探消息？”
罗义亮满脸忧虑，沉吟道：“对，光是知道特务的情报还不行，得知道他们的情报来源。我怀疑，组织出了叛徒。”
古佳涵坚定地说：“我来想办法吧。”
这就是留着谢轩的原因，目前来看，谢轩是获取敌方情报的重要渠道。
只是，与谢轩接触，她需要作出牺牲。
“砰砰！砰砰砰！”
罗义亮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几声清脆的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枪声。
“哪里打枪？”
“我去看看？”
“不行，哪有大晚上姑娘家出门的？让小张去看看。”
***
枪是卢泽明打的，他一直跟着谢轩，终于碰到谢轩落了单，还喝了酒，走路都摇晃摇晃的。
只是他没想到，谢轩的走姿，反而令他失手了。
而谢轩的反应是真快，他一开枪，马上迎来了对方的反击。
卢泽明一击不中，借着夜色迅速撤退了。
就算谢轩没死，至少也让他知道，当汉奸是要受到惩处的。
谢轩开了几枪，见对面没反应，他迅速钻进汽车，发动车子朝着广济医院开去。
他手臂中弹了，鲜血直流。
一边开车，谢轩一边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对自已下手？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自已都很冤。
既然他选择了潜伏在敌营，也没办法申诉，哪怕知道真相，也不能怪对对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怎么借这个机会，营造自已更加亲日的形象。
谢轩到广济医院治伤，必然是朱朝阳亲自出马。
还在包扎伤口时，麻天就带着大队特务赶了过来。
麻天紧张地问：“处长，你没事吧？”
谢轩号称申浦小阎王，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轩没好气地说：“你看我一身的血，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刚才朱朝阳帮他检查过了，只是手臂擦伤，留了一条血槽，看着流了很多血，其实不严重。
“缝好之后就能回家了。”
朱朝阳不合时宜的补了一句，直接打了谢轩的脸。
他是个很正直的医生，心里很憎恨谢轩这样的汉奸。
可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这让他很是苦恼。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不对谢轩这样的特务假以颜色。
谢轩说道：“那怎么行？我的伤这么重，必须住院，马上给我安排病房。”
他可能不能出院，这可是表现自已“忠勇”的好机会。
麻天摸了摸腰间的枪，问：“朱医生，是你去安排，还是我去？”
谢轩说要住院，那就必须住院，谁敢阻拦，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得罪了麻天，麻烦很大。
谢轩住进病房后没多久，莫顿鼎和中岛正雄就来看望了。
谢轩的伤虽不重，但伤是实打实的。此时还在吊着盐水，受伤的手臂还渗着血，额头上碰了点皮，让护士缠了重重的一圈纱布。
“谢桑，你的大大的好。”
果然，中岛正雄看到谢轩的惨样，着实被他感动了。
谢轩这个中国人，为了大日本帝国，差点付出了生命。
莫顿鼎也关切地问：“没事吧？”
谢轩叹了口气，微闭着眼睛说：“这次算了捡了条命，子弹被手臂挡住了，否则必死无疑。”
莫顿鼎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从鬼门关走一趟，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中岛正雄朝谢轩鞠了一躬：“谢桑，你在医院好好养伤，我们会把凶手抓到的。”
谢轩紧握拳头，坚定地说：“我明天就要出院，亲手抓到凶手！我天天抓共产党，这次必定是他们干的。”
中岛正雄再次被他感动，谢轩为了大日本帝国，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
他并不知道，谢轩要查到凶手，只需要给山城发封电报就行了。
莫顿鼎说道：“不管是谁干的，都要缉拿归案。”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主任，码头行动失败，我今晚遇刺，都说明一点，身边出了内奸。”
中岛正雄骂道：“该死的左春荣。”
他这句话，等于给左春荣定了性。
莫顿鼎和中岛正雄走后，谢轩马上叫麻天叫来，让他去吉庆茶楼把古佳涵叫来。
谢轩受了伤，古佳涵不得来看望？谢处长需要美女的慰问。

第8章 生死兄弟
古佳涵已经睡下，被带着枪的麻天催促着，非常不情愿的去了趟广济医院。
看到谢轩的伤似乎很重，她心里才好受点，心想，谢轩怎么就没被一枪打死呢？
看到古佳涵，谢轩非常高兴，哪怕得不到古佳涵真诚的关怀，能见到自己的同志，他也聊以自慰。
“你能来，我很开心。”
古佳涵心口不一地问：“你还好吧？”
她能不来吗？要是再迟点，麻天能把吉庆茶楼都拆了。
谢轩忙不迭地说：“还好还好，你来了，伤口都不痛了。”
麻天在门口听得捂嘴偷笑，古佳涵又不是止痛药，有这么神奇吗？
只是这话，他是不敢跟谢轩说的，除非自己的骨头痒了。
“小麻子，你给我滚远点。”
谢轩好像隔门看到了麻天的动作，在里面骂道。
麻天一听，赶紧开溜，在走廊外远远待着。
古佳涵犹豫了一下，问：“你……是怎么受的伤？”
她只知道谢轩受了伤，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谢轩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被人暗算了。”
古佳涵很是幸灾乐祸：“暗算？我就说吧，你还是要多做点好事，给自已积点德，以后别见人就抓。”
谢轩叹息着说：“这次扑空了，人家昨天就坐火车到了。”
古佳涵好奇地问：“你既然知道人家昨天就到了，为何还要去扑？”
谢轩没好气地说：“不是去了才知道嘛。”
古佳涵离开广济医院时，心里很是焦急。
来的时候，很不情愿，没想到与谢轩一番话，收获颇丰。
谢轩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至少，古佳涵就分析出两点：第一，孟书计来申浦的消息被特务知道了；第二，谢轩并不知道情报源。
特别是第一点，说明了什么？要么情报泄露了，要么……组织出了叛徒。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万分危急。
此时，古佳涵还有点感谢谢轩，要不是他挨了这么一枪，自已也听不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李君世第二天才知道，谢轩竟然把左春荣拿下了，还扣了个共产党卧底的帽子。
这让他心急如焚，亲自开车迅速到了四处，下车后直奔羁押室。
才一天不见，左春荣就被折磨得不像人样，他蜷缩在角落里，全身是血，目光痴呆，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看清是李君世后，左春荣突然迸发出一股神奇的力量，竟然靠着墙壁站了起来：
“呜呜，李主任，谢轩借刀杀人，你可得替我作主！”
左春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谢轩的罪行，好像没娘的孩子，突然见到生母似的。
李君世眼中冒着火：“谢轩呢？让他马上出现！”
谢轩医院的戏已经演完了，正想今天出院，得到消息后，马上回到了四处。
李君世寒着脸问道：“谢轩，这是怎么回事？”
“李主任，这是左春荣的口供，他是地下党，昨天在码头的抓捕行动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他泄露了情报。另外，我昨晚遇袭，估计也是共产党的报复。”
谢轩早有准备，把左春荣的口供拿了出来，这是白纸黑字，不是随便就能翻供的。
李君世个子较高，头发向后梳着，抹了发胶，身着西装的他，确实显得有点气势。
他虽然知道左春荣的口供有水分，但还是耐着性子仔细地看完了。
不得不说，这份口供很完美，逻辑通顺，时间地点人物都契合，如果只从口供分析，完全看不出破绽。
左春荣被邓坚持和麻天的“计划”所吸引，为了知道他们的计划，特意开车送邓坚持去广济医院治疗。
左春荣的这个行为，确实值得怀疑。
特别是他在医院，还故意问及邓坚持的任务，而邓坚持也告诉他，几天后中共申浦市委书计会坐船经公共码头到申浦。
而谢轩在码头扑了空，人家早就坐火车提前到了申浦，这更说明问题。
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轻则遭难，重则丢命。
另外就是左春荣的联络站，正在久安里，他养的女人阿萍，原来是他的“同志”。
左春荣拿到情报后，交给阿萍送出去。
昨天麻天带人去久安里抓阿萍，却扑了个空。
阿萍走得很匆忙，显然，她提前得到了消息。
如果李君世不知道左春荣的为人，光凭这份口供，他也会认定左春荣是潜伏在四处的地下党。
李君世看着遍体鳞伤的左春荣，强忍着怒气，淡淡地说：“不管左春荣是不是地下党，都应该给他治伤。否则死在这里，怎么往下查？”
如果左春荣是内奸，他已经招供，应该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如果左春荣是冤枉的，更得给他治伤。
谢轩摇了摇头：“他已经没用了，联络人不见了，上线也不知道在哪里，给他治伤，纯属浪费药品。李主任，我建议送到麦根路枪毙得了。”
李君世冷声反问：“如果他是冤枉的呢？如果他是屈打成招呢？左春荣毕竟是你二科的科长，慎重些总是好的。怎么，谢处长心虚了？”
谢轩淡淡地说：“李主任要关照这个地下党，我听命就是。但如果出了问题，我可担当不起。”
他的潜台词也说得很明白，自已已经认定左春荣是地下党，李君世要偏袒对方，出了问题算李君世的。
“送医院吧，到时我派人到医院监视。”
面对谢轩的针锋相对，李君世也没有办法，毕竟，从台面上看，谢轩做的没错。
如果左春荣真是共产党，他还要表扬谢轩的做法。
哪怕心里再有气，也没法发出来。
他只好以监视的名义，绕过谢轩把情况弄清楚。
“人送到广济医院了，警卫大队派了两个人过来，这是交接手续。”
麻天回来后，交给谢轩一张条子，上面有看守警卫的签名。
“嗯。”
谢轩接过纸条，随手塞到抽屉里。
麻天突然低声问：“处长，接下来怎么办？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左春荣就会被他的同伙救走。”
麻天眼中突然露出笑意：“老大说会救走，一定就会救走。”
他自然明白了谢轩的意思，同时也换了称呼，“老大”可比“处长”要亲近。
麻天知道，今晚是他的机会，从此以后，他要和谢轩做兄弟，生死兄弟。
麻天走后，谢轩摸出一个空的烟盒，把里面的包装纸撕出来，再倒了点开水，在抽屉里找到一小包盐，倒了点进去。
摇晃了几下，等盐全部溶解后，再拿出枝鹅毛笔，吸了盐水后，在烟盒纸上轻轻写着。
谢轩写得很慢，这次他写的是电码。
谢轩与山城军统局的联络，一般原则是，先由山城发给军统三站的当值电台，再由交通员去电台取回电文，交给译电员按照密码翻译成明文，再通过死信箱，由三站的书计处理，如遇重大事件，再送交他这个站长处理。
当然，也是通过死信箱。
谢轩的身份是绝密，军统申浦三站的人，也只知道他的代号是：三鸡公。
写完后，用嘴轻轻吹着，等水干后，又侧着看，鹅毛笔没有在纸上留有任何痕迹，这才开始把烟盒纸仔细地折起来，最后卷成一个小圆柱。
又拿出一根烟，把一端的烟丝抽出，纸圆柱塞进去后，再用烟丝堵住。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根普通的香烟。
把香烟叼里嘴里，用牙齿咬了个齿痕后，又把烟放回烟盒。
这算既打了记号，就算有人要拿他的烟盒抽烟，也不会拿这根咬过了的。
没有了左春荣这个尾巴，谢轩出行方便多了。
身为特工部的行动四处处长，一般人谁敢跟踪他？
谨慎起见，谢轩还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身后没人之后，才开车去了三德里。
他与军统三站的交通员，联络的死信箱就在这里。
隔着一条街，谢轩就下了车。
这车是左春荣的，现在归他使用。
用车之后，谢轩才发现，有个车还是很方便的。
上车之后，车内就成了隐秘空间，像个移动的安全屋似的。
在周围观察了一圈后，他才走近三德里。
先在巷子口的电线杆上，画了一根从左到右各上的斜线，这是一个暗号，告诉军统的人，有情报要取。
下午，谢轩再次开车到了三德里，这次他没停车，只是瞥了一眼巷子口的电线杆，发现原来的斜线上，被人加了一笔，像个小叉似的。
他没停留，开着车子走了。

第9章 善后
深夜，谢轩正要出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发现是麻天。
“你怎么来了？”
谢轩注意到，麻天换了身黑色衣服，而且衣袖和裤口都绑了起来。
这要是再蒙块黑巾，简直就是套夜行服。
“老大，我刚从广济医院回来。我蒙着脸，假意去营救左春荣，离开之后，故意引起响动，那两名警卫果然跟了上来，他们开了枪，我把左春荣推了出去，那两人的枪法真差劲，打了好几枪，也没击中要害，我只好补了一枪。”
麻天没有隐瞒，将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此事是他抢着干的，算是投名状吧，以后，他就完成全了谢轩的人，他的生死将由谢轩掌握。
谢轩来不及责备他，叮嘱道：“你赶紧把衣服换了，说不定等会就要去医院。”
他的话刚落音，里面就响起了“叮叮叮”的电话声。
看到谢轩快步去接电话，麻天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谢轩不是那种卸磨杀驴之人，他今晚替谢轩除掉了左春荣，以后，他就是谢轩的生死兄弟了。
“李君世的电话，我们一起去医院，记住，今天晚上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在商量抓暗杀我凶手的事。”
“好。”
有了谢轩这个证人，谁也不会怀疑，也不敢怀疑麻天。
谢轩到现场后，没等其他人开口，很是惋惜地说道：“我就说左春荣不能来医院，这是摆明给地下党机会啊。还好，左春荣没被救走，要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此时李君世已经到了，他正寒着脸在勘查现场。
听到谢轩这番虚情假意，并带着幸灾乐祸的话后，脸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轩早就提醒过他，离开四处概不负责，这下好了，被谢轩不幸言中。
现在被谢轩当场奚落，他有种愧汗无地的感觉。
李君世冷声说道：“人已经死了，就别再说风凉话了。赶紧查查，地下党是怎么知道左春荣在这里的？”
谢轩一本正经地分析着：“阿萍跑了，地下党自然知道左春荣身份暴露。我敢肯定，四处外面一直有地下党在盯着。我被人暗算，也是地下党干的。”
“有没有可能，左春荣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同时，走过来一个病怏怏的男子，身材瘦削，脸颊深陷，皮肤蜡黄，正是特工部行动一处的处长万海翔。
能成为行动一处的处长，万海翔自然是李君世的亲信。
万海翔原来是军统的人，受过专业训练，不像半路出家的谢轩，人家是真正的职业特工。
别看万海翔好像风能吹倒似的，可他心思缜密，而且眼光独到，办案时总能抽丝剥茧，军统申浦站，一大半落在他手里，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谢轩掏出烟，叼上一根后，一边点火一边问：“你说的自己人，是指地下党还是我们？”
万海翔的突然出现，令他也有点小紧张。麻天擅自行事，有可能留下漏洞。
万海翔轻声说道：“当然是指我们。”
他的声音不大，可听在所有人耳中，犹如一声惊雷。
谢轩马上说道：“他本来就是死在我们的人手里啊，他中了好几枪，每一枪都是看守射的。”
李君世突然觉得有了希望，问：“万处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万海翔望向谢轩，问：“发现还谈不了，只是觉得太过巧合。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谢处长，你说是不？”
万海翔的话，令谢轩心里一惊，可他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偶然、必然的，我看这一切都是左春荣咎由自取。他的命运，在他加入地下党的那一天就注定了。”
万海翔问：“李主任，左春荣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谢轩一听，顿时觉得不妙，但还是故意嘲讽道：“他身上除了枪伤，再没有其他伤口，这还要验吧？”
万海翔说道：“看来谢处长还需要加强业务学习，尸检可是能发现很多线索的。”
谢轩丝毫不以为意，还很是谦逊地说：“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向万处长学习。”
“学习不敢，我这点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既然万海翔强调要尸检，李君世自然很支持，马上让医院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充当法医。
广济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当然是朱朝阳。
朱朝阳虽然不愿意，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很快，朱朝阳就得出结论：“死者的致命伤是后背这颗子弹，正中心脏。”
万海翔拿着一把的镊子和放大镜，立马就凑了过去。
谢轩问：“万处长，这是看什么呢？”
其实万海翔一动，他就明白了，万海翔这是要查弹道。
万海翔一边仔细看着伤口，嘴里却敷衍搪塞着：“没什么，随便看看。”
李君世突然说道：“谢处长，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把左春荣案的案卷全部送到特工部。”
“老大，会不会被发现？”
离开广济医院后，麻天有些紧张地问。
李君世让他们回去休息，明显就是为了避开他们。
哪怕再天衣无缝，在万海翔检查他打出的伤口时，还是很担忧。
谢轩说道：“就算他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你记住一条，今晚我们一直在一起，走，找个地方两兄弟喝点。”
谢轩的云淡风轻，也让麻天放了心。
别看谢轩年轻，可他办事非常老练，这一点，麻天是极为钦佩的。
麻天高兴地说：“好咧，老大。”
谢轩这句“两兄弟”，把他所有的担忧和顾虑一扫而光，只要能和谢轩当兄弟，就算死了他也愿意。

第10章 借刀杀人
在租界的一栋花园洋房里，军统申浦站第一站长陈汝能，正在跟第三行动大队的骆文琢在交谈。
陈汝能，黄埔军校第五期步科毕业，后进入“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亦称“洪公祠特训班”，毕业后去北平建立军统北平站，后又出任军统天津站长，民国二十八年，担任军统申浦站站长。
到任后，刺杀了多少汉奸和特务，深得军统局本部满意。
此次刺杀谢轩，也算得手了。
事后，陈汝能迅速给局本部发报，给骆文琢的行动三大队请功。
原本以为，又会得到山城的嘉奖。
然而，收到电报后，陈汝能却很是意外。
局本部并没有提嘉奖的事，反而问起行动的细节。
军统局早期所有的行动，都需要提前报备。
否则，行动有人受伤或牺牲，需要抚恤时，局本部是不认的。
这种事，之前确实发生着。
直到前段时间，陈汝能向局里报告，在敌占区抗战，申请自由杀敌。
局里同意了，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乌龙。
骆文琢有些担忧地说：“陈先生，上峰是不是怪我失手？下次一定制定周密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陈汝能摇了摇头：“应该是另有隐情。”
行动三大队跟踪了谢轩一段时间，这才抓住机会动手，虽然谢轩侥幸逃生，可也受了伤。
此举，大大震慑了特工部的汉奸特务。
局本部就算没有嘉奖，也不会责备。
陈汝能把骆文琢的行动详情报上去之后，过了几个小时，才收到山城的回电：日后针对特工部的行动，须先请示。
骆文琢看到电文后，更是紧张：“陈先生，局里这是怪我办事不力。”
之前的行动都不要请示，对特工部的行动，突然就要请示了，这不是针对自己吗？
陈汝能说道：“别多心，局里并没有怪你，以后也无需再暗杀谢轩。”
除了这封电报，他还收到了封密电：局里有针对谢轩的特别行动。
陈汝能自然明白，骆文琢的突然行动，其实是打乱了局里的部署。
谢轩是个软骨头，又胆小怕死，或者能为山城所用也未可知。
这封密电，是在谢轩的提议才，特意发给陈汝能的。
军统一站的人，暗杀军统三站的站长，这要是说出去，真的会让人笑掉大牙。
山城明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谢轩的身份是绝密，哪怕是陈汝能，也不能知道。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谢轩。
骆文琢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那不行，谢轩非死不可，否则我无法交待。”
“你这是意气用事。”
“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职责。”
“那我先上报。”
陈汝能不能告诉骆文琢，局里另有安排。他觉得，只要山城不批，骆文琢自然就会取消行动。
果然，局里收到电报后，并没有马上回电。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到快天亮时，收到电文，山城竟然同意了。
只是，山城要求申浦站汇报详细的行动计划，要具体到行动时间地点和人员。
看着这封电报，陈汝能百思不得其解，局里不是有特别行动吗？
他哪知道，这封电报，是按照谢轩的意思回复过来的。
如果知道了骆文琢的行动细节，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甚至，还可以利用骆文琢的行动。
***
早上，谢轩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用冷水冲面后就准备出门。
昨晚与麻天喝完酒后，已经是后半夜，回家的路上，又收到了紧急情报，他不得不也跟山城通了电报。
谢轩需要交通员把电文送到当值电台，才能与山城联络，他必须预判各种情况。
比如说，如果骆文琢放弃针对他的暗算，那就算罢。
若是不死心，则得留有后手。
回到家后，又想着左春荣的事情，麻天没提前跟他沟通，杀左春荣时可能会有漏洞。
刚到门口，谢轩就接到了特工部莫顿鼎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谢轩满口答应，就算莫顿鼎不打电话，他今天也要去特工部，为麻天善后，需要借助莫顿鼎。
左春荣死了，莫顿鼎虽没得利，但只要李君世吃了亏，他就高兴。
所以，在左春荣的事件上，莫顿鼎必然会为谢轩站台，为他撑腰。
果然，谢轩走进莫顿鼎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莫顿鼎就故意大声说道：“谢轩，左春荣的事办得不错。”
莫顿鼎的办公室，与李君世是门对门，他的声音完全可以传到对面。
得知左春荣是共产党时，莫顿鼎的心情就莫名愉悦，昨晚知道左春荣死在医院后，他更是高兴。
不管左春荣是不是共产党，也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只要死了，只要李君世难受，他就开心。
谢轩谦逊地说：“惭愧，没能挖出左春荣的上下线，还差点让他跑了。”
莫顿鼎微笑着说：“能抓到左春荣已经很不错啦。”
谢轩还要说话，就看到李君世带着万海翔走了过来。刚才莫顿鼎的话，确实传到了对面。
莫顿鼎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要扎在李君世心口，让他的心在滴血。
李君世冷着脸说道：“万海翔发现左春荣的致命伤是后背，从子弹射入的角度和伤口推测，是近距离射击，那人不是来救他，而是要杀他！”
万海翔其实还有一种怀疑，杀左春荣的人，是谢轩派去的。借地下党的名义杀人，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轩就该死！
莫顿鼎淡淡地说道：“左春荣已经招供，对地下党来说，他已经是叛徒，杀他也不算什么。”
万海翔望着谢轩，阴森森地问：“可是，地下党怎么知道他招供了呢？”
谢轩随口说：“我记得送左春荣到医院时，是给他带了手铐的。但左春荣死时，没带手铐。”
他一夜没睡，把所有可能的问题都设想了一遍，做了不知道多少套预案。
不管李君世和万海翔发现什么问题，他都有应对之策。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这又有什么关系？”
是他命令松开左春荣手铐的，不管谢轩有什么口供，他对左春荣还是很信任的。
把左春荣送到医院，只是缓兵之计，自然不能铐着他。
万海翔却是一愣，他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人原本是来救左春荣的，发现他没带手铐，又受到我们的保护，就知道他叛变了？”
李君世不满地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缜密？”
谢轩的话，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妙。难道说，左春荣真是地下党？
莫顿鼎马上说道：“我倒觉得万处长分析得有道理，那人一开始确实没发现，到了外面才断定他叛变了。要不然，也不会惊动我们的人，更不会开枪杀了左春荣。”
莫顿鼎的原则是，只要有利于谢轩的，他都支持，只要能打击李君世的，他都赞同。
李君世很是疑惑地说：“这么说左春荣真是地下党？”
他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哪怕心里再不相信，此时也没有办法反驳。
莫顿鼎说道：“他本来就是地下党嘛，这是他亲口承认了的，白纸黑字还签字画押了的。”
李君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而万海翔也很是沮丧。
两人待着也无趣，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四处的事情，你放手去干，一切有我。”
“有主任作后盾，我就有底气了。”
莫顿鼎随口问道：“左春荣死了，二科你准备交给谁？”
谢轩看了莫顿鼎一眼，随即说道：“这个……，要不，让邓坚持试试？”
莫顿鼎点了点头：“可以。”
谢轩明白，就算自已不提，莫顿鼎恐怕也会让邓坚持到二科当科长。自已主动提出来，不仅莫顿鼎满意，邓坚持也得感激他。
谢轩问：“主任，申浦地下党的那个人，既然知道他坐火车来了，是不是也掌握了他的动向？此人在我手底下溜掉，我得亲手抓住他。”
莫顿鼎笑了笑：“既然掌握了孟元志的动向，又何必再抓他呢？”
“孟元志？”
“他是中共申浦市委新来的书计。”
谢轩恭维道：“主任胸有成竹，看来这个孟元志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大吃一惊。
看莫顿鼎的神情，孟元志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顿鼎随口说道：“光是一个孟元志哪够？”
谢轩没再多问，再问，就触线了。如果莫顿鼎愿意说，自然会告诉他。不再主动说起，说明其他事情，没想再告诉他。
谢轩离开特工部时，心情很矛盾，一夜没睡做着准备工作，终于顺利过关了。
万海翔觉得谢轩说得有道理，左春荣应该是因为没带手铐而死。
没有其他证据，李君世自然也就无话可说，莫顿鼎则力挺谢轩，左春荣案就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
令他担忧的是，孟元志以及申浦市委的安全。
李君世站在窗口，望着走出办公楼的谢轩，不甘心地问：“海翔，你觉得谢轩的话可信吗？”
万海翔沉吟半晌，才无奈地说：“有一定道理，我们没有其他证据，只能暂且停止调查。”
李君世收回目光，转过身，叹了口气说道：“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要抓中共申浦市委的一号，结果人家提前到了，在码头扑了个空。
左春荣是他的亲信，结果莫名背上地下党卧底的罪名，被人打死，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万海翔缓缓地说：“请主任放心，我会暗中再调查。谢轩如果真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
李君世冷冷地说：“如果他真有问题，也别调查了，直接……”
说完，李君世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不管谢轩有什么身份，他是莫顿鼎的人，凭这一点就死不足惜。

第11章 锄奸
谢轩回到行动四处，宣布了一项新的任命：邓坚持为行动四处二科的代理科长。
行动四处总共有三个科，一科长麻天是谢轩的人，二科长左春荣，是李君世安插过来的，而三科长胡斯宇，军统申浦站投诚过来的。
谢轩把邓坚持叫到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经过我极力推荐，先让你代理科长，以后好好表现，再把代理摘掉。”
邓坚持激动地说：“多谢处长，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
他当然知道，谢轩所说的“表现不错”指的是什么。
在广济医院，他把地下党要来申浦的情报，故意泄露给左春荣，导致左春荣身份暴露。
事后，莫顿鼎暗中问过他，左春荣是否被陷害？
邓坚持如实告诉莫顿鼎，这是谢轩的甄别计划，左春荣非常可疑，谢轩早就怀疑他是共产党的卧底。
邓坚持只是传递了消息，左春荣被捕后，“如实”供认了情况。
站在他的角度，左春荣确实是地下党。
“二科有几个监视目标，你先去熟悉一下情况，你是生面孔，对方不会怀疑。”
“处长，我知道有个‘火银会’，是申浦地下党的外围组织，如果能打入，应该能找到真正的共产党。”
谢轩问：“火银会？这是莫主任告诉你的？”
“对……，我听说……”
“听说什么？”
谢轩心里一动，火银会的事，莫顿鼎都没告诉自己，却告诉了邓坚持。
“听说会有地下党经常会去参加他们的活动。”
谢轩沉吟道：“你熟悉共产党的方针政策，确实很快能打入。”
他没想到，邓坚持竟然会这么毒，利用我党政策，打入这些爱国团体，进而接近党的组织。
这种方式，防不胜防，一旦被他得逞，我党将遭受重大损失。
邓坚持扶了扶金丝眼镜，很是得意地说：“不仅能很快打入，说不定还能被吸收加入他们的组织。”
谢轩笑道：“看来我捡到宝贝了，如果能破获申浦地下党的组织，我给你请功。”
他心里却打定主意，邓坚持极度危险，必须尽快除掉。
一心想对付地下党，还有如此毒计，不除掉早晚是个祸害。
而且，谢轩怀疑，邓坚持表面对自已顺从，实则还是莫顿鼎的人。
刚才宣布任命时，邓坚持并没有特别激动，想必早就知道了。
邓坚持朝谢轩鞠了一躬：“多谢处长栽培！”
左春荣死后，他的那辆福特牌小汽车，就由谢轩使用。
有了车，确实方便多了，想去哪里，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就到了。
当然，有了车子，目标也大了。
比如说，车子停到吉庆茶楼门口，别人就知道谢处长来喝茶了。
“你不是在住院么？”
古佳涵原本以为，谢轩要在医院待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像谢轩这样的汉奸，怎么就死不了呢。
谢轩笑嘻嘻地说：“看到你，伤就好了一半，再看到你，已经全好了。”
“油嘴滑舌，我又不是神仙，看一眼就能治伤？”
“你不是神仙，你是仙女。”
“再乱说，我就走啦。”
“好啦，我的伤其实没完全好，现在是带伤坚持工作，为了申浦的治安，我容易吗？”
谢轩一边说，作势就要去拉古佳涵的巧手。吓得古佳涵连连后退，差点退到门外了。
“古小姐，我只是让你看看我手上伤而已，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谢轩恶作剧得逞，很是得意。
不要说古佳涵是他的同志和战友，就算是普通人，他也不会这么下流。
“我……见不得伤口。”
古佳涵知道被捉弄，可也没办法，谁让她碰到的是个无耻的特务呢。
“这次虽然受伤，但拔掉了一颗地下党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也算没白受伤。”
古佳涵暗暗好笑，她得到准确的消息，左春荣根本就不是我党的同志。
但嘴上还是敷衍道：“那多受几次伤，就能多抓几个地下党。”
谢轩没好气地说：“说什么呢？我肯定要多抓地下党，但绝不会受伤了。那个孟元志，早晚得被抓。”
古佳涵好奇地问：“孟元志是谁？”
此时她内心非常震惊，之前谢轩都没提起“孟元志”的名字，只是说申浦地下党的负责人。
这说明什么？谢轩又有了更准确的情报。
从他知道孟书计从坐火车来申浦的时间，再他知道孟书计的名字，这都说明，孟书计的行踪怕是暴露了，此时万分危险，必须马上转移，最好是撤回根据地。
“这可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他是我升官发财的福星，只要抓到他，要钱有钱，要官有官，要女人……”
说到最后时，谢轩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古佳涵。
古佳涵被他看得红霞满面，啐了一口后，转身走了。
她得马上把这个情报告诉罗义亮，正好借机脱身。
古佳涵一眼，谢轩自然也就没了“兴趣”，结账走人。
他的任务完成了，古佳涵了解孟元志行踪暴露后，自然知道怎么做。
***
在南京路的新新旅馆，换了副金丝眼镜的邓坚持，正与莫顿鼎在房间内密谈。
莫顿鼎问：“火银会那边的进展如何？”
“已经成为积极分子。”
邓坚持的长褂也换了，他现在是特工部的人，也学着谢轩，买了套英国呢绒做的西服，头发也抹了油，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谢轩呢。
事实上，英国呢绒做的西服、打发蜡，几乎是汉奸特务的标配。
当了汉奸，邓坚持感觉圆头眼镜太土，自然就换成了金丝眼镜。
“孟元志来了吗？”
“昨晚来了一趟，还做了发言，我还提了问。问他日本人还有多久会败？我们要如何在申浦生存等问题。”
“你确定，他不认识你吧？”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他昨晚对我印象极佳，之后还单独跟我谈了话，问起我对时局的看法。”
邓坚持做足了准备工作，他对时局的看法，自然深得孟元志赞赏。
莫顿鼎微笑着说：“他对你有兴趣了，想必很快会亲自发展你。加上另外的那条内线，申浦市委很快就要落入我手。”
“主任，另外的那条内线……会配合我吗？”
“当然会，等你正式加入申浦地下党，我会让你们联系上的。”
“这些事，我要向谢处长汇报吗？”
莫顿鼎摇了摇头：“不必，你只要跟他说，正在接触火银会就行了。”
“知道了。”
“你在四处，觉得谢轩怎么样？”
邓坚持说道：“他除了喜欢去吉庆茶楼找老板娘喝茶外，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他确实是莫顿鼎的人，在四处，也有监视谢轩的任务。
只是，有左春荣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跟踪谢轩。
回到四处后，邓坚持主动向谢轩汇报工作。
谢轩听着邓坚持的报告，眉头紧蹙：“你在火银会，就是看看他们的抗日报刊、念念反日口号？”
邓坚持说道：“还唱了一些抗日歌曲。”
谢轩靠在椅背上，斜睨着邓坚持，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你的能力不行，还是觉得我好糊弄？”
邓坚持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不敢。”
谢轩拿起桌上的烟，划燃火柴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重新报告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邓坚持突然觉得全身发烧，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新做的衬衣也湿了，后背全是汗，吓出来的冷汗。
邓坚持被谢轩的目光盯得冷汗直冒，赶紧说道：“我在火银会见到了孟元志，还跟他谈了话，他问起我是否愿意为抗战出了一份力，或许是想介绍我加入共产党。”
他是见识过谢轩手段的，如果让谢轩不爽，后果会很严重。
全部说出来后，邓坚持如释重负，整个个都觉得轻松了，没有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谢轩随口问：“我们还有人在孟元志身边，你跟他联络上了吗？”
邓坚持摇了摇头：“没有。”
这里他没敢说真话，孟元志身边的内线，是莫顿鼎的王牌。
况且，他也确实没跟内线联系上，并不算说谎。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没说实话，自己马上就会有大难。
“很好，我会大力支持你的工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车给车。”
邓坚持感激地说：“多谢处长支持。”
他其实倒真想要辆车，比如说左春荣留下的那辆福特汽车。
只是，谢轩不主动说出来，他是不会张口的。
***
骆文琢每天都租一辆汽车，远远地跟着谢轩。
很快他就发现，谢轩每天至少都会去趟吉庆茶楼。
他决定把行动地点，就定在吉庆茶楼。
行动计划报到山城后，第二天收到回复：准予行动。
这让陈汝能很是意外，局里不是有针对谢轩的特别行动吗？为何又同意骆文琢的暗杀行动？
难道……，这就是特别行动？
之前他猜测，山城可能想策反谢轩，另外派了人与之接触。
既然同意申浦站的行动，说明对谢轩不抱希望。
既然山城批复同意执行，陈汝能自然不会反对，他让骆文琢按计划行事：两天后在吉庆茶楼门口除掉谢轩！
陈汝能叮嘱道：“这次行动，务必万无一失！”
上次让谢轩逃过一劫，这次绝不能让他祸害申浦了。
***
两天后，谢轩开着车子到吉庆茶楼，车子刚停稳，骆文琢和卢泽明突然从两侧冲了出来，两人各提一把德国造驳壳枪，对着驾驶位的谢轩一阵连射。
“砰砰砰砰……”
德国造驳壳枪可以连射，近距离跟机关枪一样，两人各打了一梭子子弹，坐在驾驶位上的谢轩，趴在方向盘上，满头满身都是枪眼，脑袋都裂开了，面目全非，血从门隙流了出来，红得刺眼。
骆文琢和卢泽明的目光一碰，两人心领神会，各自转身从两个方向离开。
“不好啦，谢处长被枪打死了！”

第12章 大难不死
古佳涵听到谢轩被打死，猛然一喜，心里憋着的那股恶气终于出了。
随即，她又觉得有点可惜。
虽然谢轩是叛徒，是敌人，是汉奸，是特务，手里也沾过同胞的血，可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有帮助的。
谢轩的出现，既掩护了情报站，又经常无意间泄露一些情报。
随着谢轩被杀，情报站的工作，也要跟着调整。
“老罗，谢轩死在茶楼门口，我们的工作是不是暂停？”
罗义亮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啊。但不管如何，死一个汉奸特务，总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但他死后，我们也失去了一个情报来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不能全靠他提供情报。老罗，你说这是谁干的？”
罗义亮沉吟道：“应该是军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早劝过谢轩多次，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都是中国人，为何要给日本人卖命呢？
李君世得知谢轩遇刺，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惊喜。
“真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中了十几枪，脑袋都打烂了，像个砸烂的西瓜似的。”
“好好好，这下四处逃不出我的手心了。走，去现场看看。”
莫顿鼎得知谢轩的死讯后，顿时愣住了。
谢轩是他的得力干将，这一死，四处就要失控。
无论是麻天还是邓坚持，都不足以挑起这副担子。
陈汝能收到消息后，迅速给山城发报，给骆文琢和卢泽明请功。
谢轩是特工部的处长，在申浦也是个排得上号的汉奸，除掉他，大快人心。
中岛正雄得知谢轩的死讯后，觉得很是可惜，谢轩经常请他喝酒，还时常送他礼物，以后少了条发财的道路。
麻天听到消息后，吓得脸色煞白，他迅速冲到谢轩的办公室：
“报告，处长被暗杀了……”
谢轩抬起头问：“哪个处长？”
麻天突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谢轩到底是人是鬼？不是说他死了吗？那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谢轩调侃道：“小麻子，你怎么变成小结巴了？”
麻天深吸了口气，说道：“刚才我接到报告，你在吉庆茶楼被人暗杀了。”
“吉庆茶楼？”
“那人开着你的车子……”
“哦，我知道是谁了，走，去看看。”
他们到现场的时候，李君世和莫顿鼎都赶到了。
不管如何，谢轩都是特工部的重要干部。
当然，李君世更多的是来看热闹，顺便再看莫顿鼎的笑话。
死者的脑袋中了好几枪，有两枪还从脸颊穿过，确实面目全非。
他梳着和谢轩一样的发型，也穿着同样的英国呢绒面料西装，哪怕脸不成形了，也能看出，这就是谢轩嘛。
李君世突然说道：“咦，这里怎么有副眼镜？”
谢轩的视力很好，车里不可能有眼镜的啊。
“这是邓坚持的眼镜。”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李君世回头一看，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不是谢轩吗？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潜意识里，谢轩已经死掉，突然看到谢轩，以为他还魂了。
旁边的莫顿鼎看到谢轩，惊喜交集地说：“你没死？”
李君世假意关心谢轩的死，实则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他现在才发现，谢轩很重要。
谢轩一脸惋惜地解释道：“死的应该是邓坚持，办公室没茶叶了，他非抢着帮我来取茶叶。没想到，竟然遭遇不测……”
事实上，他给了邓坚持强烈的暗示，还特意让邓坚持突击学了开车。
谢轩公务缠身，邓坚持刚学开车，手正痒，自然屁颠屁颠的来了吉庆茶楼。
结果，还没下车，就被军统袭击。
骆文琢的行动计划，时间、地点，谢轩都知道了，当然要好好利用。
莫顿鼎一惊：“邓坚持？”
此时他才注意到，车里的是副金丝眼镜。
他扒开死者的衣服，身上的伤痕，正是邓坚持被捕时留下的，马上确定是邓坚持无疑。
谢轩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邓坚持的尸体后，笃定地说：“看这手法，应该是山城干的。”
李君世疑惑地问：“山城？左春荣刚死，窑洞不应该报复你吗？”
万海翔在旁边解释道：“窑洞在申浦的行动力较弱，如果是窑洞的行动，一般只会开一枪，最多两枪。两把枪同时开火，用的还是连发盒子炮，只有山城有这样的实力。”
他原来是军统申浦的行动大队长，对军统的手法非常熟悉。
谢轩冷声说道：“敢对四处动手，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万海翔淡淡地说道：“放心，交给一处就是。”
他的一处，主要负责对付军统。
莫顿鼎说道：“这是军统对特工部的宣战，不管是一处还是四处，都要全力以赴。”
既然死的是刚投诚过来的邓坚持，李君世和莫顿鼎顿时失去了兴趣，很快，车子和尸体都被带走。
谢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吉庆茶楼。
古佳涵看到谢轩时，顿时呆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谢轩，心里五味杂陈，有失落、有失望，也有惊奇。
谢轩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呢？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遣千年吗？
谢轩笑嘻嘻地说：“我大难不死，是不是该祝贺一下？”
古佳涵俏脸一红，别过头说：“这是老天爷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下次未必会有这么幸运了。”
谢轩故意叹息着说：“或许是老天爷让我曲线救国，特意保佑我呢。我的良苦用心，恐怕也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古佳涵气道：“老天爷才不会保佑你。”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等我抓到孟元志，你就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帮我了。”
古佳涵好奇地问：“你这么有把握？”
上次谢轩提起“孟元志”的名字时，她就紧急向罗义亮报告了。
孟元志已经暴露，应该已经离开申浦才对。
一旦孟元志回到根据地，谢轩再有能耐也抓不到人了。
谢轩笑嘻嘻地说：“要不打个赌？”
“怎么个赌法？”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抓到了孟元志，你就嫁给我。如果我没抓到他，那我就娶你。”
“呸！我才不会嫁给你。”
古佳涵啐了一口，满脸通红。
谢轩说话肆无忌惮，又口无遮拦，她根本招架不住，这个特务不但坏，而且还是个流氓。
谢轩佯装得意忘形地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孟元志身边有我们的人，他能逃到哪去？”
“我不跟你说了。”
古佳涵说完就跑了，谢轩的消息太过惊人，孟元志身边竟然有特务，那怎么得了？得马上报告上级，要不然非得出大事不可。
然而，却出了意外……

第13章 你欺负人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不准我出去？还有王法吗？”
吉庆茶楼的伙计张浩权，在大门口被特工部的人挡住，他急于出去送情报，与特务据理力争。
“我就是王法！你要是再叫，把你当抗日分子抓起来！”
一个尖嘴猴腮，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男子，冷声说道。
张浩权扬着脖子，丝毫不惧：“你敢！”
“啪！”“老子当然敢！”
三角眼男子甩手就一个巴掌，把张浩权打倒在地。
“你……你欺负人，呜呜！”
张浩权被打，又急又怒，他挨打事小，耽误了情报传递是大事，这是紧急情报，必须尽快传出去。
而且，情报就在他身上，要是被真抓起来，可就完蛋了。
蓦然，他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顿时手背在眼皮上一擦，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欺负你又怎么了？老子欺负你，是看得起你！”
三角眼抬起脚，作势要踢张浩权。
“住手！”
一声叱咤，古佳涵站了出来。
三角眼看到古佳涵，眼睛顿时一亮，伸手就要摸古佳涵的脸：“哟，这位姑娘好漂亮。”
古佳涵侧身避开，骂道：“不要脸！”
三角眼恼羞成怒，狞笑着朝古佳涵走来：“臭娘们，我看你像抗日分子，跟我回去。”
古佳涵一身旗袍，像一枝海棠花似的，他完全被迷住了，哪管得了这么多，先把人带回去享受了再说。
在申浦，除了日本人，就是特工部，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扣下来，谁都受不起。
“噗！”
三角眼正要靠近古佳涵，突然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大力，他整个人被踢飞两米，重重摔在地上。
他爬起来，掏出枪就要动手。
在申浦，还没人敢打他，天王老子也不行！
“李潇建，怎么回事？”
谢轩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张浩权。
敢跟特工部的人争吵，胆子不小。
再看到古佳涵替他出头，更是明白了几分。
李潇建结结巴巴地说：“谢……谢处长，她是抗日分子，拒捕，正要带回去。”
谢轩可有申浦小阎王的称号，他不怕天王老子，但怕阎王。
“啪！”
谢轩反手就是一巴掌，把李潇建打得原地转了个圈。
李潇建只是特工部行动一处的小特务，在他面前完全排不上号。
李潇建捂着脸，只觉得火冒金星：“谢处长，你……你欺负人……”
“噗呲……”
古佳涵看到刚才还神气不可一世的李潇建，被谢轩收拾得没有脾气，还说着跟张浩权同样的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恶人须用恶人磨，谢轩是申浦小阎王，比他更坏的人不多了。
“欺负你又怎么了？老子欺负你，是看得起你！”
“哈哈哈哈哈哈……”
古佳涵再次被逗笑，这次笑得前仰后合，娇躯乱颤。
李潇建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服！”
谢轩指着古佳涵，问：“知道她是谁吗？”
李潇建摇了摇头：“不知道。”
谢轩淡淡地说：“你连她都不知道，活该你被打。以后，吉庆茶楼的事，都必须先问过我。”
李潇建说道；“这是万处长的命令，让我调查邓坚持遇刺案。”
谢轩冷冷地说：“万海翔让你调查邓坚持遇刺案，没让你调戏吉庆茶楼的老板娘吧？”
李潇建大吃一惊：“她是吉庆茶楼的老板娘？”
知道古佳涵的身份后，他后背发凉，刚才自己这顿揍，确实挨得不冤。
他早听说，谢轩有意吉庆茶楼的老板娘，自己撞松口了，活该被打。
谢轩掏出烟，点了之后，斜睨了李潇建一眼，问：“你要不要再把她当抗日分子抓回去？”
李潇建忙不迭地说：“不敢不敢，既然是吉庆茶楼的老板娘，自然不会有问题。”
古佳涵马上指了指张浩权，说道：“他是我们茶楼的伙计，要出去办点事。”
李潇建犹豫着说：“这个……谢处长，老板娘没问题，不代表伙计没问题。”
谢轩飞起一脚，把李潇建再次踢飞，谢轩快步走过去，皮鞋重重地踩在他脸上，吸了口烟后，他才俯下身子，目光有如利刃般，直刺李潇建心脏：“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知道吗？”
“知……知道了。”
李潇建知道谢轩很喜欢古佳涵，可没想到，他竟然爱屋及乌到这样的程度。
“滚！”
谢轩把烟头重重地掐在李潇建脸上。
“啊！”
李潇建高声惨叫，他知道谢轩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直接拿烟头烫，肯定是要留疤的，以后，他脸上将留下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印记。
只是，此时保命最重要，耻辱就耻辱吧，总比丢了小命要好吧？
李潇建翻身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这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从此以后，吉庆茶楼和古佳涵，将成为他的噩梦。
“准备怎么谢我？”
谢轩见张浩权离开后，望着古佳涵笑吟吟地问。
他知道张浩权一定有重要使命，要不然，古佳涵也不会冒险出头。
古佳涵扭过头，强词夺理地说：“他本就是无理取闹，有什么好谢的？”
不管谢轩是申浦小阎王还是大汉奸特务，反正她不会给他好脸色。不仅不能让谢轩占便宜，自己反而要沾谢轩的光。
谢轩不甘心地说：“好咯，下次你再碰到事，我是不拿好处，绝不会替你出头。”
他还真不好奈何古佳涵，毕竟，古佳涵不知道他的身份，而谢轩却猜到了古佳涵的身份。
罗义亮在后院，跟古佳涵碰面后，轻叹着说：“刚才好险。”
古佳涵说道：“我也没想到，特务竟然封锁了吉庆茶楼，只要进不让出。”
要不是谢轩，刚才还真的很棘手。
“以后，要跟谢轩搞好关系，他虽是敌人，但也是我们的保护伞。”
“不用搞什么关系，有事他会帮忙的。”
她虽拒谢轩于千里之外，可谢轩对她一片真心，只要是她的事，谢轩一定会赴汤蹈火。
罗义亮急道：“那怎么行呢？”
谢轩对他们这个情报站太重要了，不仅经常提供一些重要情报，还能保护他们。
比如今天的事，如果谢轩不出面，张浩权很有可能会被抓走，甚至古佳涵也会吃个大亏。
但罗义亮忘记了，谢轩只能保护他们一时，却不能保护他们一世。
出去送情报的交通员张浩权，最终还是出事了。

第14章 见面
我党为了传递情报或接头安全方便，同时也为了节省经费，大多在公共汽车站、商店，甚至在马路上接头。
双方见面后，匆匆说几句，或者传递完情报后，立即分头离开。
就算有人跟踪，也很难察觉。
然而，这次接头，张浩权就被跟踪了。
刚开始，他还没发现，快回到吉庆茶楼时，张浩权跟往常一样，几次暗中观察身后。
很快，他就发现，身后不远处，总有一个身穿黑色绸衣的男子。
他变换路线后，黑衣男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张浩权确定，自己有了尾巴。
敌占区的交通员，原则上必须是党员，至少也得是积极分子。
忠诚，是交通员的第一要素。
其次，才是机敏、老练、社会化，能化妆成各种身份，掌握各种方言，并且有很多朋友可以帮忙。
路途熟悉，不仅仅是大路，而且是小路小巷，路程远近，何处转弯，何处相通，有无门栅，何时开闭，何处有岗位，何时何地有抄靶等，必须完全熟悉。
每次要选择最便利、最顺利的方法通过。
发现被盯梢后，不能慌张，更不能被盯梢者发现。
张浩权是个忠诚的党员，也是个老练的交通员。
他很自然地走进一家百货商店，从前门进去，迅速从后门离开。
看到后门停了辆黄包车，跨上去就让车夫马上走。
等黑衣男子从后门出来，张浩权已经走远了。
虽然脱了梢，张浩权也不敢大意，回家换了套衣服后，给吉庆茶楼打了个电话，到傍晚趁着夜色，才回到茶楼。
罗义亮眉头紧蹙：“对方是什么人？”
古佳涵说道：“不管是什么人，小张都必须马上停止工作，找机会调离申浦。”
张浩权大声说道：“我不走！”
申浦是交战的战场，吉庆茶楼是他的阵地，怎么能轻易就离开呢？那不是当逃兵吗？
宁可战死，绝不当逃兵！
罗义亮说道：“孟书计约我明晚八点在大光明电影院见面，到时你跟我一起去。”
古佳涵说道：“好，我得劝劝他，让他赶紧回根据地。小张，到时候你亲自护送孟书计，这可是一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先回根据地待段时间，跟同志们一起生活学习，以后再回来就是嘛。”
张浩权想了想，最后妥协了：“如果只是待一段时间，那我非常愿意。”
***
邓坚持死后，他手头上的工作，全部移交给麻天。
至于打入火银会的计划，莫顿鼎的意思是搁浅，但谢轩认为，可以继续。
“主任，邓坚持虽然死在吉庆茶楼，可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地下党和火银会那边，更不会知道。退一万步，就算有人知道，也以为是同名同姓。我有个计划，让麻天代替邓坚持，继续打入火银会……”
谢轩的计划简单，让麻天以邓坚持的表弟身份，与火银会接触。
之所以要继续这个计划，主要是想替地下党挖出潜伏在内部的那个叛徒。
莫顿鼎皱着眉头问：“他们问起邓坚持怎么办？”
“邓坚持因为发表抗日言论，被抓了。”
“如果火银会派人来探视呢？”
谢轩笑了笑：“特工部的看守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探视的。”
莫顿鼎问：“如果一定要探视呢？”
“那就让他们看到邓坚持的尸体。”
莫顿鼎沉吟道：“这样的话，只能把邓坚持埋到南城的乱坟岗了。”
这样处理的话，邓坚持的死，确实不会影响计划进行。
谢轩轻声说道：“这也算他最后为曲线救国做的贡献了。”
既让麻天接手邓坚持的计划，又让邓坚持死了都没好下场，这个计划不错。
莫顿鼎突然说道；“算了吧。”
谢轩一怔：“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莫顿鼎不是默认自己的计划了么？
这个计划，不敢说天衣无缝，至少可行性很高嘛。
莫顿鼎说道：“计划很不错，但已经没有实施的必要。”
谢轩心里一惊，脸上却满是笑容：“主任早就留了后手？”
莫顿鼎说道：“等会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好。”
谢轩没有多问，他已经猜到了，莫顿鼎要见的人是谁。
与莫顿鼎到法租界南京路上的大东大旅社，莫顿鼎径直去了二楼最东头的二零八房间。
敲了敲门后，房门打开，里面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留着短发，微胖，穿长袍。
“莫先生好。”
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镜，声音中带着卑微和讨好。
看到莫顿鼎身后的谢轩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显然，他不愿意见到生人。
“这是谢轩，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以后，你们可以直接联络。谢轩，这是孟元志，中共申浦市委新任书计。”
说到“新任书计”时，莫顿鼎特意加重了语气，嘴角也不由微微翘起。
中共申浦市委的最高负责人，竟然答应与他合作，这是多大的成就。
整个申浦地下党，很快都会被他一网打尽。
申浦的地下党，除了申浦市委外，包括苏中、苏北，甚至江苏省委都有办事机构和办事人员，另外，各个根据地派来的情报人员。
想要一网打尽，必须让申浦市委全力配合。
孟元志朝谢轩欠了欠身，谦卑地说：“孟元志见这谢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谢轩拱了拱手，不阴不阳地说：“孟书计见外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莫顿鼎说道：“说正事，今天让那个交通员溜了，你约那边什么时候见面？”
谢轩只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他们三人，都在共产党那边待过。
莫顿鼎和谢轩，深得日本人信任，已经功成名就。
莫顿鼎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才答应与他合作。
孟元志说道：“明晚八点，大光明电影院门口。”
这也是他留的后手，如果今天能盯住交通员，明天也就不用见面了。
“明晚的现场布控就交给四处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跟住对方，这次绝不能再让他们脱梢了。”
“对了，今天老鹰发来情报，说我身边有叛徒，让我提高警惕，尽快撤回根据地。”
谢轩诧异地说：“这个老鹰是什么人，竟然会知道这样的情报？”
他知道，老鹰一定在吉庆茶楼。
这下可坏了。

第15章 明示
得知谢轩没死，陈汝能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山城明确告诉他，针对谢轩有特别行动。
骆文琢的行动计划，山城很快就批准，他以为山城要清除谢轩，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邓坚持虽然也是汉奸，可跟谢轩相比，级别就差得远。
这个谢轩，到底是人是鬼？
“叮叮叮……”
正沉思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喂。”
“我是山猫，出事了。”
电话那边传来骆文琢低沉的声音，他说得很快，很急促。
“怎么了？”
“山猫”是骆文琢的代号，在电话里，他们尽量不用真名，说话也尽量用暗语。
“汪老板的人催货了，我得去进点货。”
所谓“汪老板”的人，指的是日伪特务，“催货”，说明他被人盯上了，要“进点货”，说明得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要么躲在安全屋，要么离开申浦。
陈汝能说道：“好，多进点货，免得总是断货。”
他的意思是指，让骆文琢注意安全，多躲段时间。
“手头紧，进不了多少货。”
“我让人给你送点，做生意嘛，难免有个应急的时候。”
陈汝能的意思是，会让人给骆文琢送钱。
军统申浦的财务，一般都是实报实销，所有的经费，由会计负责。
比如说租房，由申浦的会计提前租好。
各种小组或行动大队的经费，也是提前支取，以后凭票据报销。
为了防止贪污腐败，军统局对财务控制得很严。
每一笔支出，都必须有票据，而且票据还得留存，以备随时查账。
军统申浦站的交通，有近二十处，交通员更有数十名，而且全是女性。
陈汝能住的这栋洋房别墅，就是申浦站的最大内交通站，有好几名内交通，以各种名义住在这里。
挂了电话后，陈汝能准备再次拨号，他划了两个数后，又按住了电话。
“胡曼，你去趟陈会计那里取点钱，给骆文琢送去，他在4号安全屋。”
胡曼二十多岁，相貌普通，是申浦站的内交通，陈汝能来申浦前，就已经是交通了，非常老练可靠，以佣人的身份住在站里。
胡曼走后，陈汝能又点了根烟。直到胡曼回来，他身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
胡曼说道：“钱送到了，骆队长手臂受了伤，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暂时无大碍。”
陈汝能惊讶地说：“枪伤？”
“他在大世界碰到了特工部的人，发生了枪战。”
陈汝能把手里的烟一丢，没好气地说：“这个骆文琢，刚执行完任务，就去大世界。”
他刚才一直在推算，骆文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出的问题。
胡曼的回复，让他稍稍放心，或者，这只是一次意外。
胡曼拿出一张纸条：“这是骆队长给你的信。”
陈汝能接过来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骆文琢对暗杀谢轩念念不忘，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暗杀计划。
他把纸条烧了，这次再不会把计划报给山城了。
“陈先生，这是山城刚发过来电文。”
胡曼刚走，申浦站的书计赵恺就来了，手里拿着刚收到的电报。
申浦站与山城的电报往来，有一套完整的程序：
由山城拍发到申浦站的当值电台，再由站部交通员，从各台址取来，交由译电员按照密码本译成明文，经主管助理书计办妥登记手续后，交给站书计。
例行来电，一般由站书计赵恺自行处理，如遇重大事情，再由站长处理。
赵恺这么急着过来，自然是有急事。
陈汝能接过电文，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这……山城是怎么知道的？”
山城来电，骆文琢暴露，疑与内部人员有关，望申浦严查。
赵恺说道：“戴老板的手段高明，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是申浦的书计，但只负责处理文书，这与共产党的书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准确地说，他应该是书 记官。
在申浦站，赵恺只是协助陈汝能工作，完完全全是他的下属。
整个军统申浦站，陈汝能这个站长最大。
陈汝能喃喃地说：“看来骆文琢在大世界遇袭并非意外。”
赵恺说道：“自己人，到底是谁呢？”
陈汝能说道：“给山城回电，请他们明示。”
千里之外的山城，竟然知道了骆文琢的事，那还不如让山城帮自己查呢。
给山城的电报，自然是谢轩发的。
他在吉庆茶楼遇刺，死的虽是邓坚持，但特工部和特高课，都当成大案。
在确认是军统干的后，整个申浦的特务，都发动起来了。
很快，谢轩就收到消息，吉庆茶楼门口的案子，是军统申浦站第三大队的骆文琢和卢泽明干的。
而情报来源，竟然是特高课。
对付军统，特工部比日本人更有经验，成功的案例也更多。
可现在，特高课先查到了骆文琢和卢泽明。
这说明什么？特高课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而且，这个渠道，已经伸进了军统申浦站内部。
这可不是小事，一旦被特高课长小野次郎抓住机会，整个军统申浦站都要完蛋。
谢轩加入军统的机缘比较特别，并没有参加他们的各种训练班，但他看过军统的教材，潜伏在特工部，实战经验比训练班出来的特务，不知道强多少倍。
他仔细研究过军统的机构和办事程序，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财务问题，比如说交通站的问题。
谢轩跟山城特别强调过，让他当申浦三站的站长可以，但是，申浦三站得他说了算，经费的安排，山城每个月给固定的经费就行了，申浦三站报销不凭票据，也不存档。
申浦三站的交通员，一律使用死信箱联系，除了谢轩之外，他们相互之间没有联系。
经常去死信箱交通员，都得有合适的掩护身份。比如装成小贩，卖蒸糕、蒸饭、油炸干、烧饼油条等，就算每天来往，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汝能的要求，山城很快反馈到谢轩这里。
为了找到情报泄露的源头，谢轩制定了一个计划，需要申浦站全力配合。
然而，陈汝能看了之后，却蹙起了眉头。

第16章 请注意我的暗号
陈汝能让山城明示，是想让山城直接告诉自己，日伪的情报来源。
然而，山城只给了一个甄别计划。
山城的计划，让他先整理出上次给骆文琢下达命令的所有人员，再逐个用假情报试探。
其中，也包括骆文琢。
对此，陈汝能是不屑一顾的。
他相信申浦的人都没有问题，特别是骆文琢，刚刚暗杀了特工部的特务，还需要甄别吗？
山城这是没事找事，骆文琢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
山城的那帮老爷，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如果把骆文琢列入甄别对象，这得有多令人寒心？
陈汝能是特务处时期的老特工了，这个甄别计划虽然不错，可他自己也能弄出来，甚至更好。
毕竟，山城不熟悉申浦站的情况。况且，还有一种可能，情报并非申浦泄露的。
所以，陈汝能自作主张，舍弃了山城的计划。
随后，陈汝能给山城发报，汇报了自己的计划。
直到第二天，山城才回电，同意了申浦站的计划。
不管如何，陈汝能才是申浦站的站长，他要对整个申浦站几百名特务负责。
谢轩对申浦站改变计划，并没有在意，只要能找到情报泄露的来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可以。
毕竟，他只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对陈汝能来说，他是个隐形人。
谢轩关注的是，晚上在大光明电影院，孟元志与老鹰的接头。
他很怀疑，老鹰就在吉庆茶楼。
早上，谢轩就去了趟吉庆茶楼，然而，古佳涵不在，他喝了杯茶就离开了。
上午，谢轩给吉庆茶楼打电话，让古佳涵给他送斤最好的龙井到办公室。
茶楼那边倒是答应了，可是，到下午都没见到古佳涵的人影。
“小麻子，你去趟吉庆茶楼，看古佳涵到底在不在。”
谢轩没办法，只好让麻天去跑一趟。
麻天应道：“好咧，老大。”
他心里暗笑，自己的老大，一天不见古佳涵就心神不宁。
晚上有行动，谢轩让一科在大光明电影院周围布控，光是电影票，他就买了十张。
这个时候，原本要安排人行动了。
可谢轩的命令大于天，哪怕再忙，也要先听从谢轩的安排。
麻天很快从吉庆茶楼打来电话：“老大，古姑娘不在呢。”
“她去哪了？”
“好像是去进货了，要晚上才回来。”
“怎么搞？你告诉你吉庆茶楼的人，晚上我请她看电影，就在大光明电影院。”
麻天在那边笑道：“老大真是公私两不误。”
晚上在大光明电影院有行动，正好请古佳涵看电影，既增进了感情，又办了公事。
其实，有他在，肯定耽误不了事，谢轩只管陪好古佳涵就行了。
麻天刚走没多久，古佳涵就回来了。
她今天确实没在茶楼，但不是去进货，而是去了趟城外。
“你可回来了，早上谢轩来，没看到你，就很不高兴。上午又打电话，让你送茶叶。刚才还派麻天来了。”
罗义亮看到古佳涵后，马上到了后院。
古佳涵问：“茶叶带走了没？”
罗义亮摇了摇头：“人家是要见你，茶叶不茶叶的，不在乎。”
古佳涵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去呢，明天他肯定得来，到时让他带走。”
去谢轩的地方太危险了，在茶楼，谢轩的目光都灼热得能把人烧了，独处一室，要是动手动脚怎么办？
罗义亮突然说道：“对了，他晚上约你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
古佳涵诧异地问：“大光明电影院？你与孟书计是不是也约在那里见面？”
罗义亮说：“对啊，我担心，谢轩去大光明电影院，是不是有行动？”
古佳涵有些急了：“要不，我问他一下？”
虽然谢轩很讨厌，可能提供不少情报。
罗义亮说道：“来不及了，那里是租界，就算特工部有行动，也不用太担心。”
古佳涵一脸担忧：“那可不行，这些特务都是地痞流氓，什么手段都会用。而且，有日本人撑腰，巡捕房也未必会阻拦。”
她试着给谢轩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可那边却没有人接听。
罗义亮说道：“特务不敢公开行动的，到时候，我多注意就是。”
古佳涵断然拒绝：“不行！我先去大光明电影院，先和谢轩见面，就能弄清了。到时候，我如果戴了帽子，表示安全。如果帽子拿在手里，你就必须马上撤离。”
“好吧，你也要注意安全，别被谢轩看出破绽。”
“老罗，没见到我的信号前，可不能贸然与孟书计见面，要不然，你们两个都危险。”
古佳涵特意换了身衣服，里面是件翠绿的旗袍，外面加了件米色风衣，穿着意国进口的高跟脚，头上是一顶小圆帽，非常的时髦。
古佳涵身材高挑，一到大光明电影院的门口，哪怕人潮涌动，却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她刚从黄包车下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其实包括很多女性。
古佳涵的美，令她们黯然失色。哪怕她们也穿着这样的风衣，戴着同样的帽子，但却没有这种令人陶醉的气质。
谢轩也一直在电影院外面，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当然，他更注意的女性。
古佳涵刚下车，他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今晚你特别漂亮。”
“我哪天不特别漂亮了？”
“对对对，你哪天都特别漂亮，只是今晚更漂亮。”
古佳涵质问：“既然约我看电影，为什么不来接我？”
谢轩笑了，他是真的高兴：“没想到你真会来。”
古佳涵假装生气：“哦，原来这么没诚意，那我走好了。”
谢轩急道：“等会送你回去总行了吧？”
古佳涵转过身：“你得给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不能撒谎。”
谢轩连忙说道：“公务在身，等会要在这里抓个地下党。当然，我不用动手，一心陪你看电影。”
只是说话的时候，他靠得古佳涵很近，几乎凑到她耳边了。
古佳涵俏脸一红，赶紧侧身避开：“你公务在身，顺便请我看个电影，不会找我当幌子吧？”
她顺手把帽子取了下来，心想，果然如此。
她现在只希望，罗义亮能看到自己的信号，赶紧离开。
听谢轩的意思，周围都是他的手下，一旦罗义亮来了，怕是很难脱身。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突然就发现了罗义亮，而对方，似乎没发现她。
古佳涵急了，周围也有人跟她戴同样的帽子，罗义亮不是没发现自己的暗号吧？
如果这样的话，罗义亮就危险了。

第17章 一切要正常
“我要嗑瓜子。”
古佳涵急中生智，看到罗义亮走向一个卖瓜子的小贩，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等会里面有叫卖的呢。”
“可我现在就想吃。”
“我去买。”
“别影响你的公务，我自己去买。”
古佳涵没给谢轩回话，自己朝小贩走去。
谢轩正要追上来，却在小贩旁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停止了脚步。
谢轩每天都去吉庆茶楼，虽然每次都是借着看古佳涵的名头去了，对茶楼的其他人也很熟悉。
甚至，他还暗中调查过每一个人。
罗义亮今晚穿了一身西装，还特意戴了眼镜，可谢轩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虽换了衣服，也戴了眼镜，可他的神态、身形、步伐并没有改变。
看到罗义亮，谢轩反而松了口气，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古佳涵买完瓜子后，却不想进电影院了，她已经向罗义亮示警，自然不用再陪谢轩。
“今天我在执行公务，等行动结束后再走吧，周围已经布控，只能进不能出。你如果能坚持，还是看完电影再回去，免得被人调查，这可是漂亮国最新的爱情电影——魂断蓝桥。”
“调查就调查，难道我怕调查吗？这是魂断蓝桥？我早就看到了海报，一直想看。好吧，看在电影的份上，我坚持一下。”
她暗暗替罗义亮担忧，谢轩说得没错，刚才已经通知罗义亮，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谢轩的手下，让他赶紧离开。
特工部都准备抓人了，再不离开，等着被抓么？
可谢轩这个坏蛋，已经在四周布控，罗义亮如果现在走，会显得很不正常。甚至会被当成嫌疑人，带回去调查。
“咦，那不是你们茶楼的罗掌柜么？”
谢轩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罗义亮，见他似乎要往外走，故意说道。
古佳涵佯装很意外，问：“罗掌柜？在哪？”
顺着谢轩手指的方向，古佳涵果然看到了罗义亮。
谢轩笑了笑：“看来今晚的《魂断蓝桥》，吸引力果然很大。”
古佳涵说道：“听说这片子很好看。
“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叫上罗掌柜。”
古佳涵应道：“好呀，就怕罗掌柜约了女友，咱们坏了人家的好事。”
谢轩看到罗义亮时，故意调侃道：“罗掌柜一个人？”
罗义亮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道：“闲着没事，一个人来电影院看场外国的风景。”
原本他只是来接头，得到古佳涵的示警后，马上改变了计划。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外国的风景再好，也是人家的。”
罗义亮问：“谢处长今天也这么有闲情逸致？”
“陪古小姐看电影，是我最开心的事。”
他可以告诉古佳涵在执行任务，却不能告诉罗义亮，哪怕罗义亮已经知道了。
“电影快开场了，进去吧。”
到电影院后，古佳涵让罗义亮陪着谢轩坐，她则坐到罗义亮身边。
罗义亮夹在谢轩和古佳涵中间，虽然有些尴尬，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而谢轩，则在电影开始前，又出去了一趟。
趁着这个机会，古佳涵赶紧把谢轩的布置告诉了罗义亮。
古佳涵担忧地说：“幸好你没走，否则就麻烦了。”
罗义亮轻声叮嘱道：“是啊。现在不用想其他了，安心看电影。”
“魂断蓝桥”是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讲述的是芭蕾舞演员玛拉和军官罗伊在滑铁路桥上邂逅倾心，然而由于战争无情，在两人决定结婚之时，罗伊应招回部队参加战事。
为见爱人最后一面，玛拉错过了芭蕾舞团演出，失去工作。
不久，罗伊被误登上阵亡名单，失去工作的玛拉几欲崩溃，沦为妓（女。
再次遇到生还的罗伊，玛拉对生活又有了希望，可是面对罗伊家族的荣誉和家人的信任，善良的玛拉不愿继续欺骗他，于是在婚礼前一天悄然离去，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滑铁卢大桥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影片从始至终紧扣爱情主题，并通过男女主人公的相遇、相爱、相分、相聚和永别，把炽烈的爱情、恼人的离情、难以启齿的隐情和无限惋惜的伤情共冶一炉。
因为战争原因而堕入红尘的玛拉经过演员的演绎，其善良、美丽、柔弱、无辜表露无疑。她在滑铁卢桥上平静地走向死亡时面容上所闪现出的凄美让观众为之心痛。
善良正直并且富有同情心的古佳涵，看到最后，早就泪眼婆娑，手里的手帕都快被眼泪浸湿了。
特别是到最后，看到玛拉坐滑铁卢大桥上一跃而下时，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正好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搂着她的香肩，古佳涵没有犹豫，顺势靠在罗义亮的肩膀上。
古佳涵轻声说道：“他们太悲惨了，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战争会结束了，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一定会有幸福的结局。”
“外敌入侵，百姓生灵涂炭，有何幸福可言。”
“只要国内不再抵抗，参加汪先生的和平运动，哪还有战争？自然也就幸福了。”
古佳涵一听，感觉不对，借着屏幕的亮光，她猛然发现，谢轩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跟罗义亮换了个位置，自己竟然靠在他的肩膀上。
古佳涵俏脸通红，又羞又怒，她迅速坐直身子，并在谢轩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谁让你坐过来的？”
谢轩嬉皮笑脸地说：“罗掌柜成人之美，我岂能不接受？”
旁边的罗义亮听到，却只能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刚才谢轩拿枪顶着他的腰，他敢不让开吗？
谢轩号称申浦小阎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谢轩三人在里面看着电影，莫顿鼎则在对面的房间，观察着电影院门口。
八点一刻了，都没人跟孟元志接头，他知道那个“老鹰”不会来了。
孟元志可是中共申浦市委的负责人，主动约情报站的负责人见面，怎么会失约呢？
问题出在哪里？
是情报泄密了？还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抑或是……谢轩？

第18章 机要系统负责人
古佳涵被气哭了，抹着泪跑着往外走。
刚才哭，是被电影感动了，现在哭，是又羞又恼。
她看电影太专注，完全沉浸在电影的剧情里，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谢轩坏死了，如果有枪的话，真想一枪就嘣了他！不，要连开三枪！
谢轩倒是乐滋滋的，他拉住罗义亮，说道：“罗掌柜，辛苦你送佳涵回去，我还有点事。”
刚才谢轩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全身都飘浮起来了，如坐在云端一般。又像是躺在一片花海中，到处都是鲜花的香味，令人陶醉。
古佳涵靠在他肩膀上时，他同时搂住了她，那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时的谢轩，依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像是喝醉了，但脑子又异常清醒。
“好。”
罗义亮敢不答应吗？谢轩为了换个位子，把枪都掏出来了。如果不送古佳涵，估计得把自己抓起来。
“你告诉佳涵，明天我会去茶楼，有礼物送给她。今天实在没办法，老鹰没抓到，得加班。”
“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罗义亮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他刚才也察觉到了，电影院里有不少特务，麻天在电影期间，向谢轩密报过两次。
谢轩要抓的老鹰，不就是自己吗？他很想知道，谢轩是怎么知道老鹰的，可又不能问。
谢轩在古佳涵面前智商变得很低，但在别人面前，却特别谨慎，只要自己稍露破绽，就会被他揪住。
至于谢轩改口喊“佳涵”，反而没放在心上了。
罗义亮和古佳涵一人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回到了吉庆茶楼的后院。
到房间后，见古佳涵闷闷不乐，知道她对电影院的事还耿耿于怀。
罗义亮劝道：“这次是意外，不必放在心上。”
古佳涵急道：“他……他……是特务，是叛徒，是汉奸啊。”
其实她是想告诉罗义亮，谢轩怎么会老实呢，要不是他伸手搂着自己的肩膀，又怎么会靠过去呢？
可这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羞死个人了，打死也不能说啊。
她暗暗检讨自己，警惕心太差了，电影院里，一个大特务坐在身边，竟然还能看得这么入神，以后再也不能出现这种事了。
“明天，谢轩会来茶楼找你，还说给你准备了礼物。”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见他。”
罗义亮劝道：“今晚在大光明电影院，特工部抓地下党的行动失败了，明天他来，正好问问情况。”
古佳涵一呆，突然问道：“罗书计不知道怎么样了？”
党的工作应该排第一位，怎么能闹情绪呢？
罗义亮说道：“我们没接头，他应该是安全的。”
古佳涵无奈地说道：“好吧。”
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哪怕受再大的委屈，也必须忍受。毕竟，跟战场上流血牺牲的战友相比，她这点委屈，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迅速调整好心情，下次再见到谢轩，要多套他的情报，让他为地下工作出力，自己得占便宜才行。
谢轩在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就把所有的情爱全部深埋在心底，他又恢复成那个申浦小阎王。
谢轩问：“姓孟的呢？”
麻天说道：“在旁边的旅馆里。”
“莫主任呢？”
“已经走了。”
没抓到人，莫顿鼎自然很失望。
原本孟元志也想走，但麻天请示谢轩后，没有同意。
孟元志在中共那边，是市委负责人，但现在，却是个投诚者。
不管他原来的地位有多高，现在连个普通特务都不如。
“谢处长。”
孟元志看到谢轩的时候，连忙站在起来，欠了欠身说道。
谢轩冷哼了一句：“嗯，老孟，今天是怎么回事？”
哪怕孟元志的接头是自己破坏的，可此时的谢轩，却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孟元志身上。
孟元志急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老鹰那边出了点意外。”
谢轩问：“是不是你露出破绽了？”
先把责任推到孟元志身上，总是没错的。
他一个叛徒，难道还敢质疑问难自己？
孟元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谢轩冷声说道：“此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否则我没办法向莫主任交待。”
孟元志忙不迭地说：“我会再跟老鹰联络，尽快约他见面。”
谢轩问：“老孟，你既然有意参与汪先生的和平救国运动，总得有所表示吧？市委的其他人，能否也让他们参与进来？”
孟元志说道：“莫先生的意思是循序渐进，先做通几个主要同志的思想工作，争取让申浦市委为汪先生效力。”
谢轩点了点头：“这确实比全部抓捕更好，莫主任就是高明。”
申浦的斗争环境很复杂，不说之前，近一年时间，中共申浦市委就被破坏了三次之多。
每次市委机关遭到破坏之后，最多一个月，我党就会重建申浦市委。
莫顿鼎的这一招确实毒，只要申浦市委还在，党组织就不会重建市委机关，特工部就能一直控制着申浦市委的所有关系。
如果让莫顿鼎和孟元志的计谋得逞，我党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我刚到申浦，掌握的关系还不多。谢处长也知道，中共的秘密工作，一直采用单线联系，就算是我，一时之间也不能掌握所有的情报人员。但是，我收到消息，中共中央会派一位同志来申浦交通站，此人专门负责与香港联络，并且会与中央派到申浦的机要系统负责人宫冰联系。”
谢轩喃喃地说：“宫冰？”
孟元志压低声音，神秘地说：“这可是条大鱼，我在共产党那边就听说过他，参加过中央特科，原来在湖南、山东工作过，一直担任主要负责人。听说，他是直接受伍先生领导。”
谢轩淡淡地说：“要是能抓到宫冰，今晚的事就不予追究，算你将功抵罪。”
孟元志急道：“宫冰直接受中央领导，而我由江苏省委领导，他的级别比我高，完全没有把握抓到他。”
不要说抓宫冰，能不能见到他，还是个问题呢。
“那我不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要想办法，开动脑筋，不仅要抓到宫冰，还得把那个与香港联系的人也抓住。到时候，我替你请功，我二科科长的位子，可还空着呢。”
孟元志一听，欲哭无泪。

第19章 各凭本事
谢轩在大光明电影院抓老鹰的时候，军统申浦站的站长陈汝能，与骆文琢也在法租界的一家小旅馆见了面。
陈汝能绝对相信骆文琢，他的计划，也需要骆文琢的配合。
陈汝能郑重其事地问：“你在大世界被特工部发现，到底是因为意外，还是情报泄露？”
骆文琢沉吟道：“应该是意外，毕竟知道我去大世界的，都是自家兄弟，他们也都跟着去了大世界。”
陈汝能问：“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骆文琢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外交通。”
申浦站的交通分外内，内交通负责站到队、组的情报和电文联络，外交通负责队、组到队员组员的联络。
“你觉得谁最可疑？”
骆文琢摇了摇头：“没人可疑，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在敌后抗日，既不是为了升官，也不是为了发财，凭的是一腔热血，凭的是对国家的忠诚。”
陈汝能缓缓地说：“既然如此，那得把所有人员都甄别一次。我们在敌后作战，更得小心谨慎。我这里有三个计划，分别交给三批人，到时候哪个计划没成功，自然就知道哪批人出了问题。”
山城的计划，原本是每个人单独甄别，虽然繁琐，但能具体到人。
真要是出了内奸，申浦站的损失也能降到最小。
陈汝能觉得，山城完全不了解申浦站的情报，骆文琢接触了那么多人，如果每个人单独甄别，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第三行动大队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
先粗略甄别，再单独甄别，不比山城的计划高明？
谢轩第二天一早，就到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昨晚的行动。
莫顿鼎问：“老鹰没抓到吧？”
谢轩恭维道：“主任英明，知道老鹰没来。”
莫顿鼎沉吟道：“老鹰未必没来，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是老鹰发现了什么，那就无话可说。
但要是老鹰知道了什么，问题就严重了。
谢轩一脸担忧地说：“主任的意思是，有人给老鹰通风报信？坏了，如果这样的话，老鹰会不会知道孟元志已经与我们合作？”
“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只要看孟元志的处境就知道了。”
谢轩说道：“对了，孟元志报告一个情报，中共中央会派人来申浦，负责与香港的联络工作。同时，此人会与申浦机要系统的负责人宫冰联系。我觉得，抓不抓到老鹰无关大事，如果能抓到中共中央派来的人和宫冰，哪怕只抓到其中之一，都是巨大的收获。”
这个情报，包括孟元志已经叛变的事，他都得想办法通过古佳涵，告诉申浦地下党。
可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谢轩还没想好。
毕竟孟元志现在还是申浦市委的负责人，如果古佳涵的情报站，把情报送到了孟元志手里，岂不是白忙一场？
还有宫冰的事情，一旦让孟元志从古佳涵的渠道获知，他必然会怀疑特工部有间谍，到时候自己必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作为一名卧底，安全都是首位。
谢轩虽与组织失去联系，但是，他依然用我党的情报工作原则要求自己。
当然，如果真的危及到了党的组织，他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哪怕暴露身份，哪怕牺牲自我。
莫顿鼎喃喃自语道：“宫冰可是个大人物。”
谢轩问：“主任认得此人？”
莫顿鼎淡淡地说：“多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物是人非，怕是见了面也不认得了。”
谢轩笑道：“既然他在申浦，那就一定要把他带来，与主任再见一面，让你们叙叙旧。”
莫顿鼎摇了摇头：“宫冰为人谨慎，负责的又是机要系统，他以为做过财务工作，或许还兼着申浦地下党的财务，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
谢轩坚定地说：“只要他在申浦，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他的态度很坚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个铁杆汉奸。
莫顿鼎淡淡地说：“那我就提前祝你成功。”
显然，他对谢轩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谢轩问：“主任，军统的骆文琢有消息吗？他敢打我的枪，一定得剥了他的皮！”
他借骆文琢之手，除掉了邓坚持，除了特工部和日本人外，皆大欢喜。
谢轩被军统暗杀，更坐实了他的“忠诚”。
莫顿鼎说道：“骆文琢最近会有几次行动，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谢轩振振有词地说：“见到他？不行，我得亲手抓到他。骆文琢只要在申浦，一定躲在租界，四处负责租界，这个任务谁也不能跟我抢。”
莫顿鼎说道：“这次是日本人的情报，特工部只能配合。到时候，四处也有可能参与行动。”
“四处随时作好准备。”
莫顿鼎与李君世的办公室门对门，谢轩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万海翔从对面的办公室走出来。
谢轩抢先说道：“老万，你可不能抢我四处的差事。抓骆文琢，必须是四处来。”
莫顿鼎与李君世是对头，作为莫顿鼎的亲信，谢轩与李君世的亲信，自然也冤家路窄。
万海翔淡淡地说：“一处专门对付军统，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不能抓到骆文琢，各凭本事。”
左春荣的死，他一直对谢轩耿耿于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军统暗杀谢轩，让他对谢轩的怀疑有所降低。
毕竟，骆文琢的行动方案，是向山城报备了的。
“各凭本事当然可以，但是，情报得分享吧？你不能独吞情报。”
万海翔得意地笑了笑：“能不能弄到情报，不就是各凭本事么？”
谢轩朝万海翔的后背举起了拳头，这个万海翔，真是滴水不漏。
李君世与日本人的关系，比莫顿鼎更好，当初成立特工部，也是李君世先找上的日本人。
只是莫顿鼎的威望高，名气大，李君世当时撑不起特工部这个摊子，只能把莫顿鼎拉过来扯大旗。
谢轩知道莫顿鼎的短板，想在特工部混好，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日本人当靠山。
为此，谢轩下了苦功夫的。

第20章 自以为是
谢轩的苦功夫，第一个是用在学日语上。
日本人很愿意推广日语，在申浦还开设了专门的日语学校。
谢轩只要有机会，就会悄悄跑过去听课。没事就向特工部的翻译虚心请教，不耻下问，学了之后，再跟特工部的中岛正雄等日本人实践交流。
谢轩本就是个非常聪明，而且记忆力特别好的人。
各种因素加起来，导致他的日语水平，很快就能与日本人正常交流。
这个特长，一般情况下没什么用。
甚至，如果被中国人听到你说日语，别人还会鄙视你。
但是，关键时刻，却能发挥重要作用。
比如说，谢轩要单独请日本人喝酒，就派上用场了。
他把中岛正雄约到租界的日本酒馆，一边喝着清酒，一边看着日本艺妓的表演，很能拉近私人关系。
“中岛君，我被军统暗杀，羞愤难当。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亲手抓到凶手，以解心头之恨。”
中岛正雄喝了杯酒，不以为然地说：“特高课的卧底已经打入军统申浦站，你的仇早晚会报，不必放在心上。”
只要抓到凶手，谁抓到都一样嘛，何必非得自己抓到呢？
中国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想亲力亲为。
谢轩问：“特高课的卧底这么厉害？能不能让他为我提供点情报？”
中岛正雄摇了摇头：“这样的卧底，都掌握在小野次郎手里。”
如果他手里有情报，告诉谢轩也无妨，反正都是为了清除反日分子，谁去清除不是清除？
谢轩又问：“万海翔的情报是特高课提供的？”
中岛正雄说道：“你要知道，李君世经常与小野次郎一起喝酒，他们的私人关系很不错。”
谢轩毕竟年轻，又只是行动四处的处长，而李君世是特工部的缔造者，在日本人那里，他们的地位自然悬殊。
谢轩奉承道：“李主任与小野课长的关系再好，也没有中岛君与小野课长的关系好。”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话一出，中岛正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虽然只是个曹长，但却是日本人，正统的日本人，“尊贵”的日本人。
这一点，李君世永远也比不上。
中岛正雄说道：“其实吧，小野课长的这个内线，才刚打入军统申浦站，能提供的情报有限。以后如果有重要情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顿酒喝得太值了，知道了军统有内线，还是小野次郎直接掌握，并且刚进入申浦站。
结合这些情报，要找到此人就容易多了。
然而，陈汝能收到山城转发过来的情报后，并没有重视。
申浦站第三行动大队的队员，刚刚补充了一批，另外内外交通也刚更换了一批，怎么查？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只是进行了微调整。
陈汝能把骆文琢找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山城来电，日本人确实有一名间谍打入了申浦站。而且，此人是近期加入申浦站的。你把三大队的近半年进来的人员全部列出来，作为重点排查对象。”
骆文琢皱起眉头，沉吟道：“近半年加入三大队的人，有六个人。”
陈汝能说道：“把这六个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不是有三个计划吗？让他们六个人两两为一组，全部参加。”
申浦站的三个计划，一个是炸掉大华机场，另外两个是针对虹口区的日寇的自由行动。
没想到大华机场突然提高警卫等级，申浦站的行动人员，没办法把炸弹带进去。
虹口区的自行杀敌行动，倒是造成了日军的一死一伤。
日军的陆军少佐矶部芳卫，在虹口区被第三行动大队击毙，海军大尉石桥信，在鸭绿江路被击伤。
晚上，陈汝能与骆文琢在租界再次碰了面。
陈汝能沉声问：“大华机场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
骆文琢亲自参与了大华机场的行动，第三行动大队，在大华机场认识一个日本人。
他们以访客的名义，去见那个日本人，顺便把定时炸弹带进去。
骆文琢说道：“大华机场今天来了一个重要人物，无关人员不得出入。”
按照他和陈汝能商量的计划，三大队的三个计划，只要哪个计划出了问题，就说明哪个计划的人员出了问题。
可是，现在骆文琢参与的行动却失败了。
这让陈汝能无法判断，到底是大华机场真的来了位大人物，还是骆文琢这个行动小队出了问题。
陈汝能说道：“你明天派人去大华机场，看情报是否属实。”
骆文琢问：“如果情报属实呢？”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有些迷糊了。
陈汝能说道：“那就再来三次行动。”
谢轩没接到山城的电报前，就已经知道军统采取行动了。
虹口区的两名日军一死一伤，明显是军统所为。
接到山城的电报后，他才发现，大华机场的行动没有成功。
陈汝能和骆文琢需要判断大华机场的情况是否属实，而谢轩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大华机场是军用机场，如果真有大人物过来，只需要临时警戒就行了。
全面提升警卫，一看就是防备军统的行动。
山城特意询问谢轩的意见，谢轩这才知道，申浦站竟然改动了自己的计划。
陈汝能的自以为是，令谢轩很是头疼。
大敌当前，任何行动都应如履薄冰，陈汝能的行为，完全是想当然。
谢轩给山城的建议，是让申浦站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并且要加大排查范围，不仅要把近期加入申浦的人员排查一遍，也要把相关人员都排查一次。
毕竟，中岛正雄的话，未必可靠。
毕竟，像打入申浦站的内线这等机密之事，小野次郎岂会随便说出来呢？
不要说小野次郎是个老牌特务，就算是谢轩，也知道要保护内线吧？
只有保护好那名内线，军统的情报，才会源源不断传出来。
陈汝能收到山城的电报后，随手丢到了一旁。
上头动动嘴，他得跑断腿，把所有人员都排查一次，岂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了，不是说那个内线才加入军统吗？这不是折腾是什么？
陈汝能的自以为是，让他再次丧失找到内线的机会。

第21章 海军陆战队情报处
陈汝能刚开始让山城“明示”，接到军统局的电报后，擅自改变计划，总觉得更熟悉申浦站的情况，总觉得自己能更快挖出内线。
结果，三次行动，不仅没找到内线，反而更迷糊了。
陈汝能最信任骆文琢，结果，骆文琢这一队偏偏就出了问题。
在骆文琢派人去大华机场暗中了解，得知确实来了位日本皇室成员后，疑虑终于解除。
并且，大华机场以后都将提高警卫等级，无关人员很难再进入机场。
也就说，军统申浦站想破坏大华机场，几乎不可能。
申浦站舍弃了谢轩的计划，对接下来的甄别日本间谍计划，谢轩也就不再参与。
他早向山城建议，想要找出这个日本间谍，申浦站必须全力配合，所有人员都要按计划行事。
大华机场的计划失败，谢轩怀疑，特高课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谢轩决定从两名被袭击的日军军官入手。
陆军少佐矶部芳卫被击毙，后背中了一枪，太阳穴中了一枪，这是两个人同时射击才能产生的效果。
而海军大尉石桥信也身中两枪，因为没中要害，并没有丧命。
谢轩想去医院看望，得知他的身份后，竟然被挡在了门外。
门口的一位黑壮海军少尉一脸冷漠，故意用日语说道：“这是海军的事，我们自己会调查清楚。”
谢轩也用日语回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日军的陆军与海军，是两个神奇的部门，双方不说是生死仇家，至少也是水火不相容。
两家经常相互攻击，看对方不上眼。
至于相互拆台，更是常有之事。
比如说，陆军招募兵员，会把造船厂的船员招走。
而海军的招募，则会特意去兵器厂，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陆军少造点武器。
至于情报部门，日军驻申浦海国陆战队有自己专门的情报处。
这个情报处主要搜集驻申浦的国民党各军警宪特党务系统的情报、军事部署情报以及虹口区内的武装治安巡逻，打击策反国共地下反日人员及组织，拦截破译可疑电台、对黄江上日本军舰的内外保卫等。
在日本陆军在北平发动七七事变后，日本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不甘心陆军独自发动侵略战争，就在上海联合日本浪人四处制造事变借口，图谋挑起全面战争。
“是谁？”
“能先看看石桥信大尉吗？”
“……进去吧。”
石桥信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的腹部和手臂各中一枪。
得知谢轩是特工部的人后，他满脸厌恶，海军与陆军的冲突，让他对谢轩也没有好感。
海军受了伤，凭什么让陆军的人来调查？况且，谢轩都算不上陆军，最多也就是陆军养的一条狗而已。
“袭击石桥信大尉的人，是山城军统局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军统申浦站的行动人员。”
谢轩装模作样看了石桥信的伤情后，笃定地说。
石桥信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猜也是他们，如果被我抓到，要把他们剁了喂狗。”
谢轩说道：“请放心，我一定尽快抓住他们。”
“你跟我出来一下。”
旁边的少尉突然说道，既然谢轩能看出袭击者，又是特工部的人，自然不能让他随便离开。
“不知阁下是……？”
“我是今田麻乃，海军陆战队情报队的参谋。”
谢轩欠了欠身，忙不迭地说：“今田参谋好。”
少尉可以是参谋，但参谋未必是少尉，也可以是中尉或大尉，喊“参谋”，有抬高对方身份的意思。
今田麻乃沉吟道：“你的情报可靠吗？”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绝对可靠，只要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把凶手抓到。”
今田麻乃冷声说道：“伤了我海军的人，自然要由我们海军去抓。军统申浦站，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谢轩微笑着说：“这种事，特工部出手就行了，不必劳驾今田参谋。”
今田麻乃说道：“不行，事关海军的荣誉和颜面，不能假手他人！”
哪怕抓不到凶手，抓几个军统的人，也能有所交待。
如果让特工部或宪兵队抓到人，就算送到海军陆战队，又有什么意思？
到时候，宪兵队的人一定会趾高气扬，他才不想看这些人的嘴脸。
谢轩没说话，也不能说话，既然今田麻乃要维护海军的荣誉，就让他去抓人好了。
至于能不能抓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维持申浦治安和打击地下反日活动方面，一向都是由宪兵队和特工部为首。
今田麻乃说道：“谢桑，此事你要帮我，给情报处提供消息。”
谢轩为难地说：“我是特工部的人……”
今田麻乃严肃地说：“特工部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你是特工部的人，也要服从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命令。我现在命令你，为我提供情报。”
谢轩犹豫着说：“可是……”
今田麻乃说道：“我知道你要受令于宪兵队，我也不为难你，到时候你暗中给我提供情报就可以了。放心，出了事，情报处会替你出头。”
谢轩想了想后，沉声说道：“如果我找到军统的情报，会告诉今田参谋的，但是，一定要拜托您替我保密。”
“哟西，谢桑你大大的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情报处的情报人员，每个月都有一份津贴。”
谢轩说道：“为大日本效力，津贴不津贴的倒无所谓。如果今田参谋能给我弄个情报处的证件，我就好做事多了。”
今田麻乃微笑着说：“只要抓到军统的人，证件没问题。”
卑贱的中国人，只想得到大日本帝国的庇护，为了一张破证件，就能为情报处卖命，这样的狗，是好狗。
今田麻乃并不知道，如果谢轩拿到了情报处的证件，以后行事会有多方便。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去见了中岛正雄。
“中岛君，我去虹口见了石桥信大尉，从他的伤势和被袭击的过程，可以断定，这是一起军统实施的恐怖行动。”

第22章 保护内线
石桥信被军统袭击，矶部芳卫也是死于军统之手，情况汇总之后，宪兵队特高课长小野次郎，特意来了趟特工部，还把谢轩叫去一起开会。
“军统这次的行动，除了虹口的两次枪击外，还准备对大华机场实施爆炸。”
小野次郎说着一口纯正的汉语，他比一般的日本人要高些，穿着西装，也没留仁丹胡，相貌端正，完全不像日本人。
如果只从外表看，谁会想到，小野次郎是个阴险狡诈，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恶魔呢？
谢轩一听，心里暗暗吃惊。
大华机场的行动没有实施，小野次郎是怎么知道的？
唯一的解释，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怪不得大华机场会提高警戒，这么重要的军用机场，宪兵队不敢拿来冒险。
难道，那个日本特务，就隐藏在大华机场的行动人员里？
李君世愤慨地说：“必须还击，让他们知道特工部的厉害。”
莫顿鼎淡淡地说：“怎么还击？”
李君世坚定地说：“从这几起袭击案查起，顺藤摸瓜，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
莫顿鼎笑了笑：“藤都没有，怎么摸瓜？”
旁边的万海翔帮着腔：“特高课有军统的情报，不仅有了藤，瓜也快摸到了。”
莫顿鼎一听，脸色顿时不好了。是啊，日本人在军统有内线，搞不好真能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
“谢处长，你的意见呢？”
小野次郎突然点了谢轩的名，所有的目光，突然之间全部集中到了谢轩身上。
谢轩正色地说道：“我觉得，此时不宜行动，至少，不能让打入军统的内线行动。”
万海翔冷笑着说：“谢处长，你要帮莫主任说话，也没这么帮的吧？大家都看着呢？难道我们就任由军统猖狂不成？”
谢轩淡淡地说：“矶部芳卫和石桥信的袭击，都在同一天，大华机场的破坏行动，估计也是同一天。”
万海翔问：“这又如何？”
“这说明，军统的行动是统一组织实施的，他们的目的，不仅要搞恐怖行动，更像是一次甄别行动。我很担心，特高课的内线，已在军统的怀疑名单内。这是小野课长亲手布置，苦心经营的卧底，可不能因为我们的所谓反击而出事。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可不能干。”
谢轩的话一落音，整个办公室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万海翔想反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因为无从说起。
莫顿鼎望向谢轩的目光中满是欣慰，自己这个手下，办事干脆利落，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谢轩的这番话，表面上是替小野次郎着想，实则是给自己出头，把万海翔和李君世的退路都堵死了，看着他们有话不能说的样子，着实解气。
小野次郎问：“你凭什么说这是军统的甄别行动？”
万海翔马上说道：“对啊，你凭什么说这是军统的甄别行动？或许只是碰巧呢？再说了，同时行动，可以让我们分身乏术，也可以掩护大华机场的行动。”
“万处长以前在军统待过，见过军统一天三次行动吗？小野课长，我多嘴问一句，这三次行动，是同一个指挥官吗？”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怀疑。这样，今天的会议取消，谢处长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小野次郎是特高课长，在特工部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一开口，包括莫顿鼎和李君世都不敢说话，带着特工部的人起身离开。
莫顿鼎出门的时候，朝谢轩点了点头。
小野次郎问：“谢桑，你觉得军统真的在甄别内线了吗？”
谢轩沉声说道：“这次他们的行动很不正常，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谢轩说道：“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事出反常即为妖，不管有没有甄别，小心总不会有错。”
小野次郎问：“你觉得，为了保护内线，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谢轩说道：“内线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情报，他完全可以静默，等军统的甄别结束后再活动。”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小野君谬赞，我还需要多向你学习。”
“你今天见石桥信，没有碰到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人？”
“见到了今田参谋，他让我替情报处工作，为他提供反日分子活动的情报。”
小野次郎说道：“很好，以后给情报处提供的情报，也要给我一份。”
“不，在提供情报之前，要先请小野课长审阅。”
谢轩刚说“不”的时候，小野次郎脸色一变，但听完他的话后，眉头就舒展了。
“哟西。”
谢轩说道：“以后，我可能得经常向小野君报告。”
他需要的，其实就是这样的机会。
小野次郎是特工部的太上皇，接触到他，自己的地位才会稳固。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小野次郎走后，谢轩又去了莫顿鼎的办公室，众所周知，他是莫顿鼎的人，他被小野次郎重视，莫顿鼎脸上也有光。
莫顿鼎见到谢轩主动来汇报，也很是高兴：“小野次郎跟你说了什么？”
在会议室，谢轩那番话，给他赚足了面子。
一想到李君世和万海翔吃鳖的样子，他心特别痛快。
谢轩说道：“小野课长跟我商量，如何保护军统内线的方案。”
小野次郎只是问他要采取什么保护措施，到他嘴里，就变成商量，显得小野次郎对他的重视。
莫顿鼎说道：“保护内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派任何任务。只要他不活动，军统能奈他何？”
“主任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跟小野课长说的。”
莫顿鼎叮嘱道：“以后多跟小野次郎接触，与日本人搞好关系，以后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谢轩轻声说道：“你是主任，特工部应该你说了算。他一个副主任，算个屁。”
莫顿鼎一脸笑意，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好经营四处，我们携手在申浦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谢轩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有谢轩这样的手下，再加上自己的声望，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23章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古佳涵一大早就等着谢轩来，结果等了一上午，也没见谢轩的踪影。
气得古佳涵直跺脚，说好今天来找自己，还要送礼物的，一点信誉都没有，汉奸特务果然不讲信用。
罗义亮安慰她，谢轩上午或许有事，下午会来的。
然而，到晚上吉庆茶楼歇业，依然没看到谢轩的身影。
古佳涵气呼呼地说：“明天我要出门，不见他了。”
吉庆茶楼是谢轩回家的必经之地，他早上要过一趟，晚上也得过一趟，平常天天来，今天眼瞎了看不到？还是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找他有事？
罗义亮劝道：“可不能意气用事，说不定谢轩有重要的事情。他越忙，带来的消息就越重要。”
谢轩在古佳涵面前，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讲。
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也只能给日本人当狗奴才。
古佳涵不再说话了，她刚才说的确实是气话。
晚上，古佳涵脑海里总是谢轩的身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总想着明天谢轩来，该怎么臭骂他一顿。
不行，光骂还不够，最好能打他一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古佳涵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提着一把枪，追着谢轩射击，把谢轩逼到墙角，朝着谢轩连开数枪。
在子弹进入谢轩身体的那一刻，古佳涵突然被惊醒，全身都是汗，好像真的跑了许久似的。
刚才的梦境非常真实，真实到子弹射进谢轩体内时，溅起的鲜血都那么真实。
谢轩被自己打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就像上次谢轩的汽车在吉庆茶楼被袭击，刚得知谢轩被杀后一样。
当时只是痛快了一会，很快就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明明只是个汉奸特务，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悲伤呢？这种人，死的越早，对国家越有利，对抗战越有利才对。
到茶楼后，古佳涵的精神还有些恍惚，拿着一包茶叶，到处找茶叶，拿着茶壶，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罗义亮问：“东家，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是不是生病了？”
在外人面前，他一般会称呼古佳涵为“东家”。
古佳涵摇了摇头：“不用，等会就好了。”
“谢轩来了，你要是不想见他，就去后院休息，我会跟他说你出门了。”
罗义亮正要说话，突然瞥见谢轩走进吉庆茶楼，马上低声说道。
古佳涵没有回应，放下手里的茶壶后，径直朝着谢轩走去。
古佳涵冷着脸问：“你昨天为何没来？”
谢轩笑了笑：“实在抱歉，昨天着实脱不开身，走，去楼上的包间，今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谢轩在前面走，古佳涵提着一壶茶在后面跟上。想着刚才谢轩嬉皮笑脸的模样，古佳涵真恨不得把手里的茶壶砸到他脑袋上。
到包间后，谢轩像变戏法似的，手掌心突然多了一样东西，伸手送到了古佳涵面前。
古佳涵板着脸问：“这是什么？”
谢轩微笑着说：“法国进口的香水。”
古佳涵扭过头：“我不要。”
“这可是最新款，不但贵，而且难买。”
“那我也不要。”
她受了气，可不是一瓶香水能解决的。
谢轩没再劝，他知道古佳涵对什么兴趣，随手将香水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几乎趴在她耳边说道：“知道吗，我很快就要被重用了，以后在特工部，谁都得高看我一眼。”
古佳涵没好气地说：“你就算当了特工部的主任，不也是为日本人卖命么？”
谢轩争辩道：“我这是和平救国好不，日本人来中国，是来帮我们的，为了驱逐欧美那些列强。我们东亚的事，就得东亚人来办。”
“中国人的事，是不是得中国人办？”
“中国人办不好，就得请人帮忙嘛。比如说，你这家茶楼，总得请掌柜伙计帮忙吧，要不然，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这么大的茶楼。”
“这能是一样吗？”
“当然是一样的，你也别犟，这是事实，以后就会明白了。”
古佳涵突然问：“那天……在电影院……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她说到后面时，声音就跟蚊子似的，几乎自己都听不到了。而她的俏脸，也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
谢轩故意说道：“电影院？什么事？有事吗？”
古佳涵忙不迭地说：“对对对，没事，没事。”
不管如何，她总是吃亏了，吃了大亏，只要谢轩不再提，就当被猪占了便宜吧。
谢轩突然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在电影院确实发生了事，还是件大事。”
古佳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轩骂道：“你……你混蛋！”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耍赖呢？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电影院，原本是要抓地下党老鹰的，结果老鹰没抓到，这不是大事么？当然，还有更大的事。”
古佳涵知道自己被戏耍了，生气地说：“你……无赖。”
谢轩不以为然地笑道：“你生起气来……也好看。”
他每天都是如履薄冰，与敌人勾心斗角，神经绷得紧紧的，感觉随时都可能会断，只有在古佳涵这里，才能得到舒缓。
逗古佳涵，既是为了迷惑敌人，也能让自己短暂的放松和休息一下。随后，他就得打起一万分的精神与敌人暗中交锋。
古佳涵转过身，不让谢轩看到自己的脸：“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谢轩连忙说道：“好啦，不逗你了。”
开玩笑得有个度，要是过了这个度，古佳涵可真的生气了。
“你刚才说，还有更大的事，是什么事？”
“地下党在申浦的负责人，答应跟我合作了。中共中央最近会派人来申浦，此人专门负责与香港联络，如果能抓到这个人，嘿嘿，我想不发达都不行了。”
古佳涵好奇地问：“地下党在申浦的负责人？那是个什么官？”
谢轩随口说道：“他们那边是党领导一切，党委书计就是负责人。”
古佳涵急道：“一个书计，答应跟你合作，那……那他们……”
谢轩就差把“孟元志”的名字说出来了，她要是再不知道，就是傻瓜了。
谢轩笑道：“如果我把申浦的地下党一网打尽，是不是荣华富贵自然来？”
“我劝你善良。”

第24章 茶楼谈话
古佳涵太震惊了，孟元志竟然跟谢轩合作，那说明什么？这个刚来不久的市委书计，已经成了叛变啊。
怪不得张浩权会被跟踪，怪不得谢轩会在大光明电影院布控。
幸好自己去看了电影，才拦住罗义亮没有接头，想想都后怕。
谢轩故意问：“你怎么啦？”
他这是提醒古佳涵，你面对的可是个特务，必须把所有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
在敌占区工作，特别是跟汉奸特务打交道，一个眼神一句无心的话，都足以暴露。
而暴露的代价，不仅仅个人要流血与牺牲，整个组织也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就像现在，因为孟元志的叛变，整个申浦的地下党都危险了。
古佳涵迅速调整心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手掌在额头上抚摸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我有点不舒服，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谢轩两眼一瞪：“那还不赶紧去休息？”
古佳涵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不能怠慢你这个大处长”。
谢轩叮嘱道：“怠慢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怠慢的少了？赶紧去休息，不行就去找医生。”
古佳涵笑了笑：“那好吧，这可是你要我走的，可不能怪我。”
谢轩配合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走，身体要紧，今天可不能做事了，要是加重了，赶紧去看医生。”
“老罗，出大事了，孟……孟元志叛变了。”
从谢轩的包间，到后院的杂屋，短短几步距离，今天古佳涵却感觉很远，有点气喘吁吁的感觉。
罗义亮惊呼道：“什么？”
张浩权被跟踪，特务在电影院行动，他想过无数种原因，唯独没想到孟元志会叛变。
作为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罗义亮早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党，交给了人民，交给了这个苦难的国家。
如果落入日伪手中，除了死，不会有第二条出路。
而孟元志，不仅没被捕，还反过来针对自己的战友，这样的人，比谢轩这样的汉奸特务还卑鄙无耻。
古佳涵急道：“谢轩还说，中央有一位重要的同志，近期会来申浦，此人负责与香港的联络。而孟元志会配合谢轩，抓捕这位同志。老罗，怎么办，我们必须马上跟家里联系。”
“可是，我们目前只能与市委联系。”
“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情报站的情报，最终还是会落到孟元志手里。怪不得要抓罗义亮，他们提醒过孟元志，身边可能有特工部的人。
罗义亮叹息着说：“唉，如果我们有电台，那该多好，直接就能跟窑洞联系，跟党中央联系。”
古佳涵说道：“我回趟根据地。为了联络方便，一定要弄部电台。”
罗义亮叮嘱道：“你要小心点，把小张也带上，路上有个照应。”
“东家，谢处长留下瓶香水，说是送给你的。”
张浩权手里拿着那瓶法国香水，走到了后院。
古佳涵嗔恼道：“我不要。”
罗义亮说道：“这香水老贵了，还是留着吧。”
古佳涵急道：“老罗，你怎么也变得腐化了。”
罗义亮接过香水，笑道：“只有思想会腐化，香水可不会腐化。这种东西很难弄到，留着以后或许有大用场。”
谢轩对古佳涵，可谓用心良苦。
可惜，谢轩送错了人，他和古佳涵是敌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信仰的不同，使得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谢轩只是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作为申浦的特务，他看上了古佳涵，送瓶香水很正常。
他要给外界一个信号，自己在追求古佳涵，而不是借着特务的身份，强占古佳涵。
特工部的人，有几个不好色？包括莫顿鼎和李君世，都称得上色中饿鬼。
谢轩不能显得不合群，但他得有自己的标准，可以追逐女人，却不能像别人那样，用卑鄙的手段霸占女人。
他对古佳涵的追求，不仅能掩护自己，也能保护古佳涵和吉庆茶楼。
只是，谢轩的良苦用心，注定不会被理解。
当然，他也不需要别人理解，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毕竟他的任务是潜伏，而不是谈情说爱。地下工作者，没资格谈情说爱，所有的谈情说爱，都是为了工作，为了更好的潜伏。
下午，谢轩再次到了吉庆茶楼，这次，他带来一个中年男子，戴眼镜，留短发，微胖，穿着一件旧的西装。
“我们要谈点事，你可以去忙了。”
谢轩见古佳涵端着茶壶进来，等她放下后，马上说话。
“好。”
古佳涵欠了欠身，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男子。
谢轩很少带人来吉庆茶楼，他只想跟自己单独相处。
这次不仅带了人，还不让自己在旁边，显然是要谈重要的事。
不管有多想听他们谈了什么，古佳涵都只能离开。
“老孟，尝尝这里的茶，滋味醇厚甘鲜，回味持久。当然，茶再好，也没有老板娘好。”
古佳涵刚转身，还没到门口，谢轩就笑着说道。
听到“老孟”这两个字时，古佳涵差点想停下再仔细看一眼。
上午谢轩才说到中共申浦市委的负责人，下午就带了“老孟”来茶楼密谈。
如果这个“老孟”不是孟元志，那才有鬼。
古佳涵走到柜台前，向罗义亮使了个眼色后，两人在后院碰了头。
古佳涵问：“老罗，刚才谢轩带了个叫‘老孟’的男子，微胖，戴了眼睛，个头跟你差不多，会不会是孟元志？”
知道孟元志叛变后，她迅速出了趟城，但也只到了郊外的一个交通站。
再往前，作为一个女同志就不方便了，只好让张浩权接替她去根据地。
罗义亮眼睛微眯着：“很可能是他。”
古佳涵问：“能不能趁机把他除掉？”
“不行。不要把谢轩想得这么简单，他可不是傻瓜，要不然，日本人和莫顿鼎也不会这么看重他。”
古佳涵急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罗义亮沉吟道：“先确定他的身份再说，一切等上级决定。”
“那我再出去一趟。”
谢轩带来的人，确实是孟元志，但他不是为了古佳涵看到这个叛徒，而是想通过孟元志，挖出莫顿鼎的真正内线。
同时，党中央派到申浦的那位同志，可不能让他出事。

第25章 写材料看情报
孟元志听到谢轩的话，微微一笑。
古佳涵确实很漂亮，瓜子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粒黑珍珠一样，乌黑发亮，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匀称。
在他看到的女人里，古佳涵绝对可以排到前三。
“谢处长对这位老板娘有意？”
等古佳涵走出去后，孟元志微笑着问。
刚才的话，他丝毫没有听出异常，只觉得谢轩是在炫耀。
“你不觉得，我和她是郎才女貌吗？”
“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谢轩问：“老孟，宫冰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他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快两年了，无比向往回到党组织的怀抱。
一个人孤独的战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虽然他知道古佳涵的身份，可古佳涵并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相反，若是让古佳涵知道了他的身份，对双方都有害。
谢轩需要直接与党中央联系，宫冰负责申浦的机要系统，如果能与他联系上，自己的身份就有机会恢复了。
“暂时还没有，申浦市委受江苏省委和苏中区领导，我只是接到通知。至于他什么时候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我都不知道，只能等对方的消息。”
党中央派来的人，还负责与香港的联络，一般不会与申浦市委发生横向联系。
除非是刚开始，需要替对方安排一些具体事务。
或者，给申浦市委带来中央的最新精神和文件。
谢轩脸色一冷：“老孟，你这是耍滑头啊。大光明电影院没抓到老鹰，你就难辞其咎。我以为你能帮我抓到宫冰，结果你什么都干不了。此事我已经汇报给了莫主任，日本人也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孟元志是中共申浦市委书计，领导着申浦的地下党，但在他这里，什么也不是。
如果孟元志没有叛变，他会想方设法营救，但孟元志成了叛徒，只要有机会，就想弄死他。
孟元志急道:“谢处长，上次的事，真的与我无关。我已经与老鹰再次联络，下次保证能见到人。”
他现在其实也很懊悔，原本以为叛变之后，就能飞黄腾达，结果事与愿违。
莫顿鼎让他继续待在中共那边，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叛变，下场如何，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谢轩冷笑着说:“你的保证分文不值。”
孟元志轻声说道：“我是真心想跟你们合作的。”
谢轩刚才还春风和气，说翻脸就翻脸，这样的人，以后能跟他打交道吗？
自己好好的市委书计不干，非得贪生怕死跟日伪合作，结果要受这种小人的气。
“真心不是嘴上说的，得有行动，得看到结果。你说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虽然你在地下党那边很有分量，如果不能配合我，把申浦的地下党一网打尽，你不好过，我也不好过。”
“莫主任想留着申浦市委，把根据地的干部，源源不断吸引过来。如果谢处长一定得动手，我可以给你一份名单，到时候你按图索骥即可。”
“你的名单不值钱了，不要以为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内线。”
孟元志淡淡地说:“我知道，魏晨曦嘛。”
谢轩缓缓地说道:“这样吧，你先写个材料，把你的情况，和申浦市委的情况说清楚。”
今天找孟元志聊天，就是要弄清莫顿鼎的内线。
别人可能不知道，孟元志一定会有感觉。
果然，孟元志脱口而出。
谢轩并不知道“魏晨曦”是什么人，让孟元志写材料，既是掌握他的全面情况，也可以顺便了解魏晨曦。
孟元志说道：“我回去就写。”
谢轩说道:“就在这里写，我让人拿纸笔来。”
这种事情，怎么能过夜呢？守着他写，至少要让孟元志写出魏晨曦的情况。
“好吧。”
孟元志确实不知道，谢轩找他谈话，最主要是想拿到魏晨曦的情况。
孟元志在那里奋笔疾书，谢轩在旁边抽着烟喝着茶，孟元志写完一页，他就看一页。
魏晨曦跟莫顿鼎是老乡，之前因为工作不利，被处分过，原本是要调回根据地的，他却贪图申浦的繁华，想办法留了下来。
关于魏晨曦的情况，孟元志掌握也得不多，发现他是日伪的内线后，孟元志才特意看了魏晨曦档案。
至于魏晨曦是怎么投敌的，为何要投敌，他一概不知。
三个小时后，孟元志终于写完，他只觉得手腕都断了。
他一边写，谢轩一边看，他写得再快，也比不上谢轩看的速度。
为了不让谢轩甩脸色，只能不断加快速度。
孟元志站起身，揉了揉手腕，说道:“谢处长，我可以走了吧？”
谢轩笑了笑:“当然。”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自然可以让孟元志离开，语气也随之温和了许多。
孟元志如蒙大赦，朝谢轩拱了拱就转身离开。
谢轩追了出来：“老孟，天都快黑了，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领情，下次吧。”
“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谢处长留步。”
谢轩还是坚持送孟元志到门口，还特意给他喊了辆黄包车，并且把车费付了。
谢轩拍了拍孟元志的肩膀，说道：“老孟，只要我们一条心，以后保你过上好日子。”
“感谢谢处长提携，日后孟某必定有所回报。”
孟元志虽然不满谢轩的絮絮叨叨，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他是地下工作者，谢轩是汉奸特务，两人在茶楼门口聊天，实在不合适。
谢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那里空了个科长的位子出来，只要你能办好宫冰的事，科长就是你的了。”
“孟某一定不负谢处长的看重。”
写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个好消息。如果能在谢轩手底下当科长，以后在申浦，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吧。
谢轩等孟元志的黄包车走远后，才返身回到茶楼。
到楼梯口时，谢轩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加快脚步朝上走去。
“谢先生小心，有滚烫的茶水。”
楼梯口的张浩权，看到谢轩上来后，连忙大声说道。
“你不会让开吗？”
谢轩冲上去训斥道，他快步回到包厢，看到刚才孟元志写的材料还摆在桌上，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只是，当他仔细看那几页纸时，眼睛却突然眯了起来。

第26章 日本人抗日
谢轩之所以跟孟元志东拉西扯，就是想多在外面多待一会，给茶楼的人多留点时间。
孟元志离开包厢后，谢轩就追了出去，孟元志写的材料，看似随意的丢在桌上，可每一张纸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楚。
除非只看了最上面的那张纸，否则有没有被人动过，一目了然。
既然有人看到了这些资料，谢轩的目的也就达到，他收拾好材料，也很快离开了吉庆茶楼。
他前脚刚离开，古佳涵后脚就跟罗义亮见了面。
古佳涵急道：“确定是孟元志，他果然叛变了。怎么办？情报传出去了吗？”
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可以断定，孟元志确实叛变了，证据确凿，白纸黑字。
“小张已经回来了，情报肯定传了回去。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得再跟申浦市委发生任何联系。”
“对了，我刚才看了孟元志写的材料，他说宣传委员魏晨曦，是莫顿鼎的老乡，早就暗中投靠了日伪。”
罗义亮喃喃自语：“怪不得。”
孟元志刚到申浦，敌人就知道他是坐火车来的。
宣传委员成了叛徒，市委书计能不出事吗？
孟元志虽然可恶，但魏晨曦更加可耻。
“如果我们不跟申浦市委发生联系，那其他同志怎么办？他们随时都笼罩在巨大的危险之中，特别是党中央近期会派人来申浦，如果那位同志出了意外，我们怎么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党？”
古佳涵是真急了，情报站的安全，跟党中央派来的同志的安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情报站已经把孟元志叛变的消息传出去了，可上级还不知道，魏晨曦竟然早就投敌了。
“如果跟市委联系，最终还是跟孟元志联系，无异于主动向敌人暴露身份。”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古佳涵双手紧握成拳头，郑重其事地说：“除掉孟元志和魏晨曦！”
罗义亮问：“怎么除？”
他们只是情报站，又不是当年的红队，整个情报站连把枪都没有，难道拿菜刀去砍死孟元志么？
古佳涵自信地说：“去黑市买枪，我的枪法还是可以的。”
罗义亮摇了摇头：“绝对不可以，除掉孟元志和魏晨曦当然很有必要，但不是我们能做的。”
情报站并不负责行动，也没有行动的能力。
古佳涵喃喃地说：“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她相信，就算不用枪，也一定会有办法除掉这两个叛徒的。
想，一定要想出来，哪怕晚上不睡，也得想到办法。
***
除掉孟元志和魏晨曦，也是谢轩的想法。
这两人不除，申浦市委不得安宁，整个市委的同志，脚下都像埋了颗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把他们炸得满天飞。
孟元志已经投诚，魏晨曦早就替莫顿鼎搜集情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自己人”。
谢轩不能以四处的名义对付他们，也不能像除掉邓坚持一样，借用军统之手。
难道，得自己动手？
谢轩出手，除掉孟元志和魏晨曦都没问题。
但是，却会有后患。
首先是莫顿鼎就会怀疑，刚把孟元志交给你，这么快就被除掉了？
难道说，你就是共产党在特工部的卧底。
既不能自己动手，也不能让军统代劳，吉庆茶楼怕也没有这个能力，要让他们的上级派人来锄奸，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而孟元志和魏晨曦危害太大，让他们多活一秒，都是对我党最大的威胁。
谢轩也很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让日本人除掉他不成？
蓦然，谢轩灵光一闪，日本人？
这还真是个新的思路，只要办法好，日本人也能替抗日出力。
谢轩在脑海里，把整个计划过了一遍，发现了一些问题，再次完善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决定执行。
***
“莫主任，出了件怪事，下午我约孟元志见面，他都已经答应了，可到了时间，没见他人影。”
谢轩特意去了趟特工部，向莫顿鼎抱怨。
莫顿鼎不以为然地说：“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毕竟人家要负责申浦的地下抗日工作。”
让共产党的市委书计听令于自己，莫顿鼎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这件事，令他在日本人面前也特别有面子。
李君世就在跟他较劲，觉得共产党没有什么破坏力，只是搜集情报和物资为主，如果能把军统申浦站的站长策反过来，那才算本事。
谢轩说道：“心里总觉得不安，他不会出事了吧？”
莫顿鼎微笑着说：“能出什么事？难道他还敢跑不？他的自述材料已经写了，他的命脉就掌握在我们手里。谢轩，这件事你干得不错，有了这个东西，孟元志只能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
谢轩马上说道：“我们给他的是一条阳光大道，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感激还来不及。”
莫顿鼎不以为然，谢轩自然也不没放在心上。
他该吃吃该喝喝，回到家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第二上午，他又去找了莫顿鼎：“主任，不对啊，我去找孟元志，他门没锁，家里却没人。”
莫顿鼎问：“是不是出门太急忘记锁门了？”
谢轩说道：“我问了邻居，说是昨天下午跟几个人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
莫顿鼎放下手里的文件，皱着眉头说：“难道是共产党察觉了？”
谢轩说道：“我很担心，已经派人四处去查了。”
莫顿鼎不淡定了，催促道：“你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把全处的人都派出去。”
谢轩巴不得把整个特工部的人都派出去，他们想找到孟元志，可没这么容易。
直到半夜，谢轩才给莫顿鼎打电话，莫顿鼎和李君世一样，为了安全，都住在特工部。
特工部的大门有个门楼，架着两挺机枪，还驻着一个警卫大队，就算是军队，也未必能冲得进来。
而且，特工部的周围，全是自己的眼线，周围有任何异常，马上就会处理。
谢轩急道：“主任，不好了，孟元志被日本人抓走了。”
孟元志落到日本人手里整整两天了，就算不死，怕也只剩下半条命。

第27章 自愿效力
莫顿鼎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没等谢轩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孟元志对莫顿鼎非常重要，这也是他最近底气十足的原因。
堂堂中共申浦市委书计，被自己策反，为特工部效力，相当于整个申浦的地下党，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孟元志却落到了日本人手里。
莫顿鼎强忍着怒意，给宪兵队特高课小野次郎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前，莫顿鼎就在想，如果小野次郎这次不给个说法，就要找宪兵队长，或者南京要个说法。
“摩西摩西。”
莫顿鼎刻意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可他没握话筒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小野课长，你抓了我的人，也得提前打个招呼吧？这样不声不响把人抓了，特工部的工作还怎么干？”
小野次郎莫名其妙地问：“抓了你什么人？”
莫顿鼎的声音越来越大：“孟元志，中共申浦共产党市委书计！”
小野次郎问：“你是听谁说我抓了孟元志的？”
“谢轩。”
莫顿鼎相信，谢轩绝对不会骗自己。
“你可以再问问他，问清楚了，再给我来电话。”
小野次郎说完，没等莫顿鼎回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莫顿鼎一脸懵逼，被小野次郎这么一说，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要再打电话，桌上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是谢轩打来的。
“主任，我先去虹口区了，你能过来吗？”
“虹口？孟元志到底被谁抓了？”
“海军陆战队情报处。”
莫顿鼎气道：“你刚才怎么不说清呢？”
怪不得小野次郎阴阳怪气，原来是错怪他了。
“我正准备说，你就挂了电话，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我马上过去。”
莫顿鼎知道个屁，连忙换了衣服，让特工部的司机开车送他去虹口。
莫顿鼎赶到情报处时，谢轩也刚刚赶到，两人在门口会合，一起走了进去。
只是，他们才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只因他们是中国人。
还好，小野次郎也赶了过来，他是日本人，亮出证件后，哨兵勉强放行，但谢轩和莫顿鼎，还是被拦在了外面。
此时的谢轩和莫顿鼎，都感到了深深地耻辱。
在中国人自己的地盘上，却被当成了外人。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日本强大，中国落后呢？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要被污辱。
小野次郎进去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得以放行。
“人确实在我这里，但不能交给你们。既然他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就让他为情报处效力好了。”
接待小野次郎的，正是情报处的参谋今田麻乃，他故意用日语说道。
谢轩是能用日语直接交流的，莫顿鼎其实也懂日语，他早年在日本待过。
听到今田麻乃的话，莫顿鼎脸色一变，谢轩也是“敢怒不敢言”。
孟元志是申浦地下党的最高领导，又愿意与日伪合作，如果能把他控制在手里，不就等于把整个申浦地下党控制在手里吗？
这个账，今田麻乃是算得清的。
“今田参谋，孟元志是特工部的人，你抓错了人，已经很不应该了，再让孟元志为情报处效力，也太过分了吧？”
今田麻乃冷笑着说：“怎么，孟元志能为特工部效力，就不能为情报处效力吗？再说了，这是他自愿的选择。”
不要说孟元志是中共申浦市委书计，哪怕他是个普通的共产党，只要愿意跟自己合作，就不会再放他离开。
谢轩问：“今田参谋，我们能见见孟元志吗？”
莫顿鼎马上说道：“对，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反悔。”
然而，见到孟元志后，莫顿鼎马上就明白了。
孟元志全身是伤，整张脸已经肿成猪头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看到一条细缝。
如果孟元志不答应与今田麻乃合作，此时的他，怕早没命了。
谢轩叹息着说：“老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孟元志苦笑着说：“谢处长……，身不由己啊。”
在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待的这一天半，他受尽了折磨，人家根本就不听解释，等他承认是共产党后，马上就用刑。
那个时候，孟元志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自己成了叛徒，与日伪都合作上了，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用刑？
特别是今田麻乃知道宪兵队对他也很重视后，更是加大了用刑的力度，恨不得当场把他弄死。
如果可以选择，孟元志一百个愿意，继续为党为革命奋斗。哪怕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在日伪这边，没哪个把他当人看。
谢轩问：“你是怎么被抓的？”
“我也不知道，几个便衣突然就冲到家里，把我绑到了车里，前后才几分钟。上车后，就被蒙上了眼睛，下车后就到了这里。”
谢轩低声问：“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回去？”
孟元志说道：“我敢回去么？”
孟元志没死，谢轩很失望，日本人的行动力太差啊。
唯一的好处是，孟元志满身是伤，而且脸上也被划了一刀，已经不适合再回去潜伏在申浦市委。
日军的陆军与海军，一向是不合的，相互拆台是常事。
小野次郎就算是宪兵队的特高课长，还是少佐，而今田麻乃虽然只是个少尉，可他一点都不鸟小野次郎。
孟元志“答应”留在情报处，当然，孟元志如果不答应，也必须留在情报处，只是那个时候，孟元志就成了具尸体。
莫顿鼎控诉道：“小野课长，你得替特工部作主。”
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吧？明明是自己的内线，到了日本人手里，就成他们的了？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办法，就算把陆军大臣叫来，都没办法。”
有人向情报处举报，发现了抗日分子，今田麻乃正满世界找反日分子，为石桥信报仇，接到举报，当即就把人抓了回来。
得知孟元志是共产党，哪怕并没有参与袭击石桥信，今田麻乃也把气全撒到他头上。
莫顿鼎叹息着说：“孟元志被捕，中共肯定知道了，他不能再回去，我们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第28章 疑虑
在莫顿鼎的计划中，通过孟元志控制中共申浦市委，让魏晨曦暗中监视孟元志。
一切都很完美，共产党不断派干部来申浦，自己则不断破坏中共的地下机关。
来多少共产党，就抓多少共产党。
能策反的，就继续留在市委机关，骨头硬的，全部抓起来。
这个计划，至少在半年内不会有任何破绽，如果动作得好，可能一年之内，共产党都发现不了。
哪想到，还没正式实施，孟元志就出了问题。
他的计划，全部化为泡影。
此时的莫顿鼎，无比沮丧，就像多年养的孩子，一朝被人抱走了似的，痛心啊。
今田麻乃是海军情报处的人，就算是小野次郎也奈何不了他。
海军与陆军不合，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有机会，双方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小野次郎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内线吗？让他行动起来，取代孟元志。”
莫顿鼎叹息着说：“也只能这样了。”
他要把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到魏晨曦身上。
小野次郎叮嘱道：“再也不要搞砸了。”
莫顿鼎不解地问：“小野君，我实在想不通，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怎么就会查到孟元志头上呢？他们的活动区域，不应该这么大啊。”
如果其他部门抓到孟元志，哪怕是宪兵队也好，巡捕房也罢，只要孟元志报上特工部的名字，至少能保证自身安全，最多也就是关的时间长点。
可偏偏就被不把宪兵队放在眼里的海军情报部门抓去，孟元志落到他们手里，还会有好下场？
小野次郎说道：“有人举报。”
他也很好奇，特意问的今田麻乃。
莫顿鼎诧异地说：“举报？”
小野次郎没好气地说：“有人打电话到情报处，说发现了反日分子，想要点奖金。这也怪你们，总喜欢克扣别人奖金。如果举报电话打到特工部，会有这样的事吗？”
有些人为了贪图钱财，发现反日分子，会向特务部门举报。
只是，特工部这些人，总克扣奖金，答应给一百元，刚开始还打个八折，后面就是五折，现在能有一折就不错了。
甚至，还白嫖人家的情报，多问几句，敢诬陷别人是同党。
这样下去，名声自然就坏了，他们就知道，要举报得找日本人，不仅安全，而且给的钱足。
“这个举报人在哪？我能见见吗？”
“电话举报的，都没跟情报处的人见面，人家拿的钱就跑了。”
莫顿鼎疑惑地问：“真的拿了钱么？”
“不拿钱举报什么？放心，是真举报，为了钱而举报。”
小野次郎也曾怀疑，这次的举报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但举报者，只是怀疑孟元志是抗日分子，又为了钱而奋不顾身，他让情报处的人把钱扔到一个僻静外，他蒙着头拿着钱就跑了。
能为钱拼命的，都是真正缺钱的。
莫顿鼎缓缓地说：“我是担心，地下党知道了孟元志的身份，用这样的方式清除孟元志。”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你的怀疑不成立，首先，地下党得知道孟元志被我们策反，根据他们之前的情报，只是知道孟元志身边有我们的人。另外，就算地下党知道孟元志叛变，他们也会自己动手，最不济，也是找宪兵队或巡捕房，怎么可能向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举报呢？”
莫顿鼎的疑虑，被小野次郎打消。
孟元志没死，谢轩也很失望，此人一旦真正为日本人卖命，危害相当大。
他原本的计划，是日本人抓到孟元志后，没几下就把他弄死。
哪想到，今田麻乃也打上了孟元志的主意。
对投诚者，只要是真心的，日本人都不会放过。
第二天早上，谢轩到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工作时，两人也讨论了孟元志的事情。
莫顿鼎问：“谢轩，你觉得孟元志被举报，会不会是共产党有意为之？”
“共产党又怎么会知道孟元志为我们工作呢？就算知道，以共产党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借手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吧？”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谢轩也不会借今田麻乃之手。
孟元志要处理，还得公开处理，如果是秘密行动，莫顿鼎还真会怀疑。
就算是孟元志落到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手里，莫顿鼎也没完全放心。
莫顿鼎叹息着说：“小野课长也是这么说的。唉，可惜了。”
谢轩说道：“其实没必要，孟元志被捕后，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中共那边。他的作用大大降低，主任不是还有个内线吗？依靠那人，比孟元志强得多。”
莫顿鼎说道：“谢轩，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剩下的这个内线实在太重要了。以后，由我亲自与他联系。”
“这是应该的。”
谢轩回到四处后，突然接到了今田麻乃的电话，约他去虹口见面。
谢轩自然应吮，但去之前，给小野次郎打了个电话。
他在日本人这里都是双面间谍，既要给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工作，又得为宪兵队特高课工作，还得为特工部效力。
暗地里，他则要替山城搜集情报，这次军统申浦站出了个日本间谍，他也得想办法帮忙找出来。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你等会来趟宪兵队，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上次谢轩建议，他的那名内线，不要再有任何行动，最好是静默。
小野次郎照做了，但是，没有了军统方面的情报，也无法打击这些恐怖分子。
今田麻乃找谢轩，是想知道特工部和宪兵队对他扣住孟元志是什么态度？
谢轩实话实说：“孟元志受了伤，不能再回共产党那边了。没有市委书计这个身份，他的价值大打折扣。”
今田麻乃叹息着说：“我按照孟元志提供的情报去抓人，全部扑了空。共产党太狡猾了，很难对付他们。”
“对付共产党不能性急，得慢慢来，如果你没看突然抓捕孟元志，其实很快就能把申浦地下党一网打尽。”
今田麻乃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地下党以后没一网打尽，是我的责任？”
“那倒不是，地下党是永远也抓不完的，就算一时全部抓完，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今田麻乃说道：“我对共产党没什么兴趣，只想抓到袭击石桥信的那些混蛋。”
“这个……其实也是有办法的。”
“哦，什么办法？”

第29章 大海捞针
谢轩的办法很简单，让今田麻乃找小野次郎，特高课在军统有内线，要找出袭击石桥信的人，完全没问题。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海军怎么可能找陆军帮忙呢。”
今田麻乃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海军只有奚落陆军的份，高傲的海军，绝对不会求助于陆军。
谢轩说道：“那就只有靠自己了，我会想办法，在军统也安插一名内线。到时候，今田参谋想知道军统的消息，也就方便了。”
今田麻乃笑道：“这是个好办法，如果需要我协助，尽管开口。”
谢轩是他的人，谢轩安插的内线，等同于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安插的内线。
既然是自己安插的内线，使用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正想跟今田参谋讲，此事还真的需要你的协助。”
“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我都大力支持。”
有了今田麻乃的这句话，谢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以后，自己如果插手申浦站的事，就能借用今田麻乃的名义。
当然，回去之后，谢轩也及时告诉了小野次郎。
“就算今田参谋不支持，我也早就有意向小野课长学习，向军统、地下党等反日组织，以‘打入’、‘拉出’的方式派遣特工。”
“好好干，我看好你。”
谢轩不同于其他混日子的特务，那些人只知道享受，借用特工部的身份，大肆欺压百姓。
而谢轩是真想做点事，从他揪出左春荣开始，谢轩一直在认真做事。
“我一定全力以赴，为早日实现和平而努力。”
小野次郎这句话，等于是告诉谢轩，以他也会支持谢轩的工作。
古佳涵一直在担心市委的安全，市委书计成了叛徒，宣传委员是日伪特务，想想就不寒而栗。
市委的其他同志，市委领导的各级党组织，以及全市那么多党员，都将处于危险之中。
就算孟元志是新调来的，对全市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可一些最重要的组织，他应该是知道了的。
还有魏晨曦，这个该死的特务，好像一条毒蛇似的，真应该把他的头给砍掉。
吉庆茶楼这个情报站，没有行动能力，只负责搜集情报。
得知孟元志被捕，还是被日本人带走，古佳涵高兴得合不拢嘴。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想着怎么除掉孟元志，日本人竟然来帮忙了。
孟元志被捕后，市委的其他同志，肯定都会转移。
特别是与孟元志有过接触的同志，不仅要马上转入地下，甚至还要撤回根据地。
古佳涵找到罗义亮，高兴地说：“老罗，这真是天助我也。”
罗义亮并没有古佳涵这么高兴，反问道：“日本人为什么要抓孟元志？”
“因为他是中共申浦市委书计啊。”
“对啊，既然他是市委书计，那我们之前报告的，关于孟元志的叛徒的情报，就不准确。否则，日本人凭什么要抓他？”
古佳涵张口结舌：“这……这……”
这还真不好解释，他们汇报，孟元志是叛徒，早就投靠了特工部。
既然如此，日本人为何还要抓他？
不要觉得日本人傻，这帮小鬼子精明着呢，要不然，他们能侵略我国？能占领这么多国土？
罗义亮沉吟道：“如果孟元志不是叛徒，那魏晨曦暗中投靠特工部的事，就未必是真的。”
他从情感上也相信孟元志早就成了叛徒，也认为魏晨曦是莫顿鼎安插在市委的内线。
但这种事，靠情感是没用的，必须要有证据支持。
古佳涵急道：“可是……孟元志写的自述，已经写得非常明白了啊。”
罗义亮问：“如果孟元志不是叛徒，他写给特务的自述，能作数吗？”
古佳涵急道：“组织上，不会是非不分吧？”
罗义亮严肃地说：“古佳涵同志，注意你的言辞！”
“掌柜的，东家，谢处长来了。”
古佳涵正要说话，张浩权走到后院，隔着门喊道。
谢轩来了吉庆茶楼，古佳涵自然是要作陪的，要不然，谢大处长能把吉庆茶楼给拆了。
谢轩到包厢没多久，古佳涵就提着茶壶进来了。
看到谢轩，古佳涵故意问：“今天怎么一个人？那个老孟呢？”
谢轩说道：“他啊，来不了啦。”
他今天来吉庆茶楼，也是想告诉古佳涵此事，没想到古佳涵主动提起。
他们两人，越来越有默契。
当然，就算露出点破绽，两人也假装不知道，反正只要对方不说破，就当不存在。
“怎么啦？”
“被日本人抓了，还用了刑，送到广济医院了，没两个月别想出院。”
“他不是你朋友吗？怎么会用刑？”
谢轩叹息着说：“唉，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举报他是抗日分子，还举报到了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孟元志再提我的名字也没用啊，被打得遍体鳞伤。”
古佳涵抿嘴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有了谢轩的这些话，上级再也无话可说了。
孟元志早就是叛徒，日本人是接到举报，才误抓了孟元志。
谢轩与古佳涵在吉庆茶楼聊天时，在租界的一栋公寓内，中共中央派到申浦，负责与香港联络的宋铭仁，与申浦机要系统负责人宫冰碰了面。
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宫冰同志，终于见到你了。”
“宋铭仁同志，欢迎你来申浦工作。申浦市委书计孟元志叛徒，市委机关遭到破坏，形势非常严峻。”
“这次来申浦前，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领导跟我谈了话，想拜托申浦的同志，寻找一位同志。这位同志，原来受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委派，到申浦日伪机关工作。然而，他的联络人，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只留下他的名字，还是个化名。”
能让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领导亲自过问，可见这位同志非常重要。
宫冰问：“有照片吗？”
宋铭仁摇了摇头：“没有，我党当时的情况很艰苦，而且搞情报工作的，也很少留照片。”
“有联系方式吗？”
“也没有。”
宫冰一听，很是无语，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第30章 33号
没有联系方式，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化名，还是两年之前用的，这怎么查？
地下工作者的名字，经常会换来换去。
像宫冰，有时一个月就要换一个名字。
两年没联系，估计人家换几十个名字了。
再说了，两年时间，人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要不是此事惊动了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宫冰都想直接回绝：这是没有意义的事。
宫冰喃喃地说：“只有一个化名，该怎么查呢？”
宋铭仁缓缓地说：“是啊，很难查，但这位同志很重要，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领导特别叮嘱，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宫冰问：“那位牺牲的联络员叫什么名字？”
“朱炎求，他当时是以朱达贤的叔叔身份与之联系。”
“朱达贤”就是那位同志的化名，当然，也有可能是真名。
做地下工作的，叫什么名字不重要，真名化名也不重要，只要能完成任务，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一辈子又有何妨？
宫冰问：“朱达贤？他当时的代号是什么？”
知道了联络员的名字，似乎又好办了些。
“33。”
宫冰诧异地说：“33？”
他知道，只有很重要的情报人员，才会使用数字作为代号。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宫冰问：“联系上后怎么办？”
宋铭仁说道：“这得请示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
谢轩早上去吉庆茶楼时，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边喝着早茶，一边翻看着报纸。
报纸上的新闻，很多时候是搜寻情报的来源。
比如说，报纸上一些招租信息，还有寻人启事。
今天有则寻人启示，就令谢轩很意外：
吾侄朱达贤，于两年前来申浦，杳无音讯，家人甚是想念。见报请去中正路33号晤面，落款是朱炎求。
把报纸放下后，谢轩点了根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古佳涵进来，看到谢轩的烟头留着长长的烟灰，问。
谢轩笑道：“当然是想你啦。”
用食指弹了弹烟灰，又吸了口烟后，顺手把报纸翻了个面。
古佳涵俏脸一红：“油嘴滑舌。”
原本她觉得今天的谢轩有点异常，可被谢轩这么一插科打诨，哪还有心思观察谢轩？
“真心实意呢。”
“想我没用，想点其他的。”
“见到你，就想不了其他了，满脑子都是你。”
“不和你说了。”
古佳涵原本还想跟谢轩多说几句，最好是能问清孟元志的情况，可谢轩总是把话题往她身上引，根本就没机会开口。
古佳涵一走，谢轩拿着报纸也走了。
跟往常一样，他还是先去了特工部。
只要莫顿鼎还在特工部，谢轩必然要去报个道，就算什么事都没有，露个脸也是好的。
到莫顿鼎办公室时，莫顿鼎也在看着报纸。
真正的情报人员，会从公开资料中搜集情报。
据说，我党的情报搜集，一半以上是从公开资料中获得的。
“谢轩，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还没看完，有什么新闻吗？”
“新闻倒没有，但这则寻人启示有问题。”
莫顿鼎拿出报纸，把那则寻人启示指给谢轩，正是那则寻“朱达贤”的启示。
谢轩心里一惊，问：“主任认得此人？”
莫顿鼎缓缓地说：“我不认得他，但我知道，中山路并没有33号。”
谢轩诧异地说：“这倒奇怪了，难道这人有问题？”
“中山路在租界，你派人去看看。”
谢轩说道：“我亲自带人跑一趟。”
领导的指示要马上落实，他拿起莫顿鼎桌上的电话，给四处的麻天打了个电话：“小麻子，你带几个兄弟，去中山路33号，我等会过来。”
莫顿鼎笃定地说：“这个叫‘朱达贤’的，一定有问题。”
谢轩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不管有没有问题，抓回来一审就知道了。”
中山路确实有个33号，但33号已经废弃，原来的房子已经倒塌。
莫顿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断定那则寻人启示有问题。
“老大，这里什么都没有。”
麻天比谢轩先到，已经把周围都勘查了一遍。
谢轩拿出报纸，交给麻天：“去报社，查那个发寻人启示的人。”
谢轩在中山路33号对面守了半天，等麻天从报社回来后，才再次去了特工部。
“主任果然英明，中山路33号的房子早就倒了，在那里会晤简直就是放屁。另外，我派人去报社查了，那人交了钱，留的也是个假地址。”
莫顿鼎说道：“看来这是抗日分子搞的，你仔细盯着，或许有收获。”
与此同时，在租界的一处房子内，宋铭仁与宫冰又见了面。
宫冰叹息着说：“敌人的反应很快，不仅派人去了中山路33号，还去了报社。这件事怪我，考虑不周，急于求成。”
宋铭仁说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只要我们不出现，就算33号去了，也不会有危险。”
宫冰问：“你说，33号同志看到了吗？”
宋铭仁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管如何，我们要当成他看到了来办。敌人出现在中山路，这让我们很被动，但是，如果33号看到了，他就会有危险。”
宫冰问：“要不，再发个广告？”
既然敌人盯上了寻人启示，就只能换个方式。
宋铭仁说道：“不行，再发广告，如果被敌人发现，他们就会特别注意33这个数字。一旦让敌人知道了，33号同志就真的危险了。如果他落入敌人的陷阱，我们都将成为罪人。”
其实，不管他们发不发广告，去不去中山路33号，都不会成为罪人。
33号潜伏在申浦两年，一直没有暴露，如果被这么一招寻人启示搞得暴露，他早就暴露啦。
谢轩在中山路33号对面，亲自守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去吉庆茶楼吃了早餐，再去特工部向莫顿鼎报告。
谢轩问：“主任，会不会是恶作剧？”
莫顿鼎笃定地说：“没人会搞这样的恶作剧，你们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只要耐心守着，一定会有收获。”

第31章 路过？打断腿
谢轩让麻天在中山路33号对面弄了间房，还让电话局拉了根线，随时与特工部保持着联系。
只是，谢轩的第一个电话，却是打给吉庆茶楼。
“告诉你们老板娘，让她到中山路来送茶，另外再多准备些点心。”
“老大你可真会享受。”
“这叫工作与生活两不误，我眯一会，古小姐来了再喊我。”
对面不可能有任何异常，不要说守几天，哪怕就是守几年也是如此。
谢轩之所以待在这里，主要是想做戏给其他人看，他对莫顿鼎的命令贯彻到位。
“老大。”
谢轩刚躺下，麻天就来喊他。
谢轩翻身爬了起来：“古小姐这么快就来了？”
“没来。”
麻天暗暗好笑，谢轩心里就只有古佳涵。
在申浦，谢轩号称是小阎王，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但在古佳涵面前，就像个邻家大哥哥，善良而羞涩，一点脾气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谢轩没好气地说：“那你鬼叫什么？”
麻天轻声说：“李潇建来了。”
谢轩诧异地说：“他来干什么？”
很快，他就明白了，李潇建应该是受万海翔之令。
四处这么大的行动，李君世不可能不知道。
李君世知道了，万海翔也就知道了，派李潇建来察看一下无可厚非。
但是，谢轩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只要能打压李君世，莫顿鼎不管对错，都会支持的。
“不知道，或许是来侦查，或许是……”
谢轩抢着说道：“是来跟33号的人见面。”
“啊，那怎么办？”
麻天原本想说，“或许是偶然路过”，结果谢轩下了结论，他只好将错就错。
谢轩说道：“当然是带过来问话，注意，不要惊动旁人。”
上海的特工，都知道一套四步骤的绑架法：
先对目标进行跟踪，一直到掌握其日常行动规律为止。
然后他们在附近停一辆车。
等他们的“肉票”走在马路上时，一个特工从后面上来，同时另一个特工从正面向这个倒霉的人走去。
当两个特工碰到一块儿时，一辆车同时从一边开来；司机把车停下，让引擎空转，后座上的特工打开边门；同时，在后面跟踪的特工拔枪顶住受害者的后背，正面的特工冲上来对准他的小腹猛击。
后面的特工趁“肉票”低下身喘不过气时，用一只手压住他的背，不让他直起身来。车里的特工随即伸手把他们的猎物拽上车的后座。
仅仅片刻，这辆汽车便又平静地穿行在车流里，而车两边的特工随即融进了人流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麻天今天使用的，是经过谢轩改良的办法。
靠人行道一边的两名特工，假装对目标开个朋友之间的玩笑，好像他们是熟人一样：一个特工从后面用双手蒙住受害者的眼睛，再用大拇指用力掐耳根下的“命门”穴道使之无力喊叫。
另一个特工便走上来用力抓住“目标”说：“这一下你猜不到是谁了！”
于是这两个特工就连拉带推地把这个晕头转向的受害者拽进车里，让旁人以为是看见了旧友重逢呢。
如果是在租界之外，根本无需这么麻烦，掏出枪抵住对方后腰，走还是不走？敢不走，一枪就嘣了你。
租界到处都是巡捕，没有日本宪兵队提前打招呼，特工部是不能抓人的。
甚至，对方如果报警，特工部的特务，反倒会被巡捕抓起来。
麻天刚走不久，古佳涵就来了，她给谢轩带来了四样点心：松糕、蜂糕、杏仁酥、奶油苏打饼干。
“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执行任务，对面可能有大鱼。”
“执行任务还喝茶？”
“主要是想你了。”
“自己倒，茶楼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是谢轩的地方，外面就是他的手下，个个都是特务，待在这里太过危险。
“别走啊，还有事跟你说呢。”
谢轩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巧手。
古佳涵像触电似的，猛地往回缩，她羞愤交加，恨不得一脚就踢过去。
“什么事？”
“中午给我送饭过来。”
吉庆茶楼不仅有点心，到了饭点，也为客人提供饭菜，只是不对外营业而已。
古佳涵转身就要走：“中午我没空。”
谢轩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再跟他单独相处，又要吃大亏。
“老大，人带过来了。”
谢轩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了麻天的声音。
“带进来吧。”
见有人进来，古佳涵借机离开。
麻天走进来时，也看到了古佳涵，他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古小姐来啦。”
“你们忙，我先走一步。”
麻天笑道：“再坐会啊，你走了，老大的魂也没了。”
古佳涵一听，走得更快。
麻天身后有两名特务，押着五花大绑的李潇建，古佳涵经过他身边时，瞥了一眼，马上就认出，这是那个在吉庆茶楼门口刁难张浩权的特务。
她暗暗奇怪，谢轩怎么会抓这人呢？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谢处长，这是怎么回事？”
古佳涵走到楼下时，听到李潇建大声嚷嚷着。
等她走出这栋房，楼上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
此时的谢轩，早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收了起来，变得冷如霜雪：“李潇建，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潇建振振有词地说：“路过。怎么，这里是军事禁区，连路都不能走么？”
谢轩冷笑着说：“路过？要是不说实话，今天我就打断你的腿。”
麻天一听，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踩碎，掰下一条椅腿，朝着李潇建的小腿就是一击。
“啊！”
李潇建发出一声惨叫，这帮家伙真不是人。
谢轩冷嘲热讽：“麻天，你是没吃饭，还是老眼昏花了？断腿就得打膝盖嘛。”
麻天一听，举起椅腿，准备再次动手。
“我说，我说。”
李潇建一听，哪还敢嘴硬，忙不迭地说。
“我不想听废话，要是有一句废话，你的腿就保不住了。我提醒你，膝盖碎了，这辈子你都是个瘸子。”
李潇建脸色惨白，哪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来意都说了出来。

第33章 新上级
李君世确实知道，四处在中山路有行动，他让万海翔派人来看看，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李潇建头上。
李潇建急道：“谢处长，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落到谢轩这个申浦小阎王手里，哪次都要吃个大亏。
以后，只要是谢轩在的地方，自己一定绕着走。
谢轩冷声说道：“我执行什么任务，莫主任知道，李主任想知道，直接问我就是。我看，你是别有用意。”
李潇建连忙解释：“真没其他意思，就是过来看看，向四处的兄弟学习。”
谢轩淡淡地说：“这样吧，我给李主任打个电话，看他是怎么说的。”
拿起电话，拨通了特工部李君世办公室的电话：
谢轩问：“李主任吗？我是谢轩，一处的李潇建出现在抗日分子的接头地点，我怀疑他在搞反日活动。他却打着你的旗号，说是你派他来的？”
李君世矢口否认：“李潇建？我没派他来。”
李潇建真是蠢到家了，就算被抓了现行，也不应该把自己抬出来啊。
你自己出现在抗日分子的接头地点，凭什么让我来保你？
“我知道了。”
谢轩放下电话，转而对李潇建说：“李主任说了，他没派你来。”
听到谢轩的话，李潇建脸色剧变，这下真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潇建哀求着说：“谢处长，能否给万处长挂个电话？”
谢轩说道：“这样吧，万处长的电话呢，我就不打了。如果他有心，自然会打电话给我。你先回四处休息一下，麻天，要好好招待人家，毕竟自己兄弟。”
李潇建脸上一喜，连声说道：“多谢谢处长，多谢麻天兄弟。”
麻天笑了笑，“走吧，李兄弟。”
李潇建没听出来，他可是知道谢轩的脾气，回到四处后，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在中山路守了几天，谢轩每天表现得都很勤恳，一早就到了，第一天晚上，还睡在那里。
他反正一个人，睡哪都是睡。
第二天晚上，手下的兄弟看不过去，才劝他回去。
刚准备走，接到了万海翔的电话，约他晚上喝酒。
谢轩一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两人约在中南饭店，谢轩到的时候，万海翔已经到了。
他身材瘦削，脸颊深陷，皮肤蜡黄，要是在昏暗之处，还以为碰到鬼到了。
“谢轩老弟，别来无恙。”
万海翔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皮笑肉不笑，胆小的人见了，怕是要腿发软。
谢轩倒不怕，只是觉得恶心，想吐。
谢轩拱了拱手：“有万兄关照，小弟万事无忧。”
“李潇建的事情，老哥得给你道个歉。当时我也看到了那则寻人启事，想着让李潇建过来看看。没想到，四处已经在行动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万海翔原本以为，就算谢轩抓了李潇建，知道他的身份后，自然就会放回来。
哪想到，李潇建进了四处，音讯全无。
不得已，他只好与谢轩联系。
“既然万兄都这么说了，回去后我就让他们放人。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李潇建这人，你要小心。”
万海翔双手抱拳：“多谢老弟。”
谢轩笑了笑：“举手之劳，万兄别怪小弟就好。”
万海翔问：“有件事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在中山路33号蹲守，有收获吗？”
他其实也觉得，那个“朱达贤”有问题。
“当然有。”
“能透露一二吗？”
“比如说，李潇建。不瞒万兄，李潇建很有问题。今天我也多嘴说一句，以后如果李潇建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任。”
“这个……当然。”
看着谢轩语重心长，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万海翔真想掐死他。
自己的人，有没有问题，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不就是仗着莫顿鼎撑腰，才混了个处长么？要不然，谢轩早被踩在脚下了。
上次军统行动，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
如果军统再有这样的行动，只要有可能，万海翔都想配合他们一把。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喝了几杯酒后，谢轩就找借口要离开。
万海翔也没挽留，反正事情已经讲清了。
只是还剩了不少菜，万海翔干脆派人去四处，把李潇建接过来。
两天不见，李潇建像变了个人似的，胡子拉碴，衣服也破破烂烂，双目无神，一脸的憔悴，看到万海翔，立马扑倒在地，抱住万海翔的大腿哭了出来：
“处座，你可得为我作主啊。”
“你受苦了，来，先喝酒，这事没完，四处的人总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看到李潇建的惨样，他心里更是来气。
谢轩可不管李潇建是不是很惨，对他来说，没让李潇建断手断脚，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特工部在中山路33号蹲点，古佳涵也很快把消息传了出去。
罗义亮微笑着说：“小古，有个好消息，我们的新上级与我们联系了，他手里有电台，以后可以直接与省委和中央联系。”
古佳涵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了。”
有了电台，情报就能迅速传到家里。
比如说，上次孟元志叛变的事，如果有电台，马上就能传给省委。
“当然是真的，上级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找人，一个叫朱达贤，代号33的老地工。”
“朱达贤？33？谢轩在中山路33号蹲守，就是为了抓这位同志？”
“是的，但这位同志很机敏，并没有上当。”
“可是，我们该怎么跟他联系呢？”
“是啊，这是个难题。但再难，我们也要完成，找到这位33号同志。”
“‘朱达贤’和‘33’已经被敌人掌握，不能再用。要不，我们换一种方式？”
“怎么换？”
“比如说，找一个33岁的，或者借用工厂的名义，招33个人。”
罗义亮说道：“你明天打听一下，谢轩的人，在中山路还要守多久？等他们撤了，我再去看一下。”
“你觉得，33号还会去吗？”
“总得试试吧，万一他去了呢？”

第33章 瑞福里行动
谢轩晚上在家，一般看看书，或整理一下当天的情报，再写点日记就算了。
当然，在睡之前，他会把日记烧毁。
哪怕密写的日记，也有暴露的一天，谢轩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
刚把日记烧完，就听到电话响，拿起话筒，还没开口，就传来小野次郎的声音：
“谢桑，有件事需要你马上去办。”
“什么事？”
谢轩心里一凛，小野次郎晚上打来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军统准备对和平建国军第二军军长过炳辉下手，你马上找到过炳辉，保护他的安全。”
“过军长在哪？”
“在瑞福里，你赶紧派人去，一定要找到他，绝不能让军统得逞。”
谢轩问：“哪个瑞福里？”
申浦有几百个里弄，他进入特工部后，为了熟悉地形，把所有里弄都转了一遍。
谢轩的记忆力特别好，军统给的密码本，全部背了下来，密码本烧掉，译电或编码时，可以直接写出来。
这些里弄，也全部印在他脑子里。
小野次郎诧异地说：“哪个瑞福里？”
显然，他对申浦的地理标识没有足够的了解。
谢轩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江西路有个瑞福里，广西路也有一个瑞福里，复兴路也有个瑞福里，杨树路也有个瑞福里，不知小野课长说的是哪个瑞福里？”
“这……，情报只说是瑞福里，并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人瑞福里。”
谢轩说道：“我派出四队人马，去四个瑞福里寻找，一旦找到过军长，马上把他保护起来。当然，小野课长如果能确认一下地址就更好，毕竟，过军长未必就在瑞福里。”
其实，谢轩觉得，江西路的那个瑞福里最有可能，因为那里有大烟馆，也有计女。
过炳辉是个贪财好色之徒，首选江西路的瑞福里。
小野次郎笑道：“哟西，你考虑得很周到，我也会跟黑虎联系，让他确定到底是哪个瑞福里。”
“黑虎”，谢轩终于听到了潜伏在军统内奸的代号。
小野次郎能在电话里说出这个代号，说明整个人很放松，对谢轩也极度信任。
谢轩一下子说出四个瑞福里，还知道每个瑞福里的具体位置，这让小野次郎对他刮目相看。
再加上谢轩提出的建议，小野次郎觉得，谢轩是个能干之才，也是个可造之材。
谢轩说道：“我自己去江西路的瑞福里，过军长最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这次军统要暗杀和平建国军的军长，那个原本处于静默的“黑虎”，终于沉不住气了。
谢轩觉得，这也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如果军统申浦站利用得当，不仅可以完成暗杀任务，还能揪出这只“黑虎”。
挂了电话后，谢轩给四处打了电话，让手下分赴四个瑞福里。
他由拿出纸笔，写了一连串的电码，在最后，只用了几笔，就画了一只公鸡。
谢轩在军统的代号是“三鸡公”，这只简约而传神的“公鸡”，就是他的信物。
谢轩背下了整本密码本，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威力了，脑海里想什么字，电码直接就写了出来。
换成译电员，得一个字一个字的译成电码，谢轩只需要几分钟。
拿着电文，谢轩先去了三站的当值电台：位于租界山东路与河南，四马路与五马路围成的的区域内。
这附近有很多银行，比如交通银行、中国通商银行、汇丰银行、花旗银行、中央银行、浙江实业银行等，另外还有交通部电信局、申浦电话公司、美国总会、海关、中国运输公司等众多有实力的公司。
无论是银行还是单位，都架设了商业电台，这一片区域，靠近公共码头，是整个申浦经济最繁荣的地方。
谢轩把三站的当值电台放在这里，每天发报，就会混杂在众多商业电台的信号里，哪怕就是用电台侦查车，也很难准确定位。
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是所有电台的发报时间，军统三站的电台，也在这个时候发报，谁能查得出来？
而且，河南路的西边，就是江西路，谢轩送了电文后，就可以赶到江西路的瑞福里，也不耽误时间。
“咚咚咚！咚咚……”
三重两轻，谢轩在荣吉里的9号房子外面，谢轩敲了敲门。这是
随后，把电文塞进门缝，自己转身就离开了。
等里面的一个女人打开门，谢轩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门外无人，女人看了看地下，发现了那张电文，她警惕地看了看左右，没发现异常后，随即关上了门。
很快，藏在阁楼的电台就被取了出来，隐蔽的电线也连接上。
山城收到申浦三站的电报后，迅速重新编码，以山城的口吻转发给申浦站。
陈汝能收到电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别看电报似乎能传千里，但要经过这么多手，两个小时能到陈汝能手里，已经是神速。
毕竟，收发报、抄码、译电、抄送、批复都需要时间的。
山城建议，通过正常情报传递渠道，让行动人员在复兴路瑞福里动手。
让陈汝能通过秘密渠道，直接给行动人员下令，在江西路瑞福里动手。
申浦的书计赵恺问：“站长，难道说，那位日本间谍，真在第三行动大队？”
陈汝能轻声说道：“按照局里的意思办吧。”
三番五次都没有找出那名内奸，陈汝能很是沮丧。
早知道严格按照山城的计划行事，或许刚开始会繁杂些，但应该能找出内奸的。
他擅自修改了计划，看似少做了事，实际上事情变得复杂了。
不要说三次行动，就算是三十次行动，也未必能检测出那个内奸。
谢轩赶到江西路瑞福里时，四处的人还没到。他在里弄里走了一圈，麻天才带着人赶到弄堂口。
麻天快步迎上来，轻声说道：“老大。”
谢轩叮嘱道：“里面有好些窑子和烟馆，都去转转，找和平建国军第二军的过炳辉军长。不能大张旗鼓，如果找到过军长，也不要声张，我跟他有话说。”
麻天应道：“是。”

第34章 震惊
谢轩的安排，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既照顾了过炳辉的面子，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不管瑞福里有多少烟馆和窑子，一个晚上，足够把人找到。
然而，还没到午夜，小野次郎就亲自来了。
“谢桑，不用找了，过炳辉不在这里。”
“找到过军长了吗？太好了。”
小野次郎说道：“那倒没有，过炳辉应该在复兴路的瑞福里。你带着所有人赶过去，务必在天亮前找到他。”
过炳辉只带了警卫就溜进了申浦，按说他应该在前线驻地的，悄悄跑回来享乐。
要不是“黑虎”，过炳辉被军统干掉，宪兵队都不知道。
这次“黑虎”立了大功，不仅挫败了军统的阴谋，也会让和平建国军更加死心塌地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复兴路？小野课长，这边要不要再留几个人？我怕万一……”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没有万一。”
他相信黑虎，这次的情报，绝对准确。
谢轩说道：“小野课长，我会在复兴路到瑞福里安排眼线，再把瑞福里布满人手。哪怕找不到过军长，也能震慑军统不敢行动。”
小野次郎问：“人手够吗？”
谢轩的安排很周密，只要能保证过炳辉的安排，就是胜利。如果能抓到军统，更是意外之喜。
谢轩说道：“我马上把人全部集合起来，再把回家睡觉的叫醒。”
小野次郎沉吟道：“我把特工部的宪兵班给你调来，另外，租界巡捕房那边，宪兵队也会发去照会。”
谢轩恭维道：“有小野课长的运筹决策，军统的阴谋绝不能得逞，我们必将旗开得胜。”
小野次郎陪着谢轩去了复兴路的瑞福里，他们刚到不久，中岛正雄带着特工部的宪兵队，身着便衣也赶到了。
谢轩向中岛正雄介绍着情况：“中岛曹长，这次要辛苦你了。我们要找到过炳辉军长，他应该在瑞福里，不放过一户，不漏一人，一定要找到过军长。”
看到小野次郎也在，中岛正雄表现得很干脆：“我们会全力以赴，找到过炳辉。”
行动四处与宪兵班，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并没有发现过炳辉。
反倒是把瑞福里闹得鸡飞狗跳，很多住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有日本人参与，生怕日本人占领租界了。
估计是有人报了警，巡捕房也派了人过来。
小野次郎已经办好手续，有日本人撑腰，巡捕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轩原本跟巡捕房也熟，还在里面交了“朋友”，但有小野次郎和中岛正雄出面，他乐得清闲。
天亮之后，依然没找到过炳辉。
谢轩按照原来的计划，整条街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排人手。
就算军统敢来，也没办法行动。
而他和中岛正雄，则到弄堂口的馄饨摊吃馄饨。
申浦的馄饨非常有名，现包现煮。
包馄饨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非常具有观赏性。
摊主取一张小馄饨皮放于左手掌心，右手用竹制刮刀刮少许肉茸于皮上，先用大拇指向下将皮子一角包住馅，后将四指住皮子向下轻轻捏合，则成小馄饨生坯。
等水开后，下馄饨生坏，煮至馄饨浮起，用漏勺舀起，见皮子透明，肉馅泛成淡粉红色即成。
一般一碗是十只，倒入碗中后，再浇入肉骨汤，汤面上再放少些蛋皮丝、榨菜末、葱末、紫菜末，淋上少许熟猪油，撒上点胡椒粉，简直就是一绝。
中岛正雄几口就吃完了，连忙喊道：“真好吃，老板，再的来一碗的干活。”
谢轩笑道：“你这也吃得太快了吧，馄饨要小口小口吃。”
申浦的馄饨，皮色透明、形如绉纱，肉鲜嫩，皮滑爽。再加上那些配料，确实是一碗不够。
谢轩正犹豫，是不是给每个兄弟都买一碗，就看到一名巡捕骑着脚踏车过来，还在车上，那人就说道：
“谢先生，你们不用等了，江西路瑞福里出事了，过炳辉被人枪杀在瑞福里的弄堂口。”
来人是许智澜，是谢轩的“朋友”，每个月都能从四处领一份不低于他薪水的津贴。
换句话说，许智澜是谢轩的“运用人员”，或者说是行动四处的“外勤”。
谢轩一脸“震惊”：“江西路瑞福里？”
谢轩第一时间，是给宪兵队特高课打电话，向小野次郎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随后，他才去了江西路瑞福里。
确认了死者确实是过炳辉后，谢轩让手下回去休息，他则去了特高课。
小野次郎见到谢轩后，朝他鞠了一躬，叹息着说：“谢桑，这次的责任在我，没有听你的，如果在江西路瑞福里安排人手，哪怕只安排一个人，过炳辉也不会死。”
谢轩说道：“此事不能怪小野课长，第一，江西路瑞福里属于巡捕，不在我们的治安范围内。第二，过炳辉私自跑回申浦，没有向军部报备，否则我们能提前通知他。”
小野次郎表面看着和蔼近人，实则是个狂妄自大之徒。
如果让他承认错误，比杀了他还难过。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顺着谢轩的话说道：“是啊，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小野课长，其实有一件事，倒是可以问一下，你的情报来源……”
小野次郎突然一愣：“坏了。”
之前黑虎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那是因为军统对他无条件信任。
如今，黑虎的情报出了问题，这说明什么？军统已经怀疑他了，并且已经甄别到他头上。
谢轩很识趣的没有追问，黑虎的身份，军统就算猜不到，至少也能大大缩小范围。
谢轩走后，小野次郎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他仔细回忆着昨晚的行动，并没有看出异常。
不行，此事必须跟黑虎当面才能说得清。
他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等会见个面，我在老地方等你。”
换了身衣服后，小野次郎独自驾着车离开了宪兵队。
很快，小野次郎就到了愚园路，在到武定路的拐角处，他降低车速，突然停了一下车。
而路边一个穿着长风衣，帽檐压得很低的人，顺势上了他的车。

第35章 你……竟然是……
小野次郎把车开到江边，找了个僻静处停下车，两人也没下车，就在车里谈话。
小野次郎轻声说道：“过炳辉死了，死在江西路的瑞福里弄堂口。”
坐在后面的黑虎身形一震，他朝小野次郎欠了欠身：“对不起，我会查明原因。”
小野次郎轻声说道：“我担心你已经暴露了，如果有必要，可以撤回来。”
黑虎低声吼叫道：“不行！我不可能暴露。”
他好不容易打入军统，并且取得了信任，怎么可能轻易撤出来呢？
作为一名间谍，这个时候撤回来，无异于承认失败，以后他还有何脸面见人？
小野次郎冷声说道：“想想看，为何你拿到的是假情报？顺利脱身并不可耻，如果落到军统手里，那你将成为帝国的耻辱。”
黑虎气道：“我拿到的未必就是假情报，只是第一次的情报有误而已。或许，军统也没拿到准确的情报，在四个瑞福里都安排了人呢？中国人真是莫名其妙，一个城市，竟然有四个同名的里弄。”
他当时确实不知道，毕竟才来申浦没多久，哪弄得清这么多呢？
小野次郎沉声说道：“你这是最乐观的想法，作为情报人员，特别是一名卧底，随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黑虎坚定地说：“不管如何，我都坚决不撤回来。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军统，让他们把我当成英烈。”
小野次郎突然问：“从你第一次送出情报，到第二次知道在复兴路瑞福里行动，间隔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
小野次郎喃喃自语：“三个多小时？从申浦发报到山城，山城再回电，需要多久呢？”
黑虎说道：“最快一个小时就行了吧，你怀疑，有人知道了我的情报，再报告给山城？那一个小时就不够了，最快也得两个小时，甚至要三个小时。”
小野次郎说道：“我想，有机会的话，让你帮我测试一个人。”
接到黑虎的情报，他马上就告诉了谢轩。
他不仅怀疑谢轩，还怀疑整个四处。作为一名日本精英特工，他绝对不会完全相信别人，特别是中国人。在他眼里，中国人都是低劣卑贱的，只能利用，不能信任。
根据推算，几乎是谢轩通知去四处瑞福里后，军统就有所警觉了。
在谢轩去江西路瑞福里后不久，军统申浦站就重新发了命令。
然而，谢轩又坚持江西路瑞福里会出事。
看来，谢轩还是可靠的。
之前，特工部也甄别过谢轩，他也顺利过关了。
“谁？”
“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小野次郎又有些犹豫了，谢轩昨晚劝过他，至少要放两个人在江西路的瑞福里。
要不是自己太自负，过炳辉也不会死。
当然，小野次郎只是心里暗暗自责几句，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今天谢轩也提醒过他，他在军统的内线可能有危险。
想到这里，小野次郎难得的对谢轩有些愧疚。
谢轩对自己忠心耿耿，处处为自己着想，竟然还怀疑他，实在不应该。
就算要怀疑，也只能怀疑四处的其他人。
谢轩并不知道，他在小野次郎心里的位置，几起几落。
离开宪兵队后，谢轩去了五马路的一家小咖啡馆。
进去之前，谢轩特意买了份中国新闻报，把报头卷在外面，右手拿着，并且拿着铅笔在角上写了个小字：33。
走进咖啡馆，谢轩目光一扫，整个咖啡馆的情况尽收眼底。
咖啡馆不大，只摆了六张小桌，其中门口的两张桌子空着，靠窗的两张桌子，一张坐着一对夫妻，另外一张是一家人，小孩正在大口吃着香甜的面包。
申浦的咖啡馆，只要点了咖啡，能免费吃面包的，很多人来喝咖啡，主要是想着这里的免费面包。
而里面的两张桌子，一张是空的，靠后门位置，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显得很儒雅。
他的左前方，倒摆着一本《资治通鉴》。
“你好，是王先生吗？我是李先生的朋友。”
谢轩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径直坐到了对面，并且把报纸摆到了桌上，并伸到对方面前。那个“33”，恰好能让对方看到。
“胡先生今天看电影去了。”
“那我们下次也去看电影。”
“你好，我是章若臣。”
“你好，我是朱达贤。”
两人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在一起。
章若臣轻声说道：“没想到你真看到了我留下的暗号，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三天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第一次去中山路33号就看到了你的暗号，也找到了你留下的密信。”
他以特工部行动四处处长的身份去中山路监视时，就看到了章若臣留下的暗号。
只是，当时他的任务是监视中山路33号，第一天还住在对面，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
加之后面发生过炳辉的事情，谢轩完全脱不开身。
章若臣问：“你还记得刚来申浦，是怎么来的么？”
虽然暗号对上了，但朱达贤毕竟两年没在党，他也是代表组织进行简单的谈话。
“坐马车来的，当时住的大马车店，到申浦一个月，我叔就失踪了。”
“这两年你受苦了。”
“找到了家人，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谢轩的眼睛里濡着泪花，自从他的联系人失踪后，他就一直是孤军奋战。
他的身份不能告诉人，他的思想，不能跟任何人交流。
能坚持下来，靠的是心中那份坚定不移的信仰。
这两年，不管受多少委屈，被多少人骂成汉奸，也不管有多少人算计他，他都能坚持。
可今天，跟党联系上了，他再也止不住泪水。
章若臣问：“你的情况，我会马上告诉家里，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吗？”
“我对家里初心没变，一如既往。另外，我在特工部任职。”
章若臣吃了一惊：“特工部？你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
“谢轩。”
“啊！”
章若臣发出一声惊呼，他马上看了看四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申浦小阎王，竟然是自己的同志。
哪怕章若臣再沉稳，此时也失态了。

第36章 特派员确实有一套
过炳辉被成功刺杀，申浦站得到了山城的嘉奖，陈汝能也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他接到戴老板的电报：“今后行动应具必死之决心，集中全力、孤注一掷，非大流血不足以寒敌胆，而发扬我民族抗战精神也。”
这让他压力很大，戴老板的意思很明显，哪怕是拼了命，也要让敌人流血。
再加上申浦站的所谓日本间谍，更让他夜不能寐。
赵恺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问：“陈先生，山城来电，问我们是否查出了日本特务的身份？该如何回复？”
陈汝能问：“你觉得是谁？”
申浦站刚给第三行动大队下令，要求在瑞福里除掉过炳辉，日本人马上就知道了。
而之后，在山城的建议下，走正常情报传递命令，日伪特务又扑向了复兴路的瑞福里。
站里直接给骆文琢下达秘密指令，刺杀就成功了。
这说明了什么？
日本内奸一定存在！
并且，就在第三大队！
“拿不准，谁都有可能，但谁都好像信得过。”
陈汝能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废话吗？”
赵恺轻声提醒：“山城还等着回电呢。”
陈汝能沉吟道：“此事要慎重，回电：还在调查中。”
他心里确实有几个怀疑对象，比如在江西路瑞福里，参与暗杀过炳辉的行动队员卢泽明、苏智良。
可他没有证据，无法令人信服。
收到申浦站的回电，山城的戴老板气得骂娘：
“陈汝能真废物也！一个日本内奸，都告诉他怎么查了，就是自以为是，结果不仅没查出来，差点出了事。”
“戴先生，申浦站的内奸，不能靠自查。我建议，让三站负责，保证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话的是军统局第二处的处长苏翰钰，也是戴立的心腹。
军统局内勤组织共有八处、六室、一所。
其中第一处是军事处，第二处是情报处，也是整个军统局最被重视的部门。
情报处主营项目是党政情报和中共情报，下设中共科、经济科、警务科等部门。
苏翰钰也是谢轩的上线，同时也是谢轩加入军统和国民党的介绍人。
苏翰钰一年前在申浦，差点落到日本人手里，被谢轩解救，说服谢轩加入国民党和军统，为党国效力，为领袖分忧。
谢轩也不负所望，为军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情报。
为了彰显对谢轩的重视，特意成立了申浦三站，由苏翰钰单独领导这个三站。
谢轩与山城的来往电报，都是直接发到苏翰钰，如有重要情报，再由苏翰钰转呈给戴立。
这次黑虎的情报，就是谢轩提供的，避免了申浦站的损失，也提供了抓住黑虎的最佳机会。
可惜，陈汝能没把握住，竟然找不到那个黑虎。
戴立皱着眉头说：“三鸡公身份特殊，怎么去查？”
谢轩的能力没问题，可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特工部的行动处长。
虽然申浦三站有几个人，可并没有情报人员，也没有行动人员，一切都是围绕着谢轩转。
为了表示对谢轩的重视，才成立三站，其实只是一个情报组的框架。
“只要申浦站完全听从他的安排，一定能查出来。”
苏翰钰特意加重了“完全”的语气，之前陈汝能就是自作主张，擅自改变了谢轩的计划。
如果陈汝能不那么自以为是，这个日本内奸早就揪出来了。
“给申浦站陈汝能发电，让他完全配合三站调查，并把这次行动的详细情况写下来，以备三鸡公随时查阅。”
苏翰钰提醒道：“戴先生，三站在秘密机关，能否以‘特派员’或‘局本部调查组’的身份，指导申浦站调查日本内奸？”
谢轩是他的杀手锏，申浦站虽然行动多次，但要论提供的情报，申浦站远不如谢轩。
戴立笑了笑：“你还真是宝贝这个三鸡公，好吧，让他以特派员的身份指导调查。”
陈汝能接到山城的电报，虽然心有不服，但戴立的命令不容违抗。
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特派员并不了解申浦站的情况，也不一定熟悉申浦，能查出日本内奸吗？
如果是个人都能查出日本内奸，自己这个军统站长岂不成了摆设？
谢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死信箱拿到山城的来电。
他没有直属的交通员，除非自己主动，否则响应速度会比其他单位慢一拍。
但是，谢轩的反应速度，远胜其他单位。
他上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仔细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当初按照他的计划，很容易找出那个内奸。
可现在不行了，黑虎已经提高警惕，要么进入静默，要么作好了准备，甚至还会反击，难度远胜于前。
想要抓住黑虎，机会只有一次。
毕竟申浦是日本人的主场，黑虎随时可以回到日本人的阵营。
谢轩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他先给山城发报，让军统申浦站去指定位置取货。
陈汝能拿到东西后，心里的那份不甘，立马淡了许多。
他拿回来的东西有几样：最新的密码本，用于“特派员”与申浦的直接联络，并定好了新的波段和频率；一把钥匙，这是一个安全屋，也是一个大的死信箱，让申浦站把所有相关人员的档案，以及这次的行动细节，全部送过去。
另外，还有一部分计划：第一，第三行动大队，暂时不要分配任何任务；第二，所有参与刺杀过炳辉的相关人员，全部隔离起来；第三，上次陈汝能制定的三个行动计划的参与人员，与这次隔离人员是否有重叠，如有，则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赵恺轻声问：“陈先生，是否执行？”
他对这位“特派员”心服口服，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着实有点东西。
“执行吧。”
陈汝能点了根烟，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有的时候，承认别人的优秀，是一件很难，甚至是很痛苦的事。
他原本瞧不起这个特派员，但人家办的事，确实漂亮。
陈汝能相信，这个日本内奸，如果不主动跳出来，离暴露就不远了。
这次，他特别有信心。

第37章 稳准狠
晚上，申浦站收到了特派员的电报。
陈汝能一看，脸色微变。
谢轩研究了前面大华机场、矶部芳卫和石桥信的行动，以及这次暗杀过炳辉的过程，他发现还漏了一些人：内外交通。
申浦站的内交通，负责站部到队、组的联络，而外交通，负责队、组到具体人员的联络。
陈汝能的命令，先通过内交通送到队、组，再由外交通，送给具体的行动人员。
而这次申浦站，只是把第三行动大队的人列了出来，内外交通并不在其中。
当然，军统申浦站的内外交通，全部是女性，按道理，她们是内奸的几率很少。
只不过，谢轩不会放过任何漏洞。
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得手。
赵恺轻声问：“陈先生，特派员的怀疑，是不是太过了？”
之前他和陈汝能，都没怀疑过交通。
毕竟，军统申浦站的交通，很少出事，更不要说被日本人打入。
只是，他内心又很恐惧，担心特派员的怀疑是对的。
日本人能这么快知道消息，还真有可能是交通成了奸细。
陈汝能缓缓地说：“我现在觉得，谁都有可能。”
特派员的安排周密细致，他早就心服口服，只是嘴上还不承认而已。
“特派员另外要求，我们最近搞几次行动，最好是针对日本人的行动。如果得手，要故意泄漏给隔离人员。”
陈汝能说道：“按特派员的意思办。”
戴立上次发来的电报，让申浦站不要怕流血，不也是这样的意思吗？
才一天时间，特派员就理出了头绪。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特派员的手段，他只能说是：“稳准狠”。
这个内奸揪出来后，他一定要跟特派员见个面，向他敬杯酒，表达自己对他的欣赏和敬意。
从特派员的种种表现，陈汝能早就判断出，特派员已经到了申浦，一直在暗中调查。
只是，特派员的行事风格，与他认识的人迥然不同。
以陈汝能的资历，按说军统局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特派员行事老辣，应该非无名之罪才对啊。
军统申浦站的行动很快，为确保万无一失，陈汝能让几个队、组同时行动。
戴立在电报里，让他全力配合特派员的工作，语气非常严厉，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谓的全力配合，与接受领导，服从安排无异。
当天晚上，日军海军少佐富永贡，在蓬莱路日本海军俱乐部，被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击毙。
同日，日军中尉军医官野村正雄，在虹口被击毙。
第二天早上，租界工部局警务处特别警视副总监赤木亲之，在愚园路被第二行动大队击毙。
接连三起暗杀事件，全部针对日本人，无论是海军陆战队情报处，还是宪兵队的特高课，都被彻底激怒了。
小野次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很恼火，军统这么多行动，黑虎为何没有提前预警？
小野次郎怒气冲天，拿起电话就跟黑虎联系。
结果，对方无应答。
过了一会，再次拨打电话，依然没人接电话。
小野次郎一愣，黑虎失联了？
这让小野次郎心事重重，他突然想起谢轩的提醒，难道黑虎出事了吗？
是因为瑞福里暗杀过炳辉的行动吗？
上次没能阻止军统的行动，如果还让黑虎暴露的话，就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啊。
如果黑虎出事怎么办？
这样的结果，是小野次郎不愿意面对的。
“谢桑吗？你过来一趟。”
思前想后，小野次郎决定，跟谢轩商量一下。
接到小野次郎的电话，谢轩第一时间就到了特高课。
他让陈汝能搞的这些行动，不就是为了这个电话么？
走进小野次郎的办公室时，谢轩特别观察了小野次郎的脸色：有失落，有沮丧。
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像有人把他心爱的东西抢走了似的。
他暗暗窃喜，看来军统的行动，令他这个特高课焦头烂额。
这些被击毙的日军，海军和军医的军官还好，赤木亲之这个警务处特别警视副总监被杀，等于打了宪兵队特高课的脸。
小野次郎可以容忍军统在申浦的暗杀行动，可绝不允许军统对同一系统的人动手。
今天军统可以对赤木亲之动手，以后是不是可以对他小野次郎动手？
这次，小野次郎要报复，也要对军统大开杀戒。
“小野课长，有什么吩咐？”
小野次郎在桌上重重拍了掌，怒吼道：“军统这几天疯了，到处杀人。我们必须报复，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谢轩安慰道：“这些军统分子，早晚会落到我们手里，他们在申浦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小野次郎冷笑道：“他们这次对赤木亲之动手，使得工部局警务处，同意与宪兵队合作，共同打击租界内的军统人员。”
有句话他没说清楚，工部局只是同意，就赤木亲之的案子，与宪兵队合作。
谢轩叹息着说：“我也收到消息了，可惜，我打入军统的计划还在实施中，否则可以把军统的人一网打尽。”
小野次郎轻叹着说道：“我的内线联系不上了。”
谢轩“关切”地问：“出事了吗？”
骆文琢的第三行动大队停止一切工作，所有相关人员全部隔离。
小野次郎联系不上黑虎，说明这些隔离人员中，就藏着那只黑虎。
小野次郎苦笑着说：“不知道，之前我劝过他，让他撤回来。可他就是不干，还说宁愿死，也不撤回来。现在可好，看来真出事了。”
“这是我们的地盘，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找到我们。军统再厉害，也不能肆无忌惮。就像国军跟皇军作战，总是未战先溃一样。”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军统是有备而来。我们必须反击，否则黑虎要出事。”
他现在只希望黑虎别落到军统手里，哪怕他身份暴露也没关系。
谢轩劝道：“黑虎是小野课长的人，他一定非常厉害，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用担心。”
军统让他查黑虎，小野次郎的意思，要让他保护黑虎。
同时受军统和特高课的器重，而且两边都不好惹，谢轩就像在悬崖上踩钢丝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损得粉身碎骨。

第38章 一个想救一个愿放
在军统与日本人之间，谢轩无不犹豫选择站队军队。
不管如何，军统也是抗战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我党统一战线的原则。
谢轩虽然脱党两年，可还是能从公开的媒体上，看到我党的政策和方针。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否则黑虎会很危险。”
小野次郎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帮一把，黑虎这次怕过不了关。
“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能否行得通。”
昨晚，他接到了山城军统局的电报，让他设法营救一个叫黄继民的人。
苏翰钰在电报里没有多说，只说此人乃戴老板得意门生，务必全力营救。
谢轩正头疼，他在特工部并没找到一个叫黄继民的。
小野次郎既然要“做点什么”，他马上就想到了黄继民。
“说说看。”
谢轩沉吟道：“把最近抓到的军统人员，挑一个有点分量的放回去。”
小野次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转移军统的视线，让他们的怀疑的目光放到这个人身上？”
谢轩点了点头：“对。如果能说服这个人为我们所用，就更好了。但是，也不能随便放人，一要是最近抓的，二要是秘密抓捕的。”
小野次郎说道：“可以一试，你到特工部看守所，或到宪兵队去挑人。只要黑虎能安全，不要说放一个，多放几个军统的人也没关系。”
谢轩说道：“人我可以挑，但最后还得小野君拍板。毕竟，刚抓到的军统人员，身份不明，要是真的放掉了大鱼，就不好了。”
小野次郎说道：“真要是大鱼，军统反而会更怀疑。你放手去干，出了事我来负责。”
军统再大的鱼，也不如黑虎重要。
谢轩说道：“那我去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再来请示小野君。”
小野次郎担心的是“黑虎”的安全，既然知道了黑虎就在那些隔离人员当中，要让小野次郎觉得黑虎安全，还不是谢轩一句话的事？
小野次郎发了话，谢轩马上去了宪兵队的看守所。
他只看最近人员的名单，果然，发现了一个叫“黄继民”的，三天前因行迹可疑，遇到巡逻的日军，竟敢掏枪还击，被抓到送到了宪兵队。
谢轩暗暗奇怪，既然是戴老板的得意门生，怎么会用真名呢？
按照抓捕日期的先后，谢轩从最后抓捕的人开始询问。
被抓到宪兵队，未必就都是抗日分子。
有些人，只是在路上，见到日本人没有鞠躬，也被抓了进来。还有些人，则是涉嫌抗日，还有些人，则是受无妄之灾。
比如说，日军中尉军医官野村正雄，在虹口被军统击毙，日本人为了泄愤，把袭击地点附近的百姓，都当成抗日分子抓了起来。
等审到黄继民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了半小时。
黄继民三十多岁，穿着马褂，脚下是双软皮鞋。
谢轩问：“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山城的还是窑洞的？”
“中国的。”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嘴这么硬，看来是不想出去了。”
黄继民眼睛一眯：“怎么，我能出去？”
“当然。但是……”
“放心，规矩我懂，只是现在不方便，出去之后，必有重谢。”
黄继民也在打量着谢轩，看着像汉奸，眼中却没有邪气。
谢轩轻声说道：“懂规矩就好办，出去后给你一天时间，钱到人走。”
黄继民眼睛愈发明亮，不怕汉奸不贪财，就算他不收钱。
除了黄继民外，谢轩又挑了两个人，把他们的档案，一并交给小野次郎。
果然，小野次郎并没有起疑心，大笔一挥，签字放人。
谢轩想救黄继民，而小野次郎为了黑虎，也愿意放人。
谢轩放了三个人，每人都孝敬了一笔，包括黄继民在内。
他知道黄继民的身份，所以对黄继民特别照顾，让他出最多的钱：十条小黄鱼。
这其实是天价了，黄继民只要能脱困，也没在意。
再说了，如果谢轩要的少了，他反而会怀疑呢。
当天晚上，谢轩给山城发报：不辱使命，黄在宪兵队找到，并顺利救出。
山城回电：戴先生甚慰，老弟辛苦了。
谢轩又给申浦发报，让陈汝能把第三行动大队的外交通，于明天早上八点半解除审查。
赵恺拿着刚收到的电文，一脸疑惑地问：“陈先生，这也没审查呢，怎么就放人了呢？”
陈汝能淡淡地说：“特派员自然有他的考虑，我们按照指令行事便是。”
他再也不敢轻视这个特派员，不管对方发出什么样的指令，他都不想质疑问难。
第二天早上八点，谢轩准时到了小野次郎的办公室。
这次不为汇报工作，而是给小野次郎送钱。
“小野君，这是昨天那三人的一点意思。”
谢轩拿出一个锦盒，推到小野次郎面前。
小野次郎打开一看，里面整齐摆着五根金条。
这是黄继民的一半，剩下的谢轩笑纳了。
至于其他两人的那几百圆，谢轩觉得不值一提，留给自己打牙祭吧。
小野次郎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那人是外地来了，家里有钱得很。下次要是再落到我们手里，非得再狠狠敲一笔不可。”
小野次郎笑道：“这已经不错了。”
顺手把盒子盖好，并放进了抽屉。
虽然他是职业特务，但谁不喜欢钱，特别是黄烂烂的金条，是个人都爱啊。
谢轩正要说话，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小野次郎随手拿起话筒：“摩西摩西”
“哟西，哟西。”
小野次郎突然捂着话筒，朝谢轩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避开。
谢轩虽然不舍，也只能起身离开。
谢轩努力想听到话筒内的声音，哪怕他再侧着耳朵，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隐约只听到，对面的声音有些特别，像女人的声音。
但话筒有变声作用，他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谢轩走到门外，小野次郎才继续说话。
他刻意压低声音，谢轩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小野次郎的神色，这个电话很重视。
谢轩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倒也正好，他猜想，会不会是黑虎打来的呢？

第39章 交给他
谢轩在外面等了一会，等里面没有说话声了，才再次敲门。
再次看到小野次郎，发现他眉头尽展，眼中都带着笑意，整个个显得神采飞扬。
小野次郎笑着说：“谢桑，你真是我的福星。那几个人放得不错，军统有行动了。”
谢轩恭维道：“主要是小野君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小野次郎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知道了。
离开宪兵队后，谢轩去了趟三德里的死信箱。
下午，申浦站收到了特派员的来电：把骆文琢、卢泽明和苏智良解除审查。
陈汝能看到解除骆文琢等人的审查，很是欣慰，看来内交通没有问题，骆文琢等人，也没问题。
与此同时，山城军统局情报处长苏翰钰，也收到了申浦三站的来电：
日特内奸黑虎身份已查明，系外交通郑雅智。建议暂不惊动黑虎，既是为了掩护此次甄别行动，亦可留她以后传递假情报。
苏翰钰兴冲冲地跑去表功：“戴先生，我就知道三鸡公能行，黑虎已经查明，系新派到申浦站的外交通郑雅智。”
戴立皱着眉头说：“郑雅智？当初是谁介绍她进来的？又是怎么经过政治审查的？”
如果让黑虎继续潜伏下去，整个申浦站都会有危险。
苏翰钰马上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郑雅智的身份，很快就会有结果。”
戴立严厉地说：“一定要查明，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是。另外，三鸡公建议，暂不惊动黑虎，既可以掩护此次的甄别行动，也能借她之手，给日特传递假情报。”
“想要瞒过日本人很难，陈汝能有这样的手段吗？”
陈汝能搞行动是把好手，但要论计谋，三个陈汝能，也不是三鸡公的对手。
苏翰钰提议：“以后，黑虎的使用，可以交给三鸡公。”
戴立问：“交给三鸡公没问题，但是，陈汝能能配合得好吗？”
“三鸡公还没有把黑虎的身份告诉申浦站。”
戴立点了点头，说道：“哦，看来他也知道申浦站能力有限。好吧，就交给他操作。”
谢轩先是顺利营救出黄继民，又找出了申浦的内奸，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如果不是谢轩身份特殊，他都想把申浦交给谢轩。
以谢轩的能力，不管是潜伏在特工部，还是担任申浦站站长，都绰绰有余。
“那我等会给三鸡公回电。”
戴立问：“他现在是什么军衔？”
苏翰钰心里一喜，马上说道：“他的军衔较低，现在是上尉。”
谢轩是他介绍进入军统的，刚开始只是少尉，两年时间累功升为上尉。
以谢轩的能力，不要说上尉，就算是提上校也绰绰有余。
戴立沉吟道：“这次他营救黄继民有功，又找出了申浦站的内奸，可以升一级了。”
谢轩第二天早上，收到山城的回电。
能升为少校，当然是好事，说明他得到了山城的认可和进一步的信任。
另外，他在军统的薪水，也涨了一级。
至于接管黑虎，谢轩倒是觉得可以。
以陈汝能的性格，知道黑虎的身份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除掉。
其实，暴露了身份的内奸，就不足为虑了。
如果利用得好，还能给敌人传递假情报，借机给敌人重创。
第二天，谢轩又给申浦站发电，让他再次解除剩下人员的审查。
同时，谢轩给山城去电，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天，陈汝能接到山城的电报，让申浦站第三行动大队队员苏智良回山城工作。
赵恺问：“陈先生，这是找到黑虎了吗？”
特派员的命令，申浦站一直执行得很到位。
特派员的每一步，他都看到了，可特派员的想法，他还没弄明白。
不仅没弄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黑虎是苏智良吗？如果他是黑虎，由申浦站处理就行了，何必让他回山城呢？
一旦黑虎起了疑心，怕是再也不会回山城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黑虎，就此跑掉，岂不太可惜？
“应该是吧。”
陈汝能心里也没有底，这次的行动，由特派员全权负责，就算找到了，也未必会告诉自己。
“那……不能放他走吧？不如……”
赵恺做了一个手切脖子的动作。
陈汝能马上说道：“按山城的意思办，不要自作主张。”
在黑虎的事情上，他再也不会乱来了，一切听山城和特派员的。
果然，苏智良走后，陈汝能收到了山城的密电。
所谓的密电，只能是陈汝能独自译电，他与山城有专门的密码本。
看到密电后，陈汝能恍然大悟，原来黑虎是她。
特派员早就找到了黑虎，之后解除骆文琢等人的审查，都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已。
对黑虎的使用，他也认可山城的安排，交给自己，反倒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让特派员使用，或许能发挥妙用。
陈汝能给山城回电，想跟特派员见一面。
经过这次事情，陈汝能更加好奇这位特派员，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山城并没有回电。
没有回复，就是回复，说明山城拒绝了他的要求。
陈汝能没有再提，他知道特派员就在申浦，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其实，陈汝能的要求，山城转发给谢轩了，但他明确答复，不时宜与陈汝能见面。
这种没有好处，反而会有坏处的见面，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的谢轩，正在研究郑雅智。
谢轩的记忆力非常好，他之前看到郑雅智的档案后，就发现早就与她交过手。
之前特工部安排的针对谢轩的甄别行动，让谢轩到码头抓共产党，当时郑雅智就左手枪，右手拎箱子，差点被当成共产党抓了起来。
当时的郑雅智显得义愤填膺，谁能想到，她就是军统的外交通。
同时，也有可能是小野次郎的黑虎。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取“黑虎”这个代号，反差也太大了。
看来，当初用这个代号，她也花了心思。
黑虎黑虎，一看就是男的，对她无形中也多了一层保护。

第40章 谢轩同志
谢轩的情况，传回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后，引起了敌工委的高度重视，特别为他召开了会议。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谢轩是否还值得信任，是否还对党忠诚？
有人提出疑问，谢轩能在特工部平步青云，说明他手里沾过革命同志的鲜血。
“从我们收集的情报显示，谢轩同志并没有亲手杀过我们的同志，也没有对国民党下过死手。反倒是汉奸，杀了不少。”
说话的是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地方部谭部长，目前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与中央社会部合署办公，他还兼着社会部指导处长。
他专门研究过谢轩的资料，这是位好同志啊。
虽然脱党了，但谢轩却找到了吉庆茶楼这个我党的情报站，通过情报站，源源不断为组织提供情报。
谭部长火眼金睛，谢轩的那点小心机，他一眼就看穿了。
也是通过谢轩做的这些事情，他断定谢轩还保持着那份初心，对党无比忠诚。
“可是，谢轩加入了国民党，还在军统担任了职务，并且屡获嘉奖，这又怎么办呢？”
谭部长解释道：“他加入国民党，是为了打入国民党。在军统担任申浦三站的站长，说不定戴立还认定他为得意门生。目前来看，谢轩加入军统，对抗战有利，对我党有利。”
他虽没见过谢轩，但早就认定了谢轩，也喜欢上了这位同志。
他早期参加革命时，担任过连长，之后就一直从事政工，直到现在。
看待同志的思想和觉悟，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
“白区的工作很危险，敌占区的工作更危险，潜伏在敌营就更加危险了。谢轩同志一定受过很多委屈，也一定会被周围的人误解，这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同志。可以对他走必要的组织程序，以他的觉悟，也会欣然接受组织的调查。但是，不能先入为主怀疑他，甚至断定他是敌人，这就太令人寒心了。”
说话的是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伍主任，他长期的白区工作，当年也在申浦工作过。
那时正是白色恐怖年代，他经常被特务跟踪，只能昼伏夜出，太知道在敌人眼皮底下活动的艰难。
伍主任这句“谢轩同志”，奠定了这次会议的基调。
从此以后，再没有质疑谢轩的声音。
毕竟，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同志，都很清楚在敌区工作，需要面对些什么。
特别是潜伏在敌人内部，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整天还要跟敌人勾心斗角，每天都要面对尔虞我诈。
在这样的环境下，谢轩始终坚守党的原则，党没有联络他，从来没暴露过身份。
哪怕知道吉庆茶楼是我党的情报站，也只是通过吉庆茶楼，向党传递情报。
会后，伍主任把谭部长留下，又向他交待了关于谢轩的问题。
伍主任说道：“对谢轩同志的使用，一定要特别慎重，对他的档案，要绝对保密。从今天开始，再讨论他只能使用化名和代号，他原来的化名和代号，全部作废。与他的联络，也只能单线联络，就由宫冰同志负责吧。”
谭部长说道：“他在特工部，以后能发挥大作用，确实要保护好。”
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的决定，很快就传到了申浦。
宫冰接到电报后，给谢轩打了电话，约他见面。
谢轩有公开的身份，找个公用电话亭，直接打过去就是了。
两人这次约在租界的一家旅馆，谢轩先坐车到附近，再步行过来。
进房间前，他还观察了周围的地形。
在租界会面，倒不用太过担心，就算日伪行动，也得有巡捕房配合，到时候就算抓到人，除非是密捕，否则一般会先关在巡捕房。
以谢轩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动他。
“咚咚，咚。”
两重一轻，谢轩敲了敲门，宫冰很快就开门了。
上次他与谢轩见面，用的是化名“章若臣”。
谢轩把门关好后，轻声问：“有什么事？”
宫冰选的这个房间，正好在走廊尽头，只有一侧有房间，不用担心另一侧隔壁有耳。另外，在当头的话，一旦出事，撤离也很方便。
宫冰严肃地说：“谢轩同志，我现在代表组织跟你谈话。”
谢轩平静地说：“好。”
“这是组织的必要程序，你不必紧张。现在，我需要你说明，当初你入党的经历，以及你到申浦之后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我与朱炎求同志失去联系后，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莫顿鼎。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叛党，还向他坦白了身份，以为可以通过莫顿鼎找到党组织。结果，莫顿鼎却带着我投靠了日本人。没办法，我只好一边潜伏在特工部，一边寻找党组织。后来偶遇苏翰钰，经他介绍加入军统，当时我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只要有利于党，有利于抗战的事，我都可以干。后来再发现吉庆茶楼时，我反而不敢轻易坦白身份，觉得用这样的方式，为党工作也是一样的。”
谢轩在房间，与宫冰整整谈了三个小时。
对党，无需有任何隐瞒，谢轩平静地将自己的一切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他说得很平静，宫冰却听得惊心动魄。
谢轩自从加入特工部后，整天要跟日伪汉奸打交道，期间还救下苏翰钰，选择加入国民党和军统。
当时的谢轩，已经有三重身份：共产党、军统、日伪特务。
现在，他还暗中为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服务，又接受小野次郎的领导，可以说，他有了五层身份。
宫冰说道：“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还需要你写一份材料，把这些经历写下来。”
谢轩说道：“我已经写好了，跟你接上头后，我就写好了。”
他经常让自首或叛变的人写自述，与党联系上后，也写了一份。
虽然这份东西，一旦被发现，就能致他于死地，可谢轩还是写了。
他知道，只要家里人找到自己，就会要这东西的。
果然。
宫冰说道：“看来你早有准备。”
谢轩坚定地说：“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重新回到党的怀抱。”
这两年，他过得太孤寂了，想说句心里话，都找不到人。
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都找不到分享。
宫冰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欢迎回家，谢轩同志。”
谢轩的眼睛里，突然再次濡着泪花，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足足两年。

第41章 特工部的军统内线
郑雅智确实是黑虎，她其实是日本人，真名大石佐智子，很早就改名换姓，经过严格的训练，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成为帝国的谍战之花。
被列入审查范围，郑雅智当时确实有些惊慌，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军统的注意。
还好，申浦站的审查并不怎么高明，她很轻松就过关了。
这让她更自信，觉得距离谍战之花又近了一步。
出来后，第一时间就给小野次郎打了电话。
她被隔离期间，不能见任何人，更不能打电话，处于与外界失联的状态。
原本她想马上见面，小野次郎提醒她，还没过危险期，多等几天再说。
郑雅智被隔离的这段时间，小野次郎也发现了她的重要性。
想要完全彻底地摧毁军统申浦站，必须在内部有人。
她是外交通，只要表现出色，可以改为内交通。
一旦郑雅智成为内交通，她就能逐渐掌握申浦站所有的外勤组织。
到时候，一网打尽军统申浦站，不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三天后，郑雅智感觉一切正常，才给小野次郎打电话，约好见面。
很快，她就被小野次郎开车接走，两人去黄江边找了个僻静处，跟以前一样，还是坐在车里谈话。
小野次郎问：“你暴露了没有？”
郑雅智得意地笑了笑：“如果暴露了，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不是她看不起申浦站，以军统那帮人的手段，想查出她的身份，做梦吧。
小野次郎提醒道：“最近不要再活动，等风头过了再说。”
郑雅智不以为然地说道：“申浦站把苏智良调回山城了，听说，就是他泄的密。”
她都不知道怎么评价申浦站，真的太无能，太不专业了。
查来查去，却查到了苏智良头上。
小野次郎提醒道：“那也不能大意。”
“我最近，跟骆文琢走得很近，有什么消息，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所谓的“走得很近”，自然是指女色。
当初在培训时，她受过专门的以美色诱人的训练。
虽说军统人员在抗战未胜前不得结婚，内部更不能谈对象，可在敌占区，谁管得着呢？
小野次郎回头看了一眼郑雅智，笑了笑说：“那就没问题了。”
郑雅智长得标致，而且穿着洋气，时不时还要喷点香水，再烫个最流行的波浪头，又是富家小姐。
不要说她会专业手段，哪怕就是没受过训练，只要她愿意，是个男人都能被她勾引。
郑雅智说道：“对了，军统准备对三极学校的张守白动手。”
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拿下骆文琢不成问题，拿下任何男人，也不成问题。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知道了，既然你拿下了骆文琢，应该知道申浦站的内交通吧？跟踪她，找到他们的交通站，把整个申浦站的网络全部掌握。”
这才是他关注的问题，也是郑雅智的使命。至于破坏军统的某次行动，意义并不大。
郑雅智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军统在特工部有内线。”
小野次郎眉头紧蹙：“特工部的内线？”
“我也是听骆文琢说过一嘴，具体情况他可能也不是很清楚。”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放心，我会把他挖出来。”
对特工部，小野次郎是不太放心的。
这帮人，说好听点是职业特工，说不好听点，就是帮地痞流氓，为了口吃的，可以出卖祖宗，也能出卖国家。
如果一个人连祖宗和国家都不要，还是个人吗？
送走郑雅智后，小野次郎径直开车去了特工部行动四处。
见小野次郎上门，谢轩很是意外，他暗想，幸好今天没去吉庆茶楼喝茶。
谢轩笑吟吟地说：“小野课长，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我去特高课就是，怎么敢劳驾你亲自跑过来呢？”
“很少来你这里，特意来看看。”
“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
小野次郎问：“不必了，过来是跟你说一件事，特工部有军统的内线，你能不能查出来？”
他哪知道，当面的这位，正是军统的内线，还是军统在申浦的三站站长。
现在的小野次郎，却很相信谢轩，同时也觉得，特工部能帮得上他的，也就谢轩。其他人，一帮饭桶而已。
谢轩沉吟道：“如果这个内线在四处，肯定能查出来。但要是在其他单位，就不好说了。毕竟，我只是四处的处长，不能把手伸到其他单位的口袋里。”
他暗暗吃惊，郑雅智的活动能力果然强，这样的消息，她是从何而知？
留着郑雅智，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就像一枚炸弹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顺便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他现在担心，陈汝能那边的人，搞不过郑雅智。
“你说得有道理，此事你确实不方便办。但你也要自查，保证四处的人没问题。”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道：“请小野课长放心，四处的所有兄弟，都是忠心耿耿为日本服务的。”
小野次郎走时，谢轩跟在旁边，一直等他的车子开走，消失在视线里，谢轩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老大，小野来干什么？”
麻天很快也过来了，小野次郎进四处，所有人都看着呢。
“他怀疑特工部有山城的人。”
“特工部不得有一小半是山城的人么？”
“这倒也是，但是，还跟山城有联系，两边都要讨好，那就不行。”
麻天问：“他是怀疑特工部有军统的内线，不是怀疑我们四处有军统的内线吧？”
“四处肯定是没有的，要有，也是其他单位。”
谢轩望向窗外，悠悠说道。
他在想，到底谁才是那个内线呢？
或者说，谁要成为那个内线呢？
调查内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谢轩并没有马上告诉陈汝能。
毕竟，他也担心，这是小野次郎搞的反侦查。
如果自己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陈汝能，要是郑雅智也能获知申浦的情报，小野次郎是不是就能断定，自己有问题？
如果小野次郎只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就能马上断定，自己是军统的内线。
有些情报，传递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谢轩正想借这个机会，让小野次郎帮自己办件事。

第42章 照计划行事
陈汝能突然接到特派员的电报，让他汇报野狗最近的动向。
所谓的野狗，指的是郑雅智。
陈汝能很纳闷，知道郑雅智的身份后，一直没给她指派任务啊，难道特派员发现了什么？
知道特派员就在申浦，也知道特派员的手段非同一般，陈汝能对他的指令，一向执行得很好。
问过负责外交通的负责人，确定没给郑雅智指派最新任务后，陈汝能找到骆文琢。
“最近怎么样？”
陈汝能没有直接问郑雅智的事，而是旁敲侧击。
郑雅智一直给第三行动大队当外交通，与骆文琢自然很熟。
这次审查，她也跟第三行动大队的人一起隔离的。
对第三行动大队的人，郑雅智很熟悉。
这让陈汝能忧心忡忡，得知郑雅智的身份后，他让第三行动大队的人开始转移。
骆文琢说道：“不是要除掉张守白么？派人暗中盯梢，准备行动方案。”
陈汝能突然问：“郑雅智呢？”
骆文琢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挺好的。”
陈汝能目光如电，沉声问：“你和她……睡一起了？”
他是老江湖了，男女之间的这点事，一眼就能看破。
骆文琢说道：“这个……，其实……，陈先生，我们是两情相悦，说好抗战不胜利，就不结婚的。”
陈汝能既然问了，自然不敢隐瞒，主动说出来，也是给自己机会。
陈汝能厉声说道：“戴老板发过话，男女特工都不能谈恋爱，更不能跟自己人谈。一旦发现，禁闭四年！你们都是军统的人，同时禁闭四年！”
骆文琢郑重其事地说：“我太喜欢郑雅智了，此生非她不娶。只是，抗战正酣，骆某愿意为党国尽忠，为抗战捐躯！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与她断绝关系，待抗战胜利后再去娶她，望陈先生能给一次悔过自忏的机会。”
陈汝能语重心长地说：“女人是毒药，红颜祸水，千古不变，你好好的一个抗战英雄，怎么也搞这些儿女之情呢？”
“我知道错了。”
“你跟郑雅智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生活和工作上的琐事。”
陈汝能随口问：“除掉张守白的行动，也跟她说了吧？”
骆文琢不以为然地说：“说了一嘴，她是外交通，反正要她去传达命令的嘛。”
陈汝能连忙又问：“还说了其他什么吗？”
“陈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骆文琢也看出了陈汝能的异常，他的语气太急切，明显能感觉出来他的紧张与愤怒。
陈汝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有什么问题？知道吗，郑雅智是日本特务，你跟她说的一切，很快日本人就会知道。”
“啊！怎么可能？她还抱着为抗战赴死的决心，是不是搞错了？”
“你回想一下，她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她主动的？”
“这个……我的人格魅力和相貌，也可以打动她嘛。”
陈汝能气得破口大骂：“狗屁，也不照照镜子，她一个富家小姐，能看得上你？掉进温柔陷阱里还不知道！”
骆文琢不说话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郑雅智主动，一步一步牵引着他，走进了温柔乡而不自知。
陈汝能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跟郑雅智接触。另外，你和她说过什么，一五一十写出来，一个字都不要漏。”
谢轩拿到骆文琢写的材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郑雅智还真是厉害，竟然利用了骆文琢。
要知道，骆文琢能与陈汝能接触，一旦骆文琢没注意，陈汝能的行踪就会暴露。
另外，陈汝能告之了骆文琢关于郑雅智的身份，这令他有些焦虑。
看来，只能快速处理郑雅智了。
像这种已经暴露的内奸，如果利用得好，完全可以为我所用。
可是，如果操作不当，比如说骆文琢在言语间露出破绽，则会惊动郑雅智，反过来又会被她利用。
谢轩只是申浦三站的站长，可他现在为陈汝能的申浦站，也操碎了心。
谢轩再次制定了一个计划，第一，骆文琢必须马上转移，至少不能让郑雅智知道行踪；第二，转移之前，要告诉郑雅智，关于军统在特工部的内线；第三，制裁郑雅智，不能让这个日本特务继续嚣张，送她回该去的地方；第四，制裁张守白的行动暂缓。
这个计划很详细，详细到骆文琢怎么“无意间”向郑雅智透露军统内线都说明了。
陈汝能是第二天才看到这份计划，看完之后，他暗暗叹息了一声。
之前他对特派员就心服口服，看到这份计划报，更是对特派员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汝能知道骆文琢和郑雅智睡了后，第一想法是让骆文琢摆脱郑雅智，其次就是制裁郑雅智。
至于保护申浦站在特工部的那名内线，以及暂缓制裁张守白，都没在他考虑范围内。
虽然郑雅智并不知道那个内线的名字，可日本人知道有这回事，一直会追究下去，直到把内线挖出来为止。
陈汝能按照特派员的计划，让骆文琢去执行。
郑雅智一直在缠着骆文琢，要无意间泄露内线的资料，还是很容易的。
郑雅智见到骆文琢后，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娇声娇气地说：“昨天你去哪了？见不到你，我心里好慌。”
骆文琢轻声说：“你等会陪我出去一趟，给我打掩护。”
郑雅智问：“怎么啦？”
她敏锐地感觉到，骆文琢今天有点不正常，他没有之前的热情，自己都扑到他怀里了，也没紧紧抱住自己。
换在以前，他的咸猪手早就摸上来了，嘴也凑了上来，哪还有心思说什么事情？
“我要去见个人。”
“这种事，不是我去的吗？”
“是‘那边’的兄弟。”
郑雅智伸开双手，撒着娇：“哦，好吧。先抱抱，我要抱抱。”
“好呢。”
两人坐着黄包车出去，到愚园路时，骆文琢让停了车。
他和郑雅智手挽着手走着，快到武定路时，骆文琢突然停住，他让郑雅智原地等候，自己朝一个尖嘴猴腮，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男子走去。
郑雅智远远地望着，把三角眼男子的相貌，牢牢记住。

第43章 亲手送进鬼门关
晚上，谢轩一个人去了大光明电影院。
他特意戴了帽子和一副平光眼镜，又换了件马褂和布鞋，还刻意改变了自己的步伐和姿态，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要不走到跟前，谁也认不出来。
走进电影院后，在后排发现了一个单独的人影，借着银幕的灯光，正是化名章若臣的宫冰。
电影院的观众并不多，三三两两坐着，谢轩走到宫冰身边坐下，并不引人注目。
谢轩递了根烟过去，两人就像老友似的，宫冰拿出火柴，划燃后给谢轩点上。
宫冰靠在椅背上，在谢轩的耳边低声说：“三件事，新的申浦市委书计已经到了，组织上调魏晨曦回根据地，他半路上逃脱，估计潜回了申浦，你留意一下。第二，市委决定制裁孟元志，请你提供孟元志的近况。第三，有一位部队的同志受伤，要来申浦治疗，需要找一家可靠的医院。”
“只要魏晨曦敢回来，交给我来处理就是。制裁孟元志，也可以交给我。受伤的同志，可以直接去广济医院找朱朝阳，此人颇具正义感，一定帮忙的。”
“什么都交给你，还要其他同志干什么？”
“举手之劳嘛，市委未必就有行动人员。”
“你的安全最为重要，伍先生特别叮嘱过，一定要保护好你，视你为瑰宝。一般情况下，你只需要被动收集情报就可以了，关键时刻再发挥重要作用。”
谢轩潜伏在特工部非常不容易，也很危险。
“多谢伍先生关怀，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魏晨曦和孟元志这两个叛徒，我去处理比较好。另外，这是同福里5号的钥匙，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以后可以当成我们见面的地点，你也可以住过来。”
谢轩拿出一把钥匙，在黑暗中塞到了宫冰手里。
他们见面，除非是接头传递情报，否则就需要一个安全而隐蔽的地方。
同福里位于租界，又在大光明电影院附近，人流量多，一旦遇到情况，撤离也很方便。
“好。”
宫冰没有客气，不管住不住，用来接头，或者当成安全屋，也是很好的。
谢轩又拿出一本蓝色硬壳证件：“还有，这是一张特工部的证件，名字我已经写了，你贴上照片就行。”
宫冰笑了笑：“你这是要把我也拉下水？”
“我可不想我的联系人再出问题，你放心大胆用，到时候你再给我张照片，我弄份档案存起来，哪怕是日本人查，也不会有破绽。”
“你们的证件，在华界确实好用。”
宫冰也没有客气，把证件收了起来。
特工部的人，在华界横行无忌，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真要是遇到什么事，这东西是能救命的。
谢轩微笑着说：“如果还有麻烦，到时候你再报我的名字，申浦小阎王的名号，还是管点用的。”
“那行，下次我们就在同福里5号碰头。”
“好。”
宫冰突然说道：“对了，如果是常规情报，或者你不方便与我碰面，还是可以通过吉庆茶楼，用你原来的方式。”
吉庆茶楼现在归申浦机要系统负责，罗义亮和古佳涵，由宫冰直接领导。
“好。”
谢轩突然有些兴奋，他现在和古佳涵，已经是同志和战友了。
他很期待在将来的某一天，能以同志的身份与古佳涵聊聊天，哪怕只是打个招呼，喊一声“同志，你好”，也很欣慰。
这两年他太独孤了，所有的朋友都不能说真话；所有的情绪，都要隐藏起来；所有的误会，都不能辩解；所有的委屈，都只能一个人承受。
第二天早上，谢轩跟往常一样，先去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工作。
谢轩故作神秘地说道：“主任，小野课长告诉我，特工部有一名军统的内线，你说会是谁？”
莫顿鼎不以为然地说：“军统的内线？那谁说得清呢，谁都有可能。”
他听说，南京的高层，都暗中与山城联络，给自己留退路。
有些人也知道，跟着汪先生搞什么和平建国，是没有出路的。他们这些人，表面上是政府高官，实则与日本人的狗有何异？
南京政府的所有政策和主张，必须经过日本顾问的同意才能颁布实施。
汪先生这个政府首脑，实则是日本人的傀儡。
当然，如果日本人占领了整个中国，形势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该是山城的官员，暗中与南京联络了。
据说，日本人正密谋与山城的老蒋谈判，希望停止战争，以实际控制线分治中国。
或者，让山城也建立一个新的政府，跟南京政府一样，一南一北控制中国。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要是这个内线，是李主任的手下，那就有好戏看了。”
莫顿鼎问：“你的人不会有问题吧？”
如果查来查去，最后查到四处，那就尴尬了。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我敢以人头担保，四处绝不会有军统的内线。”
如果发誓会灵验的话，谢轩已经被雷劈死了。
他自己就是军统最大的内线。
当然，他这话也没说错，如果他这个军统内线被查出来，他的人头也该落地了。
莫顿鼎突然说道：“对了，你的二科长还没有安排人吧？”
他虽是特工部的主任，可手底下没几个兵，也就是秘书主任、总务主任和交际科长。
其他实权部门，全部控制在李君世手里。
要不是还有个谢轩的四处，他跟光杆司令真没区别。
谢轩心里一动，问：“对，主任有合适的人选？”
自从邓坚持死后，二科的科长就空在那里。
莫顿鼎说道：“你不要多心，我不是特意要安插人在四处，只是这个人，原来是中共申浦市委的宣传委员，跟我又是老乡，能力不用说，你用好了，是一大助力。”
谢轩说道：“四处既是我的，更是主任的，不要说你安排一个人，就算把我换掉，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当然，他只是嘴上说说，如果莫顿鼎敢撤换他，那后果会很严重，严重到莫顿鼎都接受不了。
莫顿鼎很是欣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好，今天中午你陪我一起去吃个饭，先见见人。”
他却不知道，这是把魏晨曦亲手送进了鬼门关。

第44章 供认不讳
谢轩刚回到四处，就接到了小野次郎的电话：
“谢桑，特工部有没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三角眼的男子，大概三十来岁。”
谢轩故作思考，迟疑着说：“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三角眼的男子？有不少呢。”
小野次郎说道：“把他们的照片全部找出来，马上送到特高课。”
谢轩说道：“好。”
他只是四处的处长，要去拿其他单位的资料，自然是不合适的。
可这样的话，谢轩不能跟小野次郎说。
有困难，自己解决。
况且，谢轩也想到了办法：找中岛正雄。
此事，找莫顿鼎和李君世都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中岛正雄出面。
“这是干什么？”
莫顿鼎见到谢轩后，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谢轩低声说道：“日本人吩咐的，估计是找军统内线。”
“哦。”
莫顿鼎没再说话了，他的人都信得过，有问题的，肯定是李君世的手下。
李君世和万海翔也在嘀咕，他们搞不清，中岛正雄为何要让谢轩查阅整个特工部的档案。
“李主任，谢轩在查什么呢？”
万海翔很是不满，谢轩的行动四处驻扎在特工部外面，凭什么让他来查整个特工部的档案？
想到自己的档案，也会被谢轩看到，他就像被谢轩把衣服都脱光了似的，浑身都不舒服。
李君世淡淡地说：“据说是在找军统的内线，那人长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还有一对三角眼。”
他对谢轩的行为也很不满，谁都知道特工部是自己当家，你这不是来打脸吗？
万海翔说道：“我看谢轩就像军统的内线。”
“他现在是小野次郎身边的红人，已经没把我放在眼里啦。”
他知道万海翔说的是气话，谢轩如果是军统内线，小野次郎又怎么会让他来调查军统的内线呢？
小野次郎虽然很固执，可人却不傻。
万海翔气道：“还能这样查军统内线的？要是这样也能查出来，我给他下跪磕头。”
“据说是小野次郎的情报。”
一听是小野次郎的情报，万海翔没话可说了。
李君世说道：“你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什么时候也给我争口气，让小野次郎对一处刮目相看。”
放着专职对付军统的一处不用，小野次郎却找上了四处，说明万海翔没得到小野次郎的认可嘛。
“谢轩就是个马屁精，整天拍日本人的马屁，小野次郎被他蒙蔽了。”
李君世意味深长地看了万海翔一眼，淡淡地说：“倒也不这样说，上次在这里开会，谢轩还是给小野次郎提了中肯的建议。”
当初谢轩担心，军统已经怀疑了小野次郎的内线。
那次之后，小野次郎对谢轩的印象越来越好。
谢轩确实善于溜须拍马，但不得不承认，也着实有几分真本事。
万海翔是军统过来的，也办过几个案子，但是却没有十分出彩的事。
万海翔又没说话了，李君世的话，一下子刺痛了他。
当时在这里开会时，他确实没有谢轩想得周全。
可是，要让他承认谢轩比自己优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在机要处的档案室，谢轩整整待了一天。
直到傍晚，他才出来。
走到门口，谢轩揉了揉眼睛，今天看了一天档案，眼睛确实受累了。
谢轩的记忆力特别好，之所以看了一天，是把整个特工部的档案，全部翻看了一遍。
名正言顺查阅整个特工部档案的机会可不多，谢轩中午连饭都没吃，真的是废寝忘食。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去吃饭，他先去了莫顿鼎的办公室。
“主任，这是根据小野课长的要求，找到的七个人，基本上都符合条件。”
谢轩把七份档案放到莫顿鼎的桌子上，他虽然很想马上送给小野次郎，但办事的程序却不能错。
不管如何，莫顿鼎都是他的直属领导。
要是绕开莫顿鼎，他就得罪人了。
莫顿鼎看了看材料，有些不相信地问：“这些人当中，会有军统的内线？”
“小野课长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莫顿鼎说道：“好吧，送过去吧。对了，给对面的那位也看看。”
他所说的“对面的那位”，正是李君世。
“李主任，这是根据小野课长的要求，找到了七个嫌疑人。”
谢轩在李君世面前，姿态放得很低，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李君世的心腹。
“哦，你觉得这些人中，会有军统的人吗？”
李君世也翻了翻档案，这些人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似的，怎么可能当卧底呢？
能当卧底之人，非大智大勇者不可。
“小野课长说有，肯定会有。”
小野次郎的条件，是提供的，郑雅智也见到了本人，只要让她看一眼照片，必然能认出那个军统的内线。
“那就请小野课长定夺吧。”
***
离开特工部后，径直去了宪兵队特高课。
“小野课长，查遍了整个特工部的档案，找到了七位符合你所说的照片。”
谢轩不仅拿来了照片，还把他们的档案也带过来了。
小野次郎满意地点了点头：“哟西，辛苦了谢桑。”
他听中岛正雄汇报了，谢轩一天都泡在档案室，中午连饭都没吃。
对此，他甚是满意。
如果那帮中国人，都能像谢轩这样兢兢业业，何愁帝国的伟业不成？
谢轩谦逊地说：“能为小野课长效劳，能为和平建国出力，谢某深感荣幸。”
小野次郎拿到这七份材料后，很快就与郑雅智见了面。
不出谢轩所料，郑雅智看完七份档案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与骆文琢“接头”的人，正是特工部行动一处的李潇建。
这次，小野次郎并没有再找谢轩，而是给李君世下命令，让他把李潇建抓起来送到宪兵队。
这个可恶的军统内线，他必须亲自审讯。
在宪兵队的酷刑之下，没人能挺得住。
小野次郎很自信，李潇建也确实没挺住，在宪兵队的几道酷刑之后，很快就“供认不讳”。
至此，谢轩的第二步计划圆满成功。

第45章 野狗失踪
按照谢轩的计划，一旦日本人揪出军统内线李潇建，就是骆文琢撤离的时候。
之后，军统就要制裁郑雅智。
毕竟，让骆文琢动手，对他很残忍。哪怕郑雅智毒如蛇蝎，在骆文琢眼中，依然是那个可爱、善良、正直、勇敢的抗战女杰。
从表面上看，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军统内线”李潇建暴露，军统再次怀疑内部出了问题，骆文琢发现郑雅智有问题，随即脱离郑雅智，之后申浦站出手除掉郑雅智。
郑雅智虽是日本特务，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哪怕身手再好，还能好得过军统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
论行动能力，军统确实强。
只要郑雅智一死，李潇建军统内线的身份就坐实了，小野次郎为发泄怒气，会把他撕成碎片。
然而，还是出问题了。
谢轩先是收到了申浦站的紧急来电，他的三德里的死信箱外面，看到了最为紧急的暗号。
这说明有紧急情报，谢轩不敢耽搁，马上取出来。
这是申浦站发来的急电：骆文琢被杀，野狗失踪。
谢轩仔细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么好的形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此时，已经不是震惊的时候，也没有时间让他舒缓情绪，必须马上作出调整。
否则，申浦站的损失会更大。
谢轩都没有回四处，直接在车里，给申浦站的陈汝能回了电：所有与野狗相关人员，全部转移，三大队的所有行动立刻停止，全力追查野狗去向。
把回电放到死信箱后，谢轩在弄堂口留下暗号，才开着车子离开。
谢轩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申浦站的情况。
谢轩有个习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管骆文琢是被谁杀的，谢轩先假设，是被郑雅智杀的。
郑雅智失踪，很有可能撤了回来。
她应该已经知道，身份暴露了，再在军统潜伏，只有被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郑雅智怎么会对骆文琢下杀手呢？她又是怎么断定，自己日本特务的身份暴露了呢？
问题，很可能出在骆文琢身上，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杀。
当然，也有可能是遇到了意外，郑雅智被人绑走。
但是，骆文琢是军统申浦站第三行动大队长，身手敏捷，精通擒拿格斗，擅使枪械和刀具，一般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至于郑雅智，也受过专业训练，想要绑走她，非一般人能做得到。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一定是骆文琢或郑雅智出了问题，很有可能是骆文琢出了问题。
郑雅智是小野次郎的人，想要知道郑雅智是绑走还是撤回，只要试探一下小野次郎就知道了。
小野次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向认为值得信任，能力很强的谢轩，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谢轩原本想直接去宪兵队，想了想，还是先去了特工部。
这种事，自己出面，不如让别人出面。
在莫顿鼎办公室门口，谢轩碰到了万海翔：“莫先生不在，去南京了，刚走。”
莫顿鼎走得这么匆忙，显然是临时接到通知。
谢轩又问：“李主任在不？”
万海翔阴笑着道：“怎么，莫先生不在，就要改换门庭了？”
“那倒不是，关于李潇建的事，我想跟李主任聊聊。”
万海翔笃定地说：“李潇建是冤枉的。”
李潇建是他的手下，他太清楚李潇建的为人，此人偷鸡摸狗，偷人做贼有可能，但要说暗中为军统做事，那是绝不可能的。
李潇建既没有这样的胆气，更没有这样的骨气。
然而，李潇建却被抓进了宪兵队，他这种软骨头，怎么受得了日本人的酷刑。
宪兵队的审讯室，进去后不是把人捆起来，也不是吊起来，而是挂起来。
用一个大的铁钩，钩住嫌疑人的下颌，铁钩的尖端，在人的重力作用下，轻易就把下颌刺穿。
而铁钩的高度，只能让人的脚尖着地。
满嘴的血水，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剧烈疼痛，很多人在这一步就崩溃了。
李潇建还没挂上去，屎尿就被吓了出来，这样的人，能为国家民族赴死吗？
谢轩应道：“我也认可你的说法。”
“你……”
万海翔正要反驳谢轩，正要开口反击，突然才明白谢轩的意思，他竟然认可自己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来，也是想跟莫主任谈此事，特工部的人，都是为日本人做事，被怀疑也就算了，如果还被冤枉，是会寒了其他兄弟的心的。”
万海翔喃喃地说：“你竟然替李潇建说话。”
谢轩振振有词地说：“今天如果没人替李潇建说话，以后我们被冤枉时，谁会替我们说话呢？”
万海翔眼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我们一起去跟李先生说。”
李潇建是一处的人，如果他是军统内线，万海翔的压力会很大。
他想过会有人替李潇建说情，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谢轩。
当着李君世的面，谢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只是按照特高课的命令行事，他们要找尖嘴猴腮、獐头鼠目，还有对三角眼的男子。一共有七人符合要求，我是真没想到会是李潇建。虽然我跟万处长可能是有点误会，但就事论事，在李潇建的事上，他不认可宪兵队的结论。”
李君世问：“这些话，你没跟小野次郎说？”
他对谢轩的做法也很意外，谢轩为了拍日本人的马屁，怎么会管李潇建的生死呢？
谢轩谦逊地说：“我人微言轻，还是李主任说话有分量。”
李君世笑道：“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的语气，跟刚才迥然不同。哪怕要得罪小野次郎，可谢轩的态度令他很舒服。
当着万海翔和谢轩的面，李君世给宪兵队的小野次郎打了电话。
“小野课长，关于特工部李潇建的身份，我觉得……”
“啊，好好。”
李君世挂了电话后，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消褪。
谢轩问：“李主任，怎么啦？”
从李君世的神情，他已经猜到了一二。
同时，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第46章 扑空
小野次郎已经知道，上次郑雅智得到的是假情报，李潇建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军统内线。
只是，高傲的小野次郎，又怎么会承认他抓错了人呢？
李君世缓缓地说：“小野次郎让我们去接李潇建。”
万海翔高兴地说：“我就说嘛。”
谢轩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对小野次郎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让特工部把李潇建接回来，不是承认抓错了人吗？
小野次郎能干这种打自己脸的事？
真要把李潇建接回来，只有一种可能，接回来的是具尸体。
万海翔兴冲冲地带着一处的人，亲自开车去了宪兵队。
没一会就回来了，李君世和谢轩见他的车进了特工部后，也特意下了楼。
“怎么啦？”
李君世见万海翔黑着脸，问。
万海翔叹了口气：“李潇建死了。”
一处的人，把李潇建从车里拖了出来，他全身是伤，下颌有个血洞，衣服也成了碎条，一句话，惨不忍睹。
周围的人，都是为日本人卖命的汉奸，看到李潇建的惨状，个个生起兔死狐悲之心。
很多人在想，为日本人卖，背着汉奸的名声，只为苟且偷生，到底值吗？
李君世也发现了这些人情绪不对，马上说道：“去买副上好的棺材，再给他家里送笔优厚的抚恤金，散了吧。”
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呢？
谢轩突然问：“李主任，李潇建到底是不是军统的人？”
万海翔没好气地说：“宪兵队也没说，只让把人拉回来。”
李君世说道：“没说就是说了，去办事吧。”
中国人的命不值钱，在日本人眼里，他们死条狼狗，都觉得比死个中国人更伤感。
万海翔突然对谢轩说道：“对了，小野课长让你去一趟。”
谢轩说道：“好，我见到小野课长，会给李潇建讨个说法。”
这种顺水人情，他还是愿意做的。不管能不能讨到说法，万海翔都要记自己的情。
万海翔感激地说：“多谢。”
小野次郎找谢轩，是要请他喝酒。
在虹口区的一家日本酒馆，除了小野次郎外，还有一身和服的郑雅智。
郑雅智化着日本浓妆，一脸惨白，嘴唇像涂了血一样，双膝跪地，看到他们进来，朝他们欠了欠身。
谢轩故作惊讶地说：“你……你是……郑小姐？”
小野次郎介绍道：“这位是大石佐智子，是大日本帝国的谍战之花。同时，她也是潜伏在军统的‘黑虎’。这次，智子小姐还除掉了军统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骆文琢，立了一功。”
谢轩朝他欠了欠身，诚恳地说道：“原来黑虎就是大石佐智子小姐，之前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他暗忖，骆文琢果然是死在黑虎手里。这个美貌的女人，真的是毒蝎心肠，骆文琢对她有情，她反手就把骆文琢杀了。
大石佐智子微笑着说：“谢处长也是秉公办事，没有得罪一说。以后，还要请谢处长多关照。”
小野次郎说道：“以后都是自己人，大家一起携手合作，早日肃清申浦的反日分子。”
大石佐智子躬身给谢轩倒了杯酒：“谢处长请尝尝我们日本的清酒。”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我制定了一个抓捕计划，想听听你的建议。”
谢轩连忙说道：“小野课长请讲。”
小野次郎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冷声说道：“大石佐智子之前打入了军统申浦站，掌握了一批军统人员的住址，今天晚上我要联合租界警务处，把他们一网打尽。”
谢轩沉吟道：“如果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当然是好的。”
大石佐智子见谢轩话里有话，说道：“谢处长的意思，不见得能一网打尽？”
她刚从军统撤回来，之前做外交通时，知道了一批人的住址。
和骆文琢在一起后，更是听到了很多军统的机密。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习惯性的吹嘘，特别是睡到一起后，嘴巴就更没个把门的。
跟骆文琢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大石佐智子掌握了很多申浦的机密。
“这得看大石佐智子小姐的了。”
大石佐智子有些不悦地说：“怎么说？”
她听小野次郎提起，谢轩是中国人当中，少有的特工之才。
今晚的行动，是她回归的第一战，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谢轩缓缓地说：“如果大石佐智子小姐在军统的身份没暴露，这个计划就能成功。否则，就不好说了。”
一听这话，大石佐智子脸色一变，她虽然向小野次郎极力解释，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至少暂时没有暴露。
说不定，申浦站还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呢。
小野次郎说道：“智子小姐的身份没有暴露，至少暂时没有暴露。”
谢轩举起酒杯，微笑着说：“那我就提前祝贺小野课长和智子小姐，今晚必定大获全胜。”
他的余光瞥了大石佐智子一眼，发现她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看来这位谍战之花，并没有小野次郎说的这么神奇。
谢轩早就提醒了陈汝能，只要申浦站能听从自己的建议，晚上宪兵队的行动，只有一个结果：扑空。
既然晚上有重要行动，谢轩就得避嫌。
晚上的行动几乎可以断定要失败，他可不想成为大石佐智子失败的借口。
从现在开始，谢轩与小野次郎寸步不离。
下午，小野次郎把李君世和万海翔叫到宪兵队开会，商量晚上的行动。
天黑之后，宪兵队带着大批特工部的特务，在租界警务处的配合下，扑向各个目标。
结果，每个地方都没抓到人。
“八嘎！”
小野次郎像头狂怒的野兽，不断地吼叫着。
大石佐智子原本信心满满，随着一处处扑空，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见小野次郎发怒，她更是悄悄远离，生怕成为小野次郎的出气桶。
“智子小姐，是不是你记错了？”
谢轩却不想放过大石佐智子，见她要躲，故意说道。
“啪！”
小野次郎怒气冲霄，正无处发泄，见大石佐智子躲着自己，走过去就是一记狠狠地耳光。

第47章 孟元志必须死
租界的行动，谢轩晚上就向山城汇报了。
得知骆文琢死于大石佐智子之手，而大石佐智子顺利回到了日本人那边，戴老板气得拍了桌子。
“娘西皮，陈汝能比猪还蠢，都知道郑雅智是日本特务了，不仅让她跑掉，还搭上了骆文琢。暗杀张守白的计划也搁浅了，要不是三鸡公提醒，整个第三行动大队都要完蛋！”
苏翰钰说道：“准确而及时的情报，比行动更重要，再加上三鸡公的谋划能力，我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
谢轩是他的人，谢轩表现得越出色，他在戴立面前就越有面子。
不怕不识货，就算货比货，陈汝能这个特务处时期老特工，无论从哪方面，都比谢轩逊色。
戴立沉吟道：“第三行动大队的人，全部撤出申浦，重新组建第三行动大队，由三站负责。”
谢轩身份特殊，不便于与下面的人接触。
可是，通过电台、死信箱和交通，谢轩一样可以掌控一切。
这次查找黑虎，保护军统内线，以及制裁大石佐智子，谢轩的计划可以说完美无缺。
然而，执行的人出了问题，导致前功尽弃，想想都可惜。
如果骆文琢不死，如果他能狠下心除掉大石佐智子，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谁也知道大石佐智子掌握了军统多少机密，整个申浦站都可能会出问题。
苏翰钰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戴立说道：“你亲自跑一趟申浦吧，把他的委任状和少校军衔带过去。另外，也听听他的想法，或许，对我们今后制定申浦的行动方案，有很大的帮助。”
接到山城的电报，谢轩倒没有太高兴。
手底下多一个第三行动大队，他的责任更大。
对一名潜伏者来说，无形中也加大了他的危险。
潜伏在敌营，越少活动越安全，反之就越危险。
至于苏翰钰来申浦，谢轩倒觉是很欢迎。
当初出手救苏翰钰，只是觉得他是个抗日者，能放一马就放一马。
没想到，苏翰钰却是军统的重要干部，还把他领进了军统之门。
经过简单的培训和学习，谢轩结合自己在特工部的经验，很快就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
他在特工部，整天与各种特工接触，也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学习和借鉴。
边学习边实践，再加上天赋异禀，谢轩的特工技能，已经不比任何正规培训的情报人员差。
特别是驾驶、射击、格斗、情报、交际等技能，更是鲜有对手。
谢轩与苏翰钰很久没见面了，对军统局这个情报处长，谢轩自然很重视。
虽说他对苏翰钰有救命之恩，可现在毕竟是苏翰钰的手下，想要让山城更重视自己，必须高度重视苏翰钰的申浦之行。
接到电报之后，谢轩就一直在盘算，要给苏翰钰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他和苏翰钰之间，除了情谊，必要的礼节一定要有。
“谢轩，我回来了，你过来一趟。”
谢轩在办公室，正准备去吉庆茶楼，他已经有几天没见古佳涵同志了。正要出门，就接到了莫顿鼎的电话。
“主任回来啦，我马上过来。”
虽然莫顿鼎的语气不太好，谢轩还是表现得很高兴。
莫顿鼎去南京开会，应该是没碰到什么好事。
谢轩进办公室时，特意观察了一下莫顿鼎的脸色，阴沉沉的，他心里明白，莫顿鼎此次南京之行，怕是受了委屈。
“主任，怎么啦？”
谢轩掏出烟，给莫顿鼎敬了一支。
莫顿鼎接过烟，冷声说道：“有人向南京告状，说我贪赃枉法、任用私人，想把我从特工部挤走。”
原来莫顿鼎去南京不是开会，而是被质询。
南京的汪先生和行政院的周院长，都跟他谈了话，问起了他经济上和工作上的事。
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去南京告的状。
谢轩愤慨地说：“主任公正严明，任人唯贤，是谁瞎了眼敢诬靠你？”
当了汉奸的人，哪个不贪污？哪个不拉帮结派？
相比李君世，莫顿鼎还算好的，毕竟，特工部都快成李君世的私人机构了。
莫顿鼎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冷笑着说：“除了对面那位还能有谁？”
谢轩义愤填膺地说：“他们能诬告，我们也可以。明天，我就安排人去南京告状，非把他给靠倒不可。”
莫顿鼎说道：“南京还问起了孟元志的事，说我办事不力，孟元志这小子，也不知道对日本人说了什么，搞得宪兵队对我也不满。”
孟元志原本是他的内线，被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抓获后，转而投靠了日本人。把对莫顿鼎的不满，加油添酱告诉了日本人。
谢轩气愤地说：“孟元志竟敢胡说八道？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没想到，孟元志胆子竟然这么大。
突然想到，组织上不是要除掉孟元志么？这可是好机会。
莫顿鼎没好气地说：“他现在有日本人撑腰，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谢轩说道：“先不说他是不是有日本人撑腰，就算真的给他撑腰，或者他就算是日本人，得污蔑主任，他也得死。主任，此事交给我了，三天之内，孟元志必死！”
莫顿鼎犹豫着说：“他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杀了他不好吧？”
谢轩能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莫顿鼎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他在特工部也有几个心腹，包括他胞弟也在特工部担任交际科长，可是，这些人要么是文人，要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也靠不住。
这两年，要不是谢轩力挺，他这个主任，恐怕早就被李某人赶出特工部了。
谢轩意味深长地笑道：“孟元志是中共申浦市委书计，他公开叛变，投靠日本人，共产党能容得下他？”
莫顿鼎微微颌首：“这倒是真的，孟元志死在共产党手里，合情合理，谁也没话说。”
谢轩微笑着说：“我办事，主任大要放心，不管这事最后怎么样，主任毫不知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了莫顿鼎的这句话，谢轩就好动手了。
甚至，他都不用动手。
而莫顿鼎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第48章 阳谋
谢轩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坐了下来。
谢轩微笑着问：“主任，二科科长刘双谦到了吗？”
上次莫顿鼎让他与魏晨曦吃了顿饭，原本想安排魏晨曦担任四处二科的科长。
然而，魏晨曦提出，要先先办件私事。并且要求改名换姓，以后用“刘双谦”的化名。
谢轩自然不会拒绝，这段时间魏晨曦一直没出现。
原本，他是想让麻天动手，就像在广济医院除掉左春荣一样。
只要自己发句话，麻天毫不犹豫就会冲上去。
可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从我党叛逃的魏晨曦，也就是现在的四处二科科长刘双谦。
让刘双谦动手，好处多多，得手了，自己有功。失手了，刘双谦担责。
甚至，得手了，也能借其他人的手除掉他。
所以，不管刘双谦成功与否，都会有大麻烦。
而且，刘双谦还无法拒绝。
这是阳谋，刘双谦不接受不行，接受了，更不行。
用我党的叛徒，去干掉另外一个叛徒，想想都是件开心的事。
不仅没有任何风险，以后，要除掉刘双谦，也是件很轻松的事。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他，他昨天就到了申浦，一直联系不上我，现住在南京路上的东亚大旅社。”
“为什么不找我来报到呢？二科还等着他来领导呢。”
“上次毕竟是酒桌上的话嘛，人家未必当真。”
“我去找他。”
知道了魏晨曦的住处，谢轩回去后，派人把麻天叫了过来。
麻天原本已经端着酒杯喝上了，得知是谢轩喊他，放下酒杯就走。
“老大，有什么事？”
“跟我去趟东亚大旅社。”
“好。”
麻天也没问缘由，反正谢轩安排的事情，照做就行。
“咚咚咚”
在东亚大旅社二零三房间，麻天敲了敲门。
“谁？”
里面传来刘双谦警觉的声音，他是中共叛徒，此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生怕被中共组织除掉。
“我，谢轩。”
“谢处长好。”
刘双谦也听出了谢轩的声音，马上跑过来开了门。
“怎么回了申浦，不来四处报道呢？”
谢轩带着麻天进了房间后，打量了一下，房间只有一个人。
刘双谦比较瘦，穿着西装也撑不起来，两道眉毛很浓，但目光游离，不敢跟人接触。
刘双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想着明天去四处。”
上次跟谢轩、莫顿鼎吃了顿饭，虽然在饭桌上，谢轩答应他去四处当科长，可他还是有些担心，而且也确实有私事没处理好：他悄悄回了趟老家。
谢轩掏了烟，在烟盒上敲了敲，沉吟着说：“今天我跟莫主任说了，欢迎你来四处。”
刘双谦连忙掏出火，点燃后，双手护着送到谢轩面前，一脸谄媚地说：“荣幸之至，以后，刘某当誓死追随谢处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轩缓缓地说：“你原来是中共那边的，虽说也立了功，可中共申浦市委并没有完全捣毁，所以……”
刘双谦一听，急忙解释：“是孟元志出了事，要不然，申浦市委的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谢轩冷冷地说：“这个该死的孟元志。”
刘双谦忙不迭地说：“他确实该死。”
谢轩问：“知道吗？孟元志在日本人面前，说了莫主任很多坏话。你我都是莫主任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刘双谦犹豫了一下，马上说道：“我听谢处长的。”
旁边的麻天突然说道：“既然该死，那就让他去死。”
“谢处长的意思……是……”
刘双谦突然有些明白了，看着似笑非笑的谢轩，有些犹豫地说。
谢轩缓缓地说：“孟元志跟日本人说的那些话，令莫主任很被动。南京那边，甚至还特意把莫主任叫过去质询问话。我们当下属的，得为长官分忧，否则，凭什么赢得长官的器重呢？”
麻天冷声说道：“老大，此事交给我就可以了，你想让谁死，我就让他活不到明天。”
说话时，他特意斜睨了刘双谦一眼，目光中既有不屑，也有挑衅。
此时刘双谦完全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干掉孟元志。
谢轩也说了，不能为长官分忧，何以赢得长官的器重？
想当科长，就得有投名状。
干掉孟元志，他才有资格当二科的科长。
刘双谦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请谢处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孟元志得罪了莫顿鼎，又背叛了共产党，出卖了组织，杀了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麻天说道：“这是枪、子弹和一些钱，供你开销。”
“多谢。”
谢轩微笑着说：“这位是一科的科长麻天，你们以后一个负责一科，一个负责二科，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四处，得靠你们二位。”
从头至尾，他都没说让刘双谦杀掉孟元志，就算刘双谦出事，也供不他出来。
当然，他有这样的意思，可他只是表达对孟元志的不满。
“见过麻科长。”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
“请问麻科长，知道孟元志在哪吗？”
麻天笑了笑：“这个你问我，就问对人了。”
“老大，你觉得刘双谦会动手吗？”
离开东亚大旅社后，麻天跟谢轩到了车上，问。
谢轩冷冷地说：“只要他想当科长，就得动手。否则，莫主任凭什么器重他？没有莫主任，他狗屁都不如。”
“看他的样子，不像经常拿枪的，我怕他失手。”
“这几天你盯着孟元志，如果他不动手……”
麻天马上说道：“他不动手，我就动手，最多给他三天时间。另外，他要是失手了，我会帮他一把。”
这种事，不用谢轩吩咐，他就知道怎么做。
谢轩微笑着说：“小麻子，你现在是越来越懂我了。”
麻天问：“老大，这个刘双谦看着令人讨厌，真要让他来二科？”
谢轩淡淡地说：“这是莫主任的意思，不管他能力如何，只要他得手了，这个科长就是他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知道了。”

第49章 统一思想
谢轩已经有几天没去吉庆茶楼了，不是他不想古佳涵，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今天他特意去了吉庆茶楼，也是想通过古佳涵给宫冰传递情报。
谢轩也想过，自己和宫冰之间，如果真需要一个交通员的话，最好安排古佳涵。
她虽然还不是那么老练，经验也有所欠缺，这些都可以通过训练加强。古佳涵很聪明，敢来敌占区工作，说明她很勇敢，只是没经过系统训练。这方面，谢轩可以培训她。
毕竟，她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她是女性。
军统站所有的交通全是女性，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谢轩今天也确实没什么事。
日本人那边，小野次郎刚刚失利，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烦他。
特工部也没行动，军统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如果没转移，谢轩也拿他们没办法。身为一名特工，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宫冰交给他的三个任务：找魏晨曦和除掉孟元志，两个同时在执行当中，新四军的那位干部还没来。
所以，今天他只要等着刘双谦的消息就行了，无论是否得手，他都是受益者。
“来壶好茶，再来笼包子，让佳涵姑娘给我送来，别人送来的我不吃。”
谢轩是申浦小阎王，他让古佳涵去送茶，哪怕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去见谢轩。
“美人、香茗，哪怕一点东西不吃，也饱了。”
古佳涵噘着嘴，气呼呼地说：“你要是再乱说，我就不来了。”
本来就对谢轩没好感，还要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工作需要，她永远都不会见谢轩！
“什么乱说？我这是实话实说好不？赶紧倒茶，噎住了。”
谢轩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他现在跟古佳涵都归申浦机要系统领导，两人已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古佳涵并不知道而已。
可是，谢轩对古佳涵的情感，早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古佳涵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噎住，你慢点吃呀。”
不管对谢轩有多厌恶，总不能把他往外赶吧？真要这样的话，吉庆茶楼怕会被砸得稀巴烂。
谢轩随口说道：“等会还有事呢。”
古佳涵劝道：“你的事不是抓人就是杀人。你少抓些人，少帮日本人行点凶，给自己积点德不好吗？”
谢轩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随意说道：“你的思想很危险，可不能逞一时之快乱说话。要不然，我得派人好好查查你，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古佳涵的话，已经超过了一个茶楼老板娘该说的范围。
得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辞，换成其他人，今天古佳涵这关就难过了。
“我才不怕你查。”
话说如此，可她并没有再劝。谢轩可是个地痞流氓，发起诨来，谁也挡不住。
谢轩把最后一个包子吃掉，端起桌上的茶碗，突然微笑着说：“你信不信，我会算命。”
“才不信你。”
谢轩故意伸出手，装模作样地说道：“我掐指一算，今天有人会死。”
古佳涵不以为然地说：“天天都会有人死，这有什么稀奇。”
谢轩故作神秘，轻笑着说：“这个人可不一般，”
“谁啊？”
女人都是好奇心特强的生物，哪怕古佳涵知道，这是谢轩故意引出的话题，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不告诉你。”
古佳涵转过身，赌气地说：“不说算了。”
谢轩微笑着说：“暂时还不能说，最迟明天，说不定到下午你就知道了。”
“我已经不想听了，你别说了，免得听了你的秘密。”
“告诉你可以，但绝不能外传。”
古佳涵生气地说：“好像我是个大喇叭似的。”
谢轩压低声音说道：“他原来是共产党，现在跟我是同行。”
古佳涵诧异地说：“你不是专抓共产党吗？怎么能跟你是同行呢？”
她其实秒懂谢轩的事，只不过这个共产党叛徒是孟元志还是魏晨曦，她还摸不准。
谢轩解释道：“他当共产党的时候，我肯定要抓他。但是，弃暗投明后，就是一家人了嘛。就好比我们，现在是朋友，以后成了一家人，就是亲人啦。”
古佳涵满脸羞红：“谁跟你是一家人？谁跟你是亲人啦？你跟日本人才是一家人。”
谢轩拿出烟，点了一根，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笑意地望着古佳涵。
古佳涵瞪了谢轩一眼，又问：“既然跟你是一家人了，为何不出手相救呢？”
“有些人不能救，死了活该。”
古佳涵很急，她真想直接问一下谢轩，这个共产党的叛徒到底是谁。
可谢轩的口风很紧，就是不说清楚此人是谁。
“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别人的命，当然不值钱。要是你的命，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抵。”
“别乱说，什么命不命的，我的命也不要你来抵。”
古佳涵别过头，不再望向谢轩，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心底隐约有股暖流。
她暗暗告诫自己，谢轩只是胡言乱语而已，这种汉奸说的都是花言巧语，为什么要被他感动？
快中午时，麻天赶到了吉庆茶楼。
他一来，古佳涵终于解放了，借机离开包间。虽然与谢轩待着，也没有那种特别的厌恶感，可她也不能总守着谢轩啊。
其实，此时的古佳涵，反倒不想离开了。她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麻天等古佳涵走出门后，低声说道：“老大，刘双谦得手了。”
谢轩问：“死透了没？”
有的时候，中枪未必就会死。
特别是手枪子弹，威力并不大。有时，一人身中三五枪，只要没伤到要害，竟然自己还能跑去医院。
麻天说道：“死得透透的，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人，已经赶到了广济医院。”
孟元志在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受了重刑，满身都是伤。
转投日本人后，才将他送到广济医院。没想到，这里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他现是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人，我们只要看戏就行了。刘双谦呢？”
“跑了。”
谢轩说道：“你去趟东亚大旅社，看他是不是回来了。如果在，给他点钱，让他在外面玩两天，再来四处报到。”
麻天走后，谢轩也准备离开，这个好消息，他得亲自告诉莫顿鼎。
到柜台时，看到古佳涵在，谢轩走过去：“晚上给我准备点酒，我要来喝一杯，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
果然，没过两个小时，就有人在叫卖号外：共党叛徒在广济医院被杀。
听到这个消息时，古佳涵暗暗吃惊，谢轩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对自己人也动手。
可一想到他申浦小阎王的名号，又觉得正常。
谢轩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
不管如何，孟元志被杀，古佳涵还是很高兴的，她晚上都想喝一杯庆祝一下。
孟元志从市委书计到叛徒，再到汉奸特务，确实是死有余辜。
这次，她难得的跟谢轩统一了思想。
这个汉奸特务，终于办了件好事。

第50章 推他一把
谢轩到特工部后，直接去莫顿鼎的办公室报喜：“主任，孟元志死在广济医院。”
“哦，你的效率很高嘛。”
莫顿鼎的心情瞬间大好，孟元志一死，他感觉压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突然就消失于无形。
“要不是想给刘双谦一个机会，我昨晚就动手了。”
莫顿鼎意味深长地说：“刘双谦动手更合适。”
谢轩说道：“我的意思，让他在外面再待几天，风头过后再来四处报到。毕竟，还不知道会不会查到他身上。据麻天回报，离开现场时，他碰到了巡捕，对方开了几枪，他手臂中弹。”
莫顿鼎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有道理。谢轩，谢谢你啦。”
谢轩笑道：“能为主任分忧，是我的荣幸。”
谢轩出来的时候，看到有辆车开进了特工部，看到车上的人，他心里一动，马上扭头想仔细看一眼，两车已经相错而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他还是看清了，车上的正是日本特务大石佐智子。
谢轩很是疑惑，她来特工部干什么？
他很想转掉车头，去弄个明白，最终还是开车离开了。
事情反常即为妖，大石佐智子受过专业训练，非常警觉，任何反常都会引起她的怀疑。
宫冰收到吉庆茶楼情报站传来的消息后，一脸的苦笑，这个谢轩同志，终究还是自己动手了。
然而，等他晚上与谢轩在同福里5号见了面，听谢轩说起整个事情的经过后，立马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宫冰一脸惊讶：“你让魏晨曦枪杀孟元志？这样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原本他觉得谢轩杀孟元志，有冲动、冒进之嫌，可听了他的计划，他都有点佩服谢轩。
让魏晨曦干掉孟元志，太妙了。
谢轩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在莫顿鼎面前立了功，同时，所有的风险全部由魏晨曦承担。
谢轩笑了笑：“孟元志在日本人面前说了莫顿鼎的坏话，莫顿鼎被气得不轻，他提议除掉孟元志，莫顿鼎自然高兴。让魏晨曦动手，既可以考验他的忠诚，也能验证他的能力，一举多得。”
宫冰问：“孟元志死了，魏晨曦怎么处理呢？”
谢轩微笑着说：“他杀了人，杀的还是日本人的情报人员，怎么处理，得看日本人的了。”
宫冰问：“日本人，又怎么会知道是魏晨曦杀了人呢？”
谢轩大笑：“他们不知道，告诉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宫冰也马上明白了，也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日本人、莫顿鼎、魏晨曦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让魏晨曦杀了孟元志，再让日本人收拾魏晨曦，自己不用动手，任务却完成了。
这样的谋略，宫冰都是很佩服的。
谢轩才二十出头啊，就这么老谋深算，以后还得了？
原本宫冰一直很担忧谢轩的安全，自己与他频繁接头，谢轩又经常去吉庆茶楼传递情报，一旦出了意外，这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就危险了。
可现在，宫冰觉得自己的担忧多余，谢轩心思如此缜密，做事谋定而后动，比自己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着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但也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很麻烦。”
宫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把魏晨曦推出来的事，交给申浦地下党的同志就可以了。”
“好吧，魏晨曦手臂中弹，这一点，巡捕房是知道的，日本人更清楚，正是满世界找手臂有伤的人。”
“手臂有伤？好，我知道了。”
“对了，军统局的情报处长苏翰钰，这两天就会来申浦。”
“他来干什么？”
“给我带来了委任状，另外，还要成立第三行动大队，由军统申浦三站直接指挥。”
“哦，这么说，以后你手底下，也有一支武装力量了？”
谢轩微笑着说：“当然，组织上如果有什么行动的任务，可以让第三大队去办，反正都是抗日力量。”
宫冰笑道：“目前国共合作，在前线，国军总是搞小动作，但在这里，却实现了真正的统一战线。”
谢轩能赢得戴立的信任，还特意为申浦三站成立了第三行动大队，可见那位戴老板，也很赏识谢轩。
苏翰钰要来申浦，谢轩自然得给他准备几份大礼。
除了物质上的，还得有精神方面的。
苏翰钰是他在山城的上级，也是唯一会给他撑腰的人，不把苏翰钰的马屁拍舒服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
山城的人来申浦，为安全起见，都只会在租界活动。
毕竟在租界，日本人的魔爪还没伸进去。
而谢轩为了让苏翰钰住得更舒心，让申浦三站的书计，专门租了一套洋房，还租了汽车。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苏翰钰到来。
“老大，刘双谦出事了。”
早上，谢轩刚到吉庆茶楼吃早餐，麻天就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谢轩一边吃着包子，随口问：“出什么事？”
关于如何让魏晨曦暴露，宫冰没让谢轩插手，此事由他去安排。
孟元志已经除掉了，如果除掉魏晨曦，还不让申浦地下党的同志参与，会伤人家心的。
“他出门吃饭，结果跟人起了冲突，正好被巡捕看到，带到了巡捕房。”
谢轩骂道：“他这是作死吧？吃饭也能跟人起冲突？现在还不是四处的人呢，嚣张什么？”
申浦地下党的同志也很机敏嘛，正常起冲突，惊动巡捕房，再让巡捕房发现他手臂上的伤，进而查出他行凶，完美。
谢轩随后去特工部，想向莫顿鼎汇报此事，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
莫顿鼎没好气地说：“刘双谦这个蠢蛋，吃个饭也能出事。”
谢轩问：“他没有乱说话吧？”
莫顿鼎说道：“还不知道，你赶紧去巡捕房跑一趟，看能不能把人弄出来。”
他的话刚落音，桌的电话就响了，莫顿鼎抓起话筒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放下话筒时，莫顿鼎显得很失落。
“主任，怎么啦？”
“刘双谦被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今田麻乃带走了。”

第51章 羞辱
海军陆战队情报处连宪兵队都不放在眼里，此事请小野次郎出面都不行。
莫顿鼎和李君世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在日本海军更没有面子。
最终，还是谢轩跑了一趟。
莫顿鼎的意思，只要此事不牵连到他就行。
当然，如果能把刘双谦救回来就更好。
毕竟，孟元志已经死了，日本人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谢轩直截了当地问：“今田参谋，能否把杀害孟元志的凶手交给我？”
今田麻乃一脸冷漠，好像不认得谢轩一样，冷声说：“不行！”
谢轩问：“能否让我见见他？”
对于失手的应对，谢轩并没有跟刘双谦说起，毕竟，行动之前就说失败的处置，似乎有些不妥当。
谢轩心里也希望，刘双谦应对失措，把事情搞得越糟糕越好。
哪怕刘双谦说出，是自己引诱他动手，谢轩也不会在意，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但那样的话，刘双谦永远都不能进四处，更不可能当什么科长。
今田麻乃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昨晚才抓到凶手，今天谢轩就巴巴赶来了。
“他原来是地下党，已经投诚特工部。”
“他也是地下党？跟孟元志认识？”
谢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问题，见面之后，都能弄清。”
他所说的话，全部是真的。只是，有些话他没有说透。
今田麻乃无奈地说：“好吧。”
见刘双谦之前，谢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到本人后，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日本人的残忍。
刘双谦全身的衣服都被扒了下来，下颌钩在铁钩上，像头刮了毛的猪一样。
他全身都是被鞭子抽的血痕，大腿内侧和腑下，则被烧红的铜丝，刺了一个个的血洞，全身都是血，整个人惨不忍睹，要不是偶尔还抽搐一下，还以为已经死了。
“今田参谋，能放下来吗？”
今田麻乃手一挥，旁边的一名日军士兵，把铁钩的绳子松开，刘双谦根本站立不稳，直挺挺倒在地上。
谢轩走过去，蹲在地上，轻声喊道：“刘双谦。”
刘双谦一直紧闭着双眼，听到谢轩的喊声，好像遥远的天边传来似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角的血水流进了眼里，他想抬手去擦，结果手臂却抬不起来。
慢慢转过头，只看到有个人，眨了眨眼睛后，终于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诮。
谢轩又说道：“刘双谦，听得清吗？”
“你……你是……谢处长……”
“你还好吧？”
刘双谦惨笑着说：“我……我什么都没说。”
被抓到巡捕房后，他还想着特工部能来救自己。
可他手臂上的伤，暴露了身份，昨晚就被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押了过来。
在巡捕房，还只是审他，但到了情报处的审讯室，就像到了地狱似的。
回想昨晚的经历，他有几次都恨不得能快点死掉，一死百了，也不用受这样的非人折磨。
这些日本人，真他娘的不是人。
他其实几次想开口坦白，可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全部坦白，不仅要承担日本人的怒火，谢轩和莫顿鼎也都会抛弃他。
只有咬牙坚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自己死了，家人还能领笔钱吧。
要是说了，什么都没有了。
在投靠莫顿鼎后，他就只剩下一条路，枪杀孟元志后，更加没有退路。
谢轩缓缓地说：“你和孟元志有私人恩怨，杀他无关政治。”
刘双谦连声说道：“对对对，我跟孟元志是私人恩怨，跟其他人没任何关系。”
他暗骂自己蠢，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理由呢？
他杀孟元志，如果没有其他因素，最多就是关几年，大不了枪毙，可也不会马上枪毙吗？
谢轩和莫顿鼎知道自己被抓后，能不来救自己？
他突然觉得，自己白白受了这么大的罪。
谢轩低下身子，在刘双谦耳边轻声说道：“我会跟今田参谋说的，你放心就是，把所有事情都想一遍，不要再搞砸了。”
没等刘双谦回话，谢轩起身用日语说道：“今田参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去我办公室。”
“今田参谋，刘双谦枪杀孟元志，只是私人恩怨，他很快就要进入特工部，在行动四处任职，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谢轩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信封。
“私人恩怨？”
今田参谋顺手接过信封，也没看就塞进了口袋。
中国人就喜欢搞这一套，但他喜欢。
孟元志已经提供不了任何情报，在广济医院治伤，每天还要医药费，死了也就死了吧。
刘双谦既然也是地下党，还跟孟元志是同事，只要他能取代孟元志，放他一马也无妨。
中国人的生死，日本人本就看得淡，有时杀只鸡还会心疼，但要杀个中国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谢轩笑道：“对，就是私人恩怨。刘双谦在你这里，受了这么大的罪，也算受了教训，对得起孟元志了。”
今田麻乃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了，说道：“我考虑一下。”
谢轩走后，今田麻乃准备去审讯室放人。
走到审讯室门口，今田麻乃突然停住了，他拿出谢轩送的信封，抽出里的东西。
只有薄薄的一张，难道是支票？
刘双谦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给支票是不是太客气了？
借着灯光，今田麻乃看了看那张纸。
咦，怎么有个头像？看样子有点眼熟，再看旁边的字，印着两个大字：拾圆，上面则印着“中央银行”的字样。
这……是法币？还只有十元？
谢轩是什么意思？难道十元就想让自己放人？他这是羞辱刘双谦，还是羞辱自己？
今田麻乃的心情，瞬间由喜转怒，而且是勃然大怒的那种。
他掏出枪，冲进审讯室，走到刘双谦面前。
“今田参谋，我……”
“砰砰砰！”
今田麻乃根本没听刘双谦的废话，连开三枪。
刘双谦瞪着眼睛，至死也没想明白，谢轩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今田麻乃以变卦了？
今田麻乃把那张十元的法币撕碎，扔到刘双谦的尸体上，怒吼道：“八嘎！”

第52章 一点和一些
刘双谦死了，莫顿鼎没有再过问，日本人也没再追究，谢轩自然当作不知道。
他就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消失了。
日本人甚至都没有把他扔到城外的乱坟岗，直接扔进黄江里喂了鱼。
晚上，在同福里5号，谢轩与宫冰又见了面，向他说起了魏晨曦之死。
宫冰微笑着说：“一张十元的法币，要了魏晨曦的命，这钱花得值。”
这才是真正的用钱杀人，花小钱办了大事。
让今田麻乃杀了魏晨曦，也就没人再追究了。
日本人杀个把中国人，实在不算什么。
谢轩笑了笑：“其实，如果壹圆的法币，效果会更好，估计魏晨曦会被喂了狗。”
他一直在想着，要怎么用利用正常的手段，激怒今田麻乃，从而借他之手杀了魏晨曦。
钱真是万能的，能让鬼推磨，也能让小鬼子杀人。
“你用壹圆法币，显得太不正常了，未必有拾圆的效果。”
谢轩拿出一本军官证递给宫冰：“对了，我弄了本和平建国军的证件，名字有了，照片到时你贴一张。”
“这是干什么用的？”
宫冰翻开看了看，这是一张和平建国军第一军第三团团部参谋的证件，名字叫“吴新民”，军衔：少校。
谢轩说道：“不是有位同志要来申浦治病吗？如果碰到突然检查，可以用这个搪塞一下。”
和平建国军是个杂牌军，少校参谋多如牛毛，很多都是花钱挂个名，躲在申浦后方吃军饷的。或者，是买个少校做点生意。
宫冰笑道：“你这东西很有用，也很及时，晚上就派人送过去。”
谢轩行事，总是想得很周全，特别注意细节，这一点，他很欣赏。
谢轩说道：“能用得上就好，对了，我搞了点美国奶粉和白糖，要不要送点过来。”
哪怕是申浦这样的大城市，奶粉和白糖也是很紧俏的商品。
当然，这是针对普通人，谢轩是什么人？申浦小阎王！他要搞这些东西，根本不用花心思，甚至都不用花钱。
“好啊。”
“车上就有，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宫冰不以为然地说：“一点奶粉和白糖，有必要两个大男人一起去拿么？”
然而，当他看到谢轩打开车后备厢，里面装满了一桶一桶10磅重的奶粉时，他震惊了：“你管这叫一点？”
谢轩说道：“就是一点啊，我在码头租了间仓库，里面还放了一些。”
宫冰感叹道：“‘一点’都有十几桶，‘一些’是不是得几十桶？”
普通人能弄到一桶，已经很了不起了，还得是高价。以谢轩的身份，估计他是不会花钱买的。这十几桶奶粉，普通人怕赚一年也买不起。
谢轩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在贸易公司弄了一吨，没具体数有多少桶。”
宫冰双手各提了一桶奶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一桶十磅，差不多是十斤，一吨得有多少桶？两百桶，那得堆满一间屋子了吧？
宫冰说道：“根据地的同志们生活很艰难，到时候你想想办法，替他们弄点物资。但是，要以不影响你的安全为前提。”
谢轩说道：“我有时间去问问，看具体怎么操作。你最好给个单子，看家里最需要的是什么，我好去操办。”
宫冰正色地说：“你可别把这个当成任务，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别办，千万别勉强自己。”
谢轩说道：“知道，我会量力而行。”
宫冰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他忘记了，谢轩的“一点”和“一些”都这么惊人，“量力而行”，怕是会更让他吃惊。
宫冰提了两桶奶粉，谢轩也提了两桶，另外，还扛了一袋白糖。
宫冰笑道：“这些奶粉，估计那位同志痊愈也吃不完。”
谢轩说道：“你也得补补，下次我给你弄点咖啡什么的。”
宫冰连忙说道：“你可别把对付敌人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才不喝什么咖啡，而且，你那一‘点’，我也不敢要，怕一年都喝不完。”
谢轩潜伏在敌营，可以用资产阶级的那一套，腐朽敌人。
但这一套，可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这一点，必须坚持原则。
谢轩说道：“我到哪去弄那么多咖啡，就一罐，还是上次别人给我的，怕是要过期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扔了。”
宫冰说道：“就一罐的话，那没问题，下次拿来吧。”
他有时要熬夜，需要咖啡提神。
谢轩快过期的咖啡，自己喝点也不算啥，同志之间，还是可以有革命友谊的嘛。
谢轩说道：“明天我有时间，直接放到这里，反正我有备用钥匙。”
同福里5号是一套单独的院子，安全而隐蔽，又在租界，用来当安全屋也好，接头地点也行，还可以当临时的仓库。
谢轩晚上回去的时候，顺便把那罐咖啡放在车上，第二天一早，他去吉庆茶楼喝了茶后，再绕到了同福里5号。
今天谢轩比往常提前十分钟出门，在吉庆茶楼匆忙吃了点东西就走了，正好把绕到同福里的路程时间给省了出来。
跟往常一样，谢轩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再抱着咖啡罐到了同福里5号。
当他开车到行动四处时，跟往常来的时间差不多。
才开车四处的院子，谢轩就发现今天多了辆汽车。
“老大，有人在你办公室等你。”
谢轩刚下车，麻天就一溜烟跑了过来。
谢轩一脸不悦：“我的办公室，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麻天苦笑着说：“人家有宪兵队的证件。”
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日本人。
在申浦，谁都可以惹，唯独不能惹日本人。
谢轩走进办公室，里面确实有人，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背对着自己望着窗外。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头，穿着一身西装，带着墨镜和礼帽，跷着二郎腿，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谢轩。
谢轩诧异地问：“智子小姐？你怎么来了？”
他没想到，大石佐智子女扮男装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石佐智子望着谢轩，意味深长地说：“我来找那个军统的内线。”

第53章 军统情报处长
听到大石佐智子的话，谢轩显得很平静，他很确定，就算四处真有军统内线，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连陈汝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石佐智子要是知道，那就有鬼了。
谢轩对申浦站的情况很了解，对自己的行为也很自信。
他潜伏在特工部两年了，步步高升，日本人和莫顿鼎都很信任他。
而大石佐智子才到申浦站，很快就露出马脚，说句不好听的，她都没资格当谢轩的对手。
战略上，谢轩藐视大石佐智子，战术上，还是得重视。
谢轩坦然自若地问：“智子小姐觉得四处有军统内线？”
他掏出烟，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虽然大石佐智子占据了他的位子，可气势上，他并没居下风。
大石佐智子不置可否地反问：“你觉得呢？”
上次小野次郎在租界搞抓捕行动，结果她提供的情报，没一条是对的，她知道的军统人员，全部转移了。
小野次郎扑了空，当场给了她一巴掌。
作为一名优秀的帝国特工，她这次的潜伏任务，可以说是失败。
这一巴掌，她无话可说。
事情过去了几天，仔细看的话，大石佐智子的脸上，还是稍微有些肿。
谢轩笃定地说：“四处铜墙铁壁，我的人，还是清楚的，不可能被军统蛊惑。”
大石佐智子坐直身子，向前微微靠在桌上，左手撑着脸颊，直勾勾地望着谢轩说：“可是，特工部真有军统的内线。上次那个李潇建，只是替死鬼而已。真正的内线，还隐藏在特工部，很有可能就在你四处。”
上次之所以会认定李潇建是军统的内线，是因为骆文琢在大街上跟李潇建说了话。
之后，骆文琢故意暗示，与他说话的人，就是申浦安插在特工部的内线。
大石佐智子根据自己亲眼看到的信息，给小野次郎列出内线的相貌特征：尖嘴猴腮、獐头鼠目，还有一对三角眼。
结果，她看了一眼李潇建的照片和档案，就认定李潇建是卧底。
其实，李潇建只是跟骆文琢说了话，并非申浦站的内线。
事后大石佐智子才回过神，骆文琢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时是想借着自己的嘴巴，给宪兵队传递假情报。
自己指认李潇建是军统内线，正好保护了真正的军统内线。
回过神的大石佐智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她一定要亲手抓到这个军统的内线，让申浦站知道自己的厉害。
也只有亲手抓住这个内线，并且捣毁军统申浦站，她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谢轩迎着大石佐智子的勾魂眼，笑了笑：“特工部有可能潜伏了军统内线，但四处不一定有。当然，智子小姐有证据，我一定全力配合。”
大石佐智子见谢轩目光清澈，完全没被自己影响，眼神中有些许失望。
她坐正身子，冷声说道：“怎么，我没有证据，你就不配合了？”
“那倒不是，我会无条件支持智子小姐的工作。但是，有证据别人才会心服口服，也没人会说闲话。毕竟智子小姐办案，一向公平公正。如果让人诬陷，说智子小姐有脾气没本事，那就不好了。”
大石佐智子一拍桌子，恼羞成怒地说：“谁敢这么说，我一枪嘣了他！”
谢轩马上坚定地说：“放心，真要有人这么说，不用智子小姐动手，我先结果了他。”
看着谢轩夸张的神情，大石佐智子反而更来气，可再有气，却不能发作。
毕竟，谢轩的态度表面很恭敬，哪怕绵里藏针，她也无可奈何。
“好，只要你帮我，到时我会好好感谢你。”
大石佐智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谢轩走来，绕过办公桌时，手放在桌上轻轻拖着。
到谢轩身边时，突然移到他身上，从手臂一路向上，最后落在肩膀上。
“能为智子小姐效劳，是我最大的荣幸。”
谢轩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小桌旁，拿起开水瓶，给大石佐智子倒了杯水。
大石佐智子接过谢轩的水，手指故意碰到了他的手，眼中带着妩媚的笑意：“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像他们那样，一见到女人就想扑上去，我很欣赏你。”
谢轩走到桌子后面，抽开抽屉，拿了盒烟，问：“智子小姐，我能问你件事吗？”
大石佐智子虽然穿着男装，可那种鬼魂的魅反而更大。
大石佐智子突然抬起腿，半边身子坐到桌子上，手掌撑在桌上，脸上笑魇如花：“只要你问，知无不言。”
谢轩问：“骆文琢是怎么死的？”
一听谢轩提到“骆文琢”，大石佐智子脸色突然一冷，所有的伪装瞬间卸下。
“他背叛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智子小姐魅力无限，骆文琢对你死心塌地，有没有说些特别的情报？”
“你对骆文琢，比对我还有兴趣？”
“我对军统的情报有兴趣。”
“骆文琢跟我说的，都过时了。他和我掌握的所有人员，全部转移，与之相关的关系，全部断了。”
“真是可惜，如果骆文琢没死就好了。”
“他不死，我就得死了。你既然想立功，倒是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机会？”
“据说，山城军统站的情报处长苏翰钰要来申浦，如果能抓到他，那比抓到陈汝能的功能还大。”
谢轩惊讶地问：“苏翰钰？他来申浦干什么？”
“当然是问责申浦站了，我差点把申浦站闹了个天翻地覆，陈汝能能不受处分？”
谢轩问：“智子小姐，知道苏翰钰什么时候来吗？”
大石佐智子跳下桌子，走到谢轩面前，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娇笑着说：“今天晚上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别的男人，一见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她很是厌恶。
谢轩总是不自觉的躲开，她反而来了兴趣。
这就像一个挑战，她享受这个过程，拿下谢轩，以后她在特工部也有了自己的眼线。
当然，如果大石佐智子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想着如何除掉她，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第54章 动手就能得手
大石佐智子竟然知道苏翰钰要来申浦，此事非同小可。
苏翰钰远在山城，大石佐智子还能知道他的动向，只能说明一点，大石佐智子在山城还有同伙。
如果不把这个人，或者这伙人找出来，军统在申浦的人员，还是会很危险。
谢轩微笑着说：“能请智子小姐喝酒，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为安全起见，去虹口区如何？最好离四川路近点。”
宪兵队就在四川路上，离四川路近，一旦有事，宪兵队马上就能来支援。
大石佐智子冷笑着说：“申浦可是我们的天下，我在哪里都安全。”
军统现在就是过街老鼠，根本不敢见光。只要敢露头，马上就会被抓。
谢轩提醒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石佐智子双手扶在桌上，直勾勾地望着谢轩，满眼都是诱惑：“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胆子这么小。今晚就去爱多亚路的中南饭店，不醉不归。”
没等谢轩说话，大石佐智子转身就走了，到门口时，还回头望向谢轩，右眼眨了一下，然后娇笑着离开。
谢轩暗暗苦笑，大石佐智子简直就是个妖精，一般的男人，哪受得了这个？
两人独处一室，她又这么主动，只要动手就能得手。
“老大，刚才那人是谁啊，进了你的办公室，还不让我进来。”
大石佐智子走后不久，麻天就进来了。
谢轩骂道：“你眼睛长在屁股上？她是郑雅智，现在叫大石佐智子，当初还是你把她从码头上带回来的。”
谢轩一肚子火，自己的办公室，岂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更不要说被别人占据，真是个饭桶，要他何用？
麻天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她？我当时被宪兵队的证件晃瞎了眼。下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进你的办公室。”
谢轩突然问：“你刚才说，她进了我的办公室，还不让你进来？”
大石佐智子的架子真大，真以为日本人了不起。
麻天说道：“对啊，我想进来看看，她竟然把门反锁了。其实这门也不是我开的，她只拿了个发卡，随便一撬就打开了门。”
谢轩气道：“把我的门锁换了。”
麻天应道：“我马上去办。”
谢轩突然说道：“你下午多带几个兄弟，去中南饭店，里外都要安排人。”
麻天问：“那里有抗日分子？”
谢轩说道：“晚上我和跟大石佐智子在那里吃饭，我怕出意外，你多带点兄弟在周围警戒，小心点我大错，兄弟们的开销都算我的。”
大石佐智子提出，晚上要一起喝酒时，他心里就酝酿了一个计划：通知申浦站，晚上在中南饭店行动，目标：大石佐智子。
可麻天无意间提起，大石佐智子闯进自己办公室，还把他反锁在门外，他心里顿时就警觉了。
谢轩的记忆力特别好，也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他办公室的物品摆设，都有固定的地方，每天离开之前，所有移动的东西都会归位。
比如说桌上的墨水瓶、台灯、电话机，甚至笔的位置，都有各自的位置。
在办公室，谢轩哪怕闭着眼，也能随时找到任何物品。
刚才他注意到，办公室有不少物品，都移动了。
虽然位置变化得很细微，可谢轩整天与它们打交道，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马上改变了计划，从暗杀大石佐智子，变为保护大石佐智子。
麻天走后，谢轩目光扫视着办公室内的一切，又把抽屉拉开，看着里面物品的摆设。
有些物品，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各有各的位子，比如说一堆东西，哪些在上面，哪些在下面，都有讲究的。
只看了一眼，谢轩就知道，抽屉被人翻动过。
再看桌上，所有物品位置都没动，但是……，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话筒连电话机的线，位置动了。
如果大石佐智子知道，谢轩谨慎到了这种地步，估计会觉得谢轩真是太可怕了。
谁会注意话筒与电话机的那根线，会是什么姿势呢？
可谢轩偏偏就留意到了，还特意摆了个造型：把那根线扭到了一个“8”字，并且上面的圆比下面的圆要大些。
而现在，“8”字变成了“U”型，显然，有人拿起过话筒，然后又放回了原处。
大石佐智子在这里打了电话？
或者说，她把玩了电话机？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大石佐智子不会这么无聊。
谢轩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一下，想要放回去时，心里一动，把话筒的盖子扭开，里面赫然多了一个窃听器。
谢轩没有取下窃听器，而是把盖子扭好放回原处。
随后，他在办公室内，一寸一寸面积的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特别是有可能安装窃听器的地方，比如灯泡、开关、留声机、收音机、台灯等地方。
果然，在收音机里，他又有发现。
今天只有大石佐智子进了自己办公室，而昨天之前，谢轩确定这里一切正常。
他掏出烟，坐到椅子上，点燃之后，微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刚才跟大石佐智子谈话的场面。
他们刚才的交谈，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播放着，大石佐智子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谢轩都能回想起来。
这个女人，真不是好人。
也不知道她是针对所有人，还是真的怀疑自己，竟然在自己办公室装了窃听器。
“把三个科的负责人叫来，开个会讨论一下，如何确保四处的纯洁，对所有人再进行一次甄别。”
在四处对面的一栋房子内，小野次郎戴着耳机，正认真听着话筒里的声音。
他旁边有一台录音机，正在认真工作时，把窃听器内的声音全部录了下来。
小野次郎说道：“智子，你的怀疑纯粹多余，看到了没有？谢轩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全，提前派四处的人去中南饭店。”
大石佐智子说道：“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查一查总是没坏处的。”
刚开始她确实怀疑谢轩，可谢轩安排麻天带人去中南饭店，打消了她的疑虑。

第55章 心眼之多
广济医院，住院部的病房。
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又传来日本人的鸟语。
正在单独病房的黄振中，放下手里的报纸，朝门口喊道：“护士，去看看怎么回事？”
“日本人来查医院的伤兵，看有没有伤好还没有出院，或者没受伤躲在医院的。”
护士的话刚落音，病房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走进一位日军伍长。
“你的，什么人的干活？”
伍长走到黄振中的病床前，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
黄振中推开床头柜的那罐美国奶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证件，递给日军伍长。
这正是谢轩给宫冰的那本军官证，姓名：吴新民，职务，和平建国军第一军第三团少校参谋。
床头的美国奶粉，令日军伍长多看了几眼。这年头，能弄到美国的奶粉，说明就不简单。
再看到是个少校，伍长的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凶神恶煞，他突然拆开黄振中的被子，看到胸口缠着厚厚的绑带，又将绑带拉开，露出里面缝起来的伤口，还用手指按了按。
黄振中痛得眉毛直皱，他一掌拍在被子上，大骂道：
“老子在前线流血，为你们卖命，回来治伤还要被你们质疑？把你们的长官叫来，我要跟他说话！”
“得罪了。”
黄振中这一发怒，日军伍长反而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他朝谢轩鞠了一躬，带人离开了病房。
日本宪兵走后，黄振中这才松了口气。
他拿着那本军官证，心想，幸好有这东西，要不然今天这关就不好过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志搞来的，以后得好好感谢他才行。
等伤好后回部队，这东西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和通行证。
晚上，中南饭店，谢轩与大石佐智子共进晚餐。
为了保护好大石佐智子，中南饭店的门口今晚多了两辆黄包车，还来了个擦鞋的小贩。
另外，还有一个抱着一大箱烟的男子，在来回叫卖着。
在谢轩和大石佐智子旁边的桌子，也多了几桌客人，目光时不时瞥向他们。
大石佐智子坐下后，吃吃笑道：“谢处长出来吃饭，还要带手下？”
谢轩说道：“我得对智子小姐的安全负责。”
“你可真好，不像有些人，巴不得把我当成鱼钩，好把军统的人钓出来。”
大石佐智子说话时，眼中黯然神伤。
谢轩安慰道：“军统不是有条大鱼马上就要来申浦么？抓到他，所有人的嘴就都堵上了。”
大石佐智子含情脉脉地望着谢轩，娇笑着问：“你会不会帮我？”
“别人我不会帮，但智子小姐的忙，我一定帮。”
“花言巧语，但我心里高兴。来，喝一杯。”
大石佐智子原本答应，只要谢轩晚上陪她喝酒，就会告诉他关于苏翰钰来申浦的情报。
然而，酒喝完了，关于苏翰钰的话题，半句都没提。
反倒是大石佐智子喝多了，拉着谢轩不让走。
“不行，我还要喝，再喝一杯嘛。”
“你已经喝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我要喝酒。”
“好好好，喝酒，去你家喝酒，可以吧。”
“好，去我家喝酒，今天我要喝个够。”
谢轩亲自开车，送大石佐智子回去。
谢轩发动车子后，问：“智子小姐，你住在哪？”
苏翰钰什么时候来申浦，他早就知道了。
大石佐智子装糊涂，故意不提此事，有可能是防着他，也有可能是想吊着他。
不管大石佐智子是什么动机，有一点谢轩可以肯定，她对自己感兴趣。
要不然，不会在办公室装窃听器，也不会跟自己喝酒。
大石佐智子迷迷糊糊地说：“我住……首德里附近的申浦招待所。”
“是在虹口区吴江附近吧？”
“对吧。”
到申浦招待所后，谢轩正要扶大石佐智子进去，她却突然清醒了。
“我自己进去就是，谢谢你啦。”
“我送你到房间吧。”
大石佐智子说道：“不用了，今天房间有点乱，下次收拾好再请你来。”
“那行，你小心点。”
谢轩开着车走了，大石佐智子也转身摇摇晃晃朝申浦招待所走去。
等谢轩的车子开远后，大石佐智子突然从招待所走了出来，她步伐稳健，目光清澈，哪还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在门口叫了辆黄包车，大石佐智子又离开了。
过了一会，黄包车拐进了首德里。
坐在黄包车里的大石佐智子，并没有注意到，首德里对面的暗影里，停着一辆熄火关灯的黑色福特汽车。
车上坐的，正是已经离开了的谢轩。
谢轩并没有跟着进首德里，等黄包车拐进去后，他才发动车子，朝着四川路开去。
知道了大石佐智子的住处，谢轩并没想马上行动。
一来，他还不知道大石佐智子的具体住址，二来，也没有合适的行动人员。
申浦站倒是有好几个行动大队，可谢轩再也不相信他们。
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步骤，执行起来都要出问题，这样的人，再相信他们，那是对自己的生命和安全不负责任。
除掉大石佐智子，必须一击而中。
谢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且去了同福里5号，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宫冰的暗号，要求晚上见面。
“上次你给的军官证，今天发挥了大作用。黄旅长让我转达他对你的感谢，以后你要是去了根据地，他必须请你喝酒。”
宫冰见到谢轩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今天广济医院的形势非常危险，黄振中孤身一人，如果被日本人看出破绽，等于主动送人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有机会去根据地，请他带我参加一次战斗就可以了，我太想跟鬼子面对面干一场了。”
宫冰郑重其事地说：“你现在天天在战斗，秘密战线的斗争，比正面战斗要更激烈，更危险。”
“我更喜欢简单直接的杀鬼子。”
“那可不行，你是我党的宝贝，不要说黄旅长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中央敌区工作委员更不会答应。”
谢轩突然说道：“对了，有件事可能出了点问题……”

第56章 那我不参加你的行动了
听到谢轩说出了点问题，宫冰心里一紧。
毕竟，谢轩的一“点”，跟他理解的“一点”可不一样。
比如说一“点”奶粉，那是一点吗？
还有今天谢轩拿过来的那罐咖啡，跟个铁桶似的，至少可以分成普通的十罐。
宫冰问：“出什么问题了？”
谢轩叹了口气：“给家里准备的物资少了点。”
宫冰不以为然地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少了点就少了点呗。你的任务，不是给家里搞物资，有心就行，都不必尽力。”
谢轩说道：“这几天比较忙，苏翰钰要来申浦，情报泄露了，大石佐智子想将功补过。所以呢，我只搞了套小型手动印刷设备，一吨进口油墨，还有二十吨纸。原本还想搞两百根无缝钢管，没来得及了。柴油机和发电机，一时没有货源，机床等设备，还没找到好的渠道。对了，你不是有几部电台么，给你弄了点真空管、漆包线、矽钢片、变压器当备用配件。”
宫冰瞪大着眼睛：“这还少了点？”
家里一直想办个印刷厂，苦于买不到设备。日军早将这类设备列为军用物资，禁止运出申浦，更不能流向苏北。
至于电台配件，更是必须登记，哪怕就是在租界购买，也要到巡捕房备案，非常麻烦。
谢轩搞到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多，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解决了大问题。
至于柴油机、发电机、机床，对根据地来说，都是高精尖设备，不敢有奢望。
“我恨不得把申浦所有的物资，都搬到根据地。”
“那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千万不能贪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经我手的东西，绝对安全。”
“有什么困难，可以向组织提，需要我配合，尽管说话。这些东西运回根据地，家里一定高兴坏了。”
“有困难，我会自己解决。”
宫冰问：“你刚才说，苏翰钰来申浦的情报泄露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真正的党员，是从来不向组织提任何条件和要求的，不管多大的困难，都会自己解决。只有实在解决不了的，才会跟组织提。
谢轩说道：“苏翰钰动身前，我跟他商量了一个计划，只要他按计划行事，应该不会出问题。”
如果苏翰钰自以为是，擅自改变行程安排，他就无法控制了。
“军统对大石佐智子恨之入骨，没要求制裁大石佐智子吗？”
“戴老板下了死命令，必须除掉大石佐智子。申浦站的人不靠谱，我觉得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不是要给我的申浦三站新增一个第三行动大队么？留着给他们开门红。”
申浦三站的行动大队，总不能让他们闲着吧，得给他们找点事干。
军统局说要给申浦三站配行动大队时，谢轩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行动大队的队员，能是多面手，既要懂情报，又要擅长行动，最好还能懂点电讯。
军统的各种训练班，一般都是分情报、行动、电讯几个班训练，综合能力最强的，搞情报，四肢发达的，搞行动，女学员搞电讯。
当然，训练班也不是只学一样，学情报的，也会学行动和电讯，搞行动的，也懂情报和电讯。
宫冰笑道：“你这又要立功呀。”
谢轩深受戴立器重，在军统的地位势必越来越高，也不知道以后戴立知道谢轩的真正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没办法，陈汝能的理念，与我完全不同。交给申浦站动手，我还真的担心。”
宫冰问：“苏翰钰什么时候到？”
“后天。”
宫冰叮嘱道：“他可是只老狐狸，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被他看出什么。”
谢轩再有能力，毕竟年轻，又没经过专业训练，全靠天赋。
与苏翰钰这样的老特务交手，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第二天早上，谢轩跟往常一样，先去吉庆茶楼，再去特工部，最后再到自己的四处。
到办公室后，谢轩把麻天叫来。
谢轩问：“昨天在中南饭店，没发现异常吧？”
既然在办公室装了窃听器，就一定会有人在那边监听。甚至，还会录音。
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在脑子里多转几个圈才能从嘴里说出来。
麻天笑吟吟地说：“一切正常，兄弟们吃得好，喝得好，都说谢谢处座。”
这种有好处，还轻松的活，大家都愿意干。
谢轩说道：“那就好。这几天叫兄弟们打起精神，随时会有行动。”
麻天好奇地问：“什么大行动？”
谢轩说道：“山城军统局有条大鱼要来申浦，如果能捞到这条鱼，整个军统在申浦的力量，都能一网打尽。”
这话，既是说给麻天听的，更是说给大石佐智子的。
果然，还没到中午，大石佐智子就来拜访。
今天的大石佐智子，还是穿着西装，但不是男式，而是换成了女式。也没再戴帽子，脚下一双进口意国皮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大石佐智子进来后，走到谢轩身边，靠在办公桌上说：“今天晚上……”
谢轩马上说道：“可不能再喝酒了。”
大石佐智子咯咯直笑：“就这么怕跟我喝酒？我又不会吃了你。昨晚可说好了，下次去我那里喝。”
“我怕酒后乱性。”
大石佐智子在谢轩手臂上拍了一下：“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智子小姐今天来，不会是跟我说这个的吧？”
大石佐智子俯低身子，在谢轩耳边说道：“你不是想立功么？下午苏翰钰到申浦。”
她靠近得很，嘴里吹出来的气，流进谢轩耳内，又酥又痒。
谢轩站了起来，惊喜地说道：“真的？我马上集合人马。”
大石佐智子的胆子是真大，各种靠上来，实在受到了。
“急什么，时间还没到。为确保行动成功，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智子小姐这个防着我，可是，如果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那我也跟着。”
谢轩脸色一变：“这与软禁何异？那我不参加你的行动了。”
“逗你玩的啦，只要你不离开这间办公室就行，等我电话，到时带你去见这位军统局的情报处长。”
谢轩摇了摇头：“不，从现在开始，到你行动结束，我都不会离开这间办公室。”

第57章 没兴趣
谢轩说到做到，让麻天搬张行军床过来靠墙摆好，再拿个痰盂，同时请小野次郎派两名宪兵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大石佐智子没想到谢轩脾气这么大，微笑着解释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没必要当真吧。”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你开玩笑，我可没开玩笑。虽然我知道你下午要行动，但我不知道具体时间，更不知道行动地点，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把电话线拔掉，把窗户盯起来，或者让门口的宪兵到里面来。”
说完，他走到行军床和衣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跷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对大石佐智子不理不睬。
“你是小野君相信的人，什么拔掉电话线，把窗户盯起来，都太过了，不是日本对待朋友的做法。”
大石佐智子还真怕谢轩拔掉电话线，没有电话线，窃听器就没用了。
谢轩缓缓地说：“小野课长信任我，智子小姐却没把我当朋友。此事作罢，我今天休息一天。”
大石佐智子走到行军床边，蹲下身子，趴在谢轩耳边，轻笑着说：“真不去了？今天来的可是军统局情报处长，脑子里装着军统的无数机密。只要撬开他的嘴，军统局在申浦的力量，瞬间土崩瓦解。”
谢轩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我还是避嫌好，免得被人怀疑。”
“你既然知道了行动时间，又知道行动目标，当然不得再单独行动，这是惯例呀。”
“你既然不信任我，也没必要合作。我不想沾你的光，以后，我会亲自抓到军统分子。”
大石佐智子见谢轩态度坚定，无奈地站了起来，坐到谢轩的椅子上，把双腿架到桌上，嘟嚷着说：“气性真大。”
谢轩躺在行军桌上闭目养神，大石佐智子坐在谢轩的办公椅上翻看着他早上带来的报纸，偶尔还到抽屉里看看。
谢轩也不理会她，反正他的办公室没有秘密，就算是那些密写材料，被大石佐智子看到，也不算什么。
中午，大石佐智子让麻天送饭。
麻天问：“智子小姐，谢处长没事吧？”
谢轩突然让他送行军床，日本宪兵又来把守门，大石佐智子也待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担心，自己的老大是不是出事了。
大石佐智子看了谢轩一眼，“他睡得这么香，你觉得会有事吗？这是跟我赌气呢，过会就好了。”
麻天忙不迭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石佐智子的语气，跟个小媳妇似的，谢轩没事，但谢轩和她，恐怕有事呢。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事，不要说惊动日本宪兵，就算惊动了日本天皇，麻天也不担心。
谢轩在里面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大声骂道：“麻天，你给老子滚远点，没事不要来凑热闹。”
麻天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和大石佐智子说话，转身就跑了。
“吃点东西吧，谢大处长！”
“没胃口，你吃吧。”
“你要是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必了。”
“这次的情报非常可靠，苏翰钰都想不到，他的行程早被我掌握。在山城，我可能奈何不了他，但在申浦，苏翰钰只要一下船，马上就会带到宪兵队。”
谢轩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大石佐智子，坚定地说：“那我也不去”
大石佐智子见谢轩盯着自己的脸看，刚开始还很得意，可她突然想到之前被小野次郎打的那记耳光，瞬间怒火中烧。
大石佐智子冷笑道：“那好，苏翰钰抓到宪兵队后，让你去见见他。”
谢轩正要说话，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谢轩正要起身去接，大石佐智子自作主张接起了电话：
“是我，嗨！”
没想到电话却是打给大石佐智子的，她用日语回复。
“他在，好的。”
大石佐智子用手捂着话筒，转头对谢轩说：“小野课长要跟你说话。”
谢轩连忙爬了起来，小跑过去，恭声说道：“小野课长，我是谢轩。”
小野次郎说道：“你等会跟大石佐智子一起行动吧。”
谢轩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抓捕苏翰钰，需要很多人手，特别是需要中国人。
在特工部，小野次郎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谢轩了。
“我能拒绝吗？”
“为什么？”
“智子小姐不信任我。而且，我怕她一旦行动失利，怪罪于我。”
大石佐智子听到谢轩的话，气得在他手臂上捶了一拳。
有准确的情报，知道苏翰钰什么时候到申浦，也知道他坐哪条船，如果这样还抓不到苏翰钰，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如果智子不信任你，又怎么会告诉你呢？她在军统局发展了一名内线，情报绝对可靠，今天苏翰钰必然落网，到时你也参与审讯。”
“好吧，我参加行动，我也想会一会这个军统的情报处长。”
谢轩没再争辩，把听筒交给了大石佐智子。
这也就是他，换个人，小野次郎会这么苦口婆心劝？早就大嘴巴子甩过来了。
随后，谢轩集合一科和三科的人手，跟着大石佐智子去了租界的码头。
这次行动，宪兵队向租界警务局备了案，可以在码头直接抓人。
到码头后，谢轩找了家茶摊，让伙计上了壶好茶，又点了瓜子花生和点心。
他虽然答应参加行动，但还是显得很消极。
半个小时后，大石佐智子找了过来：
“你倒是悠闲，船快到了，跟我去旅客出口。”
她一直在码头布控，宪兵队加上行动四处，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这么多人，苏翰钰插翅难飞。”
大石佐智子拉着谢轩的手臂，硬要把他拉走：“这话我爱听，但是，我得让你亲眼看到苏翰钰被抓。”
谢轩没办法，再不跟着走，大石佐智子就要更进一步了。这女人，胆子大得很。
可惜，对日本女人，谢轩可没兴趣。
更何况，是大石佐智子这种狠毒的女人。
既然大石佐智子想当众出丑，那就满足她。

第58章 从希望到失望
大石佐智子硬把谢轩拉来码头，既有监视之意，更有炫耀的想法。
谢轩不是看到了自己被小野次郎打脸么？那就让他见证自己抓捕苏翰钰的辉煌！
在大石佐智子认识的所有男人中，谢轩是最特别的一个。
其他男人，只要她略施手段，马上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谢轩呢，总是想躲。
她知道，每个男人都有一颗骚动的心，谢轩不敢接近自己，恐怕还是因为自己是日本人的原因。
而且，自己还是优秀的日本特工，帝国谍战之花。
谢轩跟自己在一起，有一种很严重的自卑。
男人啊，总喜欢当强者。
如果自己是个弱女子，恐怕早被谢轩拿下了吧。
跟着大石佐智子在码头的下船口，望着下船的各色人等，谢轩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轩掏出烟，点了一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待在大石佐智子身边。
大石佐智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道：“快来了。”
此时她也有些紧张，苏翰钰毕竟是军统局的八大处长之一，一旦出现在旅客当中，他的命运将会改变，大石佐智子的命运亦然。
苏翰钰坐的“江申号”靠岸后，大石佐智子的目光，就一直紧盯着下船口。
时不时的，还要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下船的旅客。
刚开始的时候，大石佐智子还神色自得，随着船上的旅客越来越少，大石佐智子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到拳头，她开始紧张起来了。
等所有的旅客全部下船后，大石佐智子也没发现苏翰钰。
这让她差点抓狂，所有下船的旅客，全部检查了证件，她还画一张苏翰钰的描述图，检查的特务人手一张，哪怕是有点像的人，全部被走了。
然而，那些嫌疑人中，几乎不可能有苏翰钰。
大石佐智子不死心，带着宪兵亲自登船，把每一个房间和角落都搜了一遍，也没发现苏翰钰的踪影。
这下，大石佐智子开始慌了。
“老大，没发现目标啊。”
麻天找到谢轩，轻声说道。
谢轩低声说道：“让兄弟们离她远点，要是惹火烧身，可别怪我。”
从江申号下来后，大石佐智子脸色阴沉，看到谢轩也没理会，扭过头就走了。
宪兵队的人，也跟着走了。
谢轩则找了家公用电话，向小野次郎报告。
“小野课长，江申号上没发现苏翰钰。”
“没发现？怎么可能？大石佐智子呢？”
小野次郎一听，噌地站了起来。
他都已经在构思，怎么审讯苏翰钰了，突然来了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接受。
这就像一个男人，明明面前站着个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等着自己相拥，结果一把抱过去，却抱个寂寞，那种空欢喜一场的遗憾，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只抓了几个嫌疑人，估计没有苏翰钰。智子小姐已经走了，我准备再等等，或许他从中途下了船，坐下趟客船来呢。”
小野次郎说道：“也许，如果下趟客船还没有，你就撤吧，下午来趟宪兵队。”
谢轩做事比大石佐智子要严谨，不能因为客船上没人，马上就撤走。
苏翰钰非常狡猾，要不然怎么能当上军统局的情报处长？
谢轩在码头等着，一是要做戏给日本人，另外也是不想跟大石佐智子见面。
此时的大石佐智子，恼羞成怒，他对这个女人原本就没兴趣，不想再刺激她了。
谢轩所谓的等，也是让麻天带着人在码头蹲守，他则跑到旁边的旅社开了间房，美美地睡了一觉后。
养足精神后，谢轩准备开车去宪兵队，他特意从三德里的死信箱经过，看到巷子口的电线杆上，留有最新的暗号，把车子停到附近，戴了顶帽子，换了件衣服，步行去死信箱取到了情报。
在车上看完情报，用火烧掉纸条后，又直接用电码写了封给山城的电报，放回死信箱后，才去了宪兵队。
小野次郎没在办公室，而是和大石佐智子在宪兵队的审讯室。
从码头一共带回6人，此时都被绑在木桩上。
旁边几名粗壮的日本宪兵，打着赤膊，用力地挥舞着手里带着倒刺的皮鞭，每一鞭下去，都会带走一片血肉。
审讯室内鬼哭狼嚎，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
“太君，我是冤枉的，我是个本分人啊。”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我是冤枉的啊。”
“妈妈啊，痛啊……”
“啊啊啊……痛啊，你们轻点，我要死了……”
……
“有收获吗？”
小野次郎看到谢轩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谢轩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没有。”
“走吧，去办公室。”
小野次郎知道，这些人当中，没一个是反日分子。
大石佐智子之所以把他们带回来，纯粹是因为长得跟苏翰钰有点像。
但也只是有点像而已，再审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谢轩跟在小野次郎身后，大石佐智子也跟了出来。
她的判断其实跟小野次郎一样，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次失败了。
小野次郎问：“智子，你说说吧，为什么会这样？”
他对大石佐智子寄予厚望，结果，她先给足了希望，现在则满是失望。
到现在，小野次郎已经绝望了。
一个特工失手一次，就已经废了，大石佐智子失手数次，她不配做帝国特工，更不是什么谍战之花。
大石佐智子说道：“我已经跟山城联系，晚上就会知道答案。”
她的情报是山城给的，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对山城的情报，有着绝对的信心。
小野次郎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似的，满脸都是厌恶：“我等着你的答案，你先下去吧。”
“嗨！”
大石佐智子重重地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谢桑，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谢轩笃定地说：“当然是出在山城的情报，苏翰钰要来申浦，行踪岂会轻易暴露？”
他希望，在苏翰钰抵达申浦前，找出大石佐智子的那名内线，这是送给苏翰钰的最好礼物。

第59章 完美避开
谢轩正要开车离开的时候，看到大石佐智子站在车旁，他坐上车后，大石佐智子也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小野课长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问题出在哪里。”
“你是怎么说的？”
“问题肯定出在山城的情报。”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今天忙了一天，我得回去休息了。”
大石佐智子把手搭在谢轩肩上，眼中带春：“去我那里休息，陪我喝一杯。”
“我还是去睡行军床吧。”
“小气鬼！”
大石佐智子知道谢轩还在生气，但他没有借机报复，她还是很感谢的。
大石佐智子下车后，谢轩开车子走了。
等谢轩走后，大石佐智子也开着车子出去。
她的住址没告诉谢轩，但谢轩住哪，她却很清楚。
绕了个弯，到谢轩家后，看到他的车子已经停在外面，大石佐智子迟疑了一会才离开。
据她所知，谢轩是单身，可这个单身男人，宁愿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也不跟自己喝酒，难道自己就这么差吗？
回到家后，大石佐智子照着镜子，看到貌美如花的自己，暗骂谢轩就是头呆驴。
谢轩晚上要出去，如果是干私活的话，是不会开车的。
他会换套衣服，从后门离开，走到远处，再坐黄包车，或者拦出租汽车。
今天晚上，谢轩并没有外出，他在脑海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从大石佐智子到办公室堵他，再到码头参加行动，以及与小野次郎的谈话。
他与小野次郎的谈话，并没有完全告诉大石佐智子。
今天行动失败，原因当然在山城的情报。
可是，与大石佐智子也有关系。
至少，她的表现，不专业。
苏翰钰还没来，她就告诉了自己。
今天要行动了，又要防备自己。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谢轩向小野次郎解释了中国这句古话，小野次郎深以为然。
另外还有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大石佐智子生性多疑，又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这种人不堪大用。
谢轩已经准备除掉大石佐智子，先给她在小野次郎面前上点眼药，以后大石佐智子要是死了，小野次郎也不会这么生气。
自从潜伏进特工部后，谢轩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了又想。整天不是算计别人，就是算计别人。
通俗点讲，谢轩脖子以下，全是心眼。
把白天的事，在脑中回放了一次，觉得没什么不妥后，才开始计划着明天的事。
先天想好明天的事，晚上再回顾当天的事。
这已经成了谢轩的习惯。
第二天下午，谢轩出现在租界四马处的一处洋房内。
今天的谢轩，特意换了身中山装，脚是一双发亮的皮鞋，头发也特别理了，还打了点发蜡，整个人显得老成而有精神。
听到外面有动静，谢轩赶紧走出去迎接。
走到门口时，他并没有急着开门，等外面的人用三重两轻的方式敲了敲门后，他才打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提着一个皮箱的中年男子，看到谢轩，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谢轩让开身子，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男子抬脚走了进来。
谢轩朝门外迅速瞥了一眼，迅速关上门，这才转身跟在男子身后。
“苏先生路上顺利吧？”
谢轩伸手接过男子手中的皮箱，轻声问道。
男子正是军统局情报处长苏翰钰，他按照谢轩的方案，推迟了一天行程，完美避开了宪兵队的抓捕。
苏翰钰打量着洋房的环境，微笑着说：“畅通无阻。”
这栋洋房，是谢轩特意为他准备的，两层楼，欧式风格，楼上还装了卫生间，在租界来说，也是很有档次的了。
一路上，他也确实没有遇到险情，感觉就像旅游一样，很顺利就到了申浦。
下船后，在码头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到了这里。
他告诉谢轩要来申浦时，谢轩就强烈建议，他采用虚张声势的办法：向军统局报备来申浦的计划和行程，实际出发，则推迟一天。
苏翰钰虽觉得谢轩小题大做，可还是照做了。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没必要这样搞，还耽误了自己一天时间。
谢轩说道：“你刚出发，大石佐智子就知道了你的行程，昨天在码头等了你一下午。”
苏翰钰原本还在看着房间的摆设，听到谢轩的话，顿时愣住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
刚才还觉得谢轩小题大做，现在却很庆幸，如果不是谢轩的谨慎，此时他已经落到宪兵队手里了。
苏翰钰原本很轻松，可此时后背的衣服全部湿透了。
苏翰钰感慨地说：“幸好你作了安排，否则就危险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情报泄露的根源。现在可肯定的是，大石佐智子在山城有同伙，或许是一人，或许是一伙。她的同伙，能知道你来申浦，可见在局里的地位不低。”
“此事你告之山城了没？”
“还没有，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等处座来定夺。”
“你做得很好，马上给山城发报，向戴老板报告此事。”
“是。电文已经草拟，请处座过目。”
这事，以苏翰钰的名义发给山城，更显得苏翰钰英明。
苏翰钰说道：“就按这个发吧，用新带来的密码本。”
谢轩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电台的频率、波段、发报时间和密码本。
这次苏翰钰来申浦，也给他带来了最新的密码本。
谢轩点了点头：“好，我等会就送去发报。”
苏翰钰说道：“谢轩，你很不错，有你在申浦，我很放心，戴老板也很放心。”
谢轩谦逊地说：“我是胆小，生怕出事。处座来申浦，总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苏翰钰缓缓地说：“你这是小心谨慎，比有些人强多了。”
他心里作了一个决定，但这个决定，要等回山城跟戴老板商量之后，才能正式实施。

第60章 钓鱼计划
苏翰钰之前对谢轩的欣赏，主要是因为谢轩救过自己。
但现在对谢轩的欣赏，越来越发自内心。
从谢轩揪出黑虎的身份，到安排自己申浦的计划，无不显示谢轩思维缜密，逻辑清晰。
自己在申浦，真的捡到宝了，为党国挖掘了这么一位优秀的人才。
苏翰钰可以预料，以后在军统的历史上，必然有谢轩的一席之地。
谢轩说道：“苏先生，你舟车劳顿，暂且先休息，晚上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苏翰钰说道：“你身份特殊，就不用搞这些啦。我来申浦是工作的，忙完就走。”
“不管如何，也得多玩几天。我给你准备了一张派司，另外还有一点小小的意思，供苏先生在申浦开销。”
谢轩拿出一张蓝色的特别通行证，以及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到桌上。
“玩就不玩了，我得见几个人。另外，你的委任状和少校军衔已经带来了。”
苏翰钰打开皮箱，从夹层里拿出谢轩的委任状和一对少校军衔。
谢轩接过委任状，郑重其事地说：“卑职当为领袖而战，为戴先生而战，唯苏先生马首是瞻。”
苏翰钰微笑着说：“好好工作，以后必将前程万里。这几天你不用管我，等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罗奇到了后，再联系你。到时候，你要不要跟他见个面？”
谢轩最后的那句话，令他非常满意。以后有谢轩在申浦，他也能放心了。
谢轩说道：“面就不见了，到时让他把第三行动大队的所有队员名单和档案交给我就行。以后，第三行动大队的行动目标和方案，我会通过死信箱和交通员与他联系。对了，这里有四套房子钥匙，还有十五本空白证件，请苏先生转交给罗奇。”
苏翰钰说道：“我就猜到你不会与罗奇见面，罗奇是黄埔七期步兵科毕业，个子虽然不高大，但枪法很好，精通各种枪械，是个行动好手。另外，他也懂情报，能独自收发电报，以后一定会成为你的好助手。”
谢轩的安排，很符合他的性格。
如果谢轩没有这么谨慎，他也不可能在特工部潜伏两年，还步步高升，让日本人也信任他。
谢轩走后，苏翰钰才打开谢轩送的那个锦盒。
上面是一叠十元的美金，总共有十张，下面是法币，一千元，再下面，整整齐齐摆着五条“小黄鱼”。
如果是战争时期，汇率时常发生变化，但是，大体上以美元为基准的话，一盎司（31.1035克）黄金价格是35美元。
而一条小黄鱼的重量，正好是一盎司。
法币战前与美元的汇率是四比一，战后法币开始贬值，目前在十比一左右。
如果锦盒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换成美元的话，大概在375美元左右。
要是换成金条，约十根半小黄鱼。
所以，这绝对是一份重礼，令苏翰钰都很满意的礼物。
谢轩很懂事，也会来事，知道他来申浦，必然要开销，有了这些东西，他在申浦可以任何消费。
不要说他只等几天，哪怕待一个月，也花不完。
一个有能力，还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非常难得了。
还会来事，知道孝敬，出手又大方的手下，就更加难得了。
有这样的手下，也是苏翰钰的福气。
他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维护谢轩，他好，自己才好。
比如谢轩草拟的那封电报，除了给自己报平安，还向山城报告了大石佐智子内线的事。另外，谢轩设计了一个钓鱼计划，想把那个内线钓出来。
在做局这方面，苏翰钰觉得，谢轩有非同一般的天赋，可以说是个奇才。
谢轩想让山城再放一个假消息，说苏翰钰上次临时改变了行程，去了汉口，过几天才来申浦。
至于来申浦的日期，是苏翰钰真正离开申浦的第二天。
这也是为了确保苏翰钰的安全，在他离开申浦后，才开始真正的钓鱼计划。
苏翰钰相信，只要军统局能配合得好，揪出内鬼一点问题也没有。
苏翰钰对申浦很熟，抗战前他就在申浦活动过，在这里还有很多女朋友，不，老朋友。
谢轩走后，他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
他的时间宝贵，每分钟都不能浪费。
苏翰钰安全抵达，谢轩总算松了口气，回去之后，他先去三德里的死信箱，把发往山城的电报送了出去。
这封电报，用的是新密码，确保不会外泄。
电报的内容比较长，谢轩特意交待，必须分段发送。
否则，一次发报几个小时，不引起敌人警觉才怪。
第二天早上，谢轩照例先去吉庆茶楼用早点，古佳涵来送东西时，谢轩发现她脸色不太对。
谢轩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
他虽经常逗古佳涵，但只要她真有的事，还是非常关心的。
古佳涵低着头，轻声说道；“没什么事。”
谢轩说道：“我看你就有事，告诉我，只有能办得到的，一定帮你办。在申浦，我办不到的事不多。”
古佳涵摇了摇头：“这事，你估计也帮不了。”
谢轩气道：“你不说，我当然办不了。”
古佳涵说道：“我店里的伙计张浩权，被当成反日分子抓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被谁抓走的？”
古佳涵说道：“昨天晚上，被宪兵团的人抓走的。”
谢轩问：“和平建国军的宪兵团？”
“对。”
谢轩安慰道：“没事，我等会去跑一趟。”
如果是宪兵队，还真有点不好办。
但宪兵团，都是帮伪军，兵油子，他出马，对方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古佳涵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多谢你了。”
谢轩坏笑着说：“别光说啊，感谢别人得有行动，比如说，送个香吻什么的。”
“流氓，我不跟你说了。”
古佳涵脸上通红，转身逃离了包间。
谢轩原本想问一下，张浩权为什么被抓，可古佳涵已经走了。
其实，就算古佳涵不说，谢轩也能猜到几分。
张浩权跟古佳涵，就是一伙的。
要问原因，也不会说真话，到时候，宫冰才会告诉他真相。
就算不知道原因，谢轩也得把人弄出来。

第61章 捞人的正确方式
古佳涵回到后院后，罗义亮也跟着进来了。
罗义亮问：“怎么样，跟谢轩说了吗？”
“说了。”
“他怎么说？”
“他说去跑一趟，还说让我感谢他。”
罗义亮问：“一本正经说的，还嬉皮笑脸说的？”
古佳涵脸上发烫：“他什么时候正经过？”
谢轩总是抓住机会，就说些男女之间的话，不听又不行，听了羞死个人。
听得多了，有的时候，古佳涵总是心跳加速，血往头涌，头昏目眩，感觉呼吸都变困难了。
罗义亮一脸担忧地说：“那就麻烦了，我已经向上级报告，希望上级能发动关系，救出小张。”
营救自己的同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
况且，谢轩对古佳涵的心思，所有人都懂。
古佳涵说道：“还是找上级吧，他不靠谱。”
谢轩肯定不会出手相救，这种人，她清楚得很，骨子里已经刻上了日本人奴才的印记。
谢轩用完早餐后，还是去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工作。
整个特工部的几个行动处，估计也就谢轩每天会向莫顿鼎报告。
莫顿鼎也很重视谢轩的汇报，每天早上谢轩不来，莫顿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莫顿鼎问：“大石佐智子在码头的行动，还有后续吗？”
日本人太跋扈飞扬，调四处的人行动，都没跟他这个特工部主任打招呼。
谢轩事后第一时间向他报告了，他对谢轩没有想法，毕竟谢轩当时身不由己，只能拿张行军张睡在办公室。
谢轩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女人太自大，成不了大事。抓捕苏翰钰，动静搞得这么大，人影都没见到，估计山城都知道此事了。”
莫顿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女人只适合在家带孩子，搞特务活动，还是得男人。”
谢轩奉承道：“是的，就算她再搞什么行动，也很难成功。都拿到情报了，还抓不到人。这个情报，要是交给主任，哪怕是交给我，现在苏翰钰也在楼上优待室了。”
所谓的优待室，是专门用来劝降山城方面人员的。
那些人被捕后，不会送审讯室，也不会关看守所，而是送到莫顿鼎办公室上面的一间房内。
房间摆放的是进口的真皮沙发，有漂亮的女特工倒茶敬烟，莫顿鼎和李君世也会亲自跟他们谈话，好酒好菜招待着。
当然，如果遇到顽顽不化的，就会送到看守所。
特工部有不少人，都进过优待室，有些人就是那样，把钱摆到面前，很快就忘了祖宗。
对他们来说，吃山城的饭，跟吃日本人的饭，都是吃饭。
只要留着脑袋就行，毕竟脑袋才是自己的。
莫顿鼎深有感触地说道：“日本人不会真正相信我们。”
当初组建特工部时，他也是雄心壮志，觉得可以为国家为民族做点事，也能一展抱负。
哪想到，南京的汪先生，一切听命于日本顾问，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听日本人使唤。
谢轩突然说道：“主任，我收到消息，和平建国军在申浦的宪兵团，有抗日人员在活动。”
莫顿鼎皱起眉头：“宪兵团？他们可不能出事。”
宪兵团负责整个申浦的关卡检查，华界的车站和码头，也由他们负责检查。
谢轩说道：“我想亲自去一趟，看看到底是真是假。宪兵团要是出了问题，会很麻烦。”
宪兵团负责进出申浦的关卡，如果宪兵团被拉下水，以后抗日人员可以随意进出申浦了。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莫顿鼎说道：“好，你亲自去跑一趟。我跟和平建国军司令部打个招呼，让他们配合你的调查。”
谢轩说道：“多谢主任，我现在就过去。”
他去宪兵团捞人，绝对不会低声下气求他们，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先给他们扣顶大帽子，让他们低声下气求自己。
到时候，不管办什么事，都容易了。
宪兵团的团长雷正元，原来是国军的一个少将旅长，投诚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和平建国军的宪兵团长。
虽然级别降了，但不用上战场，更安逸，而且宪兵团长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就算给个师长，他也未必会换。
“雷团长，我是特工部的谢轩。我的来意，司令部应该跟你说了吧？”
谢轩带着麻天的一科，开车去了宪兵团，见到雷正元后，掏出特工部的证件亮了亮，一本正经地说。
雷正元在国军时，身材就有点发福，到和平建国军后，整个身体就像吹气球似的，迅速鼓了起来，现在看上去，就像个肉球。
他身上的那套上校军服，必须定制，布料至少要三套标准军装的量。
雷正元双手抱拳拱了拱手，微笑着说：“谢处长好，久闻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人中之龙。”
他一笑，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那双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珠子。
谢轩说道：“不敢当，咱们先办正事，请把宪兵团所有军官的名册交给我。”
雷正元掏出烟敬了一支，笑道：“谢处长，既来之则安之，名册的事不急，先坐，抽烟喝茶，休息一下再说。”
他也不知道谢轩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帮特务，人见人怕，真要是被他们查出抗日分子，自己这个团长，以后干还是不干？
谢轩接过烟，不紧不慢地说：“烟可以抽，茶也可以喝，但事情也得办，希望雷团长不要让我为难。”
雷正元问：“事情当然要办，但怎么办，谢兄弟能不能给个章程？”
谢轩说道：“先查名册，再找军官问话，我的人会去你各部摸底。当然，雷团长也可以给我提供线索。你的宪兵团，关系申浦的治安，可不能被抗日分子渗透进来。”
雷正元信誓旦旦地说：“谢处长，我可以保证，我的人绝不会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不能让特工部插手，否则就完蛋了。
谢轩淡淡地说：“有没有问题，查过就知道了嘛。”

第62章 公事公办
谢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雷正元越发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的部下，可能出了问题。
哪怕是被抗日分子渗透进来，或者接触了抗日分子，落到谢轩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谢轩可是号称申浦小阎王，非常难缠的一个人。
雷正元拿出一叠法币，送到谢轩面前，笑吟吟地说：“查，当然要查。特工部这么多兄弟，来一趟不容易，这点钱请兄弟们喝茶。”
谢轩接过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雷团长客气了。”
他来宪兵团，并非要抓什么抗日分子，而是捞人。
抓人是借口，捞人才是目的。
见谢轩收了钱，还收得这么自然，收得这么安心，雷正元喜形于色。
这就好办了嘛。
他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两根金条，塞到谢轩手里：“老弟，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雷团长客气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心安理得，谢轩手掌一翻，金条已经进了口袋。
雷正元高兴地说：“老雷我最喜欢交朋友，今天我们一见如故，以后有时间常来坐。”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也喜欢交朋友。但是，朋友之间要真诚。”
“我是最真诚的。”
谢轩缓缓地说：“那好，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对上对下都得有交待。”
雷正元斩钉截铁地说：“一切全听老弟安排，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哥绝无二话！”
谢轩收了他的钱，自然会替他着想，不会再为难他。
“查还是要查的，走正常程序。不管有没有抗日分子，查一查总是好的。”
雷正元忙不迭地说：“对对对，查了之后，我也放心。”
他心里暗暗叫苦，谢轩不地道啊，收了钱，还要走正常程序。
谢轩说道：“另外，我还得带走几个人。”
雷正元急道：“老弟，这……就是为难老兄了。”
如果宪兵团的人被带走，他这个团长必然会被上峰责骂，到时候又得费尽口舌，最重要的，得出血，出大血才能摆平此事。
谢轩微微一笑：“你先别急嘛，老弟既然收了你的东西，自然不会真为难你。我要带走的人，未必就是宪兵团的人。”
“不是宪兵团的人？”
雷正元糊涂了，谢轩来查宪兵团，带走的怎么就不是宪兵团的人呢？
谢轩压低声音说道：“你的宪兵团，就没有合适的人了？比如说，你们抓的那些嫌犯，随便挑几个出来，不就行了么？”
雷正元终于明白了，坚起大拇指，赞叹道：“啊……，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老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特工部的一员虎将，果然有过人之处。”
谢轩真是鬼，既交了差，又拿了好处。
谢轩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老兄这么客气，只能出此下策。”
雷正元问：“这可不是下策，而是上策，上上策，我这就去办。只是，要挑些什么人呢？”
谢轩微笑着说：“当然是近期抓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向上面汇报，雷团长也察觉到了有抗日分子想与部下接触，主动出击，把想渗透进宪兵团的人抓了起来。”
雷正元眉开眼笑地说：“妙，实在是妙。”
这两根金条送得太值了，这样他不仅没有责任，反而因为主动抓捕抗日分子立了功。到时候，上峰至少得给个嘉奖吧。
谢轩提醒道：“只是，这事不能见光，另外，上头也得打点。”
雷正元马上说道：“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至于打点，兄弟会给你准备好。”
哪怕要多出点钱，可他一点也不心疼了。
这钱花得值，也花得高兴，不管花多少，他都乐意。
四处的人，在宪兵团装模作样搞了一天，每个人都很认真，都履行了规定的程序。
毕竟，拿了人家的钱，就得认真办事。
谢轩则去看了雷正元挑出来的人，雷正元把最近两天抓到的嫌疑人，共计十二人，全部交给了谢轩。
那些人要么是走私，要么是路条有问题，或者是在关卡应答不对，大问题没有，雷正元也敢放他们走。
他们从宪兵团看守所带出来，站成一排，任谢轩审查。
谢轩一眼就看到了张浩权，但他的目光，没有张浩权脸上停留。
张浩权也很机敏，装作不认得谢轩，看了一眼谢轩后，马上低着头。
谢轩挥了挥手：“都带走吧。”
所有人都被装上一辆卡车，跟着谢轩的小车离开了宪兵团。
拉到四处的后院，所有人都被赶下卡车，等待谢轩的训话。
“你们为什么被抓，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按照反日人员论处，你们都别想回去了。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人呢，也有怜悯之心，谁让大家都是中国人呢。只要你们留下真实有效的住址，再交一笔保证金，今天晚上，你们就能回家吃饭。”
有人怯生生地问：“不知要交多少保证金？”
谢轩说得很对，他们的生死就掌握在谢轩手里。只要被扣上一个反日分子的帽子，不说被枪毙，至少也得关几年。
谢轩伸出一个巴掌，轻描淡写地说：“意思一下就可以，就这个数吧。”
“五块？”
“五百，这可是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要不然，得五千！五百换回你们的自由，这笔买卖划算得很。等会，你们可以打电话，也可以让四处的人给你们跑腿，给家里人送信。介理，电话费得收五元一次，跑腿费十元。”
有人惊呼道：“怎么这么贵？”
“再贵，有命贵吗？我这个人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买卖公平，绝不强买强卖。如果不愿意出钱的，就在这里关着。我四处的看守所，环境也不错，伙食也还行。麻天，他们也饿了，上饭吧。”
“好咧。”
麻天马上指挥手下，搬了一大盆食物过来，黑乎乎，看着像稀饭，可里面什么都有，什么烂菜叶，发霉的米，而且很稀，比猪食还不如。
原本还有人想在这里挺一挺，一看这里的伙食，马上要求打电话。
其中，也包括张浩权。

第63章 麻天还是很会办事的
古佳涵接到张浩权的电话，真是又惊又喜。
听到谢轩竟然要收五百元的“保证金”，古佳涵气得直跺脚，这个汉奸，真是个贪财鬼。
古佳涵急道：“老罗，怎么办？店里没这么多现金。要不，我去当几样东西？”
既然谢轩开了口，就得满足他，否则，张浩权回不来的。
罗义亮摇了摇头：“那不行，营救小张是组织的事，怎么能让你私人出钱呢。”
古佳涵不以为然地说：“我的钱，不就是组织的钱么？”
她的生命，都能随时交给组织，更不要说钱了。
她参加革命，不是为了享受，更不是为了私利，而是奉献和牺牲。
只要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一切都可以交出去。
“掌柜的，东家，谢处长打来电话，让东家去送茶和点心。”
罗义亮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伙计的声音。
古佳涵气恼道：“还让我送茶和点心，干脆放点毒药，毒死他算了。”
罗义亮微笑着说：“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吧，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古佳涵一愣：“你是说……”
谢轩特意让她过去，说不定是和张浩权有关。
“他让你去，肯定有原因的。小古，我突然想到个事。”
“什么事？”
“谢轩在我们茶楼，一向白吃白喝，算算也有几百元了吧。”
古佳涵一点就透，马上说道：“对，他不是要钱吗？正好用他的账单换回小张。”
“古小姐来啦。”
麻天看到古佳涵进了四处，马上笑吟吟地说。
谢轩的外号是申浦小阎王，麻天是他手下头号大将，也有混世魔王的称号，可谓凶名在外。
可在古佳涵面前，麻天就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温和而热情。
他很清楚，谢轩对古佳涵是什么态度。
得罪了谢轩，可能还只挨顿骂，要是得罪了古佳涵，绝没有好下场。
古佳涵问：“谢轩呢？”
她既是给谢轩送茶和点心，更是来要账。要不到账，就拿张浩权来抵，这没问题吧？
麻天突然压低声音问：“老大刚出去了，古小姐，你茶楼是不是有个叫张浩权的伙计？”
古佳涵没好气地说：“是啊，张浩权打来电话，说被你们抓了，我正要找他要人呢。”
麻天说道：“古小姐别发火，张浩权不是我们抓的，是从宪兵团带回来的。这样，你也别跟老大说了，我帮你去办一下手续就是。”
古佳涵拿出一叠票据，扬了扬说道：“我可没钱，只有你们处长大人在我那里的账单，一共501元。”
麻天笑道：“这些账单交给我就是。”
没想到老大竟然还吃白食，这么多钱，估计吉庆茶楼开业后，就没结过账。
“好吧。”
麻天领着古佳涵去了财务那里，把吉庆茶楼的账单报了。
这些账单上，都有谢轩的签字，又是吉庆茶楼的账单，麻天敢作这个主。
“古小姐，这是501元，你请收好。”
古佳涵说道：“只要给我1元就行了，剩下的给张浩权交保证金。”
麻天说道：“这钱你收着，张浩权，你也领回去。别人要保证金，你的伙计不用。”
他是谢轩的心腹，也经常琢磨老大的心思，对古佳涵好，比拍他马屁还管用。
古佳涵犹豫着说：“这……合适吗？”
她只想用账单抵保证金，只要能救出张浩权，哪怕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麻天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太合适了。”
要是不这么干，才不合适。
谢轩如果知道自己收了古佳涵的钱，绝不有好果子吃。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佳涵姐，谢谢你。”
张浩权跟在古佳涵身后，轻声说道。
他在宪兵团遭了罪，但到四处后，并没有受虐待。
“有啥好谢的，回去再说。”
古佳涵刚走不久，谢轩就回来。
他之所以“出去”，自然是给麻天表现的机会。
“老大，刚才古小姐来了。”
“东西呢？”
麻天笑嘻嘻地说：“茶叶放在财务室，点心让兄弟们吃了。”
谢轩随口说道：“吃了就吃了吧。”
“对了，老大，那个张浩权，我让古小姐领回去了。她还带来了你在吉庆茶楼的账单，总共501元，我也给结清了。”
“保证金给了没？”
麻天嬉皮笑脸地说：“古小姐的伙计，能要保证金吗？她就是保证，要是张浩权出了问题，拿古小姐是问。到时候，我们就多一个处长夫人喽。”
谢轩没好气地说：“也就是说，张浩权的保证金没给，人也放回去了，还垫了501元？小麻子，你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麻天还是懂自己心思的，事情办得很漂亮。
当然，嘴上谢轩是不会承认的，还要怪罪麻天。
“古小姐又不是外人。”
“滚，下次再乱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好咧。”
麻天一听，马上就跑了。
谢轩虽然骂了自己，但他知道老大的心情很愉悦，这件事他办得很好。
谢轩的心情确实很不错，曲线救出张浩权，基本上没什么风险，还得了不少好处。
四处的兄弟，每个人也能分点钱，五百一个的保证金，谢轩不会私吞，一半要发下去，另外一半留在处里当小金库。
谢轩要搞钱的门路很多，没必要从手下的嘴里抢食。
今天的任务顺利完成，谢轩伸了个懒腰，准备下班回家。
等会还得去趟吉庆茶楼，古佳涵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得好好感谢一下自己？
刚准备出门，透过窗户看到开进来一辆汽车，坐在驾驶位上的，正是大石佐智子。
谢轩打开门，又回去泡了杯茶，等着大石佐智子进来。
“我以为你下班了。”
“正准备下班，看到智子小姐来了，赶紧泡茶。”
大石佐智子笑着说：“好消息，苏翰钰真要来申浦了，之前他去了汉口。”
谢轩苦笑着说：“智子小姐，这等机密之事，你何必告诉我呢？有些话，你不能讲，我也不能听。”
大石佐智子既然收到了消息，说明山城正式启动了钓鱼计划。
“别人不可以听，你能听，我信任你。”

第64章 信错了人
谢轩从来没觉得大石佐智子信任过自己，虽然她今天悄悄把办公室的窃听器拆掉了。
下午谢轩回到办公室，就发现又有人进来过。
检查之后发现，之前安装的窃听器不见了。
显然，大石佐智子是趁着自己去宪兵团，潜入了办公室，拆走了窃听器。
否则，刚才他也不敢和麻天在办公室谈论事情。
“我跟小野课长说过中国的一句古话，叫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智子小姐想要抓到苏翰钰，一定要注意保密。事情没成之前，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告诉我此事，我的压力会很大，如果再没抓到苏翰钰怎么办？我是不是有嫌疑？关于苏翰钰的任何事情，在没抓到他之前，请智子小姐务必不要再告诉我，也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谢轩说得义正词严，说得斩钉截铁，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你越这样说，我越相信你。放心，就算真的失手了，也绝不怪你，这总行了吧？”
大石佐智子今天拆掉窃听器，确实是觉得谢轩没有什么疑点。同时，她也担心，如果让谢轩知道自己在窃听他，两人必将势同水火。
谢轩叹息着说：“这些能避免的事，为什么不避免呢？另外，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在山城的内线，已经出过一次错，如果这次他还出错，那就要考虑他的忠诚，或者他是否还安全。”
大石佐智子一愣：“我倒没考虑这些。”
上次的失败，她并没引以为戒。
她对内线有着绝对的信心，那人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
至于安全，还真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谢轩沉吟道：“我觉得，他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大石佐智子喃喃地说：“当时他对我死心塌地，为了和我在一起，把他老婆送回了老家……。”
谢轩突然站起身，打断了大石佐智子的话：“你怎么又这样，我得回去了。”
他已经听到最关键的信息，如果军统局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还查不出大石佐智子的内线，那他们可以去吃屎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消息，只要钓鱼计划启动，山城方面严格执行，早晚也能揪出那个内线。
大石佐智子嗔恼地说：“你呀，总是这么小心，我又没说他是谁。”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山城的内线就要提前暴露了。
她认为，谢轩从来没去过山城，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可他倒好，非得避嫌，有这个必要么？
再说了，就算告诉谢轩，又能怎么样？
但她有一点没意识到，要不是谢轩主动提起，她在山城的内线可能会出事，她也不会说出如此重要的信息。
谢轩淡淡地说：“如果智子小姐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向小野课长报告。”
大石佐智子气道：“中国也有句古话，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生气啦。”
说完，也不理会谢轩，扭头就走。
可走出四处后，大石佐智子又后悔了，这个谢轩，真是铁石心肠，自己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生气了，不应该来哄哄吗？
她原来的计划是，晚上让谢轩陪自己喝酒的。
她就不相信，拿不下谢轩。
正要折返回去的时候，谢轩已经开着车走了。
谢轩急着去见苏翰钰，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希望以苏翰钰的名义向山城发报。
虽然自己也可以发报，但以苏翰钰的名义，能落个大人情。
况且，就算以苏翰钰的名义，山城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功劳么？戴老板都不用多问，仅从电报就能看到真相。
当然，去见苏翰钰前，得先去吉庆茶楼。
“谢处长来啦，楼上请。”
罗义亮看到谢轩进来，马上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
古佳涵去四处时，他在茶楼还有些担心，谢轩不会据此要挟古佳涵，借机行不轨之事吧？
结果，古佳涵不仅结到了账，还一分没花就把张浩权领了回来。
要不是谢轩是汉奸特务，罗义亮真想好好感谢他。
谢轩随口问：“佳涵呢？”
罗义亮犹豫了一下：“她……在后院。”
谢轩说道：“我还没吃饭，让她亲自下厨，给我炒两个菜。”
他的语气，就像让罗义亮转告自己的妻子一样。
“这个……”
罗义亮很为难，谢轩的要求过分了，他不想答应，以古佳涵的性子，也决不会同意。
“怎么，过分了？要不，把张浩权送回四处？”
罗义亮忙不迭地说：“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我这就去告诉她。”
申浦小阎王果真霸道，为了张浩权的安全，他无法拒绝。
此时的古佳涵，正在后院给张浩权上药，在宪兵团时，张浩权吃了不少苦头。
“谢轩来了，让你给他炒几个菜。”
古佳涵气恼道：“我又不是厨师，凭什么给他炒菜？”
看着张浩权满身是伤，她很是心疼，这会哪有心情给特务炒菜？
罗义亮叹息着说：“如果你不炒菜，他就要把小张带回四处。”
张浩权说道：“佳涵姐，我回四处就是，他们又没证据，大不了多关些日子，总会出来的。”
古佳涵和罗义亮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罗义亮说道：“这样吧，尽快让小张回根据地，如果可以，明天就走。”
张浩权一听就急了，央求道：“我想留在这里，跟敌人斗争。”
古佳涵缓缓地说：“别说了，我去炒就是。”
她其实很清楚，谢轩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放张浩权回来，如果耍小性子，只会危及张浩权，甚至是整个情报站。
哪怕心里不情愿，还是收拾好心情后进了厨房。
炒好菜后，古佳涵把菜端到谢轩身前，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陪我聊聊，让我尝尝你的手艺……你的盐不要钱吗？”
谢轩尝了一口，马上吐掉，这菜咸得完全进不了口。
古佳涵见状，脸上不由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放两次盐了，要不，给你重新炒一盘？”
“算啦，给我多泡壶茶就是。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第65章 按计划行事
谢轩在外人面前的凶神恶煞，在古佳涵面前完全发挥不出来。
哪怕古佳涵炒的菜放了两次盐，也发不出火。
将就就吃吧，估计让她炒菜，已经很不乐意了。
看到古佳涵娇羞而尴尬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菜好像没那么咸了。
看着谢轩狼吞虎咽，一口饭只夹了一点点菜，古佳涵突然觉得于心不忍。
可这真不能怪她，炒菜的时候出神了，忘记放了盐，重放了一次。
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不多放盐就是了。
“谢轩走啦？”
罗义亮看到古佳涵回来，问。
“走了。”
“佳涵，你受委屈了。”
古佳涵摇了摇头：“没事，他这次是存心帮我，只要能救出张浩权，不要说炒几个菜，就是天天炒菜，也没关系。”
罗义亮突然说道：“其实，谢轩对你挺不错的。”
古佳涵去炒菜的时候，罗义亮仔细问了张浩权被捕的经过。
他发现，谢轩去宪兵团，不像调查，更像捞张浩权呢？
只不过，谢轩办事的方式很独特，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他的真正目的。
古佳涵脸上一红，娇羞地说：“哪有。他就是个无赖，看着就烦。老罗，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了。”
她当然知道谢轩对自己好，只不过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不可能，将来更不可能。
罗义亮笃定地说道：“我刚才问了小张详细的过程，谢轩去宪兵团，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救小张。”
古佳涵摇了摇头：“可能是碰巧，谢轩如果这么好心，就不会在特工部当汉奸特务了。他可是申浦小阎王。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喊错的外号。”
罗义亮喃喃地说：“如果说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有些事，就是有这么巧。老罗，我到前面去看看。”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等罗义亮回话，就跑了出去。
谢轩开车去见苏翰钰，提前下了车，还换了套衣服，这才坐黄包车过去。
经过苏翰钰的洋房后，他才喊停车夫。
在洋房门口，谢轩发现了一个暗号：一个向左的三角形。
这说明，可以见面。
下车后，谢轩又步行回来，用三重两轻的暗号敲了敲门后，苏翰钰很快就来开了门。
苏翰钰说道：“山城发来电报，钓鱼计划虽启动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局里怀疑，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大石佐智子的内线呢？”
钓鱼计划是谢轩制定的，局本部也严格按计划进行，可查了半天，并没有任何收获。
谢轩缓缓地说：“下午大石佐智子告诉我，已经知道你去了汉口，并且知道，你很快会来申浦。”
苏翰钰惊讶地说：“这么说，内线还在活动，并且顺利传出了情报？”
谢轩说道：“可以让山城重点调查，之前与大石佐智子接触过的男人。特别是有个男人，为了跟大石佐智子在一起，还把老婆送回了老家。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内线，或者内线之一。”
苏翰钰高兴地说：“把老婆送回了老家？这个情报太重要了，有了这条线索，那个内线呼之欲出。”
“我想以处座的名义，给山城发报，汇报这条线索。”
“这是你找到的线索，我怎么能居功呢。”
“没有处座的英明领导，没有处座的布局，我怎么可能得到这条线索。虽然线索是我拿到的，但功劳是处座的。”
苏翰钰微笑着说：“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那好，我向局里报告。”
有了这条线索，揪出内鬼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提供了情报，当属首功。
“另外，我还想以处座的名义，向戴先生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
谢轩说道：“挖出内线后暂不惊动，至少，在没除掉大石佐智子之前，不要动他。”
让大石佐智子到死都不知道内线暴露，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个内线，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
这方面，军统局有的是高手，甚至都不用自己提醒，他们就会这么做的。
苏翰钰说道：“这个建议很好，我会向戴老板提的。你的第三行动大队12名队员，包括大队长罗奇都已经到了申浦。罗奇提出要跟你见一面，我没同意，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谢轩拿出一张密写纸，递给苏翰钰：“我已经给第三行动大队制定了一个计划，让他们去首德里一带侦察，大石佐智子估计就住在那一片。”
苏翰钰随口问：“是不是找到大石佐智子后，马上斩首？”
“不行，大石佐智子不能死在家里，最好死在半路上，尸体扔到申江。所以，一定要摸清她每天的路线。具体的计划，我都写在这上面，只要罗奇严格按照计划行事即可。请处座转告他，如果因为没按计划行动，而导致行动失败，罗奇及所有队员，都要受处分。”
苏翰钰说道：“我会叮嘱罗奇的，他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会严格按照你的命令执行的。”
谢轩行事是真的缜密，罗奇还没来，他的计划就已经制定好了。
谢轩说道：“我做事喜欢想得周全些，这次的行动简单，但计划却很复杂。”
苏翰钰微笑着说：“再复杂，他也得执行。”
谢轩离开后不久，有一位光头矮壮的男子，也到了苏翰钰住的洋房，正是申浦三站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罗奇。
“苏处长，这个计划，也太复杂了吧？我们必须用固定位盯梢，这得多少人？把第三行动大队的兄弟都派出去，也未必够啊。”
一般跟踪目标，两人或三人交替，就已经很安全了。
可谢轩的计划，要用固定位盯梢。
也就是说，跟踪的人不移动，等着目标从视线内经过。
这样的好处是，不会惊动目标。
但坏处是，需要大量人手。
苏翰钰冷声说道：“三鸡公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我可提醒你，三鸡公的要求很严，如果你不听命令，现在离开申浦都来得及。”

第66章 申浦特产
罗奇既然来了申浦，又怎么会离开申浦呢？
再说了，就算不在申浦三站，还有申浦站嘛。
他只是觉得，这位三鸡公站长，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事无巨细全部列了出来，比如在首德里周围哪些位置安排固定哨，几点之前必须撤离。
甚至他们中午和晚上在哪里吃饭，都做了规定。
另外，还有对申浦三站的称呼，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要称三组，全称申浦三组。
对谢轩的称呼，也只能是“三先生”。
罗奇很怀疑，这个三鸡公站长，是个女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闹笑话了。
他可是黄埔七期毕业，同期的都有中将、少将的了，而他因为加入军统，还只是个中校。
他这个中校，要是被一个娘们领导，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罗奇并不知道谢轩只是少校，还是刚升的少校，要不然，估计真会离开。
罗奇郑重其事地说：“请苏先生放心，既然来了三站，要么抗战胜利回去，要么躺在棺材里回去，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苏翰钰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的站长，能力很强，深受戴老板器重。他制定的计划，虽然复杂，但你只要严格按计划进行，想失败都难。”
此次来申浦，收获颇丰。
工作上，谢轩两次以他的名义给山城发报，比如说请求执行钓鱼计划，比如说，从“把老婆送回老家”入手调查。
这让他在戴立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每次山城的电报，都是戴立亲拟，而且语气是越来越和善，开口就是“翰钰吾弟”，令他很是受用。
生活上，刚到申浦，谢轩就送来一个锦盒，出手之大方，令苏翰钰非常满意。
这几天他在申浦的十里洋场，可谓花天酒地，用的都是谢轩送的钱。
谢轩还给他准备了派司，令他安全无忧。
如此种种，他对谢轩，对此闪申浦之行，是非常的满意。
“我也需要自主权嘛，毕竟他不可能考虑得那么清楚。”
“如果取得他的信任，自然会给你自主权的。跟踪大石佐智子，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锄掉大石佐智子，则是对你们的考核。不要以为人家就愿意接收你们，如果你们表现不好，三站是不会要你们的。”
罗奇突然问：“苏先生，我多嘴问一下，三鸡公是女的吗？”
苏翰钰没好气地说：“既然是多嘴，那就不要问了。”
竟然怀疑谢轩是女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收到申浦的来电，戴立马上派人暗中调查。
钓鱼计划启动后，原本就列出了一个怀疑的大致范围。
再加上“把老婆送回老家”，还与当时化名“郑雅智”的大石佐智子走得近，两个条件一叠加，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锁定的大石佐智子的内线。
或者说，是其中的一名内线。
秘书毛仁风拿着电报，疾步走到了戴立的办公室：“戴先生，鼹鼠找到了，是电讯处的译电员冯振。”
戴立蹭地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说：“什么？冯振？查实了吗？”
如果说是其他人，他还不会这么吃惊。但冯振，他真不敢相信。
冯振是戴立的老乡，为人老实本分，在电讯处勤恳工作，每天都要加班。
毛仁风说道：“他以母亲生病为由，把老婆送回去服侍。之后，与郑雅智走得很近，有人看到他们经常在一起。”
戴立说道：“把他叫来，我要亲自问他。”
毛仁风提醒道：“苏翰钰建议，暂时不惊动他。”
戴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狗屁，这是三鸡公的建议。把冯振叫来，他会配合的。”
谢轩没想到，戴立竟然跟内线摊了牌。
收到山城来电，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而此时，苏翰钰已经离开申浦。
谢轩昨晚半夜去了一趟苏翰钰的洋房，送了点“申浦特产”：女人的最新款首饰和衣服、香水、化妆品，还有美金加小黄鱼。
首饰、衣服和香水、化妆品，谢轩准备了十几份，这些东西申浦比山城要好买。
国外最新款的衣服，一个月左右，申浦就能买到。
战争，让申浦人口激增，各地的有钱人，都往租界涌，造就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国外的最新的产品，申浦不出一个月就能买到。
而山城，最快也得半年，甚至永远都不会有。
谢轩倒没有跟苏翰钰说，只是“送点”特产，否则，苏翰钰也会对谢轩的一“点”有深刻的印象。
对谢轩的行为，苏翰钰进行了高度肯定，嘴上虽说太客气了，下不为难，但心里乐开了花。
谁说申浦危险的？以后只要有机会，要抢着来。
另外，谢轩还给戴立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把黄金打造的勃朗宁M1911手枪。
戴立最喜欢两样东西：汽车和手枪。
要从申浦运汽车去山城，有点不太方便，而且出手太过豪绰，也会引起别人的忌恨。
手枪不显眼，全黄金打造又彰显尊贵。
这件礼物，谢轩可不能再让苏翰钰抢功，他特意给山城回电时，说起了此事。
戴立是军统局的掌权人物，他的心意，可能被别人抢了。
冯振暴露，戴立与他见过面，他也答应配合，谢轩的计划就得改变。
据冯振供述，大石佐智子在山城，只有他一个内线。
他借着加班的空隙，用电讯处的电台，与大石佐智子联络，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谁能想到，这个老实本分，勤恳工作的冯振，会因为美色而成为日本人的间谍呢？
谢轩根据冯振的口供，向局本部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让冯振给大石佐智子发报，就说最近局里加强了设备管理，作为译电员，他没机会靠近收发报机，让大石佐智子给他准备联络员，或者配备电台。
如果日本人在山城还有潜伏间谍，必然会让潜伏间谍为冯振服务。
毕竟，冯振的位置太重要了，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戴立。
这样的内线，配部电台，再配个联络员，甚至配个美女，都不算过分吧。

第67章 预先约定的暗号
苏翰钰离开申浦后，谢轩正式接手第三行动大队。
给罗奇的第一个任务，是盯梢，盯大石佐智子的梢。
但是，也仅限于盯梢，绝不行动。
什么时候行动，要看山城那边，第三行动大队只需要做好行动的准备工作就行了。
谢轩的要求是，自己下达命令，一天之内，大石佐智子必须死。
戴立跟冯振谈了话，虽然冯振很配合，可谢轩遇事总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他不认识冯振，只有从一个旁观者来看，真的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冯振为了大石佐智子，可以抛弃妻子，背弃国家，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只有不惊动他，才敢利用他。
一旦捅破了那层纸，冯振就不能使用了。
只是戴立执意如此，谢轩也不敢反对，他只能做两手准备，防备冯振的同时，又按戴立的意思办。
不管如何，大石佐智子从现在开始，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中午，谢轩去吉庆茶楼，还是吩咐罗义亮，让古佳涵给他炒菜。
当她炒菜成了一种习惯，以后就成自然啦。
张浩权还在吉庆茶楼，古佳涵无奈只能下厨。
“昨天说你盐不要钱，今天一粒盐都不放了？让你感谢我，你就这么感谢的？”
谢轩尝了一口，淡而无味，几个菜都没放盐。
盐是最重要的调味品，如果有没放盐，再好吃的菜也难下咽。
古佳涵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你不是说我盐放多了吗？那就省了。”
谢轩缓缓地说：“以后你嫁人，要是也这么炒菜，是要挨打的。”
古佳涵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她心想，真要是嫁人了，当然要尽心尽意服侍先生的啦，怎么会这样捉弄人呢。
捉弄谢轩，她可没任何心理负担，看他以后还让自己炒菜不。明天还来的话，油盐都不放，清水煮！
谢轩端起碗，看了古佳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当然关我事啦，而且关系我的终身大事。”
古佳涵说道：“你吃饭，我去做点事。”
“谢先生在里面吗？”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妖娆的声音，正是大石佐智子。
古佳涵马上说道：“他在的，请进。”
今天的大石佐智子，穿着一身女式套装，头发也盘了起来，提着一个小包，显得很淑女。
“哦，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是谁呀。”
大石佐智子看到古佳涵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再看谢轩的眼神，她心里明白了几分。
怪不得谢轩对自己视若无睹，原来心里有别人了。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可以同时与几个男人交往，但男人在一个阶段，只会跟一个女人交往。
只有结束了这段，才会进行下一段。
谢轩放下碗，问：“人家是茶楼的老板娘，找我有事？”
看到大石佐智子，他瞬间没有了吃饭的念头。
大石佐智子拉着古佳涵的手，“这么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姑娘多大啦？哪里人氏啊？”
谢轩没好气地说：“智子小姐，你这是查户口啊，赶紧让人家走，我都没牵过人家的手，你一来就牵上了。”
“哟哟哟，心疼上人家啦。好好好，我不问了行吧。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古佳涵，姐姐常来玩啊。”
听到谢轩喊出“智子小姐”，她心里一动，听这名字，有点像日本人的啊。
“好，我会常来的。”
谢轩见她们没完没了，站起身说道：“我要走了。”
大石佐智子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虽然狂妄自大，但该有的专业素质还是有的。
古佳涵肯定没受过这样的训练，最多就是有人传授些经验，再加上自己的摸索。
两人交锋，他担心古佳涵会露出破绽。
古佳涵说道：“你们聊，我去端茶。”
大石佐智子把手里的包扔到桌上，白了谢轩一眼，佯装生气地说：“我又没怎么着她，你这么担心干什么？臭男人，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谢轩掏出烟，淡淡地说：“你来找我，不是要说这事的吧？先申明，机密事情，不要告诉我，不能让我知道的，也别告诉我。”
大石佐智子问：“放心，苏翰钰的事情结束了，以后我和山城再也瓜葛。我找你，是要说另外的事。上次你去宪兵团，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轩心里一动，什么叫“苏翰钰的事情结束了？”“以后我和山城再无瓜葛？”
难道……
谢轩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戴立错信了冯振，这小子还是把女人看得太重，在发给大石佐智子的电报里，肯定加了他们之间的专属暗语，通知大石佐智子他暴露了。
这种事先约好的暗号，再厉害的密码专家也破译不出来。
“据可靠情报，有中共地下党在十三师活动。”
谢轩正色地说：“十三师？需要我怎么配合？”
只要大石佐智子不挑逗他，两人还是可以谈谈工作的。
大石佐智子说道：“我想让你去十三师暗中调查。”
谢轩摇了摇头：“十三师这么大，分散驻扎着，我查一年，也查不出名堂。”
宫冰没跟他说过十三师的事，如果十三师真有地下党，说明不是一个系统的。
大石佐智子娇笑着说：“你答应去不去嘛，去了，我再告诉你是哪个团。”
谢轩问：“这次的情报，是真的了吧？如果是真的，我当然去。”
大石佐智子笑着说：“放心，这次的情报真真的。你答应了，那我去安排啦。”
谢轩诚恳地说：“多谢。”
“走，我要去做头发，你送我。”
“你没开车？”
“我不想开车了。”
“好吧。”
谢轩无奈地说，大石佐智子这是留了后手，把车子停在吉庆茶楼，等会过来取车，又可以名正言顺跟古佳涵接触了。
大石佐智子一直跟着他，都没办法提醒古佳涵。刚才那句“智子小姐”，也不知道好进去了没有。
送走大石佐智子后，谢轩开去了租界的山东路，在车上定好密码电报后，戴了顶帽子，又换了件衣服，步行去了荣吉里9号。
这是申浦三站的电台所在地，谢轩敲了敲门后，把写着电报的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他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68章 临训班新学员
谢轩刚走，荣吉里9号的门就打开了，看到外面没人，朝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地上的纸条，捡起纸条，迅速关好门。
走到房间，打开纸条，是两段话。
第一段写着：特急，速发山城，后面是一组电码，落款是一个公鸡的草图。
第二段，则是让交通员给第三行动大队传递命令，按第三套方案，尽快除掉大石佐智子。
很快，阁楼的电台就架了起来，隐藏起来的天线悄然接通，电报转化为电波，迅速发射出去。
山城中二路罗家湾十九号，是军统局本部的办公地之定，戴立经常在此办公。
毛仁风收到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后，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戴立的办公室。
毛仁风一脸急切：“戴先生，不好了，三鸡公发来电报，冯振通过暗语，大石佐智子已经知道他暴露了。”
戴立一脸震惊：“什么？”
他和冯振是老乡，原本觉得冯振老实本分，跟他谈了话后，应该能回头悔过。
哪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已经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再一次背叛。
毛仁风轻声说道：“三鸡公已经下令，尽快除掉大石佐智子。同时，也建议我们，不要再对冯振抱有幻想。”
戴立轻声说道：“把冯振送渣子洞吧。”
渣子洞位于山城市郊，三面环山，地势隐蔽，原为人工采煤的小煤窑，因渣多煤少而得名。1938年开始，被改造成关押之地。
“我马上去办。”
“唉，我在山城，还不如三鸡公看得准。他让我不要惊动冯振，听他的就好了。”
如果不惊动冯振，给他假情报，申浦的日本人，非吃个大亏不可。
虽然也揪出了内线，可戴立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我们当初考虑的话，冯振本性忠厚，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是能回头的。如果冯振能配合我们，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戴立说道：“给申浦三站回电，他们的行动，不必提前报告，先行动，再备案，局里以三站事后的报告为准。”
毛仁风犹豫着说：“这个……不符规矩吧？”
军统局的要求，下面站组的行动，要先备案才能行动。
否则，行动中有人伤亡，局里是不会认可的。
之前在北平就发生过一件事，北平站的一次行动，有人死亡，结果却拿不到抚恤金。
所以，这次申浦三站绝对是特例。
戴立缓缓地说：“三鸡公的情况特殊，他不可能做到事事躬体力行，如果三站的行动每次都提前报备，会耽误时机的。”
毛仁风微笑着说：“之前三站的财务报账，先生就给予特例，这次行动，又是特例。先生对他，可以说是溺爱了。”
戴立沉吟道：“此人颇有特工天赋，对党国和领袖又很忠诚，我是惜才，希望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不要浪费了他的才干。”
戴立评价别人一向惜字如金，此次对谢轩的评价如此之高，非常之罕见。
毛仁风说道：“先生如此爱才，何不续一段师生缘？我在临训班给他补一个名额？”
苏翰钰回山城前，给局里发来了电报，也给他私人发了电报。
苏翰钰告诉他，谢轩特意为毛先生准备了一份厚礼。
毛仁风与谢轩并不熟，可人家会做人，虽然他还没收到礼，但这份心意他领了。
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还了这个人情。
他相信，戴立也愿意收谢轩为学生。
要不然，以后谢轩表现得更优秀，反而不好安排了。
戴立缓缓地说：“可以，他的能力，也足以成为临训班的一员。”
戴立很重视特务的教育培训工作，一方面，谍报工作需要具有一定专业知识的专门技术人才，相关的职业技能培训必不可少；另一方面，戴立曾研究过老蒋的发家史。
蒋在担任黄埔军校校长时，培养出一批对其忠心耿耿的军事人才。
戴立也想效仿，希望通过开办军统的特务培训班树立其威信，培植自己的嫡系。
戴立早年在南京洪公祠曾开办训练班，当时只有20余人参训，后来这20多人几乎都成了军统的高层骨干。
戴立行走江湖靠三件宝：学生、手枪和汽车。
戴立的学生一般称他为“主任”，只要是他的学生求见，戴笠再忙也会出面敷衍一下。
军统办特训班大规模培训谍报人员始于1938年，第一期特训地点在湖南临澧，有200余人受训，到1938年冬结束。
所谓的“临训班”，全称其实是“临澧训练班”。
临训班成立后，为军统输送了大量特务。
由于战时对特工人员的大量需求，许多人尚未毕业就抽调，一部分进入“战地服务团”，一部分进入军中，还有一些人被派往沦陷区做敌后工作，或充实活动在东南一带的“忠义救国军”，而大部分则留在军统局和西南后方。
这些学生，经过两年时间，基本上都成了特工骨干，并形成了一个重要派系，为戴立所器重。
在军统内部，一向有“非礼（澧）忽视，非礼（澧）勿用”之说。
所以，给谢轩这个“临训班”的身份，除了表示戴立对他的器重外，对他以后在军统的资历、排名、晋升，甚至拉帮结派，都有很大的帮助。
收到山城的来电，谢轩并没在意。
此时的谢轩，注意力都在和平建国军第十三师身上。
他凭感觉，大石佐智子说的情况属实，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宫冰。
只是，宫冰虽然是申浦机要系统的负责人，却并不知道我党是否在十三师有行动。
他只能向上级报告，让谢轩先按照大石佐智子的计划，进入十三师。
不管我党有没有在十三师活动，谢轩参与大石佐智子的计划，都不是坏事。以谢轩的手段，只要他去了，哪怕十三师不想反正，都会被逼得反正。
与宫冰分开后，谢轩又去了特工部。
他配合大石佐智子去十三师查中共地下党，也得跟莫顿鼎提前汇报才行。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莫顿鼎也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第69章 谁也别想好
莫顿鼎轻声说道：“知道吗？一处发现了一个申浦站的重要人物。”
万海翔是李君世的人，他的一处立功，与莫顿鼎没任何关系。他告诉谢轩，只是为了闲聊，并没觉得，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谢轩好奇地问：“哦，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会是陈汝能吧？”
他心里一惊，这个重要人物，不会是三站的吧？
三站除了罗奇的行动人员，在首德里一带活动外，就没有其他行动。
这些人也都是生面孔，很难引起特工部的注意。
莫顿鼎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李君世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谢轩突然低声说：“主任，要不要插一腿？”
莫顿鼎犹豫着说：“这个……不太好吧。”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李君世，与日本人的关系，也不如李君世。
这让他很尴尬，明明自己才是特工部的主任，可宪兵队就是更重要李君世。
他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谢轩。
谢轩悠悠地说：“要是让一处立了功，咱们的日子更难过，不如搏一搏。”
他这句话，正中莫顿鼎要害。
如果大家都是混日子，那显不出谁好谁坏。
但如果有人突然表现出色，其他反而不好受。
跟日本人开会的时候，说话都没有底气。
莫顿鼎担忧地说：“如果破坏了他们的行动怎么办？”
谢轩笑了笑，说道：“我们暗地里搞，如果失败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对，他们失败了，对我们未必是坏事。我就是看不得他们总压主任一头的嚣张气焰，要我说，所有行动处和警卫大队，负责的都必须是主任的人。”
莫顿鼎提醒道：“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他这样说，等于默认了谢轩的做法。
谢轩说道：“万海翔又没跟我能气，我当作不知道。万一撞破了，我办我的案子，他办他的案子，各不相干。”
莫顿鼎和李君世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他身上打着莫顿鼎的烙印，已经无法清除，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别人都会把他当成莫顿鼎的人。
既然如此，正好利用“莫李”之争，行自己之事。
谢轩离开特工部后，原本想回四处，转眼一想，还是去了吉庆茶楼。
大石佐智子的车子还停在那里，这个日本女人坏得很，可不能让她打古佳涵的主意。
只要再坚持一两天，就没这个担心了。
在此之前，谢轩不希望大石佐智子把注意力放到吉庆茶楼和古佳涵身上。
刚才他与宫冰见面的时候，其实也谈到了这一点。
谢轩也向宫冰保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吉庆茶楼的同志，就像保护自己的眼睛和生命一样！
到吉庆茶楼自己的包厢，果然看到了大石佐智子，古佳涵也在。
谢轩皱着眉头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我来喝茶。”
“我也来喝茶。”
谢轩对古佳涵说：“你先下去吧。”
平常他是巴不得古佳涵能陪着自己，可今天他生怕古佳涵被大石佐智子发现什么疑点。
大石佐智子一脸戏谑地说：“哟，你比那老母鸡还护崽。”
谢轩没好气地说：“我看上她了，你别跟她走得太近，我要娶的是个贤妻良母，不是什么谍战之花。”
“你要是娶了我，我马上不当谍战之花了，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我想娶个黄花大闺女。”
“谢轩，你混蛋！”
大石佐智子蛾眉倒蹙，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朝谢轩砸来。
谢轩侧身躲过，笑嘻嘻地说：“你就是头母老虎，谁敢娶你？”
“身手还不错，我跟你说，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好？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功夫一流，哪天你来试试，保证欲罢不能。只需要一次，你就会彻底爱上我。如果你娶了我，就能入日本籍，你在支那，就是人上人了。”
谢轩摇了摇头，正色地说：“申浦的治安，没有彻底整顿好，我没心思娶妻。”
大石佐智子说道：“如果山城的蒋先生，能与我们达成和谈，申浦的治安就会彻底好转。”
“老蒋如果与日本和谈，他的地位马上不保，所以，和谈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今年5月10日，日本陆军省制定了《以昭和15、16年为目标的处理中国问题策略》，并在5月18日召开的陆军省、部首脑会议上正式通过。
其要点是，在1940年底以前，进一步统一与加强政略、战略和谋略，以全力迅速迫使山城国民党老蒋政权屈服。
“那可不一定。”
这句“那可不一定”，让谢轩心里一动，大石佐智子这是话里有话，难道日本与山城，已经在秘密和谈了吗？
谢轩突然觉得，大石佐智子如果死了，实在可惜。
可是，戴立已经下了死命令，大石佐智子潜伏在申浦站，是整个军统的耻辱，此人必除。
如果申浦三站不动手，申浦站也会动手。
与其让申浦站立功，不如让三站立功。
谢轩与大石佐智子是一起离开吉庆茶楼的，他真的担心大石佐智子，会对古佳涵有兴趣。
“我已经向小野课长汇报了，你明天以十三师政治部少校参谋的身份，去驻扎在双峰的六团视察。你的证件和服装，明天会送到四处。”
出来的时候，大石佐智子说道。
谢轩正色地说道：“如果十三师真有地下党，我一定会揪出来的。”
大石佐智子突然在谢轩脸上掐了一把，娇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认真的劲。”
谢轩虽然总是拒绝自己，可此人头脑清醒，是中国人当中，少有的干才。
谢轩一个没注意，被她偷袭成功，吓得赶紧开车回去。
大石佐智子看到谢轩狼狈逃蹿，在后面咯咯直笑，腰都直不起来了。
谢轩刚回到四处，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有人见他回来，马上来报告：“处长，出事了。”

第70章 反了你了
谢轩听到吵闹声，脸色顿时一沉，行动四处可是特务机构，谁胆子这么大，还敢来闹事不成？
四处有关人的地方，直接关起来就是。
要是再敢逞强，手里的枪难道是烧火棍不成？
谢轩快步走进去，看到三科的办公室挤满了人，吵闹声正是那里传出来的。
谢轩走到门口，冷声说道：“这是干什么？”
谢轩的声音不大，可他一张口，里面的吵闹声迅速停住了。
三科的办公室内，挤了十几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谢轩。
看清是谢轩后，大多都低下头，不敢与谢轩的目光直视。
别看谢轩年纪不大，可他申浦小阎王的名号，不是随便叫的。
谁要是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哪怕是这些当了卖国贼的特务。
胡斯宇从人群里挤出来，愤愤不平地说：“报告处座，一处的刘泽华输了钱想赖账。”
谢轩骂道：“上班时间，你们聚众赌钱？还像个特务吗？”
刘泽华马上走过来，微笑着说道：“谢处长，我们只是随便玩玩，再说了，我也没赖账，只是身上没有而已。”
他个子不高，人送外号武大郎，最大的爱好就是赌钱。
一处和四处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手底下的人，却经常在赌桌上交流。
刘泽华和胡斯宇都是军统那边过来的，经常在一起赌钱。
“啪！”
谢轩甩手就是一巴掌，把刘泽华打得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四处是随便玩玩的地方吗？来人，把他送到禁闭室，关两天再说。万海翔不会管教手下，我来替他管教。”
刘泽华爬了起来，指着谢轩破口大骂：“谢轩！你敢打老子？”
他是一处的人，还是科长，只比谢轩低一级，来四处打牌算个什么事？不要说被谢轩撞见了，就算是被万海翔、李君世甚至是日本人撞见，最多就是骂一顿，不用挨打吧？
他在一处，也是个蛮横之人，一向趾高气扬，哪吃过这样的亏？
情急之下，他伸手就要去掏枪，可手刚摸到枪，马上缩了回来。
这可是四处，谢轩的地盘，他要是敢掏枪，恐怕还没开枪，自己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打你又怎么了？赌钱还有理了？还敢掏枪，反了你了！”
谢轩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扳，只听“咔嚓”一声，手指被硬生生折断了。
“啊！”
刘泽华差点痛昏了过去，十指连心，手指突然断了，谁能受得了？
谢轩淡淡地说：“敢指我，你的手指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刘泽华痛得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估计已经倒下。
刘泽华左手扶着右手腕，再也不敢发火，挤出一丝比苦还难看的笑容，赔着笑说：“谢处长，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手头还有差事，下次保证不在四处赌钱，这总行了吧？”
谢轩说道：“你的保证有个屁用，带下去，先关着，关到你知道悔改为止。”
聚众赌钱关禁闭，说到天都有道理。谢轩无理都要辩三分，何况还有理？
敢辱骂长官，怎么教训都不为过。
刘泽华哭丧着脸，哀求着说：“谢处长，我手头真有差事，耽误不得啊。而且我手指断了，得去医院治才行。”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
在谢轩这个申浦小阎王面前，他最多算个小鬼，小鬼能跟阎王斗？
谢轩冷笑道：“你的差事，我会帮你向万处长推掉。如果推不掉，我们四处接手就是。好像特工部离了你刘泽华，就转不动了？至于你的手指，出来后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当买个教训，敢跟长官这么讲话，还敢掏枪，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胡斯宇突然提醒道：“处座，他还欠着钱没给呢？”
谢轩冷声说道：“你们赌钱，还要让我来讨债？在你三科赌钱，你也逃不掉处罚，一起去关吧。你们不是想赌钱吗，让你们在禁闭室赌个够。”
胡斯宇脖子一缩，再也不敢争辩。
谢轩说得出做得到，他可不想挨大耳括子，更不想自己的手指断掉。
胡斯宇和刘泽华双双关了禁闭，其他人哪还敢多嘴？纷纷作鸟兽散。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刚点上根烟，麻天就溜进来了。
麻天轻声问：“老大，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以前谢轩对赌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亲自下场赌几把。
要不然，借胡斯宇十个胆，也不敢在三科的办公室赌钱。
谢轩叹息着说：“我听说一处在钓鱼，要是让他们办成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啦。”
刚才刘泽华一开始，他就知道刘泽华的差事是什么。
就算刘泽华没这个差事，今天也不能饶过他。
要不然，凭什么跟万海翔发生关系？
谢轩无论是获取情报，还是做事，总喜欢先被动再主动。或者说，表面上被动，实则主动。
刚才赌钱的，有其他行动处的人，想必万海翔很快就会知道，只要在办公室等着就行了。
麻天说道：“这事我听说了，好像他们发现了军统申浦站的一个交通。”
谢轩阴阳怪气地说：“行啊，小麻子，你现在消息比我还灵通了。”
他这是怪麻天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麻天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刚才赌钱，我也玩了会，听刘泽华说的。”
“看来刘泽华的差事还挺要紧，你说说，现在怎么办？”
麻天眼珠一转：“我去跟刘泽华聊聊？”
他得弄清楚，谢轩所说的“怎么办”，是关刘泽华禁闭怎么办？还是一处在钓鱼，发现军统的交通了，四处该怎么办？
“去吧，顺便问问他，输了的钱怎么办？”
很快，麻天就回来了，还把刘泽华也带了过来。
跟在麻天身后的刘泽华，脸色发青，满头大汗，被扳断的手指，肿得大了一圈。
刘泽华像换了个人似的，朝谢轩欠了欠身，“谢处长，我知道错了，请你饶我这回。”
谢轩淡淡地说：“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第71章 胡萝卜加大棒
刘泽华被谢轩搞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不仅要认错，还要说出错在哪里。
手指传来了剧烈疼痛，又在时刻提醒他，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申浦小阎王，还是低眉顺眼的好，要不然，其他九根手指又得受罪。
“我错在不该来四处赌钱，不该跟谢处长顶撞，不该用手指指你，更不该想掏枪。”
“知道错了，以后就要改，没有改变的道歉，是没有意义的。”
刘泽华忙不迭地说：“是是是，我一定改。”
他心里直骂娘，老子输了这么多钱，还被当众打了耳光，手指也断了，回去后非得弄死谢轩不可。
谢轩随口问：“刚才输了多少钱？”
“输了一百多，还欠三百多。”
谢轩缓缓地说：“按说，你来四处送钱，应该欢迎。但赌钱，终究不好，特别是你还有差事在身上，更应该以工作为重。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呢？”
刘泽华苦笑着说：“这个……，谢处长，我已经输光了。”
谢轩随口说道：“身上没钱了好办，回去取就是嘛。”
“家里也没钱，就是身上的这点钱，还有些是公款，是兄弟们的伙食费。”
谢轩淡淡地说：“那不行啊，愿赌服输，既然上了赌桌，钱是一定要给的。”
“我……没钱。”
在谢轩面前，他不敢说假话，要是答应说出去之后就给钱，倒是可以拖得了一时，但谢轩是什么人？申浦小阎王，他能生吞了自己。
“没钱好办，我去一处，从你的薪水里扣就是。”
“我已经提前预支半年薪水了。”
谢轩掏出烟，问：“那怎么办呢？”
见谢轩烟叼在嘴上，旁边的麻天马上拿出火，双手护着送到谢轩面前。
他绝口不提一处的任务，等着刘泽华主动开口。
以退为进，才能掌握主动权。
刘泽华央求着说：“麻兄弟，能否请你给谢处长说说情，多容我几天，只要有钱，马上就还。”
麻天摇了摇头：“你是欠四处兄弟们的钱，又不是欠谢处长的钱，怎么好宽限呢？”
刘泽华咬着牙说道：“请谢处长给个章程，只要我有命在，就一定会还上。”
谢轩说：“你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比如说，让万处长帮你付了？”
刘泽华苦笑着说：“那怎么可能呢。”
万海翔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工作没搞好，还得看他的脸色。
谢轩喃喃自语：“那就难办了，总不能让我借给你吧？”
刘泽华一听，喜上眉梢，马上说道：“如果谢处长愿意借给我，刘某定当感激不尽，以后自当做牛做马报答。”
谢轩把烟头扔掉，走了过去。“做牛做马倒不必，只要不记恨我就行。”
“不敢不敢。”
刘泽华见谢轩走近，吓得连连后退。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在外面霸道横行，可此时，他被谢轩收拾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谢轩说道：“把手伸过来。”
刘泽华不想伸手，但又不敢拒绝，只能不情愿的把手伸过去。
谢轩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按住断了的手指，右手抓住受伤的手指，用力一扳，只听“咔嚓”一声，断了的关节复位了。
刘泽华明显感觉到，手指关节突然就不痛了。
他这才知道，谢轩是帮自己复位，感激地说：“多谢谢处长。”
虽然手指是谢轩扳断的，可现在他他确实怀着感激之心。
谢轩回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叠钞票：“这是五百元。”
看到钱，刘泽华双眼放光，手指突然之间就不痛了，至少，他一时间感觉不到手指传来的痛，全部被这叠钞票带来的喜悦给冲走了。
刘泽华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拿钞票。
谢轩一把按住，望着刘泽华问：“钱你可以拿走，但怎么还，得给个说法吧？”
“这个……”
麻天在旁边说道：“刘兄弟，只要跟着我老大，哪还用担心什么钱不钱的，四处的兄弟，哪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先打一棒，再给颗枣，谢轩这一手玩得真漂亮。
刘泽华在特工部也算个刺头，却被谢轩收拾得服服帖帖。
刘泽华终于明白了，这钱他真想要，可烫手啊。
可是不拿，他能走出四处吗？
就算能出去，身无分文，怎么过日子了？
刘泽华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以后，我就是谢处长的人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一百多斤，算是卖给处座啦。”
谢轩把手移开，转头问麻天：“你是不是掌握了一个军统的交通？”
麻天连忙点头：“啊……对对对。”
刘泽华说道：“一处也掌握了一个军统的交通。”
谢轩说道：“哦，那你们交流一下，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麻天说道：“刘兄，去我那谈谈吧。”
他让刘泽华先开口，对方是什么样的交通，自己就是什么样的交通，不就对上了么？
谢轩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说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刘科长以后每个月可以来领笔薪水，按照四处科长的级别领。如果表现得好，还额外有奖励。”
刘泽华转过身，朝谢轩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说：“多谢处座，以后，我就是四处的人，处座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等刘泽华走后，麻天已经完全掌握了一处的行动。
麻天问：“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谢轩说道：“先跟两天，看刘泽华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抢先行动，把人带回来。”
只要比一处早一步行动，自己就掌握了主动权。
“万处长会不会生气？”
谢轩淡淡地说：“他生气关我什么事？此事我会向特高课报告，有日本人撑腰，怕什么？”
“老大果然英明。”
“对了，明天我要去双峰，得待几天，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也去吧。”
“你盯军统的线索，别人我不放心。”
第二天一早，谢轩就收到了宪兵队送来的十三师的证件和军服，上面还有他的照片，绝对是真的。
至于那军服，谢轩看也没看，随手就扔到了车上。
伪军的军装，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能不穿就不穿。
谢轩正准备出门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听筒，脸色顿时一变……

第72章 抓人
电话是小野次郎打来的，他告诉谢轩，大石佐智子在武昌路申浦警备司令部附近遇袭，同时被袭击的，还有警备司令部的一位日军少尉松原千明。
放下电话，谢轩开车迅速赶到了现场。
申江的四川路桥，已经被日军封锁，谢轩亮出证件才得以通行。
沿四川路向北，所有的路口都有军警执勤，整个街全部戒严。
到现场时，特高课的人正在勘查现场。
大石佐智子腹部中了一枪，脸部也中了一枪，显得很是狰狞。
她侧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还没有干，引起一堆苍蝇飞舞。
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后枪栓的位置有点异常，好像子弹卡壳了。
南部十四式手枪是1925年（大正十四年）由南部麒次郎以其南部陆式手枪作为基础，而设计出来的手枪。
该枪是原南部式手枪的改进型，由名古屋兵工厂制造，1925年列为日本陆军制式武器，二战期间装备于将校级军官，该枪俗称“王八盒子”。
该枪使用南部式8mm子弹，瞄准基线较长，精度较高，但这种子弹穿透力很弱，用5层棉被就能挡住。
此外该枪采用的设计结构，必须严格保养才能保证可靠性，否则击发后容易出现第2发子弹上膛不到位的现象，导致射击停顿，需要手动上膛，变成了一把“手动手枪”。
这枪日本人引以为荣，但中国军人并不喜欢，因为可靠性太差了，关键时候总是卡壳，关键时候是会丢命的。
而松原千明，则身中四枪，前胸、后背各中一枪。
松原千明双手空空如也，显然，他遇袭时，根本没作出反应。
现场由宪兵队勘查，谢轩只能旁观。
死的是日本人，他没有发言权，连旁观，也是因为小野次郎觉得他能提供一些信息。
所有这些人当中，却只有他知道真相。
这次的行动，由他策划，罗奇具体实施。
为了误导日本人，故意又击杀了一名日本军官，让日本人觉得，大石佐智子是被误杀。
实际上，大石佐智子才是真正的目标。
谢轩过来，也还有一个任务：确认大石佐智子是否死亡。
现在看来，罗奇的任务顺利完成，回去后可以给他请功了。
谢轩等小野次郎忙完后，走过去轻声问：“凶手抓到了吗？”
小野次郎脸色铁青：“还没抓到。”
在申浦警备司令部附近枪杀日军军官和特工，这是对日本特务部门最大的挑衅。
这里属于虹口，周围住的大多是日本侨民和军属，想泄愤都找不到对象。
谢轩问：“他们的目标是智子小姐？”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不太像。”
松原千明身中四枪，而大石佐智子只中了两枪，第一枪命中腹部，第二枪打在脸上，显然，都是随手而为。
谢轩问：“小野课长，智子小姐手里的枪，击发了吗？”
他现在的任务，是把小野次郎的注意力，往松原千明身上引。
这次的行动，是军统干的，这一点跑不掉。
但是，让小野次郎误以为，这是军统的一次普通的杀敌行动，会让小野次郎更容易接受大石佐智子的死亡。
“我看看。”
小野次郎走过去，拿起大石佐智子手里的枪。
只是看了一眼，小野次郎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
“这枪击发过，但第二枪卡壳了，可惜。要不然，以智子的枪法，对方很难得逞。”
谢轩叹息着说：“是啊，军统的人，真的无法无天。”
小野次郎问：“你也觉得，这是军统所为？”
“当然，袭击者受过专业训练，周围没有其他弹头，枪枪命中，绝对是高手。而且，他们撤离有度，显然对周围的地形做过研究，这不是那种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人能做到的。”
这话谢轩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他自己是专业人士，早就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罗奇这段时间，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对。”
谢轩跟特工部其他那帮饭桶不一样，思维敏捷，逻辑清晰，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不枉自己对他的信任。
“小野课长，四处最近发现了一名军统的交通……”
小野次郎冷声说道：“哟西，马上抓捕。”
“我的意思是先吊着，让他带着我们，把军统的其他人找出来。”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这是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免得夜长梦多，军统是抓不完的，宪兵队的刑具，足以让任何人开口。”
谢轩马上说道：“那我暂时不去十三师了，马上去抓人。”
小野次郎说道：“我派大木佑理随你一起行动。”
他对谢轩的态度很满意，孰轻孰重，还是要分得清嘛。
谢轩说道：“多谢小野课长。”
他原本是想故意惊动那个交通，毕竟有一处的人在，两方一争，那人只要不傻，必然会跑。
可有日本人参与，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日本人，满脑子都是找军统报仇，要是让他们抓到那个交通，估计就算他老实交待了，也会被跺成肉沫喂狗。
日本人的手段，就是有这么残忍。
大木佑理是特高课的少尉，身材瘦小，还带着一副眼镜。入伍前是一名小学教员，现在则成了一名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
谢轩朝他鞠了一躬，恭敬地说：“大木少尉，辛苦你了。”
“走吧。”
大木佑理话不多，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也不知道他给小孩子上课，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战争扭曲了人性，让普通人都变得麻木、残忍，人也不像个人了。
大木佑理带着几名日本兵，跟着谢轩去抓人。
军统人员的活动范围，主要在租界，他们还得先去警务处报备，由巡捕房带队，直扑目的地：位于河南路与海宁附近的鸿安里。
“谢处长，你们怎么来了？”
谢轩刚到鸿安里的里弄口，在外面蹲守的一处一科长袁宜钧就迎了上来。
看到袁宜钧，谢轩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说：“老子来这里，还要向你汇报？滚开！”

第73章 第一责任人
袁宜钧是万海翔的亲信，在一处是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
虽然谢轩是四处的处长，可他从没把谢轩放在眼里。
听到谢轩语气不善，他也是火冒三丈：
“我们在执行任务，谢处长请移步。”
谢轩冷笑着说：“移你妈的头，没听见吗？滚开，要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他知道袁宜钧持娇恃宠，把莫顿鼎一系都当成对头，连莫顿鼎都没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谢轩了。
袁宜钧毫不退让，挡在谢轩面前，梗着脖子说：“我说了，我在执行任务，如果你破坏了我的行动，后果自负！就怕到时候，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啪！”
谢轩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像放了个炮仗一样，声音传得老远，打得袁宜钧眼冒金星。
周围有好事的市民，已经在驻足观看。
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哪怕现在是战争时期，也照看不误。
有胆子大的人，甚至还围了上来。
袁宜钧被打懵了，挥起拳头就要朝谢轩冲过来：“你敢打人？老子跟你拼了。”
谢轩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他飞起一脚，正中袁宜钧腹部，把袁宜钧踢得凌空而起。
袁宜钧像只青蛙一样，四脚着地，趴在地上，脸与地面来了个亲切接触，等抬起头时，满脸是血，估计鼻梁骨断了。
“谢轩，你个王八蛋！”
袁宜钧爬起来，就要去掏枪。
此时的他，完全冲昏了头脑，周围的人群，让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此时只想着报仇，给谢轩一枪。
至于后果，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今天不找回这个面子，以后他还有脸在特工部混吗？甚至可以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八嘎！”
谢轩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袁宜钧手都已经拿到枪了，可听到这话后，就中了定身术一样，整个人愣在那里。
此时，他才注意到，谢轩身后，有几个身材矮小，穿着西装的男子。
前面那个戴眼镜的，正是特高课的大木佑理少尉。
就在刹那间，袁宜钧所有的怒火全部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敬畏和担忧。
他暗骂自己瞎了眼，没看到谢轩身后的日本人。
他可以不把谢轩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日本放在眼里。
毕竟，他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
谢轩冷笑着说：“可以滚蛋了吧？”
袁宜钧哪还敢多说半句，大木佑理眼中的怒火，能把他烧成灰烬，他赶紧带着人离开。
“麻天，带人把鸿安里围起来，从现在开始，只能进不能出。”
大木佑理在后面轻声说道：“哟西，谢处长你的安排很好。”
“大木少尉，请。”
在警务处特务股督察熊华胜和一众巡捕的带领下，所有人进入鸿安里。
鸿安里的东边是江西路，西边是河南路，南边是海宁路，北边是武进路，整个里弄四通八达，可以去任何一个方向。
这也是军统会选择把这里当成据点的原因，进退有度，随时可以撤离。
鸿安里19号，正是此次的目标。
这是一个带着院子的两层楼房，谢轩让人先把后门堵住，他则轻跑助力，脚下一蹬，就爬上了墙头。
跳进去后，从里面打开院门，外面的巡捕和其他人一拥而入。
这是抓捕抗日分子，巡捕虽然要出面，但此时他们却不想拿生命冒险。
毕竟，抓不抓得到人，跟他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谢轩掏出枪，子弹上瞠，打开保险，手一挥，带着人率先冲了进去。
“嘣！”
谢轩一脚踹开房门，弓着身子从门框边摸了进去。
看到房间内有个火盆，还在烧着一些纸张，他心里知道，里面的人发现了危险，已经撤离。
他一脚把火盆踢飞，又冲上了二楼。
此时的谢轩，行动速度非常快，他可以断定，屋内没有人了。
果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人。
谢轩说道：“大木少尉，人应该没跑远，我已经把鸿安里堵住了，只要仔细搜查，肯定能抓到人。”
“好。”
“熊督察，请吧。”
“鸿安里有好几百户居民，如果每家每户搜查，势必会引起居民的恐慌和骚动，能否不要入户搜查？”
熊华胜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国男子，自从抗战之后，警务处设立特务股，他就从探长转为督察。
他是警务处的人，又不是日本人的手下，自然要维护租界的平安。
要是让日本人和特工部的人搜查，必然会闹得鸡飞狗跳，明天有人就要在报纸上声讨自己了。
谢轩坚持着说：“今天不找到这个恐怖分子，我们是不会收队的。”
大木佑理也配合着说道：“熊督察，请配合大日本帝国的工作。”
“我们会注意的，尽量不会惊扰居民，也请警务处的兄弟们能给予方便。”
谢轩拿出一叠钱，塞到熊华胜手心。
他的动作很流畅，除了大木佑理外，其他人都没发现。
熊华胜无奈地说：“好吧。”
谢轩嘴上说不会惊扰，但下面的人，可不会管这么多。
“咚咚咚，砰砰砰”
四处的人，用力地敲着门，不怕把门给拆了。
“有没有陌生人进来？知情不报，按同罪论处！”
谢轩自然不用参与搜查，他陪着大木佑理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后，把火盆里没烧完的纸，全部收集起来。
有些纸上还有字，回去之后，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随后，两人走出院子。
哪怕是抓捕抗日分子，还有日本人参与，还是有好奇心十足的居民在看热闹。
谢轩一眼就发现了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袁宜钧。他径直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袁宜钧被吓得连连后退，此时他脸上的伤都还没处理，脸上的血迹也只是用衣袖擦了擦。
谢轩问：“里面的人呢？”
袁宜钧不来，他都要找上门，既然他不走，那正好省事了。
今天这件事没办好，责任必须全推到袁宜钧身上，至于他受不受得住，那不是谢轩考虑的事。

第74章 大家都有责任
袁宜钧莫名其妙，里面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谢处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轩冷冷地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刚才我要去抓人，你在外面拦着，还故意跟我争吵，意欲何为？”
袁宜钧振振有词地说：“我也在执行任务，不要以为有日本人撑腰，你就可以冤枉人。”
谢轩冷冷地说：“我冤枉你？等会让大木少尉评评理。如果抓到了军统的人，那也就罢了。要不然，你自己跟小野课长去解释吧。”
袁宜钧急忙说道：“没抓到人，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我得走了。”
“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谢轩回头用日语对大木佑理说道：“大木君，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此人有明显通风报信的嫌疑，应该带回去仔细审问。”
袁宜钧听到谢轩叽哩呱啦说着鸟语，也是傻眼了。
他听说谢轩会说日语，当时还嗤之以鼻，中国人谁学那玩意，特工部不是有的是翻译吗？
没想到现在却吃亏了，大木佑理是能听懂中国话的，谢轩说日语，绝对是说自己的坏话。
大木佑理问：“他是特工部一处的袁科长吧？”
身为特高课的人，他对特工部的特务也都熟悉，袁宜钧是万海翔的心腹，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谢轩说袁宜钧有通风报信之嫌，还要带回去仔细审问，他觉得并不妥当，这种事，必须慎重。
谢轩点了点头：“对。”
大木佑理说：“带他回去似乎不太好，能不能换种方式？”
谢轩说道：“可以让他自行去特高课，向小野课长说明情况。我可以让他先去说明，然后我们再去对质，如果小野次郎觉得，此事与他无关，那既能排除他的嫌疑，我们也不用承担责任。”
小野次郎此时正在盛怒之中，如果知道袁宜钧在里弄口跟自己吵闹，还要掏枪杀人，估计袁宜钧得带着骨科医生随行，因为他身上的骨头，怕得断一批。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哟西。”
谢轩说道：“此人没把我放在眼里，此事还请大木君出面。”
日本人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好使的。
果然，大木佑理让袁宜钧自行去特高课，找小野次郎报告这里发生的事，袁宜钧不敢不从。
只是，去特高课前，他先回了特工部，在万海翔面前，告了谢轩一状。
袁宜钧哭诉道：“处座，谢轩不是人，破坏了我们的行动不说，还冤枉我给军统通风报信。我天天跟踪军统的人，如果要通风报信，用得着等到今天吗？我看，他才想通风报信！”
万海翔叹息着说：“知道吗？今天早上在申浦警备司令部附近，发生了起军统袭击枪杀案，警备司令部少尉松原千明被杀，特高课大石佐智子被杀。”
日本人的报复心非常强，军统一下子干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大石佐智子，小野次郎一定会报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轩也知道了鸿安里19号的情报，他向小野次郎报告后，小野次郎命令马上抓捕。”
袁宜钧喃喃地说：“这么说，我确实不该阻止他？”
他突然后背一片发凉，这要是去了特高课，还能回来吗？
“不要说谢轩带着日本人，就算没有日本人，他是处长，你只是个科长，你在公开场合跟他对着干也是不行的。”
“处座，你可得帮我说说情，我真是无意的。谢轩当时气势汹汹，一见面就让我滚开，我哪受得了这个气？当时就跟他顶撞了几句，结果，他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还踢了我一脚，我人在半空，脸先着地，鼻子都断了。”
万海翔叮嘱道：“我会向小野次郎解释的，你的态度也要诚恳，不要夸张，也不要故意逃避责任。”
他却忘记了一点，人都上趋己的，说话也好，做事也罢，总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谢轩和大木佑理在鸿安里忙了一天，把所有住户全部惊动，结果，还是没有发现目标。
无奈之下，谢轩只好和大木佑理去特高课报告。
大木佑理全程都与谢轩在一起，他又是特高课的人，自然由他汇报，谢轩只是在旁边补充。
谢轩担心，小野次郎还是满腔怒火，自己不直接汇报，不会惹祸上身。
同时，他也可以观察小野次郎的心情。
小野次郎听得很仔细，有时还用日语询问，倒不是要避开谢轩，而是用日语，他的用词会更准确。
小野次郎问：“你们觉得，袁宜钧有问题吗？”
谢轩说道：“可以断定，我们抵达鸿安里的时候，目标还在家里。这一点，我的人可以作证。至于袁宜钧有没有问题，暂时不好判断。”
他感觉，小野次郎的怒气值已经降低，要么是他平静下来了，要么是他的怒气已经发泄。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袁宜钧也证实了这个点，他也认为，目标是在你们争吵期间，察觉不对，迅速逃离的。”
“小野课长，我觉得，我也是有嫌疑，至少，我是失职的。如果我不和袁宜钧争吵，如果我不那么性急，慢慢跟他解释，或许就不会惊动目标了。”
“你是按照我的意思去抓人，袁宜钧凭什么阻拦你？而且，他只是科长，你是处长，下级顶撞上级，本就不对。相对来说，他的嫌疑更大。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你们都没问题，都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只是方式方法不对。要说失职，大木佑理也有责任。”
大木佑理没有争辩，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用一个字回应：“嗨!”
袁宜钧向小野次郎解释时，确实也提到了这一点，他觉得谢轩是故意针对他，真正有嫌疑的，是谢轩。
可从大木佑理的报告中，小野次郎并没有听出谢轩故意针对袁宜钧，反而两次让他走开。
当然，谢轩用的是“滚开”、“滚蛋”一类的不雅之词，但他是上级，情况又那么紧急，谢轩急着抓人，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小野次郎心底总有一个疑问：此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第75章 有心
不管心里有什么疑问，此事暂时不宜再调查下去了。
小野次郎相信，如果谢轩和袁宜钧当中有鬼，总有一天会跳出来的。
他的怒火已经发了，冷静下来后，判断力开始恢复。
袁宜钧来说明情况时，他怒气冲天，没等袁宜钧开口，就先甩了他几十个耳光，再一脚把他踢翻，才听他趴在地上报告。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你去十三师后，大木佑理就是你的联络人。他会以十三师日军顾问的身份去双峰，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与他商量。”
抓大石佐智子的凶手重要，但查共产党更重要，如果十三师被共产党策反，那抓一百个凶手也不值。
谢轩说道：“嗨，我现在就去双峰。”
大木佑理也去十三师，他的权力更大，但是，也多了一个监督。
今天跟大木佑理去鸿安里抓人，他发现这个日本人话不多，心机很深。像只毒蝎子一样，随时准备甩出尾针。
今天的事情，大木佑理看似还偏帮了他，但谢轩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大木佑理也在怀疑自己呢。
“你把袁宜钧带回去，顺便向李君世和莫顿鼎解释清楚。”
谢轩见到袁宜钧后，才知道小野次郎为何能平静下来了。
袁宜钧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鼻子也歪了，脸上全是血，牙齿也掉了两颗。
小野次郎把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自然就平静下来了。
看到谢轩，袁宜钧眼中满是怨恨，要不是谢轩，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被谢轩打了，还能回去哭诉，但被日本人打了，那就是白打。
袁宜钧咬牙切齿地说：“这件事没完。”
“这次小野课长放你一马，是没拿到你的证据。从现在开始，我会盯着你。”
“我也会盯着你，盯死你！”
谢轩淡淡地说：“放马过来就是。”
“哼！”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先去了莫顿鼎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今天的事情。
谢轩笑道：“主任，刚才你在窗户里看到了吧？袁宜钧那叫一个惨。”
莫顿鼎问：“怎么回事？”
“我和大木佑理带人去鸿安里抓军统的那个交通，袁宜钧在里弄口挡住，被人打了个耳光，还踢了他一脚，脸也摔坏了。他这一闹，军统的人趁机溜了，他去特高课解释，被正在气上的小野课长，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可惜了。”
“袁宜钧阻碍行动，我很怀疑，他有意通风报信。”
抓住机会，谢轩就给袁宜钧上眼药。
莫顿鼎淡淡地说：“这种事，得有证据才行。”
“暂且放他一马，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他的身份。对了，我这几天要去十三师，先去驻扎在双峰的六团，特高课怀疑，十三师有中共活动，担心他们投敌。”
随后，谢轩又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向他报告了今天的事情。
李君世早就得到了万海翔的报告，听着谢轩的陈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谢轩说完后，他才沉吟着说：“这次的事情，是一处和四处没有沟通好，袁宜钧顶撞你，他的责任更大，但你没有提前跟我打招呼，也做得不对。”
他这是各打五十大扳，相对来说，袁宜钧吃了亏。
他先被谢轩打，又被小野次郎教训，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小野课长直接让大木佑理少尉跟着我去抓人，没时间也没机会向李主任报告。”
“这事到此为止，谁也别追究谁的责任了。袁宜钧那边，我也会跟他说，让他不要怨恨。”
“袁宜钧肯定有问题，希望李主任能深入调查。”
李君世淡淡地说：“我会调查的。”
去十三师六团之前，谢轩分别去了同福里5号和三德里的死信箱，向宫冰和山城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在同福里5号，谢轩还见到宫冰。
“你来得太好了，浦东工委确实有同志在十三师六团特务连和三营做策反工作。”
“六团有我们的同志吧？”
“对，他叫肖远涛，是十三师六团三营七连第二排的副排长，他正在做三营长周松清、七连连长金熊以及特务连长鲁振庭的思想工作。”
“周松清、金熊、鲁振庭，我记住了。”
宫冰沉吟道：“你们的进驻，肯定会影响策反工作。是延后反正，还是提前反正，要根据你的情报。”
“我怎么跟肖远涛联系？”
这是谢轩来见宫冰的主要原因，如果他不能及时与肖远涛取得联系，策反工作就会很被动。
宫冰说道：“你可以给他送情报，用‘脚踏车’的代号，到时候，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见面。我的建议，你们不要见面，既是为了他的安全，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谢轩轻笑道：“脚踏车？怎么不用风火轮呢。”
“以后，你要是想用风火轮这个代号，我向组织申报就是。谢轩同志，到十三师，一定要注意安全，敌人很狡猾，军队的情况又很复杂，你要保护好自己。”
山城在傍晚才收到申浦三站的来电，苏翰钰已经回到罗家湾十九号上班，拿着申浦三站的情报，兴冲冲地走向戴立的办公室。
“戴先生，大石佐智子被申浦第三行动大队击毙，同时击毙的，还有申浦警备司令部的日军少尉松原千明。另外，申浦站住在鸿安里19号的交通被特工部监视，他趁机与袁宜钧争吵示警，我们的交通得以顺利脱身。”
回到山城后，苏翰钰把谢轩准备的礼物都送了出去，军统局的处长级以上干部，人人有份，而送给戴立的那把纯金勃朗宁M1911手枪，戴立更是爱不释手。
“申浦三站表现出色，更衬托了陈汝能的无能。以后，陈汝能干脆改名叫陈无能算了。”
戴立正拿着一块布，仔细地擦着谢轩送的纯金手枪。
他特别喜欢枪，这把纯金手枪很合他的胃口，只要有时间，每天都会擦拭一番。
谢轩不仅有才，还有心，这个学生，他是越来越喜欢。

第76章 吃肉喝酒
谢轩的车子，快到双峰时，特意把车牌取了下来。
既然是来调查，那就要有点专业素养，不能让别人小瞧。
毕竟，六团也有自己的政治处，等于军队的半个特务机构。
“干什么的？”
刚到六团团部，就被门口的哨兵拦了下来，他斜背着一杆半新的中正式，军帽也是偏的，风纪扣也没扣。
窥斑见豹，从这名哨兵的军容，就能看到六团是什么样子。
和平建国军的武器，全由日军提供，日军并不生产中正式，和平建国军的装备，全靠日军在战场上的缴获。
“我干什么的？立正！站好！”
谢轩下了车，走到哨兵面前，大喝一声。
哨兵被他的气势唬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谢轩伸手把他的军帽扶正，又把他的风纪扣扣好，又扶直了他的中正式。
“抬头挺胸，哨兵就要有哨兵的样子。”
谢轩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眼哨兵，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等谢轩开车进去，哨兵才发觉，自己竟然什么都没问，就让他进去了。
他心想，此人敢训斥自己，必然是个长官，又开着车子，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六团的团部，设在一座破旧的庙里，大殿当作战室，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
偏殿是间会议室，隔壁则是团长龚金刚的办公室。
龚金刚三十多岁，又黑又壮，参加过北伐，没上过军校，从士兵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能活到现在，还当上了团长，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军队也是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师座跟我说了，让我全力配合你。但是，我要先跟你讲明，在六团调查可以，却不能搞你们那套特务手段。什么刑讯逼供，威胁利诱，都不能搞。”
龚金刚看了一眼谢轩的证件，递还给他。
谢轩微笑着说：“外界传闻龚团长爱兵如子，果真如此。”
“我的这些兄弟，都是跟我从血海尸山里出来的，我不护着他们，谁护着他们？”
龚金刚的声音洪亮，隔得近点，耳膜都震得生疼。
“龚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龚金刚不置可否地说：“说说看。”
谢轩很年轻，没在部队待过，又是来查自己兄弟的，他下意识就有抵触情绪。
而且，他也不相信，谢轩能查出六团的地下党。
谢轩说道：“我不想以师部政治部的名义在六团活动，想请龚团长安排一个团部参谋。”
政治部的人，大家都知道是干什么的。
他要是以政治部的名义，下面的人都会针对他。
但要以团部参谋，就隐蔽多了。
“你很有想法嘛，可以。”
谢轩拱了拱手：“多谢团座，我想先去下面部队转转。”
龚金刚哭笑不得：“在这里，要敬礼。”
这个谢轩，看样子没什么能力，靠他查六团的地下党，怕是做梦。
“是。”
谢轩又敬了个礼，他的手掌伸手，手放在额头前，显得很滑稽，惹得龚金刚哈哈大笑。
“哟，这不是谢处长吗？”
谢轩刚准备出去，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是戴眼镜的高个男子，穿着一身中校的军服，后面一个则是个少校。
说话的，正是那个少校。
谢轩一看，竟然是特工部二处的处长胡海。
特工部二处的主要职责是对付中统，近期又加了个cp股，专职对付共产党和新四军。
不用猜，胡海是李君世派来的。
“胡处长也来了？难道六团有中统在活动？”
“我跟谢处长的任务一样，也是来查地下党的。”
胡海在这里的身份，是六团政治处少校干事。
龚金刚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团政治处主任宋匹鹏，以后，由他配合你们工作。”
谢轩又敬了个礼，说道：“宋主任好，我是谢轩，特工部四处处长，现在是六团参谋。”
胡海诧异地问：“你不是以师政治部的名义来调查吗？”
“政治部的名头太响，还是先用团部参谋，熟悉一下各部队的情况比较好。”
宋匹鹏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轩一眼，淡淡地说：“谢参谋这个办法不错。”
胡海有些急了，他抢先一步到六团，就是要抢了谢轩的任务。他的身份是团政治处少校干事，先到下面的营部转一圈，熟悉了解情况，跟各个营长见一面，抢得先机。
他把工作做在前面，谢轩再来，只能步他后尘。
哪想到，谢轩突然换了个身份，以团部参谋去各部，确实更隐蔽。
谢轩看了胡海一眼，问：“胡处长不会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吧？”
胡海连忙说道：“那怎么可能呢，我们要携手合作，岂能相互拆台？”
他刚才还真有这样的想法，暗中把谢轩的身份泄露。
可谢轩这么一说，反倒不好办了。
谢轩笑了笑：“我的身份，只有你们三位知道。龚团长和宋主任，自然不用担心，要是下面的人，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只能找胡处长的麻烦了。”
他的语气虽然和善，但话里的意思，却透着威胁之意：千万不要使坏，否则老子找你算账。
胡海很尴尬，只能打着哈哈：“我肯定会给谢处长保密，但你自己要是泄露了出去，可不能怪我。”
换上新军装的谢轩，就算是六团的人了。
晚上，他到附近的农户家买了头猪和两百斤酒，请团部，以及六团所有连长以上军官吃饭，喝酒。
有酒有肉，六团的人，自然对谢参谋大生好感。
谢轩拿着一壶酒，跟每一个军官都喝了一杯。
他的记忆力很好，只要喝过酒，相互介绍过，再见到就能喊出名字。
“周营长，谢某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三营长周松清连忙说道：“不敢，谢参谋是团部的参谋，是周某的长官，还请谢参谋多指教。”
两人军衔一样，他的资格比谢轩老，军队是个特别看重资历的地方，你军衔再高，如果资历不够，下面的人也不会信服你。
但谢轩今天的做法，令周松清对他刮目相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少校了，果然有些手段。
这顿酒，谢轩与特务连长鲁振庭、三营七连的连长金熊都认识了。
可以说，他想认识的人，不想认识的，借着这顿酒，全认识了。
谢轩的这一招，又令胡海很意外，他没想到，谢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迅速跟六团的军官打成了一片。
他暗暗担忧，照这样下去，自己更快找到六团的共产党吗？

第77章 口袋里的情报
第二天一早，谢轩就去了一营。
还是跟昨晚一样，人到一营，随后附近的村民就送来了两头肥猪，团部新来的谢参谋，要请全营的兄弟喝酒。
第二天，谢轩去二营，也是两头猪。
第三天，谢轩还没到三营，三营的军官就到了营部。
“营座，谢参谋什么时候来啊？”
“是啊，早上都没吃呢，就等着中午的红烧肉。”
“你还只是早上没吃，我昨晚就没吃。”
……
谢轩用几头猪，迅速让自己成为六团最受欢迎的人。
谢轩在团部，跟全团连级以上的军官见了面。
到了营部，会跟排级以上的军官见面。
车子到三营营部，哨兵看到他的汽车，马上飞奔进去报告。
很快，周松清带着三营的军官迎了出来。
谢轩才下车，周松清就走了过来：
“欢迎谢参谋来三营视察。”
谢轩连连拱手：“不敢不敢，诸位都是前辈，我还是个新兵蛋子，以后要向各位兄弟多学习。”
在龚金刚面前，他要敬礼，在下面的人面前，都是抱拳，以兄弟相称。
“谢参谋平易近人，你们可不能没有礼数。谢参谋，我给你介绍一下三营的兄弟，这位是营副……”
谢轩一一见礼，对三营，他只关注两个人，一个是七连的连长金熊，大前天在团部已经见过面了。
另外一位，就是七连二排的副排长肖远涛，我党打入三营的同志。
“周营长，连级以上的兄弟，前两天在团部都见过面了，你好，金连长。”
谢轩超强的记忆力，此时发挥了作用。
只要见过面的，他不仅能喊出名字，还能叫出职务，一个不错，一个没乱。
“谢参谋对兄弟们用了心，大家以后可得支持谢参谋的工作。”
众军官连连说道：“一定一定。”
接下来，周松清为谢轩介绍排一级的军官。
当介绍到七连二排的肖远涛时，谢轩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肖远涛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显得非常睿智。
“你好，肖排长。”
“见过谢参谋。”
肖远涛心里暗暗诧异，谢轩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带着笑意和善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坦然应对。
两人握手时，肖远涛感觉，谢轩的手紧紧握着自己，非常有力。
谢轩从申浦带了好几箱烟，把后备厢都装满了。
在军队，香烟有的时候，比粮食还重要。
烟、酒、肉，是谢轩交际的三大法宝。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周松清和几位连长，陪着谢轩。
酒桌上，谢轩宁愿多喝酒，也不多说话。
听他们说话，能获取很多信息。
比如，他们就说到了胡海。
“谢参谋，政治处的胡干事，来六团是有什么事吗？”
周松清喝多之后，话也多了起来，跟谢轩干了一杯后，借着酒意问。
谢轩反问：“我跟他不熟，来六团后，只跟他见了一面。你听说什么了吗？”
周松清也不避讳，径直说道：“政治处那是干什么的？我怀疑，他是来查什么人的。”
此话一出，三营的其他军官都是一愣。
金熊一拍桌子，骂道：“他来查可以，别来三营，更别来七连。我就说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原来是来找事的。”
军队的人最不喜欢搞政治的，他们只想扛枪打仗，吃肉喝酒。
金熊这一开骂，引起其他人共鸣。
“下次他再来三营，直接打出去！”
“敢来六连，我门都不让他进！”
谢轩劝道：“大家不要激动，政治处的人，可不能随便得罪。你们以后升职，还得政治处审批呢。”
谢轩在一营和二营，也听他们提起过胡海。
对政治处的人，这些军官都没好印象。
总感觉政治处的人不怀好意，特别是胡海这种新来的，还喜欢到处溜达找人谈话的，更是反感。
谢轩暗暗庆幸，要不是灵机一动改变身份，自己在六团也是寸步难行。
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两顿饭一次就吃了。
谢轩虽然酒量不错，但跟这群丘八比，还是差了点。
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摇摇晃晃，坐到车里，连钥匙都拿不稳。
最终，周松清劝他在三营休息。
谢轩也没拒绝，周松清给他安排了张行军床，他倒头就睡。
肖远涛倒是没喝多少，只是闷头吃肉，毕竟他的身份，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两头肥猪，一顿吃完，过年都没有这么丰盛。
从中午吃到晚上，他也吃撑了。
回去之后，也只想睡觉。
脱衣服的时候，习惯性摸了一下口袋，蓦然，他愣住了，口袋里竟然多了张纸条。
肖远涛打开纸条，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无比清醒。
“六团的胡海和谢轩，是特工部二处和四处的处长，都是来调查地下党的活动，要特别小心他们，特别是谢轩——脚踏车。”
在纸条的最后，还画了一辆简单的自行车，以及写了下次联络的时间、地点、暗号。
时间：收到情报的第二天早上天亮前。
地点：三营营部后面的槐树石头下。
暗号：枪走火。
同时，脚踏车还让他报告，目前工作的进展，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困难。
肖远涛前两天已经接到浦东工委的最新指令，近期会有同志与他联系，代号：脚踏车。
但这个脚踏车是什么人，肖远涛并不知道。
现在看来，脚踏车就在三营。
今天他接触了不少人，到底是谁把纸条塞进口袋的呢？
肖远涛仔细回想着今天接触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印象。
但有一点可以排队，这个脚踏车，绝不会是谢轩。
要不然，脚踏车不会特别提醒自己，要小心谢轩。
怪不得谢轩一来就是买肉买酒，原来是暗中调查共产党。
这样看来，谢轩比胡海更阴险。
谢轩睡到后半夜就醒来了，在陌生地方睡觉，他总是保持着警觉。
哪怕今天喝了很多酒，但他并没有完全醉。
之所以拿不稳钥匙，开不了车，也是不想让别人怀疑，说他没喝到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得拿到肖远涛的情报。

第78章 不投敌也得哗变
“砰！”
快天亮的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枪声，把门口睡觉的哨兵吓了一跳。
他擦了擦眼睛，四处张望，还没反应过来。
谢轩原本以为，听到枪声，至少哨兵要跑过去看看吧，结果这个孬兵一点反应也没有。
至于营部的其他军官，个个都在呼呼大睡，昨天都喝高了，谁管枪声不枪声呢？
看来，三营的军事素质很一般。
这种没有信仰，不知道为谁而战，只知道吃喝的部队，也不要奢望有什么战斗力。
既然三营没什么反应，谢轩也就不客气了。
他悄悄起床，到营部后面拿了情报，顺便还在那棵槐树下撒了泡尿。
就算有人看到他，也可以解释是被尿憋醒了。
谢轩做事，尽可能严谨，一泡尿能解决的，绝不拉坨屎。
天亮之后，谢轩回到了团部。
三个营都跑了一趟，也该回去跟龚金刚碰碰头了。
刚到团部，就碰到了胡海和宋匹鹏。
谢轩天天跑下面的部队，胡海则跟着宋匹鹏，调查六团所有的军官。
白天跟军官谈话，晚上看军官的档案，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
胡海阴阳怪气地说：“你天天喝酒吃肉，别把肚子吃坏了。”
谢轩的行为，自然瞒不过他。
谢轩用酒肉开路，他可学不来，毕竟，他没这么多闲钱，也舍不得把钱花在这帮兵痞身上。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喝酒吃肉都是为了工作，我这种不惜吃坏肚子，也要把工作搞好的精神，胡处长可得好好学学。”
胡海讥讽道：“你这脸皮可真厚，上了战场，估计子弹都打不穿。”
谢轩正要说话，突然团部外面开进一辆汽车，停到大殿门口，大木佑理穿着日本军服下了车。
“大木少尉来啦。”
胡海马上撇下谢轩，小跑着出去，谦卑地说。
大木佑理淡淡地问：“你们来六团几天了，查得怎么样？”
胡海连忙说道：“已经查出了一些问题，六团很危险啊。”
大木佑理说道：“进去说吧。”
大木佑理来了，龚金刚自然不敢怠慢，他和宋匹鹏一起，与大木佑理等人，在会议室开会。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这几天查得怎么样？”
胡海不等谢轩开口，抢着说道：“谢处长天天花钱请六团的人吃肉喝酒，日子过得逍遥着呢。”
大木佑理说道：“能跟六团的人天天吃肉喝酒，也不是坏事。”
胡海还想借机抹黑谢轩，听到大木佑理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谢轩沉吟道：“六团的人，除了警惕性差点、战斗力低点，其他还好。就算真有共产党活动，也不会影响大局。我相信，只要有龚团长在，六团就不会乱，至少不会大乱。”
听到谢轩前面的话，龚金刚脸都黑了。
六团的警惕性和战斗力，都跟训练有关。
可上面给的经费和弹药都不够，能保持现在的状况，已经很不错了。
而谢轩后面的话，令他暗暗自得，自己就是六团的定海神针，没有自己坐阵，六团确实会乱，必乱。
胡海大声说道：“我不同意，六团的很多军官，情绪低落，完全没心思作战，这支部队，随时可能被共产党策反。”
龚金刚怒火中烧，怒目而视瞪着胡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木佑理问：“龚团长，你怎么看呢？”
宋匹鹏突然说道：“大木顾问，能否让我说几句？”
“你说。”
“我一直在六团，负责官兵的思想教育工作。我同意谢参谋，不，谢处长的看法。六团可能有点问题，但不是大问题。”
龚金刚沉声说道：“我对六团的兄弟们有信心，就算来再多的共产党，也拉不走他们。”
大木佑理问：“六团有共产党，看来是真的。怎么找出来，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
胡海抢着说道：“跟每一个班长、排长、连长和营长，以及团部的参谋人员谈话，让他们提供线索，或者相互检举。不老实的，不配合的，要么降职，要么撤职，再不行就抓回特工部审讯，我就不信找不到共产党。那些有抵触情绪的，不配合调查，甚至抗拒调查的，都是有问题的。这几天，我发现了很多这样的人。”
只有把所有的官兵都过一遍筛子，才能确保没有问题。
他估计，六团至少有一半的军官有问题。
龚金刚手掌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怒吼道：“我不同意，这会出大事的！”
大木佑理冷喝道：“八嘎！你现在就有抵触情绪，不配合调查，抗拒调查。”
胡海淡淡地说道：“六团的官兵，眼里只有龚金刚，如果他能暂时离开六团一段时间，更有利于调查。”
他很怀疑，龚金刚是不是被共产党洗脑了，要不然，反应怎么会这么激烈呢？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觉得呢？”
谢轩缓缓地说：“我不同意把龚团长调走，也不同意调查所有的军官，更不同意没有证据就乱抓人。这几天我跟他们接触，发现六团的官兵，并不关心政治，他们只想少上战场，或者不上战场，能吃饱饭，按照领到军饷就行了。”
他看了肖远涛汇报的情况，目前六团的官兵，确实有很强的厌战情绪。
可是，还没到反正的时机。
如果借着这次的调查，来个反作用力，或许能促成他们的反正。
龚金刚冷声说道：“谢处长的意见很合理，不像有些人，跟条疯狗似的。你这不是来调查的，是给共产党助力的。按照胡处长的做法，他们不投敌，也得哗变。”
“八嘎！”
大木佑理一发怒，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木佑理沉吟良久后，缓缓地说：“这样吧，先拿一营做个实验。”
龚金刚的话说得太偏激，但也确实有可能发生，六团真要是被逼得哗变，他也有责任。
谢轩问：“大木君，能否先向小野课长报告，请他定夺？”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不必，这点自主权，我还是有的。”
他内心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区区一个营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第79章 让敌人为我们办事
大木佑理既然执意如此，谢轩自然没有办法，毕竟这里的事情，日本人说了算。
哪怕大木佑理只是个少尉，但龚金刚这个上校团长，在他面前都不敢喘大气，训斥他就像训斥手下一样。
散会后，由胡海为首，政治处配合，先去一营找军官问话。
为了给胡海站台，大木佑理也亲自过去了，他要跟一营的营长、营副亲自谈话。
谢轩没有跟着去，他还有点事要处理。
龚金刚哭丧着脸：“老弟，这可怎么办？胡海这要搞，我的六团要完蛋啊。”
六团如果有共产党，他愿意配合调查，但把所有人都当成共产党，那怎么能行呢？
是不是最后，还要查到自己头上？
“不要急嘛，总不能让他往死里整六团的兄弟。这样，我回趟市里，向上峰汇报。你呢，也想想办法，要是都按他这样搞，以后人人自危，谁还去打仗，谁还敢去打仗？”
“好，我也去师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六团搞垮了。”
谢轩先去了趟三营，在路上，他给肖远涛写了个计划。
从现在开始，肖远涛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了。
“哟，谢参谋又来啦。”
看到谢轩，三营长惊喜地问。
别的部队，都不喜欢上级来，毕竟光是招待就不得了，还得陪吃陪玩。
谢轩则不然，他是自带酒肉来，每次都送福利，下面的人当然是盼着他来。
“昨晚喝多了，手表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是吗？我帮你找找。”
谢轩睡的行军床，还没有收拾，到枕头下一摸，果然有块手表。
“多谢多谢。”
谢轩拱了拱手，掏出包烟扔了过去。
周松清突然问：“谢参谋，我听说今天团部来了个日本顾问？”
“周营长，你的消息很灵通嘛，我去放点水。”
周松清等谢轩回来后，问：“日本顾问来干什么？”
谢轩安慰道：“放心，是查共产党，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得回趟市里，下次给你带瓶好酒来喝。”
取了表，撒了屎，谢轩也不停留，开车回了市区，先去宪兵队向小野次郎报告。
在六团，除了昨晚睡在三营，没跟小野次郎通电话后，他每天都会向小野次郎汇报自己在六团的工作情况。
谢轩把早上开会的情况详细汇报后，说道：“小野课长，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我的意见是不扩大，每个营，或每个连，找几人私下谈谈心。如果真有共产党活动，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既然已经在一营开始调查了，先看看调查的情况吧，如果官兵情绪确实很激烈，再用你的办法。”
“我担心，这样大规模调查，会让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人，或者无端受到怀疑，而深受委屈的人，心生怨恨。”
小野次郎淡淡地说：“如果他们心生怨恨，那也没必要留在军队了。”
他既然是这样的态度，谢轩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随后，他又去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
莫顿鼎赞叹道：“谢轩，你在六团的做法很不错。虽然花了点钱，但也不过几头猪，几百斤酒，换来的，却是六团官兵对你的认可。”
一个人的能力强不强，可以看他说话和办事。
特别是与别人比较，一眼就能看出孰高孰低。
胡海在六团，用强硬的作风开展调查。
而谢轩则是温和的方式，与全团官兵打成了一片。
谁能查到线索，一目了然的嘛。
谢轩说道：“别人以为我胡乱花钱，却不知，这些钱都是我私人垫的，可以没用特工部一分钱。”
莫顿鼎说道：“你这也是为了工作，拿到总务处报了就是，我给你签字。”
他在特工部，也就有点这样的权力。
要不然，他这个主任，真的形同虚设。
谢轩回市区，除了向小野次郎和莫顿鼎汇报情况外，最重要的是要与宫冰沟通。
他已经知道了肖远涛最新的工作情况，也掌握了日伪的调查方法和进度。
在同福里5号，谢轩见到了宫冰。
他与宫冰无法每天都联系，这几天六团的情况，也不能及时向他汇报。
借着这次机会，谢轩把六团的情况，以及肖远涛的进展，向宫冰详细汇报了。
宫冰喃喃地说：“看来肖远涛的计划只能暂时中止了。”
日本人和特工部都盯上了六团，再想发动六团的官兵反正，难度会增加无数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肖远涛逆风而动，甚至会有危险。
“那倒不必，敌人有行动不假，但我们也可以行动。甚至，可以借用他们的行动，来促进我们的行动。龚金刚说了句话，六团的官兵，被他们逼得太紧的话，不反正也要哗变。”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谢轩摇了摇头：“不会，胡海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众怒。官兵们越讨厌他，就越会支持肖远涛的工作。”
胡海虽然是调查六团的共产党，但他的做法太激进，反而会成为反面教材，让肖远涛的工作更好开展。
宫冰看了谢轩一眼，问：“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谢轩微笑着说：“对，胡海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一营官兵的强烈不满。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再煽点风，点把火，他们的情绪会更激动。”
“说出你的详细计划，我向上级报告。”
“我的计划，需要根据敌人的行动，随时进行修改。肖远涛那边，也要随时调整工作方法。”
肖远涛上午，特意去了趟营部，借机去了趟后面，在槐树下面，多了块石头。
他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人后，绕到树后，在树根下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这是脚踏车传来的第二次情报，也告之了他下一步的行动。
脚踏车很谨慎，更改了情报的交换地。
营部后面还是不安全，使用两次，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
按照谢轩的想法，每次都要更换地点。
但目前的情况，暂时还做不到。
谢轩在六团待了几天，难得回来一趟，好好去泡了个澡，搓了个背，又买了批物资，这才去了双峰。
刚到团部，就听说出事了……

第80章 事态恶化
胡海和大木佑理去一营后，先从营长开始问话。
结果，一营长曾成金脾气暴躁，被胡海和大木佑理问话后，还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然而，胡海得寸进尺，对他手下的三位连长进行审问。
问话和审问，是两种谈话方式。
问话是平等的，请对方协助调查。
但审问，就是把对方当成了嫌疑人，还是中共的嫌疑人。
曾成金与他据理力争，结果被胡海诬陷是地下党，还说曾成金要带着一营投奔共产党。
曾成金哪受过这样的气？
他可是在战场上，跟新四军游击队作过战的。
一气之下，把胡海和大木佑理都扣下了。
消息传到团部，把龚金刚尿都吓出来了，扣押胡海就算了，竟敢扣押日本人，这不是找死吗？
不仅曾成金找死，他这个团长，也得跟着倒霉。
龚金刚带着特务连，迅速赶到了一营。
然而，一营早有准备，警卫排已经在营部架起了机枪。
双方原本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现在因为胡海和大木佑理，搞得剑拔弩张。
“团座，我对不起你，胡海这个王八蛋太不是人了。说我一营都是共产党，所有军官都要带回去审讯，老子身上还有共产党留下的枪眼，他怎么就看不见呢？下面的兄弟，哪个没跟共产党拼过刺刀见过红？说我们是共产党，我看他才是共产党！”
曾成金手里提着一把盒子炮，显得非常激动。
龚金刚披着军装，手里什么也没拿，他走过去，语重心长地说：“曾老弟，老兄知道你受了委屈，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你现在把日本人扣在里面，性质就变了。听老兄一句劝，把大木佑理放出来，其他事情一切好说。”
“放了日本人，我还有活路吗？团座，你也别劝了，曾成金承你看重，这次就不回头啦。我也不投奔共产党，带着手下的兄弟出去闯一闯，哪怕当土匪，也绝不受这个冤枉，还请团座让开，以后必报此恩。”
“曾营长，能不能让我进去，跟大木少尉和胡海聊几句？”
谢轩突然出现在龚金刚身后，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正中他下怀。
曾成金还是不狠，要是能把大木佑理和胡海一枪崩了，那才痛快。
龚金刚连忙说道：“对啊，让谢参谋进去，先聊聊，事情没到最坏，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给兄弟们带了点烟，还有几箱酒，这可是正宗的山西汾酒，比上次喝的散酒好得多。”
“好吧。”
也不知道是被谢轩的烟酒打动，还是想挽回，曾成金最终还是答应了。
谢轩转而把龚金刚拉到一旁，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龚金刚连连点头后，他才让特务连的几个人放下枪，抱了几箱汾酒和二十条烟走了进去。
烟和酒交给曾成金，他则去见了大木佑理。
此时的大木佑理、宋匹鹏和胡海，被扣在一间小房间内，大木佑理脸上有淤青，眼镜碎了一块，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显得非常狼狈。
而胡海更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手脚还被绑着，像粽子一样扔在地上。
显然，他受到了特别照顾。
而宋匹鹏，毕竟是六团的政治处主任，跟曾成金和一营的关系都还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对他动粗。
看到房门打开，两人都没有抬头。
显然，他们已经爱尽了污辱，原来的那点优越感和自尊心，被摧残得一干二净。
倒是宋匹鹏看到谢轩后，眼中满是惊喜，他知道，只要外面的人进来了，事情就有了转机。
谢轩关切地问：“大木君，你还好吧？”
“你……怎么才来？”
“我回市区了，刚回来，马上就赶了过来。你有没有受伤？饿不饿？我带了点糖果，你先吃点。”
谢轩好像没看到胡海似的，把大木佑理扶了起来，全身检查着。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我没事，只是脸上挨了一拳。”
谢轩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曾成金要造反，你赶紧带部队来，把他的部队灭了。”
胡海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双手捆在身后，想坐直身子得费老大力气了。
“龚团长已经带特务连来了，但你们在这里，他投鼠忌器。”
“曾成金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准备带着手下去当土匪。”
胡海气道：“当什么土匪，他就是投奔共产党，他也是共产党！”
谢轩苦笑着说：“胡处长，你就少说几句吧。”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觉得该怎么办？”
早上他听信胡海的话，对一营进行全面审查，结果真把一营搞得哗变。
他虽是日本人，但只是个少尉，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受处罚呢？
如果一营真的脱离了六团，不管是投奔共产党还是当土匪，他那一关都不好过。
“这得看大木君怎么想了，如果想和平解决此事，那就不能让事态再恶化。要是觉得，曾成金罪无可赦，就派军队过来镇压。”
胡海大声说道：“曾成金这是造反，还能饶了他？”
宋匹鹏在旁边轻声说道：“胡处长，曾营长也只是一时冲动。”
大木佑理沉声问：“怎么个不让事态再恶化法？”
谢轩说道：“等会我把曾成金叫进来，大木君向他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一营没有共产党，只是误会。我让曾成金向你赔礼道歉，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胡海说道：“那不可能，一营可以不追究，但曾成金必须付出代价。”
他被曾成金揍得像猪头一样，恨死他了，曾成金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大木佑理骂道：“八嘎！你就是头蠢猪！”
他觉得不解气，走过去狠狠地踢了胡海一脚。
“砰！”
谢轩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屋内的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特别是胡海，刚才还要让曾成金付出代价，此时脸都白了。
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的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

第81章 夜袭
外面特务连与一营的士兵，全部荷枪实弹，就差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对方了。
还好，这次是真的走火。
谢轩跑出来的时候，曾成金和龚金刚已经是控制住了局面。
毕竟，在此之前都是自家兄弟，曾成金和龚金刚也没有矛盾。
谢轩掏出烟，给曾成金递了一根，说道：“曾营长，能不能先让宋主任出来？他毕竟是六团的人，没必要扣着吧。”
龚金刚说道：“对啊，宋匹鹏是自己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扣着。”
曾成金沉吟道：“好吧。”
宋匹鹏很快就出来了，他没遭什么罪，除了精神显得有点萎靡，一切都还好。
“谢参谋，多谢。”
宋匹鹏知道，是谢轩帮他说情，他才能脱困，很是感激地说。
随后，他才走到龚金刚身边，轻声说道：“团座，卑职惭愧。”
谢轩说道：“龚团长、宋主任、曾营长，这事不能总拖着，今天必须解决。我刚才跟大木佑理也说了，他认为这是个误会，曾营长的做法太偏激，只要曾营长能诚心道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曾成金冷笑着说：“没发生过？卸磨杀驴的事，日本人干得还少么？”
谢轩劝道：“可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现在师部还不知道，但二营和三营，肯定是知道了的。周围也有兄弟部队，你觉得，能把一营的兄弟顺利带走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一营的兄弟想想吧。”
曾成金陷入了沉思，是啊，他扣了大木佑理和胡海，自己是解了气，可兄弟们呢？
真要是带走，没有地盘怎么活？
拦路打劫能长久吗？到时候，要么投奔共产党，要么就是被其他势力吃掉。
曾成金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要他能放过一营的兄弟，我可以道歉。”
谢轩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
龚金刚搂着谢轩的肩膀，微笑着说：“兄弟，还是你会劝人。”
他也松了口大气，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六团的团长怕得换人。
如今和平解决，他也可以向师座解释了。
随后，谢轩把大木佑理带到会议室，曾成金当着龚金刚、谢轩和宋匹鹏等人的面，向他诚恳道歉。
而大木佑理也显得很大度：“曾营长，今天的事纯属误会，你既然道歉了，我也不会再追究，以后你还当你的一营长，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多谢大木少尉，今天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我再专门正式道歉。”
“大木君，请先回团部休息吧。”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好。”
要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对曾成金说：“下次去市区，我请你喝酒，我们今天不打不成交，以后肯定会成为朋友。”
“营座，他们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一营警卫排排长彭健明，见曾成金望着远去的车队发愣，走过来轻声说道。
“刚才不是说好了么？以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我的营座哦，日本人的话，什么时候作过数？我看，还是得两手准备。”
“怎么个两手准备法？”
彭健明沉声说道：“先把部队拉走，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如果今天晚上没动作，就能放一半心。要是三天之内，还平安无事，此事才算过去了。”
曾成金诧异地说：“你小子怎么脑袋突然开窍了？”
彭健明跟他一样，也是个火爆脾气，他今天一发火，彭健明就带人把胡海摞倒，他也就顺势下了决心。
彭健明笑嘻嘻地说：“我总得为营座设身处想才行啊，今天的祸，我占了一半，总不能真的拖累兄弟们吧。”
曾成金问：“你觉得谢轩这个人怎么样？”
今天要不是谢轩，他可能真的只能马上起事。
彭健明说道：“此人很有心机。但今天，确实帮一营说了话。”
谢轩跟大木佑理在屋内的对话，他在外面都偷听到了。
曾成金说道：“传令下去，集合部队，转移到五公里之外。”
大木佑理回到团部后，迅速给小野次郎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今天的事情。
日本人的凶残本性，此刻终于露出来了：“小野课长，我建议出动军队，消灭一营。”
在一营时，他踢胡海一脚，后面跟曾成金讲和，都是为了稳住一营。
龚金刚凑到谢轩身边，轻声问：“谢处长，大木少尉说的是啥？”
他大字不识几个，更听不懂日语。
谢轩说道：“大木少尉向上级汇报今天的事。”
他今早去三营时，已经给肖远涛留下情报，让他联系一营的军官。
以胡海和大木佑理的做法，必然会激怒一营。
没想到，一营的反应如此激烈，肖远涛的工作自然就更好做了。
胡海能听懂一些日语，听到谢轩的话，他没有说话。
虽然他满身是伤，但依然坚持在这里。
大木佑理要向小野次郎报告，他也要向万海翔报告。
一营如此羞辱他，此仇不报，枉配为人。
等大木佑理打完电话后，谢轩陪着他到外面，用日语说道：“大木君，今天真是受委屈了。”
“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很好，一营敢扣押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要不然，别人部队有样学样，还怎么得了？”
“哟西，谢桑，你今天处置得很好，回去后，我会向小野课长报告。”
日军的行动很快，三个小时后，就有一个日军大队，赶到了六团一营。
此时的一营黑灯瞎火，一片死寂。
日军也没客气，架起迫击炮，朝着一营的营房就轰了过去。
“轰轰轰……”
一排炸弹之后，营房倒塌，可里面却没传来声音。
等日军派人冲进去，发现一营的营地空无一人。
远在五公里之外的曾成金，自然也听到了炮声。
一个小时后，留在附近观察的彭健明也回来了，带回了准确的情报：日军夜袭一营。
曾成金气得破口大骂：“这帮王八蛋，不得好死！”
早知道今天就干掉大木佑理，至少也出了口恶气。
“营座，现在怎么办？”
曾成金气道：“还能怎么办，跟着老子打鬼子去。”
“营座，我带来了一个人。”

第82章 专上眼药的眼科谢大夫
听到一营驻地传来的炮声，谢轩有些担心，后面没听到枪声，他才松了口气。
只有炮声，没有枪声，这说明要么没遇到抵抗，要么就是单方面作战。
果然，很快就传来消息，一营不见了。
谢轩马上向小野次郎汇报，事情已经失控，大木佑理已经无法处理好。
再让大木佑理待在这里，六团的人得吃个大亏。
一营不见了，以日本人的尿性，必然会拿二营、三营，甚至是龚金刚出气。
果然，大木佑理回来后，就冲进了团部，气急败坏地说：“龚团长，你是不是泄露了军情？”
今天在一营被扣押，对他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身为一名帝国军人，竟然被卑贱的中国人扣住，他把帝国的脸面都丢尽了。
猛烈的报复，一营却不知所踪，大木佑理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
“我一直跟在团部，怎么可能泄露军情？”
“啪！啪！”
大木佑理盛怒之下，血往头涌，一把抓住龚金刚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你……他……”
龚金刚哪受过这样的气，挥起碗大的拳头，就要朝大木佑理砸过去。
谢轩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劝道：“龚团长，息怒。”
愤怒的脸扭曲成一头暴怒的狮子，他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
谢轩转头用日语对大木佑理说道：“大木君，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明天再说。”
他看到，大木佑理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如果龚金刚敢动手，他就会开枪。
大木佑理怒吼道：“谢桑！你让开！”
“大木君，我们再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事情只会越搞越糟，还是先回去吧。”
大木佑理正要说话，团部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旁边的宋匹鹏赶紧去接，随即手握住听筒，对大木佑理说：“大木少尉，小野课长的电话。”
大木佑理哪怕胸腔充满了怒气，像一颗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炸响的手榴弹，也只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走过去接听电话。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骤风急雨般的训斥。
果然，大木佑理刚说了一句，马上把听筒从耳旁移开，电话那头的小野次郎暴跳如雷，差点把大木佑理的耳朵震聋。
谢轩轻轻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出房间，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门。
“嗨！”
“嗨！”
“嗨！”
在外面，只是听到大木佑理不断大声说出这个字，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敢说。
“谢处长，你评评理，这事能怪我么？他们要去一营搞大审查，我当时劝了没有？用这样的手段，不反也会被他们逼着反。”
龚金刚此时也意识到了，刚才要不是谢轩拉着，自己又要酿成大祸。
同样都是特工部的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谢轩劝道：“龚团长，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你的任务是安抚好其他兄弟，不要让他们有样学样。要是二营和三营也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按照他给肖远涛制定的计划，只要一营开始行动，二营和三营，也都会行动。
龚金刚正要说话，大木佑理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脸色铁青，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看到谢轩等人，他也不理不睬，只顾着朝外面走去。
谢轩赶紧撇下龚金刚，跟着大木佑理离开。
果然，大木佑理拉开谢轩的车门坐了上去，谢轩迅速钻进车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大木君，回去吗？”
大木佑理靠在沙发上，仰着头说：“回特高课。”
从六团的团部，到特高课，大木佑理一言不发，后来干脆睡着了。
到特高课后，谢轩给他拉开车门，大木佑理这才醒来。
大木佑理走进特高课，谢轩却没有跟着进去。
不用猜，他都知道大木佑理会有什么样的遭遇，维护别人那点少得可怜的尊严，既是出于同情心，也是因为不想得罪人。
如果小野次郎在狂扇大木佑理耳光时，自己在旁边看着，大木佑理自然会记恨他。
谢轩在下面抽了半包烟，把整个事情的思路又理了一次。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查漏补缺，如果及时发现问题，还有补救的可能。
“谢，小野课长有请。”
足足过了快一个小时，里面一名日本宪兵才来请他。
大木佑理已经不在小野次郎的办公室，细心的谢轩注意到，地上有一滩小的血迹，很新鲜，还没有干透。
“谢桑，这次六团的事情，你处理得不错。但大木这个蠢蛋，却没有配合你，反而听信胡海。”
小野次郎轻轻转运着手腕，显然，刚才用力太猛，手腕都扭伤了。
其实大木佑理和胡海去一营时，谢轩特意回来向他报告过。
可小野次郎当时觉得，既然有情报显示，六团有共产党活动，就必须用雷霆手段。
哪想到，手段太过激烈，引起了强烈反弹。
“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当时坚持，大木佑理和胡海，也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小野君，胡海是谁安排去的？”
有机会，就要给李君世的人上点眼药。
谢轩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代号：眼科大夫。
他时不时就给人上眼药，不是眼科大夫是什么？
相比风火轮，眼科大夫更贴切些。
“李君世！胡海去六团，没发挥一点作用，反而帮了倒忙。一营哗变，他的责任比大木佑理还大。”
小野次郎此时才想起，还有个罪魁祸首。
他听大木佑理详细说了六团的事情，谢轩的手段温和，用酒肉和烟，迅速跟六团的人打成一片。
之所以能把大木佑理和胡海捞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相比之下，胡海的手段太过专业，反而引起六团官兵的强烈不满。
他也很懊悔，明明谢轩的能力很强，为什么还要同意胡海这个绊脚石过去呢？
他暗暗决定，以后对谢轩，要多加信任。

第83章 半个团都反正了
听到小野次郎对胡海心生怨气，谢轩暗暗高兴，看来眼药的效果还可以。
既然有效果，那就继续用药，再来一个疗程。
谢轩叹息着说：“如果一营仅仅是哗变，倒也没什么。但要是一营投奔了共产党，那胡海的用心，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眼科大夫谢轩继续给胡海上眼药，一次弄不死他，那就多弄几次，总有一天，胡海得死。
小野次郎问：“你觉得，六团有共产党吗？”
谢轩的话，令他心里一动。胡海的做法，真像是配合共产党，一营哗变，最终不是当土匪，就是投奔共产党。
“当然有，但没成气候，我跟六团的人喝酒，试探他们的口气，没几个人愿意去共产党那边。毕竟，共产党的纪律，他们受不了，共产党的苦日子，他们也受不了，共产党经常要作战，死亡率很高，他们更是害怕。所以，共产党哪怕再花言巧语，也没几个人会心动。可是，一营的事情之后，就说不准了，我现在很担心二营和三营。”
“你明天还去六团，用你的方式，暗中调查，跟他们谈心、交心，把有问题的人都找出来。”
“嗨。”
谢轩刚要走时，小野次郎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马上怒吼了一声：“八嘎！”
谢轩赶紧抬步走人，他可不想被小野次郎迁怒。
这个时候接到的电话，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桑，你明天不要去六团了。”
谢轩刚到门口，小野次郎“啪”地把电话挂上。
谢轩转过身，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
“就在刚才，三营七连、团特务连以及通讯班，突然消失，带走了所有的武器弹药和通讯器材。”
这个时候，这几百人同时突然消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投奔共产党的部队了。
没有接应，没有目的地，晚上谁敢轻易转移？
这些人，如果跟一营联系上了，那差不多六团一半的人投奔了共产党。
一想到这里，小野次郎就头疼。
该死的大木佑理和胡海，要不是他们的激烈手段，六团的人会连夜逃跑吗？
如果不采取措施，剩下的人担心报复，估计也得跑。
谢轩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我跟他们都喝过酒，知道他们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抱怨。”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连锁反应。”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肖远涛之前就联系了的，只是借着一营的哗变，提前反正而已。
但在小野次郎看来，这三个连的反正，是受一营的影响。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谢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三德里，拿到了山城发来的电报。
这次山城给了申浦三站一个任务：伪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兼交通部技正程国梁，即将来申浦，务必除之。
程国梁是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专职在香港宣传曲线救国政策。
军统香港站，安排过一次暗杀行动，结果失败了，行动人员被捕殉难。
得知程国梁来申浦，香港站马上通知山城，请求申浦站行动。
这个任务，按说应该交给陈汝能的申浦站，但戴立最后拍板，程国梁被暗杀过，是个有名的汉奸，身边随时都有几名保镖，行动有难度。
这种任务，还是交给谢轩的三站比较放心。
谢轩并不认识程国梁，也不知道他来了申浦，既然山城有要求，程国梁又确实是汉奸，除掉他义不容辞。
只是，得从何入手呢？
山城给的信息太少，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职务，程国梁的性格喜好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程国梁会在申浦待多久？
既然山城在电报里没说，估计也是不清楚，全靠谢轩调查。
第二在快中午的时候，谢轩才起床。
昨天在六团忙了一天，晚上从宪兵队离开已经是后半夜，到家时，天都快亮了。
虽说到了中午，但出门的程序还是没变，先去吉庆茶楼，只不过不是吃早点，而是吃午饭。
古佳涵发现谢轩上了楼，马上到柜台问：“刚才是不是谢轩来了？”
罗义亮点了点头：“对。”
古佳涵有些担忧地问：“这个时候来，肯定要吃饭，没说让我再炒菜了吧？”
罗义亮笑道：“好像没提，要不，你再去露一手？”
“我才不想给他炒菜。”
之前谢轩只要来吃饭，必然会让她炒菜。
这几天谢轩没来，她每天都很庆幸。
刚才谢轩没提，她有点小开心。
其实古佳涵的手艺还行，只是不想在谢轩面前表露而已。
谢轩让古佳涵炒菜，只是为了逗她而已。
不管古佳涵是放多了盐，还是没放盐，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他来吉庆茶楼，不是为了吃古佳涵炒的菜，而是享受与同志们待在一起的那种全身心的放松，那种愉悦感，是别的地方给不了的。
今天谢轩心里有事，就没提这茬了。
昨晚，他已经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程国梁是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可以从东方和平协会入手嘛。
只要找到程国梁，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谢轩需要考虑的是，要怎么样才能在接触东方和平协会，还不引起怀疑。
如果程国梁被杀，必然有人要查东方和平协会，如果知道他故意接触过东方和平协会，是不是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直到端起碗吃饭的时候，谢轩才发觉，今天的饭菜正常。
他当然知道古佳涵每次都是戏弄自己，可他每次都能吃两碗饭，不让她的计谋得逞。
他们这要斗来斗去，外人看来很没劲，可谢轩觉得有意思，这是属于他和古佳涵之间的小情趣。
下楼的时候，看到古佳涵站在柜台后，谢轩望向她时，古佳涵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古佳涵在某些方面，还要加强训练。否则难以应对申浦复杂的斗争环境，最好写本特工教材，让她学习。
我党条件艰苦，很多地工人员，都没经过系统专业训练，他们的经验，需要自己去摸索。
而这些经验，大多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第84章 眼科大夫
等古佳涵回过头，再看向大门时，谢轩已经走了。
她一愣，按谢轩的无赖性格，看到自己，总得纠缠一下吧？她还想好了如何应对，结果谢轩直接无视她。
古佳涵望着门口发呆，谢轩的行为，没有如她所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谢轩几天没来，就变了个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怎么啦？”
罗义亮从后院回来，他刚跟张浩权见了面，拿到了上级的最新情报。昨晚好事连连，伪军近半个团反正，在六团做地下工作的同志，实在是太厉害了。
古佳涵说道：“没事，谢轩刚才走了。”
罗义亮轻笑道：“你不是巴不得他不来吗？早点走正好，有点失落？”
“他今天确实有点奇怪。”
今天谢轩来的时候没让自己炒菜，也没让自己去送茶，走的时候也没打招呼。
罗义亮轻声说道：“没什么奇怪的，他心情低落，没心思跟你聊天。知道吗？昨晚，十三师六团一营和特务连，三营七连反正了，当时谢轩就在六团，据说他是去查地下党，结果我们的同志在他眼皮底下，拉走了伪军半个团。”
古佳涵一听，瞬间兴奋了：“走，到后面去说。”
半个团反正，这说明党做了大量工作。打入六团的同志，非常辛苦，也非常危险，还圆满完成了任务，真的太厉害啦，是学习的榜样。
谢轩去六团干什么？肯定是查地下党，怎么就没把他抓了呢？要是谢轩被抓回根据地，肯定得枪毙。
她哪知道，现在肖远涛最钦佩的人，就是代号为脚踏车的谢轩。
回到根据地后，肖远涛向上级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跟脚踏车见一面。
按说，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上级告诉他，脚踏车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跟他见面。
肖远涛虽然很遗憾，但也知道，有任务的地工人员，轻易不能与人见面。
他猜想，脚踏车还留在六团三营，继续做策反工作，以后说不定六团，甚至整个十三师，都会反正。
罗义亮轻声提醒：“来客人了。”
古佳涵回头一看，是一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的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脚下的皮鞋发亮，背着一个小包，看上去很舒服。
男子走过来问：“请问有包间吗？我想安静地写点东西。”
古佳涵忙不迭地说：“有的有的。”
来了客人，自然不能去后院密谈，她带着男子到了二楼的包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谢轩的包间时，把他带了进去。
看到男子坐在谢轩平常坐的位置，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谢轩只有中等身材，比这人矮一点，无论是相貌、谈吐，谢轩都比人家差一截。汉奸就是汉奸，只能做无赖，根本就没有正气。
而这句男子，不仅相貌堂堂，还一身正气，谈吐儒雅，跟他相处，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等送完茶和点心后，古佳涵和罗义亮才到后院谈话。
前面柜台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后院安静也安全。
罗义亮随口问：“那人要写什么东西啊？”
古佳涵说：“不知道，他好像是个记者，我看到相机了。”
记者这个职业挺有社会地位的，至少在古佳涵看来，记者比汉奸，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哦。”
罗义亮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句，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茶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包间内的记者，一边喝着茶，一边写着稿子，他写的是关于全市40余家丝光染厂为增加工资而举行罢工。
他的立场，坚定地站在工人这边。
也正是怕被人打扰，也怕资本家的狗腿子找上门，他才跑到吉庆茶楼来写新闻稿。
谢轩去特工部前，先去了同福里5号。六团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让莫顿鼎先顶一会，反正他会替自己说话，把责任尽量推到胡海身上的。
在同福里5号，终于见到了宫冰。显然，宫冰也期待与谢轩见面。
谢轩问：“六团的人到家了吗？”
宫冰笑道：“到了，浦东工委通过省委，向你表达了感谢。肖远涛同志，按照你的计划，与一营长曾成金联系上后，把整个一营全部接到了根据地。整整一个营啊，还带着武器弹药。一营一走，特务连和三营七连也下了决心，他们看到了日本人的残暴，决定掉转枪口，站在全国人民一边打鬼子。”
如果不是谢轩提醒肖远涛，他也不会提前跟一营取得联系。
曾成金的警卫排长彭健明，之所以能提出那样的建议，让一营先撤到安全地方观察，正是谢轩的主意。
如果一营没有提前预防，在日军的炮击下，一定会损失惨重，甚至会全军覆没。
日军对一营炮击后，肖远涛就与曾成金见了面。
此时的一营已经没有退路，再听肖远涛介绍着共产党的政策，觉得可以一试，反正我党也不强求，要是觉得那边不好，随时可以走。
曾成金正好没地方去，连夜去了南汇地区。
他还是对我党的思想工作不了解，只要到了我党的地方，感受了我党的政策，看到军队与人民群众的军民鱼水情，看到老百姓发自内心地拥护军队，就算当官的想走，那些士兵也不会再走啦。
谢轩说道：“都安全就好，我有个想法，‘脚踏车’这个代号，从现在开始不再使用。”
他与肖远涛不是同系统的，如果再使用脚踏车作为代号，很有可能带来无形的风险。
宫冰笑道：“当然，这个代号必须停用。看来你对风火轮是念念不忘，早盼着这一天了吧？”
谢轩摇了摇头：“我觉得，用‘眼科大夫’吧，既能误导敌人，也确实挺适合我的。”
宫冰诧异地说：“眼科大夫？怎么会想到这个代号？”
谢轩笑道：“因为我喜欢给他们上眼药。”
谢轩说起了昨晚的事，自己几次在小野次郎提起，胡海要为六团反正的事负责。
每说一次，等于给胡海上了一次眼药，谢轩眼科大夫的代号，名副其实。

第85章 请敌人帮忙
宫冰听得暗暗点头，让胡海成为六团的第一责任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谢轩不断给胡海上眼药，必然会误导小野次郎。
这种狂妄自大的人，一旦犯错，也绝不会承认，只会一路错到底。
既然谢轩喜欢眼科大夫这个代号，宫冰觉得，这并不是原则问题。
宫冰笑道：“代号只是个符号，谢大夫，你说是吧。”
“对了，我准备写点东西，把做地下工作的方法和经验写出来，供同志们参考。当然，我的经验未必有用，仅仅是给同志们参考，更多的是请他们批评批正。”
宫冰正色地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谢轩接受的是军统的特工训练，加上自己在特工部的学习和自我摸索。
他在我党接受的只是思想教育，令他始终是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
应该说，谢轩是一个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职业特工。潜伏在特工部，为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是无价之宝。
谢轩摇了摇头：“我觉得吉庆茶楼的几位同志，工作方法有点不对，上次大石佐智子估计就发现了什么，只是她死了，也就没人再盯着。”
身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你的言行举止，必须与身份相匹配。
如果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马上就会被人怀疑。
古佳涵的身份，是吉庆茶楼的老板娘，自己是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
她要时刻记得自己是老板娘，而不是地下党，随时都要用老板娘的思维，才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情报人员，有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无心的话，就会暴露！
宫冰神情轻松了下来，笑道：“你是准备专门给古佳涵写份教材吧？赶紧写出来，我也拜读一下，让他们好好学习。但要记住，绝对不能提特工部，也不能提吉庆茶楼，如果让人从教材里猜到你的身份，那不如不搞。”
谢轩说道：“我会注意的，先让你过目，再让她看看，其他人是否看，由你决定。”
宫冰说道：“我看了之后再决定吧。”
谢轩突然说道：“对了，山城来电，命令三站暗杀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程国梁，我们在申浦的东方和平协会里，有自己的同志吗？”
要找程国梁，最好从东方和平协会入手。
程国梁是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他来申浦，自然会跟申浦东方和平协会的人联系。
宫冰马上猜到了谢轩的用意，问：“你想从东方和平协会入手，摸清程国梁的底细？”
“对。”
“我问问吧。”
不管有没有人，暂时都不能答应谢轩。
两个系统不能发生横向联系，否则对双方都有害。
谢轩说道：“行，我也会派人去东方和平协会打探。”
他早就写好了情报，让三站的交通员通知罗奇，派人打入东方和平协会。
像这种公开的汉奸组织，要打入核心比较难，但要成为外围组织，只需要发表观点时，跟他们站在一起，很快就能成为自己人。
要是还找不到程国梁，那就只有让敌人帮自己去找了。
谢轩已经有了初步计划，随着信息越来越多，他的计划也越来越完善。
等罗奇的第三行动大队开始行动时，计划已经万无一失。
只要山城不规定时间行动，只要程国梁在申浦多待几天，总能找到他，也能除掉他。
谢轩到特工部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来向莫顿鼎汇报，只有一件事，想知道胡海的下场。
他在小野次郎，给胡海上过好几次眼药了，六团的官兵，对胡海也是怨气冲天。
龚金刚也需要推卸责任，小野次郎也想找个替罪羊，还有比胡海更合适的吗？
可是，李君世却力保胡海，因为胡海是他派去的，原本是想跟谢轩打擂台的，结果擂台打赢了，却把台子也给拆了。
胡海也不傻，他的行为也提前向李君世汇报过的。
去一营调查，也是在大木佑理的指导下进行，一切以大木佑理为主。
只不过，当着小野次郎的面，李君世不好跟他明说。
最终，胡海被降为特工部二处的副处长，主持二处的日常工作，并且没给二处安排新的处长。
也就是说，胡海还负责二处，只是二处不设处长而已。
谢轩叹息着说：“这次没有拿下胡海，真是可惜。”
“李君世向梅机关担保，日本人就没拿他下手。”
“总得有人负责吧？难道是六团？”
“日本人不敢过分逼迫六团，最终，主要责任人是曾成金，龚金刚和周松清负次责。胡海的责任，提都没提。”
“要是能拿下二处，那就好了。”
一处现在有个刘泽华，这次如果把胡海换掉，换一个莫顿鼎的人，整个特工部的形势就开始逆转。
莫顿鼎不以为然地说：“以后再找机会吧。”
其实，他比谢轩更懊悔。
胡海犯的错越大，说明李君世犯的错同样大，李君世之所以力保胡海，就是不想引火烧身。
谢轩回到四处时，已经是傍晚，一般的人员都要准备下班了。
“小麻子，你这两天跟刘泽华联系没有？”
“偶尔打打牌吃个饭，喝点酒。老大，你去六团，怎么没带上我呢？要是我在六团，胡海已经死了。这种人，让他活着回来干嘛呢？”
他也听说了六团的事，得知胡海敢顶撞谢轩，如果麻天当时在场，胡海已经死了。他维护谢轩的决心，比任何人都坚定。
谢轩叮嘱道：“有些事，还是要留一线情面，不管如何，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多跟刘泽华联系，随时掌握一处的行动。”
按照他的计划，今天一处不行动，明天应该就会收到消息。
果然，第二天，刘泽华主动报告情况：有人向一处举报，军统准备暗杀东方和平协会香港负责人程国梁。
万海翔接到情况后，迅速把一处的人撒了出去，不管情报真假，先找到程国梁再说。

第86章 暂缓行动
万海翔做梦也没想到，他的一处，无意间在为军统在服务。
特工部要公开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派人到东方和平协会和市政府打个转，就问到了。
一处知道了，谢轩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谢轩并没有告知第三行动大队，目前一处的一科和二科，轮流守在愚园路149弄附近，暗杀程国梁，等于自投罗网。
程国梁此次来申浦，要待半个月，有的是时间。
而这半个月，一处却很难熬。
万海翔不可能把一处的所有力量，都放在程国梁身上吧？
先不说，以程国梁的身份，值不值得一处投入这么多的人力，就算值得，时间长了也顶不住啊。
仅仅三天之后，万海翔就没耐心了，他把刘泽华叫到办公室问话：“你的情报到底准不准？”
刘泽华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有人打电话来示警，既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人也没来要赏钱。”
万海翔说道：“从今天开始，把人抽一半回来，一科不再参与保护程国梁。”
刘泽华问：“处座，二科也回来算了，程国梁有自己的保镖，愚园路又离咱们这么近，有必要二十四小时保护么？”
万海翔摇了摇头：“那不行，如果我们一走，军统就行动了呢？正因为愚园路离得近，更得慎重。你的任务，不仅要保护好程国梁，还要想办法与打电话举报的神秘人联系上。这个人，一定是军统申浦站的。”
要是能跟这个人联系上，那就发达了。
一处的行动，麻天每天都会向他汇报。
刘泽华现在就是四处的编外人员，每天他与麻天都要见个面。
麻天知道了，谢轩也就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在一处完全放松了警惕后，谢轩才制定行动计划。
他的行动计划，不用事先向山城报备，只要给第三行动大队下达命令就行了。
而罗奇接到三鸡公的命令，也是无条件执行。
自从上次在四川路申浦警备司令部附近，枪杀了松原千明和大石佐智子后，罗奇对这位站长就有点佩服了。
三鸡公发出命令，到他执行任务，再到撤回，一步都没错，每一步都很完美。
刚接到命令时，他还有些奇怪，明明是暗杀大石佐智子，为何要找个日本军官当垫背呢？
行动结束后，他才知道，这是为了转移日本人的视线。
日本人觉得，这是一起针对日本军官的普通暗杀行动，并没认为，这是军统申浦三站的报复。
而三鸡公让他提前做好行动预案，并且准备好撤退路线，在行动结束后，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有行动预案，有提前规划的撤退路线，行动结束后，心里一点都不慌，等日本人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离开虹口区了。
这次的任务，是关注申浦到上海的轮船。
经营这条航线的主要有轮船招商局、英资的太古轮船公司、怡和轮船公司，日本的邮船株式会社等几家有名的轮船公司。
罗奇必须弄清，半个月之内，这些轮船公司去香港的具体时间和趟次。
同时，还要让他们记住目标的相貌。
一处为了保护程国梁，暗中拍了不少程国梁的照片，谢轩随便可以拿到。
这照片，谢轩只让罗奇看，记住相貌后照片要收回。
这次罗奇没有再犹豫，他把照片给几个主要的行动人员看完，又把照片还了回去。
另外，根据三鸡公的命令，再次给特工部的刘泽华打去了电话。
罗奇刚开始接到打电话的任务时，差点以为三鸡公投敌了。
竟然向特工部举报，军统要暗杀程国梁的事，这是他刚接到的了三鸡公的命令。
一边是三鸡公告诉他，要暗杀程国梁，必须寻找程国梁的下落，还让他有机会与东方和平协会接触。
另一方面，也是三鸡公的命令，让他给特工部一处打举报电话。
犹豫再三，罗奇还是执行了任务，他觉得，三鸡公这样安排，必定有其深意。
果然，电话打完后，他很快就收到了程国梁的住址和照片。
罗奇觉得，三鸡公实在太神奇了。
一个举报电话，让特工部为军统找人，这一招，简直妙不可言。
当然，换成别人也做不到，毕竟，要从特工部拿到情报不简单。
由此罗奇推测，三鸡公很有可能就在特工部一处，甚至就是那个刘泽华。
要么，就潜伏在日伪机关。
他现在也有此明白，为何三鸡公不跟自己见面了。
只有如此，自己才能看到程国梁的照片，也只有如此，这张照片才必须还回去。
如果特工部知道军统拿到了这张照片，或许就会怀疑三鸡公的身份了。
一天后，这张照片，又回到了谢轩的抽屉里。
麻天走进谢轩的办公室，一脸羡慕地说：“老大，你说刘泽华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谢轩故意问：“怎么啦？”
刘泽华跟麻天说起了那个举报电话的事，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刘泽华断定，那个打举报电话的，必定是军统的人。
否则，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刘泽华还笃定地告诉麻天，那人一定有投诚之意。
刘泽华的话，还真提醒了谢轩，他昨天又安排罗奇打了电话，看来今天有反馈了。
麻天说道：“刘泽华又接到电话，说军统发现了特工部的行动，已经命令暂缓行动。”
这跟有个军统内线没区别啊，军统的行动，提前告诉你，军统暂缓行动，也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种主动打来电话的，一定跟军统有了不可调解的矛盾。
这种人都不用给钱，也不要给官，都会与特工部紧密合作，毕竟，他的任务是对付军统，而不是为了钱和权。
谢轩提醒道：“你告诉刘泽华，小心中了军统的诡计。”
麻天悄声说道：“军统再有诡计也没用，刘泽华向万海翔报告，明松暗紧。一处所有明面上的人，全部撤走，但暗中反而加强的保护。”
谢轩冷笑道：“没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只能是盲人摸象。”
麻天正要说话，谢轩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谢轩抓起听筒，刚说了一句，马上就惊讶地站了起来：“什么？在哪？我马上过来。”

第87章 会有人照顾的
中法联谊会秘书冯执中，被军统行动队员守在亚东培路冯寓所门前将之击毙。
附近的巡捕赶来后，双方在西爱咸斯路发生枪战。
谢轩接到电话后，带着四处的人，开着车子朝着西爱咸斯路狂奔。
等谢轩赶到西爱咸斯路时，巡捕把他困在一处门洞里。
“熊兄，怎么样？死了没？”
谢轩与刚赶到了熊华胜碰了头，他一边掏枪，检查着子弹，一边问。
“听说中弹了，死没死不知道。”
巡捕只是一份职业，让他们开枪可以，但要让他们拼命就算了。
门洞是个死角，谁也不敢轻易冲上去，毕竟，子弹不长眼睛。
“麻天，掩护。”
谢轩喊了一声，自己掏出枪冲了出去。
不是谢轩不怕，而是觉得，这种勇士，如果可能，应该帮他一把。
麻天带人在后面朝那门洞开枪，一直等谢轩安全进去。
等谢轩冲到门洞的时候，发现凶手满身是血，身中数枪，已经奄奄一息。
“兄弟叫什么名字？”
谢轩捡起地上的枪，发现已经没有了子弹。
“陶立德。”
“哪人？”
“江苏常熟。”
谢轩说道：“冯执中死了，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啦，我活不成了，冯执中死了，我也没亏，之前还杀了几个，够本啦，哈哈。”
陶立德脸上露出微笑，嘴角却不断流出鲜血。
谢轩数了数他身上的枪眼，足足有四个之多，而且全部是在要害。
谢轩问：“有什么心愿没有？家里还有什么人要照顾吗？”
“只愿日本战败，中国强大。家里……还有个妹妹……管不了她啦。”
陶立德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就像睡着了一样，头一歪，永远睡了过去，而脸上，还流露着满足的笑容。
他完成了任务，哪怕是死，也觉得够本。
谢轩轻声说道：“放心，会有人照顾她的。”
“砰砰！”
谢轩朝着他身边的地面开了两枪，像是给他送行，也像是对他的承诺。
“老大。”
“人已经死了，送万国殡仪馆吧。”
熊华胜见谢轩出来，问：“谢处长，是什么人？”
谢轩淡淡地说：“不知道，人已经死了，不是寻仇就是锄奸，像他这种人，如果被人杀了，还要问理由么？”
他没再理会熊华胜，独自走回车里，关上车门后，掏出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刚才的情绪有点失控，但没关系，谁碰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都不好受。
像陶立德这样的人，在行刺时，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生命安全。
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杀汉奸！杀一个够本，多杀一个赚一个。
陶立德的死讯，谢轩很快汇报给了山城，并且要求山城把陶立德妹妹的资料发给他。
谢轩没有当着陶立德的面，说要照顾他妹妹，他可是汉奸，说这样的话，怕陶立德死的都不安心。
让一个汉奸照顾他妹妹，能合上眼吗？
等山城回电后，谢轩也知道了陶立德的情况：江苏常熟人，1939年7月，参加申浦站行动工作，胆大心细，迭建功勋。
谢轩觉得，陶立德胆大是真的，但心未必细，至于迭建功勋，应该是真的。胆子这么大的人，只要看到汉奸，就想动手干掉，不立功才怪。
陶立德有个妹妹叫陶莉蕾，人就在申浦女子学校。
谢轩先去调查了一下，没有马上去找她。
毕竟，他的身份不方便。
但是，答应了陶立德，必须做到。
这就是潜伏者的苦恼，很多事情不由自主，想做的事，不能去做。不想做的事，又得天天做。
麻天到谢轩的办公室抱怨：“老大，万海翔是不是疯了？人家都说了，行动暂缓，明着把人撤走，暗地里还增加了人手。”
上面的人动动嘴，下面的人跑断腿。
谢轩淡淡地说：“他喜欢增加人手，就让他增加人手呗。”
万海翔现在是进退两难，把人撤了吧，军统动手怎么办？
如果不撤，那就会严重影响一处的工作。
果然，接下来军统申浦站行动连连，包括警察局的特高科长，特工部的情报人员，还有一些投敌的汉奸，都成了军统的目标。
而且，这些案子，都发生了华界，都涉及军统，令万海翔焦头烂额。
两天后，申浦新闻社社长刘呐鸥，在福州路京华酒店被军统击毙。
四处负责租界，这下谢轩的压力也有了。
但他手头没有重要任务，可以迅速组织人力调查。
而万海翔，总是抽不出人手，被李君世训斥了几次后，只好把暗中保护程国梁的人撤走。
谢轩赶到京华酒店时，万海翔也终于带着袁宜钧到了。
谢轩淡淡地说：“万处长事务繁忙，既然这案子发生在租界，让四处来处理就是。”
“只要是军统的案子，都是一处的。”
万海翔还没说话，旁边的袁宜钧就冷声说道。
谢轩目光扫过去，冷声说：“长官说话，你在旁边插什么嘴？是不是上次的耳光没长记性？”
袁宜钧下意识往万海翔身后躲，上次在鸿安里，他拦着谢轩办案，结果被谢轩修理了一顿。
万海翔淡淡地说道：“谢处长好大的威风，我的人，我自己来管。军统的案子，还是交给一处比较好。”
谢轩反问：“你手头上的案子还不够多么？”
万海翔毫不退让：“这个案子不一样，一处必须参与调查。”
谢轩问：“那怎么办呢？是各查各的？还是联合调查？”
“当然是各查各的。当然，情报可以共享。”
万海翔怎么可能跟谢轩共事呢，虽然在李潇建的事上，他欠了谢轩一个人情。但袁宜钧和胡海的事，谢轩把李君世得罪得太狠，他自然不能跟谢轩走得太近。
谢轩轻笑着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共享了。”
“哼。”
袁宜钧冷哼了一句，一脸的不信。
万海翔和袁宜钧的注意力，都到了刘呐鸥案上，在程国梁身上的精力和人力，自然只能减少。
谢轩等的也是这个时机，第三行动大队终于可以行动。

第88章 糖计划
“处座，程国梁走了，平安无事，顺利登了船。”
刘泽华到万海翔的办公室报告，今天是程国梁离开申浦的日子，他特意带人去送行。
万海翔喃喃地说：“顺利登船了？”
自始至终，都没人行刺程国梁。仅仅一个电话，一处就迅速行动，想以程国梁为饵，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哪想到，军统并没上当，反而暂缓行动。
可今天程国梁都已经走了，军统还没行动？到底是暂缓行动，还是停止行动？
袁宜钧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我们都被人戏弄了。”
万海翔摇了摇头：“不像是戏弄，应该是我们的动作太大，惊动了军统的人。”
刘泽华说道：“军统没办法暗杀程国梁，才疯狂行动？”
万海翔说道：“有这个可能，上次的电话，你跟那人说了吗？只要他能为我们提供情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刘泽华苦笑着说：“我还没开口，他就挂了电话。”
袁宜钧突然说道：“下次再打电话，可以问他刘呐鸥的案子是谁干的？”
刘泽华刚要说话，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都是万海翔的心腹，他也没在意，抓起听筒就接了：“我是万海翔，哪里？”
“你是……”
才听了一句，万海翔就惊喜交加。
“不要问我是谁，你是万海翔？刘泽华呢？”
“有事你跟我说一样，兄弟，这次你帮了大忙，我们有一笔奖金，等着你来领。不多，也就一千元。”
“钱先存着，程国梁是不是上船了？”
万海翔微笑着说：“对，安全登船了。”
“安全个屁，军统的人也上船了，会在船上动手。”
“什么？”
万海翔蹭地站了起来，惊呼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军统还没有死心，在船上动手，确实是个好办法。
特工部再怎么保护，也不会护送程国梁回香港吧？
刘泽华问：“处座，怎么啦？”
他怎么听着，觉得是军统的那位呢？
万海翔叹息着说：“军统准备在船上对程国梁动手。”
袁宜钧吃惊地说：“在船上动手？他们竟然盯了程国梁半个月？”
只要能成功，不要说半个月，就算是半年，谢轩也愿意等。
程国梁乘坐的轮船，还没离开申浦，他就被杀于房间。
等他的保镖发现后，轮船已经开走，行刺者已经下了船。
等船上的人发现程国梁死了时，罗奇已经给万海翔打电话了。
当刀刺进程国梁脖子时，罗奇有一种特别畅快的感觉。
刚才给万海翔打电话，也有这种畅快的感觉。
快乐加倍，整个人都很清爽。
这次行动后，罗奇对三鸡公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刚开始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程国梁的任何线索，包括相貌、住址等等。
他一个举报电话，特工部一处，迅速行动起来了，帮三站找到了程国梁。
随后，罗奇再一个电话，让一处的人都撤走。
等他们完全松懈，觉得程国梁已经离开申浦，可以交差的时候，自己在船上，一刀结果了程国梁，顺利完成任务。
这次的任务，前期的信息搜集是一处完成的，暗杀程国梁的功劳，有一处的一份。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正在办公室跟毛仁风在谈话。
“申浦三站的任务，怎么还没有得手？”
戴立很信任谢轩，虽然程国梁很狡猾，军统香港站失手了，但他相信谢轩一定能做到。
然而，下达命令快半个月了，申浦三站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毛仁风帮着解释道：“我们没提供任何关于程国梁的资料，他需要时间。”
戴立叹息着说：“再需要时间，也不能拖这么久啊。据香港站得到的消息，今天正是程国梁离开申浦的日子。或许，程国梁已经在船上了，到时就算三站再想办法，也没用了。”
“要不，让香港站在香港的码头动手？”
“不可，香港站已经多次失手，如果申浦三站没有行动，局本部再派人去香港暗杀就是。”
戴立也不相信香港站了，明明程国梁在香港活动，香港站失手，才让申浦三站行动，怎么能再让香港站行动呢？
“先生，申浦三站来电。”
苏翰钰突然疾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的，正是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
戴立问：“有什么事吗？”
苏翰钰高兴地说：“程国梁被杀于轮船的客舱里。”
戴立惊讶地说：“程国梁死了？”
刚才还在讨论，申浦三站还不动手，转眼就收到了电报，不仅动了手，还得手了。
戴立拿过电报，亲自看着电文，谢轩只是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情况，惊动特工部，让一处帮忙找到程国梁，再在一处放松警惕，程国梁登上轮船时，由早就埋伏在船上的罗奇动手，一击而杀。
这是谢轩早就制定的计划，为此，罗奇把到香港的这些轮船公司的船，都摸透了。
“好好好！”
看完电文，戴立连说三个字。
借用特工部的力量，办自己的事情，这么大胆的举动，恐怕也只有谢轩敢这么做了。
毛仁风看了电文后，笑着说：“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
戴立笑道：“我们的担心，也是对他的关心嘛。”
谢轩的思维天马行空，特工部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举报电话，反而把程国梁送上了断头台。
苏翰钰也说道：“对对对，戴先生对他的关心，本身就是一种荣幸。”
戴立淡淡地说道：“给个嘉奖吧。”
他中等身材，脸色铁青，剑眉与炯炯有神的目光，给人一种望而生畏又干练的感觉。
平常与人谈话，也是不苟言笑。今天这么开心，纯粹是因为申浦三站的电报。
苏翰钰趁着戴立高兴，问：“戴先生，糖计划，要不要让三鸡公参与？”
所谓的“糖计划”，是戴立亲自制定，他要派一位重要级人物，主动去申浦和南京，投靠汪伪政府。
戴立说道：“可以让他知道，关键时候可以配合。”

第89章 敌后工作人员手册
糖计划是戴立亲自制定，并且经过最高统帅老蒋批准的机密计划。
这个计划，能告诉谢轩，可见戴立对他的信任程度。
谢轩接到山城的电报，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个高级一点的潜伏计划嘛。
高层的事，他暂时也够不着，只能做一些低层的基础事情。
而且，多一个联络人，他的安全就会降低一分。
糖计划的那位，能直接跟汪先生联系，日本人也会很重视他。可自己算啥？
当然，那位估计也不会在意自己。
一个军统潜伏人员，特工部的行动处长，根本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谢轩这段时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编写那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上。
这本小册子，结合了谢轩在军统、特工部的工作情况，以及他参加训练的一些资料，特意为吉庆茶楼的工作人员编写的。
准确地说，是为古佳涵编写的。
当古佳涵看到这本册子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敌后工作人员手册》是用标准的宋体写的，简直就像印刷的一样，仔细看才知道是直接写的。
第一吸引她的，就是这手漂亮的字体。
其次，就是上面的内容了。
敌后工作人员的性质、方法，以及应具备的条件：
1，政治立场坚定，2，绝对的忠诚，3，必须是一名优秀的特工，4，擅长交际，长袖善舞。5，看上去比较忠厚，6，性格和蔼，不要与人一争长短，能忍人之所不能忍。7，不矜持，不好胜，不好虚荣，不好名利，不好烟酒嫖赌，8，要胆大心思，机警沉着，9，身体健康，能做最苦最累的工作，夜里也不会说梦话。10，判断力，理解力，记忆力，均需特别好
古佳涵一条一条的对应着，她的政治立场必然坚定，这一点无需质疑。
既然政治立场坚定，必然绝对的忠诚。
第3条和第4条，她犹豫了很久。
应该说，她不是一名优秀的特工，甚至都算不上一名合格的特工。
至于交际，长袖善舞，她可以与善良的人搞好关系，但对那些无赖，流氓地痞，或者汉奸特务，就做不到了。
第5条，她看上去漂亮、可爱、善良，与忠厚好像也有点关系。
第6条勉强可以做到，除非是谢轩提出无理的要求，让她炒菜，才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第7条，基本上能做到，第8条，还好吧，第9条，肯定能做么。
至于第10条，不算特别好，但也不会很差。
所以，作为一名敌后工作人员，她能打个7分……6分总应该可以吧？
她给自己打7分、6分，其实是知道，自己可能不及格，打这么高的分，纯属自我安慰，自我欺骗。
她原本以为，只要每天在茶楼里工作，就算是一名好的敌后工作人员。
可看了上面的要求后，她才明白，自己距离一名合格的敌后工作员还有很远。
至少，她还不算一名真正的特工。
而特工的要求和能力，手册上列出了几点：
第一，要能吃苦耐劳，因为敌后的特务工作是注定实际的，下层的，长久的，如果不能吃苦耐劳，肯定不能担任。所以，一些浮华不实的富家子弟，皆不在此列。
古佳涵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从她在吉庆茶楼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第二，有创新精神，特工必须有创新精神，因为特务工作是活动的、变化的，而非死板的，停滞的。
因此，必须随时随地抱着创新的精神，在矛盾中求出解决的方法。
比如，如果有机会接触到敌方人员，在坚持原则的基本上，要尽力与对方搞好关系。不要怕受委屈，再大的委屈，总比战场上流血牺牲的战士要好。
同时，特务工作是很困难的，是最容易中途失败的。
我们不能因失败就灰心，必须以伟大的创造的精神去努力，一次失败，再来二次，二次失败再来三次，……以至于十次百次，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这一点，古佳涵深有体会。她在与谢轩的交往中，就没有尽力搞好关系。
甚至，还仗着谢轩对自己的好感，耍了小孩子脾气。她给谢轩炒的菜，要么多放盐，要么不放盐，如果谢轩恼羞成怒，进而报复自己和吉庆茶楼，那自己的工作就完全失败了。
想到这里，古佳涵很是懊悔。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会好好表现。
她给自己定个原则，可以与谢轩做朋友，但也仅限普通朋友。得想办法，让谢轩死心，彻底死心。
第三，勇敢、沉着，并有牺牲性。特务工作十之八九，系有冒险性，因此特工必须胆大心细，还要有魅力，有判断力，切不可畏首畏尾，将信将疑。
粗心大胆，浮躁用事之人，决不能用。
古佳涵看到这里，心里一动，自己上次是不是就浮躁用事了呢？
第四，热心与负责。特工必须绝对以理智驾驭情感，但理智的运用，要从组织为中心出发点，才能做到真正的热心与负责。
若以个人为中心，则除于自己有利的以外，均将冷淡与不负责，于特工工作，大不相宜。
看到这一点，古佳涵脸色发烫，她再次发现，自己在处理与谢轩的关系上，犯了很大的错误。
她任性恣情，完全没有考虑到组织是否会有危险。
如果谢轩迁怒于她，将会给组织带来多大的危害？
还好，谢轩没有在意，但下次得小心了。
第五，身心健全，特工必须有坚强和伟大大的体魄，那些鬼头鬼脑之人，皆在弃取之列。
对这一点，古佳涵觉得倒是没问题。
另外，手册里还列出，有些人是不能当特工的：
第一，没有彻底的政治认识及坚定的政治信仰；第二，不能保守秘密，而好虚荣和出风头；第三，金钱观特别深厚；第四，已经养成官僚气或腐败的习惯。
第五，一切根据个人的情感及主观，抹杀客观的实际情形，其实就是自私自利之人。
古佳涵的脸有些发烫，她感觉最后一点，怎么又在影射自己呢？

第90章 拜师就免了
“掌柜的，东家是不是魔怔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出来。我到她门口喊了一声，她让我别去打扰。”
张浩权到柜台找到罗义亮，一脸焦急地说道。
“她有事呢，别去打扰就是。”
罗义亮也看了那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他比古佳涵有经验些，也算一名成熟的地下工作人员了。
可是，看到这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后，他也是非常震撼。
对照着这本手册，他发现，自己在吉庆茶楼这段时间，有过很多失误的。
幸好，日伪特务并没有盯上吉庆茶楼，否则，他和古佳涵早暴露了。
敌后情报工作，真是来不得一点疏忽，更不可心存侥幸。
罗义亮今天正式向上级申请，把张浩权调离申浦。
敌后工作人员手册中说到，情报站的交通员，一定得是精英中的精英，否则整个组织，都会因为他而遭到破坏。
张浩权虽然机灵，但还称不上老练。
最重要的是，他被特务跟踪过，有可能存在风险。
张浩权态度很坚定，一心想在申浦战斗到最后，哪怕是死，也希望能死在申浦这个阵地上。
这样的态度值得肯定，但这样的做法，却不提倡，特别是在敌后工作，冲动是魔鬼，随时都会受到惩罚。
直到晚上，古佳涵才走出房门。
从拿到《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开始，已经是两天一夜。
古佳涵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也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一粒米，不眠不休，只为吃透《敌后工作人员手册》。
虽然两天一夜没休息，可她的精神很亢奋，双目神采飞扬，跟原来相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更沉稳、成熟。
原来的青涩和可爱消褪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沉着。
她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研究《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发现这本册子，几乎是给自己量身定制。
前面说了从事敌后工作需要具备的条件，后面又说了对特工的要求和能力，最后还说到了交通员以及卧底的具体要求。
还以在敌占区开一家杂货铺为例，详细说明了，如何做敌后工作，如何与敌占区的人打交道，特别是跟敌方人员打交道。
碰到日伪特务，一定不能表现得有厌恶感，可以不喜欢，但不能表现得讨厌。
古佳涵觉得，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手册。
她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吃惊，之前她与谢轩的交往，完全用错的方法，简直错得离谱。
如果谢轩稍微警觉些，非得怀疑她不可。
“老罗，睡了吗？聊几句。”
古佳涵到罗义亮的房门，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罗义亮已经睡下，可古佳涵来敲门，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罗义亮低声问：“什么事？”
古佳涵诚恳地说：“我想向你做个深刻的检讨。”
罗义亮诧异地问：“检讨？你干什么错事啦？”
古佳涵低着头，很是懊悔地说：“我之前干了很多错事，特别是跟谢轩的相处过程中，任性妄为，没把组织的安全和需求放在心中，只想着自己，太自私自利了。”
这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将对她的一生，都产生重大影响。
不，已经产生影响了。
这本手册，已经在改变她，并且将改变一生。
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以后如果遇到那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并且真诚地喊一声“老师”。如果可以，她要请他吃次饭，给他泡过茶，还可以亲手给他做过饭。
只有在敌后做地下工作的人，才知道这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的重要性。
特别是古佳涵，更是深有体会。
“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就很好嘛。我们来申浦工作，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犯点错，走点弯路是正常的。只要我们不断总结经验，不断学习，自然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敌后地下工作人员。”
古佳涵笑道：“老罗，这是谁写的？我真想拜他为师，如果他收我为学生，那我就不用担心再犯错误啦。”
“再好的老师，学生不勤奋刻苦钻研，也成不了大器。写这手册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如果以后碰到了，我也想向他请教。”
写这手册的人，正在跟宫冰接头。
宫冰握着谢轩的手，亲切地说：“你写的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实用性太强了。我准备给中央敌区工作委员会送一本，让整个敌占区的地下工作人员，都能看到。这手册，能当教材。以后所有做地下工作的，都将受益匪浅。”
谢轩说道：“岂敢岂敢，如果能让其他同志受益，不管怎么使用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写我的名字。”
宫冰提醒道：“可以用个化名。”
谢轩摇了摇头：“不管什么名，都不要写。如果一定要写，就写你的名字，或者伍先生的名字。”
如果潜伏者追求名誉，那还是个什么潜伏者？
不要说现在抗战没胜利，就算抗战胜利了，这些事，他也不会公开。
组织的秘密，生要烂在肚子里，死要带进棺材里。
宫冰微笑着说：“我可告诉你，古佳涵很崇拜这个编写者，还要拜他为师，请他吃饭。”
谢轩说道：“如果她看了能有收获，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古佳涵能说出要拜师，还要请吃饭，说明这本手册令他受益良多。
这不就是谢轩的初衷吗？
宫冰缓缓地说：“怪不得她要拜你为师，果然是有道理的。”
谢轩把情感和组织利益分得很清楚，告诉古佳涵身份，马上就能赢得古佳涵的芳心，可谢轩不仅不告诉，而且连名字都不留。
谢轩说道：“你转告她，目前就有特务盯上了吉庆茶楼，看她能否察觉到，并且化解。”
宫冰吃惊地说：“什么？有特务盯上了吉庆茶楼？你……不是打过招呼吗？”
谢轩缓缓地说：“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个特务，不是特工部的。”

第91章 不投降就要跑啊
谢轩早上正要出门时，突然接到麻天的电话：
“老大，威海路慈悉里71号后门发生枪击事件，捕房交际处长谭绍良被杀。”
“什么？谭绍良被杀？你马上带人赶过去，凶手抓到了没有？”
“好像跟巡捕在枪战。”
谢轩叮嘱道：“让兄弟们带上家伙，那帮人穷凶极恶，都给我小心点。”
他的真正意思是，家伙要带上，但不要往前冲，自己的小命要紧。
挂了电话，谢轩开车去了威海路。
谭绍良不仅仅是捕房的交际处长，还是特工部的编外人员，每个月从特工部领法币1000元，这绝对是超级高的薪水了。
当然，谭绍良也值这个价，他在租界，帮特工部侦捕抗日志士，与谢轩的行动四处配合，立了不少功。
当然，万海翔也极力与谭绍良搞好关系，碰到军统人员的案子，一处是要跟四处争的。
一处负责军统，四处负责租界，而军统经常在租界活动，所以两个处的业务，自然就有重叠。
果然，谢轩赶到威海路没多久，病怏怏的万海翔也到了。
谢轩挡在万海翔面前，不让他再往前走：“万处长，这是租界的事，交给四处就可以了。”
“这是租界的事，你们四处有执法权？”
万海翔没说话，旁边的袁宜钧就跳了出来。
谢轩冷冷地说：“万处长，你可以养狗，但能不能别让它乱吠？”
“你……”
袁宜钧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职务确实比谢轩低，处长们在谈话，他一个科长，确实不应该插嘴。
万海翔淡淡地说：“谢老弟，前面还在枪战，咱们就别争这个了。一处来帮忙，总不会错吧？袁宜钧，让兄弟们封锁外围，一个都别想跑。”
他这一招挺狠，如果里面失手，至少他可以保证凶手能落网。
万海翔这一招，让谢轩有劲没处使，人家不跟你争，能奈何？
谢轩自然也不会让他得逞，带着四处的人，就往里冲。
这里的枪击，不用猜也知道是申浦站搞的。
谢轩就想不明白，做一个撤退计划有这么难吗？
谭绍良是汉奸不假，没必要为了杀他，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如果这是第三行动大队的行动，谢轩绝对不会批准。
不管行动能否成功，首先要保证，行动人员能安全撤离。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不如不行动。
这次制裁谭绍良的是申浦站第二行动大队的三名行动人员：张永强、华炳荣、吴本德。
三人在威海路慈悉里71号后门得手后，随即分散离开。
哪想到，枪声引来了附近的巡捕，双方随即发生枪战。
更大的枪声，引来了租界的义勇队。
这是一支由一次大战退伍的英、美籍军官和士兵组成队伍，除从事一般警务工作外，主要承担紧急事务的处理。
另外，租界还有一个野炮连和一个步兵营，如果事态不能迅速平息，军队也会开过来。
平常特工部是不能在租界执法的，但发生枪战，已经有几名巡捕受伤，还有人被打死，他们希望来支援的人越多越好。
谢轩亮明身份后，迅速加入了战斗。
“熊督察，西边交给我们就行了，你的人去堵其他三个方向。”
谢轩发现熊华胜后，马上有了主意。
他主观上当然要救军统的人，但不能以暴露自己，甚至让自己被怀疑为代价。
熊华胜看到谢轩身后跟着十几人，就把警务处的人撤走。
军统的三人，真是亡命之徒，抱着打死一个赚一个的心态，他的手下都不敢露头了。
为租界而死，最多也就是拿笔抚恤金。能保命，为什么要拼命呢？
熊华胜的人一走，谢轩一马当先，带着四处的人，就朝里面搜索前进。
刚走几步，对面就有人开枪：
“砰砰！”
“里面的兄弟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枪走出来，还能留条命。”
“老子早就够本了，多杀一个就赚一个，你们这帮汉奸走狗，有胆就放马过来！”
巷子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声音洪亮，毫无畏惧。
“想当英雄是吧？那我成全你，叫什么名字，敢报上来吗？”
谢轩走到麻天身边，低声吩咐道：“你带人去那边包抄，注意安全，这帮人不要命，兄弟们还得回去吃饭。”
“小子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记住了，老子叫吴本德。”
谢轩大叫道：“其他人的名字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沿着街边悄悄摸了上去。
“老子叫张永强！”
“你爷爷是华炳荣！”
“华炳荣，告诉你两个儿子，现在缴械，可以饶你们不死。你们人也杀了，留着小命不好吗？”
谢轩一边说话，人已经到了里弄口。
他们已经被包围，外面的巡捕和特务，只会越来越多，这个时候投降真是唯一的出路。
实在不行，被捕也是可以的呀。
只要没当场死，总还有机会。
“他娘的，找死！”
吴本德的脾气最是火爆，谢轩竟敢调侃他，提着枪就冲出了里弄口。
“砰！”
谢轩还没开枪，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枪声，吴本德胸口中弹，他仰天倒在地上。
谢轩回头张望，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架着一支步枪。
再仔细一看，开枪的竟然是宪兵队的大木佑理少尉。
大木佑理见谢轩发现了他，左手手臂弯曲，朝前伸了伸，示意他赶紧冲进去。
谢轩心里暗骂了一句，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已经死了一个，你们再不投降就晚了。”
“你走，我掩护你！”
“我不走，你走，我来掩护你！”
“一起走！”
“好。”
“砰！”
谢轩见一灰一黑两男子分散逃离，抬手就是一枪，击中灰衣男子的小腿。
那人应声而倒，腿上中枪，再也走不动了。
另外的黑衣男子见状，加快了脚步，谢轩抬起枪，想扣动扳机，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谢轩等他转进另外一条里弄，在后面大喊道：“穿黑衣的，手里拿枪，见到这人就抓，就差他一个了。”
黑衣男子赶紧扔下手里的枪，又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第92章 放人放得理直气壮
“麻天！”
谢轩可不管黑衣男子有没有跑掉，死了一个，抓了一个，对谁都有交待了。
“老大！”
麻天原本正要追那个黑衣男子，听到谢轩的声音，马上折返回来了。
谢轩指着地上的灰衣男子说道：“把这个人带回去。”
麻天指着黑衣男子逃跑的方向：“跑了的那个呢？”
谢轩拍了一下他后脑勺，骂道：“这种情况，谁吃独食，谁就是众矢之的。宁愿让他跑掉，也不能得罪所有人。告诉外面的人，逃掉的人穿黑衣，手里有枪。”
麻天让人把灰衣男子捆了起来，赶紧拖着他到了四处的车里，要是被巡捕的人看到，又得抓进巡捕房。
“报告处座，前面发现了一把盒子炮和一件黑衣。”
“带回去。”
“好，那……要不要告诉别人？凶手没枪，也没穿黑衣了。”
谢轩淡淡地说：“你要是喜欢给别人送功劳，那你就去说吧。”
麻天在旁边听着，一脚就把那人踢翻：“别人立功，你有什么好处？滚回去，下次我们去抓不行吗？”
“哦，知道了，处座英明。”
那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
麻天看了谢轩一眼，大声说道：“处座什么时候不英明了？听处座的，永远都不会错。”
又有人发现，地上还躺着个人呢，好心提醒：“处座，地上的尸体怎么办？”
麻天在旁边，又是一脚踢过去：“地上的尸体关你什么事？要不你领回家去？那是给巡捕房留的，知道不？”
杀了一个，留给巡捕房交差，把受伤的带回去审讯，逃走的没有武器，外面的人，谁走运交给谁。
军统三个行动人员，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万海翔。
万海翔有意无意挡在谢轩面前：“不是跑了一个吗？你们就要回去了？”
“万兄，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刚才跑了一个，你的人不是在外面布控吗？那就是我有意给你留的，抓到了记得请我喝酒。”
那个黑衣男子能不能跑掉，得看他的命，谢轩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跑了，那是运气好，要是没跑成，也是命里的劫数。
自己只能帮到这里，如果为了救他，把自己也搭进去，那才叫傻。
屋顶上了大木佑理，外面有万海翔，谢轩故意放那人走，其实都是冒了风险的。
但他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反正人已经跑了，又不是故意放跑的，只是没追上而已。
已经抓了一个，难道不稳住现成的？
“你是叫吴本德、张永强还是华炳荣？”
回到四处后，谢轩把灰衣男子扔到审讯室，也没对他用刑，反而让人给他止血，顺便把子弹拔了出来。
四处可没有专业医生，止血是可以的，但拔子弹的话，只能简单粗暴，直接拿镊子伸进肉里，把子弹硬生生拔出来。
虽然没动刑，可这种拔子弹的方式，既没打麻药，也没用专业器材，当场他就昏了过去。
然后，就被一桶冷水给浇醒了。
“老子是华炳荣。”
“你两个儿子，一死一逃，估计他们也不会来救你了。怎么样，是想死在这里呢，还是出去再见见妻儿，再在父母膝前尽尽孝？”
“老子已经够本了，要杀要剐，你们随意，老子从来不怕汉奸卖国贼。”
谢轩冷笑道：“看来你自以为骨头硬，那好，我成全你当个英雄。”
“谢桑。”
谢轩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小野次郎的声音。
谢轩连忙跑了过去：“小野课长。”
小野次郎轻声说道：“今天你的表现很好。”
谢轩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可他带着四处的人，率先冲了进去，还把军统的人引了出来，给大木佑理动手的机会。
事实上，大木佑理也刚刚抵达狙击位置，谢轩就给他创造了一个最佳的机会。
只是大木佑理的枪法太准，一枪毙命，没留下活口。
另外一个逃跑，到他来四处前，依然在逃，看来再找到的几率不高。
所有的希望，都在谢轩手里的华炳荣身上。
谢轩谦逊地说：“让他们跑了一个，小野课长的称赞实在不敢当。”
小野次郎说道：“你能抓到一个，还把人带回来了，已经非常难得。”
按照程序，在租界抓到的人，还是巡捕房出动抓到的人，必须先送巡捕房。
毕竟，这次死的是他们的交际处长，巡捕房也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谢轩说道：“此人嘴很硬，正准备用刑。”
小野次郎问：“谢桑，我想把他带回宪兵队审讯，你觉得如何？”
谢轩马上说道：“只要是小野课长的命令，我都无条件执行。麻天，把人送到宪兵队。”
他不能因为华炳荣，让小野次郎对自己有任何怀疑。
小野次郎拍了拍谢轩的肩膀，微笑着说：“哟西，你也辛苦了，就不用过去了。”
谢轩的表现，令他非常满意，能力强，听话，还忠心耿耿，这样的手下，到哪去找呢？
谢轩说道：“多谢小野课长体贴，那中午我带兄弟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华炳荣落到小野次郎凶多吉少，上次军统杀了松原千明和大石佐智子，小野次郎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复。
不管华炳荣会不会招供，他活着离开宪兵队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一般人进了宪兵队，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遑论军统的人。
麻天等小野次郎走后，问：“老大，今天中午，真的请兄弟喝酒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过？但是，今天不能去租界，毕竟人家刚死了个交际处长，咱们就在这边大肆庆祝，没弄明白了人，还会以为是庆祝谭绍良被杀呢。”
麻天恭维道：“老大想得周全。”
今天威海路的事，谢轩处理得当，麻天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杀人、抓人、放人，每一步都是人情世故，每一步都充满了智慧，每一步都让他大开眼界。
谢轩的本事，够他学一辈子的。

第93章 情报站转交通站
杀了军统的人，也抓了军统的人，谢轩自然得跟山城报告解释才行。
他其实给过华炳荣等人机会，与熊华胜交接时，是他们冲出去的最佳时机，但他们没抓住。
之后，谢轩让他们投降，也被他们拒绝。
投降的话，很大机率会留在巡捕房。
军统在租界，也是有关系的，找个好的律师打官司，总不至于判死刑吧？就算要坐牢，也比送宪兵队好一万倍。
今天只抓到华炳荣，就算交给巡捕房，以宪兵队的尿性，也会向租界当局施压，把华炳荣引渡。
与其绕一圈又回到原点，不如让谢轩带回四处，或许还有机会。
只是没想到，小野次郎竟然亲自来四处要人。
这下，谢轩就无能为力了。
谢轩唯一能做的，就是放走张永强，就这，还冒着很大的风险。
另外，谢轩希望山城提醒陈汝能，华炳荣送到宪兵队，只有两个结果：招供，死；不招供，也是死。
大石佐智子和松原千明被军统干掉，小野次郎憋着一腔怒气，总得让他发泄出来吧？
所以，不要想营救华炳荣，唯一要做的，就是预防华炳荣招供。
谢轩的电报，山城很快回复，山城非常理解谢轩的做法。
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管谢轩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对的。
山城也一再强调，谢轩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申浦站犯的错，凭什么让谢轩来承担？
他放走张永强，已经非常冒险，下次再碰到这样的情况，山城告之谢轩，可以按照特工部处长的职责去做。
十个张永强，也比不过一个三鸡公。
因此，山城不仅没有责备谢轩，反而对他提出嘉奖。
陈汝能得知谭绍良被杀后，马上向山城请功。
至于华炳荣被捕，吴本德当场被杀，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半夜时，申浦站书计赵恺拿匆匆送来山城的回电：“陈先生，山城回电。”
陈汝能问：“有奖金吗？”
谭绍良身为交际处长，危害极大，落在他手里的抗日分员数以十计。
如今被申浦站除掉，山城自然得有奖赏。
“没有，山城提醒，华炳荣被捕有可能招供，需马上切断他的一切关系。另外，以后的行动计划，要加强撤退计划。”
山城这可没一点要奖励的意思，反而带着责备之意。
“山城也真是的，谭绍良不是死了吗？结果是好的就行嘛，敌后抗战，哪有不流血的？”
赵恺问：“陈先生，要不要切断华炳荣的一切联系？”
“好吧。”
要是谢轩知道，陈汝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主动切断华炳荣的联系，恐怕会一巴掌扇过去。
***
“东家，掌柜的请你到后院。”
张浩权从外面取回情报交给罗义亮后，又到前面的茶楼，转告古佳涵。
古佳涵迅速赶到后院，急切地问：“老罗，怎么啦？”
自从看过《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后，她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以前犯太多的错了，要不是谢轩帮衬，她估计早已经暴露。
回想起来，自己的做法，简直是胡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其实很怀疑，谢轩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要重新审视谢轩了。
罗义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们被特务盯上了。”
古佳涵大吃一惊：“什么？是谢轩吗？”
“不知道。这些天，你发现什么异常吗？”
古佳涵摇了摇头：“异常？这我还真没注意。”
罗义亮沉声说道：“上级决定，为安全起见，这个情报站马上放弃，你和小张马上撤出申浦。”
一旦情报站被特务盯上，所有人员都有暴露的危险。
只有当机立断，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古佳涵急道：“可是……我刚认识到到错误，正在努力提高特工技能。”
罗义亮坚定地说道：“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更能检验你的真正能力。这是组织决定，不能讨价还价，马上执行。”
古佳涵问：“你不要吗？”
罗义亮说道：“你们先走，我处理好后续事情后再说。”
事实上，他会继续留下来。
同时，吉庆茶楼这个情报站，以后将改为交通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吉庆茶楼将不与上级发生联络，等新的交通员来之后，再执行交通站的新任务。
古佳涵无奈地说：“好吧，我坚决执行组织决定。”
作为一名党员，绝不能跟组织讨价还价，这是一名党员最基本的素养。
“沈先生来啦，楼上请。”
古佳涵走到前面时，看到张浩权正领着那个经常来写稿子的记者沈志雄上楼。
沈志雄还是西装革履，提着装有纸笔相机的小包，跟在张浩权身后上了楼。
沈志雄是个有正义感的记者，他为罢工的工人写文章，在报纸上抨击日伪当局。
工人们罢工，在各方面的支持下，最终取得胜利，资本家答应涨工资。
这其中，也有沈志雄的一份力。
每次沈志雄来茶楼写作，古佳涵和张浩权都会特别照顾，比如说送的点心会比其他人多些，而结账的时候，还要给些优惠。
她也帮不上其他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
等张浩权下来后，古佳涵让他也去后院。
过了好一会，张浩权才到前面来，眼眶微微泛红，显然，他落了泪。
之前罗义亮让他撤离，张浩权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觉得吉庆茶楼是他的阵地，如果离开，等于当了逃兵。
可这次，是上级的命令，他和古佳涵一起回根据地，准备执行新的任务。
张浩权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服从命令。
对一名党员来说，组织大于天。
“来壶好茶。”
古佳涵正准备安慰张浩权几句时，突然听到一个她熟悉的声音，谢轩来了。
她心里一喜，吉庆茶楼被特务盯上，或许能从谢轩这里得到答案。
“谢处长来啦。”
她现在以一名特工来要求自己，面对敌人，脸上的表情，与心里想的，不能有任何关系。
可她并不知道，谢轩今天不是来喝茶的，他要抓人！

第94章 让你吓我！
谢轩只是看了古佳涵一眼，笑了笑，没跟她说话，抬步朝楼上走去。
见谢轩上楼，古佳涵马上跟了上来。
沈志雄这段时间，一直用的是谢轩经常坐的包厢，她得赶紧上去，给谢轩另外调一间包厢才行。
沈志雄是个爱国记者，要是因为包厢惹恼了谢轩，实在不值得。
等她追到楼上时，谢轩已经走到了他原来的3号包厢门口。
古佳涵在后面喊道：“谢处长，今天这包厢有人，要不，你换到5号包厢？”
谢轩淡淡地说：“为什么不让他换到5号包厢？”
古佳涵解释道：“人家先来嘛。”
“我天天来，难道你不知道这包厢是我专用的么？”
谢轩一把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申浦小阎王，能跟你讲道理，已经很不错了。
换个人，大耳括子已经送货上门，还必须当场签收，并且不是差评。
沈志雄看到谢轩进来，不满地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
谢轩走过去，看到他正在写稿子，拿起来看了看，正是一篇关于为工人增加工资的稿子，内容倾向反日。
古佳涵劝说道：“沈先生，这位是特工部的谢处长，他想用这个包厢，要不劳烦你换个地方写作？”
沈志雄和谢轩之间，必然要有一个让步，而以谢轩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沈志雄迎着谢轩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特工部的人了不起吗？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让他去别的包厢就是。”
谢轩冷声说道；“沈先生是吧，既然你不换包厢，那就换个地方吧，跟我回趟特工部，咱们好好聊聊。”
“我凭什么跟你去特工部？”
“凭你是反抗日文章，凭你搞反日活动，凭你是抗日分子！”
谢轩掏出枪，“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
古佳涵急道：“谢处长，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沈先生是记者，只是写点文章而已，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没必要抓人吧。”
沈志雄可是好人，谢轩这个流氓，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谢轩勃然大怒：“你还敢帮他说话？”
他抓桌上的枪，顶着沈志雄的脑门，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就要把他带走。
沈志雄用力挣脱，大声说道：“放开我！”
“反了你了！”
谢轩举起枪，打开保险，就要开枪。
沈志雄突然怒吼了一句：“八嘎！”
“你小子，敢装日本人来吓我？”
谢轩提起枪，重重砸向沈志雄的面门。
一把枪也有好几斤，还是铁的，这要是砸在脸上，比拳头可要重得多。
沈志雄虽然比谢轩高大，可他毕竟是文人，而且谢轩手里有枪，一个不对，谢轩是真敢开枪的。
“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谢轩砸得一下比一下重，很快，沈志雄的脑门就破了，血流了出来，把枪都染红了。
情急之下，沈志雄突然说了一句日语：“私は憲兵隊のスパイです”
谢轩一听，手里的枪停在半空，他惊讶地说：“你真是日本人？”
古佳涵听到沈志雄说出日语时，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他万万没想到，沈志雄竟然是日本人。
这个日本人，装成中国人，还以一个爱国人士的面目出现，到底有何居心？
沈志雄冷冷地说：“怎么，你还要动手不成？”
刚才他说的是：“我是宪兵队的特务”。
谢轩懂日语，自然能听得懂。
谢轩并没有松开他：“有什么证据？”
沈志雄用力一挣，终于挣开了：“我有证件。”
沈志雄日本名叫“秋原由依”，确实是日本宪兵队的特务。
谢轩朝他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打扰秋原君了，抱歉。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伤。”
秋原由依冷冷地说：“不必了。”
秋原由依不想让谢轩治伤，也不能再在包厢里待下去了。
挨了顿打，还得让出包厢，早知道的话，还不如刚开始就换个包厢。
“我也走了。”
秋原由依走后，谢轩跟着也走了。
直到谢轩走后，古佳涵才回过神来。
沈志雄把日本人的证件递给谢轩时，她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古佳涵一直觉得，沈志雄是个爱国进步的记者。
哪想到，自己相信的竟然是个日本特务！
幸好她的任务待是情报站，而不是搞群运，要不然，整个情报站都要完蛋。
想通此节，她惊出一身冷汗。
“东家，沈先生走了么？”
张浩权提着一壶开水上来，见包厢里一个人也没有，诧异地问。
古佳涵说道：“沈志雄是日本特务，你这些天，没跟他说过些敏感话题吧？”
怪不得上级指示，让她和张浩权马上离开申浦。
如果被沈志雄在吉庆茶楼多待段时间，他们都得暴露。
张浩权吃惊地说：“什么？日本特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
古佳涵严肃地说：“小张，你要如实回答，到底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张浩权坚定地说：“我只是佩服他，喜欢跟他聊天，也说了些讨厌日本人的。但组织的秘密，绝对一个字没提！”
古佳涵缓缓地说：“今天下午，我们就离开申浦，现在就去准备。你再仔细想想，如果说了些什么，一定要如实说出来。”
她原本以为，凭着一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自己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特工。
哪想到，日本特务都到眼皮底下了，竟然都没发现。
要不是谢轩跟他争包厢，搞地痞流氓的手段，还不知道要被沈志雄瞒多久。
古佳涵到后院找到罗义亮，紧张地说：“老罗，天天来茶楼写作的记者沈志雄，是日本人，还是个特务。”
罗义亮缓缓地说：“日本特务？看来上级的情报很准，我们确实被特务盯上了。”
“这次多亏了谢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95章 这一搭讪就搭上了命
罗义亮和古佳涵在研究着如何撤离申浦：她和张浩权一起回去，先去近郊的枧头冲交通站，休息一晚后，再从交通站回家。
这条交通线，他们走过几次，非常熟悉。
在申浦待了两年，突然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古佳涵采购了些东西，既是掩护的需要，也想给家里人带点东西。
到了根据地，哪怕是牙膏肥皂，也很难买到。
“小张，刚才跟谁在对面说话？”
古佳涵提着东西回来时，在茶楼对面的小巷子里，发现了张浩权的身影。
另外还有一个人，只看到背影，好像是……沈志雄。
她到茶楼扔下东西就想过去看看，没想到张浩权已经回来了。
古佳涵随口问了一句，马上就要走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在敌战区从事地下工作，有时一句话，一个无心的举动，就会带来危险，甚至是整个组织遭到破坏。
古佳涵特别叮嘱过张浩权，这次撤离，必须保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走亲戚，家里给说了个媳妇，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带着新媳妇回来。
只要离开了申浦，以后不回来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张浩权把古佳涵拉到一旁，很认真地说道：“佳涵姐，我们可能被谢轩骗了。”
古佳涵问：“为什么这么说？”
对沈志雄这样的人，就算被骗，以后也绝不能再接触。
敌后工作不可心存侥幸，任何失误，都可能带来危险。
“沈先生是好人，谢轩才是真正的特务。要不然，谢轩怎么敢打沈先生？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志雄为人正直，还为罢工的工人发声，不可能是坏人，更不可能是特务。”
古佳涵提醒道：“沈志雄会说日语，还有特务的证件。”
张浩权不以为然地说：“沈先生是文化人，会说几句日语不很正常吗？至于证件，可以伪造啊，这可是人家保护自己的手段呢。”
古佳涵问：“刚才是不是跟沈志雄在对面说话？”
“是，沈先生是来跟我告别的，他说他的身份暴露了，只能离开申浦，感谢我这段时间的关照。以后，他要弃笔从戎，如果战死沙场，就再也见不着面啦。”
古佳涵急得直跺脚：“你呀，没跟他说什么吧？”
“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一句，我也要走了。”
古佳涵急道：“不是说好了，对外只说是走趟亲戚吗？”
“沈先生都跟我说真心话了，他要参加抗日的部队，在战场上杀鬼子，我怎么好瞒着人家呢？再说了，走了，跟回家走亲戚，不差不多嘛。”
古佳涵急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就忘记了组织纪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绝不可再接触这个沈志雄。他就算身份暴露，离开申浦就是，为何要来找你告别？我看他不是告别，是别有居心。”
“佳涵姐，我没跟他说我的身份呢。”
张浩权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要他没说，别人就不会知道。
古佳涵当机立断：“你马上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她可以肯定，沈志雄是真的特务，回来是套张浩权话的。
沈志雄先向张浩权坦言，他是为了脱身，才用说日本话，用假证件的方式。如果他想把谎言编圆点，还能说，他是打入宪兵队的卧底呢？
嘴长在人家身上，不任凭他怎么说？
古佳涵向罗义亮汇报了这一紧急情况，她和张浩权得马上转移。
罗义亮叮嘱道：“你的处置很对，必须立刻转移。记住，所有敏感的物品，全部不要带。你买的东西，只带一小部分就行了，走亲戚就要有走亲戚的样子，可不是搬家。”
随后，古佳涵找到张浩权，郑重其事地交待道：“小张，你先走，我们在交通站会合。记住，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此行的目的。”
张浩权平常是个很机灵的人，怎么就会觉得沈志雄是好人呢？
这人呐，总容易先入为主，一开始觉得沈志雄是好人，始终觉得他就是好人。
再加上他确实是被谢轩打伤，而在张浩权眼里，谢轩又是十足的汉奸特务，被汉奸特务打的人，当然是好人。
相貌堂堂的人，也有可能是坏人啊。
沈志雄阴险狡诈，把自己伪装得很好，要不是谢轩歪打正着，自己也要被骗。
张浩权走后半小时，古佳涵从后门离开了。
她叫了辆黄包车，到华界后，换了身衣服，又叫了辆黄包车。
在枧头冲的交通站，古佳涵没看到张浩权，等到晚上，依然没看到人。
古佳涵很焦急，不知道张浩权出了什么事。
直到第二天清晨，古佳涵没等来张浩权，却见罗义亮带着行李到了交通站。
他告诉她一件残酷的事情：张浩权牺牲了。
“怎么回事？”
罗义亮叹息着说：“他被沈志雄这个特务骗了。”
张浩权刚离开吉庆茶楼时，就碰到了提着行李箱的沈志雄，正急匆匆从他身前走过。
沈志雄并没有“发现”他，而张浩权没忍住，喊了一句：“沈先生。”
这一搭讪，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沈志雄回头看了一眼张浩权，叹息着说：“我现在就要走了，前途未卜，随时可能会被特务抓住，不想连累你，就此别过吧。”
他确实是来钓张浩权的，种种迹象表明，张浩权很有可能是地下党，至少，也是反日分子。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我要去找打鬼子的部队。”
“我……我也想去。”
“是吗？那一起走，苦难的国家需要我们，不把可恶的小日本消灭，绝不回来。”
这句话说得张浩权热血沸腾，他一直在和日本人作战，沈志雄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然而，走着走着，张浩权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沈志雄的话题，总是往茶楼引，往他的身份上引。
“你们茶楼的老板娘和掌柜，是不是和你一伙的？”
“没有呀，我就是个伙计而已。”
“谢轩呢，他也是地下党吧？”
“什么地下党，我不知道呢。沈先生，这是去哪？怎么不是出城的方向呢？”
“这是你该去的地方。”

第96章 建议
直到晚上，谢轩才知道张浩权被抓到了宪兵队。
当时的他，全身的衣服都脱了，赤条条地挂在铁钩上。
全身都是血，全身的关节都被敲碎，腋下、大腿根部，都被刺了一个一个的小血洞。
用刑的，正是人面兽心的日本特务沈志雄，应该是秋原由依。
此时的秋原由依，完全露出了狠毒的獠牙，一鞭子甩到张浩权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迹：“说，你是不是共产党？”
“我不是共产党，我就是个伙计，要回老家讨媳妇。”
张浩权一口咬定，同时眼中露出熊熊怒火，活像一头愤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豹子。
不管沈志雄怎么用刑，张浩权都没有吐露茶楼的半点消息。
他用生命，守住了党的机密，也给其他人，带去了一个惨痛的教训。
“秋原君，既然没有证据，何必花这么大力气呢？”
谢轩掏出烟，自顾自地点了一根。
看到张浩权的惨状，他还是非常心痛。
曾经无数次，谢轩都想象到了这样的场面。
甚至，他还在想，如果古佳涵被抓了怎么办？
那样的场面，他想都不敢想，只希望千万别发生。
他其实在宪兵队见过秋原由依一面，只是当时对方没看到谢轩而已，而谢轩则记住了他的相貌。
在吉庆茶楼无意间看到秋原由依后，谢轩马上知道，秋原由依盯上了那里。
让宫冰下令赶紧转移，结果张浩权还是出事了。
“八嘎！”
秋原由依愤怒地扔掉鞭子，能用的手段他都用了，张浩权就像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一样，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所有敏感的神经，都用烧红的铜丝刺了一遍，可他依旧不开口。
虽然秋原由依是以胜利的姿态审讯张浩权，可他现在却很沮丧，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好像张浩权才是胜利者似的。
谢轩对旁边的日本宪兵说道：“放下来吧，人已经快不行了。”
“汉奸！卖国贼！”
张浩权并没有因此而感激谢轩，反而朝他吐了口血水，眼中满是痛恨和不屑。
“八嘎！”
秋原由依走过来，一脚踢在张浩权脑袋上。
原本就出气多进气少的张浩权，被他这一脚，彻底断送了性命。
谢轩心里在滴血，可脸上却毫无表情，甚至还深深地吸了口烟。
不管张浩权是不是因为警惕性低而被捕，毕竟这是自己同志，张浩权在审讯室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个坚定的共产党员。
晚上，谢轩去见了宫冰，跟他说起张浩权牺牲的经过，并且建议罗义亮也马上撤离，天一亮就走。
“张浩权同志的尸体，就埋在城外。他的仇，我会帮他报。”
宫冰说道：“不要意气用事，他虽死在秋原由依手里，仇人却是所有日本侵略者。这个仇，我们一起报。”
谢轩叹息着说：“这次真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敌人太狡猾了，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如果张浩权能早点撤离，也不至于发生这样在惨剧。”
他也很自责，应该早点提醒，那本《敌后工作人员手册》，如果张浩权能早点读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革命总会流血，总会牺牲，不能因为没有经验，就不革命，不抗日了吧？在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同志，终将干净彻底地消灭日军侵略者。对了，最近申浦市委，将组织一批爱国工人和学生，赴苏北参军，你要随时关注日伪，不能让他们破坏，或者渗透。”
“特工部还真有可能知道了，胡海今天没在，我还以为他在治伤。”
特工部的任何异常，背后都有可能存在着阴谋活动。
胡海今天没在特工部，谢轩一直在想，他又在搞什么秘密行动。
宫冰叮嘱道：“密切关注，随时联系。”
回去的时候，谢轩去三德里拿到了三站的情报。
他与三站的任何人都不发生关系，一般的情报或电报，由三站的书计自行处理。
只有书计处理不了的，才会通过死信箱转交给他。
但谢轩要求，只要传递情报，就要把之前处理的工作，详实报告。
作为三站的站长，他需要掌握全站的动态。
山城发来指令，让三站营救一个叫“何泉”的人，此人系忠义救国军少校参谋，前次与日军作战被捕，下落不明。
戴立在电报里的语气很客气：吾弟务必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营救。
谢轩马上意识到，这位“何泉”的背景不简单。
谢轩对何泉的下落没有任何印象，可戴立既然这么着急，他就要趁机提点小要求了。
这个时候不管提什么要求，想必戴老板都不会拒绝的吧。
第二天早上，谢轩依然去了吉庆茶楼。
茶楼照常营业，但掌柜换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没有了古佳涵的吉庆茶楼，谢轩对任何人都没兴趣。
不管此人是不是自己的同志，谢轩都不想刻意去调查，如果他有必要知道，宫冰自然会告诉他。
跟往常一样，谢轩还是先去了特工部。
“主任，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对付军统，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情报。没有可靠的情报，总是陷入被动。”
莫顿鼎问：“你有什么想法？”
谢轩确实提过多次，要在军统发展内线，这样才能源源不断获取军统的情报。
“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既能为我们所用，又能被军统信任。”
“到哪去找这样的人呢？”
“从刚被捕，或刚被俘的人员当中寻找。我就不信了，没人会跟我们合作。”
他特意强调，要“刚被捕”或者“刚被俘”，其实，就是要从刚被俘的人员当中寻找啦。
“最近军统只有一个华炳荣吧？此人还算有点骨气，估计不会跟你合作。至于被俘人员，日军战俘营那边，倒是时有新人送来。但此事，得小野次郎点头。”
日军战俘营的事，特工部可作不了主。
谢轩当然也知道特工部作不了主，他只需要莫顿鼎给自己提这个建议就行。
随后，谢轩就去了宪兵队。
刚到宪兵队，谢轩就碰到了一个他想见的人……

第97章 没有什么行动是他搞不砸的
今天谢轩最想见的，当然是胡海。
在特工部的时候，没看到胡海，原来在宪兵队。
自从十三师六团回来后，胡海休养了好几天，一营那帮兵痞，拿枪托在身上不要命的砸，差点把他的骨头都砸断了。
“老胡，你这就没意思了，我把你从一营捞出来，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也要请我喝次酒吧？天天人也见不着，不用这躲着我吧？就算不请喝酒，我也不会在意的。”
谢轩好像不知道胡海对自己恨之入骨一样，笑嘻嘻地说。
胡海冷冷地说：“你要是没在小野课长面前，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那不仅要请喝酒，还得给你送份大礼才行。”
因为谢轩的那番话，他差点被小野次郎整死。
去十三师查共产党，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在一营，他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全身是伤。
不管怎么样，自己查共产党总没错吧？
回来之后，却听说一营哗变，他要负主要责任，大木佑理负次要责任，谢轩这个真正去调查的，不仅没有责任，反而因为处置得当，稳住了一营，而得到小野次郎的嘉奖。
曾成金虽想把一营全部带走，可是，手底下的兵就未必这么想，让他们抗日，整天训练，还要跟日本人作战，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因此，到根据地后，根据自愿原则，有些人放弃加入新四军。
原本恢复自由的他们，找不到生计，有一部分又溜回了六团。
日本人这才知道，当时谢轩的做法太对了，一营当天晚上并没有投奔新四军，而是等着日军的反应。
如果日军三天不报复，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结果，大木佑理一怒之下，当天晚上就有一个日军大队包围一营。
也正是这样，胡海总算过了那关，否则他这个处长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实话实说，六团一营哗变，是不是因为你的工作方法太偏激？”
如果不是胡海和大木佑理助力了一把，一营也不可能加入新四军。
胡海振振有词地说：“那也是为了快点找到共产党。”
在谢轩面前，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
谢轩嘲讽道：“不要说过程，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却把一营推给了共产党。我跟你讲，以后对付共产党，你就别掺和了，交给四处吧，在我那里，绝对不会发生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情况。”
“做梦！”
谢轩很是不屑地说：“下次开会，我要向莫主任和李主任提议，把你的cp股交给四处。在你手里，他们注定碌碌无为。与其养一帮废物，不如交给我，或许还能发挥点作用。”
胡海脱口而出：“放屁，老子马上就要办一个共产党的案子。”
他来宪兵队，也是向小野次郎汇报。
他在共产党的案子上跌了跟头，一定要在共产党的案子上找回来。
谢轩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信，反而劝说着：“你办不好的，只会办砸。”
胡海冷笑道：“那你就等着，到时候我把共产党押到你面前，让你好好看看，我办得好不好。”
从胡海的语气态度，谢本断定，这小子没憋好屁。
但是不是针对最近申浦市委的转送工人和学生行动，那就不得而知。
在进入特高课办公楼时，谢轩又看到了一个自己想见的人：秋原由依。
“秋原君，今天早上我去了吉庆茶楼，你抓了张浩权，结果把他们的老板给吓跑了，那可是我未来的媳妇，你得赔我一个老婆。”
秋原由依说道：“张浩权是共产党，古佳涵也有可能是共产党。”
谢轩摇了摇头：“那是你认定的，没有证据，也不准确。应该说，张浩权受了共产党的影响，有反日的想法，在心里痛恨日军。可是，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参加反日的具体行动。”
“如果张浩权不是共产党，他的骨头怎么会这么硬？如果古佳涵不是共产党，她跑什么？”
“骨头硬，说明他有骨气，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共产党。古佳涵跑，肯定是因为怕被无辜牵连，可能更怕我借机把她娶回家吧。秋原君，小野课长在吗？我得向他说说胡海和共产党的事。”
秋原由依好奇地问：“胡海和共产党有什么事？”
张浩权虽然被捕，最终也死在他手里，可秋原由依没有一点成就感，反而十分沮丧。
他一个尝堂日本特务，连个普通的中国人都拿不下，还说要怎么为帝国尽力？为天皇效忠？
他也很焦急，想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办一个漂亮的反日案件，比如说抓住抗日分子，再比如，跟之前的行为一样，打着抗日救国的幌子，趁机加入各种抗日组织。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在办共产党的案子，我觉得没必要，他办不好，只会搞砸。”
“我知道他办的案子，胡海确实办不好，也确实会搞砸。”
他还以为胡海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只是胡海调查的共产党的案子，他还是清楚的。
谢轩提醒了他，胡海如果办不好这个案子，倒不如交给自己。
以他的专业能力，协助胡海办案，什么案子拿不下来？
谢轩笑道：“看来我和秋原君的想法一致。”
秋原由依突然加了一句：“如果有我参与，他想搞砸也不可能。”
谢轩苦笑道：“有秋原君参与，他的胜算将由零提升到百分之一百。刚才还跟他打赌，说他会办砸呢，这下我要输了。”
“哈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看到谢轩这么失落，秋原由依显得很得意。
而谢轩也确实很“担忧”：“这下我要输啦，以后还是少见他吧，怕被奚落。”
秋原由依笑道：“放心，我会跟胡海说的，让他不要奚落你。”
他哪知道，谢轩期盼的，就是他的参与。
胡海的行动，谢轩一无所知，可秋原由依一旦参与，这个自大的日本人，必然要主导整个行动和计划。
没有什么行动，是他搞不砸的。

第98章 不干
看到秋原由依突然变得亢奋，谢轩知道这小鬼子又动了坏心思。
只要他动了坏心思，就一定会去找胡海，不是抢了胡海的计划，就是参与并主导胡海的计划。
秋原由依是大木佑理的人，他去找大木佑理少尉，谢轩则进了特高课的办公楼。
谢轩见到小野次郎后，说道：“小野君，我想去战俘营挑几个战俘，执行一个计划。如果成功，就能顺利打入军统。要是不成功，损失也不算大。”
小野次郎眉头微皱：“之前不是试过了吗？”
谢轩解释道：“那是为了掩护大石佐智子的身份，给军统放烟雾弹，也给自己捞了点外快。这次不一样，是我想真的试试。就算打入不了军统，也让他们在申浦活动，至少可以成为我的眼线。”
山城动不动就让自己去捞人，还不惜一切代价，得另外想个办法才行。
每次捞人，都要通过小野次郎，实在有点麻烦，也很危险。
小野次郎说道：“先说说你的计划。”
他记起来了，上次谢轩放人，可是捞足了好处，自己都收了金条。
“这次主要找与军统有关系的，而且得是最近被俘的。这次不是为了搞钱，反而还要付点钱给他们。”
“如果他们不合作呢？”
“枪和钱，任他们选，不合作就死。”
“那就试试吧。”
谢轩是个办事很周全的人，事情交给他，还是很令人放心的。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小野课长，有件事我得提前申明，如果真的发展了内线，我希望与他们单线联系，除了你之外，任何人不得知晓。”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当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谢轩已经去过战俘营几次，因为有小野次郎提前打招呼，谢轩不用与战俘营的日军有太多接触，每次办完事就走了。
这次，谢轩特意带了礼物去。
他得跟看守战俘营的日军小队长下田广野“交流”一下，试探一下这位日本军官的态度和底线。
“下田队长，今天又来麻烦你了。”
“小野课长已经打了电话，你去挑人就是。”
下田广野个子不高，整体的日本人，个子都不高，可能待在战俘营的关系，他又黑又瘦。
谢轩拿出带的礼物：“这是我给你带的一瓶日本北海道清酒，还有一盒亨牌雪茄。”
下田广野接过酒，微笑着说：“哦，我在这穷乡僻壤，已经很久没喝家乡的清酒了。”
谢轩马上说道：“下田队长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市里，我请你喝。不但有日本原汁原味的清酒，还有歌舞表演，真是一绝啊。”
下田广野轻轻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呢，我们又不是朋友，不能让你请喝酒。”
谢轩诚恳地说：“以前不是朋友，现在不就是了么？中国有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很真诚地，能与下田队长做朋友。”
下田广野望着谢轩，问：“你是因为要找我帮忙，才想跟我做朋友的吧？”
“刚才我说了，多个朋友我条路。”
“可我并不能帮你做什么，这帮战俘也没人会感兴趣。”
战俘营的战俘，大部分都是日军在战场上俘虏的中国士兵，另外，还有些是各级宪兵队关押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有价值，又不想通过法庭宣判的。
谢轩笑道：“你今天不就帮了我么？”
下田广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已经很久没看过日本的歌舞表演了。”
随后，谢轩去战俘营挑人。
这次不能跟上次一样，只有何泉是浑水摸鱼的，其他人得真做事才行。
打入军统，对别人来说很难，谢轩只需要一个电报，他们马上就能获得军统的认可。
最终，谢轩挑了7个人，每个人他都单独聊了天。
这7人，都是原来忠义救国军的，有一个叫夏佩文的，还是临训班毕业，跟谢轩算是同学。
谢轩冷声说道：“夏佩文，现在有两条路，跟我合作，恢复自由，但不能离开申浦，每个月可以给笔钱。”
“如果我不合作呢？”
夏佩文胡子拉碴，在战俘营关了段时间，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谢轩把枪掏出来，摆到桌子上，轻声说道：“你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需要做什么？”
谢轩说道：“联系你的同学和旧友，帮你接上军统申浦站的关系，加入他们，为我提供情报。”
夏佩文摇了摇头：“我在申浦没什么关系，根本就找不到他们。”
谢轩说道：“找不找得到他们是以后的事，先说你愿不愿与我合作？我不想浪费口舌，更不想浪费时间。毕竟，如果你不合作的话，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夏佩文想了想，沉吟道：“如果联系不上他们，你不怪我的话，那我可以与你合作。”
不管有没有联系军统的人，只要自己跟他说没联系上，谢轩能奈自己何？
谢轩说道：“你先回去，这两天就会安排你离开。”
夏佩文诧异地说：“不是马上就走吗？”
他的打算是，能早点就走就早点走，这里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谢轩说道：“必须要合情合理的走，要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以后你跟军统的人接上关系，也不好解释是怎么离开的。”
夏佩文心里一凛，这个谢轩很狡诈，想在他那里混日子，有点难啊。
可事已至此，就算他不合作也不要能了。
哪怕回申浦待一天，死了也值得。
接下来就是何泉，他有点瘦，站在那里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谢轩问：“何泉，想出去吗？”
何泉说道：“当然想，怎么才能出去呢？先申明，我不当汉奸，也不当卖国贼。”
谢轩讥讽道：“哟，还是有点骨气的嘛。”
何泉反唇相讥地说：“我是中国人，可不想出卖祖宗。”
他这是暗讽谢轩，出卖了祖宗，沦为了日本人的走狗。
“跟着汪先生搞和平运动，怎么就是当汉奸了？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要不是日本人，欧美那些国家，不骑在我们头上？”
“不干！”

第99章 分我一个
何泉一句“不干”，把谢轩气笑了，没想到他还有点骨气嘛。
谢轩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愿意参加和平运动，那我尊重你的选择，等会让人给你准备断头饭，晚上送你上路。”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惊诧的何泉。
何泉在后面大喊：“喂，不当汉奸而已，用不着杀头吧？”
谢轩并没有停下，但嘴角却轻轻扬起，他挥了挥手，让士兵把他押了回去。
“喂，喂，喂……”
何泉大急，不就是不当汉奸嘛，怎么一句话没说对，就要杀人呢？
何泉越急，谢轩越有底。
小样，还治不了你？
早在向小野次郎汇报计划时，他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何泉不怕死，他也还有应对计划。
反正一句，何泉必须离开战俘营。
随后，他又找了个叫余正安的战俘，也是忠义救国军的，军统青浦班毕业。
夏佩文和余正安很识时务，知道不配合就要杀头，换着好死不如赖活，就答应了下来。
离开了战俘营，说不定还有机会。
从战俘营逃跑很难，出去后恢复自由后，再要跑就容易多了。
“大木君，你怎么来了？”
谢轩回到下田广野的办公室时，看到了大木佑理，顿时心里一紧，这小鬼子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吧？
大木佑理淡淡地说道：“听说你在搞一个渗透计划，我来观摩观摩，谢桑不会不欢迎吧？”
谢轩开心地说：“大木君能来指导，是我的荣幸。原本我对渗透计划还没有信心，你一来，必然马到成功。”
这个计划，他是向小野次郎汇报过的，也特别强调，这些内线，只能与他单线联系，为的就是防止别人干涉。
可现在大木佑理突然出现在战俘营，是小野次郎不信任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大木佑理问：“进展顺利吗？”
谢轩介绍道：“挑选了三个人，都是忠义救国军的被俘军官。其中一个是军统临训班毕业的，一个青浦班毕业的，还有一个跟军统与有密切关系。”
大木佑理问：“能看看他们的档案吗？”
谢轩笑道：“别人不能看，大木君随便看。”
大木佑理仔细看着夏佩文、余正安和何泉的档案，脸上阴晴不定。
良久，他才合上档案，却没有要交还给谢轩的意思：“这三个人，能否分一个人给我？”
谢轩马上说道：“大木君都拿去也没关系。”
大木佑理说道：“这是你精心挑选的人，原本不应该分，如果你觉得不妥，可以再去挑，多挑几个也没关系。”
谢轩问：“对我来说，两个和三个没区别。多了，我还管理不过来，有大木君分担，渗透计划更加万无一失。不知大木君看上了哪个？”
大木佑理说道：“就这个叫何泉的。”
谢轩提醒道：“他没受过专业训练，只是有军统关系，可能没这么老练。而且，他还没有点头，要不，换一个？”
大木佑理还真他娘的会挑，自己要救何泉，他却选择何泉当内线。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要的就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
谢轩说道：“下田队长，能否给点酒菜，我跟何泉交流一下。”
原本他的预备计划是，如果何泉不答应，那就“枪毙”。
当然，所谓的枪毙，只是幌子，要来个狸猫换太子。
大木佑理也盯上了他，再想换人就不可能了。
幸好，何泉怕死。
看到好酒好菜，何泉大喜过望，马上倒了一杯，先干了一口，再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可吃了两口，他突然突然停住了，肉在嘴里也咽不下去，手里的酒杯端起来，又放了回去：
“这……是我的断头饭？”
谢轩掏出烟，点上后抽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多吃点，不要饿着自己。”
何泉气道：“你讲不讲理，我不答应跟你合作，就要杀人？”
“你要跟我讲理，但我无需跟你讲理。”
“你……你……欺负人！”
“你还有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等我抽这根烟，你想跟我合适，我也不要你了。战俘营好几百人，这是给你活命的机会。”
“我……你……！”
何泉刚要说话，谢轩才抽了两口的烟，就扔到了地上，他大惊失色，人不能这么无赖吧？
谢轩冷冷地说：“我抽完了。”
何泉马上说道：“我答应与你合作。”
他刚说完，谢轩的脚已经踩在烟头上。
谢轩笑道：“这就对了嘛。放心，你与我们合作的事，会严格保密，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何泉沮丧地说：“说吧，怎么个合作法？”
他承认，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怕死。
一旦谢轩踩灭了那个烟头，他也会人死灯灭，跟那烟头似的。
谢轩说道：“大木君，我已经领来了，你分配具体任务，此人以后与战俘营和四处，没任何关系。”
大木佑理难得的客气了一句：“多谢谢桑。”
随后，大木佑理详细问了何泉的情况，这次他和谢轩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终于有机会向人证明，他比谢轩要优秀。
谢轩开车把夏佩文和余正安带回了市区，在租界的一处房子内，他交给夏佩文一把钥匙，另外还有一叠钱。
谢轩说道：“跟着我干，绝不会亏待你们。你们的任务，白天去街上溜达，晚上去各种歌舞厅。”
夏佩文问：“这是用意？”
谢轩说道：“让军统的人发现你们。你们两人相互监督，谁要是敢跑，另外一人可以当场击毙对方，另外，还赏法币两千元。”
“你是想让我们给你当卧底？”
谢轩说道：“对，只要你们能跟军统接触上，以后每个月都有一份津贴，不多，一百元。”
夏佩文问：“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跟军统接触上呢？”
谢轩说道：“放心，他们会主动来找你们的。”
两人一个临训班，一个青浦班，再加上谢轩的情报，军统想不发现他们都难。
谢轩原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100章 不顺利
夏佩文和余正安，并不知道谢轩的营救计划：救何泉是真，他们两个是顺便捞出来的。
可就算如此，他们的身份，也是机密。
至于谢轩接下来是否执行反渗透计划，以及是否将他们发展为“两面间谍”，还要看他们的表现。
谢轩跟他们交待，如果跟军统的人接触上，一定不能提及被俘之事，就说与部队失散，只能回申浦。
然而，他们第一个碰到的，正是夏佩文在临训班的同学：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大队长马昌义。
看到马昌义，夏佩文大喜过望，这下他可以完全摆脱日伪汉奸的控制了。
“你怎么来申浦了？”
马昌义的消息也很灵通，同时也很警惕，他知道夏佩文原来在忠义救国军，后来被俘了，突然出现在申浦，能说明什么？
“我……”
夏佩文目光游离，被俘本就是不光彩的事，再加上没经过上级批准，就投敌，更是没有底气。
哪怕他内心还是愿意为抗战出力，可他变节，说明意志还是不坚定。
他这一犹豫，马昌义就更怀疑了。
被俘人员，为什么会出现在申浦？而且穿得还讲究，头发也理了，胡子也刮了，衣服也换了，完全不像个被俘人员，倒像是个……叛徒汉奸！
马昌义冷冷地说：“怎么，说不得吗？”
叛变投敌的事，实在太常见了，他已经给夏佩文贴上了变节者的标签。
夏佩文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方便。”
马昌义应道：“好啊。”
他内心已经有了主意，跟着夏佩文走。
看到夏佩文越走越偏僻，马昌义在拐弯处掏出刀子，抵在夏佩文的后腰，冷声问：“说，你是不是叛变投敌了？”
“马兄，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出卖祖宗的玩意儿，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今天不取你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要是胆敢当汉奸，狗命难保。”
马昌义顺手在夏佩文大腿上刺了一刀，没等夏佩文反应，拔刀就走。
“啊！”
夏佩文哪想到马昌义一言不合就动手？
腿部的血飞溅，他双手也捂不住，只好把衣服脱下，又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广济医院。
等谢轩知道消息的时候，夏佩文已经在缝合了。
“朱医生，情况怎么样？”
朱朝阳面无表情地说：“无大碍，没伤到动脉，腿能保住。”
夏佩文告诉他，在街上被人无端刺了一刀，当时他还挺同情的。
可看到谢轩后，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人是汉奸。
要不是医生的职责，他马上就想走。
“啊哟，医生，你轻点，痛死了。”
夏佩文突然大喊大叫，刚才这医生还挺麻利的，缝合的时候，他都没什么感觉。可刚才，感觉大腿又被刺了一刀，差点跳了起来。
朱朝阳冷冷地说：“叫什么叫？这点痛算什么，别乱动，要是把神经弄断，大腿废了可别找我。”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朱医生医德堪钦，医术精湛，既然说你的腿能保住，就一定能保住。”
“这回我能保住，下回就不知道了。”
把伤口的缝线打结后，朱朝阳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怎么回事？”
等朱朝阳走后，谢轩冷声问。
“我碰到了马昌义，他现在是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的职务？”
“听同学说的。”
谢轩还能说什么呢？军统这帮人的保密意识太淡薄了，不，他们根本就没有保密意识，总觉得跟同学朋友同僚说说没有关系，可是，真正泄露机密的，也正是这些人。
“不是跟你说了吗？被俘之事千万不能说。”
“我没说呢，他就突然动手了。”
谢轩说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一遍，包括你们说话的语气、神情，尽量回忆。”
事情才发生不久，再加上大腿上这一切的刺激，夏佩文对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第一，你犹豫了，第二，你没有及时解释清楚，第三，你没有防备。要不然，受伤的不应该是你，而是他。如果你向周围的巡捕举报，马昌义能刺伤你？他现在应该在巡捕房吧？”
租界到处都是巡捕，每个街口都有巡捕站岗，还有义勇队四处巡逻，只要他高呼一声，马昌义哪能得手？
“我当时是想找个地方跟他好好解释。”
谢轩站起身就要走：“你这个临训班白上了。”
“我当时提前毕业，只上了一半的课程。谢处长，以后我怎么办？”
“先养伤，伤好之后再说。”
昨天晚上，他才向山城汇报了自己的计划。
然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收到山城的回复，显然，山城也在犹豫，是否要同意这个计划。
毕竟，把夏佩文和余正安安排进申浦站，对申浦站的危害极大。
他们的身份，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如果他们愿意为军统效力，那当然好说，但是，他们如果真想当汉奸呢？
那对申浦站就是个非常大的威胁。
如果申浦站是谢轩当站长，那另当别论。
可陈汝能只擅长行动，在策划的细节和谋略方面，就要差一些了。
从马昌义的表现，谢轩也知道，申浦站还没收到情报。
要不然，他这个第一行动大队长，是能知道此事的。
夏佩文受伤的事，谢轩第一时间就向小野次郎汇报了。
谢轩显得很沮丧，叹息着说：“小野课长，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军统没这么傻，夏佩文没这么机智。”
小野次郎安慰道：“不要急，慢慢来嘛，大木佑理那边也不顺利。”
他让大木佑理去战俘营，除了大木佑理确实想自己搞个渗透计划外，也是想借机监督一下谢轩。
他可以信任谢轩，却不能过分信任谢轩，所有中国人都不值得信任。
谢轩说道：“夏佩文基本废了，对余正安，我想另作安排。”
“你看着办吧，随时调整计划，只要能实现目的就行。”
晚上，谢轩终于收到了山城回电，其中还有封是苏翰钰给他发的私人电报。
谢轩一看，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第101章 盗书行动
山城回电，申浦站陈汝能不愿意配合这个反渗透计划，山城也不能强求，只说让谢轩重新调整计划，看是否申浦三站实施此计划。
申浦三站是专为谢轩服务的，电台收发和译电、交通，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三行动大队，主要是行动为主，如果让谢轩亲自执行反渗透计划，会大量消耗他的精力。
当然，何泉救出来了，虽是以投靠大木佑理为代价，可只要何泉能自由活动，离开申浦就容易得多。
山城会派人与何泉联系，剩下的事情，无需谢轩再参与。
电报最后，戴老板亲自对谢轩提出嘉奖，另外还奖了一笔钱，同时还有一份对申浦三站原工作人员的任命：所有人员全部提一级军衔，包括谢轩。
之前谢轩向局里提出，营救何泉需要经费活动，另外，申浦三站的工作人员，这两年表现优异，工作从未有过失误，希望能给他们升职。
当时局里没有回复，救出何泉后，戴立马上答应并兑现。
谢轩也没想到，这个何泉如此重要，把他救出来，整个申浦三站都受益。
看来反渗透计划只是附带，救出何泉才是重点。
谢轩这么快就把人弄出来，戴老板也有面子，这说明军统的效率很高，戴老板的手下很厉害嘛。
苏翰钰的私人电报，则是给谢轩出了个主意。
苏翰钰觉得，申浦站陈汝能不靠谱，这种事交给陈汝能，不如自己掌握。
他建议谢轩，如果不想以申浦三站的名义，可以新成立一个部门，他给谢轩从外地调人，专门负责反渗透计划。
无论是山城军统局还是苏翰钰的建议，谢轩都觉得不妥。
这个计划很繁琐，需要各方精确配合，如果由申浦三站实施的话，需要谢轩经常与为首者沟通。
甚至，还需要见面才行。
毕竟，有些事，不是用书信就得说得清的。
从外面调人，他们需要很熟悉申浦的情况，会大大增加反渗透计划实施的难度。
谢轩想了很久，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能就此放弃。
直到第二天早上，谢轩才去三德里送了自己的最新计划，他还给这个计划取了个名字：“盗书行动”。
计划的内容是：由申浦三站的罗奇与余正安接触，以申浦站“新二组”的名义，接纳余正安加入。
谢轩希望，申浦站的行动，山城能迅速转发给申浦三站，再由三站酌情通知余正安。
反正申浦站每次的行动，都必须向山城报备。
报备之后申浦站行动之前的这段时间，由谢轩选择，是否执行盗书行动。
盗书行动是绝密行动，不能让申浦站知晓，只有这样，申浦站的行动，才显得正常。
当然，申浦三站也会配合盗书行动，毕竟，谢轩与罗奇的沟通更便捷。
随后，谢轩又去了趟宪兵队。
至于广济医院的夏佩文，他并没关注，任夏佩文自由发挥吧，如果他一心想当汉奸，以后再除掉就是。
如果他不想当汉奸，有机会他自然会离开申浦。
夏佩文虽然受过专业训练，可他没有太高的天赋，做具体的特务工作可以，但要让他自我发挥，还欠点火候。
“谢桑，听说夏佩文出事了？”
刚到宪兵队，就碰到了大木佑理。
对谢轩的失败，大木佑理很是幸灾乐祸。
谢轩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抢眼，夏佩文被军统伤了，打入计划受挫，他心情莫名的愉悦。
谢轩叹息着说：“唉，我这边可能要泡汤，全指望大木君那边了。”
大木佑理安慰道：“你还有个余正安，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的安慰很敷衍，一点也不真诚。
谢轩苦笑着说：“没什么机会了，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军统会知道夏佩文被俘。他当时又紧张，应对出错，引起对方的怀疑。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多听大木君指导。”
大木佑理很是受用，笑道：“我这边也才刚开始，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小野次郎明明说他的行动很顺利，看来大木佑理已经开始隐瞒。
这种渗透计划，确实要注意保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好几倍暴露的危险。
“小野课长，我让余正安暂停行动，让他先接受几天培训，模拟与军统人员的场景，等他习惯了新的身份后，再执行任务，不能让他再犯夏佩文同样的错误。”
对谢轩来说，营救何泉是附带，真正想实施的，反而是盗书行动。
让余正安与新二组接触，好处大大的。
“嗯，你的想法很好，有备无患，准备工作做得越好，成功的希望就越大。”
“是的，时间过得长点，他来申浦的理由也更充分些。”
“看来你没有受夏佩文的影响，很快调整了工作方式方法。”
“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小野次郎微微颌首：“如果特工部的人，都能像你这么有冲劲，何愁申浦的治安解决不了？”
傍晚，谢轩收到了山城的回复：同意实施盗书行动。
从现在开始，盗书行动正式启动，谢轩把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放在死信箱，这是专门给罗奇看的，让他交待第三行动大队的队员杨舜卿，两人一起研究，先把计划研究透，有问题再向他反馈。
之所以让行动队员杨舜卿也参加，是因为这个杨舜卿也是青浦班毕业的，跟余正安是同学。
青浦特训班因为开设在青浦城内西溪小学校之内而得名，其学员主要是别动队的中下级干部，共四百人左右。
这个班主要是训练学员的战斗、爆破、侦察等基本技术
让杨舜卿与余正安接触，不管是对日伪还是对余正安，都显得很正常。
他们接触时的时间、地点、场景，甚至对话的内容，谢轩都有规定，一旦他们接触上，会显得特别自然。
因为不知道余正安的真正想法，谢轩特别要求罗奇和杨舜卿，一定要注意细节，绝不能让余正安知道，新二组早就知道他是受特工部委派。
一切准备就绪，静候杨舜卿与余正安的“巧遇”……
正当一切都进行顺利时，又发生了意外！

第102章 抢人抢到个废物
意外来自特工部，谢轩早上向莫顿鼎汇报工作后，被李君世叫了过去。
一处的万海翔也在办公室，看到谢轩，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阴笑。
李君世问：“谢轩，听说你弄了个反渗透计划？”
谢轩一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对，正在特高课的指导下进行。”
他这是提醒李君世，这个计划特高课参与了，拜托你别打主意。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毕竟是特工部的人，有事还是要向特工部多报告。”
他话中带着不悦，你一个特工部的行动处长，天天跑特高课干什么？
谢轩说道：“我向莫主任汇报了，这个计划涉及潜伏人员之安全，就没有向李主任汇报。”
李君世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耐着性子问：“准备潜入几个人？”
他很想反问一句：向我汇报，就影响潜伏人员的安全了？
“两个。”
谢轩知道，李君世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看他是下定决心，要参与甚至是破坏自己的计划。
谢轩脑子飞转，分析着对策。
果然，李君世点了根烟，说道：“一处也在准备派人打入军统，你分一个人给万海翔吧。”
谢轩随口说道：“战俘营那么多人，一处可以去挑嘛。”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排夏佩文呢，既然李君世和万海翔要打主意，正好把夏佩文交给他们。
但是，不能表现得太配合，必须很为难，必须很舍不得，必须装得像受了委屈。
万海翔说道：“最好的已经被你挑走了，剩下的没一个合适。”
谢轩淡淡地说：“万处长眼光独到，有识人之明，怎么可能没一个合适的呢？要不，我替你去挑一个？”
李君世说道：“这样吧，你分一个给万海翔，再到战俘营去挑就是。如果需要，我可以给小野次郎打电话。”
谢轩沉吟道：“我挑的人，未必就是最合适的，我还是建议万处长重新挑人。”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只要万海翔觉得合适就行。”
谢轩一脸无奈地说：“既然李主任发了话，我自然遵从。”
真是人红是非多，自己搞个反渗透计划，万海翔也要眼红。
万海翔眼中露出藏不住的得意，拱了拱手，说道：“谢处长，多谢啦。”
谢轩走后，万海翔再也忍不住脸上的得意，他笑着说：“主任刚才注意到谢轩心疼的模样了吧？我看他心里就是有鬼！”
他得知谢轩要对军统搞一个反渗透计划后，非常忌恨，马上向李君世提出，一处也要搞一个反渗透计划，并且，要用谢轩从战俘营挑选的人。
当时李君世也很为难，毕竟人是谢轩挑的，战俘营好几百人，你自己去挑就是嘛。
但万海翔坚持，他怀疑谢轩挑选的人有问题。甚至还怀疑，谢轩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故意弄了个反渗透计划。
李君世也想为难一下谢轩，看他心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主任，这才有了刚才的谈话。
李君世说道：“人已经给你弄到了，接下来能不能把事情办漂亮，就看你的啦。你一个人，谢轩也是一个人，如果你把事情办砸了，谢轩却搞得风生水起，那你自己丢的面子，可不要怨别人。”
强迫谢轩让出一个人，说出去其实挺没面子的。
可他也不想谢轩的反渗透计划成功，让万海翔拿走一个人，到时候也能看看，谢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万海翔比谢轩资历老，能力强，老谋深算，他的计划，必然会比谢轩强。
谢轩走到对面莫顿鼎的办公室，跟他大倒苦水。
谢轩愤愤不平地说：“莫主任，这也太欺负人了！我挑的人，大木佑理拿走一个就算了，万海翔也来要一个，他有这个能力吗？”
莫顿鼎安慰道：“人家是怕你立功，你的人要是真打入了军统，他这个负责军统的一处处长，脸上有光？”
谢轩冷笑道：“万海翔觉得分走一个人，我的计划就要受阻，如果他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人，他当然会让一个给万海翔，毕竟这是当面答应李君世的。
可是，万海翔见到人，会不会满意，能不能让他打入军统，那就不是谢轩的问题了。
果然，当万海翔得知，那人在广济医院养伤时，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对。
等他见到夏佩文后，他只谈了几句，就愤然回到特工部李君世的办公室，脸上的那股得意劲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戏弄了的愤怒。
“主任，谢轩这个小王八蛋，竟敢戏耍我。给我的是什么人？被军统知道了身份，还受了伤的废物！”
李君世平静地问：“那个人，是不是谢轩从战俘营挑的？”
“那倒是的。”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那你就不能怪人家了，他能分你一个，已经给足了面子。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废物，你都得接手。”
谢轩可是建议，万海翔自己去战俘营挑人，可万海翔一定要谢轩挑选的人。
哪想到，夏佩文已经被军统方面知道了身份，还受了伤。
一个暴露了的特工，还有个屁用？
“我拿他也没用啊，要不，把他另外一个人换给我？”
“你能开这个口，我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谢轩跟小野次郎的关系，你也知道，要是真到小野次郎那里告一状，我们两人都不好受。”
“那怎么办？”
“战俘营不是还有很多人吗？你再去挑几个就是。要是觉得不满，可以多挑几个。”
晚上，谢轩在虹口区的一家日本酒馆请战俘营的下田广野喝酒。
他们一边欣赏着日本的歌妓表演，一边喝着酒。
下田广野很久没看到过日本原汁原味的表演了，酒到浓时，他站了起来，跟着歌妓一起跳舞，嘴里还哼着日本的歌谣。
“谢桑，谢谢你，自从来到中国，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下田广野朝谢轩鞠了一躬，诚恳地说。
谢轩微笑着说：“以后我会经常请你来，到时候下田君还得赏脸。”
“谢桑，你是我真正的朋友，热情、真诚、好客，不像你们特工部的那个万海翔，令人生厌。”
谢轩心里一惊：“万海翔？”

第103章 按剧本进行
特工部，李君世的办公室，李君世、万海翔和胡海在开小会。
李君世微笑着说：“你们一个对付军统，一个对付中共，齐头并进，一起打入他们的内部。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我期待你们胜利的那一天。”
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进展顺利，舍弃了夏佩文后，从战俘营挑选了两个参加过军统训练班的人。
万海翔的计划，比谢轩的更巧妙，他让那两人“逃狱”，一处的人负责抓捕。
只要把动静闹大，军统自然会知道。
到时候，他们连解释都不用，就能取得军统的信任。
哪像谢轩的做法，安排夏佩文在路上四处游荡，跟个孤魂野鬼一样，好不容易碰到军统的人，还被识破了身份，差点丢了小命。
万海翔得意地说：“我的计划已经启动，想必很快跟申浦站的人接触上。”
胡海笑了笑：“我也派了两个人，混进了去共产党地盘的队伍里，一个以工人身份，一个以学生身份，双保险，绝对万无一失。他们还带了拆解的电台，只要进入共产党地盘，就能与我取得联系。到时候，共产党那边的情报，将源源不断传回来。”
他觉得，自己的霉运终于快结束了。
“秋原由依呢？”
“他也混进去了，用的是工人的身份。”
“这些人的身份档案要做好，共产党的审查可是非常严的，今天审，明天查，还要做背景调查，动不动就要写心得。档案做得不扎实，待不了多久的。”
他对共产党的那一套很了解，想蒙混过关，基本上不可能。你能骗得了他们一时，绝对骗不了他们一世。
胡海微笑着说：“他们的身份都不是编造的，全是借用的别人的身份。”
李君世赞叹道：“好一招移花接木。”
“秋原由依的身份呢？”
“他的身份我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他全知道，他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以工人身份混了进去，估计用的也是别人的身份。”
李君世叮嘱道：“他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特别是海翔，你要多花点心思，可不能被谢轩比下去了。”
万海翔嘲讽道：“请主任放心，我有绝对的信心。谢轩搞过几年特务工作？要不是巴结莫顿鼎和日本人，他当个科长都不够资格。”
胡海一脸坏笑道：“主任，我有个主意。不管万兄这边成不成，都要保证谢轩成不了。”
万海翔马上明白了胡海的用意，问：“你要破坏他的计划？”
“明明是他能力不足，怎么能怪别人呢？”
万海翔问：“你准备怎么做？算了，我们也别让主任为难，等会去我办公室聊。”
这种事，李君世不好开口问，也不能过问，最好是装作不知道。
到万海翔的办公室后，万海翔又是敬烟，又是倒茶，比平常热情得多。
“胡老弟，这里也没外人，说说你的想法呗。”
胡海笑了笑：“这种事，还用我说么？”
万海翔冷冷地说：“你看谢轩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这次携手合作，让他在日本人面前大失面子，也让小野次郎看清，他除了溜须拍马一无是处。”
“你只是看他不顺眼，我希望有机会能弄死他。破坏他反渗透计划的办法很多，比如说，让李主任向特高课反映，谢轩的能力不足以执行这样的计划，他既没军统的经历，也没有潜伏的经历，不如把他的反渗透计划，并入到你的计划。”
万海翔摇了摇头：“这个可以一试，但小野次郎被谢轩蒙蔽了双眼，估计很难。”
胡海说道：“那就让小野次郎亲眼看到谢轩失败，让他知道，谢轩除了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能白捡功劳外，根本做不了具体事务！”
“现在除了知道谢轩手里有一个战俘外，其他一无所知啊。”
胡海轻笑道：“你的人不是马上要与军统接触么？刚到军统，总得送份礼物吧？谢轩的内线，不就是么？”
万海翔大笑道：“一箭双雕，好主意。”
胡海说道：“你的问题解决了，我有件事也想拜托你。”
“咱们兄弟之间，有话直说便是。”
“你们处的刘泽华，是不是跟四处的胡斯宇关系不错？我想请他吃个饭，大家都姓胡，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万海翔笑道：“你这是要在四处搞渗透啊。”
“如果事情成了，情报我们可以分享。”
“刘泽华时不时去四处赌钱，我跟他说一声，胡处长要请他们喝酒，岂有不来之理？”
***
谢轩并不知道万海翔和胡海联手算计自己，直到第二天，小野次郎告诉他，李君世建议，把他的反渗透计划并入万海翔的计划中，他才知道，李君世想直接断他的后路。
还好，小野次郎拒绝了李君世的提议。
这个计划，原本就是谢轩提出来的，不管谢轩能否成功，都应该让他试试。
反正万海翔也从战俘营找了两个人，也不缺谢轩手里的那一个。
“这次，万海翔、大木佑理和你，同时实施反渗透计划，不管谁的计划成功，都是我们的胜利。”
谢轩笃定地说：“别人的计划我管不着，但我的计划，必须周密细致，绝对不能再失败。”
既然李君世觉得自己的计划不会成功，那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完美的计划。
杨舜卿与余正安的接头，双方都听令于谢轩，拿着同一个编剧加导演的剧本，自然是配合默契。
余正安在小巷子里匆匆而走，迎面正好碰到青浦班的同学杨舜卿。
两人都是一愣，虽然几年没见，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杨兄！”
“余兄！”
两人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一刻，两人之间充满着浓浓的同学情、战友情。
然而，手松开后，两人就都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杨兄，你现在哪里当差？”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杨舜卿盛情邀请，余正安顺水推舟，两人去了杨舜卿的住处。
把各自的台词说完后，杨舜卿问：“余兄，你暂时没落脚之处，先在这里住着。”
“我想找到部队，继续杀鬼子！”
杨舜卿微笑着说：“放心，有你杀鬼子的时候。”
自此，第一场戏完成，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
而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就出了点问题。

第104章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谢轩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麻天就溜了进来，神神秘秘地说：
“老大，昨晚，二处的胡海、一处的刘泽华，还有咱们处里的胡斯宇，一起喝酒了。”
谢轩不动声色地说：“哦。谁跟你说的？”
“刘泽华说的。胡海在酒桌上，极力贬低你，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另外，他还断言，你的反渗透计划不会成功，这次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刘泽华与四处合作得很好，这种事就像偷情，只要开了个头，就习惯成自然。
谢轩好奇地问：“他怎么就断定我的计划不会成功呢？”
杨舜卿和余正安都是他的人，两边也都是单线联系，就算是麻天也不知道余正安的情况。
而杨舜卿的情况，不要说胡海，就算是军统申浦站的陈汝能，也不清楚。
麻天摇了摇头：“他没说，只是提了一句，你的计划就算成了，也是给别人当垫脚石。”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你等会套套胡斯宇的话。”
麻天点了点头：“明白。另外，胡海还说了件事，他已经派人潜入共产党的非治安区。当时他喝得有点高了，也不知道是吹呢，还是确有其事。”
麻天知道，谢轩这是想试探胡斯宇的态度，看他是否会主动说起昨晚喝酒的事。
如果胡斯宇说了，那他就是四处的人。
要是没说，三科的科长，估计很快就会换人。
麻天太知道谢轩的手段了，得罪了他，没一个有好下场。
四处是谢轩的四处，谁要是敢耍小心机，麻天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胡海敢来四处安插眼线，不用谢轩提醒，他也得替谢轩分忧。
你们做了初一，就不要怪别人做十五。
谢轩问：“他的人已经潜入非治安区了吗？”
日军把华北、华中划分为三种区：治安区，即日军占领区；准治安区，即八路军、新四军经常活动的游击区；非治安区，即敌后抗日根据地。
日本侵略者对这三种区域采取了不同政策，对治安区着重于“清乡”，对准治安区实行“蚕食”，对非治安区进行以军事为主的“扫荡”。
“清乡”是为了巩固其占领区的“治安”，限制八路军、新四军活动。
“蚕食”是为了延伸和扩大其占领区、缩小与分割解放区，并便于对解放区进行“扫荡”。
而“扫荡”则是企图彻底摧毁解放区、消灭抗日军民，以便统治整个华北、华中。
麻天说道：“听他的语气是已经潜入了。”
谢轩缓缓地说：“共产党那边非常苦，而且审查非常严，他这些人完全是去受罪，搞不好还会搭上性命。”
麻天随后出去与胡斯宇沟通，结果，胡斯宇对昨晚喝酒之后只字不提。
而谢轩也故意让胡斯宇汇报三科的工作，结果，胡斯宇也没说昨晚喝酒之事。
显然，胡斯宇已经有了选择。
胡斯宇既然选择与胡海合作，那以后就不能后悔，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还有胡海，想破坏自己的计划，先把你的计划破坏再说。
不，就算胡海不想破坏谢轩的计划，他也会想办法破坏胡海的计划。
这是政治立场问题，与个人恩怨无关，如果两者相加，并且是同向的话，就更坚定了。
有昨晚这顿饭，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有人发现，他泄露了胡海的潜入根据地计划，也可以用胡斯宇当借口。
是胡海先动的手，关自己什么事？
谢轩一直等到中午，胡斯宇依然没说起昨晚之事，谢轩就离开了四处，去同福里5号与宫冰见了面。
他现在可以秘密与余正安见面，也可以秘密去三德里，甚至悄悄去同福里5号，也不会被人怀疑。
这一切，都是反渗透计划的功劳。
不仅能向日伪反向提供假情报，还能让谢轩的行为更加隐蔽。
就像现在，如果谢轩发现有人跟踪，他是不是可以甩开，回去之后还可以明目张胆的调查。
因为他与余正安见面，是机密，这一点小野次郎都支持。
“有件事我很紧急，特工部二处的胡海，安插人进入了根据地，或许双方已经取得了联系。”
宫冰有些诧异：“前天所有人员才到根据地，不可能这么快就联系上吧？从根据地到申浦，就算是我们的交通员，也得两天，特务的交通员，人生地不熟，根本不可能啊。”
“可能提前准备好了联络员。”
“那也不可能，他们到根据地后，会分到不同的地方，联络员怎么跟奸细联系？”
谢轩缓缓地说：“那就只有一种联系方式……”
宫冰抢着说道：“电台？！”
谢轩笃定地说：“只有这个可能。”
宫冰急道：“我马上把情报传回家里，特务的电台进了根据地，这还得了。”
“我提醒一句，特务安顿下来后，一定会把电台藏起来，甚至是埋起来。只有把所有人都重新调整住处，并且离现在的住址步行在半天以上，才能让他把电台带上。”
宫冰眼睛一亮，赞叹道：“好办法，调整安顿的地方，特务不得不把电台带上，更有利于调查。”
“我再多说一句，如果发现了特务，可别惊动他们。到了根据地，他们就像瓮坛里的王八，随时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宫冰微笑着说：“确实可以先让他们为我们‘服务’一段时间。”
“另外，这些人可以让罗义亮或古佳涵去观察一下，我感觉，杀害张浩权的凶手，日本特务秋原由依也混了进去。”
“秋原由依？他要是敢来根据地，那就是自寻死路。”
仅仅过了三天，宫冰就告诉谢轩，根据地那边有发现。
“一共发现了三部电台，暂时发现了三名特务，他们并没有横向联系，相互之间可能也不认识。”
谢轩急切地问：“找到秋原由依了吗？”
宫冰点了点头：“找到了。”
“太好了，这小子真该死。”
现在回想起秋原由依对付张浩权的手段，谢轩依然愤气填膺。
“对秋原由依，组织上也决定，暂时不动手。”
“啊……”

第105章 太优秀了容易遭忌恨
秋原由依跟其他特务不一样，他是杀害张浩权的凶手，不杀，如何向死去的张浩权交待？不杀，如何向千千万万死在日本鬼子枪炮下的战士们交待？
谢轩虽然意外，但瞬间明白了组织的用意。
“暂时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不动手，如果能利用秋原由依传递假情报，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谢轩点了点头：“秋原由依传回去的情报，比二处特务传回去的情报，更令人信服。”
为张浩权报仇固然重要，但利用秋原由依传递假情报，则更为重要。
这一点，谢轩还是拎得清的。
相信牺牲了的张浩权，在天之灵，也会同意这样的选择。
宫冰见谢轩明白了组织上的用意，很是欣慰，微笑着问：“这几位特务的处理，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轩摇了摇头，谦逊地说：“这种事，组织上比我考虑得周全，而且我对他们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不好多说，以免影响上级首长的判断。”
宫冰佯装生气地说：“让你说就说，讲这么多假客套话干什么？上级首长也要先听听你的建议，才能有判断嘛。”
谢轩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还能如鱼得水，自然非一般人。
谢轩想了想，沉吟道：“我的想法是，胡海两个内线太多，想办法先解决掉一个。反正他们是电台联系，只要把电台掌握在我们手里，照样可以跟胡海联络。当然，如果能让那个特务，为我们做事，就更好了。另外一个御船，可以让他暂时不能活动。至于秋原由依，此人非常危险，先把他调远点，让他与胡海的手下，完全失去联系。这样的话，就不用太多精力监视他们。”
“先抓一个人，用他的电台，假装与胡海联络，暂时不动另外一个人，把秋原由依安排到偏僻的地方，让他们三人彼此不能知道对方的情况。可是，他们都有电台，会不会相互之间联系呢？”
宫冰觉得谢轩的建议很好，但是，其中不可控的因素也很多。
谢轩说道：“根据地可是没电的，只能用蓄电池，他们哪有这么多电池可以挥霍？如果电池没电，他们的电台就是个废物。”
“我会先向上级汇报，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也便于操作，可以避免他们再搞其他破坏。”
知道了胡海两个特务，以及秋原由依的下落，谢轩终于松了口气。
胡海手下的两名特务全部暴露，以后再也不能作恶，我党反而能借他们之口，给日伪传递假情报。
至于秋原由依，他传回来的情报，比胡海手底下的特务，更令人信服。
既然他的情报更重要，他的贡献自然就更大。
秋原由依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他自以为得意的潜伏，变成了充当我党免费的情报员。
秋原由依在根据地，想尽千方百计搞到的情报，其实都是经过刻意筛选，特别是一些重要情报，更是故意泄露给他。
这方面，我党的经验很丰富，特别是有些领导，更是此中高手。
看着源源不断从根据地传回的情报，大木佑理和胡海就特别开心。
胡海每次收到特务的电报，都要第一时间报告李君世。
特务刚传回来的电报，只是根据地的风土人情，比如说那里的百姓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
附近有没有军队，有多少部队。
另外，最重要的还是当地的物价，以及能买到了商品。
每个特务去根据地前，都给了一笔钱，希望他们能在根据地能生活得好些。
可根据地有时连盐都买不到，更不要说其他生活物资。
所以，特务们现在最最最想的，还是回申浦，哪怕当个普通特务，也比根据地强一万倍啊。
根据地物资匮乏，哪怕最常见的馄饨、包子，也很难吃得到。
每天嘴里淡得跟鸟一样，干什么都没劲啊。
胡海的进展顺利，万海翔的计划就没那么顺的，甚至可以说毫无进展。
他派一科的袁宜钧，天天在租界、华界追着那两名战俘跑，人都瘦了一圈，依然没见军统的人出面。
再这么追下去，快把整个租界都转遍了。
到时候，是个人都知道，特工部在抓两个明明可以抓到，却偏偏不动手的抗日分子。
军统的人就算再笨，也知道这事有猫腻。
如果仅仅是自己没有进展，那也就罢了，毕竟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可他听说，谢轩的反渗透计划，似乎进展顺利。
这就让他变得紧张、焦虑，已经到了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地步了。
谢轩的成功，深深地刺激着他，有忌恨，更有压力，如果大家的计划都失败，那他无所谓。
可是，之前他把谢轩说得那么不堪，现在谢轩的计划顺利，他的毫无进展，压力就全到他这边了。
谢轩失败，别人能理解，他要是失败，还有脸见人吗？
“主任，能否请你去宪兵队打探一下，谢轩的进展如何了？”
万海翔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去找李君世。
如果无法超越谢轩，那就把他拉下马。
李君世不满地说：“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何必管别人呢？”
争强好胜要有真本事，靠以权压人、背后搞小动作算计别人，做一次可以，多做几次，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此事莫顿鼎已经知晓，如果他在公开场合说出来，他脸面何存？
“我问了谢轩，他说进展顺利，到底是真顺利还是假顺利，不得而知。”
李君世叹息着说：“真顺利如何？假顺利又如何？人，谢轩已经让给你了，战俘，你也挑了两个。论能力，你比谢轩强，论资历，你比他深，论资格，你比他老。可是，论计划的执行，你却不行了。”
万海翔振振有词地说道：“谢轩胜就胜在嘴上功夫，做一分事，就说立了五分功，做了三分事，就说立了十分功。他的计划才开始，就说进展顺利，估计连军统的影子都没见到。”
万海翔把谢轩说得如此不堪，李君世心里也没底，特意跟宪兵队的小野次郎碰了个面。

第106章 人比人气死人
李君世的来意，令小野次郎有些为难。
此事谢轩特意跟他说明过，还举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的例子。
谢轩的反渗透计划进展顺利，如果因为自己，而导致失败，那就太可惜了。
但李君世是特工部的创立者，比莫顿鼎还重要，他既然开了口，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最终，小野次郎告诉李君世，谢轩的内线，已经与申浦站接触上了，他的内线，还碰到了一个老同学。
有了老同学这层关系，内线在军统站稳脚跟，只是迟早的事。
李君世疑惑地问：“碰到老同学，是不是有点巧呢？”
小野次郎不以为然地说：“军统总共才办了几个班？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班的人，不是同学，就是学长学妹。”
李君世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小野次郎突然问：“李先生，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君世感觉脸上有点发烫，犹豫着说：“这个……正在进行中。”
他之前在小野次郎面前说，谢轩能力不足，计划必然失败，不如与一处万海翔的计划合并。
现在好了，万海翔的计划毫无进展，谢轩的内线，却已经跟军统接触上，还遇到了训练班的同学。
国军最讲同学、同乡情谊，有了同学这层关系，谢轩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小野次郎问：“与军统接触上了吗？取得军统的信任了吗？有没有碰到同学什么的？”
见李君世没回答，他才注意到，李君世一脸的尴尬，小野次郎马上明白了，正因为万海翔毫无作为，才担心谢轩的计划成功。
卑贱的中国人，自己不上进，还担心别人成功。
李君世经常在他面前，说万海翔如何厉害，并贬低谢轩，年轻，狂妄，资历和能力都不够。
结果呢？两人执行的几乎是同一个计划，谢轩的成功，万海翔则毫无进展，甚至都没跟军统接触上。
这种无能之辈，就算再有资历再有资格，又有什么用？
李君世连忙说道：“小野君，我很惭愧。”
这个道歉，是替万海翔道的，要不是万海翔，自己用得着被小野次郎质问？
小野次郎淡淡地说：“万海翔的计划，如果不见成效的话，就交给谢轩吧。”
“这个……”
小野次郎冷声说道：“跟谢轩相比，万海翔的资历和资格没一点作用。如果他不能作出成绩，以后我调到谢轩手底下当科长，专听谢轩调遣，好认真学习人家是怎么做事的。”
“嗨。”
李君世感觉自己受到了污辱，手下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呢？
回到特工部后，李君世把万海翔找来，跟他说起了此事。
当万海翔听到李君世转告的这句话时，气得全身的血往头涌，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这种怒火通常只有赌台旁边的赌徒才有。
万海翔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全身颤抖着，尽力压抑着心中那快爆炸的怒火：“主任，我……我的计划会成功的。”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你呀，该争点气了。小野次郎虽是说气话，可也说明他对你很失望。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早，事情没没办成前，到处宣扬干什么？你看谢轩，老成持重，你真该向他学习。”
这次向小野次郎打探情况，真是丢尽了面子。
他就想不通，同样是反渗透计划，同样是战俘营的人，为什么结果就不一样呢？
这个问题，只有谢轩能解释，军统和余正安都听他的，能跟万海翔一样吗？
小野次郎晚上，亲自给谢轩打了电话，让他明天早上去趟宪兵队，有事跟他说。
“小野课长有事，我怎么敢延误到明天？你现在方便的话，我马上来宪兵队。”
到宪兵队后，谢轩才知道，原来是小野次郎向李君世“泄露”了余正安的事。
小野次郎诚恳地说：“谢桑，我很担心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第一，小野课长没有提及余正安的名字，第二，也没说军统的哪个队组和同学的名字，就算李主任知道，也不会知道我的计划。哪怕真的泄露，也影响不到余正安的安全。小野课长把控得恰到好处，只要这些话不传到军统，余正安就是安全的。”
谢轩很快帮小野次郎想到了合理的理由，余正安是自己的人，杨舜卿也是他的人，两边都要听命于他，怎么可能影响？
小野次郎说道：“那就好。我向李君世提出，如果万海翔的计划进展不顺，干脆并入你的计划。万海翔要是再表现不好，他的处长也别当了。”
谢轩摇了摇头，轻笑道：“万海翔肯定舍不得，他还要跟我争个高低呢。”
如果真把他的计划交给自己，万海翔想必会被气个半死。
第二天早上，谢轩到特工部时，特意向李君世汇报了。
既然李君世这么关心自己，那就满足他。
“感谢李主任关心我的计划，目前很顺利。为保障内线人员的安全，计划的具体内容不便告之。内线已经成为军统的一员，正在休养，随时会参加军统的行动。听说万处长的计划受阻，要是觉得阻力太大，也别并入我的计划了，干脆取消吧，万处长搞行动是一把好手，但要搞这些用脑子的事嘛，哈哈……”
谢轩说到最后时，语气中满是讥讽和戏谑。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万海翔没脑子。
李君世气得脸色铁青，可他无法反驳，万海翔不争气，他在谢轩面前说话都没底气了。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的计划，未必就一定成功。”
谢轩不卑不亢地说：“不管成不成功，至少比万处长的计划成功。”
这句话，把李君世直接顶到墙上。
谢轩走后，李君世把万海翔叫了过来，破口大骂道：“万海翔！谢轩都上门宣战了，你要是行，就赶紧把你的人送进军统。要是不行，就向谢轩认个错，说你啥也不是，把那个狗屁反渗透计划交给谢轩。你不够资格，也没能力跟他斗！”
李君世愤怒的声音，连对面办公室的莫顿鼎都听到了，他很享受这样的声音。

第107章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万海翔从来没见李君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完全懵了，看李君世的语气和神态，估计被谢轩气得不轻
万海翔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可以打入军统，绝不向谢轩认错！”
李君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笔筒都跳了起来，他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的人还没跟申浦站接触上，计划就取消。你能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是。”
万海翔现在很后悔，不应该跟谢轩一较高低，现在好了，把自己逼到了绝地。
回到办公室，万海翔把袁宜钧和刘泽华等心腹叫来。
万海翔也是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谢轩今天在李主任面前挑衅，说一处的反渗透计划取消算了，我们只会搞行动，这种要用心机的计划就算了。言外之意，就是说我们没脑子。”
万海翔其实表达错了，谢轩并没有说一处的人没脑子，而是说万海翔没脑子。
袁宜钧义愤填膺地说：“谢轩简直是个混蛋，他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们？”
刘泽华说道：“整个特工部，没有谁比处座更熟悉军统了吧？我们弄个更好的计划，让谢轩心服口服，主动来一处认错。”
万海翔叹了口气：“主任只给了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要是计划没有大的进展，计划就取消。”
袁宜钧和刘泽华的话，虽然是站在他的立场，可每一句话，都在刺痛着他。
他的资格确实比谢轩老，也确实比谢轩更懂军统，毕竟，他之前就是申浦站的行动大队长。
现在一处的很多人，都是原来申浦站的。
陈汝能来申浦后，重建申浦站，把所有人员都轮换一遍。
那个时候，谢轩都没从事特务工作，论资历，谢轩拍马都赶不上他。
袁宜钧一脸愁苦：“三天？主任这时间也卡得太紧了吧？”
这种事，是能急得来的吗？
刘泽华眼珠一转，突然说道：“我有个主意，不要说三天，今天就能取得重大进展。”
万海翔眼睛一亮：“赶紧说说。”
刘泽华一脸坏笑地说：“有没有重大进展，是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只要向上面汇报，已经与军统申浦站取得联系，不仅碰到了同学，还很受重视，给予了一个行动小组的组长或副组长之类的职务，那不比谢轩的计划更有面子？”
万海翔说道：“你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如果日本人要验证怎么办？这帮小日本，做事死板得很。”
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了，虽然谎报军情是大罪，但只要不被抓到，就没事。
刘泽华说道：“日本人要验证，就说身份暴露了。他们什么时候验证，内线的身份就什么时候暴露。”
袁宜钧也笑道：“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另外，还可以破坏谢轩的计划。”
万海翔苦笑着说：“怎么破坏？连谢轩内线的名字都不知道。”
袁宜钧说道：“这个名字好办，那个在广济医院养伤的废物，肯定知道的。”
万海翔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不错，他肯定知道。”
看来还是得多开会，会后的万海翔心情大好，之前的担忧和烦恼一扫而光。
做假这种事，他很拿手。
虽然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可谁又能发现得了呢？就算日本人再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谢轩去李君世的办公室“宣战”，自然不是想出心头的那口气。
隐忍不发，才是他的性格。
刺激李君世，是因为看上了一处处长的位子。
他在特工部孤掌难鸣，莫顿鼎自身难保，随时可能被李君世挤走。
如果不能建立自己的势力，一旦莫顿鼎离开特工部，谢轩这个四处处长，必然会被李君世拿下。
谢轩遇事总喜欢作最坏的打算，哪怕莫顿鼎还在特工部，可他也得作好，莫顿鼎随时会离开的准备。
谢轩在三德里，收到了山城发来的最新电报，内容令他哭笑不得：
何泉不愿离开申浦，愿意配合大木佑理打入军统，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令申浦三站再成立一个新三组，专门负责联络何泉。
申浦三站是抗日组织，不是演戏的，一个余正安已经很费精力了，再来个何泉，岂不是更得费神？
何泉这个公子哥，完全不知道抗日的危险，自己胆子又小，只要被日本人用刑，必然会全盘招供。
可他又愿意当这个双面间谍，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
何泉很像某些人，可以抗日，也可以喊口号，也能做点不危及自己的事。
可是，一旦让他赔上性命，那就不行了。
可山城竟然同意了何泉几乎是闹剧的建议，谢轩又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谢轩首先向山城建议，让那个来申浦接何泉回山城的人，负责与何泉联络，并且成为申浦站新三组的组长。
申浦三站，只需要给此人派一名交通员，专门负责联络就行了。
这个建议，山城倒是同意，但被何泉否了。
要玩就玩真的，他不想演戏，想真的为抗战做点事情——在不危及自己性命的前提下。
既然何泉要玩真的，谢轩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向山城建议，为了更重视与何泉的联系，新三组的组长，军衔不能太低。
何泉是少校，这个组长，至少也得上尉吧？
而谢轩挑选的人，只是个中尉。
山城很快回电，中尉可以提升为上尉，但只能当副组长，组长得留给何泉。
谢轩一看，这不是胡闹吗？
他一个没有军统工作经验的少爷军官，能当新三组的组长？
国军为什么对日作战会溃不成军，就是这种少爷兵多了。
可谢轩并没有再抗议，山城为了何泉，不仅成立新三组，简直对他言听计从。
这样的人，哪怕再无能，也有他的价值。
想通此节，谢轩同意了山城的建议，让何泉担任申浦三站新三组的组长，全权负责对日情报作战。
为了让何泉觉得，新三组不是一个空架子，谢轩把第三行动大队的所有人员，全部安排到新三组。
拍马屁，谢轩是专业的。

第108章 可信吗
对申浦三站的安排，何泉太满意了，他看着新三组的名单，非常的开心。
当然，何泉并不知道，他拿的这份名单，全是化名。
他也不知道，以后新三组的所有经费，会以他的名义，向山城申请。
原本，谢轩还想给他配部电台，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很怕失控。
站里有电台，给他配个交通员就行了。
同时，让罗奇对何泉进行突击培训。
何泉对间谍工作很有兴趣，不管什么事，兴趣都是最好的老师。
罗奇每天都会把培训内容向谢轩汇报，何泉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如何隐蔽身份，他要学会伪装，要把真实的情绪、喜好都隐藏起来。
比如说他的身份，绝对不能告诉日本人，还有他在新三组的身份，暂时是组员，以后需要的时候，自己再给自己提拔就行了。
想必，从组员到副组长，大木佑理会非常兴奋，再从副组长到组长，大木佑理又会更看重何泉。
谢轩还告诉何泉，让日本人对他进行特工培训。
这样，就算他犯了错，大木佑理会原谅他，军统这边，更会原谅他。
余正安在新二组，何泉在新三组，两人都进展顺利，就只差万海翔的内线了。
早上，谢轩去特工部前，先去了同福里5号，在宫冰那里得知一个消息：组织上对胡海的一名内线动手了。
经过审讯，那个叫叶胜的，承认了他特务的身份。
这次是奉胡海之命，以工人的身份，潜入根据地。
叶胜的电台，也交了出来。并且主动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忙操作电台。
“等会，叶胜主动提出，要帮忙操作电台吗？”
宫冰说道：“对，根据地没有电台，也没人懂收发报。从上级调收发报员，得半个月，上级还未必会给。怎么，你怀疑他？”
在这个年代，收发电报，绝对是高科技人才。
只要有人懂收发报，各个机关抢着要，谁也舍不得放人啊。
“他是特务，我当然怀疑他的动机。”
“人家是被我党的思想教育感化了呗，根据地的气氛，不管谁去了，都会被感染。”
谢轩摇了摇头：“你这是理想化了，我觉得，暂时不要他操作电台，更不能让他给胡海发报。”
“他与胡海在规定时间内必须联络，否则胡海就会认为他暴露了。”
“所以……叶胜在暴露后，还用电台跟胡海联络了？”
“对。你放心，他的密码本已经交出来了，电报是我们编译的，他只负责发报，不会有事的。收到的电报，我们也译出来了，一切正常。”
“那就好，可能是我多心了。”
他之前的建议，是破坏这部电台。
叶胜主动提出，要与我党合作，根据地的同志，当然乐意。
到特工部后，谢轩准备去莫顿鼎的办公室，还没进楼，就在外面碰到了万海翔。
谢轩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万海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谢轩听：“不要以为余正安打入军统就了不起了，我的人也与军统接触上了。”
谢轩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冷冷地望着万海翔：“你是怎么知道余正安的？”
万海翔得意地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谢轩冷冷地说道：“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个名字，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他突然明白了，万海翔一定是从夏佩文那里知道余正安名字的。
当初从战俘营把他们接回来，两人在路上有交流。
就算没交流，在战俘营时，也应该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万海翔淡淡地说：“你自己没做好保密工作，怪别人咯？”
他现在压力全无，刘泽华帮他出了这个主意，他马上向李君世汇报了。
当然，他没敢跟李君世说实话，这种弄虚作假的事，必然要欺上瞒下，要是被李君世知道，甚至被日本人知道，他就完蛋了。
看到谢轩被气得转身而走，万海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样，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莫顿鼎见到谢轩后，说道：“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终于有了进展，今天他的内线，与军统接触上了。”
谢轩佯装说道：“这么快吗？昨天被我奚落，今天就争了气，这也太巧了吧。”
申浦站连自己安排的人，都不接纳，又怎么会接纳万海翔的人呢？
这个时期外来的人，陈汝能特别敏感，除非是山城安排的人，任何人都不会接收。
万海翔还一下子安排了两个，根本不可能嘛。
“你的意思……万海翔是自欺欺人？”
“我没有证据，不敢断定，只能怀疑。”
莫顿鼎喃喃地说：“这种事，万海翔不敢作假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莫顿鼎突然说道；“知道吗？胡海的一名内线暴露了。”
谢轩问：“什么内线？进入共党匪区的内线吗？”
“对。”
“共产党多厉害，能潜伏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谢轩马上想到了那个叶胜，看来，问题出在电报上。
就算电报是我党编译，可叶胜多加几个编码，旁边的人能知道？
就算不加电码，他发报的手法换一下，胡海也能知道出了状况。
只要是提前约好的暗号，谁都没办法破解。
“谢轩，你过来一下。”
谢轩离开的时候，对面李君世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李君世热情地说道。
之前被谢轩上门奚落，他憋了一肚子气，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有了进展，自然得跟谢轩好好说说。
万海翔不是能力不行，更不是不擅长搞这些智谋型计划，而是时机没到。
“李主任有事？”
李君世掏出烟，微笑着说：“知道了吧，万海翔的人，已经与军统接触上了。”
万海翔终于给他争了口气，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小野次郎质问，也不怕谢轩上门挑战了。
谢轩淡淡地问：“李主任觉得，这事可信吗？”
李君世不满地说：“什么可信不可信，我都已经向小野次郎报告了。”
然而，他心里却很震惊，手指夹的烟，掉落在桌上而不自知……

第109章 合作一把
当万海翔汇报他的计划有了重大进展时，李君世满心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为此，他还特意向小野次郎报告，说万海翔不愧是军统的老人，对付军统还是有一套的。
这话犹在耳边，突然听到谢轩一句“这事可信吗？”让他猛然一惊。
是啊，这事可信吗？
自己都没证实，就向小野次郎报告了，等于给万海翔做了担保。
谢轩的质疑，有可能是胡乱猜测，可万一对了呢？
他突然很懊恼，不应该这么快跟小野次郎说。
谢轩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李主任，你的烟掉了。”
等李君世捡起烟时，谢轩已经出去了。
原本李君世想在谢轩面前炫耀一番，可谢轩一句话，他瞬间没底了。
随后，李君世把万海翔叫来，质问他此事的真假。
万海翔面不改色心不跳，信誓旦旦地说：“主任，这种事能开玩笑吗？我敢开玩笑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既然做假就要做全套，反正特工部也没人能验证军统的情况，自己安排一个人，假装是军统方面的，给内线当联络员，谁敢说他的计划有问题？
“那就好。我已经跟小野次郎说了，你要是出了差错，我都会有责任。”
“主任放心，这是有人嫉妒我，没猜错的话，是谢轩吧？”
“他只是质疑，你既然真的打入了军统，不管他怎么质疑都没用。”
离开李君世的办公室，万海翔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进展太快了，快到别人不敢相信。
之前还一点进展没有，毫无征兆的就打入了军统，确实容易惹人怀疑。
谢轩啊谢轩，你可别让我找到机会，只要有机会，整不死你！
“处座，刚才广济医院的夏佩文打来电话，说有急事找你。”
回到处里后，刘泽华马上过来汇报了一个情况。
万海翔没好气地说：“他能有什么急事？”
夏佩文说出“余正安”这三个字后，他的剩余价值就没有了。
正烦着呢，他才不想理会这样的人。
刘泽华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只说跟谢轩有关。”
万海翔一愣：“与谢轩有关？”
原本他没兴趣再跟夏佩文见面，听到与谢轩有关，马上改变了主意。
“万处长，你得救救我啊。”
在广济医院，夏佩文看到万海翔时，坐在床上痛哭流涕。
他的大腿被马昌义扎了一刀，一直没好利索。
作为一名战俘，能住在医院里治伤，实在是一种幸福。
今天谢轩来了，说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他出院。
夏佩文身无分文，在申浦无亲无故，出了院怎么办？这无异于赶他走嘛。
“怎么啦？”
“谢轩让我出院。”
“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该出院了。”
夏佩文在谢轩手里时，是四处出医药费，现在到他手里，就是一处出医药费了。
夏佩文哭丧着脸说：“他还说要送我回战俘营。”
万海翔淡淡地说：“你也该回去了。”
他急匆匆赶过来，就是听这些破事的？
夏佩文急道：“万处长，我现在可是你的人。”
万海翔淡淡地说：“你能帮我干什么？我可不养闲人。”
“我好歹也是临训班出来的，在申浦站有很多同学，比如说马昌义，他是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
万海翔淡淡地说：“你腿上的伤，就是马昌义开的。你的同学只要再见到你，就会对你下手。回战俘营，你还安全些。”
夏佩文大叫道：“我不回战俘营，再也不想待在那里了。”
万海翔淡淡地说道：“你已经没用了，废人一个，不回去怎么行？”
夏佩文哀求道：“万处长，我想加入一处，求你赏口饭吃。”
万海翔一脸鄙夷地说：“刚才我说了，一处不养闲人，何况，你还是个废人。”
夏佩文再次哀求道：“我好歹也是临训班出来的，肯定能帮到你。”
万海翔嗤之以鼻地说：“看来你不仅腿受了伤，脑子也受了伤，我能要你一个废物？”
夏佩文深深地看了万海翔一眼，你是下了个决心似的，突然说道：“我能帮你对付谢轩。”
万海翔问：“哦，你怎么帮我？”
“谢轩想让余正安打入军统吧？”
“不错。”
夏佩文缓缓地说：“我没打入军统，也不会让别人打入军统。”
万海翔笑了：“看来你真有机会来一处。”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谢轩的潜伏计划失败。到时候，他就可以宣布，自己的潜伏计划，因受谢轩的反渗透计划影响而失败。
“万处长，能否让我再在医院住段时间？”
“不行，你得工作了，马上办出院手续！”
万海翔已经急不可耐地看到谢轩的计划失败，他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那得给点经费吧？我身上一分钱没有，吃饭都成问题。”
万海翔冷冷地说：“战俘营有饭吃，要不，送你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
夏佩文的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万海翔果然没给他一分钱。
离开医院后，他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谢处长，万海翔果然给我办了出院手续，也没给一分钱。你在哪里？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谢轩之前确实来过医院，当时谢轩质问，为何要把余正安的名字告诉万海翔？
夏佩文说他没办法，如果不说，万海翔就不会再管他了。
谢轩告诉夏佩文，就算他说了，万海翔也不会管他。
谢轩向夏佩文发出邀请，两人合作一把，事成之后，夏佩文要离开申浦也可以，去四处也行。
夏佩文没有马上答应，他想试试万海翔的态度。
夏佩文诚恳地说道：“谢处长，我对不起你。”
今天万海翔的做法，令夏佩文彻底死了心。跟着万海翔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出路。
谢轩把他从战俘营提出来，当时就给了笔钱，哪像万海翔，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
万海翔并不知道，他今天对夏佩文的冷酷无情，有一天会把自己推向深渊。
谢轩摆了摆手，说道：“前面的事情就不说了，咱们展望未来。这是余正安最近的照片，你可以拿给万海翔。”

第110章 套路
夏佩文接过照片，发现下面还垫着一叠钱，他看了一眼，是两张十元的法币。
夏佩文很是感动，之前谢轩就给过一笔钱，现在又给，与万海翔两相对照，他对万海翔更加痛恨。
谢轩说道：“你要是觉得腿还有问题，再去诊所看看，到时候，我会给你报销医药费。”
夏佩文与马昌义碰面时，夏佩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显得太过紧张。
而申浦站也没接到山城的通知，双方没有提前沟通，行动自然就失败了。
夏佩文受伤，谢轩安排在广济医院。
如果夏佩文愿意回山城，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夏佩文想在特工部，四处也接纳。
万海翔通过李君世和日本人，向他施压，不得已把夏佩文交给万海翔。
结果，万海翔一见夏佩文腿受伤，连理都没理他。
其实，那个时候夏佩文就应该看得出，万海翔不是可以跟随之人。
那时，谢轩其实派麻天跟夏佩文解释。
只是，夏佩文觉得，他不能做墙头草，既然谢轩把他给了万海翔，以后就跟着万海翔算了。
夏佩文说道：“这张照片，我想留几天再给万海翔，否则，怕引起他的怀疑。”
万海翔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拿到了余正安的照片，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谢轩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不愧是临训班出来的。”
夏佩文犹豫了一下，问：“谢处长，以后我真能选择自己的路吗？”
“当然，如果你离开申浦，不管这件事有没有办成，我都会给你一笔盘缠。如果来四处，我也欢迎，就算你再参加国军，我也不怕，但以后再相见，就不会再留情啦。”
谢轩就是有这么大度，毕竟，夏佩文不管去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夏佩文站了起来，朝谢轩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挚地说：“多谢。”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自己是有抗战之心的，奈何面对死亡了，选择了背叛。
他痛恨自己没骨气，可好死不如赖着，真要死了，家里的老娘怎么办？妻儿靠谁来养？
但是，苟且偷生的活着，真的很憋屈。
如果有一天，他要与国军为敌，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手？
最好的办法，还是逃离，或许回老家种田，是最好的选择吧。
“这两天你尽量少出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轩知道，夏佩文有心再抗日，却下不了这个决心。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夏佩文不想当汉奸。
知道了这一点，谢轩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去三德里的时候，谢轩让罗奇跟第三行动大队一小队队长凡明峰谈话，试探夏佩文的态度。
凡明峰也是临训班毕业，与夏佩文是正宗的同学。
在凡明峰面前，想必夏佩文会说点真心话吧。
夏佩文的态度，决定了他以后的出路。
在同福里5号，谢轩再次与宫冰接头。
谢轩沉声说道：“可以肯定，叶胜不老实，胡海已经知道他暴露了。”
这种对敌斗争，根据地的经验还是太少。
敌人太狡猾，防不胜防。
宫冰惊讶地说：“那怎么办？”
“再让他发报，传递什么假情报，已经没有意义。”
“像这样的奸细，必须严惩。”
谢轩说道：“我倒觉得，与其枪毙，或者羁押，不如再让他发挥一次作用：为我党培训收发报员。除了上课，其他时间一律不得与外界接触。”
宫冰摇了摇头：“同志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特务当老师呢？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根据地的情况你不了解，敌我立场鲜明，特务培训出来的报务员，不仅没人要，反而有特务的嫌疑，你别害了他们。”
“我倒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知识不分敌我，有用就行。”
他现在特工部，不也经常向敌人学习吗？
宫冰郑重其事地说：“知识不分敌人，但掌握知识的人，有敌我之分。你怎么能保证，叶胜在上课的时候，不会宣传亲日思想呢？眼科大夫同志，你的觉悟要更提高才行。下次，我给你带几份中央和省委的文件，你要好好学习。”
我党一向把政治放在第一位，党领导一切，党指挥枪，用思想武装部队，这比洋枪大炮武装起来的军队，要有战斗力得多。
谢轩说道：“这样的文件，你可以多带点过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领会。”
他虽然也能接触到一些抗日的资料，但相比党的文件，还是会差很多。
“好。另外有件事，共产国际有一位同志，前几天在申浦失踪。组织上怀疑，他被巡捕房或日伪特务抓了，他来申浦是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你想办法打探一下，组织上再研究营救计划。”
“共产国际的同志？是外国人么？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是真名还是化名？”
“只知道是苏联人，叫伊万诺夫。”
“在苏联叫伊万诺夫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名字太普遍了。还得有别的条件佐证，否则没办法查到本人。”
“目前只掌握了这些资料，共产国际也在暗中寻找，如果他们先找到，我们就不用帮忙了。”
“这是明显不相信我们的嘛，连资料也躲躲藏藏的，生怕被我们知道了。还是说，他来申浦执行的任务很机密？”
“都有吧，你留心去查就是。”
共产国际还真的没把希望寄托在申浦地下党身上，他们觉得，如果自己都查不出来，靠中国共产党的这些人，就更查不出来了。
两天后，夏佩文先约谢轩见面，跟他商量了行动的细节。
随后，夏佩文去见了万海翔。
“万处长，我找到余正安了。”
万海翔高兴地说：“是吗？在哪里？”
“这个……这两天我连饭都没吃，水也没喝一口。”
“走，我请你吃饭。”
“这可不敢当，万处长还是赏点钱，我自己去吃吧。”
“好啊。”
万海翔拿出钱包，掏了张5元的法币递给夏佩文。
夏佩文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还是接了过来：“多谢。”
万海翔急不可耐地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夏佩文淡淡地说道：“饭钱有了，跑路费还没给呢。”

第111章 人证物证俱在
万海翔怒从心头起，但想到夏佩文手里的情报，只好又拿了钱包，掏出2元法币递了过去。
“万处长打发叫化子，也比这大方吧。”
夏佩文接过钱，冷嘲热讽道。
谢轩什么都没让他干，就给了二十法币，之前还给了几十法币，相比之下，万海翔真是小气到了家。
万海翔没好气地说：“这么多跑路费，还不够么？人呐，不能太贪心，否则没好下场。至少，我的一处就不欢迎这种人。”
夏佩文拿出余正安的照片，伸到万海翔面前：“万处长请看，这就是余正安。”
万海翔想伸手去拿，夏佩文却收了回去。
万海翔冷冷地说：“说吧，要多少钱？”
夏佩文伸出一只手掌：“500。”
万海翔怒吼道：“500？你怎么不去抢？”
夏佩文微笑着说：“万处长是要还是不要？”
万海翔说道：“最多给你50。”
500块钱买张照片，别人会说自己疯了。
夏佩文站了起来，淡淡地说：“生意谈不成，那没办法了，我只好卖给别人。”
他手握照片，一点也不着急。
“别人也不会要你的，这样吧，100，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夏佩文冷冷地说：“现在要600了，如果万处长再还价的话，就是700，每还一次价，就加一百。”
说完，夏佩文转身就走。
“500行不行？”
“700了。”
“你别老是涨价啊，以后还想不想在一处干了？”
“不想了。”
“那……好吧，700就700，我手头上没这么多钱，能不能先把照片给我，等会给你送钱。”
“那不可能，钱到就有照片，钱没到，照片就给别人了。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超过时间，要么加钱，要么我走。”
“你怎么这么无赖呢？简直跟谢轩一样。”
“我现在开始计时了。”
“你……好……”
万海翔在心里问候了夏佩文祖宗十八代，但还是不得不去筹钱。
身为特工部一处的处长，要搞到700法币，还是很容易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照片。
万海翔拿到照片后，仔细看着，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喂，这是哪里拍的？余正安在哪？”
夏佩文说道：“这两个问题，是要另外收费的。一个问题五百，万处长准备好钱后，我会告诉你的。”
“你混蛋！”
万海翔此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夏佩文在医院时还唯唯诺诺，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万处长没有人情味，就不要怪别人只讲钱。你做了初一，难道我不能做十五？”
万海翔一时哑口无言，他在医院做的确实有点过分。
万海翔冷笑着说：“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回战俘营？”
夏佩文说道：“怕，所以我决定，以后有情报，直接报告给宪兵队。”
万海翔无奈地说：“你再等半个小时，我让人送钱来。”
夏佩文笑了，他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想要跟着万海翔呢？
整个特工部，也就谢轩还像个人。
其他人，都是一群狼子野心，吃人不吐骨头之徒。
谢轩的代号是眼科大夫，他得对得起这个代号。
万海翔花高价向夏佩文买情报的时候，他正在宪兵队，给万海翔上眼药。
“小野课长，特工部有人想破坏我的反渗透计划。”
“谁？”
“万海翔，他自己搞了个假的反渗透计划，生怕我的计划成功，想尽千方百计来破坏。”
“有证据吗？”
“当然，人证物证都有，请小野课长随我去趟特工部，一看便知。”
人证是夏佩文，物证是那张照片。
小野次郎和谢轩到特工部的时候，万海翔还没有回来。
李君世见到小野次郎后，马上解释道：“小野君，万海翔刚打来电话，说要一笔一千元的特别经费，我已经派人送了过去。”
“特别经费？”
“是的，好像是跟他的反渗透计划有关。”
只要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进展顺利，不管多少特别经费，他都愿意给。
小野次郎站在窗口，看到一辆车开进了特工部，问：“那是万海翔的车吗？”
“是的，我马上让他过来。”
“主任，你找我什么事？”
万海翔还在门口，就大声说道。
拿到了余正安的照片和住址，他就无后顾之忧了，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一千七百多块钱，确实是高价，可花得也值。
余正安的住址，他已经想办法传给了军统，想必晚上余正安就要出事。
一想到谢轩的计划失败，他就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走进来，看到小野次郎和谢轩也在，他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又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谢老弟，今天怎么这么有闲？”
谢轩的反渗透计划失败了，他对谢轩的敌意，也淡了一些。
对一个失败者，可以宽容大度一些嘛。
谢轩淡淡地说：“万处长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万海翔笑着说：“好事谈不上，就是看到谢老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情就特别的好，特别的舒坦……你……怎么来了”
当万海翔看到夏佩文时，张口结舌，笑容也僵在脸上。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万先生，把东西拿出来吧。”
夏佩文主动走上前，从万海翔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还没捂热的照片。
小野次郎拿着照片，冷冷地说：“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李君世问：“这是谁？”
谢轩淡淡地说：“这是我打入军统的内线余正安。”
李君世厉声说道：“万海翔，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夏佩文，你给我下套？”
万海翔看到夏佩文站在谢轩身边，突然灵光一闪，怒斥道。
“是你花高价买我，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说是下套呢？”
“万处长，我之前跟你说过，余正安如果出问题，你要负责任。当时你怎么说的？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万海翔强词夺理：“我只是关心余正安，这也有错？”
谢轩淡淡地说：“你有没有把余正安的情况泄露出去呢？比如说，密报给军统。”
万海翔一听，脸色大变，他听从刘泽华的建议，故意放走一个军统人员，还把余正安的情况告之。
此时，军统怕是已经知道余正安的身份了。

第112章 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你有多冤枉。
谢轩的话，令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万海翔。
特别是小野次郎和李君世，他们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万海翔的身体。
万海翔的脸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此时的万海翔，大脑一片空白，觉得什么都是恐怖的，只想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
李君世厉声说道：“万海翔，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
谢轩冷冷地说：“你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的挖出我的内线。1700元，就为了买一张照片和地址，这手段，这手笔，想必山城军统局，会给你升职加薪吧？”
万海翔大声说道：“你胡说，我不是军统的人。”
谢轩质问道：“你不是军统的人，为什么会把余正安的身份传递给军统？你不是军统的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买余正安的照片？”
“啪！”
小野次郎走到万海翔面前，重重地甩了一巴掌，怒吼道：“八嘎！”
万海翔本来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风都能吹倒，挨了小野次郎这一巴掌，整个人被打倒在地。
“嗨！”
万海翔迅速爬起来，朝小野次郎鞠了一躬。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谢轩这王八蛋挖了个大坑，自己还傻里傻气往里跳，掉进坑里还洋洋自得。
万海翔现在都想扇自己一巴掌，玩了一辈子鹰，今天让小家雀啄了眼。
李君世冷声问：“万海翔，你有没有把余正安的身份告诉军统？”
真是被万海翔气死了，干了一辈子特工，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万海翔迟疑着说：“我……我……”
李君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万海翔骂道：“你混蛋！枉我如此信任你，竟然坑害同僚！”
谢轩冷冷地说：“他这是通敌。”
小野次郎说道：“来人，把万海翔带到宪兵队审讯。”
李君世急道：“小野君，万海翔是特工部的人，是不是由我们先问清楚，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不管如何，万海翔的反渗透计划也在实施，不可能通敌的。”
谢轩淡淡地说：“他的所谓反渗透计划，纯属自欺欺人罢了。为了保护军统，他哪舍得把人派进去呢。”
李君世怒吼道：“万海翔，你解释一下！”
这是万海翔唯一自证清白的机会，他执行了反渗透计划，就算刻意打探余正安的信息，也只是出于妒忌，而非通敌。
内部矛盾与敌我矛盾，性质完全不一样。
万海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谢轩冷笑着说：“你的人根本就没跟军统联络上，所谓的军统联络员，是你自己安排的人吧？”
万海翔惊恐失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轩淡淡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作为一名军统卧底，你又怎么会舍得让特工部的人，打入军统内部呢？”
万海翔指着谢轩，大声说道：“你冤枉人！”
谢轩冷笑着说：“你是不是刻意打探我内线的消息？你是不是没把内线派进军统？你是不是把余正安的消息，告之了军统？你是不是一直与军统暗中保持着联系？”
万海翔反驳道：“前面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从来没跟军统暗中保持联系。我以前确实是军统的人，可现在早与军统一刀两断。”
谢轩义愤填膺地说道：“你跟军统暗中联络其实也没关系，你要做墙头草，双面间谍，我也管不着。可是，你为了讨军统欢心，出卖我内线，那我绝对不允许！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余正安出了问题，唯你是从。当时你嘴硬，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万海翔辩解道：“我承认，我确实故意放走了一个军统人员，还把余正安的身份告诉了他。但是，我并没有通敌，如果我与军统暗中联络，又怎么会通过这个军统人员传递消息呢？”
此时，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只希望洗脱罪名。
不管什么责任，他都可以承担，但通敌这一条，他是担不起的。
谢轩冷笑着说：“你把余正安的身份告诉军统的人，还说没通敌？”
“我的反渗透计划没有进展，也希望你的反渗透计划失败。”
谢轩讥讽道：“你这个理由好牵强，那大木少尉的反渗透计划也成功了，你是不是也要破坏他的计划？以后，别的单位有针对军统的行动，你是不是也要破坏人家的行动？你在特工部搞破坏，给军统通风报信，完完全全就是一名军统间谍的行为。如果我是军统的戴老板，我要给你发嘉奖令。”
万海翔说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跟军统联系。”
小野次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李先生，万海翔在特工部根深蒂固，在这里审不方便，这样吧，把他押到四处审讯。”
四处没有设在特工部，在那里审讯，受李君世的影响较小，宪兵队也能派人参与。
万海翔求助似的望向李君世，一脸悲愤地说：“主任，我是冤枉的啊。”
他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明明只是针对谢轩，却被他冠上军统内奸的帽子。
谢轩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就你这还冤枉？你的行为，不管从哪一点看，都完全符合军统间谍的行为。万海翔，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撕破脸呢。”
“谢轩！你这个小人！”
谢轩说道：“你算计我，拆我的台，还说我是小人？天底有这样的小人吗？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到时找谁说理去？”
“主任，我是冤枉的啊，你最清楚我的为人，我亲手抓了多少军统？怎么可能是军统的人呢？”
谢轩冷笑道：“要不是这样，你能当一处的处长？李主任被你蒙骗了这么久，不会再上当了。”
有句话万海翔不知道听说过没有：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你有多冤枉。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先去四处吧，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我自然会替你作主。”
被人蒙骗的感觉很不好，他对万海翔已经失望透顶。

第113章 细节决定成败
万海翔虽被关押到四处，但他的罪名还没坐实，谢轩不敢掉以轻心。
离开特工部时，谢轩驾车载着小野次郎。
“小野课长，我想向特高课借套监听设备。”
“用在万海翔的房间？”
小野次郎马上明白了谢轩的用意，万海翔关了四处，必然有人会去探望，谢轩又不好派人盯着，监听是最好的选择。
“对。”
“谢桑，你觉得万海翔是军统的人吗？”
“他的行为，完全就是个军统间谍。”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的身份，我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我觉得，他就算不是军统的人，至少也跟军统暗中有来往。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小野课长可以来四处听听，看那些人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也好。”
谢轩送小野次郎到宪兵队取了监听设备后，马不停蹄回了四处，让麻天去安装。
谢轩去房间看了看后，吩咐道：“从隔壁靠地面钻个洞，一直钻到床脚。”
“老大，安装到电灯泡上不方便些么？”
谢轩摇了摇头：“宁愿听不清楚，也不要安装在这些常见的地方。”
“谢桑，你的很有道理。”
谢轩真是个细致的人，李君世说万海翔比他有能力，十个万海翔，也不如谢轩！
“小野课长见笑了，细节决定成败，先装起来试试效果，如果不行，再换地方。”
“细节决定成败，哟西。”
装窃听器，首先要考虑的是隐蔽，万海翔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常规的办法，对他根本没用。
窃听器放到床脚后，确实很隐蔽，谁也不会拉开床去看吧？
况且，谢轩要求，不要把墙钻穿，在这边根本就看不出来。
当然，效果也差一些。
为了增强效果，找了个银杯，把窃听器放在里面，紧紧贴着那边的薄壁，效果立马增强了不少，勉强能听清。
反正监听有录音设备，到时再回放加大音量，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谢轩亲自试听之后，摘下了耳机：“今天时间有点紧张，只能这样了，希望他们能在窗口谈话。”
小野次郎好奇地问：“如果时间充裕，你准备怎么办？”
谢轩不仅细心，而且很有天赋，这很重要。
有些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好的特工，而有些人，天生就是当特工的料，谢轩就是后者。
这些事情，换个人，肯定是沿着电线安装窃听器。
里面的人，只要看一眼，马上就能知道有人窃听，再说话就会特别小心了，甚至会用手语或写字交流。
谢轩沉吟道：“挖开地面，把线埋在里面，直接把窃听器装到桌子下的地面，上面再盖点东西，应该很难被发现。”
“哟西，这个想法非常好。”
随后，谢轩去见了万海翔。
之前谢轩特意交待，把万海翔安排到一间“标准”的牢房，里面又臭又脏，苍蝇四处飞舞，地面污水横流，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墙角枯草堆上的被褥，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泛着油光，草丛是湿的，随处可见臭虫钻来钻去。
万海翔木然地坐在枯草堆上，好像周围的环境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谢轩打开牢门后，大声说道：“怎么搞的？万处长难得来我四处，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呢？”
麻天在旁边解释道：“别的房间都关了人，就只剩这个单间了。万处长来，总不能跟别人挤吧？”
谢轩怒斥道：“马上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再准备茶和烟，万处长现在是客人。”
“我马上去准备。”
“万兄，请吧，这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换个地方，等会李主任要来，可不能让他说我怠慢了。”
万海翔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枯草，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轩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新的房间，是特意为万海翔准备的，是原来四处的杂房，不算好，便比起牢房，称得上是天堂。
麻天提着一壶进来，谢轩亲自给万海翔倒了一杯：
“万兄，来了就不要急，先喝茶。”
“你不要假惺惺，我承认这次输了。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承认是军统的卧底，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万海翔没有去喝茶，而是拿起桌上的烟，划燃火柴点了一根。
也不理会谢轩，走到床边，和衣躺下，目光望向窗外，好像没谢轩这个人似的。
“那好，你先休息，如果饿了，就喊外面的守卫送饭。”
谢轩走出去后，到了隔壁的房间。
谢轩问：“能听得清吗？”
麻天摘下耳机，说道：“可以。”
谢轩一走，万海翔马上起身，他先是站到桌上，去看了屋中央的灯泡。
还在灯罩上摸了一把，见满手是灰，这才放下心。
随后，又像条猎犬似的，仔细检查着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把所有地方全部检查完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再次躺到床上，还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安心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没过多久，李君世就到了四处。
谢轩自然去接待，而小野次郎留在监听室，他要亲自听李君世和万海翔的对话。
“李主任，暂时还没有问话，让万处长先休息一下，你们聊，我出去办点事。”
谢轩现在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说话，万海翔已经落在手里，怎么拿捏看他的心情。
谢轩走后，李君世并没有马上说话，他在房间里踱着步。
万海翔轻声说道：“刚才看了，没有窃听器。”
李君世没有停下来，也站到桌上，看了看灯罩。
又沿着电线仔细观察，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走到万海翔面前。
万海翔被李君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走到桌旁给李君世倒了杯茶：“主任，坐下说吧。”
李君世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电灯：“到窗口说吧。”
特工部很喜欢在电灯的灯罩上装窃听器，他对房间内的电灯有心理阴影，毕竟这是谢轩的地盘。
在窗口的床边说话，距离房门更远，就算有人偷听，也很难听清。
可他哪知道，床脚边，早就装好了窃听器，他和万海翔正站在窃听器的最佳窃听范围。

第114章 绕了一圈的佐证
李君世点了根烟，目光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天他真是丢尽了面子，之前帮万海翔吹过的牛，全部变成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万海翔轻声说道：“主任，我错了，我是真错了，被妒忌迷住了双眼，干了对不起你，对不起特工部的事。”
李君世冷声说道：“你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一遍，不能有一句假话。”
在特工部自己的办公室时，他都想打万海翔了。
这叫办的什么事？谎话连篇，先是骗自己，反渗透计划顺利进行，他的人已经跟军统接触了。
结果，是万海翔自编自导。
还有破坏谢轩的计划，你干坏事，别让人知道啊。
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这是一个军统的老特工能干的事吗？
知道了余正安的信息后，又走了步臭棋，竟然把消息告诉被抓捕的军统人员。
为了破坏谢轩的计划，竟然私下放走军统的人，这是人干的事？
怪不得谢轩一口咬定万海翔是军统的卧底，换成谁也会这么想啊。
万海翔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只能怪我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比我好。”
隔壁房间的小野次郎和谢轩，也在认真听着万海翔的话。
万海翔详细介绍了，他在得知谢轩要弄一个反渗透计划后，就特别忌妒，不想被谢轩压一头。
说白了，此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他的争强好胜，又没有这样的实力，只好出此下策。
万海翔一脸沮丧地说：“主任，我是鬼迷心窍，早知道不趟这个浑水，啥事没有。”
李君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知道你还有个什么毛病吗？太小气，夏佩文是你的人，可你给他办完出院手续，就任他自生自灭，人家一气之下，才找的谢轩。后面人家找你卖情报，你第一次给五元，第二次给二元，这是人干的事吗？”
万海翔叹息着说：“我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次我认栽。”
李君世淡淡地说：“我会尽量给你说情，但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管如何，万海翔也是他的人。
如果被诬陷成军统内奸，他脸上也无光。
保住万海翔，也是保自己。
他的其他手下，都在看着呢，如果他真放任万海翔不管，其他人还敢跟他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李君世冷冷地说：“免职，甚至是查办。”
万海翔急道：“主任，你可要救救我。”
“谢桑，你觉得万海翔说得是真话吗？”
隔壁的小野次郎摘下耳机，问旁边的谢轩。
“任何人说话都是趋利的，不知不觉，就会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万海翔必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找不到，就只能找一个有利于他的理由。他要是没把余正安的情况，通过军统的被捕人员传出去，那这一切，都可以当成他的恶作剧。在他放走军统人员的那一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万海翔不是军统的内奸，也逃不脱通敌的事实。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不错，他确实犯的大错。”
刚才李君世的话，他也听到了，显然，李君世会力保万海翔。
谢轩说道：“他的错误不可饶恕，如果所有人都能放走抗日分子，那我们费尽心机的抓捕，还有什么意义？”
“再看看吧，余正安要怎么安排？”
谢轩说道：“当然是撤回来，他再留在军统，只会成为被制裁的对象。我的反渗透计划失败了，万海翔必须为此负责。”
小野次郎的话，提醒了他。
李君世走后，谢轩把窃听器也拆了，哪怕在隔壁行动，万海翔也没被惊动，毕竟隔着墙，万海翔几乎是听不到动静的。
谢轩送小野次郎回去，回来的时候，经过三德里，给罗奇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这个命令，虽是罗奇接收，可真正执行的，却是已经适应卧底生活的何泉。
何泉见到大木佑理后，问：“大木君，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特工部是不是在军统，也有卧底？”
“怎么啦？”
何泉说道：“军统的新二组发现了一名打入军统的特工部卧底，可是，为了保护情报来源，决定暂时不动这个卧底。这说明，我们这边，也有军统的卧底啊。”
当他接到命令，要暴露特工部的军统卧底时非常吃惊。
可这是上峰的命令，不执行又不说。
或许，那个所谓的卧底，根本就不是卧底吧。
大木佑理吃了一惊：“军统的卧底？”
何泉问：“要不然，为何要保护情报来源？”
大木佑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回到宪兵队后，大木佑理马上向小野次郎汇报了此事。
何泉是军统新三组的组员，已经通过了军统的审查，正式给他安排了任务。
大木佑理对何泉的工作很满意，毕竟，何泉顺利潜伏，相当于他的计划大获成功。
大木佑理笃定地说：“小野君，万海翔有问题，有大问题。”
小野次郎蹙起眉头：“军统要保护的情报来源，未必就是万海翔吧？”
“我们在新二组的内线，只有余正安吧？泄露余正安身份的，不就是万海翔么？除了他，还能是谁？”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为难地说：“可是没有证据啊，如果贸然动手，中国人不会服气的。”
大木佑理问：“要不，把谢轩找来，听听他的意见？”
涉及到余正安的安全，谢轩自然有发言权。
接到小野次郎的电话，谢轩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宪兵队。
他通知罗奇，罗奇告诉何泉，何泉再报告给大木佑理，大木佑理向小野次郎报告，小野次郎再通知自己。
整整绕了一圈，惊动了很多人，但这正是谢轩想要的效果。
谢轩问：“大木少尉，你的情报可靠么？”
大木佑理郑重其事地说：“当然可靠，百分之一百可靠。”
谢轩叹息着说：“可就算如此，也没有证据啊。万海翔太狡猾了，打着妒忌的幌子，拿他真没办法呢。”
大木佑理冷笑道：“你没办法，我有的是办法啊。”
谢轩笑了，迅速送出一记马屁：“此事也只有大木少尉出马，才能解决。”

第115章 反其道而行之
原本关在四处的万海翔，还是被带到了宪兵队，由大木佑理亲自审讯。
大木佑理提前跟谢轩打招呼：“谢桑，为了让万海翔心服口服，能否让余正安稍微冒点险。我的消息很可靠，他的危险几乎为零。”
谢轩恭声说道：“一切听从大木君的安排。”
余正安会有危险吗？只要谢轩不下令，他永远都是安全的。
余正安跟何泉不一样，他以为自己在配合特工部行动，与杨舜卿联络时，特别注意。
而军统对他也很防备，每次见面，都是临时决定，有时甚至是通过临时送信。
大木佑理暗中派人盯过余正安一次，发现军统也有人在暗中监视余正安，自那之后，大木佑理再也没派人监视过余正安。
这是谢轩的计划，如果因为他，而破坏了这个计划，那就不好了。
大木佑理说道：“余正安暂时不撤回来，用来测试军统的态度。”
谢轩“急”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不撤回来，军统随时可能会对他动手。”
大木佑理笃定地说：“我说，军统不会对他动手，你信么？”
谢轩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可能，谁也不会容忍内部有卧底。”
大木佑理淡淡地说：“一般情况下，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如果为了保护自己的卧底，就能暂时容忍对方的卧底了。”
谢轩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脸上充满了疑惑：“保护自己的卧底？大木君，我被你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怎么还不知道呢？军统已经得到情报，余正安是你的人，如果现在就处理，我们是不是会怀疑有人泄露了情报？这样的话，军统的卧底是不是就有危险了？”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了是万海翔泄露的情报啊。”
“你傻啊，我们知道万海翔泄露了情报，可军统并不知道啊。万海翔迅速被控制，还没有与军统联络上。所以，我们就能通过余正安是否安全，反向推断万海翔的真实身份。”
“如果我们审讯万海翔，军统又改变主意，为了保护万海翔，故意对余正安动手怎么办？”
大木佑理笃定地说：“有这个可能，但他们的动作不会这么快，至少，三天之内，军统不会动手。”
“哦，所以余正安三天之内没事的话，就说明万海翔有问题？”
大木佑理笑道：“你终于明白了，在中国人当中，谢桑的悟性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他只解释一次，谢轩就能听懂，已经比其他中国特工强太多了。
谢轩说道：“那行，我就让余正安再多等三天。”
随后，谢轩陪着大木佑理去了四处。
谢轩诚恳地说：“大木君，四处虽然条件简陋，但也热忱欢迎大木少尉多来指导工作。你这次的反渗透计划，就是一次经典的案例，等行动结束后，一定要编写成教材，供我们学习。”
大木佑理大言不惭地说：“等把军统申浦站的情况，全部摸透，一网打尽后，行动就能结束，或许，到时何泉会有更高的职务，甚至会反派到山城，短期内，很难给你们学习。”
这个狂妄自大的日本少尉，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到四处后，谢轩把万海翔提了出来。
万海翔警惕地说：“为什么又要换地方？”
他昨天已经向李君世和盘托出，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但绝对没有通敌。
谢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
万海翔问：“什么变化？”
谢轩没再回答，现在的万海翔，已经没资格和他对话了。
昨天万海翔来四处的时候，坐的是小车，今天，谢轩特意安排的是囚车。
这是明确告诉万海翔，你现在是囚徒，不再是特工部一处的处长了。
等万海翔走后，谢轩才去特工部，先跟莫顿鼎汇报了此事。至于李君世那边，等有时再通报一声吧。
谢轩微笑着说：“主任，万海翔这次算是完了，你觉得，一处我们能拿下来吗？”
在莫顿鼎面前，他没必要隐瞒太多，除了那些不能告诉他的，其他的都跟他说了。
比如说，跟夏佩文合作，给万海翔下套，又比如说，让刘泽华欠一屁股债。
莫顿鼎沉吟道：“这得看刘泽华的表现了，袁宜钧的机会似乎更大些。”
谢轩轻笑着说：“所以，我想请主任出面。”
莫顿鼎轻轻摇了摇头：“你可是知道我和李君世的关系的，不说是仇敌，至少是水火不容。如果我提议刘泽华，李君世必然会强烈反对，一处可是他的心头肉。”
“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提前预判李君世的预判。”
“反其道而行之？”
莫顿鼎一时没明白谢轩的用意，袁宜钧是万海翔的心腹，如果万海翔不当处长了，袁宜钧必然是第一人选。
“请主任这两天，把袁宜钧叫过来多问几次话，跟他说，一处的处长如果提拔，会推荐他。在李君世面前，也故意提及袁宜钧是一处处长的最佳人选……”
莫顿鼎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们推荐的，李君世必然反对，所以，他会认为刘泽华更合适。”
谢轩的这步棋，就是个阳谋。
他跟袁宜钧亲近，推荐他当一处的处长，袁宜钧只能感激吧？
毕竟莫顿鼎是特工部的主任，他推荐袁宜钧当处长，袁宜钧还会拒绝不成？
等袁宜钧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君世已经觉得，袁宜钧跟莫顿鼎成了一伙，早把他放弃啦。
谢轩笑道：“主任英明。”
“我英明个鬼，你才是策无遗算。”
莫顿鼎暗暗庆幸，谢轩幸亏是自己的人，否则，他在特工部就更加难以立足。
谢轩突然说：“主任，李君世用人不当，是不是可以向南京汇报汇报？”
莫顿鼎淡淡地说：“放心，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谢轩去对面李君世的办公室时，并没见到人，李君世已经去了宪兵队，帮万海翔求情。
可是，这次他注定要碰壁。

第116章 抄你的老底
李君世在小野次郎的办公室，被大木佑理怼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情报会有错吗？万海翔是什么货色，你心里就没点数？军统要保护他们的内线，情有可原，你这个特工部的副主任，也要保护万海翔，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大木少尉，有没有可能，是军统搞错了呢？”
“你搞错了，军统也不会搞错。万海翔就是他们要保护的内线，如果你再给万海翔讲情，我就不得不怀疑，你和万海翔是否都一样为军统服务。”
李君世转而望向小野次郎：“小野课长，我相信万海翔不会是军统的人。”
小野次郎淡淡地说：“不管他是不是军统的人，此次他搞破坏，已经是事实。他在一处是待不下去了，送去战俘营吧。”
破坏同僚的行动，给军统通风报信，不管是不是为了私人目的，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原谅的。
“万海翔为特工部立过不少功，他抓的军统分子就有几十个，说他投靠军统，我是不信的。撤了他一处处长，我是认可的，毕竟他犯了大错。但送到战俘营，是不是太过了？这会让其他人寒心的。毕竟，现在并没有证据说他通敌。我建议，还是留在特工部，让别人引以为戒。”
小野次郎皱起眉头说：“如果还让万海翔留在特工部，那还有什么惩戒作用？”
大木佑理冷声说道：“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有通敌之嫌，继续留在特工部，出了问题怎么办？”
李君世淡淡地说：“我担保，这总行了吧？”
大木佑理指着李君世，大声吼叫道：“你这是拿整个特工部的安危当儿戏！”
李君世说道：“我这是对特工部负责。小野课长，万海翔可以撤职，但不能查办。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整个特工部的态度。”
小野次郎说道：“留在特工部本部似乎不太好，外放吧。”
李君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还隐约拿整个特工部威胁，只要万海翔不在重要岗位，留着就留着吧。
先留一段时间，以后再处理也行。
李君世说道；“我看，就让他去四处吧。谢轩不是怀疑万海翔通敌么？就让他好好看着，万海翔到底有没有通敌。”
谢轩没想到，李君世竟然这么力挺万海翔，还把他安排到四处。
李君世表面上是让他看着万海翔，实际上是让万海翔监视自己。
万海翔虽然不是处长了，毕竟资历摆在那里，谁能指挥得动？
“谢轩，万海翔犯了错，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他现在处长没当了，我把他放到四处，既是想让你监视他，也是给你添一个助手。”
李君世把谢轩叫到办公室，特意跟他说起万海翔的事。
“万海翔当惯了处长，我四处的庙太小，怕是容不下这尊大佛。”
万海翔还留在特工部，还安排到四处，他当然很不爽。日本人一向蛮横，怎么这次会退让呢？
“他现在就是条小鱼，到了四处，就是你的下属，任你调遣。如果他不听命令，随时可以告诉我。”
“有李主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谢轩其实听出了李君世的意思，万海翔到四处，必然不会听他调遣，以后向李君世告状的机会多着呢。
李君世如此维护万海翔，到时候找李君世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安排个什么职务比较好？你二科的科长，是不是还空缺？”
谢轩说道：“二科科长，可是个凶职，都没人敢就任了，万海翔命硬，应该能镇得住。但是，直接当科长不太好，要不，先代理一段时间，如果干得好再转正？”
如果一来就给个正职，那就真不好管了。
李君世说道：“好吧，代理科长也是科长。”
谢轩回到四处后，把麻天找来谈话。
“两件事，第一，万海翔要来四处，让他去二科当代理科长。第二，你约一下刘泽华，晚上我们见面聊个事，争取让他当一处的处长。”
“万海翔来二科？那不是来捣乱吗？让刘泽华当一处处长，他以后还会跟我们合作吗？”
谢轩冷冷地说：“四处是我的，能让他来捣乱？把二科的人调整一下，多安排几个你的人过去。”
麻天笑道：“老大这一招妙，把他架空，他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谢轩冷笑道：“刘泽华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袁宜钧，他只要不出错，让袁宜钧出错就行了。不要说他当了处长，以后就是当了主任，也得跟我们合作。否则，他随时完蛋。”
晚上，谢轩跟刘泽华在黄江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见了面。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见面，尽量不要被人发现。否则，你的处长怕是当不成了。”
“谢先生，我真的能当一处的处长吗？听说，莫主任都支持袁宜钧当处长，我还能争得过？”
谢轩淡淡地说：“莫主任支持袁宜钧，是我提议的。”
“哦。”
刘泽华心里莫名的失落，看来自己还是比不上人家。
谢轩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没支持你？”
“没关系，我确实不如袁宜钧嘛。”
“知道个屁，只有这样，你才能当上处长。一处的处长，肯定是李君世定，莫主任支持谁，他必须会反对谁。莫主任支持袁宜钧，你猜，李君世会让谁当一处的处长？”
刘泽华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如果当上处长，他就发达了。
谢轩淡淡地说道：“所以，你有八成以上的机会。当然，我能推上你处长的位子，也能随时把你拿下来，就像万海翔一样，他这次没死，算是走了狗屎运。”
刘泽华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一样，马上变得无比清醒，斩钉截铁地说：“请谢先生放心，不管我是不是当了处长，永远都是你的人。”
万海翔可是李君世的亲信，可还是被谢轩拿下，要不是李君世力保，万海翔已经关了宪兵队的看守所里了。
到了那里，站着进去，必然横着出来。
以谢轩的手段，他还能放过万海翔？
谢轩说道：“这段时间，至少在你的处长任命没下达前，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要再跟我们联系，也不要与莫主任走得太近，可以多去李君世那里转转，他老婆不是喜欢珠宝么？”
“明白了。”

第117章 甚是欣慰
谢轩与刘泽华的这次谈话，奠定了他们以后合作的基础。
万海翔的能力，刘泽华非常清楚，军统申浦站之前的行动大队长，袁宜钧也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李君世安排他当一处处长，自然是非常之信任。
然而，万海翔还是出事了，谢轩抓住他忌恨的行为，挖了个大坑，差点把万海翔埋了。
刘泽华对谢轩那句：“我能推上你处长的位子，也能随时把你拿下来”印象特别深刻，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他骨子里。
他相信谢轩有这个能力，一旦他被拿下，下场只会比万海翔更惨。
这次谈话后，刘泽华反而更加敬畏谢轩。
万海翔去了四处当代理科长，一处的处长就空了出来。
正如谢轩所料，李君世只在一科长袁宜钧和二科长刘泽华之间挑选。
他问过万海翔的意见，两人的能力在伯仲之间，因为袁宜钧是他从军统带过来的，万海翔自然更倾向袁宜钧，否则也不会让他当一科的科长。
正当李君世犹豫时，他突然听说，莫顿鼎在跟袁宜钧密切来往。
而且，莫顿鼎还几次向他提及袁宜钧，言语中尽是称赞之辞。
这引起了李君世的高度警觉，袁宜钧什么时候跟莫顿鼎搞到一起了？
莫顿鼎支持的，他必须反对，莫顿鼎与袁宜钧走到一起，他就得断然放弃袁宜钧。
信心满满的袁宜钧，觉得一处处长非他莫属，结果，李君世宣布任命时，听到是刘泽华的名字，他当时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只想喊叫，想打人，想摔东西，甚至想掏出枪，把李君世和刘泽华打死。
晚上，刘泽华请一处的所有干部吃饭，袁宜钧喝了几口闷酒，就悄然离开了。
袁宜钧开着车，去了万海翔的住处。
到地方时，正好看到万海翔要出门，“处座，找地方喝一杯。”
“好。”
“处座，我好郁闷。”
袁宜钧也没心情，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酒馆，菜还没上，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
万海翔没好气地说：“你郁闷能有我郁闷？你不过是没当上处长而已，我呢，从处长成了科长，还是代理处长，是谢轩手下的代理科长。”
他到二科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二科有一半的成员，是最近从一科调来的。
谁都知道，一科的麻天，是谢轩的心腹，一科调来的人，恐怕只会听麻天的命令，而不会听他的。
所以，他这个代理科长，只是名义上的科长，光杆司令一个。
他想做任何事情，首先都要请示谢轩，否则，就算他要调份档案、借部车用，都做不到。
袁宜钧问：“处座，你在四处还好吗？”
万海翔没好气地说：“你看我算好的样子吗？”
“处座，以后我怎么办？这个科长我也不想当了，干脆来你的二科，还是在你手下做事舒坦。”
“不要这么灰心，刘泽华也是自己兄弟。”
“屁的兄弟，在背后搞名堂。我听说，他给李主任夫人送了厚礼。”
万海翔叹息着说：“他送礼，你也可以送嘛。我这次，吃亏就吃亏在太小气上。”
“看来走夫人路线，比找上层路线有用。莫顿鼎还说会力荐我，结果有个屁用。”
万海翔诧异地问：“莫顿鼎？你跟他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袁宜钧随口说道：“他主动找的我，说一处的处长，非我莫属，要大力推荐。”
万海翔叹息着说：“你中计了，莫顿鼎推荐的人，李主任敢用？”
“他娘的，我*……*……&……*%”
万海翔喃喃自语道：“莫顿鼎为什么要故意害你呢？”
袁宜钧突然灵光一闪，说：“难道是谢轩？”
万海翔缓缓地说：“这个人太阴险了，你得罪了他，这就是他的报复。”
袁宜钧怒吼道：“以后老子跟他势不两立！”
万海翔冷冷地说：“蛰伏，知道吗？我们现在都要蛰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他的命。”
谢轩才不担心他们蛰伏，刘泽华顺利当上了一处的处长，他在特工部的实力，无形中又增强了几分。
万海翔到四处当代理科长后，何泉就收到情报，他马上联络大木佑理：
“军统新二组准备对余正安动手了。”
大木佑理惊讶地说：“消息属实？”
这边万海翔刚保住一条命，而且也刚好过了三天，军统马上就有行动，这也太巧了吧？
“当然，行动由新三组负责，我要亲自动手。”
“你亲自动手？看来新三组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嘛。”
何泉大言不惭地说：“那是当然，我毕竟上过战场，枪法也不错。”
他很享受现在的工作，游离于军统与日本人之间，日本人信任他，军统更是把他当自己人，几乎没有危险可言，还能当抗日英雄，他自然乐此不疲。
大木佑理说道：“很好，你按照新三组的安排行事即可。”
随后，大木佑理准备向谢轩通报这个情况，可是，他正要拨电话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余正安已经暴露了，没有什么价值，如果能让何泉立次功，何乐而不为？
至于余正安的生命，大木佑理并没放在眼里。
谢轩一直等着大木佑理的通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终于明白这小鬼子，准备牺牲余正安。
谢轩对余正安已经有了安排，杨舜卿与余正安接触这么长时间，发现余正安几次欲言又止。
前两天，杨舜卿跟他摊牌，余正安主动承认了他是谢轩内线的事，并且表示，愿意回归军统，绝不为谢轩提供军统的情报。
谢轩得知后，甚是欣慰。
既然如此，新二组的行动，自然会失手。
何泉并不知道余正安已经是军统的人，非常懊恼。
他觉得，这是趁机杀掉特务的好机会，结果没抓住，被余正安察觉，迅速跑了。
大木佑理自然不会怪他，毕竟余正安是特工部的人，就算没成功，他也不会有损失。
余正安回来后，谢轩将他安排到二科。
余正安的身份，是万海翔故意泄露的，把他安排到万海翔身边，正好名正言顺监视万海翔。

第118章 顺手捞人
谢轩晚上回家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汽车，车外站着两个人，其中，还有个穿旗袍的女人。
他暗暗警觉，把枪掏出来，保险打开。
谢轩在申浦的汉奸特务中，也是排了名了，军统暗杀过他，地下党也想对他动手，申浦的各种抗日组织，估计也把他列为暗杀目标，不得不小心谨慎。
“是谢先生不？”
谢轩刚下车，那女人就走了过来，听声音年纪在四十左右。
“你是谁？”
“我叫娄丽平，听说谢先生神通广大，特来求助。”
“进去说话吧。你的司机，就别进来了。”
进了房子，拉亮电灯，谢轩才看清这个叫娄丽平的女人。
相貌端庄，一身珠光宝气，虽然四十来岁，但小腹平坦，身材保持得很好。
谢轩问：“说吧，什么事？”
“谢先生，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娄丽平把一份礼物放到桌上，外面用纸包着，是四样东西。
谢轩摇了摇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还请娄太太拿回去。”
谢轩是个很讲原则的人，轻易不收别人的东西，收了东西，就得替别人办事。
娄丽平双手放在身侧，弯了弯身子，朝谢轩行了个礼：“我丈夫鲍礼锋，前几时巡捕房的人带着日本兵把他抓走了，说他资敌。现在把店子封了，仓库也封了，我们一家老小只能住在房子里，整天惶恐不安，实在是走投无路，听人指点，才来麻烦谢先生。”
谢轩不置可否地问：“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我们主要是卖各种染料。”
“染料可是军用物资，如果卖到非治安区，当然是资敌。”
“别人来买，我们只管卖，谁知道卖到哪里呢？难道别人买刀杀了人，卖刀的也有责任吗？”
“话不能这么说，别人来买染料，你要审核，出了事，当然要担责。不要以为你们在租界，就是法外之地。”
娄丽平说道：“还请谢先生帮帮忙，只要能救出我丈夫，一定重谢。”
谢轩淡淡地说道：“我先去打探一下消息，看他关在哪里？如果真的资敌，那是要判刑的。”
“请谢先生一定要帮忙，这点心意你先收下，就是一点小意思。”
谢轩明白了，这礼物不是点心类，里面定是别有乾坤。
娄丽平走后，谢轩打开礼物，里面装有三盒点心，但另外一盒是空的，里面摆着两根金条。
“太太，成了么？”
娄丽平走出来后，司机马上迎了上来，问。
“东西收了，成不成还不知道，等他的电话吧。这帮人，只要给钱，还是会做事的。”
谢轩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那个叫“伊万诺夫”的苏联人，他从特工部寻到巡捕房，苏联人倒是关了好几个，但没一个叫伊万诺夫的。
正准备去宪兵队找一找，娄丽平找上门来，就有了借口。
找人这种事，自然不能惊动小野次郎。
谢轩之前几次受小野次郎之令，去宪兵队看守所放人，他早跟看守所的青木一郎搞好了关系。
青木一郎是前线回来的，腿受了伤，走路有一点跛脚，原本是要复员的，结果军医评判，他还能参战，就把他留在申浦了。
为此，青木一郎特别生气，他很想念家乡，想念家里的妻儿，不能回国，他怨气冲天。
谢轩递过去一根烟，用日语微笑着说：“青木君，最近怎么样？国内的亲人还好吗？”
青木一郎不会说中国话，所以特工部的人，除了几个翻译能跟他交流外，也就只有谢轩等少数几个能说日语的，可以跟他打交道了。
谢轩知道他看重国内的亲人，只要一说这个话题，青木一郎必然牢骚满腹。
“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我在这里流血，他们在国内受罪，我们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三个月结束战争，都三年了，还没有完。”
谢轩安慰道：“可以寄点钱回去嘛，不能让家人受苦。”
青木一郎叹息着说：“国内物价飞涨，我的那点津贴，全部寄回去了。”
谢轩提议：“晚上一起喝一杯？”
青木一郎忙不迭地说：“好呀，宪兵队的伙食不是人吃的，正想吃点好的。”
“那行，等我办完事，就去上次那家日本酒馆。”
“你要办什么事？”
谢轩压低声音说：“跟上次一样，找几个人，这次不是正事，有外快的，到时候收了钱，也给青木君留一份。”
青木一郎问：“你的生活过得这么滋润，是因为有这样的外快吧？”
谢轩说道：“这种外快只能偶尔搞搞，毕竟，不能把真正的抗日分子放走。”
青木一郎说道：“只要不违大规，那就没问题。”
青木一郎是看守所的所长，他带着谢轩进去，畅通无阻。
“谁是鲍礼锋？”
宪兵队看守所不比特工部，这里关押的人特别多，一间不大的牢记，关着三十多人，而且男女同监，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尊重女性一说。
“我我我，我是鲍礼锋。”
一个微胖而憔悴的中年男子，马上举起手说道。
他穿着皱巴巴的西服，头发凌乱，脸上也脏兮兮的。
谢轩说道：“出来吧，我问你几句。”
“先生，能不能把我也带走？我叫欧阳杰，跟鲍礼锋是朋友。”
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小眼镜的男子，奋力地冲到牢门口，伸出手对谢轩挥舞着说。
“少乱攀关系。”
这种人，谢轩见多了，只要能离开这个鬼东西，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一千元！”
欧阳杰见谢轩要走，马上高呼道。
谢轩依然没理他，让宪兵打开牢门，把鲍礼锋放出来。
欧阳杰大叫道：“美金！”
谢轩终于停了下来，转过来问：“你叫欧阳杰？”
能出高价的，必然是身家丰厚的，而且，也不太可能是真正的抗日者。
“对对对，鄙人欧阳杰，做进口五金机器的。”
谢轩问：“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欧阳杰说道：“我是被陷害的，日本商人想抢我的生意，把我弄进来，日本的机器设备才能在申浦打开市场。”
谢轩摇了摇头：“你的事比较难办，一千美金不够。”
欧阳杰暗暗叫苦，这个的胃口，能吞下一头牛。

第119章 你需要多给一点，就一点
欧阳杰现在陷入两难，想出去，就得花大价钱，看谢轩这口气，胃口大得很，怕是很难喂饱。
但如果不出这钱，短期内很难出去。
他的事，涉及到日本人，人家找上宪兵队来搞自己，中国人再牛逼，敢跟日本人斗？
谢轩指了指鲍礼锋，回头对欧阳杰说道：“怎么，怕人钱两失？你可以考虑十分钟，等我办完他的事，再来办你的事。”
欧阳杰提醒道：“我得罪的可是日本人。”
谢轩说道：“只要钱到位，你就算得罪了日本天皇，我也能帮你摆平。”
不就是日本的商人吗？老子收拾的就是日本人，不要说商人，就算是军人，也不在话下。
不到十分钟，谢轩就帮鲍礼锋办好了手续。
鲍礼锋卖的染料，有些出现在根据地，因为他做的是进口染料，还是德国的牌子，又做得大，就被当成日本人报复的对象。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证据，只是想通过抓捕鲍礼锋，给其他染料商敲个警钟而已。
这种事，都算不上正经案子，青木一郎就可以作主放人。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欧阳杰沉吟着问：“不知要多少钱才能出去？”
谢轩反问：“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
“最多三千美金，再多的话，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谢轩说道：“拿不出来，你可以用货物抵。”
刚才在青木一郎的办公室，谢轩顺手看了欧阳杰的档案，欧阳杰经销的机器设备种类很多，比如缝纫机、柴油机、发电机，另外还有车床，这些设备，都是家里急需的啊。
三千美金加机器设备，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
但是，这是给党筹集的设备，就当欧阳杰为国家为民族为抗战出力了吧。
“用货抵？这……”
“你考虑考虑吧，我得走了。”
欧阳杰说道：“用货抵没事，但以后，武井次郎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
武井次郎就是把他弄进来的日本商人，跟日本军方有关系，所以他就算在租界经商，也能把他弄进宪兵队。
谢轩说道：“没问题。但是，你要给的货，就要多一点了。”
欧阳杰笑道：“只要武井次郎不再找我麻烦，多一点就多一点。”
欧阳杰并不知道，谢轩的“一点”是多少，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欧阳杰虽然没有马上出去，但他被谢轩带出去，吃了点东西，同时谢轩问了他一些事。
谢轩看着狼吞虎咽的欧阳杰，突然问道：“欧阳老板，你是不是特别痛恨武井次郎？”
欧阳杰说道：“那小鬼子太不是人了，我和他认识多年了，抗战前我们还是朋友，经常来我家作客，结果日本人来了后，马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前的和善和诚恳，变得非常阴险下作。”
谢轩突然问：“如果我把你弄出去，再把那个武井次郎弄进来，你要怎么谢我？”
欧阳杰停了一下，马上说道：“我的家产，你随便拿，只要给我留点吃饭的钱就行了，其他的都给你。”
他对武井次郎恨之入骨，当初他们在一起喝酒，以朋友相称。
结果，武井次郎成了日本侵略者的帮凶，为了让日本的机器设备打入中国市场，竟然诬陷他资敌，还说他有共党的嫌疑。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他的朋友，想尽千方百计，也救他不出去啊。
谢轩说道：“我这人从不做杀鸡取卵的事，细水长流才能久远。”
谢轩带着鲍礼锋离开了宪兵队，但没有马上送他回去，而是带到了四处，让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丽平吗？我是礼锋，我已经到了谢先生这里，你放心就好。不用不用，到时谢先生会送我回来的。”
然后，才到了议价环节。
谢轩掏出烟，扔了一根给鲍礼锋后，问：“昨天，尊夫人找到了我，送给我两根金条当见面礼，说救你出来，还有重谢。鲍老板，你说，尊夫人不会失信吧？”
鲍礼锋说道：“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谢处长只要说个数，我太太就会送过来。”
娄丽平可能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找上谢轩这样的汉奸特务。
谢轩是谁？申浦小阎王，找他帮忙，必然要付出代价。
“怪不得鲍老板能发大财，果然直爽。你也知道，没经过原来日本兵的手，就把你放了出来。日本人那边，必然要有个交待。还有，我身为处长，总得为手下的兄弟们谋点福利吧？”
鲍礼锋说道：“请谢处长直接说个数，我们人钱两清，你收钱，我走人。”
谢轩伸出一个巴掌：“这个数。”
“五千美金？这么大的数目，我实在拿不出来。”
谢轩说道：“我说的是日元，另外，你的染料，再给我一点就行了。”
听到是五千日元，鲍礼锋松了口气。
日元与法币并不多是一比一的汇率，随着抗战的深入，两种货币都在贬值。相对来说，法币贬值得更快，现在五千日元，至少可以换八千法币了。
鲍礼锋问：“不知谢处长的这一点是多少？”
“你每样染料，给我一吨吧。”
鲍礼锋苦笑着说：“谢处长，你知道我有多少种染料吗？有好几十种，如果每样给你一吨，你都能办个染布厂了。”
“这样吧，我到时挑几种染料，你总共给十吨。”
鲍礼锋提醒道：“谢处长，十吨染料，能做几十万套衣服了。”
谢轩说道：“我又不做衣服，拿来自有妙用。”
鲍礼锋还是很讲信任的，他也希望与谢轩一次性交易，以后再也不要发生来往。
随后，他给娄丽平打了电话，让她送钱过来。
另外，染料也给谢轩开了单子，只要去他的仓库提货就行。
只要他有的染料，不管哪一种，谢轩随时可以提走十吨。
这张出仓单，谢轩很快就送到了宫冰手里。
“也不知道这些染料家里需不需要，只弄了十吨。”
“十吨？这可以德国进口的染料，老家的被服厂，一年可能也就几十斤进口的染料，剩下的全靠用土办法。你这十吨染料，够根据地开好几家染布厂的了。”

第120章 柴油机发电机有需要吗？
染料又不是其他东西，每次需要的量不大，十吨染料，哪怕是做军服，也能用好几年。
“根据地多开几家染布厂也没事，大家织的布，总得要染一染吧？”
“又不是军装，自己穿的衣服，有几家染的？”
谢轩说道：“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喜欢染料啊。要不，你先问问，毕竟染料运出去也比较麻烦。”
宫冰点了点头：“染料肯定是需要的，只是这量，着实有点大。”
“才这么一点，我还担心不够用呢。”
宫冰惊呼：“才这么一点？”
谢轩的度量标准，是不是与普通人不一样？他的“一点”，是不是“亿点”？
“不知道根据地的布匹需求如何，像布匹、缝纫机什么的，日本人还没那么在意，到时候我再弄点，一起送到根据地。”
宫冰笑道：“又是染料，又是布匹，还有缝纫机，这是要开被服厂啊。”
“可以啊，马上进入秋季了，咱们的战士，总不能再穿单薄的衣服吧？开家被服厂，正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自力更生，就不用麻烦上级了。”
宫冰微笑着说：“你搞的量这么大，到时候恐怕不是不用麻烦上级，而是上级来麻烦我们了。”
到了秋冬季节，战士们不但吃不饱，也穿不暖，严重影响战斗力。
如果根据地真的能开一家被服厂，就能解决大问题，变相提高了战斗力，跟办家弹药厂的意义差不多。
“不管谁麻烦谁，只要家里需要，我尽量多搞点。另外，柴油机，发电机，家里用得上吗？油料好弄吗？”
宫冰惊喜交集：“柴油机，发电机那可是宝贝啊，如果能弄到，就再好不过了。”
这种实用性的机器，根据地太缺了，哪怕只弄三五台，也能解决大问题。
“柴油机和发电机，包括缝纫机都没问题，但是，我得用一下秋原由依。”
“秋原由依都到根据地了，你还要用他干什么？”
谢轩微笑着说：“用他救人，用他换柴油机和发电机，还有缝纫机，以及其他的机器设备。”
“说说你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
宫冰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大笑着说：“好好好，日本人碰到你，算他们倒了八辈子大霉。”
“对了，我找遍了警察局、特工部、巡捕房以及海军陆战队情报处，都没有发现那个伊万诺夫。在宪兵队，发现了一个叫弗拉基米尔的，因晚上在申浦警备司令部附近游荡被捕，感觉跟伊万诺夫有点像。另外，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有个叫亚历克西斯的，他在海军俱乐部跟人讨论日军作战的问题，被抓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伊万诺夫的相貌、特征，也没有联络暗语，如果伊万诺夫用化名，他根本就不知道。
“共产国际那边，也一直在寻找，始终没有找到伊万诺夫。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通报给他们。”
“在申浦，如果我都找不到人，别人就更加找不到了。”
“这倒是真的。”
谢轩身份复杂，在租界跟警务处和巡捕房的关系都很好，日本人那边，宪兵队和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也都认他。
至于申浦警察局与特工部，就更不用说，谢轩现在的面子，不比李君世差多少。
谢轩说道：“他们这么傲慢，我只负责找人，救人的事，他们自己负责。”
伊万诺夫再重要，也不能只给一个名字吧？
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在被捕之后会不会使用？
一个间谍，很少会使用真名，有些人成为特工后，一辈子也没用过真名。
“不要有情绪嘛，共产国际来申浦，也是为了抗战。”
“如果要救人也行，得把情况说清楚。要不然，我是不会出手的。我捞人，什么时候免费过？把情况说清楚，不过分吧？”
谢轩把鲍礼锋捞出来，弄到了十吨染料和5000日元，下次再捞欧阳杰，3000美金，加他的机器设备。
“人家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别强迫。我们共产党人，要有宽广的胸怀。”
“你说的都对，但我不接受。帮他们找人，没一点好处不说，还处处防着咱们，一点诚意也没有，他们才没有胸怀。”
收了鲍礼锋的钱，谢轩就有活动经费了，他拿出500日元，送给了青木一郎。
“这么多钱？”
青木一郎眼中放着光，他还从没有一次拿过这么多钱，他虽是少尉，每个月也才几十日元的津贴，领到手就寄回家，连吃饭都只能吃宪兵队的食堂。
“这个碰到个有钱的，也愿意出钱。有些人没钱，打死他也拿不出一百元，还有些人，虽然有钱，但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宁愿丢命，也不愿意给钱。”
“说得对，有些人真是要钱不要命。”
“青木君，昨天我聊的那个欧阳杰，是个有钱，又愿意出钱的主。你多照顾一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看了他的档案，他是日本商人武井次郎举报的，可能是个真正的抗日分子。”
“哪那么多抗日分子，商人都是逐利的，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干。根本没有什么信仰，更不讲政治。倒是那个武井次郎，凭直觉他有点问题。”
“武井次郎在军方很有背景，不应该有问题。”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我也调查这，欧阳杰是个纯粹的商人，如果能放他走，你至少可以拿到500……美金。我们不但要拿钱，还要拿的安心，拿的放心，不能让别人找我们的麻烦。”
“500美金？”
青木一郎发出一声惊呼，他捂着嘴，瞪大双眼，显然，他动心了。
500日元，都能解决他的大问题，如果500美金，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
谢轩微笑着说：“青木君，不要这么吃惊，以后，我们携手合作，你会成为日本的富翁，等战争结束后，你可以住到东京，买上三五套房子，再生几个儿子，下半辈子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
“真的可以吗？”
“不要怀疑，不要犹豫，大胆干就是。”
谢轩先去画了一副美好的蓝图，再给青木一郎洗脑，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谢医生不但眼药上的好，这洗脑水平也一流。

第121章 不能养虎为患
昨天谢轩给欧阳杰改善了一下伙食，今天直接把他带到青木一郎的办公室，让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欧阳杰的电话是打给他儿子欧阳辉，让家里送换洗衣服过来。
之前，欧阳辉也托过关系，结果连欧阳杰的面都没见到，更不要说送东西了。
没想到欧阳辉碰到谢轩后，竟然能从宪兵队打出电话。
欧阳辉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把换洗衣服送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堆点心。
欧阳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举止儒雅。
欧阳杰擦了个澡，又换了衣服，整个人精神焕发。
欧阳杰把儿子拉到一旁，低声叮嘱道：“阿辉，我的事，就全权拜托谢先生了，你全力配合他，不管需要什么，只要我欧阳家有的，全力以赴。”
欧阳辉疑惑地问：“他……能信么？”
欧阳杰淡淡地说：“无非就是多出点钱。”
欧阳辉坚定地说：“只要您能出去，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随后，欧阳辉与谢轩一起离开宪兵队，两人在谢轩车内谈了话。
欧阳辉说道：“谢处长，我爸的事，就拜托您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谢轩能让欧阳杰打电话，还可以擦澡，送点心，父子俩也谈了话，这都说明谢轩的能量很大。
谢轩掏出烟，点了之后，郑重其事地问：“欧阳兄，你的嘴紧吗？办事牢靠吗？”
欧阳辉也慎重其事地说道：“只要是谢先生交待的事，绝不告诉第三个人，包括我父亲。你让我办的事，不管什么事，也不管能不能办成，都不会牵扯到谢先生身上。”
他留学回来后，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非同一般。
“想救出欧阳先生，就不能走寻常路。你也知道，你们欧阳家得罪的可是日本人。”
“我父亲说了，一切听从谢先生的安排。”
“此事，原本与我无关，你的想法是救父亲，我当然是想拿点好处。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把话挑明比较好。”
“不管谢先生拿了什么，我们一家都万分感激。谢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保证事情传不到第三人耳里。”
谢轩把话说透，他反而对谢轩有了些好感。
毕竟，谢轩与他们非亲非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人，不管给多少钱，都是合理的。
欧阳杰在宪兵队关了段时间，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刚才他都差点没认出来了。
谢轩沉声说道：“首先，你去武井次郎那，买两百台以上的缝纫机，一半家用型的，一半工业用的。另外，看他那里还有柴油机、发电机、机油、柴油以及型钢没有，如果有的话，就多买点。你买的越多，欧阳先生出来的几率就越高。记住，绝对不能让你自己的人出面，要找陌生人，最好是买完东西后，永远不会在申浦出现的人。”
“这个没问题，正好有人要买这些东西，我便宜卖给他们就是。”
事情还真巧，就在今天早上，有位苏北的客人，想买一批缝纫机和柴油机，发电机之类的设备。
“你要问一下，这批东西，最好能运到苏北。只要这批东西，出现在国军的地盘，那武井次郎有嘴也说不清了。”
欧阳辉赞叹道：“谢先生这一招，真的是……妙不可言。我会让武井株式会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武井次郎不是诬陷欧阳家资敌么？
“这里面有两个非常关键的地方：第一，你不能出面，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第二，货要运到国军的地盘。”
“我到时打探一下，如果这位客人的货没到苏北，我再暗中组织一批货送过去。既然日本人说我们资敌，那我就资个给他们看。”
“另外，你要给我准备一笔钱，就两千美金吧。”
“我带了三千美金过来，都可以给你。”
听了谢轩的计划，欧阳辉信心大增。
“欧阳兄讲诚信，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谢轩没有客气，顺手就接过了钱。
随后，谢轩给宫冰送去了两千美金，这一千，他得给青木一郎五百，另外的五百留着备用。
“老大，万海翔这小子，天天跟胡斯宇搞在一起了。他知道管不了二科，专给胡斯宇出馊主意。”
刚回到四处，麻天就过来报告。
谢轩淡淡地说：“万海翔留着，终归是个祸害。”
他可不想养虎为患，如果万海翔夹着尾巴做人，他还不好意思下手。
既然万海翔要上跳下蹿，那就怪不得他了。
麻天大声说道：“老大发句话，我马上收拾他。”
谢轩摇了摇头：“这种人，用不着你动手。”
大木佑理对万海翔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万海翔有问题，几次跟谢轩商量，一定要抓到万海翔的铁证。
另外，万海翔也确实抓过军统不少人，他又是军统的叛徒，戴老板早就把万海翔列入了名单。
有这两方出面，还用自己动手？
麻天笑着说：“老大就是厉害，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把他收拾了。”
谢轩没好气地说：“要借势，知道吗？我们每年都有不少兄弟，死在抗日分子手里。他们能死，为什么万海翔就不能死？子弹又没长眼睛，别人能挨子弹，他就挨不得？”
麻天笑道：“高，只要不断给他派任务，总有一天得丢了命。”
第二天，谢轩去了趟宪兵队，向大木佑理汇报：
“大木君，你不是要再次考验万海翔么？机会来了，我发现了一个军统的联络站。”
大木佑理冷笑道：“是吗？哟西，让他去揣掉这个联络站。”
“明白。”
大木佑理突然说道：“谢桑，你最近跑宪兵队的看守所有点勤吧？”
谢轩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大木佑理的神色，连忙说道：“宪兵队看守所里的人，油水大些。我要负责四处几十个兄弟的生活，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况且，也不是没有收获，我发现一个人可能有问题。”
大木佑理问：“谁？”
“武井次郎。”
大木佑理惊讶地说：“他？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122章 三选一，必选他
谢轩得到宫冰的反馈，被关在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亚历克西斯，正是苏联情报员伊万诺夫。
“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什么叫完成了？你还要协助共产国际，把人救出来才行。你跟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今田麻乃不是关系很好吗？”
“上次得罪他了，我再出面，可能会起反作用，就像莫顿鼎推荐袁宜钧当处长一样。”
宫冰郑重其事地说：“眼科大夫同志，这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国际友人，你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营救。”
“我尽力而为。为了营救成功，我需要伊万诺夫更多的信息。至少，我得知道怎么跟他取得联系吧？”
“我会向上级反映的。”
谢轩笑嘻嘻地问：“另外，营救过程中的经费，共产国际是不是得报销？”
“人家是来帮我们抗日的，怎么能谈钱呢？你这个特工部的处长，难道这点钱都没有？”
“不是刚给了你2000美金吗？”
“这笔钱全部花完了，买了两百台三菱缝纫机，家用型和工业用的各一百台，还有十台柴油机、十台发电机，五台机床，也都是三菱生产的，还有一批机油和柴油。”
谢轩诧异地说：“才这么点东西，就要2000美金吗？这钱也不经花啊。东西都运出去了吗？”
“已经离开申浦，很快就能抵达根据地。这些都是进口的设备，我们不能生产，哪怕价格再高，也必须买。”
谢轩叹了口气：“唉，什么时候我们自己才能生产这样的设备。”
宫冰缓缓地说道：“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这一切都会有的。到时候，我们不会再被欺压，不会再被剥削，拿出中国人民吃苦耐劳的精神，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一定能追上这些国家的生产水平。”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这一代人的任务只有一个，把日本人赶走，如果这一代人不行，那就下一代，日本人绝不可能永远占领中国。”
谢轩对共产国际的做法有意见，但他还是要尽力去营救。
因为上次的事，谢轩确实有段时间没好意思跟今田麻乃见面。
并非他不想跟今田麻乃搞好关系，当时是想借今田麻乃的震怒，做了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这次正好借机，重修与今田麻乃的关系。
谢轩到今田麻乃的办公室后，神秘地说道：“今田参谋，我发现了一件事。”
看到谢轩，今田麻乃又想起了上次那张十元的法币，他板着脸，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有件事很尴尬，上次拿错了信封，回去后才发现搞错了。这个，才是给今田参谋的。”
谢轩拿出好几个信封，抽出其中一个，放到今田麻乃面前的文件上。
“你以后别搞这一套了。”
今田麻乃拿起信封，顺势就要扔回去。
可他突然感觉，这次的信封有点厚，信封并没有封口，他侧过来看了一眼，有好几张，还是日元。
谢轩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请今田参谋一定要见谅。”
今田麻乃把里面的钱抽出来一看，整整十张日元，每一张都是十元的，正好一百日元。
日元现在可比法币值钱了，今田麻乃感觉心中的怒气，突然就消失了一大半。
谢轩低声说道：“这次来见今田参谋，是发现了一个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
今田麻乃把抽屉拉开，将信封扔了进去。
谢轩低声说道：“武井株式会社的武井次郎，暗中给苏北提供物资，包括缝纫机、柴油机、发电机等军用物资。”
今田麻乃缓缓地说：“武井次郎？这个人我听说过，与军方有一定的关系。”
谢轩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也不敢进一步调查了。”
今田麻乃冷冷地说：“你不敢查，我去查。”
谢轩恭维道：“此案也只有今田参谋才能查个水落石出。”
“谢桑，原本我对你很失望，没想到这是个误会。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谢轩说道：“这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发现问题，今田参谋宽容大度，谢轩万分钦佩。”
“上次那人，原本应该交给你带回去的，因为信封，我把人杀了。此事，你看怎么办呢？”
谢轩这么说，今田麻乃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轩试探着说：“这个……，要不，我再去随便挑一个？”
今田麻乃说道：“先去挑吧，到时我把把关。”
谢轩自然不会直接把弗拉基米尔挑出来，他挑了三个人，其他两个，都是真正的抗日者。
所以，今田麻乃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其他两个人给否了。
今田麻乃说道：“这两个不能给你，要不，你把这个苏俄人带走吧。”
谢轩问：“这个……，不会给今田参谋惹麻烦吧？”
今田麻乃不以为然地说：“他就是在海军俱乐部发表了一些涉及政治的敏感话题，不算什么大事。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嫌疑，不能交给你。”
“那行，我就把他带走。”
今田麻乃指了指抽屉，说道：“你把人带走，那我们就两清啦。”
谢轩把弗拉基米尔带到四处的安全屋，哪怕他是共产国际的人，也不能一放了之。
放人，也是讲究技巧的。
“你会不会说中国话？”
“会说一点。”
“你想不想回去？”
“想。”
“那就要给钱，不给钱，就把你再关起来，或者送到做苦力。”
“要多少？”
谢轩伸出一个巴掌：“五千元。”
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五千元？太多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
“最多两千六百元。”
“成交。打电话吧，什么时候钱送到，什么时候你就走。”
弗拉基米尔拔了一个电话，他说的是俄语，声音又不大，而且说得又快又急，谢轩一句都没听懂。
但是，半个小时后，有一个苏俄女人带着钱来了。
领谢轩没想到的是，女人带来的是卢布。
卢布比法币更值钱啊，一卢布，至少可以兑两法币，甚至有时能兑三法币。
谢轩一边数着钱，笑着说：“弗拉基米尔先生，以后如果你再因为乱说话被捕，可以报我的名字，只要你有钱，我还是能放你出来。”

第123章 我亲自动手，当一回军统杀手
上午十点，特工部行动四处，谢轩的办公室，他正在跟万海翔谈话：
“在中山南路与长乐路交叉口西南方向的怡安坊9弄3号，确定为军统联络站，下午两点，他们会有人在那里碰头，你的任务，是把人抓回来。”
“怡安坊9弄3号？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知道为什么要派二科去吗？”
万海翔无奈地说道：“请谢处长明示。”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与谢轩谈话，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实在是不舒服。
“你来四处后，这是第一次正式的行动，可以让人见识一下，你的行动能力。”
万海翔淡淡地说：“我的行动能力，还需要见识么？怕是想考验一下，我是否跟军统有联系吧？”
他的行动能力，还需要证明吗？他在一处，指挥过多少次行动？
谢轩淡淡地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的辉煌，不代表现在还可以辉煌。”
“好吧，二科的人，我能随意调遣么？”
谢轩说道：“当然，我会让余正安全力配合你。”
万海翔气得翻了个白眼，让余正安配合，还不如不配合。
谢轩的手段真是卑鄙无耻，自己来二科当科长，他先是把二科的一半人，换成一科的。
那些人都是麻天的心腹，自然也是谢轩信得过的，他能指挥得动？
另外一半人，也是很懂眼色的，会听他这个落魄之人的命令？
而余正安差点被他害死，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让余正安配合他，万海翔真担心被打黑枪。
整个二科，根本就没有可用之人。
离开谢轩的办公室后，万海翔就出去了。
二科的人靠不住，他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
这次谢轩必定是考验他，如果怡安坊9弄3号的军统联络站没破获，他以后的处境会更艰难。
找三科的胡斯宇借人，也不妥当，最好还是用自己的老人。
万海翔直接找袁宜钧，向他要几个人。
袁宜钧是万海翔的亲信，老部下，对这位老长官的请求，自然有求必应。
袁宜钧说道：“一科的人，就是你的人，处座，要不我随你一起行动吧？”
万海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真的是从来没见过手段如此卑劣之人，万海翔堂堂一个原来一处的处长，到了四处，比普通的行动队员还不如。
万海翔摇了摇头：“不用，你跟我都是科长，用的还是你的手下，抓了人，到时算谁的？我可不想被谢轩训斥。”
袁宜钧说道：“那我多安排几个人，把行动一队都交给你。”
行动一队有十二个人，行动能力比较强，绝对可以确保行动成功。
“抓几个军统，用得着一个小队吗？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给我四个人就行了。”
“好吧。处座要去见见主任吗？”
万海翔摇了摇头：“不了，没脸见他。”
李君世原本还担心，他在四处给谢轩捣乱，结果，他被谢轩拿捏得死死的。
他在四处举步维艰，哪有脸见李君世。
离开特工部后，万海翔独自去了趟怡安坊。
这次是他到四处的第一次行动，不容有失，必须亲自侦查地形。
可他并不知道，哪怕他再侦查，这次的行动，也很难成功。
中午的时候，何泉给大木佑理打了个电话，要求紧急见面。
何泉问：“特工部四处，下午两点，是不是要对怡安坊9弄3号的军统联络站动手？”
大木佑理吃惊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午谢轩才向他报告，四处下午两点在怡安坊9弄3号有行动。
这才多久？何泉竟然也知道了。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万海翔！
这次的行动，主要的目的，就是甄别万海翔，没想到，万海翔果然中计。
何泉叹息着说：“看来特工部是真有军统的内线。”
大木佑理问：“军统有什么安排？”
何泉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提前撤离，让你们扑空。另外，为了迷惑你们，也为了保护情报来源，会安排新三组在怡安坊教堂打枪。”
大木佑理扶了扶眼镜，冷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传出情报，这个计划简直完美无疵。”
“这次也就是碰到了我，如果不是新三组掩护呢？这个内奸极度危险，必须尽快清除。”
“新三组的行动，你会参加吗？”
何泉得意地笑道：“当然，这种没有危险，还能让军统更加信任我的行动，我当然得积极争取。”
他给大木佑理传递情报，其实是让大木佑理更加信任他。
“哦。”
大木佑理原本想在怡安坊教堂设伏，可何泉在里面，只能改变计划。
“我得回去了，要不然会引起怀疑。”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好，你一点半的时候，找机会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你确认最终的计划。”
何泉的安全极为重要，同时，他也得借机除掉万海翔这个内线。
大木佑理看了看时间，他没在回宪兵队，而是直接去了四处。
谢轩惊讶地说：“大木君，你怎么来了？”
他今天一天都没离开过四处，既是为了避嫌，也是要等大木佑理的电话，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大木佑理快步走进来，怒容满面地说：“四处下午的行动泄露了，军统已经知道，怡安坊9弄3号的军统人员，已经撤离了。”
谢轩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我上午十点才布置的任务啊，这才多久？军统就知道了？”
大木佑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不能再任由他活动了。”
谢轩疑惑地问：“你说的是……万……？”
大木佑理没好气地说：“除了他还有谁？他人呢？”
“接到任务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估计是勘探地形去了吧。”
“什么勘探地形？这是给军统通风报信去了。谢桑，我等不及了，趁这个机会，必须除掉他。”
谢轩提醒道：“李主任力保他，我们又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怕是不妥。”
大木佑理眼中杀气逼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只能借军统的名义。我亲自动手，当一回军统杀手。”

第124章 不管你在哪，我都跟着
大木佑理要借用军统的名义除掉万海翔，谢轩绝不会反对。
相反，他还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大木佑理创造条件。
大木佑理走后不久，麻天就走了进来，问：
“老大，中午去对面酒楼吃点算了吧？”
“叫过来吧，我得守着电话。”
“我陪你一起吃。”
麻天拿起电话打给对面的酒楼，订了一桌酒席。
麻天好奇地问：“老大，今天的行动，需要这么重视吗？”
万海翔的行动成功，四处立功，如果失败，说明他有军统嫌疑，甚至可以将他赶出四处。
谢轩突然问：“小麻子，你觉得二科交给谁比较好？”
万海翔这一死，他就得考虑二科新科长的事了。
二科的科长，真的是个凶职，从左春荣到邓坚持，再到万海翔，还包括差一点就到二科的孟元志。
麻天奇怪地问：“不是交给万海翔吗？”
万海翔虽然是代理科长，谢轩却不能撤换，毕竟，这得李君世点头。
为了万海翔，李君世在日本人面前据理力争，自然不会同意谢轩换人。
谢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二科跟万海翔有什么关系？”
麻天连连点头：“对对对，万海翔就是个名义上的科长，二科的事，他没一件能作主。”
谢轩问：“你的人，有没有拿得出手的？”
“要是其他科当科长，我的人都没问题。可是二科嘛，没人想当这个科长。别的地方当科长，又轻松又能捞，二科的科长，有钱也没命花啊……老大，万海翔今天……”
麻天突然想通了，谢轩安排二科的事，是不是说明，万海翔要完蛋了呢？
之前还在说，要除掉万海翔，还给他准备了一个行动，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施了。
“大木佑理的内线得到情报，我们的行动，军统已经知晓。这个计划，除了万海翔之外，连你都不知道。而我，今天一天没离开四处，甚至都没给外面打过电话，唯一的电话，还是你打给对面酒楼的。”
麻天愤愤不平地说：“军统已经知道了？万海翔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以前真是看错了，他真是该死。”
谢轩缓缓地说：“不管他该不该死，二科都不能交给他。我不能拿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他可以继续当代理科长，可是，他不会有任何行动的机会，四处所有的机密，全部要避开他。”
“叮咛咛咛……”
麻天正要说话的时候，谢轩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谢轩。什么？万海翔死了？你没事吧？好，我马上过来。”
麻天诧异地问：“老大，怎么啦？万海翔怎么会死？”
谢轩站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马上集合人手，去怡安坊教堂。”
麻天回一科集合人马，出发的时候，却钻进了谢轩车里。
看着谢轩沉着平稳地开着车，麻天回想刚才两人说的话题，心里突然有了豁然开朗，想通了很多事情。
万海翔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谢轩早就料到，不，早就知道万海翔会死。
他守在四处，守在电话机旁边，等的就是万海翔的死讯。
怪不得要跟自己说二科的事，原来他早知道，万海翔回不来了。
只是，谢轩是怎么做到，让万海翔死在军统手里的呢？
这恐怕只有一种原因，谢轩与军统，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想到这里，麻天心里一惊，全身的汗毛突然之间全部立了起来。
如果谢轩暗中与军统有来往，自己该怎么办？
很快，麻天就下了决心，他跟的是谢轩，并不是特工部。
谢轩是哪方面的人，他也是那方面的人。
谢轩突然说道：“等会你去验尸，一定要把万海翔的死住军统身上推。”
“哦，为什么？难道万海翔不是死在军统手里？”
“当然，我又不能指挥军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大木佑理亲自动的手。”
麻天大吃一惊：“大木佑理？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得通了。
谢轩与大木佑理联手，要除掉万海翔，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麻天放下心来，谢轩与军统并没有联系，他也不用为谢轩操心了。
如果谢轩真与军统有关系呢？甚至，谢轩与共产党也有关系呢？到时，他怎么选择自己的路？
就在一刹那，麻天再次下定决心，他跟的是谢轩，不是什么主义，也不是什么政府，只要谢轩在哪，他就在哪。
谢轩叮嘱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传出去我弄死你。当然，就算你传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麻天意味深长地说：“我反正跟定老大了，不管你在哪，我都跟着。”
谢轩骂道：“我去茅厕你也跟着？你要是敢跟着，我一脚踢死你！”
麻天郑重其事地说：“我是说，你不管做什么，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永远跟着你。”
谢轩说道：“好啦，大男人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干什么？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我都知道的。”
麻天在广济医院除掉左春荣时，他就明白了麻天的心意。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特工部，麻天应该会跟着他。
到怡安坊教堂后，在后面的空坪里，看到万海翔趴在那里，脸朝地，背后一个大血洞，正咕咚咕咚往外冒着血。
“处座，你来啦。”
余正安看到谢轩的车子，马上跑了过来。
谢轩问：“其他人呢？”
“没其他人了，万海翔从一处借了四个人，二科就我一个。”
“他是四处的科长，还是一处的科长？借人的事，刘泽华知道吗？”
麻天在旁边解释道：“应该不知道，否则，我会收到消息。”
谢轩说道：“麻天，你勘查一下现场。”
他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万海翔死于步枪，而且是威力很大的步枪。
万海翔后背有个大血洞，前面应该是正中心脏。
谢轩是见识过大木佑理的枪法的，他看了看教堂的阁楼，那里距离万海翔才一百米不到，对大木佑理来说，这样的距离，绝对百发百中。
“老大，万海翔死于远距离射击，枪手应该在教堂的阁楼里开的枪。”
“军统竟然埋伏了神枪手？”
麻天一怔，马上应道：“啊，对，军统真是阴险，提前埋伏着神枪手。”

第125章 万海翔的身份确定了
李君世得知万海翔在怡安坊教堂中枪身亡，也是怔住了。
他迅速赶到了现场，看到万海翔脸朝地趴在那里，地上流着一滩血，后背上一个很大的血洞。
“谢轩，这是怎么回事？”
李君世看到谢轩也在，把他叫了过来问话。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怡安坊9弄3号是军统的联络站，下午两点正是他们接头的时间，我让万海翔两点行动，结果，他私自改变了计划，连二科的人都没用，从一处袁宜钧的一科借调了四个人，结果，那四人也死了两个。”
李君世也看到了一处一科的石锋，招手让他过来：“石锋，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处的人，怎么参加四处的行动了？”
“袁科长命令我带队，协助万处长行动。在怡安坊9弄3号没抓到人，这边突然响起枪声，我们过来时，碰到了袭击，万处长第一个中枪。”
谢轩大声说道：“万海翔是我四处的二科长，他的行动，有二科的人参与，为何要从一处调人？余正安，你过来。”
他当然知道万海翔的想法，要想行动取得成功，必须得有信得过，有能力的手下。
二科的人，谢轩都信得过，但万海翔一个也信不过，这才到一处借人。
余正安解释道：“万科长上午就不见人影，我是中午赶到怡安坊，才碰到他。”
谢轩故意问：“李主任，万海翔这是干什么？他现在可不是一处的算了，借调一处的人，不经过我这个四处处长同意也就算了，总该向你报告了吧？”
李君世找石锋询问，显然不知道万海翔的行为。
李君世脸色铁青，不好回答谢轩。万海翔向他报告了个屁，万海翔这是擅自作主，要不是死了，还得踹他一脚。
李君世突然看到袁宜钧也来了，怒吼道：“袁宜钧，你干的好事！”
袁宜钧看了一眼地上万海翔的尸体，黯然失色地说：“报告主任，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早知道，还不如不借人。”
看到万海翔的尸体，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从一处的处长到四处的代理科长，万海翔已经很倒霉了，好不容易执行一次任务，想露一回脸，结果还搭上了性命。
谢轩冷冷地说道：“袁宜钧，你简直无法无天！你以为是帮万海翔，这是害他。你身为特工部的人，不向刘泽华报告，更不向李主任、莫主任，你眼里还有上司，眼里还有特工部吗？还是说，这是你和万海翔的特工部？”
袁宜钧大声说道：“你不要上纲上线，我和万处长只是想把事情干好，并没有私心，更没有把李主任和特工部不放在眼里。”
谢轩冷笑道：“那你干好事情了没有？你不走程序，胡作非为，擅自行动，违反命令，万海翔死了，就不予追究，你该当何罪？”
眼科大夫不仅可以背后上眼药，当面也可以上眼药。
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个主治大夫，现在成了主任大夫了。
袁宜钧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昏了过去：“你……你血口喷人！”
“我哪一句冤枉你了？因为你的胡作非为，导致行动失败，万海翔被杀，军统的人，一个都没抓到，这是我四处的耻辱，更是特工部的耻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以后，你将被钉在特工部的耻辱柱上。”
李君世淡淡地说：“这件事，你为何不向我报告？”
他对万海翔真是失望透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直让他争口气，结果每次都丢了脸，这次更是把命也搭上了。
袁宜钧轻声说道：“万处长想给你一个惊喜，让我暂时别说。”
谢轩冷哼道：“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我们是拿枪的，讲究的是服从。李主任，我二科的科长又没有了，是不是把袁宜钧调过来算了。”
袁宜钧大叫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万海翔的遭遇，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在四处当二科科长，跟放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而且，四处的二科长，哪一个有善终？
谁去谁死，谢轩这不是让自己送死吗？他宁愿去前线打仗，也不想去二科当科长。
李君世冷冷地说道：“二科的科长，还是从四处挑选吧。万海翔被杀，是我特工部之耻，也是四处之耻，谢轩你要倾四处之全力，找到凶手，为万海翔报仇，为特工部洗耻。”
此事，袁宜钧当然也有责任。但不能当着谢轩的面训斥，否则，显得自己的人太无能。
谢轩叹息着说：“可惜，我好不容易打入军统的内线被万海翔暴露了，要不然，还用倾四处之全力吗？”
李君世淡淡地说：“人已经死了，再讲这些还有什么用？”
“那好，袁宜钧和石锋，你们去四处报到，把你们与万海翔接触的情况，原原本本写出来，不要有任何遗漏。余正安你也是一样，从早上到事发的一切经过，要一字不漏写出来。”
“我回一处写。”
“怎么，你又要违抗命令？李主任刚才发话，让我负责调查，你是不准备配合？”
袁宜钧看了李君世一眼，见他没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默不作声。
谢轩问：“李主任，大木佑理在军统有内线，能否请你出面，让他给予情报支持？”
“好吧。”
“多谢李主任。”
让李君世出面，既显得尊重他，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他知道，万海翔到底是为何而死。
谢轩跟着李君世，直接去了宪兵队。
这个时候，大木佑理早就回去，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顺便还跟何泉接了个头。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向小野课长报告，一起去吧。”
李君世问：“大木少尉，你在军统的内线，有消息传回来吗？”
大木佑理说道：“有，我要报告的，正是军统内线的事。”
在小野次郎的办公室，大木佑理说道：“现在可以确定，万海翔是军统潜伏在特工部的内奸！”
李君世一听，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26章 滴水不漏
晚上七点半，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一边看着军统局的文件，随口问了一句：“苏翰钰，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吗？”
戴立一向很严肃，脸色总是保持着铁青，两道剑眉非常粗浓，又总是穿着深颜色的中山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毛仁风在旁边说道：“还没有，估计要八点多。”
戴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才七点半啊，今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毛仁风在旁边道：“先生是担心三鸡公的锄奸计划吧？”
戴立叹了口气：“是啊，他的计划很复杂，只要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啊。”
毛仁风点了点头：“这个计划确实很复杂，环环相扣，一旦出错，就算他不暴露，海水也会被怀疑。”
“海水”是何泉的代号，自从他正式成为双面间谍后，在军统局的机密文件和电报里，就只有海水，没有何泉了。
只有正式的文件，才会显示，何泉是申浦站新三组的行动人员。
“海水可不能出事。”
毛仁风担忧地说：“先生，要不，把海水撤回来算了？他没受过专业训练，三鸡公也年轻了些，他们整天就像走钢丝一样，下面是刀山火海，一旦掉下去，骨头渣子都没有。”
“我何尝不想让他回山城？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双面间谍惊险刺激，他觉得好玩得很。有句话说得好，乐不思蜀，说的就是他。”
何泉在山城有很深的关系，戴立很希望他在军统工作，但又不能从事危险的工作。
他可以借何泉的名义，给军统争取资源。
但何泉要是出了事，他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毛仁风突然说道：“如果三鸡公的计划失败，他或许就只能回来了。”
戴立拿起桌的电话，拨通了电讯处：“卫达铭吗？申浦三站的电报到了吗？还没到？好，到了马上送过来。”
随后，他又把电话打到情报处：“苏翰钰吗？你过来一趟。”
“戴先生。”
戴立问：“三鸡公的计划，你觉得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苏翰钰沉吟道：“我对他有信心。”
毛仁风说道：“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失败了怎么办？他的计划太复杂，执行难度很高，先生给他的权限太高了，如果提前报备，就不会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苏翰钰说道：“申浦处于敌占区，三鸡公的身份又特殊，如果事事请示，会丧失很多机会。他这次的计划，看似复杂，执行的难度也高，但我相信他能处理好。”
谢轩是他的人，当然得替谢轩说话。
毛仁风说道：“此计划涉及海水，出不得事呢。”
戴立说道：“苏翰钰，你去电讯处盯着，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马上送过来。”
他现在也很担忧，生怕谢轩的计划出错。
谢轩的身份特殊，是他的得意学生，能力很强，何泉呢，更是背景浓厚，两个人都不能出事。
毛仁风微笑着说：“先生今晚有点心急呢。”
平常也没见戴立这么急的等过谁的电报，今晚又是给卫达铭打电话，又是给苏翰钰打电话，有点失态了。
戴立叹息着说：“万海翔对军统的危害极大，又是李君世的心腹，申浦多次想制裁他，都失败了。三鸡公的计划虽妙，但日本人和李君世也不是傻瓜，只要稍有破绽，三鸡公就被动了。”
接下来，戴立不时望向墙上的挂钟。
八点一刻，苏翰钰急匆匆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戴先生，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计划很顺利，万海翔被大木佑理击毙，海水也立了功。”
“哈哈哈，三鸡公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哇。”
戴立看完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万海翔原来是军统申浦站的行动大队长，也是他的学生之一，结果，特工部成立后，带着行动大队一部，投靠日伪当了汉奸。
申浦几次对万海翔动手，都没有成功，这也成了戴立的心病。
没想到，谢轩略施小计，不仅除掉了万海翔，还是大木佑理出手干掉的。
就算以后有人调查，也与谢轩无关，这是日本人杀的，一点后患也没有。
不仅如此，何泉也更被日本人重视。
万海翔在四处，像条毒蛇一样，一直盯着谢轩，除掉他，谢轩的安全更有保障。
毛仁风微笑着说：“三鸡公不愧是先生的得意门生。”
他在旁边看了电报，谢轩的这个计划，滴水不漏，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可以称得上完美。
苏翰钰说道：“计划还没有完全结束，还需要局里配合，给万海翔做一个档案，并通知申浦站陈汝能，说明万海翔是局里秘密联系的运用人员，训斥申浦站误杀了同僚。如果可以，还给他举办一个假的追悼会，万海翔的家人，也得给一笔抚恤金。如果可以，还要把他的家人，接到山城。”
戴立微笑着说：“这一套动作下来，万海翔的军统内线身份，算是坐实了。”
谢轩对细节考虑得很周到，就算是他这个老谋深算的特工之王，也很是佩服。
他一直觉得谢轩很有天赋，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谢轩制定的计划，想失败都难。
谢轩正在看袁宜钧和石锋的报告时，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
“谢处长，不用再调查万海翔案了。”
谢轩“诧异”地问：“怎么啦？”
李君世叹息着说：“军统把万海翔的家人接走了，山城还给他举办了一个追悼会，他一直为军统局做事，是山城直属的秘密情报员。”
他对万海翔非常失望，枉自己那么信任他，结果，万海翔竟然暗中跟山城保持着联络。
之前特高课一直怀疑特工部有军统的人，他完全没想到会是万海翔，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瞎了眼。
“啊！山城直属情报员？这级别够高的啊。”
“所以，不用再查了。”
谢轩突然问：“李主任，万海翔会不会在特工部发展了下线呢？”

第127章 一点同志
谢轩的提议，令李君世很为难。
万海翔在一处，可是有一帮亲信的，万海翔是山城直属的情报员，一处的那些亲信，会不会被他发展了呢？
毕竟，一处很多人，原本就是军统的，还是万海翔带过来的。
万海翔回归军统，他们继续为军统做事，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说……，袁宜钧。
李君世问：“你准备怎么查？”
谢轩说道：“从袁宜钧和石锋入手。我怀疑，这次石锋两个手下，也是受万海翔连累，原本军统要杀的是他们，结果误杀了万海翔。”
李君世沉吟道：“先让一处自查吧，你去查，一处的兄弟会有抵触情绪。”
他在谢轩面前已经丢过好几次脸了，如果袁宜钧真有问题，还被谢轩查出来，又要丢一次脸。
“也好。”
一处自查，与他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袁宜钧这个一处的科长，是刘泽华之前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今袁宜钧落到他手里，能不打击报复？
就算谢轩没这个需求，刘泽华也是不会错过的。
既然不用再调查，扣在四处的袁宜钧和石锋，自然也可以回去了。
走之前，谢轩把袁宜钧叫到办公室单独谈了话。
李君世不让他调查，但并没说不能谈话吧？
袁宜钧问：“谢处长，我的问题都说清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在谢轩的地盘，他不敢跟谢轩对着干。
在外面，谢轩都敢扇他耳光，到了四处，谢轩要修理他，不是分分钟的事？
“你的问题，可不止怡安坊9弄3号行动。”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谢轩问：“你跟万海翔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
“他让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就会做什么？”
“对。”
“如果他让你杀人呢？”
“只要是该杀之人，就杀。”
“如果他让你做事呢？”
“万死不辞。”
“如果他让你给军统提供情报呢？”
“我……不会，万处长也不会让我给军统提供情报。”
“那可不一定，可能你自己提供了，还不知道。”
“谢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万处长已经死了，人死灯灭，就算你们再有矛盾，也应该消除了吧？”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万海翔是山城直属的情报员。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也是山城的编外情报员，甚至是直属情报员！”
“万处长已经死了，你怎么说他都可以。但是，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这就不太好吧？”
“这是李主任刚才告诉我的，有问题，你可以找李主任。”
“李主任？”
“你总是说我诬陷万海翔，结果呢？我是对的。你是万海翔最信任的人，是不是该被怀疑？”
“刘泽华也是万处长的手下，你怎么不怀疑他？”
“现在只说你的问题。”
“我没有问题！”
谢轩淡淡地说：“希望你能一直嘴硬。”
袁宜钧语气完全软了下来：“谢处长，我知道以前得罪过你，可我跟山城真没关系。”
“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帮万海翔干过有损特工部的事。还有，以后，不要再喊万处长了，他是军统内奸。”
“是是是。”
袁宜钧在四处写材料时，觉得一肚子委屈，他帮万海翔搞行动，还死了两个兄弟，就算没向李君世报告，也不应该被当成调查对象了。
可得知万海翔的身份后，他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万海翔之前让他干过很多事，保不齐就真给军统做过事。
如果被揪住不放，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听谢轩的语气，那是怀疑上他了。要是落到谢轩手里，他不是军统，也会被整成军统。
袁宜钧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谢轩对着干，看到谢轩，一定绕着走。
***
苏北根据地，新四军苏北指挥部。
1940年5月4日，中共中央要求东南局，向一切敌人占领区域发展，独立自主地扩大军队，建立抗日政权。
6月，苏南新四军击退国民党军队的阻拦，积极部署渡江北上，执行建立苏北抗日根据地的战略任务。
7月中旬，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改称苏北指挥部，下辖3个纵队9个团，共7000余人。
“惠泉部长，听说你发大财了哦。”
苏北指挥部的指挥程远图，看到后勤部长纪惠泉进来，笑呵呵地说。
纪惠泉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我这个后勤部长，穷得快要饭了，这次申浦地下党送来一大批物资，终于当财主了。”
“后勤与战斗力是直接挂钩的，战士们吃得饱，穿得暖，弹药充足，才能更好的打鬼子，你这个后勤部长，要当大财才行哦。”
纪惠泉笑道：“今年别的不说，保证能让战士们穿上新军服，冬天不再挨冻。”
他接收申浦送来的几百台缝纫机，和那些柴油机、发电机时，眼睛都放着光。
曾几何时，他这个后勤部长这么富裕过？
那一排排的缝纫机，就是战士们身上的军装，那柴油机和发电机，是各种军工厂昼夜生产的坚强保障。
程远图说道：“这次真的要感谢申浦地下党的同志，给部队解决了大问题。”
“这也是我想说的，我想请社会部的同志转送封感谢信，结果说不能带过去，会给地下党的同志带来危险，只能作罢。”
程远图正色地说：“带口信也是一样的，你转告地下党的同志，以后他来苏北，我一定亲自请他喝酒，亲自给他敬烟。他的这批物资，让我更有底气跟鬼子作战，部队的战斗力，至少提高了三成。”
纪惠泉说道：“地下党的同志说了，这还只是一点，以后还会有，经常有。”
程远图笑道：“哟，这还只是一点？看来这个‘一点同志’很厉害嘛。”
“一点同志？程指挥，你可不能乱给人家取外号。”
程远图哈哈大道：“那好，下次让他多来几点，两点、三点，我更喜欢。”
“程指挥，我想成立三家被服厂，每个纵队设一家。”
“好嘛，以前一家被服厂都搞不起来，现在一下子就搞三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还要靠一点同志，以后多支援。”

第128章 调查
谢轩给根据地送的设备，除了要给部队建被服厂外，还想顺便把欧阳杰救出来，以后能再多搞一点设备。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程远图取了个“一点同志”的外号。
对他来说，几百台缝纫机，几台柴油机和发电机，确实只是“一点”。
可正是这一点设备，解决了根据地的大问题。
从今年开始，根据地再也不会因为军服的生产问题而烦恼。
他这几百台缝纫机，一次性，永久的解决了部队的军服问题。
如果再搞缝纫机，苏北根据地都能支援其他根据地了。
苏北根据地获得几百台缝纫机，很快就办起了被服厂。
秋原由依打入根据地的身份是工人，而根据地很缺工人，他自然就被调到被服厂工作。
关于这批日本产的三菱缝纫机的来历，引起了秋原由依的强烈兴趣。
很快，他就打探到，这批缝纫机来自申浦的武井株式会社。
秋原由依马上与大木佑理联络，向他汇报了此事。
大木佑理得到消息后，突然想起，之前谢轩说过，武井株式会社有问题。
他马上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谢轩：
“谢桑，你上次说武井株式会社可能有问题，最后调查了吗？”
谢轩苦笑着说：“我把情报送给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了，没有再跟进，你说武井次郎跟军方关系好，哪还敢调查？”
日本的军方，分为陆军和海军，两个军方都想掐死对方，武井次郎如果只跟陆军关系好，那不算真正的军方。要跟陆军和海军关系都好，才是真的好。
据他所知，武井次郎所谓的军方，确实是陆军。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武井株式会社的资料。
武井次郎是个特别暴躁、激进、高傲的日本人，以日本武士自居，愿意随时为天皇赴死。
这样的人，如果被怀疑通共，甚至说他是日本共产党，会认为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大木佑理说道：“他可能真有问题，在苏北匪区，发现了大量从申浦流入的三菱缝纫机，而武井次郎经销的，正是三菱牌缝纫机。”
谢轩问：“他经销的缝纫机流入共产党的地盘，确实很有可疑。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今田麻乃？”
他给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提供情报，是经过特高课同意的。
在特高课与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之间，他是双面间谍。
大木佑理大声说道：“绝对不行！我们也要调查武井次郎，并且抢在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之前，找到武井次郎通共的证据。”
谢轩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你化装成苏北的顾客，去武井株式会社购买三菱牌缝纫机，试探他们的口风。我会把武井次郎叫到宪兵队问话，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日本人还是会有特别的待遇，至少会先礼后兵。
只要武井次郎能解释清楚，那批三菱缝纫机为何会流入苏北根据地，他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谢轩说道：“我现在就去。”
株式会社通用于日本，是日本的企业中的代名词，类似于汉语“股份有限公司”，日本的企业称为“株式会社”，含义即企业如一个大家庭，为了避免家庭内部产生对抗，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维持家庭内部的和谐、团结。
武井株式会社原来也在租界，日本人占领申浦后，日本企业跟着抢占申浦市场。
他们的抢占，是真的抢。
比如武井次郎与欧阳杰的竞争，为了抢占欧阳杰的市场，武井次郎让军方把欧阳杰直接关了起来。
青木一郎也知道，欧阳杰不是抗日者，所以才敢通融。
只是，让他放人，青木一郎还不敢。
一旦欧阳杰出去，武井次郎必然会找军方告状。
如果武井次郎出了事，青木一郎为了钱，马上会让欧阳杰走人。
“请问先生需要买什么？”
换上马褂，带着瓜皮帽的谢轩，看上去，就像地道的中国小老百姓。
店里的伙计是中国人，一个剃着平头的精神小伙，看到有顾客上门，马上迎了出来。
“我想买……缝纫机。”
谢轩原本想说“买点”缝纫机，话到嘴边，猛然醒悟，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随便乱说话。
“不知先生想买几台？”
“十台。”
“先生里面请，今天经理不在，能否请你明天再来？”
“跟你谈也是一样的嘛，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谢轩见他很机灵，而且能说会道，他反正是来打探消息的，用不着跟他们的经理见面。
“小的姚振刚。不知先生贵姓？”
“我姓谢。”
“谢先生，如果买十台缝纫机的话，是有九折优惠的。不知道谢先生买缝纫机干什么用？”
“当然是做衣服用，我们苏北一次买十台缝纫机的，应该没有吧？”
“前段时间，有人买了两百台缝纫机，好像也是苏北的。”
“哦……”
姚振刚很机灵，话也多，滔滔不绝向谢轩介绍着情况，特别是上次那两百台缝纫机，从顾客进门到下单，才半个小时。
从武井株式会社离开后，谢轩去了趟同福里5号。
宫冰见到谢轩后，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眼科大夫同志，苏北已经收到了那批设备，后勤部长纪惠泉同志，特意让我转达对你的感谢，从这个冬天开始，我们的部队，再也不会没衣服穿啦。另外，程指挥听说你这只是‘一点’设备后，还开玩笑的喊你‘一点同志’。”
谢轩微笑着说：“请转告程指挥，以后我这个‘一点同志’，尽量争取多做一点，变成‘两点同志’、‘三点同志’。对了，为了让大木佑理加快进展，我想请家里，安排两名日本反战同盟的同志，在秋原由依面前演出戏。”
他知道这是程指挥喜爱自己，才会取这么一个有趣的外号。
“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谢轩说道：“这是我写的几段话，请他们用日语，很随意地说出来就行了。”
无意间听到了消息，下意识会觉得一定是真的。
谢轩需要的，就是秋原由依认为这是真的。
宫冰说道：“可以，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需要你出面。”

第129章 居高临下
申浦有一位国际友人，波兰共产党员，同时也是作家，汉斯，想从申浦带一套印刷设备去根据地。
需要谢轩帮他们解决设备的问题，或者提供资金也行。
谢轩为难地说：“我手头也紧呢。”
“你手头什么时候紧过？上次伊万诺夫那里，你要了人家2600卢布，这笔钱，可是远东情报局的活动经费。”
“我又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经费，而且，这钱我要用来采购点其他设备。”
“汉斯出生于克拉科夫 ，后来离开出生地到德国读书。在德国上过大学，在莱比锡和斯图加特参加过德国的工人运动并参加了德国共产党，还到过苏联，见过列宁与斯大林。抗战爆发后，他到处购买、筹募医药用品，由他化装成德国医生，他的夫人秋迪化装成护士，两人携带药品冒险送到新四军交通站，支援新四军抗战。现在，又要带套印刷设备去根据地，是想给我党印报纸，宣传抗日。”
“那2600卢布，我放在车上，现在就拿给你。”
相比人家，他确实觉悟低了点，人家不远万里来中国抗日，应该倾尽家产了。
同福里5号是谢轩亲自挑选的地方，前后门都可以出入，而且，与隔壁共一堵墙，如果前后门都被堵住，还能从二楼翻到隔壁离开。
谢轩从后门离开前，特意戴了副平光眼镜，还加了顶帽子。
走出去的时候，步伐比原来要大一些，给人的感觉，无论是身形外貌，都完全不同。
谢轩来同福里5号前，就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打开后门时，发现巷子口多了家鞋摊。
换在以往，谢轩只会记住多了家鞋摊，但现在，这家突然出现的鞋摊，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经过鞋摊时，谢轩注意看了一眼摊主，可能是感知到了谢轩的目光，摊主没有抬头对视，只是忙着修手里的鞋。
拿到钱，谢轩从前门回的同福里5号。
谢轩说道：“老宫，后面的巷子里多了家鞋摊，很反常。下次我们接头，更换地点。这是新的地址和钥匙，你收好。”
宫冰诧异地说：“怎么是两把钥匙。”
谢轩说道：“这是连在一起的两栋房子，二楼隔得很近，可以很轻松就翻过去。我们从一栋房子进去，在另外一栋房子里谈话。”
这是他早准备好的备用接头地点，既然这里出现不可控因素，必须马上启用备用接头地点。
“那这里呢？”
“废弃。”
“可惜了，完全可以再利用嘛。”
谢轩摇了摇头：“不行，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这个地方，对我们已经废弃，但特工部还可以利用，你走之后，马上就会成为我四处的安全屋。以后，我们的接头地点，要多安排几处，每次轮着用。”
“那多费钱？”
谢轩突然说道：“钱又不是我印的，对了，这次干脆多搞点印刷设备，在根据地搞个印钞厂算了。”
宫冰笑道：“你这想法可真够天马行空的，刚才还说接头地点的事，马上就说印钞票了。”
谢轩说道：“我这是认真的，你可以向上级汇报。”
宫冰担忧地问：“你把这里当成四处的安全屋，会不会留下隐患？”
谢轩解释道：“我是担心后面的那个突然出现的鞋摊，如果他看到了我，或者认出了我，就可以解释了。再说了，这里成了四处的安全屋，之前的租金，是不是就能全部报销了？这笔钱，总不能让组织解决吧？”
宫冰笑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钱。”
“没办法，钱能解决太多的问题了。剩下不能解决的问题，需要更多的钱。”
“歪理，记住，钱不是万能的。”
“走吧，我们下次到新地点见面，到时候再聊聊，钱到底是不是万能的。。”
谢轩让宫冰从前门走，刚才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好。”
后面的小巷子，埋头修鞋的摊主，轻声说道：“5号走出来的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我都没敢多看，怕暴露了。”
他们果然是特务，不仅摊主是特务，修鞋的顾客，也是特务。
“再看几次，肯定能想起来。”
“眼熟没用，要是抓到抗日分子，那就发达了。”
***
谢轩与宫冰接头的时候，大木佑理把武井株式会社的社长武井次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武井次郎又矮又胖，穿着一身定制的西装，全身都是圆的，像个灯笼一样。
他坐在大木佑理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整个人把沙发完全填充，可就算这样，看着也像是浮在沙发上。
武井次郎艰难地从包里抽出一支雪茄，点上之后，靠在沙发上抽着。
他这态度，令大木佑理很不满。
这可是宪兵队特高课，就算你是日本人，也不能如此无视特高课的威严吧？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武井君，你经销的设备卖到了苏北共产党的根据地，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武井次郎是日本人不假，但特高课有权调查任何人，包括日本商人、军人，甚至政客。
武井次郎把玩着手里的雪茄，抽了一口说，很随意地说道：“申浦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物资运出去，而苏北也有不少商品会运到申浦。如果双方的货物不流通，申浦将成为一块死地。”
大木佑理冷笑道：“货物流通没问题，但是，你的三菱缝纫机，共产党在苏北成立了三家军用被服厂，为新四军源源不断提供军装。另外，还有柴油机和发电机，也为他们的军工生产，立了大功。”
武井次郎根本就没解释设备为何会卖到苏北，只强调这是正常的贸易，他心里无名火气。
“这件事，我会查清了。”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你查不清，还是交给特高课吧。”
武井次郎平静地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当然。”
大木佑理知道，武井次郎在军方有背景，他打电话，自然是让军方的人帮他说情。
只是，这次怕会让武井次郎失望，不管谁来说情，他都不会放武井次郎走。
刚才武井次郎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他实在受不了。

第130章 如果都是假情报呢？
武井次郎双手扶着沙发两侧，身体再猛的向前一倾，双手用力一撑，身体就像辆坦克一样，终于启动了。
从沙发到电话机，只有几米，武井次郎却走得气喘吁吁。
“西义君，我是武井次郎，申浦宪兵队特高课的大木佑理，在调查我的武井株式会社，怀疑我与中国共产党有关系，把三菱缝纫机卖给了共产党。”
大木佑理听到“西义君”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所知道的，与军方有关的“西义君”，很有可能是西义显。
西义显原来满铁申浦支所的所长，后加入梅机关，现在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成员。
武井次郎把话筒递了过来：“大木少尉，西义显要与你通话。”
大木佑理接过电话，连忙说道：“嗨，西义君，我是大木佑理。”
“嗨！”
“嗨！”
“嗨嗨嗨！”
挂了电话，大木佑理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用手一摸，手心还是汗，这都是被吓出来的。
西义显可以直接训斥宪兵队长，更可以训斥小野次郎，至于大木佑理，原本都不够资格跟西义显说话的。
隔了这么多等级，强大的压迫感，确实令他喘不过气来。
武井次郎问：“大木佑理，我可以走了吗？”
大木佑理连忙说道：“当然。”
电话那边的，正是西义显，他告诉大木佑理，武井次郎是他的朋友，如果武井次郎确实通共，大木佑理证据确凿的话，那不用宪兵队出面，西义显会派人把武井次郎带走。
但是，如果武井次郎没问题，大木佑理或宪兵队，无端猜忌武井株式会社，那西义显就会很生气。
武井次郎走到门口时，回过头说道：“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他身子，差不多有门框这么宽，虽然矮了点，但下半部分的门框，被他全部塞满了。
“我也希望如此。”
“那就好。”
“武井君请慢走。”
大木佑理强忍着内心的怒气，把武井次郎这座移动的肉山送走。
武井次郎什么都没说，自己什么都没问，还被西义显训了一顿，心里极度不爽。
等谢轩到宪兵队，大木佑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谢桑，不要再调查武井株式会社了。”
谢轩很是意外，问：“为什么？”
大木佑理叹息着说：“武井次郎的背后是梅机关的西义显。”
谢轩诧异地问：“武井次郎是怎么说的？”
他倒没想到，武井次郎的背景这么深。
大木佑理叹息着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西义显打了个电话，我们没有证据，只好让他走。”
谢轩心想，要证据好办啊，秋原由依很快就会传回情报，如果大木佑理需要，他还可以定制情报。
谢轩叹息着说：“看来只能如此了。”
目前来看，暂停调查是最好的选择。
大木佑理懊恼地说：“早知道武井次郎的后面是西义显，不如把情报送给海军陆战队情报处。”
今田麻乃是海军的人，西义显未必敢训斥他。
就算训斥了，今田麻乃未必会听，反而会激起他的怒火，把武井次郎扣在海军陆战队情报处。
大木佑理对武井次郎的调查，原本就此打住，毕竟，西义显都出面了，他这个少尉，根本不够资格跟人对话。
然而，当秋原由依再次传回情报后，大木佑理就坐不住了。
这次，大木佑理不敢独自调查，他把秋原由依的电报，送到了小野次郎的桌上。
大木佑理说道：“小野课长，这是秋原由依发回来的最新电报。武井次郎早就参加了反战同盟会，还与中共暗中联络，很有可能已经参加了中共。”
小野次郎看着电报，脸色凝重：“反战同盟会？地下党？”
如果情报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小野君，我建议把武井次郎抓起来！”
“先监视再说。”
晚上，小野次郎独自驾车去了虹口的一家日本小酒馆。
在虹口，这样的小酒馆随处可见，晚上约个三五个好友，喝着清酒，聊着人生，实在是惬意。
小野次郎刚在榻榻米坐下没多久，一位穿着和服，年轻貌美，小巧玲珑的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朝小野次郎鞠了一躬，轻声说道：
“小野君好，我是上野尚美，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女子的声音柔美，酥软，听着令人特别的舒服。
小野次郎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吧。”
“多谢。”
上野尚美欠了欠身，才在对面跪坐着。
小野次郎问：“武井次郎案的档案，你都看了吧？”
秋原由依今天的电报，他转给了梅机关的西义显。
上野尚美是梅机关的日本间谍，特派她协助小野次郎调查此案。
西义显虽然相信武井次郎，可也不敢替他担保。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此案疑点甚多。首先，武井次郎之所以会进入宪兵队的视野，是因为特工部的谢轩。是他最先怀疑武井次郎有问题，这才有了后面的调查。如果说，有人居心叵测的话，很有可能就是谢轩。”
谢轩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吓得跳起来，这个女人的分析如此缜密，看她的外貌像仙女，可内心却像魔鬼。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谢轩？不可能，此人对帝国非常忠诚。”
上野尚美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卑贱的中国人都不可相信，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忠诚一说。我查了，谢轩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去宪兵队看守所捞人，其中有一个，正是被武井次郎举报而抓进去的。”
她的手段非常高明，要拿下青木一郎，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小野次郎不以为然地说：“这正说明谢轩很警觉嘛。”
“如果武井次郎真的有问题，那确实说明谢轩警惕性很高。但要是武井次郎没问题呢？”
“那怎么可能？秋原由依的情报，也证实了谢轩的判断。”
上野尚美突然反问：“如果秋原由依的情报是假的呢？”
此话一出，小野次郎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有端稳。

第131章 各展手段
小野次郎还是很相信秋原由依的，毕竟他是日本帝国培养出来的优秀特工部，新四军哪见过专业的特工手段？
秋原由依获得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错。
小野次郎缓缓地说：“尚美小姐，目前来看，秋原由依的情报没出过错。”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小野君也不用担心，刚才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
小野次郎看了上野尚美一眼：“尚美小姐看来做足了准备工作。”
上野尚美抿嘴一笑：“我看过谢轩的档案，也查了他最近的工作，此人贪财却不好色，原来喜欢吉庆茶楼的老板娘，结果被秋原由依把人吓跑了。他不怎么喜欢赌，也不抽大烟，在中国人当中，算是很洁身自好了。”
“看来你对谢轩很感兴趣。”
上野尚美说道：“是的，接下来，还得请小野君多关照。”
谢轩早上去特工部前，还是会在吉庆茶楼吃份早点。
以前他来吉庆茶楼，是想见古佳涵，现在，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保持原来的常态，不想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异常。
谢轩进去的时候，朝伙计打了个响指，对方马上朝厨房方向喊道：“鸡蛋面一碗。”
谢轩刚进包厢，就有一位穿着旗袍，年轻貌美的女人，端着面条进来了。
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古佳涵的影子，谢轩一时之间怔住了。
“谢先生，这是你的鸡蛋面，我多加了一个蛋，嘻嘻。”
女子的声音柔美，酥软，听着令人特别的舒服。
“多谢，你是……”
谢轩此时才注意到，她五官精致，小巧玲珑，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那种温婉如玉的女子。
“小女子刚盘下吉庆茶楼，以后还请谢处长多多关照。”
“哦，终于又来个老板娘了，不知老板娘怎么称呼？”
“尚亦舒。”
这个尚亦舒，正是昨晚与小野次郎见面的梅机关日本女间谍上野尚美。
她为了接近谢轩，连夜盘下吉庆茶楼，再以老板娘的面目出现，自然就能接近谢轩。
小野次郎原本想把上野尚美介绍给谢轩，或许把上野尚美安排到四处工作也行，上野尚美拒绝了，她觉得，从吉庆茶楼入手，最能迅速接近谢轩。
如果她以间谍的身份接近谢轩，不管谢轩表面多热情，心里都会警惕。
“尚亦舒，名字美，人更美。”
“多谢谢处长夸奖，我刚盘下这里，什么都不懂，还请谢处长多指教。”
谢轩随口问：“你是哪里人？敢盘下这里，也不简单。”
都说女人是祸水，他刚才确实迷失了自我，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
“我是苏州人，这是我爸买下的，我喜欢喝茶，就交给我打理。”
“怪不得。”
“谢处长慢用，等会给你送茶。”
“不用了，我还有事，有时间再来喝老板娘的茶。”
尚亦舒人美声音甜，大方又热情，可谢轩觉得她太世故，总觉得哪里不对，不想跟她太亲近。
突然出现的尚亦舒，还有昨天在同福里5号后面巷子里的鞋摊，以及大木佑理没有再找自己，都让谢轩嗅到了一丝危险。
按照他的计划，秋原由依应该无意间听到了武井次郎的真正身份。
这么重要的情况，秋原由依必然会第一时间报告大木佑理。
秋原由依的电报，相当于铁证，大木佑理必然会重启对武井次郎的调查。
而大木佑理的调查，又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他没收到大木佑理的通知，显然，武井次郎案，大木佑理并不打算再让他参与了。
这种事，急不得。
毕竟，在他们的视野里，谢轩并不知道秋原由依的情报。
谢轩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静待日本人的动作。
此时的谢轩，还没有意识到，日本人已经有动作了，梅机关派来的特工上野尚美，已经与他接触上。
谢轩走后，上野尚美也从后院离开。
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谢轩，谢轩不在吉庆茶楼，她待在茶楼的价值不高。
跟昨天一样，与小野次郎在一家日本小酒馆再次见面。
“你见到了谢轩，感觉怎么样？”
“他的警惕性很高，对我虽有好感，却没有要进一步发展，算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你对他的评价呢？”
“目前一切正常。”
“武井次郎案，是否让他参与调查？”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不了，这是日本人的案子，中国人有什么资格参与调查？”
不管武井次郎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都不宜让谢轩知道。
如果武井次郎没问题，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要是武井次郎有问题，这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小野次郎说道：“一切听你的。”
“多谢小野课长，另外，我想请你安排，我跟特工部一处的刘泽华和袁宜钧见见面。他们是万海翔的手下，万海翔死了，他们对谢轩怕是有怨恨吧？”
小野次郎提醒道：“刘泽华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袁宜钧必定是有的。万海翔暗中为军统做事，谢轩怀疑，万海翔在特工部可能会发展下线，你跟他们见面，可得小心。”
上野尚美说道：“这倒是，那就先见一个吧。”
“见刘泽华？”
他觉得，刘泽华是一处的处长，上野尚美先跟处长见面，也是惯例。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不，先见袁宜钧。”
袁宜钧在谢轩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对谢轩恨之入骨，她或许能从袁宜钧处，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轩下午的时候，在新的接头地点，与宫冰见了面。
谢轩说道：“昨天在同福里5号后面的人，是二处胡海的手下。”
他今天让巡捕房去转了一圈，后巷的特务，担心巡捕会赶他们走，只好道出了身份。
宫冰皱起眉头：“胡海？”
谢轩问：“不用理他，善后的事我会处理好。老宫，吉庆茶楼换了老板，你知道么？”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昨晚宪兵队的人，找到了吉庆茶楼的老板，让他把茶楼转让给尚亦舒。”
“宪兵队出面，把茶楼盘下来交给尚亦舒？有意思。”
根据尚亦舒的说法，宪兵队就是她的爹。

第132章 发挥优势
宫冰知道，谢轩已经养成了习惯，时常会去吉庆茶楼。
宪兵队拿下吉庆茶楼，怕是欲对谢轩不利。
“你得小心点，日本人对你，又开始怀疑了。如果是因为武井次郎，可以放弃行动。你的安全，永远是排第一的。”
谢轩摇了摇头：“现在放弃，只会让日本人更怀疑。而且，也会寒了欧阳家的心。日本人没有行动，说明他们要么还没收到秋原由依的情报，要么，还在验证秋原由依情报的真实性。”
这个时候放弃，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而且，现在放弃，反而会让日本人觉得，武井次郎身上的这些疑点，是不是他搞出来的？
尚亦舒都到吉庆茶楼当老板娘了，显然，她调查过吉庆茶楼，甚至也知道古佳涵，更知道自己对古佳涵的情感。
尚亦舒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最快接近自己，并取得自己的好感。
谢轩会让日本人觉得，他就是为了从欧阳杰身上搞钱。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目的。
宫冰担忧地说：“营救欧阳杰，可能会让你陷入险境。”
“我救欧阳辉，是为了钱，就算日本人知道，也不用担心。按说，秋原由依的情报，已经发回来了，大木佑理没有行动，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所以，我想让胡海的内线，也从侧面验证秋原由依的情报。”
“怎么个验证法？”
“秋原由依在一纵的被服厂，那这个人，就去二纵或三纵的被服厂。让他知道，这批缝纫机，是申浦地下党的同志搞来的。他的身份是学生，有知识，觉悟高，党可以考察他，把他当成积极分子对待。”
“那个叶胜呢？还可以发挥作用吗？”
“他发的任何情报，日伪都不会相信。就算是你告诉他，我是潜伏在特工部的地下党，胡海也会觉得，是故意陷害我。”
宫冰笑道：“那就让他在关键时刻，发一个这样的情报。”
“不行，我突然出现在叶胜的电报里，敌人就会怀疑，为什么要给叶胜这么一个情报？敌人也不全是傻子，可别弄巧成拙。”
“好，对他们的处置，以先征求你的意见。”
谢轩说道：“还有件事，如果可以，我想让欧阳辉去根据地参观。让他知道，谁才在真正抗战，谁才是一心为老百姓着想，也让他知道，他帮忙购买的缝纫机，正在为抗战出力。”
欧阳辉很有正义感，在申浦的商人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果能让欧阳辉同情我党，甚至主动支援抗战，以后再弄机器设备，就方便多了。
谢轩与宫冰见面的时候，上野尚美与小野次郎，也见了面。
“怎么样，见到谢轩了吗？”
“见了。”
“感觉怎么样？”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怎么个有意思法？”
小野次郎没想到，上野尚美对谢轩的评价是这样的。
上野尚美笑嘻嘻地说道：“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吉庆茶楼原来的老板娘，如果她还在，我肯定没机会。但是，他现在会喜欢上我，我在他眼睛里，读到了他的心意。”
小野次郎问：“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谢轩？”
上野尚美问：“因为他是中国人，还是第一个提出武井次郎有问题的。对了，除了秋原由依外，特工部是不是也有人，打入了苏北？”
她其实是怀疑谢轩，总觉得谢轩另有目的。
“二处的胡海，手底下有两人也潜入了匪区，可惜，有一人暴露了。”
“让他另外一个人，去核实秋原由依的情报。”
小野次郎不悦地说：“怎么，你觉得秋原由依的情报有问题？”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巧合。”
“可以。”
上野尚美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小野次郎，说道：“另外，我还要见一些人，请小野君帮忙安排。”
小野次郎说道：“你要见的人，可不少。不是也要见胡海么？当面跟他说就是嘛。”
特工部的一、二、三处处长，以及一些重要的科长，上野尚美都要见。
“我只是跟他谈话，并不会命令他，中国人不喜欢听从女人的命令。我可是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的呢，跟他们相处，不能太强势。所以，我不会以梅机关的身份与他们沟通，而是朝日新闻的记者，日本记者。”
不得不说，上野尚美很会发挥自己的优势。
她的声音甜美，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那种温婉如玉的女子，哪个男人会对她设防呢？
而且，她是日本记者，会让这些男人有一定的顾忌。
毕竟，日本人，在中国是有特殊地位的。
跟特工部的人聊了一圈，上野尚美发现一个问题，谢轩比其他人，要显得正派而专业。
其他的处长，要么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要么就是尸位素餐，只有谢轩还干了点事。
如果不是万海翔刻意破坏，谢轩的人，已经潜伏在军统。
第二天，谢轩才知道，有个叫上野尚美的日本女记者，在采访特工部的人。
一二三处都有人采访了，唯独漏了四处。
尚美，尚亦舒，谢轩一听，就猜到了这两者有关联。
他只是想不通，尚亦舒为何会盯上自己呢？
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这个日本女人找到了什么线索？
不管如何，他都要更加谨慎，每天回家后，更要把今天的事情，在脑海里仔细回放。
特别是与尚亦舒接触的细节，更是仔细研究。
谢轩对上野尚美的出现非常警觉，胡海和袁宜钧，则非常开心。
特别是袁宜钧，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上野尚美非常友善，说话的声音也好听，不知不觉就把她当成了朋友，完全没有堤防之心。
袁宜钧向上野尚美大倒苦水，引得上野尚美对他很是同情。
“袁科长，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讲讲。”
袁宜钧一脸期盼：“我以后还能经常跟你见面吗？”
上野尚美轻笑道：“当然可以，我很想听你的事呢。”
袁宜钧被上野尚美的笑迷住了，突然感觉浑身燥热。

第133章 验证
上野尚美用她甜美的声音，迷人的外貌，日本人的身份，迅速收服了特工部的这帮贱男人。
她以记者的身份采访，其实每个问题都是特意设置的，谈话间，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发现，一处的刘泽华，对谢轩没有太大的恶意。
但二处的胡海，对谢轩恨之入骨，希望谢轩能被抗日分子除掉，就像万海翔一样。
最后，上野尚美与大木佑理谈了话。
在大木佑理面前，上野尚美不用掩饰身份，她代表梅机关。
上野尚美直截了当地问：“大木，万海翔是怎么死的？”
大木佑理没有隐瞒：“我杀的。”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军统的人，李君世一定要保他，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除掉这个内奸。”
“你有没有想过，会杀错人呢？”
大木佑理不以为然地说：“支那人，杀错了又如何？事实证明，我也没杀错人。”
万海翔在中国人当中，算是有分量的人，可在他眼里，狼狗野狗都是狗，并没什么区别。
上野尚美问：“你觉得，秋原由依的情报准确吗？”
大木佑理笃定地说：“当然，他的情报从来没有失误过。尚美小姐如果不相信他的情报，可以自己搜集情报，如果你能找到共产党情报的话。”
大木佑理说到后面时，已经有情绪了。
上野尚美什么都要问，问了却不相信他的情报，不仅质疑中国人，还要质疑他，甚至整个特高课。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被梅机关看中呢？
上野尚美说道：“放心，我有渠道拿到共产党的情报。”
梅机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特务潜入根据地。
虽然大部分都被根据地甄别出来了，但还是有一部分特务，成功在根据地潜伏下来。
大木佑理说道：“到时还请尚美小姐能分享一些情报给我们。”
上野尚美说道：“到时再说吧，你那位秋原由依，我建议做个安全验证。当然，我也希望他没问题。”
所谓的安全验证，是指提前设计好的问题，或者特定的动作、语言、习惯等，让对方判断自己是否安全。
比如说，大木佑理与秋原由依可以提前约定一个问题，如果秋原由依回答A，那他就是安全的，如果回答B，那他就暴露了。
哪怕秋原由依被监视，哪怕他被迫与敌人合作，也能悄无声息告诉大木佑理。
她觉得，秋原由依到根据地也有一段时间了，共产党的反特手段很厉害，希望他别出事。
大木佑理说道：“谢谢提醒，我刚做了，他的回复正常。”
上野尚美喃喃自语：“这么说，武井次郎真可能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得靠尚美小姐去调查。”
上野尚美问：“对了，胡海跟我说，他的内线，也被调到被服厂工作，你问他是否有特别的发现？”
大木佑理当着上野尚美的面，给胡海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复是：那批缝纫机和设备，是申浦地下党的同志提供的。
大木佑理讥讽道：“尚美小姐，胡海内线的情报也有问题吧？那批缝纫机和设备，是武井次郎提供的，怎么就成了申浦地下党提供的呢？”
上野尚美问：“这件事，我会有自己的判断。你说，谢轩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他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身份呢？”
“那可不一定，今天早上，我还给他端了碗面呢。我的身份，你可不能告诉他。”
“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时间，急道：“呀，这么晚了，谢轩可能要去吉庆茶楼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你这么看重他干什么？”
上野尚美边走边回头笑着说：“我要让他喜欢上我。”
大木佑理看着上野尚美绝美的容颜，一时之间也看呆了，不由有点羡慕谢轩，这么好看的女人，如此在意他，真是有艳福啊。
谢轩下班之后，顺便经过了吉庆茶楼。
谢轩对这里很熟悉，茶楼的每一名伙计，他都认识。
他找了几个相熟的谈了几句，这才到了楼上的包间。
令他意外的是，尚亦舒亲自在包间内擦拭。
“你是老板娘，这种事交给伙计去做就行了嘛。还是说，以后这包间你要专用，不给我用了？”
“以后这包间，只要给你一个人用，任何人不能使用。而且，这里的卫生，由我亲自打扫，别人打扫，我不放心。”
“满屋都好香，怎么也没见花？”
“我在水里喷了点香水。”
“香水多贵？怎么能用来擦桌椅呢？”
谢轩掏出烟，刚把火点上，尚亦舒就把烟灰缸摆到面前了。
“香水再贵，也没有你尊贵。”
“这话听着舒坦，以后这里又得常来了。”
上野尚美故意问：“为什么？”
谢轩笑道：“这样的待遇，恐怕你爹都没享受过，我不来，对得起尚小姐么？”
上野尚美坐到谢轩对面，眨巴着大眼睛，问：“你是不是打听了我的身份？”
谢轩语气中带着调侃，她感觉谢轩应该知道了什么。
今天跟特工部的人很多人谈了话，话题多次涉及谢轩，这让她觉得，谢轩很不简单。
谢轩反问：“你的什么身份？”
“坏人。”
“我哪坏了？”
“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坏。”
“那好，我就坏一个给你看。”
谢轩把烟掐灭，站起来探过身子，就要去摸上野尚美的脸。
结果，上野尚美并不躲避，反而迎着谢轩的目光，一脸的期待。
在距离上野尚美的脸，还有0.001毫米时，谢轩的手停了下来。
上野尚美的目光中带着挑衅：“就知道你不敢。”
谢轩把手收了回来：“我主要是怕梅机关找我麻烦。”
“我就知道，你打听我的身份，坏蛋。”
“你一天见了多少人？一个记者，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还说这是爹给你盘下来的，宪兵队是你爹？”
“咯咯咯，我随口说的，你竟然记住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上野尚美，受梅机关之托，调查武井次郎案。”

第134章 轩哥哥
谢轩很意外，看到上野尚美伸出来的小手，伸出四根手指，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就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上野尚美吃吃地笑着，别人是巴不得能跟她握个手，可她却不给机会。
而谢轩呢，明明可以握着自己的手多摸一会，却一下子就缩了回去，有点意思。
“尚美小姐的手，真是又嫩又滑。”
上野尚美狡黠地笑了笑，说：“是吗？可惜某人没机会了。”
谢轩又拿起烟，点了一根后，随口问：“武井次郎的案子不是结束了吗？为何还要继续调查？”
“原本这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但你是例外。大木佑理收到最新情报，武井次郎可能参加了反战同盟，甚至已经加入了中共。另外，可以确定的是，这次苏北接收的这批设备，是申浦地下党安排的。”
她说的这些情况，谢轩都知道。
甚至，还是谢轩一手操作搞出来的。
“哦。”
谢轩只是应了一句，却没有评论。
上野尚美看着可爱调皮，长得也很好看，但她毕竟是梅机关出来的。
没有两把刷子，西义显会派她调查武井次郎的案子？
上野尚美一来，又是盘下吉庆茶楼，又是跟特工部的人谈话，唯独漏下了四处。
这是干什么？
表面她对自己另眼相待，实际上，她也确实是另眼相待。
被这样对待，哪怕上野尚美再漂亮，再温柔，再可爱，他也不敢敞开心扉啊。
上野尚美越是这样，谢轩就越谨慎。
“我想让你一起参与调查。”
谢轩摇了摇头：“我得到的命令是，不再调查武井次郎案。”
“我会跟小野次郎说，他会同意的。”
“这是日本人的案子，我还是别参与的为好。”
上野尚美手撑着脸颊，凝望着谢轩，说道：“你说的也对，日本人总有一种脆弱的自尊心，他们无法接受被一个中国人调查。”
谢轩发现，上野尚美比大石佐智子还要难缠。
大石佐智子没这么重的心机，上野尚美看着对自己似乎很友好，但心里可能会想着，怎么调查自己，怎么搜集自己的证据呢？
谢轩点了点头：“是的。”
“你不直接参与，但可以间接参与，帮我搜集一些外围证据，这总没问题吧？”
“不行，我们之间没有关系，除非上峰下令。”
“这种事，还用得着惊动上面吗？谢大哥，轩哥哥，好不好嘛。”
谢轩深吸了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好，我很公正不阿。”
上野尚美的声音，听得他骨头都酥了。
谁能拒绝得了解这样一个娇滴滴美人的求助呢？谢轩想测试一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
上野尚美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雨雾：“轩哥哥，你真的不帮我吗？”
谢轩说道：“不是不帮，是不能帮，你跟宪兵队打个招呼，我保证听从命令，任你调遣。”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嘛，再说了，传出去也不好，刚才你也说了，日本人的案子，最好不要让中国人参与。”
“对啊，所以我不参与。”
“可我想你参与嘛，你帮不帮我？快说帮我，点下头嘛。”
上野尚美摇着谢轩的胳膊，撒着娇说。
“好好好，我帮你好不好，你别摇了，胳膊都快断了。”
“谢谢轩哥哥。”
上野尚美笑了，终于松开了手。
“不知尚美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说错了，以后不准喊尚美小姐，要喊尚美妹妹，赶紧喊一个听听。”
谢轩不说话，他知道上野尚美的身份，还真的喊不出口。
谢轩搪塞道：“下次再喊，今天没准备礼物。”
“哇，还有改口礼物的吗？好，晚上我们再见个面好不好？到时候，你就是我的轩哥哥，我就是你的尚美妹妹。”
上野尚美的主动示好，因为她可爱还带着撒娇的语气，并不显得过于暧昧。
“晚上我得休息了，明天吧，明天我准备好礼物就来。”
“好吧，明天就明天。但是，我的事情，希望你今天晚上就开始。我想让你今晚就监视武井株式会社，并且跟踪武井次郎。另外再派人，时不时去武井株式会社买东西。什么缝纫机、柴油机、发电机，只要武井株式会社有的，就买一样。另外，我要知道他的仓库位置，以及进货的渠道，还有他的伙计档案，每个伙计都要。”
“可以，马上就安排。”
“我们在这里见面不太方便，你总不能一天来十趟吧？我也不能你一来，就跑过来陪你。你在武井株式会社附近，找一个地方，方便我们见面。”
“行，四处在租界有安全屋，到时候，我们在安全屋见面就是。”
谢轩在吉庆茶楼，借着电话打给四处，把上野尚美交待的事，先安排了下去。
要是不安排，他肯定走不掉的。
谢轩离开吉庆茶楼后，上野尚美也走了。
倒不是跟踪谢轩，而是与小野次郎见面。
上野尚美调查武井次郎，宪兵队要全力支持，至于谢轩的四处，只是附带而已。
“我给谢轩安排了些工作。”
上野尚美见面后，把跟谢轩见面的情况，告之了小野次郎。
小野次郎问：“你还是不放心他？”
上野尚美说道：“只是对他有兴趣，想多了解一下。”
她在小野次郎面前，表现得一本正经，虽然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些软糯，但没有那种娇气。
小野次郎说道：“想了解没问题，但要是调查他，就没必要了。他被甄别过，军统对他也搞过暗杀，差点死了。对大日本的忠诚，早就被验证过。我对中国人也不是很信任，但他，基本上能信任。”
他这样评价谢轩，已经非常不错了。
上野尚美缓缓地说：“如果他真值得信任，以后也可以让他负责更重要的工作。但是，还有两件事，他让我有些好奇。”
小野次郎问：“哪两件事？”
上野尚美问：“第一，是吉庆茶楼张浩权的身份，如果张浩权只是吉庆茶楼的伙计，以谢轩对古佳涵的喜欢，应该会向秋原由依求情才对。如果张浩权真如秋原由依所说，是抗日分子，那谢轩为何一直没看出来呢？”
小野次郎问：“第二件事呢？”

第135章 转告
“第一件事还没有说完呢，算了，直接说第二件事吧。万海翔的死，也有问题。谢轩之前一直怀疑万海翔是军统的人，可并没有起来证据。而大木佑理的情报，对万海翔的身份，起到了佐证的作用。”
别看上野尚美一副娇小可爱的模样，但心思之细腻，比谢轩不遑多让。
她其实还想说的是，张浩权死后，吉庆茶楼的掌柜和东家，连夜就跑了。这里，好像也不太寻常。
人人皆知谢轩喜欢古佳涵，她店里的一个伙计有抗日嫌疑，以谢轩对她的喜欢，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呢？
或者说，古佳涵怕谢轩趁人之危，借着张浩权的事，想将她据为己有？
今天她也试探了谢轩，这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如果谢轩想强行霸占古佳涵，吉庆茶楼在申浦开了一年多，估计古佳涵都当妈了。
所以，古佳涵的离开，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她跟张浩权是一伙的，也是反日分子。要么，她对谢轩的品性了解得不够。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与谢轩都没缘分了。
古佳涵与谢轩虽然没缘分了，可自己跟谢轩，可以重新开始一段缘分。
小野次郎说道：“万海翔死后，从军统方面传来的情报，也证实了万海翔的身份嘛。”
上野尚美问：“如果这是军统故意为之呢？”
小野次郎没好气地说：“你一下子怀疑谢轩跟地下党有关，一下子又怀疑，他跟军统有关？他总不能又是军统，又是地下党吧？对了，谢轩还是海军陆战队情报处今田麻乃的人，又在特工部、特高课和梅机关的领导下工作，你要不要再怀疑怀疑？”
上野尚美笑道：“我倒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些地方有不合理，有点好奇而已。”
小野次郎提醒道：“你是来调查武井次郎的，不是来调查谢轩的。”
上野尚美说道：“知道了呢，我不是要调查谢轩，是想了解他。我明天会跟武井次郎正面接触，同时，也会给谢轩一个惊喜。”
这个看着可爱的女人，心思细腻着呢。
第二天早上，谢轩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要给上野尚美带礼物。
昨天让他认妹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毕竟，她是真的特务，自己是共产党员啊。
共产党员怎么能跟日本特务认兄妹呢？
而且，上野尚美认自己当哥哥，一看就别有用心。
晚上回来后，在脑子里复了好几次盘。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上野尚美是他见过的最具有威胁的人。
看着天真烂漫，可爱娇气，可实际上，心思缜密得像只老狐狸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被她带到沟里。
给上野尚美的礼物，自然不能随便在街边买一个。
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一瓶香水。
原本是给古佳涵准备的，没想到便宜上野尚美了。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上野尚美没在吉庆茶楼。
谢轩刚到包厢，就有伙计端来一碗鸡蛋面。
“新来的？”
谢轩看了一眼，并不认识。
“回谢处长，我是新来的。”
谢轩诧异地说：“你是新来的，怎么认得我？”
“我叫古司昆，受佳涵姑娘所托，特意来找谢处长的。”
“古司昆？你是古佳涵的什么人？”
“我是她堂弟。她让我回来看看，宪兵队有没有找她麻烦。”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告诉她，随时可以回来。张浩权是反日分子，她又不是反日分子。”
古司昆问：“谢处长还有什么话带给她吗？”
谢轩想了想，缓缓地说道：“告诉她，我想她了，让她赶紧回来，吃不到她炒的菜，吃饭都不香了。”
古司昆又问：“我一定转告，谢处长还有其他要交待的吗？”
谢轩斩钉截铁地说：“你还告诉她，原本我都快死心了，结果你来了，我就在申浦等着她。别的什么女人，最多就是当作妹妹，我喜欢的还是她，要娶进门的，也是她。记住了没有？如果错一个字，到时候我扒了你的皮。”
古司昆忙不迭地说：“记住了，保证一个字不差。”
谢轩可是申浦小阎王，要是落在他手里，真能扒了自己的皮。
谢轩突然说道：“这里有瓶茉莉花香水，你帮我带给她。”
“好咧。”
上野尚美不在吉庆茶楼，谢轩吃完面就走了。
事实上，谢轩刚离开吉庆茶楼，古司昆就到后院，把刚才与谢轩的对话，一字不差的报告给了上野尚美。
同时，那瓶茉莉花香水，也双手递给了上野尚美。
“你先下去吧，不用待在酒楼了。这香水本来是送给我的，还真好闻。”
上野尚美喷了点在手腕处，闻了闻，很是满意。
谢轩在向古司昆说出“我就在申浦等着她。别的什么女人，最多就是当作妹妹，我喜欢的还是她，要娶进门的，也是她。”的话时，她就知道，谢轩猜到了古司昆的身份。
古司昆自然不是古佳涵的堂弟，而是上野尚美手底下的特务，特意用来试探谢轩的。
结果，谢轩很快就猜到了古司昆的真正身份。
那些话，表面上是说给古佳涵听的，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坏蛋，坏得很。
还有这瓶香水，估计也是谢轩送给自己的见面礼，没有见到面的见面礼。
其实古司昆一开口，谢轩就知道他是假的，古佳涵如果要带话，宫冰岂能不提前通知？
再说了，谢轩早知道，古佳涵去陕北公学读书，最快也要半年才能结束，慢则要一年以上，她人在窑洞，哪里能有什么堂弟来申浦带话？
只是，谢轩必须先配合古司昆，要不然，上野尚美又会怀疑，自己怎么这么快就看穿了呢？
直到古司昆第二次提起，问自己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时，他才故意说出那番话。
说是转告给古佳涵，实则就是让上野尚美知道，自己已经看透了古司昆的身份。
昨天在吉庆茶楼，谢轩与上野尚美第一次正面交锋，他略占上风。
今天还在吉庆茶楼，他与古司昆交手，直接把对方干翻在地。
下次呢？会在什么时候？
自己是不是也得留后手才行？

第136章 再设套
武井次郎见到上野尚美时，刚开始还色眯眯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恨不得自己装了对X光眼。
然而，得知上野尚美的身份后，他的眼睛立马变得清澈。
宪兵队查他，他一点都是不怕。
可西义显也派上野尚美来，那就说明问题很重要了。
一个应对不好，他就真进去了。
武井次郎苦笑着说：“尚美小姐，我真是冤枉的，可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上野尚美问：“你的货物，是怎么卖到苏北的呢？”
“这一点怪我，那客人开口就要两百台缝纫机，当时只想着来了大单，哪想到共产党这么大胆，竟然敢来我这里买机器设备，早知道的话，就把他抓起来送到宪兵队。”
上野尚美突然问：“欧阳杰到底有没有资敌？”
这件事的起因，正是因为欧阳杰。
谢轩想着捞钱，去宪兵队放人，结果碰到了欧阳杰。
上野尚美甚至都能想到，欧阳杰给了一个令谢轩无法拒绝的高价，之后才有了谢轩在大木佑理面前提起的：武井次郎可能有问题一说。
或许，谢轩的想法是，让宪兵队调查武井次郎，他就能顺便把欧阳杰捞出来，大赚一笔。
哪想到，武井次郎的货物，真的运到了苏北。
武井次郎密报欧阳杰资敌，真正资敌的却成了武井次郎。
武井次郎迟疑道：“这个……，他卖的是欧美设备，也有可能出现在苏北。”
“根据我们的调查，苏北暂时还没有出现欧阳家的设备。他们经销的是美国胜家牌缝纫机，目前那边没发现。另外，他们还经销德国的车床、发电机以及柴油机，也没流入共产党的地盘。”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嘛。”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让军方参与你的市场竞争，在租界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武井次郎不以为然地说：“租界早晚都是帝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你这态度，可不是考虑了帝国利益的态度。这样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去哪？”
“宪兵队的审讯室！”
武井次郎急道：“尚美小姐，别这样啊，我跟西义显是好友，你是帝国的人，应该为我着想。”
“你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并没有考虑帝国的利益。我是帝国的人，你已经快不是帝国的人了。”
武井次郎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为帝国赴死！”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一个人到你的武井株式会社，你要全权配合他。”
“这没问题，让他当社长都行。”
“他是来暗中调查的，你让他安排一个可以到处走动的职位就行了。”
“好好好，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我等会就通知下去。”
上野尚美想了想，说道：“他叫……还是叫古司昆吧。”
“古司昆”当然是个假名，他在吉庆茶楼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马上在武井株式会社进行下一项：暗中调查武井株式会社是否有人通共！
“好，古司昆，我记住了。”
“还有，你去趟宪兵队，说明欧阳杰的情况，说中间有误会。我听说你跟欧阳杰原来还是朋友，你亲自去说，或许能缓解你们的关系。”
“我去说明情况？这是要放欧阳杰？”
上野尚美说道：“对。欧阳杰本来就没问题，应当放他出来。”
她并不关心欧阳杰是否会出来，只想知道，欧阳杰出来后，关于武井次郎通共资敌的情报，是不是就会消失。
如果这两者有关系，那说明谢轩，就很可疑了。
用一个欧阳杰，侧面测试谢轩，上野尚美觉得非常划算。
而且，她还可以去谢轩那边卖个人情，让轩哥哥对她增添好感。
“这……，好吧，我去解释。但是，我与欧阳杰的关系，永远无法修复。”
欧阳辉多次登门拜访，他刚开始还敷衍的见了一面，后面干脆见都不见了。
“轩哥哥，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喝茶呢？”
回到吉庆茶楼后，那个冷静、睿智的上野尚美马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可爱的，有点娇气的尚亦舒。
“马上来。”
谢轩知道，上野尚美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这个女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
如果说，谢轩一直把大木佑理和小野次郎当成最大对手的话，那现在，上野尚美已经取而代之了。
上野尚美表面对他撒痴撒娇，实则是在测试他的性格。
谢轩确实很难，如果他一身正气的话，于人设不符。
要是迷恋上野尚美，这女人的心计，不比他差，一着不慎，就掉进她的陷阱里了。
上野尚美的糖衣炮弹，可是一枚接一枚，没点定力，真的接不下来。
谢轩走进包间时，上野尚美已经在里面了，她今天特意换了身旗袍，更是显得凸凹有致，那种旗袍修饰出来的完美曲线，对男人非常有杀伤力。
今天这糖衣炮弹，绝对是榴弹炮级别的。
谢轩问：“你喷的是茉莉花香水？”
上野尚美特意在谢轩面前转了一圈，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问：“怎么样，好闻吗？”
谢轩迟疑着问：“这……是不是我送给佳涵的香水？”
“对啦，这是你的香水。什么送给古佳涵的，明明就是送给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赶紧承认！”
谢轩掏出烟，赶紧转移话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上野尚美笑道：“你不是想捞欧阳杰么？我准备让宪兵队放人。”
谢轩皱起眉头：“欧阳杰是武井次郎送进去的，放他出来不妥吧？”
心里却在盘算，上野尚美这是要干什么？
放欧阳杰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自己？绝不可能，这点自知之明，谢轩还是有的。
说不定，又是上野尚美的一计。
上野尚美笑道：“有什么不妥的，轩哥哥要救的人，我能不放吗？但是，你拿的好处，得分点给我。”
一听这话，谢轩更觉得不对。
上野尚美如果这么好心，就不会是梅机关的人了。
蓦然，他突然想到了……

第137章 不知道
欧阳杰出来后，来不及回家，先却是行动四处跟谢轩见了一面。
欧阳杰诚恳地说：“谢处长救命之恩，欧阳杰永生难忘。”
欧阳辉在外面四处奔走，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最后，还是谢轩出面，才把他救出来。
武井次郎还假惺惺跟他道歉，说全都是误会，欧阳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欧阳先生虽然出来了，但是，有些事，我还得跟欧阳兄商量才行。”
“爸，你先回去洗漱一下吧，这段时间累了，我已经安排了医生给你做全面体检。”
欧阳杰说道：“好，不管谢处长有什么要求，你都要尽力满足。钱财乃身外之物，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他以为谢轩还想要钱，但他出来了，就算谢轩再开次口，他也能接受。
但，也就仅此一次。
以后，他与谢轩两不相欠。
欧阳辉等欧阳杰走后，问：“谢处长，还有什么事吗？”
他其实也觉得谢轩有点过分了，三千美金，一分不少全给了。
如果武井次郎进去了，欧阳家必有厚报。
但武井次郎还在外面蹦达，欧阳家与谢轩的交易，就算两清了。
“欧阳老先生虽然出来了，但是，事情并不算完。武井株式会社的货物，还得送一批到苏北。”
“武井次郎现在很警惕，缝纫机家用的，只要超过两台，就得登记。如果是工业用的，超过五台，他得派人跟着。”
“那就一台一台的买，至少还需要一百台。另外，还可以增加些其他的商品，比如说脚踏车，钢材之类的东西。反正，只要是能让日本人对武井次郎有误解的东西，都可以买。”
欧阳辉问：“这钱谁出呢？”
事情他可以办，但钱，是真不想掏了。欧阳杰已经出来了，后面的事情，跟他还有什么关系？
“这是生意，你把这些东西送到苏北，能卖个高价的。”
欧阳辉摇了摇头：“也有可能会亏本，甚至赔个精光。”
这次他是纯粹帮谢轩的忙，可以垫人工，却不能出本钱。
“好吧，我来出钱，这是五百美金。钱虽然给了你，但是，出了这个门，我是不认账的。出了事，也跟我没关系。另外，你在苏北把货物处理后，回收后的款项，扣除开支后，得给我。”
“五百美金，谢处长好大的手笔。放心，我的嘴很严，有记者采访我，说要帮我揭露我父亲被日本人冤枉的事，我也没提及你我之间的交易。”
谢轩心里一动，问：“那个记者，是不是女的？”
“对。你怎么知道？”
“是她吗？”
谢轩拿出一张照片，正是上野尚美，这是他偷拍的。
欧阳辉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就是她。”
“以后她要是再找你，务必告诉我。”
他早料到了，上野尚美一定会找欧阳辉，只是没想到，会是用这样的方式。
上野尚美以记者的身份，如果欧阳辉急着救欧阳杰，确实会依赖她。
欧阳辉好奇地问：“她是什么人？”
“这次的货物，要以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运到苏北。这样既不会引起怀疑，你也更安全。”
谢轩并没回答欧阳辉的问题，一旦欧阳辉知道上野尚美的身份，以后他们再接触时，上野尚美一定能察觉到，这个女人，比谢轩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欧阳辉担忧地说：“但需要更多的人手。”
五百美金的购买力还是很惊人，每人就算一辆脚踏车，再加一台缝纫机，那也得有几十台呢，这就需要几十个人。
谢轩说道：“放心，你会找到的。”
他当然有这样的底气，申浦的工人和学生，很多都是抗日积极分子。
几天之后，秋原由依传回情报，苏北又新到了一批三菱牌缝纫机。
另外，还有三菱生产的脚踏车。
胡海那边，也传回差不多的情报，反正最近武井株式会社，好像成了共产党的供货商一样。
大木佑理找到上野尚美，严肃地说道：“尚美小姐，共产党最近还准备成立一家印刷厂，他们拿到了一整套的日本产印刷机器。”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机器，那也就算了。毕竟，苏北想从申浦购买机器，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但是，日本生产的机器，却成为反日的宣传工具，这如何让人受得了？
上野尚美问：“胡海那边的情况呢？”
大木佑理扶了扶眼镜，不满地说道：“共产党要办造纸厂，听说还要办卷烟厂。设备也全部是三菱生产的，是武井株式会社经销的货物。现在是共产党需要什么，武井株式会社就提供什么，共产党缺什么，武井株式会社就送什么。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给共产党办军械厂？弹药厂？”
印刷设备，是谢轩出钱，汉斯夫妇带到根据地的。
既然有了印刷厂，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纸张，谢轩又弄了套造纸设备。
有了纸，是不是就能做卷烟了？
毕竟，苏北也产烟，而且烟丝质量不错。
不要小看香烟，也可归纳到军需品，用好了，可以提高部队战斗力的。
上野尚美喃喃自语：“共产党那边的动作，怎么反而更频繁了呢？”
大木佑理冷声说道：“还不是因为武井次郎，他有梅机关当靠山，什么都不怕，他都快成共产党的后勤部长了。”
武井株式会社的货物，源源不断流向苏北，上野尚美的压力变得很大。
大木佑理向小野次郎投诉，放任日本人给共产党当后勤部长。
而小野次郎又向宪兵队报告，宪兵队则向派遣军司令部报告，最后，派遣军司令部找到了梅机关。
上野尚美也被西义显召了回去，西义显得知道上野尚美的调查情况。
西义显问：“上野尚美，武井次郎到底有没有问题？”
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留着短发的中年男人，常年在中国活动，是真正的中国通。
上野尚美一脸惭愧地低下头，无奈地说：“不知道。”
西义显怒声说道：“不知道？这就是你的调查结果？如果是这样的结果，要你何用？是个人都可以说不知道。”

第138章 借人
上野尚美轻声说：“各种情报和线索都显示，武井次郎在为共产党提供机器设备……，准确地说，苏北共产党最近获得的各种机器设备，都是武井株式会社流出的。”
她还有句话没说，不排除有人故意陷害武井次郎。
这种可能性很低，只是她的感觉，可也不能排除。
西义显脸色缓和了下来，沉声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说不知道？”
“因为还存在一种可能，有人故意陷害武井次郎。特高课的秋原由依，在苏北无意间听到有日本反战分子说到武井次郎，我觉得太过巧合。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如果真的是偶然呢？有人陷害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
上野尚美想说是欧阳家，可欧阳杰出来后，武井株式会社的机器设备，还是源源不断流向苏北。
“把武井次郎隔离起来，看这种情况是否还存在。如果还有机器设备流向苏北，那与武井次郎就没关系。”
上野尚美问：“如果没有机器设备流向苏北了呢？”
西义显冷冷地说：“那就对他进行审讯！”
武井次郎跟他是多年的关系，如果武井次郎被无端调查，他当然会出面。
比如，上次特高课把武井次郎带走，他当时就很恼火。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干预了别人办案，很有可能充当了武井次郎的保护伞。
“好。”
欧阳杰离开宪兵队看守所几天后，谢轩去找了青木一郎。
“青木君，我来给你送钱了。”
谢轩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五十张十元的美金。
青木一郎摆了摆手：“谢桑，这钱我不能收，欧阳杰出去，与我无关。”
他当然喜欢钱，可是，这钱他拿得不安心。
“我说过，只要欧阳杰出去，你就有一份。”
“可我没出力啊。”
青木一郎也是有原则的，收钱办事，天经地义，但没办事也收钱，似乎就说不过去了。
谢轩问：“欧阳杰在看守所，承蒙你多有照顾，吃得好睡得香，你是不是出力的？”
青木一郎点了点头：“这个……，我可以拿一部分。”
“以欧阳杰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你的照顾，说不定已经死在这里了。”
“这倒是真的。”
“所以，这钱你可以拿，也必须拿。”
“可是……太多了吧？”
谢轩微笑着说：“多的就存着，我们又不是只做一次交易，以后成了朋友，常来常往的，下次少收点就行了嘛。”
收钱还要劝，青木一郎是第一人。
人家只嫌钱少，没听说过嫌钱多的。青木一郎虽然是日本军人，可还有点人性，值得一交。
青木一郎接过钱，感激地说：“好吧，以后只要你的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放心，我的事，绝对不会让你为难。我们要赚钱，但也要平安。”
青木一郎郑重其事地说：“对，谢桑，以后我们是好朋友，真正的朋友。”
“晚上喝一杯？”
青木一郎扬了扬手里厚厚的信封，说道：“好，今天必须我来作东。”
青木一郎今天特别高兴，出手也很大方，找的是最好的一家日本酒馆，喝的也是最好的清酒。
清酒其实就是中国的米酒，有甜口、辣口、酸口等口味，对谢轩来说，一次喝几瓶都没问题。
青木一郎的酒量就要差一点了，只喝了大半瓶，话就多了起来。
青木一郎举起酒杯，跟谢轩碰了一下后，诚恳地说道：“谢桑，在中国人里面，你是最仗义的。要不是你，我都觉得生活没有了乐趣，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谢轩把杯中的酒喝完，也是一脸真诚地说：“承蒙青木君看得起，能与你成为朋友，也是我的荣幸。”
自从进入特工部后，他就给自己戴了副无形的面具，加入军统后，又带了副面具，与宪兵队、海军陆战队情报处联系上后，再加面具。
现在跟青木一郎、上野尚美接触，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副面具了。
反正他就像有个百宝箱似的，需要什么面具，随时可以拿出来戴上。
“不，这也是我的荣幸。你替我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我的家人在日本过得不好，很不好。我希望能把他们接到中国，或者送到没有战乱的国家，这需要钱，很多钱。而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谢轩微笑着说：“青木君，以后，你会有更多的钱，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青木一郎问：“谢桑，你觉得，让他们去哪里合适呢？”
谢轩沉吟道：“家人嘛，当然要团聚才好，要不然，就算他们生活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中国不安全。”
“你是日本人，还是宪兵队的军官，在申浦是有特权的。如果去了其他国家，他们就是普通人，异国他乡，要是被人欺骗，或者伤害了，你鞭长莫及啊。”
青木一郎的家人如果来了中国，他会更加需要与自己合作。
青木一郎说道：“你说得很对，这是真正的朋友才会给的建议。我决定了，就让他们来中国。”
“那你得提前准备好房子了，总不能让他们住在宪兵队吧？在租界买套洋房，再给自己配辆车，找几个保姆。这些事，我都可以帮你办好。”
青木一郎站起来，给谢轩鞠了一躬：“太感谢了。”
谢轩问：“青木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日本女人一般会喜欢些什么东西？”
昨天他去吉庆茶楼，没看到上野尚美，今天再去，还是没见到人。
他不好直接问上野尚美的事，想看青木一郎是否知道。
青木一郎笑道：“你问的是上野尚美吧？她喜欢的是立功，昨天在宪兵队借了两个士兵去办事。你要不送个功劳给她？”
谢轩连忙否认：“我的是日本女人，未必就是尚美小姐。”
他很是疑惑，上野尚美借人干什么？
上野尚美的任务只有一个：查武井次郎的案子，借宪兵队的人，必然是抓人……
可是，她抓的是谁呢？

第139章 没钱就自己发行货币嘛
上野尚美的抓的是谁，很好判断，大概率是武井次郎。
谢轩还是要从侧面确认一下，他先跟欧阳辉联系了。
“欧阳兄，什么时候约个饭？”
“不好意思，最近确实有点忙，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恭请谢处长。”
因为营救欧阳杰，他已经把家里的生意都耽搁了。
谢轩为了他父亲的事，确实尽了力，可他也付出了代价，三千美金，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谢轩下半辈子都未必能花得完。
他知道谢轩只是为了钱，也还有点良心，但毕竟汉奸特务，可以交往，却不能深交。
他们的关系，在救出欧阳杰后，就应该终止了。
谢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给欧阳辉打电话，只是为了确认他没有被抓走。
欧阳辉没有问题，基本上就能确定，上野尚美是对武井次郎动手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谢轩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武井株式会社打电话，说要找武井次郎。
果然，对方回复，武井次郎去了青岛。
随后，谢轩去了百花巷15号，这是他与宫冰新的接头地点。
百花巷位于福煦路的北边，靠近光复中学，周围人流量大。
最重要的是，福煦路的南边，就是华界。
如果租界有问题，可以越过福煦路到华界。
只要过了福煦路的中间线，租界的巡捕就不会再追究。
同时，在华界有事，只要过了福煦路的中间线，这边的警察局也好，特工部也罢，一般就不敢公开动手了。
在这里接头，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甚至可以在福煦路接头。
我党的地下工作，很多都是在公开场合接头，比如说马路上，商场里，电车上。
见个面，交换一下情报，匆匆说几句马上就分开，反而更安全。
只是，谢轩与宫冰的情况不一样，他们身份特殊，有些事又需要见面才能说得清。
谢轩说道：“武井次郎估计被上野尚美秘密控制起来了。”
“为什么要秘密控制？”
“有可能是担心影响不好，毕竟日本人通共，说出去没面子。另外，也可能是故意封锁消息，看武井株式会社的货物，还会不会流向苏北。”
“这么说，以后只能停止从武井株式会社购买设备了？”
谢轩说道：“小日本生产的设备，自然没有美国和德国的好。以后，可以从欧阳辉处购买。”
宫冰点了点头：“可以。不管上野尚美是什么原因，都暂停从武井株式会社买设备。”
谢轩问：“家里的印刷厂、被服厂、造纸厂、卷烟厂都建好了么？”
“除了被服厂和印刷厂，造纸厂和卷烟厂还在筹备。首长们让我带话给你，新四军苏北指挥部有了你这个财神爷，部队的条件直线上升。你可是不知道，以前战士们，到了冬天只能穿单薄的军装，而现在，不仅有棉衣，还要给他们配衬衣。以前战士们只能在战场上捡烟，或者拿树叶当卷烟抽，卷烟厂建好之后，战士们也能抽到自己生产的香烟啦。程指挥说了，香烟也是军需品，也能提高部队的战斗力。”
“上次只弄了一条生产线，下次让欧阳辉再搞几条生产线，咱们部队那么多人，一天得生产个几百条才够供应吧？”
宫冰说道：“先不着急，造纸厂和卷烟厂需要购买和运输原料，还需要筹集资金呢。”
谢轩沉吟道：“我来想办法。”
他能想象根据地的艰苦，
“首长说了，你的主要任务是潜伏，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至于资金的事，他们会想办法，要是都给你解决了，那你岂不成了苏北指挥部的后勤部长了？”
“我可不敢抢纪部长的位子，如果部队实在困难，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印钱呢？发行货币，才是解决资金的根本办法。我们的根据地这么大，人口也上千万，可以发行货币了，把法币什么的，赶出去，到时候要用多少钱，自己印就是嘛。有了印刷厂和造纸厂，再办个印钞厂，也不费什么事吧。”
“印钞厂？我们印的钱，老百姓能接受吗？”
“法币连年贬值，去年一百法币能买头牛，现在只能买头羊了，按照这样的趁势，再过几年，就只能买只鸡，甚至只能买个鸡蛋了。只要我们能解决钞票保值的问题，老百姓一定会接受的。”
宫冰兴奋地说：“这可是大事，我向上级报告。如果你的建议可行，那就解决大问题了。知道吗，现在国民政府，每个月只给新四军八万元军饷，而其他国民党军队呢，少则二十万，多则三十万。新四军有好几万人，可国民党军队呢，一般只有万余人，甚至几千人。”
谢轩一个人，就给根据地搞了四家工厂，不，准备地说，应该是六家工厂。
三家被服厂，加印刷厂、造纸厂、卷烟厂。
如果再弄个印钞厂，几乎让他一个人解决了整个部队的经费问题，甚至是我党的经费问题。
宫冰控制的电台，当天就给江苏省委、苏北指挥部和窑洞汇报谢轩的建议。
此时，我军确实有了经济危机，随着抗战的持续，我军的规模越来越大，还有地方的同志，这些都需要钱啊。
窑洞已经在召开生产动员大会，号召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呢？饿死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没有一个人赞成，还是自己动手吧！”
窑洞看到申浦发来的电报，随后又找相关同志开会研究。
最后决定，在陕甘宁边区和苏北抗日根据地试点，如果可行，再全面推广。
很快，谢轩又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研究如何让我党的货币被老百姓接受的问题。
至于印钞厂的设备和工人，可以通过申浦地下党的同志解决。
这个任务有点重，谢轩想了几天也没有头绪。
他只是个特工，不是神仙。
可是，这个问题又必须解决，否则印出来的钞票就是废纸。

第140章 吃东西不要钱
谢轩早上到吉庆茶楼时，终于碰到上野尚美了。
谢轩叹息着说：“看来以后我得少来了。”
上野尚美端着一碗鸡蛋面进来，娇笑道：“怎么啦？谁得罪你了？不就是两天没来嘛，这不一忙完就来服侍你了么？”
谢轩说道：“我还以为你是躲着我，不想见我呢。”
“我躲谁也不会躲你呀，嘻嘻，今天我亲自下面给你吃，算是赔罪好不好？”
“下面吃就是赔罪？那以后我得罪你了，也下碗面给你吃行不？”
“好的呀，你下的面，我喜欢吃。”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啦，只要你下，我随时都吃。”
谢轩无奈地说：“服你了。”
上野尚美伸出手，问：“服就行。对了，欧阳杰也出去了，你该拿应该都拿到了吧？我的那份呢？”
“对不住，没了。”
他最近开销很大啊，要支撑根据地办几家厂，能省的钱，一定要省。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什么叫没了？”
“花完了，就没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向你赔罪，下次给你下面吃。”
“你太狡猾了，一碗面省这么多。”
谢轩笑道：“现学现用。”
“好吧，我等着你的面。对了，我把武井次郎送到宪兵队了。”
“为什么？”
“他有通共嫌疑。”
谢轩诧异地问：“有证据了吗？”
上野尚美说道；“没有直接证据，但也够用了。”
“你办事一向严谨，怎么会没有直接证据就把人送到宪兵队呢？”
“你不是早怀疑他有问题吗？我相信你。”
“我谢谢你。”
谢轩却不相信上野尚美，她一定找到了什么证据。
武井次郎关进了宪兵队，谢轩就能找欧阳家了。
为了验证上野尚美的说法，他特意用公用电话，先给青木一郎打了个电话，确定武井次郎已经转到宪兵队后，才准备去见欧阳辉。
刚离开电话亭，迎面有个男子朝他走来，谢轩立马警惕起来，手也放到了腰后。
他虽是申浦小阎王，但也是有名的汉奸特务，保不齐就有热血的抗日人员寻机对他下手。
但那人刚走到谢轩身边，突然脚下一软，竟然倒在地上。
谢轩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远望着对方，发现此人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怕是饿的。
申浦可以花天酒地，但也能饿殍遍野，每天饿死的人都有数十个之多，碰到寒冬腊月，一晚死个上百人也不算奇怪。
谢轩原本也想移步，他是汉奸，是特务，不是慈善家，救不了那么多人。
可刚要走，看到男子口袋里装着一本书，他走过去，俯下身子，把书抽出来，竟然是本《经济论》。
这本书，救了他一命。
谢轩到旁边的粥铺叫伙计过来：“把他扶进去喂碗粥喝。”
“他都快死了，可别死在我们店里。”
“啪！”
谢轩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怒吼道：“他要是死在这里，你也得跟着死！”
伙计正要回骂，看到谢轩腰间露出的枪，立马怂了，这年头，拿枪的都不好惹。
他也顾不上脸上还火辣辣的，把男子扶进去，喝了碗粥后，男子终于有了些生机。
“多谢先生相救，石砥柱感激涕零，日后但有机会，必有厚报。”
“你也别厚报了，都快饿死的人了。说说你那本《经济论》吧，读懂了没有？”
石砥柱谦逊地说：“稍有研究。”
“看你也没像研究透的样子，要不然，怎么会混到身无分文，差点饿死街头呢？”
石砥柱望着隔壁桌的客人喝着粥，嗯了嗯口水，意犹未尽地说：“我刚到申浦，行李就被偷了……”
“所以，就算你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书呆子而已。”
石砥柱无奈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刚被人救回来，他也不好跟谢轩争辩。
“再来碗粥，放肉放蛋，补充点营养。”
谢轩自然知道，一碗粥绝对不够石砥柱吃的。但他饿得太狠了，一下子也不能吃太多东西，喝粥相对来说比如适合。
“多谢。还不知道先生贵姓，日后必登门拜谢。”
“别日后了，你现在就准备谢我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上来了，以后天天有粥喝，也有肉吃。回答不上来，给你盘缠，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不知先生要问什么问题？”
“如何才能让一种新发行的货币被信任？”
石砥柱马上说道：“要建立货币信任，发行方得有黄金储备、外汇储备，只要货币与黄金和外汇挂钩，自然就有信任感。”
谢轩问：“如果没有黄金和外汇呢？”
“那就用其他东西，比如资源什么的。”
“如果资源也没有呢？”
石砥柱没好气地说：“没黄金，没外汇，也没资源，那还发行什么货币？”
谢轩掏出几张法币递给石砥柱，说道：“这里有点钱，你到前面找家旅馆住着，我有空再来找你。石砥柱是吧？你把自己的情况写下来，到时我要看。”
石砥柱忙不迭地说：“多谢。”
自己饿得昏倒，有人施粥，他已经非常感激了，还给钱让他住下来，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等谢轩走后，石砥柱又叫了一碗肉粥，让伙计又上了一屉小笼包，感觉肚皮终于撑起来了，这才抹了抹嘴，准备离开。
“伙计，结账。”
那个挨了一耳光的伙计跑过来，赔着笑说：“先生，不要钱，走好。”
刚才他没认出来，看到谢轩开车离开，才发现，自己得罪了申浦小阎王。
石砥柱惊诧地说：“吃了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
如果自己吃东西不要钱，也不至于差点饿死吧？
伙计小心翼翼地说：“真要不钱，请先生在谢处长面前美言几句，不要怪罪小的就行。”
石砥柱好奇地问：“谢处长？他是哪里的处长？”
伙计看了看四周，这才轻声说道：“特工部行动处的处长。”
“啊。”
石砥柱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吃东西不要给钱了，原来是碰到个汉奸特务。
他很想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但做不到。

第141章 就是你冤枉了我
欧阳辉和欧阳杰正在书房议事，听到下人报告，特工部谢轩来访。
欧阳辉一听，马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快地说：“真是服了他，就说我不在。”
谢轩约他喝酒，他推辞了，结果跑到家里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谢轩的关系，还没好到私下拜访的程度吧？
谢轩救了欧阳杰不假，可自己也付了大价钱啊，后面还帮他的忙，等所有款项收回来，再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来找老爷的。”
“爸，这些人贪得无厌，救你出来，我们确实欠了他的情。但我们也给了钱，已经两清了，你可不能再胡乱答应他。”
“我说过，如果他把武井次郎送进宪兵队，欧阳家的东西任他取。”
欧阳辉说道：“这一点我也同意，他要有这个能力，欧阳家给他卖命也无妨。”
欧阳杰被捕后，他多次去找武井次郎，这位曾经的长辈，父亲的老朋友，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乎被恶魔附身，不，他已经进化为一个吃人的恶魔。
如果能把武井次郎送进宪兵队关起来，欧阳辉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不仅是给欧阳杰报仇泄恨，也是为所有中国人出一口恶气！
然而，武井次郎背后是日本军方，连特高课都奈何不了他，遑论谢轩了。
这件事，欧阳辉只当是谢轩吹牛，他救出欧阳杰已经很不起，没必要再去揭穿人家。
谢轩到书房的时候，欧阳辉已经离开。
“欧阳先生，身体都养好了吧？”
欧阳杰笑呵呵地说：“在宪兵队也没遭什么罪，回来休息了几天，吃的好，睡得香，心情愉悦，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管欧阳辉对谢轩是什么态度，他内心还是很感激谢轩的。
在看守所时，他当时觉得自己会死在里面。
毕竟，宪兵队的看守所，能出来，还能不遭罪的出来，非常罕见。
谢轩神秘地说：“那就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你不仅能吃得好，心情还会更愉悦。”
“什么地方？”
“去了便知。”
欧阳杰上了谢轩的车，一路开到四川北路的宪兵队。
下车之后，欧阳杰看着熟悉的地方，很是惊诧：“谢先生，这……这……”
自己刚出去，谢轩不是又要抓回来吧？
谢轩安慰道：“放心，没事的。”
谢轩领着欧阳杰进了看守所，有青木一郎关照，两人直接走进了牢房。
牢房的地面躺着一堆肉，不，是个人，但他的脑袋被身子挡住了，只看到一座肉山。
欧阳杰一见，心情瞬间大好，这不是把自己送进来的武井次郎吗？
武井次郎啊武井次郎，你也有今天！
欧阳杰轻声问：“武井君，是你吗？”
听到欧阳杰的声音，武井次郎缓慢地转过身子。
看清是欧阳杰后，他用双手支撑身体，先让自己坐起来，再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武井次郎冷声问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了吧？”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通共。
可是，现在却在为通共，而被关了进来。
他很冤枉，还是那种没法说，没人相信的冤枉。
欧阳杰大笑道：“好，很好，真是苍天有眼。”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谢轩，这个“苍天”应该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谢轩怎么做到的，但欧阳杰确实很开心。
武井次郎冷冷地说：“你别得意，我是被冤枉的，总有一天会出去。”
谢轩在旁边说道：“冤没冤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想出去，做梦！”
武井次郎指着谢轩大声说道：“我肯定能出去，一定会出去。说，是不是你冤枉的我？”
谢轩淡淡地说：“到了这里，你还痴人说梦，如果你是冤枉的，会被关进来吗？”
不管武井次郎说得对不对，他的内心都很平静。
冤枉你了又如何？你有证据吗？
离开宪兵后，欧阳杰依然很兴奋。
“欧阳先生，当初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
欧阳杰郑重其事地说道：“知道，以后欧阳家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谢轩说道：“那倒不用，我不是那种巧取豪夺之人。只是，以后我如果需要什么，欧阳家能及时提供就可以了。”
“只要欧阳家有的，你随时可以拿走，这个承诺，在任何时候都有效。”
“爸，谢轩找你干什么？”
回到家里后，欧阳辉马上就迎了出来。
原本他今天得出去办事，得知谢轩把欧阳杰接走，哪还有心思出去？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欧阳杰回来。
“去了趟宪兵队的看守所。”
“看守所？他是不是拿完了好处，又要把你送回去？”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咱们都小看了人家。你猜我在看守所看到谁了？”
“难道是武井次郎？”
“对，就是他，武井次郎很惨，他终于有了报应，哈哈哈哈。”
“谢轩带你去看，是不是让欧阳家的产业全部交给他？”
“那倒没有，阿辉，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谢轩是个很特别的人。你说他是汉奸吧，他这么积极救我，不惜代价把武井次郎送进宪兵队。你要说他不是汉奸吧，他确实在特工部，职责就是抓捕抗日人员。”
“希望他不是汉奸……”
欧阳辉突然想到，谢轩让自己购买了大批机器设备送到苏北。
表面上好像是为了诬陷武井次郎，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本意呢？
晚上，谢轩请石砥柱吃饭，也没去高档的饭店，就在他住的旅馆附近，找了家小的酒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理了个发的石砥柱，像换了一个人。
瘦削的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从旧衣铺买的衣服，不是很合身，但干净整洁，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石砥柱斩钉截铁地说：“谢先生，你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厚报。但是，我不会替汉奸做事，更不想当汉奸。”
“刚吃了顿饱饭就开始说胡话啦？今天那碗粥，救了你一命，值一千元不？你什么时候还了我一千元，什么时候滚蛋。”

第142章 物资储备
石砥柱听到谢轩开口就是一千元，一下子愣住了。
“一碗粥就要一千元，这也太贵了吧？”
“粥有价，生命无价！怎么，你的命不值一千元？”
“这个……倒还……可以。”
石砥柱原本想说，“倒还不止”，可一想，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暗暗窃喜，这一收，至少赚了好几千。
“每个月的利息一百，这可比行情价低了好几倍。”
石砥柱急道：“一百？我到哪去赚一百？这不是要给你做一辈子长工吗？”
“你是个有才华的人，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百元算什么？以后一个月就能赚几千，甚至几万。”
石砥柱叹道：“我……我再有才华也没用，英雄无用武之地。”
谢轩微笑着说：“英雄岂能无用武之地？我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地方。”
一个行李丢了，钱也丢了，但口袋却装着《经济论》的人，一定是真正有才华的。
石砥柱坚持着说：“我说了，我不替汉奸做事，更不想当汉奸。”
“老子又不是汉奸！”
“你在特工部做事，不是汉奸是什么？只要你不给汪伪政府做事，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谢轩问：“就你这思想，在申浦活不过三个月。下午让你想的问题，想清楚了没有？”
石砥柱摇了摇头：“发行货币，没有黄金、外汇和矿产资源当储备，这样的货币是没有信誉度可言的。”
谢轩问：“除了这些，可以用其他东西当储备不？”
“这个……，好像没听说过。”
“看来你这经济论学的也不怎么样哇，再想想办法，除了有形的东西，能不能用无形的东西当储备。比如个人的声望，政府和军队的威望，或者大米、食盐、棉花、香烟、油等物资行不？”
“个人的声望，政府和军队的威望当储备是扯淡，但是，你说的大米、食盐、棉花、香烟、油，如果在偏远地方是可以的，要是在城市里，还得加上房产、布匹、肉、蛋、面粉等物资。”
石砥柱听得眼睛一亮，谢轩的想法很有创意。
“看看，这不还是有办法嘛。”
石砥柱说道：“你这是土办法，适合中国一部分的国情，如果只是在某一特定区域发行，还是有用的。但要在全国通行，基本不可能。”
“以后我要是当了省长，或者有了自己的地盘，你可以给我当财政厅长。”
“你要是当了省长，必定民不聊生。”
“民不聊生是你这个财政厅长不作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轩的口吻，跟真的当了省长似的。
“你……当了省长再说吧。”
“这几天你反正没事，把这个货币发行，与生活物资挂钩的计划写出来，如果写得好，可以抵五十元……利息。”
“你这个吝啬鬼，我一个计划，才五十元吗？”
他好歹也是个经济专家，写个这样的计划，不说五万元，至少五百元要给吧？谢轩只给五十，简直就是羞辱他。
“你现在落魄不偶，五十元已经是高价了。我是看你没事干，才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要不然，你利息都还不起！”
这么好的人才，当然要牢牢掌握在手里。
石砥柱坚决不给汉奸做事，谢轩也没有办法，只好另想他法。
谢轩不是很懂经济，但他知道，石砥柱一定是个人才。
自己不懂经济，找个懂经济的人，能帮他做很多事。
石砥柱虽然觉得五十元是对他的污辱，可他落魄至此，一次能赚五十元，也很不错了。
当年很多书画名家，为了糊口，还代写书信呢。相比他们，自己算不错了。
晚上，谢轩正在睡觉时，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巨响：“轰！”
他瞬间摸了枕头底下的手枪，翻身滚到了床下。
等了一会，没再听到声响，谢轩才拉亮房间的灯。
他穿好衣服后，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此事。
很快，他就得到消息，虹口区的国际影院发生了爆炸。
国际影院位于乍浦路、海宁路的西北角，属于虹口区的中心地带，这里看电影的，绝大部分是日本人。
中国人就算想看电影，也不敢去这里，毕竟，一言不合，就会被欺负。
申浦是日本人的天下，谁会跑到满是日本人的地方找不自在呢？
谢轩又打了个电话：“麻天，集合兄弟们去虹口海宁路的国际影院，那里出大事了。”
谢轩带着四处的人赶到国际影院时，发现影院的一面墙已经被炸塌，里面传来哭爹喊娘的日本话。
“老大，这是谁干的？场面很大啊。”
谢轩没好气地说：“这种事，如果是人为的，除了山城还会有谁？”
来国际影院看电影的，当然是日本人居多，可这样的手段，他并不十分赞同。
他当然痛恨日本人，身在特工部，看到日本人的暴行，他比任何人都想杀日本人。
可是，他不赞同用这样的方式。
如果死的是日本军人，那没问题，但死的如果是平民，甚至还有中国人，就没意义了。
军统搞暗杀可以，但必须是针对具体人物，有价值的。
如果一通乱杀，真跟恐怖分子没区别。
而且，日本人的报复心很强，你杀他们的人，申浦的老百姓就得遭殃。
看到小野次郎从电影院走出来，谢轩带着麻天迎了上去：
“小野课长，是意外还是人为？里面的人没事吧？”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找到了定时炸弹的碎片，这必定是军统干的。伤亡很大，此事一定要报复！”
谢轩听到此话，暗暗为那些将被日本人报复的中国人默哀。
经过清点，最终从电影院抬出了23具尸体。另外，还有数十人受伤。
值得庆幸的是，没一个是中国人。
整人国际影院内，全部是日本人。
谢轩一直忙到天亮才回去，他特意绕到三德里，果然收到了山城的最新电报。
山城给了申浦三站一个新任务，令谢轩眉头紧蹙。

第143章 把想法变成计划
山城命令，让谢轩想办法，营救原军统行动人员刘青。
这个刘青，是原军统申浦站的行动人员。
去年除夕夜，刘青干了件大事，暗杀了原维新政府的外交部长陈录。
当时陈录正在法租界的寓所内祭祖，刘青冲进去开枪，陈录倒在地毯上，被一阵弹雨射死。
次日，一家报纸模仿武侠小说中章节标题写道：“汉奸陈录夜登鬼录，飞快将军从天而降。”
当时刘青不仅全身而退，并且放过了陈录的保镖，只是把他绑在一旁，用布堵住嘴。
对此，谢轩还是很佩服的。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智慧。
刘青因此一夜成名，可以说，刘青是军统历史上，最成功的刺客之一。
只是，军统申浦站当时的站长林天旺被捕，李君世将他关了三个星期后故意放掉，引起了军统与林天旺的误会。
谢轩当时就怀疑，这是李君世的离间计，还给戴立发去电报。
然而，戴立却对林天旺下达了刺杀令。
下刺杀令也就罢了，还让原申浦站的人行动。
那些人都是林天旺的手下，哪下得了手？行动之时，有人故意走漏消息，通知林天旺转移。
这让林天旺非常生气，身为军统四大金刚之一的他，竟然没有容身之处。
他一怒之下，真的投靠了李君世，导致军统申浦站被特工部打得七零八散。
当时的申浦站有一千多名特工，几乎九成以上要么撤离，要么被捕，还有相当一部分投靠了日伪，成了特工部的特务。
刘青刺杀陈录，正是受林天旺之命。
得知林天旺叛变后，已经回到山城的刘青，向戴立请命，要回申浦劝林天旺回头。
结果，误中奸计，反而身陷囹圄。
刘青出生于福建厦门，祖籍台湾省云林县。早年毕业于暨南大学，获学士学位。1935年夏，刘青在戴立的招募下加入国民党军统局，刘青被分发到申浦工作。
刘青的背景比较特殊，因为在抗日战争开始之前，军统局内几乎没有大学毕业生。军统官员大多受过传统教育，从上层到中层，军统的官员从小读的都是经史之学。
传统的通俗文化赞美战国时刺客，歌颂三国时的英雄，他们便是在这种文化氛围中长大的。
刘青的背景与军统中的大多数同僚不同，他既不是黄埔系的，也没有什么老乡关系，从各方面看都不是军统核心圈内的人。
刘青对军统的忠诚不是派系的产物，而是基于他真正地倾心于戴立所推崇的侠义之道。
他参加军统，纯粹就是为了杀鬼子。
刘青之前关在看守所，李君世想着要收服他，可刘青不为所动。
最近，才被转到南京特工部的监狱。
也就是这次去南京特工部的监狱，刘青才有机会传递出消息。
刘青只提了一个要求，他要逃脱魔掌，但不能是以假投降的方式。
戴立对此更是欣赏，这才想到了他的王牌学生谢轩。
谢轩接到命令很为难，他也欣赏刘青的这种侠义风骨，可是，这是战争，这是两国的国战，赌上了国运的战争，怎么能讲究逃离的方式方法呢？
只要能回到山城，重新参加抗战即可。
如果刘青还在特工部，只要他愿意配合，还是很有机会的。
如今刘青去了南京，自己也鞭长莫及啊。
然而，戴立的语气又很急，他希望刘青能早日回到山城，还拜托谢轩多用心。
戴老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轩实在无法拒绝。
石砥柱果然是真有才华，谢轩中午与他见面的时候，就拿到了他的货币发行计划。
简单地说，某地今后发行自己的货币，每发行100元货币，政府部门的工商局，或者其他什么部门，会用其中50元用来购买大米、棉花、棉布、花生、食盐、花生油等农产品与生活物资，作为货币发行的物资储备，其余50元则进入市场流通。
当地政府承诺，以后无论谁拿着他们发行的货币，如果在商店买不到这些物资，都可以到工商局按政府规定的平准价格换取到一定数量的大米、棉花、棉布、花生、食盐、花生油等等，因为货币与这些物资是挂钩的……
虽然这种地方性的小货币，没有黄金储备、外汇储备做准备金，但其币值也会很稳定，市场物价也会跟着稳定……
因为工商局手里掌握着大量物资，如果发现社会物价上升，说明市场上流通的商品少了，而流通的货币多了，有通货膨胀的危险，工商局就向市场出售储存的大米、棉花、棉布、花生、食盐、花生油等等，回笼货币，平抑物价。
而如果发现物价下降，说明市场上流通的商品多了，而流通的货币少了，这样会谷贱伤农的，当地政府就增发货币，开动印钞机印钱，收购大米、棉花、棉布、花生、食盐、花生油等等物资，充实库存……
通过大量物资储备、控制货币流通数量的创新货币政策，当地政府的新货币，就能实现与实行金本位的美元一样的币值稳定、物价稳定……
看着这份计划，谢轩很是激动，根据地如果解决了新货币问题，以后财政问题就会随之解决。
到时候，不仅根据地的老百姓，生活会越来越好，部队的物资也会越来越丰富，战斗力自然也会越来越高。
“你这计划，就是把我的想法改进了一下嘛，不怎么出奇啊。就这也值五十元？”
谢轩心里虽然激动，但脸上却表现得很淡然。
石砥柱气道：“你的是想法，我的是可以实施的计划，这能一样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血。”
“好吧，那就不扣你的钱了。”
“明天开始，我要去谋一份职业，早点把欠你的钱还清。”
“有志气，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石砥柱不管去哪谋差事，只要谢轩不点头，谁敢用他？
然而，令谢轩没想到的，竟然出了意外……

第144章 党的好儿女
石砥柱的新货币推行，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苏北指挥部程指挥的手里。
后勤部长纪惠泉，得到消息后，也凑到旁边看着。
“老程，这个眼科大夫可以啊，这个计划，比那些狗屁留洋回来的专家不强得多？可行性非常高，我看可以马上实施。工商局这个名字也不错，马上成立，我自任局长。”
“这个计划如果实施得好，我们就可以自己印钱自己花了，从此政府日常运作开销、购买军需、军费开支全都不成问题，也不用看国民政府的脸色了，而且，还有财政余力支援附近的兄弟根据地。”
程远图目光长远，他虽不是经济专家，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新货币推行计划的厉害之处。
纪惠泉两眼放光：“那我这个后勤部长，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程远图笑吟吟地说：“何止是发大财，以后，你就是苏北的财神爷。”
“我现在就想见见眼科大夫，好好请他喝顿酒。”
“喝顿酒哪够？你这个财神爷也太小气了吧，一点也没有财神的量度。”
“我给他请功，向中央请功，这总可以了吧？”
“这个计划，须先报窑洞批准，同时，其他根据地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实施。要让老百姓心甘情愿用我们的新货币，市场的物价也不能有波动，商贸要越来越繁华，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印钞厂得有吧？印钞票印钞票，要印才有嘛。”
“此事，还得麻烦申浦地下党的同志。”
“新货币，只能解决我们内部的经济问题。敌人肯定不会承认我们的货币，敌占区的钢材、医疗器械、药品、机器等，我们是买不来的，所以还得请地下党的同志多协助才行。”
“那是当然，特别是像眼科大夫这样的同志，如果能多几个，那这些问题，也不会是问题。”
“我也想，但眼科大夫只有一个，对我们来说，一个也很好了。”
窑洞收到苏北指挥部的电报后，特意召开了一次会议，研究这个新货币推行方案。
“这个新货币的推行计划，非常适合我们的根据地。各个根据地，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增减与新货币挂钩的物资。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们不在乎推行多少种货币。”
之前“眼科大夫”这个代号，只有情报部门等少数人知晓。
可现在，中央的有关同志，也问起了眼科大夫的情况。
“这位眼科大夫同志，不仅能治眼疾，还能治我们的穷病。”
“这个计划，是眼科大夫提出想法，另外一位搞经济的人帮忙弄出来的。”
“好嘛，都是我们党的好儿女。”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以后，谢轩凭着这句“党的好儿女”，不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都能保他平安。
此时在申浦，谢轩这位党的好儿女，正在为石砥柱发愁。
他没想到，石砥柱在找了几份差事，人家刚答应，转头就把他辞掉后，竟然跑去码头当苦力。
当苦力一天只能赚几角钱，糊口都成问题。
可石砥柱每天都去码头扛大包，宁愿累死，也不给谢轩做事。
没办法，他只好去找欧阳辉。
“欧阳兄，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谢先生有事尽管吩咐，不管我能不能办得到，都要全力以赴。”
欧阳辉对谢轩的态度大变，之前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自从武井次郎被送进宪兵队后，他对谢轩变得尊敬。
不管谢轩是不是汉奸特务，欧阳辉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谢轩干的事。
如果汉奸为了解救他父亲，设计陷害日本人，不管是谁，他都佩服。
“公共码头三区有个叫石砥柱的，你帮忙安排个差事。”
“他是做什么的？”
谢轩叮嘱道：“这是个能人，我想开家贸易商行，让他当经理。当然，是以你的名义请他。记住，给他开薪水，每个月不能超过120元。”
这个数字，是他精确计算过的，100元还利息，20元勉强能生活。
“好。”
欧阳辉并不知道谢轩与石砥柱之间的事情，在他看来，一个月120元的薪水，已经不低了。
欧阳辉不知道石砥柱的能耐，到码头找到石砥柱，一番谈话之后，他马上知道这是个宝贝。
“谢先生，这个石砥柱是个大人才，你的商行，我能不能入股？或者，干脆让他给我们欧阳家当总经理，薪水每月500元。”
“不行！”
“你的贸易商行八字还没一撇儿，就让他当几个月的总经理嘛。我们家，真的很需要这样的人才。我的生意做大了，你以后要什么东西，不也方便了么？”
“当总经理也行，但他的薪水每个月只能给120元，剩下的380元，给我就是。”
“还能这么操作？”
“就这么说定了，记住我的话，不要让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也不要给他多发薪水。”
“好吧，我记住了。”
谢轩这几天在吉庆茶楼，都没见到上野尚美。
武井次郎的案子定性了，上野尚美的任务也结束了，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她盘下茶楼，除了想有个掩护的身份外，也是想试探自己。
早上，谢轩照例还是去了吉庆茶楼，刚到门口，却看到上野尚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轩哥哥，说好的给我下面吃，今天我就想吃。”
“你要走了？”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地说：“对，去南京，以后你要是来南京，可以来找我。”
“好。”
上野尚美吃着谢轩亲自下的面条，评价道：
“面条虽然没有完全熟，油和盐也放得有点多，但因为是你下的，我还是喜欢吃。”
谢轩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下面条，你多包涵。”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他竟然不会下面条。
“第一次下面条？那我更高兴啦，我得全部吃完。”
“不好吃就别勉强了。”
上野尚美说道：“不，我要吃完的。对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第145章 最后的考验
听到上野尚美有事要拜托自己，谢轩马上变得警惕。
他希望，跟上野尚美离得越远越好，南京离申浦不远，很多南京的政府官员，周末会坐火车来申浦度假。
谢轩问：“什么事呢？”
上野尚美放下筷子，双手托腮，含情脉脉地说：“我想拜托你，有空的时候，多想想我。”
谢轩调侃道：“这个没问题，我有空的时候会想你，没空的时候也会想你。”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差点招架不住，日本女人这么大胆的吗？
“这是你说的，要是没有想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放心，肯定时刻想你。”
只是后面还有个字他没说出来，那就是“死”字，“肯定时刻想你……死！”
这个字要是说出来，估计上野尚美当场就得翻脸。
“我天天等着你想。另外，关在宪兵队的武井次郎……，可能需要拜托你多‘关照’一下。”
她说到“关照”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显然，她的“关照”，与字面意思的“关照”，是不一样的。
谢轩摇了摇头：“他是日本人，我怎么能关照，怎么敢关照？”
“武井次郎通共，已经毋庸置疑，这是大日本帝国的丑闻，可因为他是日本人，必须上法庭审判……，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们不想让他被审判，想保护大（日本帝）国的颜面？”
“对，还是轩哥哥懂我。”
“这事，你们自己就可以做啊，何必让我出面？”
不让武井次郎被审判，只有一个办法，让他死在宪兵队。
处死一个人，日本人比他经验丰富，手段多得很。
“要经得起调查，必须是意外。此事，非你莫属。”
谢轩摇了摇头：“尚美小姐高看我了，我除了一枪干掉他之外，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他只能死于意外，必须是意外。”
“尚美小姐貌比天仙，机智过人，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滑头，我就不信你没办法，中国人都很聪明，特别是我轩哥哥。”
“武井次郎肥得跟头猪一样？一顿得吃十碗饭，要不，饿他几顿，看能不能饿死？这绝对是意外。”
“那宪兵队不就有责任了么？”
谢轩随口说道：“难道天天让他吃吃吃，把他撑死？”
上野尚美眨了眨眼：“撑死？”
像武井次郎这样的人，除了睡觉就是吃饭，除了吃还是吃，总有一天会死在“吃”上。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
上野尚美的真实想法没摸清前，他还真不敢乱说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下套。
“对了，昨晚国际影院的爆炸，你有什么看法？”
“肯定是军统所为，可惜，我的内线撤回来了。要不然，非得把军统申浦站的站长抓起来不可。”
“我轩哥哥志向很大，如果有抓捕陈汝能的机会，肯定让你参加。”
“多谢，要是立了功，我再好好感谢你。当然，我也会积极行动，这次再派内线的话，不会告诉任何人了。”
谢轩听得心里一惊，上野尚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她很务实，不会说什么大话。
敢这么说，必然有一定的底气。
或者说，她已经掌握了陈汝能的部分线索。
“不告诉别人，能不能告诉我？”
“你手眼通天，军统那边怕是早有内线了，到时候，还请尚美小姐分享一点情报给我才是。”
“梅机关主要是做战略性的情报，这些具体情报，还真的掌握不多。”
“这有何难，你手段高明，随便挑几个关押的军统人员，做通思想工作，放他们回去，不就是现成的内线么？”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能做通思想工作的，回去也没用。有用的，也做不通工作。”
“那可不一定，比如说林天旺，他原本是军统申浦站站长，现在不也为我们做事吗？”
“如果林天旺能暗中为我们做事，那才叫高明。”
“尚美小姐就很高明，一定能做到的。”
“行，我回南京后，也去选几个人试试。你有推荐的人吗？”
“我要有的话，早就试了。”
谢轩哪会提刘青的名字，只要一提，上野尚美必定会特别关照刘青，到时刘青想出来就更难了。
谢轩离开后，上野尚美去见了西义显。
今天她在吉庆茶楼，并不是为了吃谢轩的面，而是对他最后一次考验。
“谢轩表现得很正常，对处理武井次郎，显得很谨慎，分寸把握得很好。”
上野尚美对谢轩这样的评价，已经是相当高了。
“对中国人，可以合理怀疑，但不能一直怀疑。要不然，就没人给我们做事了。”
上野尚美说道：“军统在申浦的活动越来越猖獗，昨晚国际影院死了23名日本人，如果不加以报复，以后这种活动会越来越多。所以，我想留下来，彻底消灭军统申浦站。”
“这些具体的事情，交给特工部和宪兵队就行了。你的任务，是与山城联络。我们除了在军事上与之对敌外，其他方面，可以作出一些让步。比如说，一些对山城很重要的人员，如果落在我们手里，杀了只会激怒山城。如果请他们为我们联络，甚至是放回来，让山城知道我们的善意，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你还是去趟香港吧，与山城的人接触，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只要他们愿意谈，就是胜利。”
随着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本终于意识到，中国是个大泥潭。
中国没什么资源，反而会消耗日本的资源，如果能从中国战场脱身，日本就能北上或南下，获取更大的利益。
西义显是从战略上考虑，并不计较几个特工，几次爆炸，只要能与山城和谈成功，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轩去特工部时，没碰到莫顿鼎，他随后就回了行动四处。
然而，在四处，他却碰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莫顿鼎的老婆郑慧敏。
一见到谢轩，郑慧敏就双眼抹泪，向谢轩哭诉。

第146章 练练手
在谢轩的印象中，郑慧敏只来过四处一次，还是跟着莫顿鼎一起来。
当时他刚升任四处的处长，莫顿鼎给他站台撑腰，带着夫人在四处转了一圈。
郑慧敏独自来四处，还是第一次。
谢轩斩钉截铁地说：“莫太太，这是怎么啦？谁敢让你流泪，我就让他流血！”
郑慧敏哭哭啼啼地说：“是莫顿鼎这个没良心的，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个……，男人嘛，逢场作戏而已。”
谢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莫顿鼎在外面有女人，与自己何干？
特工部的特务，哪个在外面没找过女人？李君世、莫顿鼎等，更是色中饿鬼。
莫顿鼎在外面有女人，他是知道的，而且经常更换。
“要是逢场作戏也就罢了，但他想把那个妖精娶进门。”
“此事我还不太清楚，要不你先回去，我去劝劝莫主任？”
“谢轩，你是顿鼎最信任的人，你去劝劝他，几十年的夫妻了，总不能真要撕破脸皮吧？”
“好，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她叫赵萍，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勾引男人。”
“赵萍？我知道了。”
送走郑慧敏后，谢轩把麻天叫来，让他去调查这个叫赵萍的女人。
很快，麻天就查到了赵萍的情况：
“老大，这个赵萍不简单，今年才今年22岁，出生于日本名古屋，毕业于申浦政法学院。年轻漂亮，父亲是同盟会会员，现在是复大教授兼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的首席检察官。母亲更了不起，是日本人，还是日本的名门大族。这是1937年《良友》第130期，封面就是赵萍。”
麻天拿出一本良友，递给谢轩。
封面上的赵萍清秀端庄，穿着丝绸旗袍，烫着最流行的波浪发型，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怪不得莫顿鼎会被她迷上，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叮叮叮”
谢轩正要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抓起来说道：“我是谢轩，主任？好，我马上过来。”
谢轩随手把良友放进抽屉，对麻天叮嘱道：“这几天盯一下赵萍，再查一下她的背景，特别要注意，她与山城有没有关系？”
莫顿鼎身份特殊，以赵萍的身份和年纪，未必会看得上他。
赶到特工部后，谢轩径直去了莫顿鼎的办公室。
“主任，出什么事了？”
莫顿鼎问：“郑慧敏是不是去了四处？”
“对。”
莫顿鼎缓缓地说：“我跟赵萍是真心相爱，我们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理想，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回到18岁。”
谢轩提醒道：“我担心她居心叵测。”
莫顿鼎不以为然地说：“她是我的学生，我当时兼着她读中学的校长，我们在舞会上认识，再次相逢，就像老朋友见面一样。”
谢轩问：“她有政治信仰吗？”
“没有，她是个天真烂漫的人。”
“哦。”
谢轩没有再多说，莫顿鼎已经深陷其中，静待事态发展吧。
如果赵萍只是想接近莫顿鼎，比如贪图钱财，哪怕是窃取情报，策反拉拢，他都可以装作没看见。
但是，如果赵萍还有其他目的，比如汪伪有人让她故意诬陷，甚至暗算莫顿鼎，那谢轩就不得不出手了。
莫顿鼎在特工部当主任，谢轩还有个后台，莫顿鼎要是倒了，谢轩就独立无援。
莫顿鼎说道：“你主意多，给我想个办法，把郑慧敏送出申浦，最好是送到湖南老家。”
谢轩苦笑着说：“她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离开申浦呢？你在哪，她就会在哪？主任，我觉得，你最近还是少跟赵小姐联系为好。”
莫顿鼎说道：“四处的安全屋挑一间给我用，不用太好，安静，舒适就可以了。”
他是特务头子，跟心爱的女人联系，还能让老婆知道了？他已经被赵萍迷得神魂颠倒，一天不见她，浑身就不舒服，哪会听谢轩的建议呢？
“好，我让人换套家具，过几天就能用。主任要是觉得申浦不方便，可以去外地转转嘛，比如说南京，带上赵小姐。”
谢轩突然有了个主意，救刘青为什么一定得自己动手呢？
莫顿鼎点了点头：“这个建议甚好。只是，去南京花销颇多，最近手头有点紧啊。”
谢轩马上说道：“为主任分忧，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去南京的花销，由四处报销。”
莫顿鼎笑道：“看来四处的经费颇足嘛。”
“不管四处的经费足不足，都要保证主任的开销。”
“我听说，你经常帮忙捞人，应该赚了不少外快吧？”
“小钱，都是小钱。主任要是出手，那才是大钱。”
“我们抓进来的人，有几个有大钱的？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取经。”
“这可不敢，主任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如果主任想试试，可以练练手。这次不是转了一批人去南京么？在里面挑几个，只要出得起价钱，放了又如何？他们省了牢狱之灾，我们得了好处，何乐而不为？”
莫顿鼎突然说道：“知道吗，今天日本在国际影院附近设岗，所有经过国际影院的中国人，全部被抓了起来。他们死了23人，就要抓230个中国人赔命。”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已经把谢轩的话听进心里。
谢轩都能玩得风生水起，自己作为特工部主任，为什么就不行？
“这……也太……，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啊。”
莫顿鼎叹息着说：“这有什么办法，谁让那是日本人的地盘呢？”
谢轩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他为那230个中国人默哀。
莫顿鼎随口说道：“日本人的报复，还不止于此。听说特高课抓了国民党江苏省党部的一个人，如果他能合作，整个国民党江苏省党部都要完蛋。”
谢轩眼睛一亮，问：“这可是大功劳，我们能参与么？”
莫顿鼎说道：“日本人只会用刑，劝降这种事，还得我们出马。等会，你随我去趟特高课。”
“好呢。主任，我先回去一趟，给你拿点东西？”
“嗯。”
莫顿鼎知道谢轩要拿什么，不管他去多久，都会同意。

第147章 可不能泄密
谢轩回去，给莫顿鼎取了两百美金和一千法币。
如果只是正常游玩，足够用了，但莫顿鼎带着赵萍，自然得给人家买点礼物。
所以，这钱看着多，其实是不够的。
莫顿鼎主动向谢轩开口，手头怕也是不方便。
毕竟，郑慧敏已经知道他和赵萍的事，会把家里的钱看得铁紧。
谢轩需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
只有手头紧，莫顿鼎才会想着去搞钱。
当然，谢轩拿钱只是借口，真正想做的，是给山城发报。
江苏省党部，要是被一锅端，戴老板估计会气疯。
在宪兵队的审讯室，谢轩看到了个赤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
此时他身上已经血痕累累，大木佑理亲自挥舞着皮鞭，脸上全是汗，施刑也是一种体力活。
而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下颌被铁钩吊着。
下颌被吊的，是用来杀鸡骇猴的那只“鸡”，而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自然就是那只“猴”了。
“章生北，再不说的话，接下来他就是你的榜样。”
大木佑理擦了一把汗，一鞭子甩向旁边被铁钩挂着的男子。
“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莫顿鼎冷声说道：“章生北，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跟我们合作，钱和女人都有。顽固不化，死路一条。”
谢轩一听，就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了。
章生北曾任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干事，国民政府内政部编审委员，嘉定县县长，南通县县长，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委员。
章生北转头望向莫顿鼎：“你是谁？”
谢轩介绍道：“这位是特工部主任莫顿鼎先生，我们时间不多，你要是不招，等会就把他埋了。要是招，就快点。”
他暗暗叹息了一声，章生北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
这个时候，只需要趁热打铁，章生北自然会招供。
章生北问：“我招了有什么好处？”
他早就受不住了，但招供，也得有个台阶嘛。
要是不给点好处，岂不显得没面子？
“老子最讨厌别人跟我谈条件了，招了，你就活命，不招，马上死。”
谢轩顺手拿起一把钳子，走过去伸进章生北的嘴里，夹着他的门牙，用力一扳。
“啊！”
谢轩是眼科大夫，不是牙科大夫，这拔牙的技术，简单粗暴，还没打麻药，章生北感觉整个脑袋都麻了。
莫顿鼎提醒道：“谢轩，下手轻点，可别把人弄死了。”
谢轩“申浦小阎王”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几句话不对，直接下狠手。
他这一钳子，效果比大木佑理几十鞭子都管用。
谢轩把钳子里的牙齿扔掉，左手又托着章生北的下颌：“弄死了就扔江里喂鱼。”
章生北急道：“我……拖……我……拖……”
他的牙刚拔了一颗，连话都说不清了，看到谢轩又要动手，也管不了这么多，保住自己的牙齿最要紧。
谢轩把钳子一扔，又掏出烟，说道：“这就对了嘛，赶紧的，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
谢轩刚说完，审讯室又走进来两个人：特工部的李君世和胡海。
李君世看了一眼满嘴是血的章生北，问谢轩：“怎么样，招了没有？”
他也是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赶了过来。
章生北是南通县长，潜入申浦，必定是有事。要是能撬开他的嘴，收获会很大。
谢轩瞪了章生北一眼，大声说道：“快说，老子最缺的就是耐心。”
李君世脸色抽了抽，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
谢轩当着莫顿鼎的面，自然不会理会李君世。
旁边的莫顿鼎，看到谢轩把李君世当空气，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章生北犹豫了一下，看到谢轩伸手又要去拿铁钳，这才说道：“明天晚上八点，申浦市党部主任吴树、江苏省党部主任马放初等苏沪地下头目，在租界新民路9号开会。”
谢轩又惊又喜：“吴树？马放初？”
他惊的是，章生北这小子真的掌握了重要情报，喜的是，自己提前预警了。
明天晚上才开会，哪怕军统的效率再低，也应该能通知他们。
“谢桑，你的……哟西。”
大木佑理朝谢轩竖起大拇指，自己挥汗如雨这么久，章生北硬是没开口。
谢轩只搞了一下，就让章生北招供，这也太神奇了吧？
“没有大木君的铺垫，我也撬不开他的嘴。”
大木佑理问章生北：“这个情报可靠吗？”
章生北说道：“我明晚也要参会，自然是可靠的。”
谢轩连忙说道：“大木君，这是我们把申浦党部和江苏省党部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大木少尉，这个行动，由特工部来执行吧。”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不，这是特高课的行动，特工部只能配合。”
国际影院被军统炸死23人，他心里憋着一股滔天的怒火，一心想着亲手抓几个军统的人泄愤。
他对章生北亲自动手，也是此意。
如果章生北再不招供，他真的会把章生北活活折磨死。
谢轩看了一眼胡海，说道：“大木君，为了保证行动成功，一定要确保消息不外露。我建议，除了莫主任和李主任外，其他特工部的人，都不得离开宪兵队。”
胡海气得面红耳赤：“你要是怀疑我就直说，老子早跟山城断了来往。”
整个审讯室，除了莫顿鼎、李君世外，就只剩下他和谢轩。
所谓的“其他特工部的人”，不就是指他么？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再说了，我也陪着你，这不算歧视吧？”
李君世淡淡地说：“谢轩，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样。就算明晚的行动真的失败，我们也不能怀疑这里的人。”
谢轩淡淡地说：“李主任的意思，明晚的行动会失败？”
胡海怒声说道：“你要想留在宪兵队我没意见，但我还有事，得走。”
最终，莫顿鼎和李君世，以及胡海都走了。
谢轩则去了看守所，陪青木一郎喝酒。
顺便，“关心”一下武井次郎。

第148章 最大的怀疑对象
谢轩见到武井次郎时，差点被吓了一跳。
武井次郎躺在草堆上，正大口大口地啃着一只卤猪蹄，他的身前，满是各种骨头，看来已经吃了不少。
他身侧，还有一个巨大的食盒，里面装满了点心和菜肴。而墙角，则堆满了骨头，像座小山似的，里面爬满了各种小动物，还有老鼠。
看到谢轩，武井次郎也没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大吃着。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吃就是吃，只要有吃，住在哪里，住得怎么样，并不在意。
谢轩问：“青木君，我怎么感觉他又大了一号呢？”
照这个吃法，武井次郎真有可能撑死。
“武井次郎的家人找来了，怕武井次郎吃不饱，每天都给送好吃的，什么烧鸡、猪蹄、红烧肉什么的。上面也下了命令，让对武井次郎好点。”
武井次郎的家人送钱，上面也有命令，青木一郎自然乐得一边收钱，一边认真执行命令。
武井次郎的家人，生怕他吃不饱，每天至少要送二三十个菜，还有十几斤点心、包子什么的。
这些东西，常人可能半个月都吃不完，但武井次郎一天就能干掉。
“还能站起来吗？”
“勉强可以，但得扶着墙才走得动。”
谢轩在宪兵队待了一天，看着武井次郎吃了那么多东西，他知道，武井次郎不用多久就会被撑死。
第二天晚上，特高课和特工部的特务，朝租界新民路9路扑去。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会场已经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房间，似乎在嘲笑特务们：你们来晚啦，抓了个寂寞。
“八嘎！”
大木佑理发出一声怒吼，他亲自带队，就是想亲手抓到这些山城的地下头目。
哪想到，却扑了个空。
看到这个情况，谢轩终于松了口气。
从章生北招供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宪兵队，也不知道军统会采取什么行动。
显然，吴树和马放初收到了消息，这里的会场已经舍弃，他们很可能换了个地方开会。
“胡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谢轩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把胡海一下子推到了前台。
昨天他给山城发报时，就已经想到了此节。
情报，他会传出去，但要是出了事，得有人来背锅。
现在看来，胡海就挺胜任这个背锅侠的。
“啪！”
大木佑理盛怒之下，冲到胡海面前，就是一巴掌。
胡海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怨恨地看着谢轩。
谢轩淡淡地说：“昨天让你别离开特高课，你执意离开，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海争辩道：“我绝没有泄露情报，此事与我无关。或许，是巡捕房呢？”
谢轩冷冷地说：“我们只提前一个小时通知巡捕房要在新民路行动，并且提前派人包围了这里。显然，他们在我们通知巡捕房前，就已经离开了。”
胡海大声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看搞不好就是你泄露的情报！”
他感觉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紧紧包围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股压力，越来越大，他担心自己承受不起。
谢轩冷笑道：“自从章生北说出新民路9号后，我就没离开过特高课一步。说我泄露情报，你自己信吗？”
“可能你去特高课前，就泄露了呢？”
“我来特高课，连审讯的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会招供，请问，我怎么泄露？大木君，我建议，对胡海上手段。”
胡海挣扎着说：“不，我绝没有泄露情报！”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胡先生，请去特高课说明情况吧。如果不是你泄的密，自然会查清的。”
胡海急道：“谢轩，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不用这么整我吧？”
谢轩轻声说道；“我对事不对人，如果昨天你听劝，跟我一起留在特高课，那现在的怀疑对象会是别人，与你无关。”
既然扑了空，谢轩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他也不适合参与审问胡海。
况且，他还得去三德里取情报。
拿到情报后，谢轩在车内打开手电筒看了一眼。
随后，他又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给山城回了电报。
章生北投敌，虽是坏事，但他也能借着此事，搞一下胡海。
如果能把胡海扳倒，自然是好事。
就算胡海侥幸过关，他在日本人面前也没有可信度了。
何况，他这一关，怕是没这么好过。
“主任，这次去南京，是不是也告李君世一状，他用人唯亲，误了我们的大事。如果昨晚抓到申浦党部的吴树，以及江苏省党部的马放初，以后谁还敢小瞧我们？”
早上，谢轩到特工部后，跟莫顿鼎说道。
莫顿鼎说道：“原本我以为，昨晚会是收获的一夜，结果，什么都没抓到。我今天就去南京，如果有机会，会向上面说的，真的是浪费了你好不容易拿到了情报。”
昨晚真的是个很好的机会，一旦成功，山城地下党团将全部湮灭。
章生北的嘴，是谢轩撬开的，为了避嫌，谢轩还在宪兵队待了一天。
哪想到，谢轩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吴树和马放初不见了。
莫顿鼎急着去南京，也没管胡海的案子。
谢轩也不能怪他，毕竟对莫顿鼎来说，美色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莫顿鼎待在申浦，这次很有机会弄掉胡海。
胡海是李君世的人，他被带到特高课，李君世急匆匆赶过去与小野次郎交涉。
李君世信誓旦旦地说：“小野君，胡海不可能有问题。”
“吴树和马放初跑了，一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而胡海的嫌疑最大，你这次不要再给他说情了。”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当初怀疑万海翔时，李君世又是说情，又是担保，结果呢？万海翔真是山城的人。
李君世说道：“我并没有给胡海说情，只是希望特高课能一视同仁。既然胡海有问题，那谢轩也有可能有问题嘛。”
“谢轩能有什么问题呢？他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章生北的嘴是他撬开的，新民路9号的情报，也是他拿到的。最重要的是，章生北说出情报处后，谢轩就一直待在特高课，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离开一步。”
从表面上看，谢轩的行为确实无懈可击。
他撬开章生北的嘴，光这一点，就能洗清他所有的罪名。
李君世问：“会不会他提前就把情报送出去？”
小野次郎笃定地说：“这怎么可能，他都不认识章生北，怎么送情报？这次的事情，完完全全与谢轩无关。”
谢轩的表现，堪称完美，这次的泄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正是胡海。

第149章 你的阳谋不行
李君世没能说通小野次郎，自然也就不能带走胡海，他只能在宪兵队的看守所，安慰胡海几句。
“放心，日本人不会对你用刑，只要你把这两天的行程说清楚，经过调查，就不会有事了。”
“我的行程很简单，已经跟大木佑理说了。主任，此事真与我无关，我看就是谢轩想陷害我。”
李君世轻声说道：“可人家的做法，谁也没话说。”
胡海轻声说道：“主任，谢轩已经把万海翔搞掉了，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我，接下来，你可得小心。”
“他在特工部，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胡海说道：“可日本人相信他，莫顿鼎给他撑腰，他们三方要是联手，我们就危险了。”
李君世心里一动，问：“你有办法？”
胡海说道：“谢轩诬陷我，难道我们就不能搞他？”
李君世轻轻摇了摇头：“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想搞他，很难。”
谢轩有一种异于他年龄的成熟稳重，做事滴水不漏，比如这次章生北的招供，谢轩听到消息，马上想到的是避嫌。
这种为了不犯事，宁愿不做事的行为，想要诬陷他，很难。
胡海冷笑道：“再谨慎也没用，主任应该知道阳谋吧，不管他怎么做，必定会有疑点。”
李君世摆了摆手：“你就别折腾了，人家才是阳谋。”
他还以为胡海有什么好的计划，结果只有一个“阳谋”的概念。
胡海现在关在里面，就是中了谢轩的阳谋，你还去给人家搞阳谋，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两天，正好可以清静下来，好好想想。我搞特务工作的时候，谢轩还在穿开裆裤呢！”
李君世提醒道：“你想可以，但我要提醒你，没想好之前，绝对不能轻易动手。特别是不要派人搞什么跟踪，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胡海的对手是谢轩，而他的对手，则是莫顿鼎。
特工部只能有一个人当家，那就是他。
莫顿鼎是他拉过来的，当时是想借重莫顿鼎的名望。
特工部已经壮大，至少在申浦，已经是最大的特务机构，莫顿鼎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
苏翰钰拿着电报站在戴立办公桌对面，轻声说道：“戴先生，吴树和马放初已经安全转移。”
戴立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太阳穴：“一个章生北，差点坏了大事。如果申浦党部和江苏党部的主要干部被抓，整个江苏的工作都要停滞。”
“另外，三鸡公还提出一个营救刘青的方案。”
“哦，什么方案？”
“让莫顿鼎和周海去放人。”
“让莫顿鼎和周海放人？人就是他们抓的，怎么可能嘛。”
苏翰钰说道：“三鸡公分析，随着抗战进入相峙阶段，这些大汉奸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给我们做点事，他们会很乐意的。”
戴立微微颌首：“不错，他的眼光看得很远，也看得很准。这是个人才，我还有点舍不得让他潜伏在特工部，如果回军统局，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苏翰钰说道：“我也觉得，可以让南京站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成了，我们的工作更好开展。被拒绝，也不会有损失。三鸡公现在的身份，一时之间也无法撤离。”
“三鸡公问的那个赵萍，应该是中统的人。”
“中统想做什么？”
“好像是要刺杀莫顿鼎。要不要让三鸡公配合？”
戴立摇了摇头：“不必，此事都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一旦莫顿鼎被刺，他可能会被人怀疑。而且，三鸡公未必会同意这个计划。中统的事，就让他们去弄吧，我们当作不知道。”
谢轩早上又收到了山城的来电，告之他一件事，赵萍并非军统人员。
其他的再没多说，谢轩知道，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山城就不会告诉自己。
谢轩的提议，让军统南京站与莫顿鼎直接联系，同时再派人与行政院长周海联系，趁机营救刘青的计划，山城回复，已经派人与之沟通。
事实上，谢轩的建议，戴立不仅采纳了，还扩大了。
除了行政院长外，还跟南京汪伪政府的军政部长、海军部长、考试院长、伪浙江省长、伪南京宪兵司令、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督办、伪山东省长等，进行全方面挖墙脚。
这些人比普通人的眼光看得更远，他们知道，靠日本，救不了这个国家，给自己留条退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种勾结也是真真假假，相互利用。
谢轩说道：“麻天，你安排一组人，等赵萍回申浦后，对她进行全面监视。”
就算赵萍没问题，这也是对郑慧敏的一种交待，同时，也是为了莫顿鼎的安全。
反正是慷特工部之慨，谢轩还是很愿意做的。
麻天突然说道：“老大，刘泽华说了个消息，昨天晚上，他们按照李君世的命令，在租界锦江饭店绑了个人回来。”
“什么人？”
“好像是中统的人，原本这是二处的事，但胡海不是在宪兵队么，就交给一处了。”
谢轩蹙起眉头：“中统的人？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姓江，听说是中统申浦区的负责人。”
谢轩脱口而出：“江京瑞！”
江京瑞是广东人，毕业于国民党中央军校第六期，先担任中统申浦特派员，后来成为中统申浦区的副区长。
在申浦的中统，江京瑞绝对是个实权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特工部轻易抓住呢？
麻天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
谢轩缓缓地说：“中统申浦区的副区长，这是条大鱼，现在是谁在审？”
他很担心，这个江京瑞，可不能叛变，至少，也要等自己传出消息后再判断，否则，中统申浦区要出大事。
“李君世。”
谢轩叹息着说：“唉，看来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了。”
随后，谢轩出去了一趟，这次他没去三德里，而是去了荣吉里9号。
这是申浦三站的电台所在地，谢轩把写好的电报塞进门缝，再用暗号敲了敲门后，马上就离开了。
站长亲自送来的电报，三站的报务员，自然得第一时间发出去。
然而，等谢轩回到四处后，他却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第150章 吓破胆
章生北招供后，日本人自然就把他放了出去，还给了他一笔钱。
章生北拿着钱，去了租界找了个德国牙医，他当面的门牙被谢轩生生扳掉，总得镶颗牙才行吧。
有了日本人给的钱，准备给自己镶颗金牙。
等他镶好金牙后，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江苏省党部主任马放初。
原本马放初得到消息，他们在新民路9号开会的消息泄露，他马上改变了开会地点。
马放初在国民党那边，也算个人物，他原来是国民党江苏省执行委员，苏南沦陷后，曾在淮阴担任江苏省民政厅长。
马放初有一弱点，极为好色。
顺利开完会，马放初就想着放松放松，约上省党部委员崔顺渊、石步武，省政府参议张牧民一起去打个麻将，还准备叫几个“向导女”寻欢作乐。
章生北发现后，马上报告给了特高课。
结果，特高课与巡捕房联系，大木佑理亲自带人到大中华饭店包房，把正在打麻将的马放初等人，全部带回了特高课。
鉴于谢轩对付章生北的手段，一把铁钳就让章生北投诚，特高课长小野次郎打电话通知谢轩，再他再显一次身手。
谢轩得到消息，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竟然成了劝降专家。
他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而马放初是江苏省党部主任委员，两人是一伙的。让他去劝马放初，怎么劝？
不管如何，这活他得干。
不但要干，还得干好。
“小麻子，你去叫一桌酒席送到特高课。”
去特高课的路上，谢轩绕到了三德里，把此事报告给了山城。他还不知道马放初的态度，也就不能给出计划。如果马放初等人愿意落水，那什么计划都没有，要是他们有点骨气，他也不能有所行动。
只有马放初意志坚定，能经受住日本人的诱惑，或者酷刑，或许他会想想办法。
到特高课后，谢轩先去见了小野次郎，大木佑理也在他的办公室。
小野次郎笑吟吟地说：“谢桑，这次的审讯由你负责，怎么用刑，用什么刑，都由你说了算。”
大木佑理给章生北用刑时，挥汗如雨，手都甩酸了，章生北屁都没放一个。
谢轩来了，一把铁钳，就让章生北开了口。
虽然章生北第一次的情报，让宪兵队扑了个空，但他在路上遇到马放初，却把整个江苏省党部一锅端了。
谢轩说道：“这次我想换个办法，先礼后兵，请他们喝酒，边喝边谈。”
大木佑理提醒道：“谢桑，他们现在是囚犯，不配跟你喝酒。”
谢轩笑道：“喝酒，有时比用刑还好使。”
大木佑理冷笑道：“中国人都很低贱，一顿鞭子抽下去，马上就老实了。”
谢轩笑道：“我们可以来个软硬兼施，我来软的，大木君来硬的，不管什么人，都得服服帖帖的。”
大木佑理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什么叫中国人都很低贱？老子也是中国人好不好？小鬼子会说人话吗？
内心很愤怒，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甚至还要装作没听见。
这种憋屈，不是一般人所能忍的。
大木佑理大声说：“小野课长，能否让我先用刑？谢桑的手段，肯定不能凑效。”
小野次郎说道：“让谢桑先试试吧。”
既然让谢轩来再显身手，自然就得相信他。
多喝一顿酒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谢轩说道：“大木君如果手痒，可以去审讯室对其他人用刑，等会我过来欣赏，不，应该是学习大木君的用刑艺术。”
不久，麻天订的酒席到了。
马放初和崔顺渊、石步武、张牧民四人，被日本宪兵押了进来，
看到房间内摆着一桌酒席，还有个人背对着他们，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日本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轩转过身，微笑着说：“诸位，既来之则安之，先喝杯酒压压惊。”
马放初问：“不知阁下是哪位？”
“我是谢轩，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南京国民政府，很需要诸位这样的英才。”
马放初问：“特工部的主任，是莫顿鼎莫先生吧？”
他当然知道特工部的主任是谁，这样问只有一个意思：你的级别低了点，要劝降，至少得莫顿鼎出面。
谢轩自然也听出了马放初的意思，他毕竟太年轻，资历很浅，哪怕是申浦小阎王，但也毕竟是个特务，对很多人来说，特务是上不得台面的。
谢轩淡淡地说：“莫先生有事，派我来接待诸位。这样吧，先请大家去审讯室参观一下。”
他们几人都是阶下囚，既然不吃敬酒，那就去喝杯罚酒。
谢轩一招手，门口的宪兵就进来，把他们押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大木佑理正忙个不停，之前谢轩用铁钳撬开了章生北的嘴，他今天也想学学。
他把铁钳硬生生塞进犯人的嘴里，夹住一颗牙齿，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用力一拔，一枚带血的牙齿，就被拔了出来。
“啊！”
这样的血腥场面，马放初等人很少见到。
另外，旁边还有人的下颌，被铁钩挂了起来，血水沿着脖子，一直流到腹部，再滴到地面，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整个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谢轩轻声说道：“诸位，是回去喝酒，还是等会尝尝这里的滋味？”
谢轩的声音虽轻，可听在马放初等人耳中，简直就像阎王殿传来的声音。此时的谢轩，真的是小阎王。
谢轩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几人一见，马上乖乖跟在谢轩身后，刚才那股心气劲，全部消失于无形。
“坐吧。”
回到摆着酒席的房间后，谢轩毫不犹豫坐到了主位上，他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客套，就是命令式的。
马放初看了一眼其余三人，轻轻叹息一声，率先坐下。
其他人见马放初坐下，争先恐后抢着位子，生怕坐晚了，惹得谢轩不高兴，被送到审讯室。
刚才审讯室的一幕，把他们的胆都吓破了。

第151章 土崩瓦解
谢轩在招待马放初一行人时，小野次郎在办公室，拨通了上野尚美的电话。
“尚美小姐，抓到的江苏省党部马放初等人，交给谢轩审讯了。”
上野尚美一直很关注谢轩，哪怕她刚从香港回来，得知章生北的事情后，就与小野次郎商议，让他再次审讯马放初。
要不然，宪兵队抓到的人，小野次郎又怎么可能让谢轩审讯呢？
上野尚美问：“用刑了吗？”
“没有。”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为什么？”
“尚美小姐，谢轩对章生北用刑，就再次证明他对日本的忠诚。再次考验他，没有意义。”
上野尚美一直对谢轩很有兴趣，这种兴趣，自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而是怀疑谢轩的身份。
“嘻嘻，如果他对日本是真的忠诚，多考验几次也没关系吧？他为什么没用刑呢？”
小野次郎解释道：“因为他想劝降，能动口，就尽量不要劝手。”
他刚开始也觉得，谢轩的做法太过儿戏。
谢轩与马放初、崔顺渊、石步武、张牧民等人都不认识，他的资历也比这些人浅，而且级别也不算高，他出面劝降，人家会觉得没面子。
如果莫顿鼎或李君世出面，他们或许会就范。
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如小野次郎所料，马放初并没把谢轩放在眼里。
然而，谢轩有谢轩的办法，他把这些人带到审讯室，参观了大木佑理的用刑手段后，马上就转变了态度。
上野尚美问：“他这么年轻，人家会听他的？”
谢轩最大的问题是年轻，没有名望，也没有威信。
对山城的人来说，他还不够资格，双方地位不对等，怎么劝降？
就算他们想投诚，也放不下面子。
小野次郎微笑着说：“到了这里，不听他的，你觉得可能吗？谢轩略施手段，那些人就只能乖乖就范。”
中国人有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全部投诚了？”
万海翔的事情，大石佐智子的死，她都怀疑与谢轩有关系。
只不过没有证据，只能不断的观察谢轩，有机会就考验他，看谢轩是否会露出破绽。
小野次郎微笑着说：“快了。”
“小野君，我想见见特工部的胡海。”
小野次郎提醒道：“他可是有泄密嫌疑的。”
上野尚美笑道：“那正好嘛，我来考验考验他。”
马放初等人，争先恐后入席，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们态度转变之快，令谢轩非常意外，他们可都是国民党江苏省党部的主要成员啊，可以说，代表了江苏省党部！
三民主义在受刑面前，不值一提，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国民党的悲哀。
救中国的，只有共产党，也只会是共产党。
崔顺渊举起酒杯，抢着向谢轩敬酒：“谢处长，我敬你一杯。”
“嗯。”
谢轩拿起酒杯，也没跟他碰杯，送到嘴边浅尝了一下，就放下了杯子。
此时的谢轩，对他们很是鄙视。
日本人之所以总说中国人卑贱，不就是说的他们么？
崔顺渊也没在意，“我干了，您随意。”
石步武和张牧民见状，也纷纷向谢轩敬酒。
“喝了酒，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谢轩放下酒杯后，望向马放初，等着这位江苏省党部主任给自己敬酒。
得知他们被捕后，谢轩还想着，要怎么营救他们。
结果，还没上手段，他们就跪下了。
这种人不值得救，也不配他救！
“谢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马放初在谢轩的目光注视下，无奈举起了酒杯。
谢轩淡淡地说：“好说，好说。”
随后，谢轩出去了一趟，请来了小野次郎和大木佑理，另外，还有一个拿着照相架子的照相师。
谢轩拿出一叠钱，分发给他们：“诸位，这是我们给大家准备的置装费，很快就会给大家安排新的职务。”
崔顺渊、石步武、张牧民三人收得很干脆，只有马放初显得很犹豫。
他在国民党那边，地位还是很高的，而且与中统的立夫兄弟关系很好，如果公开投敌，以后还有脸混吗？
马放初坚定地说道：“谢处长，钱我可以收，相也可以照，但是，职务就请不要安排了。”
小野次郎说道：“马先生暂时不想工作，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
四人拿着钱，与小野次郎、大木佑理和谢轩拍了照片，算了正式落水。
在这一刻，国民党江苏省党部，也宣告土崩瓦解。
接下来的事情，与谢轩无关。
今天在宪兵队的表现，谢轩完全遵循一个汉奸特务的准则行事。
与他们拍照合影时，谢轩心里很是悲哀。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像马放初、崔顺渊、石步武、张牧民这样的人，留在国民党这边，迟早也是个祸害，让他们去汪伪政府做事，说不定还能给抗战出点力。
毕竟，像这样的人，必定墙头一棵草风吹两边倒。
“谢桑，你的审讯方式，令我大开眼界。”
大木佑理与谢轩一起出来的时候，发自肺腑地说道。
“他们也是心向和平，知道共荣共存的重要性。我只是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方向，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正确的道路。”
“他们以后会感激你的。”
谢轩问：“大木君，胡海怎么样了？”
大木佑理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已经回去了。毕竟，江苏省党部的主要成员，都投诚了嘛。”
谢轩摇了摇头说道：“马放初等人的投诚，并不能洗清胡海的嫌疑。如果不是把他控制起来了，估计马放初等人也抓不到。”
眼科大夫瞬间上线，反正上眼药也不用钱，让胡海多背点嫌疑，总是没错的。
大木佑理的迟疑，令谢轩心里一动。大木佑理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了。
大木佑理解释道：“这是小野君的决定。”
“这次没有抓到他的破绽，以后他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胡海的突然离开，让谢轩疑云丛生，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回到四处后，麻天向他报告，果然出事了。

第152章 说漏了嘴
胡海关在宪兵队，抓捕中统江京瑞的行动，李君世就交给了一处。
胡海回来后，李君世提审江京瑞，审完之后，却交给了二处的胡海。
江京瑞是中统申浦区的副区长，二处负责对付中统，交给二处似乎也合理。
但是，江京瑞是一处抓的，按说应该由一处负责到底才对。
交给二处，只有一个原因，江京瑞已经招供，需要对他进行使用。
谢轩问：“除了此事，还有其他情况吗？”
江苏省党部全军覆没，中统申浦区估计也会因为江京瑞而损失惨重。
国民党搞地下工作，看似轰轰烈烈，规模很大，但组织松散，派来的人，没有坚定的政治信仰，一旦被捕，很快就会投敌。
麻天说道：“南京区的马自鸣，到了申浦。”
谢轩喃喃自语道：“马自鸣？他是江京瑞的学长，以前在中统前，江京瑞在他手下当过行动员，他来申浦，应该是为了江京瑞。”
麻天不以为然地问：“老大，这个江京瑞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谢轩骂道：“你知道个屁，只要是渝方的人，我们都要关注，谁知道中统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莫主任不在特工部，我们得替他盯着点。”
麻天问：“我让刘泽华去打探一下？”
谢轩微微颌首道：“可以。另外，你再去问一下，马自鸣在申浦的行程。”
马自鸣是老中统，抗战之前，就是中统的科长，当时李君世都还是他的手下。
当时李君世犯了事，被中统关了起来，李君世的夫人求到马自鸣，结果马自鸣把李君世的夫人带到徐主任的房间，这才把李君世捞了出来。
下午，麻天带来两个消息：江京瑞在马自鸣和李君世的劝说下，确实投敌了。另外，马自鸣晚上会去惠尔登舞厅。
谢轩说道：“叫上几个兄弟，晚上我们也去惠尔登舞厅。”
中统的事情，谢轩原本是不管的，毕竟他们是两个系统的人。
他只是担心，李君世会不会利用江京瑞搞事。
与马自鸣接触，还有一个原因，他是特工部南京区的区长，跟李君世其实不是很合得来。
马自鸣虽说在中统资格很老，曾经还是李君世的上司，可也正因为如此，李君世不好使用他，这才把他派到南京区当区长。
如果放在特工部，给马自鸣下命令时，总觉得别扭。
惠尔登舞厅在兆丰花园附近，距离特工部不算远。
里面较为宽敞，进入大门，左方是一片空场，右边是条甬道，甬道尽处通往舞池，左首还有一间“打兵戈”的游戏场所。
谢轩带着麻天、余正安、胡斯宇等人，包了两张桌子。
谢轩虽然不喜欢胡斯宇，但也不会刻意冷落他，只是不让他进入自己的核心圈子而已。
麻天刚坐下来后，就凑到谢轩耳边说道：“老大，马自鸣在那边。”
谢轩说道：“好，我去打个招呼。”
他来惠尔登舞厅，不就是要见马自鸣碰面的么。
在特工部就算见到，也只能寒暄两句，这里酒一喝，舞一跳，话就多了。
谢轩看到了马自鸣，而马自鸣也发现了谢轩，他刚起身，马自鸣就在那边伸出手臂，跟他打招呼：“谢轩老弟，巧啊。”
特工部附近的惠尔登舞厅、伊文泰舞厅，都是特务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今天晚上，除了谢轩和马自鸣外，也有特工部的其他人在。
谢轩朝他走过去，笑吟吟地说：“马区长什么时候来申浦了？也不打个招呼，老弟好设宴招待。”
马自鸣三十多岁，薄嘴唇，高鼻梁。
马自鸣微笑着说：“谢轩老弟在宪兵队大显身手，我岂敢惊扰你？拿下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老弟真的请客才行。”
谢轩一个人把江苏省党部拿下，这绝对是个大功劳，不要说特工部的其他人眼红，就算是远在南京的马自鸣，也很是羡慕。
谢轩有这个功劳在身，在特工部就有了一席之地。
这就是资历，这就是资格。
谢轩说道：“请客没问题，今天所有的舞票都算我的。明天，到大中华饭店订一间，请马区长赏脸。”
“明天恐怕不行了，明天一早，我得赶回南京。”
“南京区又没事，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嘛。”
谢轩佯装诧异，顺手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你是来公干的？”
马自鸣随口说道：“来见个老朋友。”
他跟谢轩看似很近乎，实则两人只有点头之交。
谢轩在莫顿鼎的人，而马自鸣算半个李君世的人。
他确实是因为李君世，才落水进了特工部。
可因为他在中统时，是李君世的上司，而现在特工部是李君世当有，他就显得有点尴尬。
还好，特工部在南京建区，李君世就安排他去当区长。
两人没在一起，不经常见面，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谢轩点了点头：“知道了，是中统申浦区的江京瑞吧？”
马自鸣点了点头：“对。”
他以为谢轩早就知道了，也就没再隐瞒。
毕竟，特工部的事，对谢轩来说，不算秘密。
谢轩微笑着说：“那也要恭喜马区长，顺利拿下中统申浦区。”
“这是李主任的功劳，我只是帮他劝了江京瑞几句。”
“到了特工部，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跟着山城，整天担惊受怕，现在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中统申浦区的那些人，也不用跟着受罪。”
马自鸣随口说道：“中统申浦区没几个人了，江京瑞只是说了一个暗杀莫……摸排的计划。”
马自鸣突然发现说漏了嘴，赶紧望向谢轩，见他神情自若，这才放了心。
“中统在申浦，翻不起什么大浪。”
谢轩假装没听到，随口说道。
可他内心，其实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马自鸣刚才的话，泄露了一个天大的机密：“一个暗杀莫……摸排的计划”。
说到“莫”的时候，马自鸣明显犹豫了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后面的那半截话，根本就是胡扯！
中统要暗杀的，是莫顿鼎！

第153章 一号计划
中统要暗杀莫顿鼎，如果是自己单独获得的情报，谢轩会左右为难。
莫顿鼎是他的后台不假，但莫顿鼎也是一心投日的汉奸。
为了抗战，他到时不说协助中统，至少要给予人家行动之便利。
可现在，李君世已经拿到了情报，他就不用犹豫了，中统的行动，必然失败。
他要考虑的是，中统的行动人员，会不会出事？
回家的时候，谢轩把情报送了出去，最迟明天早上山城就能收到。
晚上，特工部，李君世的办公室。
胡海兴奋地说：“主任，我有个绝妙的计划，中统的暗杀目标，能不能把谢轩也加进去呢？”
离开宪兵队后，他与上野尚美见过面，两人聊了很久，他怎么也没想到，上野尚美竟然让自己暗中监督和调查谢轩。
胡海原本就对谢轩怨恨至深，两人一拍即合，胡海答应帮上野尚美试探谢轩。
只是，胡海最想干的，还是除掉谢轩。
李君世摇了摇头：“人家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了，江京瑞的身份随时会暴露，一旦改变计划，可能还得向山城报告，搞不好现在的行动都要取消，这个计划行不通。”
谢轩觉得，李君世知道了中统的计划，就会阻止中统的行动。
事实上，李君世并未打算阻止。
中统要暗杀的莫顿鼎，李君世正巴不得莫顿鼎死，为什么要阻止呢？
只有等中统行动之后，他才会动手。
到时候，既抓到了凶手，又除掉了莫顿鼎，这才是一箭双雕。
胡海还要搞一箭三雕，他担心反而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不需要中统改变计划，只要在中统行动前告诉谢轩，他必定会去救莫顿鼎，如果他不去，主任可以命令他去。到时候……中统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他其实还有个恶毒的想法，中统的子弹要是没打中谢轩，自己可以开枪嘛。反正子弹既没长眼睛，也没有写名字。
李君世还是不同意：“这个时机太难把握了，早了，他真把莫顿鼎救下怎么办？晚了，中统的行动已经搞完，岂不是把功劳往他手上送？”
“主任，谢轩一句话，我就在宪兵队关了几天。青木一郎那小子，因为跟谢轩关系好，故意整我，给我吃的饭菜，比猪食还不如。这口气不出，我不甘心啊。”
李君世淡淡地说：“只要莫顿鼎死了，你想怎么整谢轩都行，他就是一块泥，任你捏。”
谢轩就算跟日本人关系再好，个人能力再强，跟他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要对付谢轩，还不需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胡海无奈地说道：“好吧。主任，你说，如果谢轩是反日分子，最有可能是哪方面的人？”
李君世说道：“连日本人都信任他，你还操这个心干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对谢轩还有所怀疑的话，从谢轩撬开章生北的嘴，拿下江苏省党部，他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日本人有可能被他蒙蔽了双眼。”
李君世随口说道：“他刚招降了马放初，自然不可能是山城的人。”
胡海说道：“所以，我想拿我打入苏北的内线，给谢轩做一个局。如果他是共产党，大不了浪费一个内线。要不是共产党，我也不会有损失。一个内线，换谢轩的真正身份，值。”
李君世问：“这就是你的阳谋？”
胡海得意地说：“对，不管怎么样，我都占了便宜。”
“你是不是早就有计划了？”
“我在宪兵队看守所里想了很久，特意制定了这个一号计划。”
李君世诧异地说：“一号计划？”
胡海郑重其事地说：“对，一号计划。”
从他被谢轩当众扇了一个耳光后，谢轩就是他最大的仇人，这个计划命名为一号计划，也是因为谢轩是他的一号仇家。
第二天早上，谢轩带着麻天的人，出现在了申浦火车站。
中统竟然有暗杀莫顿鼎的计划，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麻天突然说道：“老大，大木佑理来了。”
换上便服的大木佑理，从外表看跟中国人也差不多。
可是，他目光中带着的高傲与神情里的优越感，时刻在提醒，他不是普通人。
大木佑理说道；“谢先生，走吧。”
昨天晚上，谢轩到了宪兵队，向小野次郎汇报了中统有暗杀莫顿鼎的计划。
谢轩提议，马上带人去南京保护莫顿鼎的安全。
所有人都知道，谢轩是莫顿鼎的人，他这样的提议，不会有人反对。
小野次郎不仅没反对，并且让大木佑理随他一起去南京。
谢轩轻声说道：“好，大木君请。”
大木佑理看到谢轩身后的手下，惊讶地说：“你带了这么多人？”
“这只是一半，另外还有一半人，分散在其他车厢。”
谢轩让麻天把一科的人全部带上，不管中统会不会行动，自己把阵容搞得越大，越能说明他对莫顿鼎上心，莫顿鼎看到之后，也会越感动。
不就是多买几张票，再耽误点一科的工作嘛，与莫顿鼎的安全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谢轩需要莫顿鼎知道，自己非常看重他的安全。
当然，谢轩还有个小心思，顺便去看看，营救刘青的计划，是否启动了。
谢轩和大木佑理坐的是卧铺包厢，他们进包厢后没多久，麻天也把马自鸣请了过来。
麻天的手下全部上了这趟列车，要找一个马自鸣还是很容易的。
“谢轩老弟，你这是去南京公干？哟，大木少尉。”
“是的，到时还要请南京区施以援手。”
“南京区自当全力以赴，等到了南京，我请你吃盐水鸭。”
大木佑理随口问：“马区长，此次来申浦有何贵干？”
马自鸣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谢轩，见他轻轻摇了摇头，马上说道：“来申浦汇报工作。”
特工部的总部在申浦，他向李君世汇报工作，合情合理。
“老马，申主任也到南京了，我有急事要找他，到时还得麻烦你这个神通广大的南京王。”
马自鸣说道：“莫主任在南京有不少朋友，到时候稍一打听就知道。”
他暗暗留了意，谢轩要找莫顿鼎有急事，是什么急事？要不要暗中告诉李君世？是真帮，还是假帮？

第154章 貌合神离
能当特务的，心眼都特别多。能当特务头子的，更是浑身都是心眼。
谢轩的一句有“急事”，马自鸣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主意。
马自鸣也想过，是不是昨晚在惠尔登舞厅说漏了嘴？
当时谢轩并没有在意，而且自己立马就圆了过去，谢轩这么年轻，没这么重的心思吧？
马自鸣并不知道，论心眼之多，他远不如谢轩。
马自鸣只是比别人多几个心眼，谢轩是脖子以下，全部心眼。
到南京后，马自鸣先回政治警卫总署，这是特工部南京区对外的名称。
谢轩则和大木佑理去了中央饭店。
这是南京最好的饭店之一，位于总统府正南方，原本设计要建七层，最后只批准建三层。
饭店各种设备应有尽有，除了可供住宿外，还设有中西菜品、弹子房、理发馆等。
房间内更是安装了电话、自来水、卫生间，有的房间还有浴缸，高级的房间全部换上了沙发和弹簧床垫。
饭店于民国十九年开业，接待过很多达官贵人，老蒋那时在总统府，要召见外地来的的人，一般都安排住在中央饭店。
比如说发动西安事变的张总司令，我党的伍先生，叶帅，朱总司令等，在抗战前都曾入住过中央饭店。
此时的中央饭店，与国宾馆地位等同。
谢轩推测，莫顿鼎带着赵萍，很大概率会住在这里。
就算莫顿鼎不想住，以赵萍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不能坐其他地方。
果然，大木佑理掏出宪兵队的证件，在登记册一翻，就看到了莫顿鼎的房间号：301。
房间除了登记莫顿鼎的名字外，赫然还写着赵萍。
谢轩亲自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回应，显然，莫顿鼎并不在房间。
他来南京是游玩的，或许在哪里游览呢。
知道莫顿鼎住在中央饭店，谢轩就不急了，他在中央饭店开了十五间房，除了他和大木佑理以及麻天是单间外，其他人都是双人间。
为了便于行事，每层楼都安排了三间房，充当警卫和暗哨。
中央饭店房价贵得离谱，哪怕是富如谢轩，付钱时也很心痛。
这要是多住几天，他非破产不可。
最重要的话，花了这么多钱，他就会想，如果换成油墨、布匹、染料、钢材、火药等，能给家里解决多少困难？
为了撑这个场面，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麻天，你怎么来南京了？”
莫顿鼎携赵萍回到中央饭店，一进大门就看到了坐在大厅的麻天。
麻天也看到了莫顿鼎，掐熄烟头，迎了过来：“报告莫先生，老大也来了，还有大木佑理以及一科的所有兄弟。”
莫顿鼎吃惊地说：“一科的所有兄弟？你们一科二十几个人，全来了？”
“老大在205等您，具体他会跟您说。”
莫顿鼎转头说道：“赵萍，你先回房间，我去趟205。”
谢轩来南京，带着一科的行动员，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赵萍听到谢轩把一科都带了过来，也是暗暗吃惊，她听莫顿鼎说过，谢轩是他最信过得的手下，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很忠诚。
麻天马上说道：“赵小姐，我送你回房间。”
莫顿鼎手里提着两个袋子，总不能让赵萍拎着回房间吧？
“主任。”
谢轩开门看到是莫顿鼎，一脸惊喜地说。
“这才几天没见，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能见到主任，当然高兴。”
“对了，刚才在楼梯间，还有外面，好像都有特工部的人。你这是来南京搞行动？”
谢轩轻声说道：“是的，我得到消息，中统要行刺主任，我马上带着一科的二十四行动员，前来南京保护主任。”
莫顿鼎诧异地说：“中统行刺我？”
能让谢轩带着一科来南京，自然不是儿戏。
谢轩将“江京瑞”和昨晚马自鸣说漏嘴的事，一一向莫顿鼎作了详细汇报。
莫顿鼎掏出烟，一边抽着，仔细地听着谢轩的介绍。
谢轩迅速掏出火，给莫顿鼎点燃，嘴里同时说道：“主任，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担心你的安全，一早就把人带过来了，在这里开了十五间房，一、二、三层都有我们的人。”
莫顿鼎抽了口烟后，感激地说：“谢轩，谢谢你。”
谢轩真是他的好手下，特工部的其他人，都是帮饭桶！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见察觉到什么。就算联系不上自己，也可以找谢轩商量嘛。
要不是谢轩获取了情报，中统的暗杀行动开始了，自己这边还被蒙在鼓里。
谢轩昨晚听到消息，今天就带着四处的人来了南京，莫顿鼎确实很感动。
有谢轩这样的手下，何愁自己地位不保？
如果特工部多几个像谢轩这样的手下，李君世未必能占到上风。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暗杀主任，那就是暗杀我。我可以被杀，主任绝对不能出事！”
莫顿鼎说道：“我给申浦挂个长途电话，问问情况。”
谢轩提醒道：“主任可以先试探一下李君世的口气。”
中央饭店的房间，就可以直接要长途，莫顿鼎就在谢轩的房间打电话。
但谢轩在他们通话时，走了出去。
不管莫顿鼎对他有多信任，该有的距离，还是得有。
等莫顿鼎打完电话，谢轩才回到房间。
莫顿鼎又掏出烟，轻声说道：“李君世绝口不提江京瑞被捕的事，更没说中统有针对我的暗杀行动。”
他当然不会直接问李君世，中统是否要暗杀自己，而是跟李君世说了，自己在南京也跟汪先生、周院长见了面，向他们汇报了特工部的工作。
同时，莫顿鼎又问起特工部最近的工作，特别是关于江苏省党部的事。
章生北的嘴，是谢轩撬开的，江苏省党部主任马放初及以下诸人，是谢轩劝降的。
他们的自白书，以及拿着钱拍的照片，成了投诚的铁证。
李君世也说起了特工部的工作，可他对江京瑞一事绝口不提，更没说过任何关于中统要暗杀他的事。
甚至，两人在电话里，都没谈到中统！
两人聊了一阵，一句有营养的都没有，两人早就貌合心离。

第155章 没钱怎么办？
莫顿鼎的脸色很阴沉，李君世不提中统暗杀自己的事，就说明他事实上成了中统的帮凶。
他愤怒的心在胸中猛烈的燃烧着，似乎要把整个人都融化。
幸好谢轩来了南京，要是中统在南京暗杀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刻，莫顿鼎被谢轩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当初带着谢轩进特工部，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谢轩诧异地问：“这怎么可能？江京瑞被捕投诚的事，他可以不说。中统的暗杀行动，必须得告诉你吧？他这是有何居心？”
他已经明白了李君世的想法，这小子，就是要借中统之手对付莫顿鼎。
李君世已经不需要莫顿鼎在特工部帮他撑场面，他想要绝对掌控特工部。
莫顿鼎突然问：“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暗杀行动？或者说，不是针对我的暗杀行动？”
“不可能，绝不可能！李君世没有说江京瑞的事，说明他心里就有鬼。主任，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
谢轩突然说道：“李君世这小子，不会是想借中统的暗杀行动……对你下手吧？”
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君世只需要收网的时候，稍稍慢一点，等中统动手再行动，到时候他不仅抓到了中统的行动人员，还借中统之手除掉了莫顿鼎。
莫顿鼎和李君世的内斗，没想到激烈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更得保护莫顿鼎了。
让李君世和莫顿鼎相互拆台，相互内斗，最大程度消耗特工部，对他来说才最有利。
莫顿鼎冷冷地说：“他就不怕我知道吗？”
谢轩冷冷地说：“就算主任知道，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莫顿鼎说道：“谢轩，你要尽快拿到中统的行动计划，到时候，我也可以借用这个计划。”
李君世不想让他死吗？他也能利用这个计划，让李君世吃个哑巴亏。
谢轩坚定地说：“是。回去后，我就把江京瑞弄到手。”
他是莫顿鼎的心腹，李君世要干掉莫顿鼎，等于他最大的敌人。
双方已经开战，他坚定地站在莫顿鼎这边。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决定，尽快回申浦。倒要看看，李君世是怎么想中统之手暗杀我的。”
莫顿鼎原本想，明天一早就回申浦，可想到赵萍还有两个景点没逛，另外还要带她去购物，就把话收了回去。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的安全只能排到第二。
“请主任放心，一定会在他们行动前，弄清他的计划。”
莫顿鼎担忧地说：“你的人都在这里，怎么弄？”
谢轩笃定地说：“只要找到江京瑞，他都投诚了，不信他敢不说。来的时候，我就让二科的余正安，注意二处。”
莫顿鼎点了点头：“对，关键人物是江京瑞。你这个后手，留得好。”
哪怕李君世暗算他，有谢轩这个帮手，他一定能扭转局面。
谢轩掷地有声地说：“谁敢威胁主任的安全，我绝不饶他，不管他是谁！”
莫顿鼎突然问：“谢轩，这次来南京带了多少钱？”
南京好玩，特别是有美女相伴，就更好玩了。
可是，好玩的前提是，你得有钱，有好多钱，最好是有花不完的钱。
谢轩苦着脸说：“这次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钱，刚才开了十五间房，就用掉了一大半，要不，我把房间退了，让他们附近的旅馆住。”
他当然带足了钱，但此时必须哭穷，他希望莫顿鼎越缺钱越好，越想做捞人的生意越好。
只有这样，莫顿鼎才会想着去捞钱，赚快钱，到时，谢轩就有文章可做了。
莫顿鼎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了，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人家是来保护他的，这钱应该由他出，再把他们赶出中央饭店，实在说不过去。
谢轩问：“要不，我找马自鸣借点？”
“你跟马自鸣并不熟，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莫顿鼎突然想到，来南京前谢轩跟他提过捞钱的事。
“这事怪我，来得太匆忙，只顾着主任的安全，没考虑主任的开销有这么大。”
“等会，你跟我出去一趟。”
莫顿鼎怎么能怪谢轩呢，来之前，谢轩给了美金，又给了法币，是自己开销太大，没把握好。
“去哪？”
“特工部设在南京的监狱。”
谢轩应道：“哦，我去安排车。”
他知道莫顿鼎在打什么主意了，只是，临时抱佛脚，行得通吗？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去捞钱，越是捞不到。
况且，这种事急不得。
上车之后，莫顿鼎突然问：“谢轩，你知道钱刚义吧？”
谢轩亲自开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知道，他原来是中统的人，现在南京当监狱长。”
钱刚义并不是莫顿鼎的人，想从监狱里捞人，得用非常规的办法。
莫顿鼎问：“你说，等会以什么名义与他沟通？”
他是特工部的主任，总不能告诉钱刚义，自己缺钱花了，想从监狱放几个人，换点钱花？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特工部主任，真的不用干了。
谢轩说道：“简单，我的人先控制了监狱，再把钱刚义带过来，就说他或者他的手下，与山城有联系，暗中在为中统做事。”
“证据呢？”
谢轩淡淡地说：“把人带回申浦，自然就会有证据了。”
证据无非就是人证和物证，这些都不是难事。
当然，如果钱刚义会做人，事情就不用搞得这么复杂。
莫顿鼎亲自到了监狱，钱刚义自然不敢怠慢。
钱刚义原来是中统南京特工总部的总务，投靠日伪后，让他守监狱。
钱刚义是个大胖子，脸像张大饼似的，肚子很大，跟怀孕十月待产的孕妇似的。
谢轩板着脸说：“钱监狱长，请把监狱的人员集合，莫主任要点检。”
钱刚义轻声问道：“谢轩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谢轩淡淡地说：“我们在查一个案子，请钱监狱长配合。”
钱刚义凑过来问：“什么案子？”
“中统的案子。”
钱刚义一听，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第156章 认真查案
钱刚义原来就是中统特工总部的总务，本身就是中统的人，再加上另外的原因，他现在感觉有些慌。
莫顿鼎亲自来了，谢轩又带了这么多人，还都是申浦方面的人，钱刚义感觉事态严重。
这个中统的案子，不会是与自己有关吧？
钱刚义问：“谢轩兄弟，你是要查监狱的犯人？还是……”
“都要查。”
钱刚义讪笑着说：“中统的案子，跟我们没关系吧？要有问题，也是里面的犯人。”
谢轩冷笑着说：“没关系？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把所有人员的档案都拿来吧，包括你的，以及监狱里的中统人员。”
钱刚义惊讶地说：“我也要查？”
“当然，你是监狱的主官，有问题你第一个逃不了责任。”
他是来找麻烦了，又不是要跟钱刚义交朋友的。
这次借着中统暗杀莫顿鼎，既来查案，又来找钱，有机会再捞人。
捞人的原则是：安全，不会牵连到自己，没有后患，并且钱够多。
所以，现在的重点工作是查案，查中统的案子，查暗杀莫顿鼎的案子，查江京瑞的线索。
仔细的查，认真的查，让别人挑不出理的来查。
钱刚义听得心里突突直跳，可又没有办法，谢轩的手下，已经进入监狱，明里暗里把监狱控制起来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不能因为莫顿鼎来了，就把人全部放进来。
监狱是自己的地盘，他们没拿手续，自己也没接到上峰的命令，至少可以暂时阻止他们进来嘛。
现在好了，人进来了，自己这个监狱长，反而没有了话语权。
钱刚义带人抱着厚厚的几摞档案过来后，就被隔离起来了。
除了监狱的警卫外，其他人都不得与外界联络。
“谢轩，你怎么不跟钱刚义提正事呢？”
莫顿鼎等钱刚义走后，悄声问道。
这种事，就应该很暗示对方，人家才会有所表示嘛。
一来就板着脸查案，把关系搞僵了，还怎么谈事呢？
谢轩微笑着说：“这种事，不能我们提，得他提。而且，我们要先查案，只有查到问题，才能掌握主动权。主任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就算查不出问题，也不会白跑一趟。”
莫顿鼎说道：“这可是南京，一个不好，就会被捅到中央，到时我们就被动了。”
谢轩沉吟道：“来的时候，我就跟小野次郎汇报过，除了保护你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拿到中统行刺的计划。只是，我们没跟南京方面打招呼，这有点不合规矩。但只要能查出问题，再打招呼也不迟。如果没查到问题，我想钱刚义也不敢没事找事。”
莫顿鼎是特工部的主任，名义上汪伪政府的特务头子，钱刚义也是他的下属，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进得了监狱。
“好，你认真查，我去打几个电话。”
来的路上，谢轩就叮嘱过他，少说话，不表态，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查江京瑞的案子，查暗杀莫顿鼎的案子。
至于搞钱，只能做，不能说。
你不奔着钱去，钱反而会主动性跑过来。要是只想着搞钱，说不定还会出事。
谢轩喜欢看档案，从档案里，能看到很多事情。
从一个人经历，能看出他的性格，以及人脉关系。
谢轩看档案的速度很快，这得益于他的记忆力，一目十行，眼睛就像扫描仪似的。
只有重点人物的档案，他才会多扫几眼。
看完档案后，谢轩把钱刚义叫了进来。
“钱刚义，你认识江京瑞吧？”
谢轩坐在钱刚义的办公桌后面，打完电话的莫顿鼎，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惬意地翻看着档案，钱刚义则坐在谢轩的对面。
钱刚义点了点头：“是的。”
他和江京瑞都是中统的人，当然是认识的。这事不能否认，也不敢否认。
谢轩问：“最近，他来找过你没有？”
钱刚义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
谢轩又问：“中统的其他人来找过你没有？”
“这个……”
“钱刚义，我跟你在这里谈话，是给你机会。要不然，明天我带着特高课的大木佑理过来，那就要去审讯室问话了。”
谈话和问话，可是两个性质。
钱刚义感觉额头在冒汗：“我想想。”
“仔细想，想清楚了再说。”
谢轩其实已经肯定，有中统的人找过他。
第一个问题，钱刚义就犹豫了。第二个问题，他更是迟疑。
钱刚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道：“谢……处长，十天前，江京瑞确实来找过我。前几天，康逸君也来找过我。”
谢轩问：“康逸君是谁？”
“张剑英的老婆。”
“那个忠义救国军六县游击司令张剑英？”
张剑英不久前被捕，正关在钱刚义的监狱里。
“对，江京瑞和康逸君来找我，都想救张剑英。可我就是个监狱长，哪敢放人？”
谢轩似笑非笑地问：“你有没有让他们见到张剑英？”
身为监狱长，不敢放人，但行点便利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江京瑞没见到。”
江京瑞没见到张剑英，那康逸君自然是见到了的。
谢轩突然问：“康逸君送了多少礼给你？”
这种事，他轻车熟路，康逸君不花重金，别想见张剑英。
“一根金条。”
旁边的莫顿鼎突然说道：“康逸君是不是江京瑞的手下？”
“报告莫主任，是的。”
谢轩诧异地说：“张剑英是军统的人，康逸君是中统的人？”
“张剑英被抓后，康逸君到处找关系。”
“她都找了哪些人？”
钱刚义转头看了一眼莫顿鼎，迟疑着说：“有江京瑞，还有……”
莫顿鼎突然问：“还有你？”
“她找我，只是想探望一下张剑英。”
谢轩说道：“你先下去，把江京瑞和康逸君找你的经过，详细写个材料。”
突然冒出来的康逸君和江京瑞，让案件有了新的变化。
他本来就是查莫顿鼎暗杀的案子，还有江京瑞的案子，现在江京瑞突然出现，这个案子就好查了。

第157章 越搞越大
听到要写材料，钱刚义更慌了，这是要对他重点审查的节奏啊。
江京瑞和康逸君来找自己，只是想捞张剑英，自己就是收了康逸君一根金条，让他们夫妇见了一面，也不算太违规吧？
钱刚义急道：“谢处长，我跟中统没有关系啊，江京瑞和康逸君的事，也说得很清楚了。”
谢轩正色地说道：“有没有关系，我们会作出判断。记住，你写的材料，越详细越好，不能错过与他们的每一句话。江京瑞涉及一个惊天大案，如果因为你，影响了案件的侦破，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惊天大案？”
“不该问的不要问，来人，带他下去。”
等钱刚义被带下去后，谢轩站了起来，走到莫顿鼎身边，掏出烟敬了一支：“主任，我们得调整部署才行。”
“怎么个调整法？”
“首先得把这次的调查变得合理合法，要马上向日本人报告，同时向南京方面补办手续。江京瑞来了南京，会不会还想行刺汪先生呢？”
原本只想借调查中统暗杀莫顿鼎的计划，给钱刚义找点麻烦。没想到，钱刚义还真跟江京瑞有接触。
只要他们见过面，哪怕钱刚义没与中统发生关系，也可以大做文章。
谢轩非常在行把小事放大，把大事捅破天。
“你向日本人报告，我去补办手续。”
莫顿鼎刚才打了几个电话，已经向南京方面打了招呼。但他没把江京瑞的计划，与汪先生联系起来。
反正只是怀疑，说江京瑞要刺杀日本天皇，也是有可能的嘛。
谢轩问：“主任，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康逸君……找过你没有？”
莫顿鼎沉吟道：“她找过赵萍，也找过我。”
抓张剑英时，就是他签的字，康逸君想救丈夫，自然会找到他头上。
“看来她是病急乱投医，主任怎么会帮她呢。”
“她确实是四处找人，听说还找过周院长。”
“你说，她会不会找李君世？”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自然不会错过。”
“她是江京瑞的手下，她如果找了李君世，而江京瑞突然被捕，会不会跟康逸君有关？”
“有这个可能。”
随后，谢轩用钱刚义办公室的电话，向申浦的小野次郎汇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钱刚义与中统江京瑞暗中接触，或参与了暗杀莫顿鼎的计划，自己正在取证。
钱刚义承认与江京瑞有接触，完全可以怀疑他的动机。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小野课长，我请求特高课突击审查江京瑞。我需要用江京瑞的口供，来验证钱刚义的口供。江京瑞的目标，未必只有莫主任，有可能要行刺汪先生。”
不把问题说严重点，日本人又怎么会重视？
小野次郎惊讶地说：“行刺汪先生？”
如果只是行刺莫顿鼎，他确实不太在意。
但汪先生正与日本合作，能否取得中国战争的最终胜利，汪先生是很关键的人物。
一旦汪先生出事，南京政府不用多久就会土崩瓦解。
谢轩正色地说道：“江京瑞来南京活动过，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性很大。”
小野次郎说道：“我马上安排，随时保持联系，你让大木佑理与南京宪兵队联系，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请求他们协助。”
随后，谢轩给住在中央饭店的大木佑理打了电话，请他来监狱“指导”调查。
原本只是想捞点钱的行动，变成了侦办汪先生的行刺案。
就在谢轩等着大木佑理过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找谁？”
对面传来一个娇气的声音：“找你。”
谢轩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诧异地说：“尚美小姐？”
上野尚美生气地说：“你来南京，为什么不跟我说？”
谢轩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南京啊。”
上野尚美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他哪知道她在哪？
“好吧，你等着，我就过来。”
谢轩暗暗叫苦，上野尚美突然把电话打过来，说明她与申浦宪兵队有紧密的联系。
上野尚美比大木佑理还早一步到钱刚义的办公室，今天的上野尚美，没有穿便装，而是一身日本军服。
她的军服，似乎经过改装，一点也不肥大，很合身，将她的身材曲线完全显露出来了，别有一番风味。
上野尚美问：“轩哥哥，你来南京，主要是查中统的暗杀案？”
谢轩摇了摇头：“不，我是来保护莫主任的，听说中统准备暗杀他。来监狱是寻找线索，没想到江京瑞到了南京，他不仅想救张剑英，还有可能行刺汪先生。”
上野尚美此时才注意到莫顿鼎，看了他一眼，说：“中统要暗杀莫先生？”
“对。”
莫顿鼎说道：“尚美小姐好。”
上野尚美只是点了点头，又望向谢轩：“我看看钱刚义的审问记录。”
等大木佑理到了之后，三人再次提审钱刚义。
这次，没在办公室了，而是到了监狱的审讯室。
谢轩冷声说道：“钱刚义，这是梅机关的上野尚美小姐，这位是申浦宪兵队的大木佑理少尉。你的问题想说清楚，就不能有隐瞒，否则，造成的所有后果，由你一力承担。”
钱刚义信誓旦旦地说：“谢处长，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京瑞找你，除了要让你帮忙关照张剑英外，还说了什么事吗？”
“他还让我关照监狱其他的山城人员。”
谢轩问：“有没有让你联络，特工部的原中统人员？”
“有，但我坚决拒绝了。”
上野尚美突然问：“江京瑞有没有问起汪先生？”
“这个……”
谢轩问：“你们谈到了汪先生吗？”
钱刚义马上说道：“谈了，他说汪先生的和平运动，曲线救国，注定是要失败的。只有山城的蒋先生，才能救中国。”
谢轩又问：“江京瑞对汪先生是什么态度？”
钱刚义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屑、痛恨。对了，他跟汪先生的公子，好像认识。”
上野尚美吃惊地说：“什么？”
她原本对江京瑞的所谓行刺汪先生，并不太相信，可江京瑞认识汪先生的公子，她就必须慎重了。

第158章 可大可小
谢轩的两个问题，成功把上野尚美注意力吸引到汪先生身上。
如果这还不能引起重视，恐怕就没有什么案子，能引起重视了吧？
还没审完钱刚义，上野尚美就急着向西义显汇报。
同时与小野次郎联系，让他马上提审江京瑞，务必拿到中统暗杀汪先生的计划。
上野尚美出去后，审讯室里只有谢轩一人，钱刚义望着点上烟的谢轩，心里开始打着主意。
“谢处长，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个案子，跟我没关系了吧？”
谢轩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江京瑞要行刺汪先生，你知情不报，还想脱身？如果你是江京瑞的同伙，那你就等着吃枪子吧。要是查清了，跟你没关系，你恐怕也难出去了。”
钱刚义急道：“谢处长，我的案子可大可小，怎么定性，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谢轩突然问：“钱刚义，康逸君送给你的金条，现在哪里？”
“放在家里。”
“具体什么地方？”
“这个……”
“这是证据，必须上缴。”
钱刚义问：“我回去拿行吗？到时，我给谢轩5根金条。”
谢轩冷声说道：“钱刚义，你这是公然行贿！我能要你5根金条？”
钱刚义一咬牙：“10根！”
“你太小看我了。”
钱刚义的心在滴血：“20根。”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我是不会被腐蚀的。”
钱刚义感觉自己要吐血了：“再加5000法币。”
“钱刚义，你这是要害我啊。”
“还有350美金。”
钱刚义说完后，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当监狱长这么久，也就搜刮了这么点钱。
“一个人绝对不能三心二意，你吃了汪先生的饭，就不能再跟山城有任何联系。这次，你的监狱长是保不住了。”
“只要能平安，当个普通老百姓就够啦。”
“如果江京瑞跟你接触时，你能马上报告，还有现在的事？一着不慎，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还请谢处长高抬贵手。”
“此案惊动了日本人，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你是回去取赃，还是我们去你家？”
钱刚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必回去了，全在床底下的暗格里。”
他百日捡柴，今朝被谢轩一把火烧光，眼不见为净，要是去了家里，说不定要被活活气死。
谢轩马上安排麻天带人去钱刚义家起赃，20根金条，5000法币，再加350美金，这趟出来，没白跑。
这笔钱，不仅能解决莫顿鼎的问题，四处的人，也都能赚笔外快。
谢轩不是个吃独食的人，这次带着一科的人出来，当然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就算没搞到钱，回去之后，谢轩也会给他们多报销点出差补助。
人家给你卖命，如果还不能在钱上面补贴一点，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安排好此事后，谢轩回到钱刚义的办公室，对副监狱长丁振才进行了问话。
丁振才是监狱的老人，抗战前就在监狱工作，日本人占领南京后，他还在这里混生活。
钱刚义很胖，丁振才则相反，瘦得跟根竹竿一样，谢轩估计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谢轩冷声说道：“丁振才，跟你在这里谈话，是把你当成自己人，希望你能诚实回答问题。否则，钱刚义就是下场。”
他坐在钱刚义的办公椅上，俨然是新的监狱长。
丁振才的头像鸡啄米一样，连声说道：“是是是，一定诚实回答。”
谢轩问：“钱刚义跟中统的人接触，你是否知情？”
“我只知道康逸君来过监狱。”
“康逸君是中统的情报员，你不知道吗？”
“这个真不知道。”
“除了张剑英，康逸君是否还与监狱的其他人接触过？”
“当时我不在现场，但应该没有。”
“除了康逸君外，钱刚义还跟其他山城人员接触过吗？”
“这个……可不好说了。”
谢轩淡淡地说：“你们监狱的管理很乱啊，什么冒名顶替、死而复生的事，怕是出了不少吧。”
“这种事，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敢参与。要有，也是钱刚义安排的。”
既然审了钱刚义，就要掌握点实证。否则，日本人等会觉得事情不大，把他放了回去，自己吃到嘴里的肉，岂不得吐出来？
这种事，谢轩不会干，也没干过。
监狱捞钱，门道多得很，只要会操作的，很容易发大财。
钱刚义出手就是20根金条，5000法币，350美金，要是没大捞特捞才怪。
“你不老实。钱刚义沾上行刺汪先生的案子，不可能再回来当监狱长，甚至，他有可能来这里当犯人。你是不是也想学他的样？”
“不敢。”
“不敢就好，钱刚义走了，空出来的监狱长，你说谁当合适？”
“这个……我……也不知道。”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好好表现，谁都有机会。”
丁振才眼睛一亮：“我一定好好表现。”
“那好，请开始你的表现。”
“钱刚义胆子很大，谢处长所说的冒名顶替、死而复生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不少。”
“全部写下来，要把证据坐实。”
等上野尚美回来后，丁振才已经把材料写好了。
钱刚义喜欢吃独食，身为副监狱长的丁振才，连汤都没喝一口。
他早对钱刚义不满，趁着这次机会，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尚美小姐，看看吧，这是副监狱长丁振才提供的情报。钱刚义胆大包天，要是康逸君送的金条再多点，估计他都敢把张剑英放走。”
“走，去会会张剑英。”
张剑英是浙江临安昌化人，早年曾留学日本，就读于日本士官学校。
归国后先在西北冯大帅部当参谋，后加入军统，因有较强的带兵治军能力，受戴立的赏识。
抗战全面爆发后，军统组建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参加淞沪会战，张剑英被戴立任命为忠义救国军别动总队淞沪特遣支队司令，率部参加战斗。
之后，张剑英又被任命为常、嘉、太、昆、青、松六县游击司令，率部在苏浙沪一带抗击日军，取得了一些战果。

第159章 捉摸不透
申浦，特工部，李君世的办公室。
李君世说道：“胡海，特高课打来电话，他们要审讯江京瑞。”
胡海诧异地说：“特高课怎么知道江京瑞了？”
“知道吗，谢轩去南京了。”
“他去南京？”
“还把四处一科的人都带到了南京，住进了中央饭店。莫顿鼎和赵萍，也住在中央饭店。”
虽然谢轩没向他汇报，但南京那边，随时有人向他汇报。
胡海吃惊地说：“谢轩知道了中统的行动？不可能啊，这件事知道的极少。”
李君世说道：“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的问题是，特高课要审江京瑞，中统的暗杀计划就要暴露。”
接到小野次郎的电话时，李君世就在想，谢轩怎么知道江京瑞和中统暗杀计划的？
他问小野次郎，对方也没回复。
毕竟，他把江京瑞藏了起来，等着中统的行动开始后，再让江京瑞露面。
胡海说道：“我们可以让江京瑞主动配合，把中统的计划交出去，以后再寻机会。”
李君世轻叹道：“江京瑞落我们手里几天了，暗杀莫顿鼎的计划，既没有告诉日本人，也没有告诉莫顿鼎，怎么解释？这个谢轩，一下子让我们很被动啊。”
胡海冷声说道：“要我说，应该先除掉谢轩，只有剪掉莫顿鼎的这个爪牙，以后才好收拾莫顿鼎。”
李君世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谢轩是莫顿鼎的亲信，要不是谢轩在行动四处，莫顿鼎在特工部都没有存在感。
他虽然控制着办公室，总务处，交际科等部门，但李君世要做事，都可以绕过这些部门的。
胡海说道：“等谢轩回来后，我就启动一号计划。”
李君世摇了摇头：“不要急于对付他，先把江京瑞的事查清楚。”
谢轩做事滴水不漏，自己这边都没察觉到，他就到了南京，还反过来调查出江京瑞。
以谢轩的手段，胡海不是他的对手呀。
真要去对付谢轩，搞不好反被谢轩玩死。
胡海与谢轩，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两个胡海，都未必是谢轩的对手。
胡海突然问：“主任，会不会是马自鸣？”
“他？不会吧。”
李君世嘴里不相信，手却很诚实，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南京区打了个电话：
李君世问：“马自鸣，你在申浦跟谢轩见过面吗？”
“来南京前一晚，在惠尔登舞厅碰到了他。”
“你跟他说起了江京瑞的事？”
“他主动问起的。”
李君世诧异地说：“主动问起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京瑞被秘密绑到特工部后，知道的人极少。
为了防着莫顿鼎，他特意用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刚开始用的是一处的人，胡海回来后，才把江京瑞转给胡海的二处。
难道……是二处出了问题？
谢轩早在一处刚抓到江京瑞时，就得到了消息。
当时，他就推测，被抓的可能是江京瑞。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找机会问问？”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他精得跟猴似的，能告诉你才怪。”
“主任，会不会是刘泽华？”
“谢轩跟马自鸣一起去的南京，说明他是前一天才知道暗杀计划。如果出问题，也是出在二处。”
胡海信誓旦旦地说：“二处绝对不会出问题。”
“你要对付谢轩，首先要在他身安插一个人，要不然，你就是瞎子摸象，什么都搞不清楚。”
胡海点了点头：“谢轩在南京，正好下手。”
“你呀，格局还是小了点，谢轩在四处，最信任的是麻天和他的一科。你找二科的余正安还好点，但绝对不能找胡斯宇的三科。”
胡海一点就透，很快就明白了：“所以，要找一科的人，最好是从二科调过去的人。”
李君世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定要注意保密，如果被谢轩知道，最后弄巧成拙，我可不会帮你。”
这次，胡海终于抓住了重点。
胡海说道：“请主任放心，如果这件事都办不好，我这个处长也不用干了。”
谢轩并不知道李君世和胡海想在一处安插钉子，他陪着上野尚美去见了张剑英。
张剑英戴着眼镜，长相秀气，看着像个书生，而不是一个带兵的将领。
“张先生，我是梅机关的上野尚美，你想好了没有？与我们合作，不仅能施展你的才华，而且，也能救你的夫人。”
“我夫人怎么啦？”
张剑英原本一脸淡然，听到提及他夫人，马上变得很紧张。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你夫人为了救你，可谓煞费苦心。可惜，她加入了中统，还企图暗杀汪先生。所以，她的下场，可能会比你更惨。”
她说的轻描淡写，张剑英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只是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没必要为难一个女人吧？”
谢轩淡淡地说：“如果张先生能加入我们，一起为和平建国出力，尊夫人自然不会有事。但是，张先生如果顽固不化，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张剑英冷笑道：“拿女人威胁，算什么男人？算什么本事？”
“没办法，谁让这是张先生的软肋呢？当然，你也可用不管她，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正常，康逸君没了，正好娶年轻的。”
张剑英怒吼道：“卑鄙！无耻！”
谢轩笑嘻嘻地说：“你可以不让我卑鄙，也可以阻止我无耻，你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到我身上嘛。”
上野尚美说道：“张先生，如果你加入我们，不仅你夫人能平安无事，而且，我们可以给你武器，让你去拉一支军队。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你的军事才华比山城那些什么上将，中将要强得多。”
谢轩叹息着说：“我开始都羡慕张先生了，只要你点一下头，不仅夫人能平安无事，而且金钱、名誉、实力、地位也都有了。知道吗，自从你进来后，山城就视你为汉奸了。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上野尚美望向谢轩眨了眨眼，他真是说起谎话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第160章 安排
“我发现你这家伙，骗起人来，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出来之后，上野尚美拍了一下谢轩的肩膀，娇笑着说。
此时的上野尚美，哪还有刚才的气势？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我哪骗人了？我老实得很，不会骗人，也不知道怎么骗人。”
“巧舌如簧，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再把嘴缝上，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你骗得把我卖了，还帮我数钱。”
“谁敢卖你？谁舍得卖你？”
“你舍不得卖我？”
“这个……如果价格够高的话，可以考虑。”
“打死你！”
上野尚美伸手佯装要打谢轩，结果谢轩抬腿就跑了。
谢轩找到丁振才，正色地说道：“丁振才，以后给张剑英换个好一点的监牢，另外，改善他的生活。”
“不必这么麻烦了，明天一早，就把他放出去。”
跟在后面的上野尚美，突然说道。
谢轩惊诧地说：“放出去？”
上野尚美正色地说：“对，我们要拿出最大的诚意，让张先生心甘情愿为和平建国出力。”
上野尚美的话，谢轩一个字都不相信。
女人才是最大的骗子，特别是上野尚美，她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更好的侵略中国，更多的压榨中国人民。
谢轩问：“除了张先生，还有其他人，也愿意为和平建国出力，要不要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上野尚美放张剑英出去，绝对没安好心，很有可能是为了能让张剑英更快投敌。
可这也是个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上野尚美想了想，说道：“可以，你去拟一个名单，我向最高军事顾问团申报。”
中国的最高政府，明明就是中央政府。
然而，上野尚美只向最高军事顾问团报告，完全没把南京汪伪政府放在眼里。
或许，在上野尚美心目中，南京汪伪政府，啥也不是，狗屁不如。
谢轩转而对丁振才说道说道：“你去把监狱内重要而且知名的犯人名册拿过来。”
“好。”
丁振才马上小跑着出去，他现在对待谢轩，比对长官还尊重。
“你猜，我为何要把张剑英放出去？”
“当然是让他感受新政府的善意，从而发自心底的认同汪先生的和平建国和曲线救国政策，真心实意为新政府做事。”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敷衍搪塞，再猜。”
谢轩问：“难道是让他真实感受山城把他当汉奸？最后没有退路了，只能与我们合作？”
“这才是我的轩哥哥嘛。”
“可是……就算我们对外宣扬，他已经与我们合作，山城未必会信啊。张剑英在山城肯定有关系，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山城对他的态度。甚至，我们一放走他，山城马上就会有人与他联系。”
“中国有人古话，叫耳闻不如目见。我们让他亲眼看到，山城已经把他当成汉奸，他就会断了回山城的念头。”
“怎么才能让他断呢？”
“办法很多呀，比如说，他明天出去后，马上派记者大肆报道。再比如说，让军统安排锄奸。中国人在战场上打不赢，就喜欢在背后搞这些阴谋恐怖活动，山城的戴先生，想用几次流血事件，就让大日本帝国屈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谢轩笑道：“尚美小姐牛逼，竟然能安排军统暗杀张剑英。”
他突然知道了上野尚美的阴谋，她根本就不用安排军统暗杀张剑英，自导自演就可以嘛。
七七事变前，日本人为了制造矛盾，暗中派人袭击日军，嫁祸给中国军队，故意挑起事端。
上野尚美嘻嘻笑道：“那当然，军统有时候，也要听我的调遣。”
谢轩总共挑了六个人，有军队的将领，也有社会名流，还有特务人员，比如说刘青。
上野尚美接过名单，随口问：“这里面有没有你想放的人？”
谢轩眼睛一亮：“我夹私货？”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吧？”
“这次带了几十个兄弟来南京，总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吧。要不，我去牢房里，跟他们沟通一下？不要多了，给我两个名额就行。”
“一个。”
“尚美小姐，你真是太好了，太可爱了，太关心我了，谢谢啦。”
上野尚美佯装嗔恼地说：“就只会说，没行动的？这次可不能一碗面打发我了。”
“这次绝对不能是一碗面了，而是……两碗面。”
上野尚美正认真听着，听到后半句时，柳眉倒竖，伸手就去掐谢轩的胳膊。
谢轩笑着跑开：“我先去里面挑人了，放心，这次不吃面了，南京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诸位，你们现在有一次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为了表示南京政府的善意，你们可以竞标， 价高者得之。每人只有一次报价的机会，价高者付清款项后，马上就能出去。”
“我出一万银元。”
谢轩的话刚落音，马上就有人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刘金海。”
丁振才凑到谢轩身边，轻声说道：“谢处长，此人是南京的纺织大王，因为卖了一批灰布到苏北，被抓了进来。”
“银元太重，不方便携带，全部折算成法币吧。这次是以暗标的方式竞标，每人把你们愿意出的价写给我，谁的价格最高，哪怕只比别人高一元，谁就可以出去。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请大家珍惜。当然，如果报价最高者，不能及时付清款项，就便宜了第二价高者。以后如果再有机会出去，也会优先考虑第二价高者。丁振才，你马上去安排，每人的报价，不要被别人知道。”
谢轩不会给他们商量的机会，让丁振才带着人，每间牢房去收集数字。
有些人没钱，甚至不屑用这种方式出去，表示自动放弃。
很快，所有人的出价就都出来了。
果然，刘金海的报价最高：十万零一元。
谢轩说道：“刘先生，你可以去打电话，让家人送钱。什么时候钱到了，你就可以离开。”

第161章 收买人心
刘金海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半小时，十万法币就送到了谢轩面前。
“谢处长，家里来的匆忙，因为你又要现金，就没开支票了。这里面除了法币外，还有美金、日元和金条和一些银元，但折算下来，绝对超过了我写的数字。”
刘金海跟家人见了面后，提着一个皮箱，走到谢轩面前打开。
“我信得过刘先生。”
谢轩看了一眼，大半箱是法币，其他有美元、日元、金条、银元，他很是满意。
钱到了，谢轩也马上兑现承诺，亲自送刘金海离开监狱。
接下来，就是收益分配时间。
“丁振才，这是你的。另外，监狱内所有兄弟，你等会让他们集合，我来发钱，每人100法币。”
谢轩拿出2000法币递给丁振才，他之所以没让丁振才转让，第一是怕他中饱私囊，另外也是要亲自做人情。
这次发了钱，以后他再来监狱办事，这些人是不是会积极配合他？
监狱有七十多人，每人一百，再加上丁振才的两千，差不多就去了一万。
其他，就是大木佑理，五千法币加五百日元。
“大木君，这次请你来南京，真是辛苦了。”
大木佑理笑开了花：“一点也不辛苦，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请谢桑一定记得带上我。”
这次他还真没做什么，跟着谢轩，案子查清了，莫顿鼎的安全也保护了，还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傻子会觉得辛苦。
“尚美小姐，这是五百日元和五百美元，请给自己添置点衣服和化妆品。你可是日本一枝花，到哪都要保持光鲜亮丽。”
上野尚美脸上笑魇如花：“你的嘴是不是抹了蜜？甜得我都想咬一口。原本我是不想要的，现在不拿还不行了。”
回到中央饭店后，谢轩把莫顿鼎请到了自己房间。
毕竟赵萍在房间，有些话就不方便说。
“主任，这是两万法币、一千美金。另外，还有四根金条、一万法币，请主任打点一下司法部和警务部。”
他们去监狱查案，应该先向司法部和警务部备案，这是莫顿鼎后补的手续，理应由他去打点关系。
莫顿鼎微笑着说：“你办事是越来越面面俱到了。”
谢轩说道：“主任，申浦那边还需要打点一下，另外，我想早点去宪兵队盯着江京瑞的案子。”
莫顿鼎沉吟道：“可以，南京还是很安全的。你明天回去，我最多两天后回来。”
跟赵萍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再加上谢轩给了这么大一笔钱，就更开心了。
“我让麻天带两个小组留下来，你的行程，提前跟他说一下，主任的安全，绝不容有失。”
莫顿鼎点了点头：“好。”
有谢轩在身边，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陪好赵萍就行了。有谢轩这个手下，真是一大幸事啊。
等莫顿鼎走后，谢轩让麻天把一科的人都叫来，打开皮箱发钱：
“这次兄弟们辛苦了，每人发一千的补助。”
“一千？谢谢处座。”
“处座万岁！”
房间内的人，一片欢腾，惊叫连连。
一科的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大方的长官？
一般来说，长官吃肉，他们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他们这口汤，不仅是肉汤，还有很多肉，大块的肉。
麻天马上大声说道：“大家现在知道，跟着处座的好了吧？”
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他当然会配合谢轩。
“处座永远是我的长官，这辈子跟定处座了。”
“以后唯处座马首是瞻！”
“处座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处座，我爱你！”
“……”
“打住打住，再说下去，我要掉鸡皮疙瘩了。这钱，是兄弟们应得的。我想告诉你们，跟着我谢轩，我吃肉，你们也要吃肉，我喝粥，还是要尽可能让你们吃肉。一句话，只要是我的兄弟，绝不亏待你们。”
麻天突然大声喝道：“谁要是敢对处座有二心，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特工部我们只认处座！”
“好了，兄弟们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谢轩能有你们这帮兄弟，死而无憾。现在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该休息的休息，该站岗的站岗，明天一队和二队留在南京，三队随我回申浦。麻天你留一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老大，有什么指示？”
“这是给你留的一万。”
“这么多？我有一千就够了。”
“拿着，你也老大不少了，别老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剩下的在老家置点地。”
“多谢老大。”
麻天的眼睛里濡着泪花，从小到大，谁这么关心过他？谁会拿着真金白银关心他？
只有谢轩，唯有谢轩！
第二天一早，谢轩就坐上了回申浦的火车。
回到申浦后，他先去了荣吉里9号。
在火车上，谢轩就把电码写好了，上野尚美要假冒军统暗杀张剑英，可不能让她得逞。
只要比上野尚美早一步接触张剑英，她的计谋就会失败。
这事，谢轩原本也可以做，但要冒着暴露的危险。
为了一个张剑英，不值得。
上野尚美的计划，其实也是对那些人的考验，如果他们信仰坚定，真的痛恨日本鬼子，自然不会上当。
毕竟，他们想投敌，不管山城是否冤枉他们，都会当汉奸的。
我党的一些同志，不要说是敌人设计，有时自己误会，甚至把他们当成叛徒，组织上还给定性，都还坚持着自己的信仰。
从这一点看，国共双方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
一支有信仰的部队，一个有信仰的党派，是无坚不摧、无往而不胜的。
当然，这也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抗战对所有人都是一次洗礼。
问题是，我党经过洗礼后，留下的全是精华。
比如两万五千里长征，就是一次信仰的洗礼。
而国军，洗一次精华就少一点，再洗一次，精华又少一点，等抗战结束，那些精英怕是都看透了国民党的本质。

第162章 一眼两关
荣吉里9号的女人，听到外面敲门的暗号后，很快去开门，结果跟以往一样，外面早就没有了人影，只是门缝里塞进来一封编好了电码的电报，最后面，画了一只公鸡。
“三先生的紧急电报。”
“马上发报。”
三鸡公没有通过死信箱，而是直接把情报送到了这里，说明电报非常紧急。
这种电报，不能等固定时间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发回山城。
苏翰钰拿着三站的电报，急切地走进戴立的办公室：“戴先生，申浦三站来电，张剑英、刘青均已释放，日伪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投敌。”
戴立不以为然地说：“这种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三鸡公怎么会发这样的电报？”
“三鸡公推测，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日本人会假冒我方，以锄奸的名义，对他们进行暗杀……”
戴立抬起头，惊诧地说：“这……”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谢轩要发紧急电报了。
苏翰钰说道：“三鸡公建议南京区，马上与张剑英等人联系，表达我们的善意，挫败日本人的阴谋。”
戴立点了点头：“嗯。”
原本他以为，是谢轩小题大做，听完之后才发现，错怪了他。
苏翰钰说道：“还有件事，中统申浦区副区长江京瑞已经投敌，供出了暗杀莫顿鼎的计划。”
戴立喃喃自语道：“江京瑞投敌？这么说，赵萍危险了。”
“是的。李君世很阴险，想借中统之手除掉莫顿鼎。”
戴立淡淡地说：“跟中统打个招呼吧，既然计划泄露了，终止是最好的选择。”
苏翰钰说道：“另外，三鸡公对江苏省党部之事，自请处分。”
戴立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请处分的？就算他不出面，马放初等就不落水了？你告诉他，不用自责。经过此事，日伪会更信任他，谁也不会再怀疑他的身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办法的事。
说到底，还是马放初等人胆小怕死，对领袖不够忠诚，对国家不够热爱。
如果他们都能像谢轩这样，忠诚于领袖，忠诚于国家，又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章生北刚被捕时，三鸡公就传出了情报，否则江苏省党部与申浦市场党部在新民路9号开会时，就会被一锅端。
出了这种事，马放初还不警觉，公然与手下在饭店打麻将，被抓也是活该。
戴立还在考虑，要不要表彰谢轩的机智，怎么会处分他呢？不存在的。
苏翰钰突然说道：“先生，申浦站搞了一个计划，准备在申浦宪兵队搞一次爆炸，此事，要不要通知三鸡公？”
戴立一下子来了兴趣：“在宪兵队搞爆炸？”
国际影院的爆炸，虽然炸死23个日本人，但毕竟死伤的大多是平民。
而宪兵队就不一样了，那是军统真正的对手。
苏翰钰说道：“国际影院的爆炸之后，申浦站对他们的定时炸弹非常有信心。如果能在宪兵队炸响，那影响就大了。”
“好，这个计划很好，你叮嘱申浦站，一定仔细计划，务必成功。”
“这个计划，要不要告之三鸡公？”
“不必。”
谢轩其实也知道，戴立不可能处分他，但此事，军统局也不会表彰，只要不怪罪于他，就可以啦。
主动请求处分，也是想跟此事脱开关系。
现在我要求处分，你们不处分，以后再想处分，老子可不会答应。
谢轩这个眼科大夫，不仅能上眼药，而且也是因为心眼多，一“眼”双关。
谢轩在宪兵队，终于见到了江京瑞。
因为已经投诚，江京瑞在宪兵队享受了客人的待遇。
没有关在牢房，但也不能随意走动。
“江区长，你们准备在哪暗杀莫先生？”
“西伯利亚皮货店。”
“具体计划呢？”
“让赵萍约莫先生去西伯利亚皮货店，在店内提前安排好杀手，只要莫先生进店，就会行动。谢处长，这个计划，我早告诉李先生了。”
“什么时间动手？”
“三天后。”
谢轩沉吟道：“三天后？”
看来从南京回来后，中统就要动手了。
赵萍也是算准了日子，故意在南京多拖几天。
江京瑞说道：“我可以随时中止行动，也可以让他们向新政府自首。”
谢轩突然说道：“说说张剑英和康逸君的事吧。”
“康逸君是我手下的情报员，张剑英被捕后，她四处奔走，最后求到李先生那里。李先生让康逸君约我吃饭，给我下了药，醒来之后，马自鸣就劝我。”
谢轩淡淡地说：“身为中统申浦区的副区长，马自鸣随便劝你几句就自首了，不会是中统派你打入特工部的吧？”
江京瑞马上解释道：“绝没有！我当时是想，晚说不如早说，反正要说，何必受那个罪呢？而且，我跟汪先生都是广东人，到新政府这边，或许还有更大的发展。”
谢轩冷冷地说：“如果你是真心自首，当然是欢迎的。但如果三心二意，甚至假自首，那就不要怪我撕破脸皮。”
江京瑞郑重其事地说：“既然到了新政府，自然要跟汪先生一条心。”
随后，谢轩跟南京通了电话。
有麻天在，谢轩要找莫顿鼎方便多了。
谢轩向莫顿鼎汇报了中统的计划，有江京瑞的证词，莫顿鼎自然不会再怀疑。
“主任，是不是收网算了？赵小姐那边……”
莫顿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我还是会陪她去西伯利亚皮货店。”
在南京的这几天，赵萍对他温柔体贴，两人正是如胶如漆的时候，他不相信赵萍会把他带入死地。
谢轩急道：“那太危险了。”
江京瑞都投诚了，随时可以收网，不存在危险一说。
莫顿鼎说道：“我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意我。”
这个大情种，完全忘记了他汉奸特务头子的身份。
莫顿鼎的态度很坚决，谢轩也不好我劝，他只好先行布置。
中统的计划注定要失败，既然如此，自己就得好好表演，让别人看到他的果敢，以及对莫顿鼎的忠诚。
然而，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事情并不顺利……

第163章 奉命泄露情报
谢轩想让江京瑞把暗杀行动人员交出来，只要控制了那两个行动人员，自然就不用担心莫顿鼎的安全了。
然而，江京瑞却拒绝了。
“谢处长，不是我要驳你的面子，此事李主任特别叮嘱过我。所有涉及西伯利亚皮货店的行动，都只能向李主任汇报。”
江京瑞当然知道，李君世才是特工部的负责人。谢轩和莫顿鼎，属于被排挤和边缘化的人。
他虽然是投诚人员，但之前也是中统申浦区的副区长，论级别，不比谢轩低。
李君世也承诺，过来之后，先给个特工部的高级顾问，以后有合适的位子，再给他安排。
江京瑞早就打定主意，以自己和汪先生的老乡关系，应该去南京发展。
毕竟，汪先生对老乡，还是很照顾的。
加之他与汪公子关系挺好，这次自首后，可以光明正大与汪公子结拜了。
到时候，他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谢轩虽是莫顿鼎的亲信，也是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可他还真没把谢轩放在眼里。
自己已经是特工部的人了，你谢轩能奈我何？
谢轩淡淡地说：“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你是李主任抓的，当然要听他的。”
江京瑞拱了拱手：“还望谢处长能谅解，我初来乍到，只能按规矩办事。”
“规矩嘛，当然要遵守，如果都不守规矩了，那还怎么得了？”
“谢处长能理解就好。”
看着谢轩无奈地离去，江京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事，他得告诉李君世，想必李君世会很满意自己的做法。
然而，令江京瑞没想到的是，很快，又有人来找他了。
这次是日本人，大木佑理！
对日本人，江京瑞自然不敢怠慢，毕竟，连李君世都要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江先生，请把中统申浦区的名单交出来。另外，还有西伯利亚皮货店暗杀行动的所有参与人员的联系方式，以及他们的住址。”
“这个……”
“八嘎！”
“嗨！”
此时江京瑞再也顾不上什么李君世了，日本人的要求，他岂敢不满足？
“谢桑，这是中统申浦区的人员名单，还在西伯利亚皮货店的行动计划，以及所有人员的情况。”
大木佑理拿到资料后，转手就交给了谢轩。
在南京，他收了谢轩这么重的礼，当然要有所回报。
再说了，这是正事，他更得支持。
谢轩微笑着说：“多谢大木君。”
“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轩问：“大木君，李君世是如何解释此事的？他知道了暗杀莫先生的计划，却知情不报，这是要置莫先生于死地啊。”
“李君世已经在西伯利亚皮货店周围安插了人，只要中统真的行动，他会及时拦住莫先生。”
“我怎么一点也不信呢。”
“此事不必再追究了，毕竟事情没发生，谁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恶意。你已经掌握了中统的全部计划，准备怎么办呢？”
“莫先生被赵萍迷住了，无法自拔，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亲眼看到赵萍的行径，他才能迷途知返。”
“所以，中统的暗杀计划，还是要执行？”
谢轩微笑着说：“对，只是，我要稍加修改。”
他修改后的计划，要保证莫顿鼎的绝对安全，另外还要让莫顿鼎看清赵萍的真实面目，另外，还要让李君世和江京瑞吃点亏。
江京瑞的态度，令他非常生气。
只不过谢轩早就修炼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再生气，脸上一点也没有出来。
只是，他已经把江京瑞列为对手。
“主任，好事，我跟四处一科三小队的陈宾沟通了。”
胡海兴冲冲地跑到李君世的办公室，一脸的喜气洋洋。
“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胡海兴奋地说：“陈宾原来是二科的人，他母亲最近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给了300法币，让他给我提供一科的消息。”
能在谢轩身边安插一枚钉子，带是谢轩最信得过的一科，他非常有成就感。
以后，只要是一科的行动，自己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李君世诧异地说：“300元？你这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江京瑞投诚后，他才给我500元，另外奖励了康逸君1000元，这已经是很高的价了。
陈宾只是给胡海提供点消息，就给了300元，确实称得上“大方”。
胡海得意地说：“万海翔就是吃了小气的亏，我还能重蹈覆辙？要给就给足，才会心甘情愿为我做事。这还只是第一次，以后每个月我都按照科长的薪水给他发津贴，另外，每次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再额外值钱。”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
胡海最近没干什么好事，陈宾的事情，做得还不错。
如果万海翔当初有胡海的手笔，夏佩文能再次投向谢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狠，要想对付谢轩，就得舍得下本钱。
李君世和胡海并不知道，谢轩在南京，给一科的每个人发了1000元的津贴。
胡海的300元确实不算少，但对陈宾来说，这点钱，不足以让他背叛谢轩。
收了胡海的钱后，陈宾转身就把钱送到了谢轩的办公桌上。
“处座，胡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我娘病了，急需用钱，他硬给了我300元，还说以后让我给他提供一科的情报。”
陈宾二十出头，平常话不多，业务水平还不错。
谢轩看了一眼桌上的钱，问：“哦，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陈宾说道：“我说我是一科的人，不能背叛处座。他以为我嫌少，又说每个月给我发科长的薪水，如果我能提供有用的情报，再另外付钱。我说我要考虑一下，他硬把钱塞给我就走了。”
“这钱你收着，以后，他给你多少钱，我再翻一倍奖给你。这是600元，你收着。你娘的病，需要我帮忙的话，跟我说就可以。”
“可他要我提供一科的情报呢？我是处座的人，一辈子跟定处座了，怎么能出卖您呢？”
“没事，这次你是奉命出卖我。”
谢轩笑了笑，胡海竟敢来四处安插钉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164章 先下手为强
跟陈宾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后，谢轩让他把三小队都叫到办公室开会。
“兄弟们，这次咱们在南京发了个小财。但是，有件事要再次叮嘱你们，发财这种事，咱们偷着发就行了，要是到处宣扬，以后就没财可发了，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被人知道了，上峰要追究此事，你们的钱，可能得追回来。”
“知道，财不露白嘛。”
“对，闷声发大财。”
“要是到处讲了，以后就没有了。”
“我们绝不会跟别人说的。”
……
同样的话，谢轩打电话给南京的麻天，让他跟一小队和二小队的人讲一遍。
这次幸好给一科的人发了一千，要不然，还真不能保证陈宾不会被收买。
虽然一科的人说得冠冕堂皇，可这些没有信仰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为金钱所动呢？
“主任，陈宾跟我联系了，说三小队正在监视中统的人，特别是准备在西伯利亚皮货店开枪的两个人。”
“他这是要干什么？”
“陈宾只是普通的行动员，不知道谢轩的想法。主任，这个案子是我们先经手的，是不是别让谢轩插手？”
“他都已经知道西伯利亚皮货店的暗杀计划了，交给他去处理吧。”
胡海提醒道：“破获中统申浦区，这可是个大案。到手的功劳，怎么能让给谢轩呢？我看，他可以负责西伯利亚皮货店暗杀案，抓捕中统申浦区的行动，还是要交给二处。”
谢轩已经劝降了江苏省党部的几个主要成员，如果再让他捣毁中统申浦区，以后谁还能压得住他？
二处本身就是负责中统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二处负责才是。
李君世摇了摇头：“中统的人多在租界活动，而且没有明显的违法活动，想全部抓捕怎么可能？而且，中统是以小组为活动单位，各个单位之间，不准发生横向联系，就算是江京瑞，也只知道部分人的情况，想一网打尽也很难。”
军统和中统，借助租界的保护，他们只要没有触犯租界的法律，不要说特工部，哪怕是宪兵队，就算掌握了他们的情况，也很难全部抓起来。
李君世和莫顿鼎，跟中统都有颇深的渊源，中统在申浦的人员，他们大部分都认识，有些还很熟。
如果特工部能在租界随意抓人，不敢说一夜之间把中统全部消灭，至少可以抓个九成。
还有一点，李君世没有说出来。
中统在抗战前的主要任务是对付共产党，现在，中共最重要的工作，也是对付中共和新四军。
只要他们不捣乱，特工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要不是中统暗杀莫顿鼎，江京瑞大概率也是能回中统的。
早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不如不抓江京瑞，就当不知道，反而省事。
胡海说道：“那就抓几个主要成员，迫使他们与我们合作。”
“估计已经晚了，谢轩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谢轩的心机，如果连这个都会错过，那他凭什么当四处的处长？
中统暗杀案，李君世原本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结果被谢轩获知，事情一下子就失控了。
到现在为止，李君世还不清楚，谢轩到底是从什么渠道知道此事的。
胡海说道：“那我不管，他搞他的，我搞我的，我来个先下手为强。”
胡海还在那里先下手为强，谢轩却已经动手了。
两天之后，中统就要动手，谢轩时间宝贵，必须争取每分每秒。
根据江京瑞提供的情报，只要是江京瑞掌握了的中统人员，全部监视起来。
中统申浦区长徐慎，原来是中统特工总部情报科长，抗战之后，中统一时无法适应新的形势，完全没有敌后工作方法。
老蒋把二陈骂了个狗血淋头后，陈先生这才想起，除了对付中共，还得抗日才行。
哪怕中统的主要任务还是对付中共，也得披着抗日的招牌才行。
徐慎住在租界大马路的一栋洋房内，谢轩带着三小队的人，趁着夜色，翻墙闯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
徐慎看到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对方手里还提着松，以为碰到了劫匪。
“徐先生，别慌，我们不要钱，也不杀人，只想跟你合作。”
谢轩等手下把洋房内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后，大刀金马地坐到主位上。
“你是李君世的人？”
徐慎很快镇静下来了，这些人没有蒙面，手里的家伙也不错，不像是打家劫舍的。
在申浦，敢这么闯进家里的，除了特工部的那帮特务外，也没有别人了。
“在下谢轩。”
徐慎淡淡地说：“原来是谢处长。”
既然是特工部的人，他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谢轩见桌上有烟，拿起来叼了一根在嘴上，一边点火，随口说道：“今天来，只为一件事，想跟徐区长交个朋友。”
“怎么个交朋友法？”
谢轩吐了口烟，淡淡地说道：“第一，把行动六组的指挥权交给我，第二，以后中统申浦区的任何行动，提前向我报备，第三，申浦区发往的情报，给我一个备份，第四，把总交通黄永盛交给我。”
徐慎沉声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谢轩这是要控制申浦区，让他当傀儡，这怎么行呢？
谢轩说道：“那就请徐先生到四处小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徐先生答应了，什么时候就回来。”
徐慎说道：“我家附近就是巡捕房，而且，今晚我约了巡捕房的人打麻将。”
他住的地方，确实离巡捕房不远，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同时，他也结交了几个巡捕，既是为了工作的需要，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在中国的地盘上，需要借用租界巡捕房的保护，这也是一种悲哀。
谢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哦，那你可得快点，我给你三分钟考虑。要是在这里碰到巡捕房的人，确实不太好。”
徐慎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京瑞已经与我们合作了，你还有两分钟。”
徐慎望着泰然自若的谢轩，心里想了好几个主意，可没哪一个可行。
“谢处长，我们能不能先谈谈。”
“徐区长要谈可以，我们换个地方谈，时间到了，请吧。”

第165章 自取其辱
徐慎没想到谢轩这么果断，三分钟一到，一秒都不多给，让手下架起他就走。
徐慎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杂屋方向，他的家人和下人都关在那里，希望自己走后，他们马上能报警，或者还能在租界内拦住谢轩。
没想到的是，谢轩只是开走了他的车，特工部的车留了下来。
“谢处长，我虽参加中统工作，但家人是无辜的，请你手下留情。”
徐慎非常看不起谢轩的这种行为，哪怕他以前也这样干过，可轮到自己头上时，他还是需要对方讲点规矩，罪不及家人嘛。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等到了地方，我的人就会撤走。”
徐慎放了心，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轩一眼。
谢轩行事如此缜密，碰到这样的对手，真是头疼啊。
谢轩并没有把徐慎带回四处，而是去了四处的安全屋。
这是一套单独的院子，不大，但周围没有邻居，清静，也安全。
“徐区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当然，如果谈不好，咱们再换地方。到时候，怕是要让徐先生吃点苦头。”
谢轩说得很客气，但话中的威胁之意，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徐慎问：“我跟莫顿鼎和李君世是朋友，能不能跟他们见个面？”
他是中统的老人，李君世在中统当办事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科长了。
“莫主任在南京，李主任也不在申浦，还是各位先谈。谈好了，再跟他们谈。没谈好，那就一直谈，总会谈好的，你说是吧？徐区长。”
谢轩既然动了手，又怎么可能把徐慎交给李君世？
中统要暗杀莫顿鼎，不要说莫顿鼎在南京，就算他在申浦，也不想见徐慎吧？
徐慎当特务的时候，谢轩估计才学会走路。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特务，却落到了谢轩手里，两人以前没有交情，有些话自然也不好说。
见徐慎沉默不语，谢轩也不以为意。
李君世劝江京瑞，都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自己只是把徐慎绑来，人家马上就会投诚？
谢轩淡淡地说道：“伍岳，去叫桌酒席，我陪徐区长喝几杯。另外，再派几个兄弟去大马路，要保护好徐区长的家人。”
伍岳是四处一科三小队的队长，能在一科当小队长，自然是谢轩的心腹。
徐慎一脸愠怒：“谢处长，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刚才还说放过自己的家人，现在又让人“安顿好”，这不是小人行径吗？
谢轩看了徐慎一眼，淡淡地说：“我说过，他们不会有事。我的人不会动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们在租界，没有参与反日工作，有巡捕保护就够了。”
谢轩说道：“你的情况，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还是小心为好。有的人，行事不择手段。”
他原本就没打算对徐慎的家人动手，但保不准别人会动手。比如说，胡海。
徐慎一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那就多谢了。”
酒席叫来后，谢轩请徐慎上桌，他却只坐着，不动筷子，更不端酒杯。
谢轩举起酒杯，诚恳地说道：“徐先生，今天冒昧请你来，受惊了，你的家人也受惊了。这一杯我向你赔罪，你的家人，以后再向他们道歉。”
听到“家人”二字，徐慎只能无奈举杯，跟谢轩随意碰了一下后，一口就喝了杯中的酒。
“徐先生，你的行动六组所有人员，我都掌握了。他们在西伯利亚皮货店的暗杀行动，我也拿到了方案。你的人会装成营业员，只要莫先生进门，就会开枪射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让赵萍借美色靠近莫先生，再把他引到死地。”
“可惜，江京瑞当了卖国贼。”
“原本中统与特工部，大家相安无事，你们找你们的中共和新四军情报，我们抓我们的反日分子。可是，你们先过的界，所以中统必须有人要负责。你是中统申浦区的区长，非你莫属。”
徐慎冷冷地说：“莫顿鼎给日本人当走狗，手里沾了多少中国人的鲜血？还在你，也是帮凶。你们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国人吗？”
“你们是在毁了国家，而我们是在救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东洋人的话，你能信？”
“这些主义也好，信仰也不罢，我们都不提，现在只说目前的事。徐先生准备怎么办？”
徐慎沉吟道：“放我回去，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有关中共和新四军的情报，我们可以酌情给你们一份。当然，西伯利亚皮货店的行动，也可以取消。”
谢轩摇了摇头：“我没说要取消西伯利亚皮货店的行动，只是让你把六组的指挥权交给我。”
徐慎坚定地说：“这不可能，我的人，必须由我指挥。”
谢轩淡淡地说：“今天晚上，我在徐先生家，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吧。我想，徐先生的通讯录、人员名单什么的，只要找，还是能找到的。”
徐慎也只是通过交通员与各个小组联络，只要找到交通员的通讯录，都不用徐慎出面了。
再说了，谢轩已经知道六组的行动人员住处，他只是想让西伯利亚皮货店的行动，更有利于自己，要不然，他直接就抓人了。
徐慎说道：“除了这一条，其他三条，我都不同意。”
谢轩总共提了四点：第一，把行动六组的指挥权交给他，第二，以后中统申浦区的任何行动，提前向谢轩报备，第三，申浦区发往山城的情报，要给谢轩备份，第四，把总交通黄永盛交出来。
谢轩说道：“你信吗？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能做到。”
徐慎冷冷地说：“不可能，你不用诓我，我对中统的组织结构，还是有点信心的。不要说其他三条，只要你能做到一点，我就同意你的方案。”
没有自己的配合，谢轩怎么可能做到让申浦区在行动前向他报备？只有中统局本部，才能做到啊。
谢轩还是太年轻，信口开河，只会自取其辱。

第166章 遭殃
徐慎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申浦区发往山城的情报，全部会汇总到自己这里，谢轩别想拿到备份。
还有总交通黄永盛，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住处，谢轩从何而知？
至于申浦区发往山城的情报，谢轩更加不可能得到备份。
所以他才敢说，只要做到任何一点，他就同意谢轩的方案。
“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言为定。如果做不到，我立马恭送徐先生回去。”
谢轩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次的赌约，他赢定了。
他与莫顿鼎通电话时，莫顿鼎告诉他，中统申浦区的一个会计，早就是他的人了。
那个会计，不仅知道申浦区的总台，也知道黄永盛的下落。
要不然，谢轩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敢说出来，自然是有底的。
徐慎自信地笑道：“那你就准备好车子，准备送我回去吧。”
谢轩突然问：“徐先生，如果我赢了，你觉得以后怎么合作比较好？”
如果说做到二、三、四点，可能还比较难，但只要做到一点的话，他分分钟就能完成。
徐慎摇了摇头：“你赢不了，所以没这种可能，我们也不会合作。”
如果谢轩是特工部的主任，那他还愿意闲聊几句。
可谢轩只是一个处长，说句不好听的，谢轩都没资格跟他对话。
特工部，至少要派李君世和莫顿鼎出面，才与他对等。
甚至，要让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来，才算是看得起他。
“自信是好事，但自大就肤浅了，我现在很期待接下来的合作，希望徐先生能遵守承诺。”
“可以，我给你十天时间。”
如果谢轩一年抓不到黄永盛，是不是自己就得等一年。
“十天足矣。”
胡海带人摸到大马路徐慎的住处，看到大门没关，他心里大喜过望，这真是天助我也。
他也没多想，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在租界抓人，没有巡捕房协助，就只能绑架。
“你们怎么又来了？”
里面的人，见又有群人冲进来，惊恐万状地叫道。
“徐先生呢？”
“他不在家。”
胡海气恼道：“这个时候，徐先生从不外出，你以为我傻吗？”
他是做了准备工作的时候，这个时候，不管什么事情，徐慎都不会外出。
“他都被你们绑走了，怎么可能在家。”
“什么，绑走了？”
“你们赶紧走吧，我已经打电话给巡捕房了。”
胡海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争吵声：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带枪干什么？有持枪证吗？没有，给我拿下！”
巡捕房的人，接到报警，迅速赶了过来。
看到徐慎家来了一群陌生人，还拿着枪，自然把他们当成了绑匪。
“砰！”
“敢开枪，这是找死！”
“砰砰砰砰！”
胡海一听，吓得脸得都白了，在租界开枪，这不是找死吗？
“都住手！他X的……”
胡海大喊一声，结果对面火花一闪，他赶紧蹲下，并且就地一滚。
然而刚才站的地方，“嘣”的一声，火花四溅。
“二处的人都住手，不要开枪。巡捕房的兄弟，我们是特工部的，都是误会，误会。”
胡海趴在地上喊道，要是在租界被打死，他连个抚恤金都拿不到啊。
“特工部的人了不起啊，敢来租界闹事，照样抓！把枪丢了，举起双手！”
李君世接到胡海从巡捕房打来的电话时，差点被他气得脑出血。
但不管如何，胡海毕竟是特工部的人，他得去保释啊。
胡海的行为，本身没什么大的问题，最多就是绑架未遂。
可他的手下因为枪走火，导致巡捕房开了枪，就有些麻烦了。
最后还是请宪兵队出面，让警务处的日本督察担保，胡海等人才放了回来。
“你做事，什么时候能像谢轩这么沉稳，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君世见到胡海后，臭骂道。
“我想先下手为强……”
李君世讥讽道：“结果呢，遭了殃吧？”
“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为什么不先跟陈宾联系一下？”
“他出去执行任务了，找不人。”
“那你还贸然行动？”
谢轩得知胡海被巡捕房抓走后，也很是庆幸，要不是提前一步，就是自己进巡捕房了。
只是此时他没时间跟胡海计较，今天莫顿鼎回申浦，他得去接站。
“老大。”
麻天看到谢轩后，迅速跑了过来。
“怎么样，一路上顺利吧？”
“很顺利，莫主任也很满意，赵小姐还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好。”
看到莫顿鼎与赵萍手挽着手出来后，谢轩迎了上去：“主任。”
“怎么样？”
谢轩瞥了一眼赵萍，轻声说道：“还好。”
莫顿鼎自然明白谢轩的意思，拍了拍赵萍的小手，柔声说道：“你这几天也累了，很回家休息，等我忙完再去找你。”
明知道赵萍是中统的人，还准备暗杀自己，但莫顿鼎却对她恨不起来。相反，还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一旦撕破了脸，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谢轩马上说道：“麻天，送赵小姐回家。”
“说吧，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莫顿鼎坐进谢轩的车内，这才问道。
“徐慎已经落在我手里，他和他打赌，如果我赢了，双方就合作。否则，就放他回去。”
“哦。”
“现在得请主任出手了。”
莫顿鼎点了点头：“好，去南京西路。”
谢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哪怕刚下火车，也得先把这件事办好。
到南京西路的一个里弄后，莫顿鼎带着谢轩走进一处里弄，这里住着的，正是中统申浦区的会计王良先。
王良先在中统总部工作多年，与中统的徐局长私人关系也很好，这才派他来申浦执掌经济。
只是，那个徐局长并不知道，王良先与莫顿鼎的私交也不错。
莫顿鼎偶然发现王良先在申浦，随即与他联系，两人继续保持着私人关系。
“莫先生，这位是……”
莫顿鼎介绍道：“这是谢轩，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也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
“谢处长真是年少有为，鄙人王良先，以后还请多关照。”

第167章 左右得死一个
莫顿鼎这么介绍，王良先自然知道谢轩在莫顿鼎心中的分量。
能让莫顿鼎说出“最信得过的”、“兄弟”这样的词，他还不多见。
“不敢，王先生，请问黄永盛在哪里？”
王良先说道：“他的具体地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会经常出现在哪里。”
莫顿鼎说道：“那还得辛苦你。”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
苏翰钰拿着电报急匆匆走进来：“戴先生，申浦三站来电，中统申浦区徐慎被捕，副区长江京瑞和会计王良先投敌，总交通黄永盛暴露。”
戴立淡淡地说：“中统这次怕是要出大事。”
他神情淡然，一点也不着急。毕竟，中统与军统是两个系统。
苏翰钰试探着问：“要不要提醒一下中统那边？”
上次三鸡公问起赵萍身份，要是跟他说透了，或许能阻止此事。
戴立随口说道：“你看着办吧。”
戴立并不重视，苏翰钰也就不急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没用。
谢轩发给山城的情报，是通过三德里的死信箱传递的，三站的电台，再发给山城，是第二天的事了。
山城收到情报，戴立也不重视，苏翰钰自然也不会急。
“你看着办吧”，这句话大有深意，甚至是可办可不办。
苏翰钰第二天下午，才告诉中统局的徐局长。
等徐局长收到消息，再与申浦区联系，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
“主任，发现了黄永盛。”
谢轩和王良先一直在二马路一带观察，等着黄永盛出现，等了一天，终于发现了中统的总交通黄永盛，他马上给莫顿鼎打电话报告。
据王良先透露，黄永盛这个总交通，不仅负责申浦的水陆秘密交通总站，还有全部沿海地区，以及华东、华中、华北所有沦陷地区与中统的联络。
“杀了吧。”
谢轩诧异地说：“杀了？”
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杀呢？怎么舍得杀呢？
莫顿鼎冷声说道：“中统要对我动手，徐慎、王良先和黄永盛，必须死一个，你说谁该死？”
谢轩应道：“好。”
按说，此事谢轩应该亲自动手，但他把任务交给了麻天。
第一，麻天的枪法没他准，有失手的可能，黄永盛能不能活命，看天意。
第二，无论黄永盛死在谁手里，都是四处的功劳，谢轩的首功是跑不掉的，既然如此，其他人动手也是一样的。
“砰砰！”
黄永盛并不知道死神已经靠近，他在马路上自顾自地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脸上有几个麻子的男子。
他突然发现，对方一直盯着他，并且手从口袋里掏东西。
黄永盛突然头皮发麻，撒腿就要跑，但还是晚了一步，麻天已经开枪了，两枪全部击中他的胸口。
“砰！”
麻天并没有马上离开，走到之后，对着他脑袋又补了一枪。
周围的人听到枪声，早就四散逃离，麻天则蹲下，在黄永盛尸体上摸了摸，把他身上的随身物品全部搜刮走后，才匆忙离开。
谢轩一直在对面看着，等麻天顺利离开后，他才走。
“王先生，这次辛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
谢轩拿出一叠钱，塞到王良先手里。
王良先此时还没从惊诧中走出来：“这……，谢先生，为什么要打枪呢？”
他以为，特工部会抓黄永盛，哪想到，直接开枪把黄永盛打死。
谢轩叮嘱道：“这是上峰的命令，王先生，我建议你暂时躲避一段时间。为了保护自己，可以与山城主动联络，告之他们黄永盛被杀的消息。”
黄永盛一死，中统在整个沦陷区的关系，几乎全部要中止。
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此事，还拍了黄永盛的照片。
谢轩拿着报纸，去见了徐慎。
谢轩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徐先生，这个人你认识吧？”
“你……你……”
谢轩平静地说：“莫主任有令，中统暗杀他，必须付出代价。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我可是极力争取，才让黄永盛代替你上路。”
“你是怎么找到黄永盛的？”
徐慎仔细看着报纸，过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平静下来。
“我说过，就算你不合作，你们中统的情报，我也能拿到。现在，你可以跟我好好谈谈了吧？”
徐慎问：“可以。但我能先跟莫先生见一面吧？”
这次不再是摆谱，而是需要一个台阶。不管如何，他是先跟莫顿鼎谈了之后，才跟特工部合作的。
“行。”
这次谢轩很干脆地答应了，随后，他带着徐慎去了特工部。
“主任，这位就是徐慎徐区长。”
“我们是老朋友了，徐先生，请坐。”
莫顿鼎显得很热情，他现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与徐慎见面，还拿起烟，主动给徐慎发了一根。
等介绍完之后，谢轩就退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他待在这里不方便，做人嘛，得识趣。
“李主任，没打扰吧？”
谢轩去了对面李君世的房间，不出意外的话，徐慎很快会与特工部合作。
尘埃落定，他可以向李君世汇报了。
李君世见是谢轩，也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中统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谢轩先是破获了江苏省党部案，现在又抓了中统申浦区，徐慎落到他手里。
接连办了两起漂亮的案子，谢轩当得起这样的待遇。
谢轩说道：“徐慎要见莫主任，刚把他送过去。估计，他会与我们合作。”
李君世点了点头：“哦，等会我也见见他。”
徐慎是中统的老人，也算是他的老长官，他在中统的日子不太如意，要不是投靠了日本人，现在啥也不是。
要是谢轩是自己的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可惜，胡海不争气，让谢轩抢了先。
谢轩奉承道：“有李主任出面，徐慎一定会更乐意与我们合作。”
李君世问：“你准备怎么使用徐慎？”
谢轩沉吟道：“如果让徐慎加入我们，其实意义不大，他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我想，是不是通过徐慎，与山城建立某种联系，比如说，经济方面的。”
李君世疑惑地问：“经济方面？”

第168章 合影留念
谢轩在接到莫顿鼎要除掉黄永盛的命令时，就已经在考虑怎么安排徐慎了。
他只有三种结局：杀、放、合作。
黄永盛已经死了，再杀徐慎没有必要。
要不然，莫顿鼎早下命令了，杀徐慎可比杀黄永盛容易得多。
所以，只剩下“放”和“合作”。
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就这么放了，太可惜。
他相信，莫顿鼎和李君世，也不会轻易放徐慎走。
徐慎是老中统，与中统的徐局长还是亲戚，这样的人放了，谁舍得？
所以，只剩下合作一条路。
其实，中统在申浦的工作，并没怎么给特工部捣乱。
中统的主要职责以前是反共，现在是打着抗战的名义反共。
这一点，跟特工部的工作相似，两者配合得很默契。
就算把中统申浦区的人全抓起来，他们估计也是干同样的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干，只要情报共享，还可以省一笔经费。
再说了，莫顿鼎和李君世，与中统颇有渊源，以徐慎在中统的地位，他们也不好把徐慎留下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合作，只是现在是深度合作，公开合作。
谢轩微笑着说：“李主任，这段时间，申浦与山城之间的物资通道已经断了，如果我们能打通物资运输的通道，日本人不会反对，他们把经济稳定看得很重。而我们呢，则可以赚取一定的利润。”
山城有申浦需要的物资，比如木料、桐油等，而申浦更有山城需要的东西，比如海外的洋货。
只要不是军用物资，或者说，只要不明目张胆地运军用物资，就没问题。
在沦陷区，由特工部负责运输，到了国统区，则交给中统。
有这两个特务部门配合，货物自然畅通无阻。
在现在的年代，只要货物能安全运输，等着数钱就行了。
李君世微微颌首：“你这个建议，可以考虑。”
如果与中统合作，可不是只赚取一定的利润。
申浦运到山城的货物，都是奇货可居的那种，比如说进口的丝袜，山城的人必然趋之若鹜。
而山城的货物，运到申浦后，也是抢手货。
一万元的货物，从申浦运到山城，能变成三万元，再运三万元的货物到申浦，至少能卖六万元。
一趟就有几倍的利润，这不比卖鸦片的利润低呢。
怪不得莫顿鼎喜欢谢轩，如果谢轩是自己的人，他也喜欢啊。
其实，就算谢轩不提，李君世也在考虑，如何与中统合作。
谢轩正要说话的时候，莫顿鼎带着徐慎过来了。两人的办公室门对着门，莫顿鼎自然要让李君世见见徐慎。
毕竟，这是谢轩抓到的，他脸上也有光。
莫顿鼎微笑着说：“徐先生，君世你应该很熟悉的，就不用我介绍了。”
李君世连忙说道：“徐先生好。”
徐慎有些尴尬地说：“惭愧。”
他在中统时，是李君世的上司，现在，却成了阶下囚，脸上自然无光。
如果是中统抓了李君世，他脸上也会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李君世笑道：“大家以前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嘛。”
莫顿鼎说道：“对，以前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
李君世问：“徐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慎看了旁边的谢轩一眼，淡淡地说：“与谢处长的赌约，我输了，所以也没什么打算了，只能听你们的安排。你们让我活，我就活，让我死，那我就死。”
从他第一眼看到谢轩开始，局势就由谢轩掌控。
在自己的洋房，他想多拖一分钟，谢轩都没给机会。
谢轩与他打赌，当时他觉得胜券在握，结果满盘皆输。
莫顿鼎笑了笑：“当时只是开玩笑，徐先生不必当真。”
谢轩不卑不亢地说：“徐先生是前辈，来了是客，走了也是朋友。”
李君世说道：“刚才谢轩有个提议，以后，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做点买卖，把申浦的物资运到山城，再把山城的货物，运到申浦，互通有无，互惠互利。”
莫顿鼎说道：“这个提议好，就算现在打仗，老百姓总是要生活的吧？只要不是违禁物资，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徐慎犹豫着说：“可是……我们的人，不太方便参与。”
李君世说道：“可以在租界动作，你们的人，只要在特工部报个备，以后就是朋友。”
莫顿鼎问：“谢轩，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谢轩说道：“山城那边，是不是还请一个人参与进来，比如说徐局长的夫人。”
莫顿鼎问：“徐先生，你看呢？”
徐慎沉吟道：“我先向山城汇报，等徐局长的答复，再与你们商量，如何？”
谢轩说道：“此次与徐先生接触，得罪之处，还请多谅解。谢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徐先生成全。”
“谢处长请说。”
谢轩说道：“想跟徐先生合张影留作纪念。”
莫顿鼎和李君世相视而笑，谢轩的提议，很合他们的心意。
按照刚才徐慎的意思，他这是要走了。
可是，他既没有写自白书，也没有拍照，就这么放他回去，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他们都是中统的老人，跟徐慎认识多年，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徐慎无奈地说道：“这个……当然是没问题的。”
谢轩马上去喊特工部的照相师，另外，还拿了一叠钱过来，塞到徐慎手里：“徐先生，这是谢某的一点心意，这次让你受累，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可不能推辞。”
这是落水的必然经历，徐慎能不接受吗？
不但要接受，照相的时候，还必须拿在手里。
他们四人合影留念后，谢轩亲自开车，送徐慎回去。
“谢处长真是年少有为，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借徐先生吉言，以后，我会更加努力。”
“谢处长觉得，日本人能取得全面胜利吗？”
“不知道，我就是个小人物，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
徐慎意味深长地说：“谢处长应该多关注这些事，这将决定你以后的命运和前途。”

第169章 住段时间
南京西路，西伯利亚皮货店对面。
麻天紧张地问：“老大，莫主任不会有危险吧？”
莫顿鼎执意还是要来西伯利亚皮货店，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尽力安排，把危险降到最低。
谢轩说道：“里面有我们的人，外面也有我们的人，中统行动人员的子弹，也换成了空包弹，能有什么危险？你的任务，是枪响之后，第一时间冲进去，让莫主任看到你。”
“我还是担心，早知道我进去就好了。”
谢轩没好气地说：“赵萍看到你在里面，还会发行动暗号？”
这次的暗杀任务，由中统申浦六组执行，两名行动人员，化装成营业员，只要赵萍发出暗号，他们就会动手。
麻天突然说道：“莫主任的车来了。”
莫顿鼎坐的是保险汽车，也就是防弹汽车。
车子停到西伯利亚皮货店门口，他先下车，走到另一侧，拉开厚重的车门，请赵萍下了车。
今天的赵萍，依然打扮得鲜光亮丽，她一出现，马上就吸引了周围所有异性的目光。
麻天呆呆地说道：“她可真漂亮。”
谢轩冷冷地说：“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你要不要试试？”
麻天讪笑着说：“我不试，不敢试。”
谢轩说道：“他们一进去，我们就动手。”
在莫顿鼎和赵萍走进西伯利亚皮货店后，谢轩就带着麻天等人走了过去。
莫顿鼎刚进去没一会，里面就响起了枪声：“砰砰！”
“主任！”
谢轩迅速冲了进去，差点与跑出来的莫顿鼎撞到一起。
谢轩大喝道：“麻天，保护主任。”
“砰砰砰！”
谢轩早就知道杀手是谁，冲进去后，朝着手里还拿着枪的营业员连开几枪。
对方手里的枪装的是空包弹，毫无杀伤力可言，而谢轩的枪，可是实打实的子弹。
开枪的营业员，谢轩早就调查过，原来是中共叛徒，被捕之后加入中统，这种人，杀了一点也不可惜。
谢轩相信自己的枪法，没去理会营业员，走到赵萍面前，平静地说道：“赵小姐，受惊了，请吧。”
赵萍摸了摸胸口，问：“好，莫先生没事吧？”
谢轩说道：“放心，主任没事。”
出来后，莫顿鼎已经坐着保险汽车离开了。
“麻天，这里交给你了。”
谢轩带着赵萍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离开租界，赵萍才突然问：“谢处长，我们这是去哪？”
谢轩随口说道：“去四处的安全屋。”
赵萍问：“我能回家吗？”
谢轩说道：“你可以回去取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心里一软，掉转方向，去了赵萍家。
赵萍下车的时候问：“我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
“知道了。”
赵萍知道，自己怕是回不来了。
谢轩让她回来取换洗衣服，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望着赵萍走进家门，谢轩暗暗叹息一声。
中统的江京瑞和徐慎都该死，而赵萍是真正的抗日者，值得敬佩。
她的未婚夫是空军飞行员，已经战死沙场，而她又以自身的优势，周旋在日本人和特务之间，无畏生死。
她与谢轩的信仰不同，可他们抗日的决心是一样的，对国家的热爱和忠诚，也是一样的。
然而，谢轩却救不了她，也不能救她，甚至，都不能给她出主意。她有她的任务和使命，谢轩也有自己的任命和使命。
她的所有情况，江京瑞全部说了出来。
赵萍想脱困，几乎不可能。
看到赵萍提着一个皮箱出来，谢轩下车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皮箱。
谢轩提醒道：“赵小姐，还有东西要带吗？你这一去，可能会很久。”
“没什么要带的了。”
谢轩又说道：“还要跟什么人通电话吗？到了那里，就不好出来，也不好打电话了。”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的提醒了，她有日本血统，这个时候，如果能让日本人出面，就算她的身份暴露，至少不会被折磨，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赵萍轻声说道：“不用了，谢谢你，走吧。”
谢轩没再说什么，赵萍的声音不大，但话中的悲壮之意，他能听得出来。
她，已经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谢轩把赵萍带到了徐慎之前住的安全屋，并让四处的一名女特务过来陪着赵萍。
谢轩拿出一把钞票交给女特务，叮嘱道：“赵小姐只要不外出，可以打电话，需要什么东西，你帮她去买，想吃什么，尽力满足。只要申浦有的，就要弄来，不要怕花钱。”
赵萍平静地说道：“谢处长不用特别照顾我，别人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随后，谢轩去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此事。
谢轩没有任何隐瞒，把送赵萍回家，以前提醒她打电话的事，都告诉了莫顿鼎。
莫顿鼎轻声问：“谢轩，你说赵萍真想杀我吗？”
今天的莫顿鼎，失落而颓废，西伯利亚皮货店的枪响了，他的心也碎了。
原本他觉得，应该会痛恨赵萍才对。
然而，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相反，还担心赵萍会不会吃苦头，能不能睡好，有没有衣服换洗。
谢轩说道：“她可能是被蒙蔽被欺骗，她这么年轻，哪里懂什么政治？别人说我们是汉奸，她可能就觉得是。但她不知道，我们也是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操心出力。”
莫顿鼎眼睛一亮：“对呀，她一定是被中统那帮人洗了脑。只要她能醒悟，还是个好女人。”
他现在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谢轩的理由，虽然有点牵强，可他还是很认同。
谢轩问：“主任，怎么处理赵小姐？”
莫顿鼎摆了摆手：“先在你那里住段时间再说。”
这么好的女人，他实在舍不得。
所以，他说的是“住”段时间，而不是“关”段时间。
然而，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他在这里想着如何保护中统的赵萍。
而中统那边，得知黄永盛被杀后，已经将他列入暗杀名单了……

第170章 谢轩的建议
百花巷15号，谢轩与宫冰新的接头地点。
谢轩苦笑着说：“这次破获中统申浦区，恐怕要上中统的黑名单了。”
不管是谁，看到他办的这些事情后，都会认定他是铁杆汉奸。
宫冰摇了摇头：“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你提前报告了山城，中统没有采取果断措施，后面的事情与你无关。”
江京瑞被捕后，就供出了西伯利亚皮货店的暗杀计划。
那个时候，中统如果能取消行动，赵萍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赵萍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她为了抗日，牺牲太多。”
“怎么，你想救她？”
谢轩摇了摇头：“她只能自救。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再想办法吧……”
他对赵萍的情况不是很熟，也不知道她的关系。
赵萍虽然落在他手里，但他只能给予便利，再多的话，会让自己变得危险。
宫冰问：“她有日本血统，而且跟日本人的关系也不错，涉及日本人的案子，特工部不是不能办吗？”
谢轩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向特高课报告此案，她落在日本人手里，比落在特工部好。莫顿鼎的太太郑慧敏，非常忌恨赵萍，我怕她会下毒手。”
宫冰沉吟道：“中统如果要营救她，你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应给予帮助。”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真正的抗日者，都值得尊重。抗日的力量强一分，胜利的希望就大一分。”
宫冰说道：“江苏省委，最近下达了一个任务，要发动一万名群众，五百名党员参加新四军。”
谢轩担忧地说：“一万名群众、五百名党员？上次输送一批人去根据地，都被日伪盯上了，这么多人，怕是要出事呢？”
“你觉得不可行？”
谢轩说道：“当然不可能，这很容易暴露组织。申浦的环境其实很恶劣，发动这么多群众，一定会惊动日伪。到时候，不仅组织要暴露，群众也会遭受巨大损失。如果可以，请把我的意见向上级汇报。”
宫冰问：“可是，根据地缺兵员怎么办？缺技术人才怎么办？”
江苏省委支援新四军的决心很大，生活在沦陷区的群众，与其被日本人欺压，不如把他们送到根据地。
谢轩说道：“缺兵员，应该从当地解决，技术人才，可以小批量，多批次输送。比如说医生、文化人、技术工人等。”
他只是一名潜伏者，这是上级部门决定的事。
可他身在敌营，很清楚敌人的手段。
这么大规模的输送人员，必然会惊动日伪。
“你的意见，我会向上级汇报。”
谢轩沉吟道：“如果这是省委的意见，我想能不能直接向中央汇报。这么大的发动群众，一定会出事，组织的损失会很大。”
宫冰说道：“省委新换了个书计，先向他汇报。”
直接向中央汇报，有点越级。
新来的省委书计，是中央刚派来的，对中央新的政策很了解，向他汇报也是一样的。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你看着办就是，我的意见是，坚决不能发动这么多群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如果一次发动一万名群众，必然会出事，出大事。”
谢轩问：“对了，还有件事，最近出现了一份叫《朋友》的报纸，是不是我们印的？”
“对，我这里就有，你要不要看看？”
谢轩说道：“我在李君世的桌上看到了，我建议，可以暂时停刊。”
他上次去李君世办公室时，李君世正在看《朋友》。当时他就暗暗留了意，只看了一眼标题，就知道这是份抗日报纸。
能让李君世关注的报纸，自然不平常。
“《朋友》的发行量很大，反响也很好，对宣传我党的政策，激发申浦人民抗日，都有很大的帮助。”
谢轩说道：“正是因为影响大，所以才更要小心。李君世的桌上都已经有了，显然他在关注，甚至在秘密调查。这种暗地里发生的抗日报纸，要追查到报社，是很容易的。”
宫冰说道：“这个意见，省委怕未必会接受。”
谢轩想了想，说道：“那就想办法让报刊更隐蔽，印刷厂和编辑部，需马上转移，不能在一个地方长期办公。如果能办一期就换一个地方，就更好了。”
不管什么事，先要作好最坏的打算，否则，一旦出事，就无法应付。
谢轩离开百花巷15号后，就去了特高课，向小野次郎汇报中统的案子。
特高课从特工部拿到江京瑞，谢轩才完全掌握了中统的暗杀计划。
此案又涉及赵萍这个有日本血统的人，谢轩自然得向小野次郎汇报。
“小野君，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赵萍确实是中统的人，也参与了暗杀莫主任的计划，但她母亲是日本人。按照之前宪兵队的要求，涉及日本人的案子，应该交给特高课。”
小野次郎说道：“李君世已经跟我说了，赵萍必须交给特工部处理，她现在是中国人，而且还是中统的人。所以，赵萍案，会由特工部处理。”
他其实也清楚，一旦特高课接手赵萍案，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到时候，赵萍很大可能会没事。
既然如此，何不让特工部处理呢？
谢轩很失落，日本人不接手赵萍的案子，说明李君世已经动了杀心。
李君世很清楚，莫顿鼎非常喜爱赵萍，要是能杀掉赵萍，想必莫顿鼎会很伤心。
杀不了莫顿鼎，就杀他心爱的女人。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杀，别人都没反对理由的杀，更是舒畅。
离开小野次郎的办公室后，谢轩去了趟宪兵队的看守所。
他与青木一郎，现在是亲密的合作关系，两人有了利益往来，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谢桑，这段时间去哪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谢轩笑道：“青木君不是想我，是想我的钱吧。”
“好久没开张了，我的家人快来申浦了，得多准备点钱才行。”
谢轩笑道：“这样，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不管如何，今天都让青木君开个张，如何？”
青木一郎大笑：“好，好。”

第171章 恩情似海
谢轩在青木一郎那里挑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其中还有一对夫妻。
三人都没有政治身份，也不是抗日分子，都是因为无妄之灾被抓进来的。
有的只是在路上碰到日本兵没有鞠躬，有的是因为日本人搜捕抗日分子时，正好出现在附近。
他们在宪兵队关了好几个月，吃尽了苦头，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只能相互搀扶才能走动。
他们的身体都垮了，以为会死在里面。能活着出来，真的是恍如隔世。
毕竟宪兵队每隔段时间，就有人会因为饥饿和病痛而死。
谢轩给了青木一郎三百日元，青木一郎不好意思，只收了一百。
“谢桑这是特意照顾我，这三个人不用几天就会死，收你一百，我都觉得太贵了。”
青木一郎是个讲原则的人，话要说透，钱也不能多收。这三个人，连三只鸡都不如，死在看守所，还得安排人运出去。
谢轩把他们保出去，是帮他忙，替他省很多事呢。
“好吧，这次我沾你点光，下次再补给你。”
谢轩把人带出宪兵队后，就让他们自行离开，他拿出钱包：“每人一块，你们坐车回家。”
那男人三十来岁，国字脸，眼角有颗黑痣，眉毛较粗。
他朝谢轩跪下，感激涕零地说：“多谢恩人，敢问恩人大名，小的陆正心，一定给恩人立长生牌。”
“我救你，不是让你立长生牌的，赶紧回家，要不然，老子一不高兴，又把你送回去了。”
陆正心一听，抬头仔细看了谢轩一眼，似乎是要把谢轩的相貌仔细记在心里。
随后，他才扶着自己的婆娘，叫了辆黄包车，两人挤上去。
黄包车夫说道：“两个人得收两份钱，我哪有这么多力气拉？”
“收你妈拉个屁的两份钱，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赶紧把他们送回去，要是多收一分钱，明天就送你上黄泉路，你的车牌号老子记住了！”
谢轩在后面一听，破口大骂道。
他是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鼎鼎大名的申浦小阎王，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呢。
黄包车夫吓得撒腿就跑，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欺软怕硬，何况这又是日本宪兵队门口，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申浦所有的黄包车，都要申请牌照的，租界有租界的牌照，要申请两块牌照，才能在全市跑，否则只能跑租界，或者只能跑华界。
谢轩看了一眼另外的女人，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早就没家了，没地方可去。”
女人的声音怯声怯气，低着头，也不敢看谢轩。
可能是没吃饭的原因，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谢轩冷冷地说：“那就去投奔亲戚、朋友，我还有事，得走了。”
此时的谢轩，只有一个身份：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典型的汉奸特务。
他救他们，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为了讨好日本人。
谢轩找青木一郎聊天，只是想联络一下感情。青木一郎主动提起，想做点业务，他才去看守所挑人。
为了不让青木一郎难做，他特意挑的是没有政治身份的，这种人放掉，青木一郎和谢轩都没心理压力。
“我没朋友，亲戚也不会收留我。如果恩人不嫌弃，我就跟着恩人，只要给口吃的，做牛做马也愿意。”
谢轩没好气地说：“就你们这小身板，随时都会死，还得给你收尸。”
“我身体好着呢，只是好久没吃饱过了，只要给口吃的，什么活都能干。”
女人怯生生地争辩道。
谢轩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女佣。”
谢轩此时才发现，这个女人并不大，应该说，是个女孩。
“我……我还能……”
女孩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被关在宪兵队，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出来，要是被扔在大街上，也活不了几天。
谢轩无奈地说：“好啦好啦，你别哭了，我带你走。”
他见不得女人流泪，把女孩带上车，送到了广济医院。
谢轩说道：“朱医生，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有病就治，没病也增强一下营养，账记到四处头上。”
朱朝阳看了一眼女孩，骨瘦如柴，满眼都是惊恐，皱着眉头问：“她是什么人？”
“女人。”
“我又没瞎，我问的是，她是什么身份？”
谢轩说道：“以前有抗日嫌疑，现在没了。朱医生缺不缺佣人？你这么有同情心，应该会收留她吧？”
朱朝阳没好气地说：“我天天在医院，要什么佣人？”
谢轩说道：“你先在这里住着，有事找朱医生。”
朱朝阳说道：“她没什么问题，只是营养不良，休养几天就行了，没必要住在医院。”
“人家一个姑娘家，你放心让她跟我走？我可是申浦小阎王。”
听到谢轩的外号，那女孩吓得浑身一颤。
“阎王”这个词，一听就非常可怕。
谢轩看着也不像坏人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外号呢。
朱朝阳摇了摇头：“我只能救病人，救不了天下人。”
这句话一说，他感觉全身都被悲伤笼罩。
“她就是天下人中的一个，你可以救，救一个是一个。”
朱朝阳突然改变了主意，轻声说道：“好吧，让她留下来。”
让这女孩跟着谢轩，一定会被毁掉。
女孩眼巴巴地望着谢轩，想开口，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她是谢轩救出为的，不管怎么样，谢轩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其实，就算谢轩是申浦小阎王，她也愿意跟着。
可她胆怯，不敢说，只是紧紧地看着谢轩，想把他的相貌记下来。
等谢轩走后，她还在望着他的背景发呆。
朱朝阳说道：“别看了，他是申浦有名的特务，少接触他是你的福分。”
女孩问：“朱医生，他叫什么名字？”
“谢轩，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
“谢轩……”
女孩轻声念着，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老大，有个漂亮的女记者在等你。”
谢轩刚回到行动四处，麻天就迎了出来。
“没让她进我的办公室吧？”
“哪敢呢。”
看到女记者时，谢轩一愣……

第172章 送货上门
这个女记者，身材高挑，五官精美，穿着深蓝色的套装，脚蹬一双黑色靴子，外披一件红色长大衣，腰夹一只白色小皮包，梳一个长波浪发型，脸上施着胭脂口红，既时髦又端庄，乍一看，与赵萍竟然有七八分像。
这要是被莫顿鼎看到，怕又得迷上。
“谢处长好，我是《中华新闻》的潘虹。”
潘虹伸出白嫩的小手，大大方方地说道。
谢轩握着潘虹的手，微笑着说：“潘记者的手，可真滑啊。”
潘虹嗔笑着说：“谢处长……要不要我拍张照片，发到明天的报纸上。”
谢轩马上松开，一本正经地问：“潘记者找我有事？”
他现在是特务，看到美女，趁机占了便宜是必然的。
“你最近连续破获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和中统申浦区，立了这么大的功，报社让我来好好报道一下。”
“这种事，有什么好报道的。”
“你可以守护申浦安全的英雄，当然要让全市人民知道。”
“好吧，去会议室谈，我好好跟你说。”
这种报道，谢轩自然不能说得很详细，说不定中统和军统，就靠报纸获取情报呢。
谢轩让麻天带潘虹去会议室，他则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潘虹在会议室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谢轩终于来了。
“谢大处长真是公务繁忙。”
“让潘美女记者久等了，你想知道什么，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在办公室，谢轩先给《中华新闻》打了个电话，说要找潘虹。报社告诉他，潘虹今天出去采访了，让他明天再打电话。
同时，他又给莫顿鼎打了个电话，告知了此事。
一般的采访，特工部都会提前告知，潘虹突然找上门，令他措手不及。
莫顿鼎告诉他，李君世跟他提了一句。
谢轩当时就留了个心眼，也就是说，潘虹是李君世安排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派人去《中华新闻》报刊暗中调查，必须拿到潘虹的照片，以及她最近半年写的报道。
至于怎么采访，必须再留个心眼。
“我最想知道江苏省党部案和中统申浦区案。”
谢轩爽快地说道：“没问题。”
破获江苏省党部的功劳，自然是特高课、李君世和莫顿鼎的功劳。
而破获中统申浦区，则是李君世、莫顿鼎和行动四处的功劳。
“谢处长，你要跟我多说内幕消息，人家都说这两个案子是你办的，怎么不说你自己呢？”
潘虹笔记本写了好几页，可写完后发现，谢轩一点都没提到自己。有什么事，都是莫顿鼎和李君世的指示，他只是让手下执行。
“我也很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可惜啊，我是真没干什么，都是上峰的领导有方，手下办事得力，我呢，白捡了个大便宜。”
潘虹问：“不对，那章生北是谁劝降的？”
“当然是大木佑理。”
“我怎么听说是你？”
“你听谁说的呢？”
“我听……，这个不用你管。”
谢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调侃道：“我发现，你们记者比我们特务搞情报还厉害些，潘记者，以后有什么消息，能不能也告诉我？”
“可以呀，但是，你只请我喝茶，那要不行。”
“不知潘记者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呢？”
“吃饭可以，我要吃西餐，喝红酒。”
“没问题，只要申浦有的都可以。就算是申浦没有的，我也会想尽办法弄过来。只是我不会吃西餐，你得教我。另外，我喝不惯红酒，搞不好会醉。”
“那你就多喝点，要的就是你喝醉，否则怎么把你素材挖出来？”
潘虹的目的是想把谢轩灌醉，可红酒的度数并不高，把自己喝醉了，谢轩还清醒着呢。
但她醉了之后，谢轩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没办法送她回家。
应该说，潘虹是个大美女，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是一流。
作为申浦小阎王，碰到这么一个喝醉了的美女，该怎么办呢？
“我还没喝醉，我还要喝。”
谢轩扶着她上车的时候，潘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咱们换个地方喝。”
“去哪？”
谢轩搂着她的腰，微笑着说：“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要去你家。”
谢轩的手，上下游动着，笑眯眯地说：“好呀，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谢轩把潘虹扔到后座，他则开着车一路狂奔，似乎想快点回家。
睡在后座的潘虹，眯着眼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放心地合上眼。
她得好好休息一会，等会有场大战。
“老大，都准备好了。”
“好。”
潘虹突然听到别人的声音，立马惊醒。
他很是诧异，谢轩是独居，连个下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别人呢？
谢轩打开车门，此时潘虹假装刚醒来，问：“这是哪啊？”
“这是我家呀。”
这是一栋二层的洋房，倒像是谢轩的家。
只是，院子里站着两人，潘虹突然醒悟，这绝对不是谢轩家。
潘虹此时却不能道破，毕竟，谢轩在外面有个家，也是很正常的。
被谢轩扶着上了二楼，卧室的床果然很大。
谢轩把她扶到床上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帮她盖好被子，就退了出去。
谢轩一走，潘虹马上爬了起来，她观察着房间的摆设，又打开了衣柜看了看，终于发现一个事实：这里很少住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谢轩的一个情报点，或者安全屋。
“老大，这是潘虹的档案。”
谢轩走下楼后，麻天马上拿过来一份材料。
谢轩与潘虹吃西餐时，麻天悄悄过来一趟，告诉谢轩，《中华新闻》的潘虹，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根本不是这个潘虹。
谢轩淡淡地说：“看来真是下了点功夫。”
潘虹的身份，他猜到了几分。
麻天轻声问：“老大，她是什么人？”
“处心积虑靠近我的，你说能是什么人？”
“抗日分子？”
“不管什么分子，先关起来再说，你注意点，另让她跑了。告诉兄弟们，嘴一定要紧，这个女人，可能是条大鱼。”

第173章 有苦说不出
“主任，稳了。”
胡海兴冲冲跑到李君世的办公室，高兴地说。
李君世皱起眉头：“什么稳了？”
胡海兴奋地说：“这次拿下谢轩稳了。”
李君世不满地说：“说清楚点。”
胡海微笑着说：“昨天不是有《中华新闻》的记者去采访谢轩吗？那个记者，我换了个人。”
李君世沉声问：“你好大的胆子！你换的是什么人？”
胡海说道：“那人原来是女子大学的学生，被中共蛊惑，被中统抓到后叛变，参加中统。被二处抓捕后，又成为我的情报员。”
李君世叮嘱道：“这种人只能利用，不能信任。”
胡海得意地说：“叶丽娟虽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喜欢追求刺激，可对二处工作很上心。她以前写过文章，假扮记者绝对不会有破绽。再加上主任提前打了招呼，谢轩必定中招。昨晚叶丽娟没与我接头，可见她已经和谢轩搞到一起了。”
李君世不满地说：“怪不得你让我跟莫顿鼎提一句，原来把我也算计了。”
他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对胡海这次的计划，还是很满意的。
胡海解释道：“我哪敢瞒主任，只是不想让主任为难。”
如果有人问起潘虹的事，李君世只说不知道就行了。
如果李君世提前知道了，反而不能理直气壮跟别人说。
李君世问：“你是怎么跟叶丽娟说的？”
“如果谢轩没识破她的身份，那她就是共产党，谢轩与共产党接触，看他怎么办。如果谢轩识破了她的身份，她也只会承认是共产党的卧底，并且把我在苏北的内线报出来，我总有种预感，谢轩与共产党有关系。当然，只有到了最后一步，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告诉你他这是主任安排的一次考验。”
李君世淡淡地说：“如果谢轩识破了你的计划，你就等着被报复吧。”
谢轩睚眦必报，能吃这样的亏？
胡海冷笑道：“以谢轩的脑袋，他能识破我的计划？我这是阳谋，不管谢轩怎么做，他这次都得上当。就算他不是共产党，也必须是共产党。”
谢轩破获了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又抓到了中统申浦区的徐慎，再诬陷他是山城的人，就太可笑了。
李君世缓缓地说道：“希望这次你的计划能成功。”
胡海突然说道：“主任，我听说，昨天谢轩在宪兵队的看守所捞了三个人出来。”
“哦，是什么人？”
“我还在查，只知道有一对是夫妇，还有一个在广济医院，我已经派人盯着了。”
只要是谢轩的事，他都会关注。
如果这三个人没问题，那也就罢了。要是他们当中有抗日分子，那就赚大了。
“主任在吗？”
李君世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谢轩的声音。
“在。”
谢轩微笑着说：“哟，老胡也在。”
李君世问：“有事？”
“主任，有件事很奇怪，昨天《中华新闻》的潘虹采访了我，今天怎么没见报道呢？”
谢轩手里拿着一份今天的《中华新闻》，双手递给李君世。
李君世疑惑地说：“哦，昨天不是有记者采访了你吗？”
谢轩也是很不解地说：“对呀，当时我还提醒，稿子写出来后，我要先过目。没想到，直接没出。刚才我打电话到中华新闻，他们说潘虹一直没回报社，真是奇了怪了。”
胡海忍不住问道：“昨天你没跟潘虹在一起么？”
听到谢轩这么说，他有些懵，这跟自己的计划不符啊。
谢轩随口说道：“吃完饭她就走了啊。”
胡海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哦。”
李君世说道：“这样吧，我等会让人去中华新闻问一下。”
“那就多谢李主任了。”
谢轩朝李君世拱了拱，转身走了出去。
“叶丽娟呢？”
李君世等谢轩走出去后，低声怒吼道。
刚才还在表扬胡海，可现在他只想一脚踹过去。
“不知道啊。”
李君世呵斥道：“那还不去找？”
胡海不敢怠慢，马上跑了出去。
叶丽娟是他的人，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的。
然而，他把所有的地点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她。
找到下午，胡海只好回来向李君世报告。
此时的胡海，一脸的沮丧：“主任，找不到人，所有地方都找遍了。”
李君世问：“你跟陈宾联系了没有？”
胡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你的意思，叶丽娟落到谢轩手里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然而，陈宾也不知道，这件事，谢轩根本就没通知他。
谢轩跟陈宾叮嘱过，只要是他知道的情报，都可以告诉胡海。
但是，事后要第一时间报告。
这下，胡海有点慌了。
他很想去找谢轩，然而，却不能问。
叶丽娟现在化名潘虹，是中华新闻的记者，跟二处没一毛钱关系，他凭什么关心她？
“主任，陈宾也不知道叶丽娟的下落。”
李君世说道：“此事先放下放，你亲自去趟中华新闻，让他们把谢轩的报道发出来。”
胡海也真是蠢，这么大的漏洞，竟然没发现。谢轩如果见不到报道，一定会追查此事，如果让他去中华新闻，发现此潘虹非彼潘虹，那就有乐子了。
胡海说道：“对啊，真的潘虹还在我手上呢。”
李君世叮嘱道：“让这个真的潘虹写关于谢轩的报道，写完之后，也要给谢轩先过目。写完之后，让她出趟差，叶丽娟没找到前，不得回来。”
谢轩是个很细致的人，如果这篇报道不是潘虹写的，他必定又会怀疑。
第二天，中华新闻的报道终于出来了。
谢轩早上，又到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谢轩微笑着说：“这个潘记者写得不错，我想请她吃个饭，李主任能否作陪。”
李君世说道：“这些当记者的记得很，只要她有空，我当然乐意作陪。”
他有种感觉，叶丽娟怕是落在谢轩手里了。
只不过，谢轩是怎么知道叶丽娟身份的呢？
胡海这个蠢蛋，这次是哑巴吃黄莲，有苦也说不出。

第174章 洋相
叶丽娟在安全屋关了三天，才再次见到谢轩。
叶丽娟嗔恼道：“谢处长，这是怎么回事？我得回报社给你发稿子呢。我是来采访你的，再不放我走，我要生气啦。”
这三天，她既不能离开，也不能与外界联系，除了可以在楼内活动，与坐牢无异。
最令她尴尬的是，没有换洗衣服，她身上都快有味了。
这让她意识到，谢轩在怀疑自己了。
接到任务时，叶丽娟就向胡海提议，给自己弄了个中华新闻的新身份。
胡海觉得，更换新身份来不及了，冒名顶替更方便，把真潘虹请到二处，她则来四处，谢轩就算去中华新闻问，只要有个潘虹就行了嘛。
谢轩把中华新闻递过去，淡淡地说道：“没事，稿子已经发了。”
叶丽娟接过来一看，脸色一变，但很快，脸上露出怒容：“这是谁冒用我的名义？”
谢轩坐下来，掏出烟，一边点火一边玩味地望着叶丽娟，问：“说说你的情况吧。”
叶丽娟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轩冷冷地说：“我没把你送到审讯室，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主动说，坦白说，如果再敢欺骗，就不是在这里说了。”
叶丽娟竟然不是《中华新闻》的记者，可李君世却跟莫顿鼎说了，中华新闻的记者要来采访自己。
难道说，叶丽娟是李君世安排的？
叶丽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其实是地下党。”
谢轩手指夹的烟差点掉落，一脸诧异地说：“地下党？”
他猜想过叶丽娟很多身份，敢冒名顶替，必然是有所凭仗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叶丽娟会是地下党。
叶丽娟咬了咬牙，轻声说道：“对，我是申浦市委派来的。谢先生，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她的任务是以中华新闻记者的身份接近谢轩，如果被谢轩识破，则以共产党的身份与他接触，要是谢轩还识破了，才道出真正的身份。
谢轩冷哼道：“老子最恨共产党，来人，把她送处里关起来。”
叶丽娟急道：“谢处长，我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跟着日本人没有出路，中国人不要打中国人。”
谢轩讥讽道：“知道吗，共产党不会这么弱智。”
叶丽娟一脸不服地反问：“我哪弱智了？”
“你如果弄个中华新闻的记者身份，我可能还会被你多骗一会。可指使你的人，蠢到了家，来个冒名顶替。如果那个真潘虹也跟你一样年轻漂亮倒也罢了，可偏偏又矮又胖，你不露馅谁露馅？”
叶丽娟坚持着说：“组织上给我的任务，就是以中华新闻记者的身份接近你。”
她暗暗奇怪，谢轩怎么会这么细心？换个人，她的身份绝对是天衣无缝的。就算谢轩派人去中华新闻打听，确实也有一个叫潘虹的记者。
哪想到，谢轩还打听了真潘虹的相貌。难道说，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吗？
谢轩问：“接近我干什么？”
叶丽娟的解释，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这样的话，李君世又怎么会配合共产党的行动呢？或者说，共产党又怎么知道李君世的行动呢？
如果叶丽娟是共产党，那么李君世身边，也会有共产党。
再说了，他自己就是共产党，如果申浦市委真要接近自己，宫冰能不告诉他？
叶丽娟语重心长地说：“劝你迷途知返，加入我们的抗日统一战线，成为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汉奸，只会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跟着日本人，不会有出路。抗战，中国必胜，日本人嘣哒不了几天。”
谢轩嘲讽道：“你们呀，正面战场打不赢，就喜欢搞这种小动作。日本是来帮我们的，人家给我们带来了先进的种子，还有耕地的机器，不用多久，我们都能用上机械化的设备耕地。日本也没说要长期占着中国，人家解放了我们，就会回去的。”
“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掠夺，你难道看不到吗？”
谢轩突然反问：“所以，你做了些什么？”
“我……我宣传抗日，誓与日本战斗到底！”
谢轩冷笑道：“是不是说得自己都信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说的是真名。”
叶丽娟坚定地说：“我叫共产党员。”
谢轩冷喝道：“真想大嘴巴抽你。来人，把她带走。”
叶丽娟被带走了，跟赵萍关一起。
谢轩特意叮嘱麻天，看守的人员，要用信得过的，可靠的人员，必须是老一科的，还要从一小队和二小队挑选，看守人员得他把关。
麻天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照做。只要是谢轩的命令，不管能不能理解，执行就没错了。
两个女人都很精致，也很有气质，文化程度相当，叶丽娟还得继续扮演地下党的身份，跟赵萍大谈特谈我党的政策，宣传党的抗日主张。
赵萍觉得叶丽娟与自己兴趣相投，两人虽然不是一个政党，但都是为了抗日。
叶丽娟没带衣服，赵萍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
叶丽娟觉得她的首饰很有品味，她也把自己的首饰送给叶丽娟。
赵萍知道，她不可能出去了，这些身外之物，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胡海这几天怎么也找不到叶丽娟，都快疯了。
他跟陈宾联系了多次，一点消息也没有。实在没办法，他又只好来找李君世。
李君世冷笑道：“你自己的人，竟然失联，要你何用？”
计划再好，执行计划的人失踪了，有个屁用？
胡海笃定地说：“此事一定跟谢轩有关！”
李君世骂道：“我派一个假记者，还可能会以共产党的身份与他接触，就算叶丽娟落到他手里，你能奈他何？还说什么阳谋，你这是洋相。”
胡海苦笑着说：“我没想到谢轩不按套路出牌。”
李君世突然说道：“叶丽娟是假共产党，你安排个真共产党与他接触，看他是何反应。”
胡海眼睛一亮：“主任英明，这次谢轩的真面目，必须露出来了。”

第175章 桃僵李代
自从赵萍被抓后，莫顿鼎就心神不宁。每次谢轩早上来汇报，他都会问起赵萍的近况。
谢轩提议：“主任，要不去看看赵小姐？”
“她……今天心情如何？”
“主要要是去了，心情会更好。”
莫顿鼎叹息着说：“那就去看看，再不看，估计以后就看不到喽。”
谢轩问：“怎么啦？”
莫顿鼎无奈地说道：“已经决定了，处决！”
根据江京瑞和徐慎的供述，赵萍之前提供过很多有价值的情报，毕竟汪先生还在重庆时，就与日方接洽，当时就被赵萍知道了。
赵萍向山城报告了此情报，只不过没有引起山城的重视。
还有日本首相的儿子近卫文隆来申浦，被赵萍迷上，失踪了一天。当时赵萍已经将他迷昏，准备绑架出申浦，结果上层觉得绑架一个首相的儿子，对战局毫无作用，这才又把近卫文隆放了回去。
还有申浦日本特务机关长片山次郎，将赵萍当成私人秘书。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负责人小野寺信，更是经常将一些机密文件，交给赵萍翻译。
如今得知赵萍一直在给中统做事，日本人自然恼羞成怒。
再加上李君世也极力支持处决赵萍，莫顿鼎实在是没办法。
哪怕他再喜欢赵萍，也不得不舍弃。
谢轩带着莫顿鼎去了安全屋，见到了赵萍。
然而，赵萍却不愿意见他。
赵萍对莫顿鼎没有爱，她接受莫顿鼎，只是为了抗战，为了这个苦难的国家，没有任何私情可言。
莫顿鼎只在赵萍的房间待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主任。”
“走吧。”
“谢处长，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谢轩正要说话，叶丽娟突然走了出来。
谢轩随口说道：“来了就不要急嘛，你把自己的经历全部写出来再说。”
“她是那个假潘虹？”
莫顿鼎出来的时候，问。
谢轩点了点头：“对。”
莫顿鼎突然说道：“她跟赵萍倒有几分像。”
叶丽娟穿的也是赵萍的衣服，戴的也是她的首饰，年纪相仿，身材差不多，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谢轩笑道：“主任有想法？用她取代赵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莫顿鼎突然一愣，喃喃自语道：“取代赵萍？”
谢轩轻声提醒道：“主任，该回去了。”
在看到叶丽娟的第一眼，谢轩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莫顿鼎担责。
莫顿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房间，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莫顿鼎一言不发，车子开到特工部后，莫顿鼎才突然说道：“谢轩，我想留赵萍一条命，你有办法吗？”
谢轩为难地说：“这个……，主任，风险很大啊。主任如果下了决心，我愿意冒险一试。”
莫顿鼎轻声说道：“桃僵李代，谁能发现？”
谢轩笑了笑：“桃僵李代？主任这个主意真是绝。如果这样的话，风险就很小了。毕竟，这个假潘虹的身份无法确认，属于无主之人。”
他已经跟宫冰反复确认，我党并没有派任何人来做自己的工作。
也就是说，潘虹很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
不管是认派来的，让她替赵萍上路，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天之后的午夜时分，赵萍的房间突然被敲开，一身黑衣的谢轩走了进去。
“赵小姐，请穿好衣服随我走。”
赵萍平静地说：“要上路了吗？”
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几天，片山次郎和小野寺信，还有特高课的小野次郎、大木佑理，以及李君世和莫顿鼎都来看过她。
所有人都劝她，只要改变立场，在报纸上发表公开自首书，她就能重获自由。
赵萍拒绝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谢轩面无表情地说道：“送你回去。”
赵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次穿衣服了，她很仔细的挑选着衣服，脖子上挂了根鸡心嵌有照片的黄金项链，手戴一枚钻石戒，又披了件红色的皮大衣。
精心打扮后，这才准备跟着谢轩走。
然而，谢轩走上前，把鸡心嵌有照片的黄金项链，和那枚钻石戒都摘了下来，还把她的红色皮大衣也脱了下来。
谢轩冷冷地说：“再换一件。另外，不准穿高跟鞋。”
赵萍眼睛里濡着泪花，轻声问：“能不能等我死后再拿走？”
她知道这些东西保不住的，但现在也太急切了吧？
谢轩摇了摇头：“不行。”
赵萍虽伤心欲绝，可面对谢轩这个申浦小阎王，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好换一条项链，又戴了块手表，随便披了件外衣。
走下楼后，谢轩并没有带她去前面，而是打开后门。
赵萍也没多问，毕竟将死之人，无论走前门还是后门，都无所谓。
她只是舍不得离开自己年迈的父母、弟妹、恋人和朋友；她也渴望甜蜜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她盼望着抗日的早日胜利，能和心上人进入婚礼殿堂。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将要永远、永远地离她而去……
谢轩说道：“上车吧。”
后门口停着一辆黄包车，车帘已经放了下来。
赵萍在他身后，用手揉了揉吹散在脸上的头发，随后整了整衣服，准备上车。
越过谢轩，看到是辆黄包车时，她怔住了。
正要开口说话，谢轩却推了她一把，低声喝道：“上车！”
赵萍没办法，只能任由谢轩摆布，上了黄包车。
她刚上车，车夫拉起黄包车就跑了，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谢轩没有跟上来，赵萍更加吃惊。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要行刑了吗？怎么好像要放自己回去。
赵萍低声问：“这是去哪？”
车夫轻声说道：“去很远的地方。”
赵萍诧异地问：“不杀我了？”
车夫没说话，只是跑得更快了。
到一个地方后，车夫停了下来，让赵萍上了辆汽车。
汽车很快出城，又换了辆马车，又坐了船。
下船后，她走了很远的路。幸好她没穿高跟鞋，才能勉强跟得上。
天亮后，赵萍发现，自己到了农村。这里没有特务，没有日军，也没有汽车和高楼，只有普通的百姓，还有穿着草绿色军装的新四军。
“赵萍小姐，你安全了。不，从现在开始，赵萍已经死了，你获得了新生。”

第176章 偷梁换柱
送走赵萍后，谢轩又去敲叶丽娟的房间。
叶丽娟睡眼惺忪地说：“怎么啦？”
谢轩不耐烦地说：“送你走，赶紧收拾一下。”
叶丽娟脸色一喜，随即又有些疑惑，“这么晚呢？”
谢轩冷冷地说：“怎么，你不想走？”
叶丽娟忙不迭地说：“想走想走，马上就走。”
“这是赵小姐送你的。”
谢轩把那根鸡心嵌有照片的黄金项链，以及那枚钻石戒和红包的皮大衣。
叶丽娟惊喜地说：“哇，这可是好东西，她怎么舍得？我知道了，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你是走还是不走？”
叶丽娟连忙说道：“我马上就好。”
很快，叶丽娟就穿戴好，她果然戴了那根鸡心嵌有照片的黄金项链，那枚钻石戒也戴在手指上，红包皮大衣也给她添色不少。
谢轩说道：“你这模样，可以登上良友的封面了。”
叶丽娟得意地在谢轩面前转了个圈，高兴地说：“是吗？”
谢轩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叶丽娟轻声说道：“谢处长，我能跟赵萍妹妹告个别吗？”
谢轩淡淡地说：“不必了，她已经走了。”
“哦。”
叶丽娟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安全屋外面，停着一辆囚车和小车，谢轩把叶丽娟带到囚车旁。
谢轩说道：“人带来了，验明正身。”
一挥手，旁边的麻天拿出一副手铐，把叶丽娟铐了起来。
叶丽娟诧异地问：“谢处长，不是要放我走吗？”
谢轩冷冷地说：“送你走，不是放你走。”
叶丽娟的心情，瞬间跌入冰窖。
上了囚车后，车队很快启动，当车开始变得颠簸起来时，叶丽娟更加担忧起来。
她猜得没错，车队正朝着申浦西南郊外驰去，这是一条通往荒凉刑场的泥路。
半个小时后，囚车在刑场的一座小土坡前停下，几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便衣特务打开车门跳下车，如临大敌般端起枪站在后车门的两旁。
两个便衣特务把两手被铐的叶丽娟押下了车，将她押到了土坡前。
叶丽娟身着金红色的羊毛内衣，外披红色的皮大衣，挂一根鸡心嵌有照片的黄金项链，手戴一枚钻石戒，天生丽质和漂亮的穿着，令旁边的特务看得入了神。
叶丽娟眼中满是慌乱：“谢处长，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很荒凉，四周一片漆黑，周围的特务，有意无意把手放在枪上，如临大敌一般，更是让她慌张。
“犯人赵萍，破坏中日和平，不思悔改，今日执行死刑！”
谢轩拿出一张列刑令，冷冷地说道。
“我……不……”
“砰砰砰！”
没等叶丽娟说话，谢轩已经开枪。
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身中三枪，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凄惨的倒在血泊中。
不管她是什么人，现在只有一个身份：死人！
“砰！”
谢轩拿出手电，照着叶丽娟的脑袋，又补了一枪。
这一枪，让叶丽娟的脸变了形。
原本她与赵萍就有几分相似，再穿着相同的服装和首饰，哪怕赵萍的亲人来收尸，都很难看出来。
第二天，谢轩才通知赵萍的家人。
据说赵萍的身体，已经被野兽啃烂，特别是脸部，因为有血，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
赵萍的家人非常愤怒，跑到市政府去告状。
结果，谢轩自然被训斥了一顿。
莫顿鼎与谢轩单独相处时，特意安抚道：“谢轩，这次你受委屈了。”
谢轩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他，要不然，赵萍的尸体，又怎么可能放到荒郊野外，任由野兽啃食呢？
谢轩说道：“能为主任分忧，我义不容辞。”
莫顿鼎自言自语道：“你说以后，我还能见到她吗？”
谢轩笑道：“当然能见到，要不然，这段佳缘怎么续写呢？”
莫顿鼎望向窗外，脸上写满了向往和期待。
此时的赵萍，已经在根据地生活了，她可没想着，再跟莫顿鼎续什么前缘。
她的长发，已经剪短，精美的衣服，换成了粗布衣服。
被特工部羁押的这段时间，她的心性更加成熟。
回想参加中统以来的种种事情，她觉得很不值，自己为这个国家，这中统付出了太多，最后却被抛弃。
要不是共产党相救，她现在怕已经成了一具被野兽啃烂的尸体。
在根据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组织上将她送到了陕北，先学习，再谈工作。
在那里，她的思想和灵魂都将得到彻底的改造。
到陕北后，她受到了原南方局，现在中央工作的首长的接见。
赵萍才22岁，却有几年与敌人打交道的经验。
要不是参加暗杀莫顿鼎的计划，也不会暴露。
这么重要的一个关系，中统不懂得珍惜，用来搞暗杀，真的是暴殄天物。
首长微笑着说：“陈建华同志，欢迎你呀。”
这是赵萍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有重新建设新中华之意。
“首长好，没想到您能见我。”
首长微笑着说：“你是优秀的中华儿女，是真正的抗日英雄，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赵萍，不，陈建华问：“很惭愧，要不是贵党相救，我已经死在申浦了。我想知道，是谁救了我？是谢轩吗？”
自从脱困后，这就是她一直在想的问题。
“这个我也得去了解一下才行，不管是谁，都是秘密工作人员，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好吧。首长，我想尽快工作，最好能回申浦工作。”
“不急，先在这里参观学习一段时间。这里也有很多工作，有些还是很重要的工作。”
赵萍到陕北后，谢轩才收到消息，他也彻底放了心。
宫冰正色地说：“眼科大夫同志，中央特意来电，点名表扬了你。冒险救出赵萍，意义非凡，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谢轩谦逊地说：“我也没干什么，还是莫顿鼎安排我做的。要说风险，几乎没有，因为出了事，莫顿鼎会顶着。”
宫冰提醒道：“那也要注意，毕竟你是偷梁换柱。”
宫冰的话，还真的应验了，确实有人注意到了赵萍的死……

第177章 好玩不
注意到赵萍死的，不在申浦，而是远在南京的上野尚美。
她一直与胡海保持着联系，也知道他在四处安插了个眼线。
胡海派叶丽娟试探谢轩，上野尚美也是知道的。
她责备胡海，没有计划周全，给叶丽娟弄一个中华新闻记者的身份很简单，何必冒名顶替呢？
谢轩可不是一般的人，随意可以糊弄的。
一点细微的破绽，就能让他抓住，进而把你的计划破坏掉。
上野尚美断定，叶丽娟一定在谢轩手里。
只不过，胡海不好找谢轩要人。他一要人，就得承认叶丽娟是他的人。就算是说试探谢轩，也不是胡海可以试探的吧？
但上野尚美可以，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上野尚美在电话那头娇笑着说：“轩哥哥，听说你又立功了？我就很好奇，这么一个美人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也不想下手，谁让她不思悔过呢？那么多人功过她，就是不回头。这种人，死了最好，否则迟早是祸害。”
上野尚美问：“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我问你件事，那个叫潘虹的中华新闻假记者，是不是落你手上了？”
“对。”
“你倒是承认得干脆，人呢？”
上野尚美没想到谢轩竟然这么爽快的承认了，有点出乎意料。
同时也有点高兴，说明谢轩对她很诚实，不会欺骗。
谢轩信口胡诌道：“这么漂亮的人，总不能浪费啊，我先玩几天，玩够了，到时候，扔江里喂鱼。”
上野尚美突然问：“她有我漂亮吗？”
谢轩想了想，认真地回道：“各有千秋吧。”
上野尚美不服气地说：“那你为什么只玩她，不玩我？”
女人的妒忌心，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是自己不如叶丽娟，还是谢轩不喜欢自己？不管哪一条，她都莫名忌恨叶丽娟。
谢轩迟疑着说：“这个……可能是中国人好玩些吧。”
他心里想，我又没玩过你，怎么知道你好不好玩呢？梅机关的人，看着都怕，谁敢玩？
上野尚美不服气地说：“那可不一定，我会的花样多，可好玩了。”
谢轩连忙说道：“尚美小姐请矜持，你是帝国之花，我不敢亵渎。”
这该死的好胜心，有必要在这方面争个你低我高吗？
上野尚美气道：“我……不跟你说了，那女人赶紧扔江里喂鱼吧。”
老娘上赶上的送上门，解锁了那么多技能，你不玩，偏偏去玩一个中国女人，气死人。
谢轩问：“没问题。只是，这女人是谁的人？”
上野尚美反问：“你知道她不是抗日分子？”
她虽然生气，可没上头，敏锐的察觉到了谢轩话里的意思。
谢轩没说是哪方的人，而是问是谁的人，一字之差，意思就完全变了。
显然，谢轩已经知道，叶丽娟是日伪方面派去的。
谢轩笑道：“这么蠢的人，共产党也不会要啊。就算要了，也应该早落在我们手里了。”
“还真是，她原来参加过中共，后来参加中统，最后又加入了二处。”
“这种三姓家奴，也就胡海敢用。完了，胡海肯定玩过她，我可不喜欢穿破鞋。”
“哼，我看你挺喜欢玩的，今天必须把她处理掉！要是我知道你还留着，下次来申浦，可不能饶你。”
“好，我保证让她尸骨无存。”
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叶丽娟死了，还死得无声无息。
要是上野尚美想跟叶丽娟见一面，他就麻烦了。
谢轩再有能力，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上野尚美笑了：“这还差不多，下次见面，给你一个奖励。”
“好呀。”
上野尚美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谢轩笑了笑：“我想要的奖励，你也未必给得了啊。我想当申浦市长，尚美小姐能帮忙不？”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官迷一个，你就不能要个漂亮的，有技巧的，会玩的女人？”
谢轩苦笑着说：“要不起。”
“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第一，叶丽娟，也就是那个假潘虹，你处理好，不要被胡海知道了，就当那女人从来没出现过。这件事要快，最好今天就处理掉，我看到她就讨厌。第二，我在南京抓了个地下党，他供出上线就在申浦。此事，宪兵队出面不合适，特工部呢，我跟你关系最好，用你的人，我也放心。那个胡海，实在信不过。”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四处任由尚美小姐差遣。”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恐怕这个任务就落到二处头上了。
上野尚美一直记着叶丽娟的事，坚持着问：“叶丽娟呢？你怎么不说，是不是舍不得？”
“保证毫无痕迹，无声无息的处理掉。”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记一下：上海女中北边的昌运里9弄12号。”
“好。”
谢轩记下地址后，突然说道：“这个地方比较复杂，不是单独的房子，而是一个里弄，住着很多户人呢。”
谢轩对申浦的地形很熟悉，上野尚美一报地址，他马上知道在哪，周围的地形，基本也知道。
昌运里9弄有好多房子，每户都住了人，想监视12号，或者要绑走12号的人，都很难。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你知道那里？”
“申浦的地方，不管哪里，我都知道。”
“你果然有一套，不愧是我的轩哥哥。”
谢轩问：“昌运里9弄12号的情况，我等会就去摸清，那个上线，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
不管这个地下党的上线是谁，此时都必须走正常程序。
上野尚美看着嘻嘻哈哈，一副痴情的样子，实际上厉害着呢。
面对上野尚美，谢轩真的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敢说错。
他的语气和表情，也得特别注意，一旦被她看出破绽，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三十多岁，男性，戴黑框眼镜，喜欢穿长袍，有时也穿西装。外貌没有特别的特征，但他是个左撇子。”
谢轩问：“够了，今天就能拍到照片，你什么过来？”
“晚上到。”
“我去接你。”

第178章 听令行事
谢轩到火车站接到上野尚美后，先把她带到了昌运里附近的大沽路的一间房子。
这是谢轩特意租的临时指挥部，连上野尚美都从南京赶过来了，他必须谨慎。
上野尚美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昌运里9弄？”
谢轩摇了摇头，说道：“你穿得这么得体，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住昌运里9弄的人，都是下层穷苦人士，上野尚美穿得这么时髦，就好比一只鸡，扔到火锅里似的，非常显眼。
“看来你给我准备了衣服？”
“对，这套就很适合你。”
上野尚美接过来一看，惊讶地说：“睡衣？”
谢轩微笑道：“穿睡衣，说明你就住在附近，至少也是本地人。”
他也换了套衣服，很简单的对襟粗布衫，脚下一双拖鞋，再把头发故意打乱，谁看到都会说是申浦本地的小混子。
“不错。轩哥哥，你很有天赋，简直比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还要强。”
谢轩说道：“这有什么强的，只要善于观察就可以了。你去看看，别人都这么穿，我们有样学样就行。”
上野尚美故意站到谢轩面前，说：“你这么善于观察，就没发现我的好？”
谢轩没有电话里的放肆，目光躲闪，绕过她走了过去：“你的好，需要长时间观察。”
“胆小鬼。”
上野尚美在后面啐了一口，还是快步追了上来。
到了街上，两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他们就像一对住在附近的夫妻一样，穿过里弄，准备出去找点吃的，或者去邻居家闲聊。
甚至，上野尚美还故意挽着谢轩的手臂，见谢轩手臂上的肉突然变紧，她暗暗好笑，这也太紧张了吧？自己又不会吃了他。
昌运里很长，走到9弄的时候，两人没作停留拐了进去。到12号的时候，两人放慢脚步。
此时已经是晚上，12号亮着灯。
谢轩带着上野尚美到了隔壁，麻天在里面，见谢轩进来，马上迎了过来。
麻天说道：“老大，一切正常，宋常汉下午回来后，就一直没出去过。”
“这里不错嘛，正好能看到隔壁。你是怎么拿到的？不会是用特工部的身份，把人赶走的吧？”
“我用三倍的房租，让房东赶走这家住户。能用钱解决的，为什么要用权呢？”
“不错。”
“尚美小姐，人已经监视起来了，保证随时都是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什么时候动手？”
“不要急嘛，共产党都是单线联系，抓一个人，只是断了他们一条线。只要把上下线都抓起来，才能以点扩面。”
“这是你的案子，什么时候动手，都听你的。”
上野尚美突然问：“你拍到他的照片了吗？”
谢轩拿出几张照片说道：“正面不是很清晰，但有两张侧面的，加起来就够用了。”
照片上的宋常汉，跟上野尚美所说的情况一样，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老旧的长袍，他个子不算高，那长袍可能不是定做的，显得有点长，都盖到脚面了。
“能偷拍成这样，也算可以了。”
麻天说道：“明天可以在他出门的时候，再拍几张，应该能拍到正脸。”
今天才租到这里，没有合适的机会拍。
上野尚美突然问：“麻科长，请你说说今天的行动过程。”
“这个……”
麻天看向谢轩，犹豫着说。
谢轩说道：“实话实说就是，我们只是配合尚美小姐的行动，要听从尚美小姐的指令。”
“处座指示，在不惊动目标的前提下，把目标全面监视下来。跟踪的原则是，宁可跟丢，也不能被发现。一旦发现，就必须立即抓捕，不给他任何销毁情报的机会。”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很好。谢处长，送我回去吧，这里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晚上宋常汉不会再出门了，就算出门，麻天也安排了两个人，可以轮流交换跟踪。
“好。”
一出门，上野尚美就又挽着谢轩的手臂，把脸靠在他胳膊上，轻声说道：“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要是能跟你一直这么走下去，那该多好。”
谢轩说道：“一直这么走下去，那不累死，也得饿死。前面有个馄饨摊，我请你吃馄饨。”
“好呀，我还真有点饿了。”
拿到宋常汉的照片时，谢轩其实非常担心，上野尚美发现的，不会是宫冰吧？
直到麻天拍了宋常汉的照片后，谢轩总算松了口气。
接到上野尚美的电话后，他还没跟宫冰见面呢。
上野尚美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摸了摸肚皮，笑着说：“这馄饨不错，我吃饱了，现在该是回家睡觉的时候啦。”
“好。”
上野尚美还是很自然地挽着谢轩的手臂，娇笑着说：“轩哥哥，你住哪？晚上我陪你玩好不好？”
谢轩摸了摸鼻子：“中国人喜欢矜持的女人。”
他敢在电话里肆意调戏上野尚美，但真见了面，上野尚美主动贴上来，他就只能撤退了。
“不，你是因为我是日本人，还是特务，才这么拘谨的。换个人，你早动手了。比如，叶丽娟。”
谢轩微笑着说：“不错，我确实动手了，叶丽娟估计已经葬身鱼腹。”
上野尚美问：“你对女人真是下得了手，以后，不会对我也这么狠吧？”
谢轩苦笑道：“我这不是听令行事吗？”
上野尚美仰着头，望着谢轩，问：“如果以后有人命令你，对我动手，你也会毫不犹豫动手么？”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不会。谁要是对你动手，就是我的敌人。”
上野尚美笑道：“我喜欢这句话，好啦，送我去新亚酒店吧。”
新亚酒店在北四川路，距离日本宪兵队很近，那里也是特务们经常聚集的场所。
把上野尚美送到新亚酒店后，谢轩才有机会去百花巷15号。
可惜的是，宫冰并不在，毕竟太晚了。
谢轩只能留下情报，也说明了自己的分析和建议，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画了一个暗号，告诉宫冰，有情报，并且跟他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谢轩需要宫冰给出准确的答复，这个宋常汉，是不是自己的同志。
如果是自己的同志，得让他巧妙撤离。
如果不是，那就有好戏看了。

第179章 考验的第一步
令谢轩意外的是，他第二天下午，收到了宫冰的准确回复：宋常汉是江苏省委学委的同志，他在南京确实有下线，还不止一个。
说实话，这个结果，令谢轩很意外。
在接到上野尚美的电话开始，他就怀疑，这是针对自己的新圈套。
别看上野尚美对他亲热得很，一口一个“轩哥哥”，还让他去玩，可谢轩面对上野尚美时，连呼吸都要计算好，生怕出什么差错。
上野尚美可爱的外表下，绝对藏着一颗狠毒的心。
所以，上野尚美请他协助调查，他第一个不信。
虽然如此，他还是让麻天按照程序办事，先把昌运里9弄12号隔壁租下来，又在大沽路设立一个临时指挥部，都是做给上野尚美看的。
没想到，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还好，宋常汉并没有被二十四小时监控，比如说，下半夜他可以悄然离开，白天在公众场合，他也可以借机离去。
这就给了宋常汉撤离的机会，一旦形势恶化，就能果断撤离。
宫冰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你的这些计划都行不通。一旦宋常汉撤离，敌人就会怀疑四处，甚至怀疑你。必须要保护情报来源，更要保护你的安全，否则，宋常汉就不能撤离，他也不会撤离。”
谢轩叹息着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被监视，被跟踪，甚至还要被捕，于心何忍啊。”
抓马放初和崔顺渊、石步武、张牧民等人时，他就尝过了那种滋味，还有抓捕徐慎，以及暗杀黄永盛时，心里的负罪感就更强烈了。
“宋常汉的安全重要，你的安全更重要。如果宋常汉同志，知道他撤离会影响到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走的。”
这种牺牲精神，在共产党员当中，太常见了。可以说，每个党员都具备。
谢轩喃喃地说：“如果这样的话，就只能让宋常汉自己察觉了。”
宫冰诧异地问：“自己察觉？你的意思，让四处的人，故意暴露？”
谢轩问：“他参加工作几年？受过专业训练吗？”
“是个老党员，在申浦做了一年多的地下工作，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我党在情报工作，靠的都是老同志的传帮带，只有极少数人，有机会被训练。
谢轩缓缓地说：“我想知道宋常汉的上线联系方式，有没有紧急接头暗号，最好能知道他的详细情况。”
他与宋常汉是两个系统的，相互之间不能发生联系。
宫冰沉吟道：“这个，得请示上级。另外，你不能乱来。宋常汉是自己的同志不假，但他已经暴露了，不能因为救他，而把你也暴露，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明天上级能回复吗？”
“看暗号吧，最迟后天给你答复。”
上野尚美只是监视，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不用太着急。
有的事情，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谢轩刚才就表现得很急切，毕竟自己的同志，在自己的监视下，还有可能被自己抓捕，谢轩心烦意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他不能因为急着要救人，而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多等一天，谢轩就能完全冷静下来了，这位同志，原本就有着超过他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谢轩与宫冰在接头的时候，上野尚美在新亚酒店，跟胡海见了面。
胡海急不可耐地问：“尚美小姐，谢轩表现得如何？不会故意惊动目标了吧？”
上野尚美说道：“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无论是跟踪还是监视，谢轩的手下都做得很专业，就算是她，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特别是谢轩让她换上睡衣进入昌运里，更是让她很意外。
这说明谢轩的特工水准，已经非常高了。
或许比她还有一些差距，但比特工部的人，比如胡海这样的人，已经高出一截。
怪不得胡海总斗不过谢轩，这是有原因的。
胡海又问：“叶丽娟呢？在谢轩手里吗？”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这个女人，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你不必再过问。”
胡海急道：“是不是落在他手里？”
叶丽娟是个美人儿，不仅是二处的情报员，也是他的情妇。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我说过，不必再过问。”
胡海惨笑着说：“我知道了。”
“你在派出叶丽娟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这样的结果。”
胡海恨恨地说：“可是，谢轩的手段，也太狠了吧。不管怎么样，叶丽娟都是我二处的情报员，他这是对自己人下手！”
上野尚美笑了笑，说道：“可是，我很喜欢他的杀伐决断呢。”
“这……”
上野尚美说道：“不要再计较这事了，目前来看，谢轩的表现正常。如果他能顺利逮捕宋常汉，就算通过了考验。到时候，我们再进行第二步。”
她一边在勾引谢轩，巴不得谢轩能好好玩她，一边又在算计谢轩，如果谢轩与抗日组织有关，第一个下手的，估计就是她。
胡海说道：“我倒希望，谢轩能故意放走宋常汉。”
他一直在寻找叶丽娟，上野尚美的话，让他断定，叶丽娟死在谢轩手里了。
这让他对谢轩更加痛恨，你抓了叶丽娟没事，玩了叶丽娟也没事，但不能杀她啊。你是不想玩了，老子还没玩够啊。
上野尚美叮嘱道：“我提醒你，这次是考验谢轩，你不得插手。这次既是考验他，也是考验你。”
她担心胡海会因为叶丽娟，故意陷害谢轩。
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她希望谢轩对日本是忠诚的，也希望能跟谢轩成为朋友。
胡海信誓旦旦地说：“请尚美小姐放心，此事我绝不插手。只要是谢轩的事，我都不插手。”
有件事，他原本想告诉上野尚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胡海得到情报：中统因为黄永盛的死，准备除掉谢轩。
因为黄永盛的事，中统几乎与整个沦陷区的所有潜伏人员失去联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谢轩。

第180章 保护
虽然知道了中统的行动，可胡海并不打算插手，既不提醒谢轩，也不破坏中统的行动，不管中统的行动是否成功，他都当不知道。
李君世得知中统要暗杀莫顿鼎时，就采取了行动，如果当作不知道，说不定事情反而成了。
不就是死个谢轩嘛，特工部的行动处长，已经死了一批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呢。
无论是谢轩，还是他胡海，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处长，死了就死了嘛。
如果谢轩命大，躲过中统的暗杀，那是天意。
天意不可违，以后再想办法杀他便是。
上野尚美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胡海就是喜欢插手谢轩的事，才导致总是陷入被动。
如果他不插手谢轩的事，叶丽娟也就不会死了，这个臭女人，也不会被谢轩玩了。
谢轩宁愿玩叶丽娟，也不玩自己，上野尚美非常生气。
女人都是妒忌心很强的生物，谢轩选择玩叶丽娟，她就把叶丽娟当成了敌人，这才让谢轩处理掉叶丽娟。
胡海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哪敢瞒尚美小姐呢。”
中统暗杀的事，他就当不知道。
既然自己不知道，自然就没什么好跟上野尚美说的。
上野尚美叮嘱道：“好吧，如果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你在谢轩手里吃过不少亏了，不要再单独跟他斗，你不是他的对手。”
胡海无论是智商、情商还是执行力，都比谢轩差一截。
如果单打独斗，三个胡海都不是谢轩的对手。
他们都是特工，谢轩的心思缜密，下手又狠，胡海被他弄死，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胡海淡淡地说：“多谢尚美小姐提醒，我不会再跟他单打独斗。”
上野尚美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但他不接受。什么叫自己不是谢轩的对手？什么叫在谢轩手里吃过不少亏了？
老子偏偏要跟他单打独斗，偏偏要让谢轩吃个大亏。
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自己吃亏，还是谢轩吃亏。是自己不是谢轩的对手，还是谢轩不是自己的对手！
“我知道你可能不服气，但你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与我合作，才有可能赢。”
上野尚美察觉到胡海有情绪，再次叮嘱道。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的一片好心，深深地刺痛了胡海，伤害了他那脆弱的自尊心。
胡海走后，上野尚美也离开了新亚酒店。
这次，她开着车子出去，在租界的某个地方，接到了一位神秘男子，载着他又回到了虹口。
在虹口区，他们才有安全感。
这里的警察，全部是日本人和宪兵。
就算如此，上野尚美也没有让他下车，她把车子开到黄江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着。
在车上聊天，比房间要安全。
上野尚美问：“黄牛，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共产党已经知道宋常汉被监视了。”
上野尚美惊诧地说：“什么？”
黄牛轻声说道：“上面在调查宋常汉最近表现。这说明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上野尚美问：“我这边刚监视宋常汉，共产党马上调查宋常汉，这会不会是正常的程序呢？”
黄牛说道：“不会，他们应该是怀疑，宋常汉是否叛变了。我可能也会被调查，你要作好我随时会过来的准备。”
他被捕后，很快答应与上野尚美合作。
原本以为要落水当汉奸了，上野尚美却让他继续潜伏在共产党内部，发挥更大的使用。
上野尚美叮嘱道：“你要搞清楚，共产党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是我们在南京的行动出了纰漏，还是申浦这边有人传递出了消息？”
黄牛急道：“如果是你的人有问题，那我也随时会暴露。”
上野尚美说道：“放心，知道你身份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西义显。连申浦宪兵队和特高课也都不知情。”
黄牛笃定地说：“那就好。我在南京都回来这么我了，组织上没审查我，却开始审查宋常汉。说明这次与南京无关，我怀疑，是你申浦这边的人出了问题，他们当中有共产党！”
“有共产党？”
上野尚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谢轩，会是他吗？
黄牛说道：“你没找出这个共产党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
“不行，你得帮我把他找出来。”
“我会暴露的，除非你同意找出这个共产党后，我马上回来。”
上野尚美说道：“可以，只要你能找到这个共产党，马上就可以回来，到时，我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职业。”
黄牛问：“你心里，应该有怀疑的对象吧？”
“当然，行动四处的处长谢轩。”
黄牛提醒道：“他？不可能吧，刚破获了江苏省党部和中统申浦区，这种人，就算想投靠共产党，也未必会要他呢。”
上野尚美说道：“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当然，他也只是怀疑，如果他不是共产党，我会更高兴。”
谢轩可不知道上野尚美这次使了个连环计，他以为宋常汉是上野尚美用来测试自己的，结果宋常汉真是自己的同志，还是省委学委的同志。
谢轩让宫冰去打探宋常汉的身份，反而惊动了敌人。
得知了宋常汉的身份，是救，还是不救呢？
如果救，可能会暴露自己。
要是不救，他还算什么共产党员？
其实，不管是救还是不救，谢轩此时都很危险。
早上，谢轩跟往常一样，先去吉庆茶楼吃了碗面，再到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了工作，在昌运里9弄12号监视宋常汉的事，谢轩自然会告诉他。
上野尚美暂时不动手，谢轩总在昌运里9弄12号附近待着也没意义。
莫顿鼎叮嘱道：“谢轩，我听说，中统的徐局长，对黄永盛之死非常震怒，可能要对你动手。”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中统和军统，哪方都想置我于死地。只要他们敢来，不管是用枪还是用刀，我都接着。”
莫顿鼎叮嘱道：“我当然不会担心你，但是王良先只是个会计，又没手下保护，我担心他会出事。这几天，你派人暗中保护着。实在不行，把他放到你四处保护起来。”
“好。”
谢轩没想到，保护王良先，还真的保护出事来了。

第181章 一句话的秘密
谢轩找到王良先，给了他两条路：要么到四处当会计，不用再担惊受怕。要么，回老家。
哪想到，王良先早就想好了退路，他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想去南京谋条出路。”
他也知道，自己在中统混不下去了。他带谢轩去找黄永盛，只是想着都落水了，也不缺他一个。
哪想到，谢轩直接让人动手，枪杀黄永盛于街头。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在中统待不下去了。除了找关系，向中统说明当时的情况外，也开始与中统出来的汉奸积极联络，最后决定，去南京。
马自鸣是中统的老人，与他认识多年，他打了电话后，马自鸣表示欢迎他去南京。
如果王良先愿意参加特工部，他可以马上安排职务，要是不愿意参加特工部，也会介绍他去其他单位。
谢轩问：“去南京？找马区长？”
王良先点了点头：“对。”
谢轩劝道：“莫主任很关心你，来四处，我们都会关心你。”
“我意已决，多谢莫主任和谢处长的关心。”
谢轩问：“你什么时候去南京？”
王良先说道：“今天晚上的火车。”
他也听到了风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早点去南京好点。
只要离开申浦，中统一时找不到他，自然就不会对他动手。
“那好，我安排人送你，不，我亲自送你。这是莫主任交待的任务，必须亲自送到你南京，我的任务才算完成。”
申浦到南京，坐特快也就几个小时，今天晚上去，明天就能回来。
谢轩马上给处里打电话，调了一科三小队。
用一个行动小队护送，王良先也很是感动：“谢处长，太感谢了。”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我也给马区长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到车站来接。你的车票，我也换了，咱们坐软卧，舒服点，也更安全。”
他一心想着王良先的安全，对昌运里9弄12号的宋常汉，并不关注。
监视自己的同志，内心不断受折磨，搞不好还会情绪波动，要是让上野尚美看出来，那就麻烦了。
谢轩与王良先坐晚上九点的车，到南京才凌晨五点多，天色微亮。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特工部南京区的区长马自鸣，竟然亲自到火车站迎接。
上次谢轩捞出刘金海，赚了一大笔，当然也没忘记马自鸣。
这次马自鸣来火车站，与其说是迎接王良先，不如说是给谢轩面子。
果然，谢轩带着王良先出站后，马自鸣先跟谢轩握手，微笑着说：“欢迎谢老弟来南京，我已经在中央饭店开好房，你先稍作休息，中午我再设宴款待。”
至于旁边的王良先，似乎并不存在似的。
谢轩到马自鸣的耳边，轻声说道：“感谢老马盛情，手里还有个案子，得马上赶回去。上野尚美安排的，共产党的案子，不敢怠慢啊。”
马自鸣随口说道：“不是上下线都抓到了吗？那头头也招了，这是准备收网了？”
谢轩微笑着说：“就这几天，这么大的案子，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啊。”
他心里却非常吃惊，马自鸣随口一句话，透露了一个关键情报：“头头也招了。”
马自鸣笑道：“这倒也是，你现在抓了江苏省党部、中统申浦区，再把共产党江苏省委拿下，就成特工部第一人了。”
回申浦的火车，需要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谢轩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头头也招了”。
这个“头头”是谁？是南京的人，还是申浦的？
如果是南京的，马自鸣为何会说，他要把共产党江南省委拿下呢？
要是申浦的，会不会就是宋常汉呢？
马自鸣这句话，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有一点不会错：中共出了一个叛徒。
这个叛徒，正配合上野尚美，在执行一个阴险的计划。
比如说，是想挖出特工部的中共卧底，又比如说，是想把中共江苏省委一网打尽。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得更加谨慎。
回到申浦后，谢轩先去了大沽路的临时指挥部。
“老大，上野尚美今天找你两次了。”
刚进去，麻天马上向他报告。
“她人呢？”
“在新亚酒店，说你回来后，请马上过去一趟。”
谢轩问：“宋常汉今天表现如何？”
麻天说道：“很正常，跟好几批学生见了面，并没察觉到被监视。”
宋常汉是搞学运的，他的工作对象就是学生。
他的掩护身份，是一名教师，与学生打交道，倒也显得正常。
随后，谢轩才去了新亚酒店。
上野尚美见到谢轩后，嗔恼地说：“轩哥哥，今天你去哪了？不知道我想你吗？”
谢轩如实说道：“送王良先去南京，听说中统要杀他，送走了，也就放心了。”
但他没说马自鸣来车站接人，更没说马自鸣说的那番话。
不是他要刻意隐瞒，上野尚美没问，他就可以不说。
“中统要杀他？你也是中统的头号大敌，也得小心点。”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我不怕，随时作好了为东亚 共荣牺牲的准备。”
上野尚美连忙说道：“我不准你牺牲。”
谢轩说道：“那个宋常汉，也不见有什么行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然先抓，否则被他跑掉，就太可惜了。”
上野尚美笑道：“他在你的严密监视下，怎么可能跑掉？”
“中国人有句话，叫迟则生变，还有句话，叫夜长梦多。”
“你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叫胜券在握。”
上野尚美不同意抓宋常汉，这在谢轩的意料之中。
她把宋常汉交给自己，并非监视，也不是要抓宋常汉，而是为了看自己的表现。
想明白了这一点，谢轩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晚上，在百花巷15号，谢轩见到了宫冰，他第一句话就是：“胡海在根据地的那个内线，也该发挥作用了。”
宫冰诧异地问：“怎么突然就要用那个内线了？”
“只有这样，才能救宋常汉。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必须查清南京地下党那位出事的同志，以及那位同志的上线，还要确认，那个上线是南京地下党，还是申浦地下党，或者是江苏省委的同志。”

第182章 调动和投靠
胡海几乎是小跑着冲到李君世的办公室，他脸上就差写着两个字了：兴奋。
“主……主任，我的内线受到了共产党的重视，要被派回申浦工作啦。”
胡海总共派了两名内线到根据地，其中一名叫叶胜的，以工人身份潜入，被捕之后向胡海示警。
另外一个叫吴晶华的，以学生身份进入根据地，表现积极，深得中共的信任，已经被组织考察好几次了。
这次派回申浦工作，说明共产党对他的考察通过了，以后会被重用，说不定入党提干，就要成为共产党那边的干部啦。
李君世问：“回来干什么呢？”
胡海说道：“参加学运，主要是发动学生去苏北参军，或从事宣传、教育等工作。”
吴晶华的身份是学生，又在根据地生活了这么久，深有感触，派他回申浦发动学生，更有说服力。
李君世问：“他什么时候到？”
“后天。”
李君世想了想，特别叮嘱道：“此事你要告诉上野尚美。”
胡海不以为然地说：“告诉她干什么？”
上野尚美当面说：他不是谢轩的对手。
胡海当时虽没反驳，可心里哪会服气呢？他一直跟谢轩暗暗较劲，等着有一天，上野尚美亲口告诉他：谢轩不过如此，你才是特工部的王牌特工。
“她最近不是在查共产党的案子吗？说不定吴晶华就要牵扯到她经手的案子。另外，吴晶华来申浦，他的档案和经历，你要做扎实。共产党重用他是好事，按照共产党的习惯，重用之前，要再做政治审查的。”
“他是借用别人的档案，认识他的人没几个了。”
“还没几个？一个都不行。如果有一个知道他不是吴晶华，他的身份马上暴露。”
“我把可能认识他的人，全部弄走。”
李君世叮嘱道：“这还差不多，要注意方式方法。现在是关键时候，熟悉的人多看他一眼，你所有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要再出现叶胜事件了。”
“明白。”
吴晶华的出现，是个新的意外情况，上野尚美得知后，并没有露出喜悦之情，相反，她眉头紧锁。
上野尚美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此事：宋常汉将要调离申浦。
“吴晶华入党了吗？”
胡海兴奋地说：“还没有，但他是积极分子，在中共那边，相当于预备党员。这次来申浦做学运，只要不出事，回去后，必然会发展入党，甚至还会被重用。也许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共产党的干部。”
他要求吴晶华在根据地积极表现，不要主动打探共产党的情报。
收到情报后，也无需第一时间发报回来，两人按照规定，每隔十天通一次电报就行了。
吴晶华遵照他的做法，在根据地表现得很好。
不仅没有暴露，反而被发展为积极分子，在中共那边，这是要入党的节奏啊。
吴晶华是学生，有知识，有文化，这是共产党最需要的人才，只要入了党，提干指日可待。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吴晶华回来后，你不要与他接触，让他一切听从共产党的安排就是。”
胡海急道：“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不见面呢？我还想面授机宜呢？”
上野尚美严厉地说：“不能见面！否则，他会有危害，我现在的计划，也会受影响。”
胡海无奈地说：“好吧。”
他心里却很不满，吴晶华是自己的内线，
谢轩这几天，哪怕是跟宫冰见面，都特别小心。
他很担心自己会被跟踪，如果让人发现百花巷15号，那就完蛋了。
在没有弄清上野尚美的用意，以及宋常汉的真正身份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马自鸣的那句无心之言，“头头也招了”，让谢轩谁也不敢相信了。
他不敢相信宋常汉，也不敢相信他的上线，甚至连江苏省委，他也不敢靠近。
谢轩制定了一个计划，先把吴晶华派到申浦，再把宋常汉调出申浦，看上野尚美有什么反应。
如果她收网，说明宋常汉可能没叛变。
要是她不收网，这个宋常汉可能就有问题了。
另外，让江苏省委赶紧暗查那个真正的叛徒。
落到了上野尚美手里，还是发生在南京，有这两条，应该不难查出。
谢轩正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最快找到那个叛徒时，却接到了中统徐慎的电话：
“谢处长，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中统杀你的命令，已经传到申浦了。”
谢轩问：“是吗？什么时候行动？在哪动手？由谁动手？”
徐慎说道：“只知道是交给申浦区的行动大队长苏得仕，这个人可不简单。早年参加过共产党，还在中央特科工作过，后来加入中统，中央特科被他收拾得很惨。十几任特科的科长，都栽在他手里。”
谢轩冷冷地说：“你转告他，不要跟我们斗，让他放下武器，主动找我自首。否则，我让他有来无回。”
第二天，谢轩在四处接到了电话，对方自称苏得仕，想要约谢轩见一面。
谢轩说道：“你直接来四处吧。”
没等苏得仕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得仕的行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谢轩还在想，借着苏得仕暗杀自己，把这个中共叛徒趁机除掉。
哪想到，苏得仕竟然打来电话，这说明，他有了自首的打算。
果然，没过多久，苏得仕就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哪怕这是特工部的行动四处，苏得仕这个中统行动大队长，也敢来拜访。
苏得仕三十多岁了，嘴唇有点厚，圆脸，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谁能想到竟然是有名的杀手呢。
苏得仕是山东济宁人，领导过青岛纱厂大罢工，列席过中共六大，但他受不了艰苦的环境，在别人的引诱入投靠中统。
如今，中统在申浦不行了，他又要改投日伪。
这种三姓家奴，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处长，这是中统局发来的电报，请过目。”
苏得仕见到谢轩后，拿出一封中统徐局长发过来的电报。
“这电报，我早就知道了。你今天能来，我还是很欣慰，我代表莫主任和李主任，欢迎你的到来。”

第183章 机要交通员
苏得仕听到谢轩的话，尴尬的笑了笑，他把电报送过来，并不是要向谢轩自首，而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谢处长，这电报，我早在三天前，就交给李先生了。今天之所以来，是不想让谢处长误会，我和你，不再是敌对关系。”
谢轩怔了一下，缓缓地说：“看来我是多此一举，李主任给你安排了什么职位？”
怪不得苏得仕敢打电话，还敢来自己的办公室，原来早就落水了。
据他所知，苏得仕并非被捕，完全可以从容离开申浦，他这次落水，是主动投靠。
“李主任的意思，让我新组建一个行动六处，由原中统申浦区的人组成，我来担任处长。”
“中统的目标，除了我还有王良先吧？”
“对，他去了南京，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现在是特工部的人了，知道王良先是莫顿鼎的内线，自然不会赶尽杀绝。
苏得仕的突然落水，打乱了谢轩的计划。
他这几天一直在仔细观察，希望自己被中统盯上。
如果中统对他暗杀，他反而能利用这个机会，打乱上野尚美的部署。
如今，他的计划反而被打乱了
谢轩突然问：“你来特工部，是自己的选择，还是中统局徐先生的安排？”
苏得仕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是我自己的选择。中统在申浦不可能再干出什么事，我这个行动大队长，也没用武之地。只有与你们合作，才能发挥我的才华，体现我的作用。毕竟，我对付中共是很有一套的。”
“你在六处屈才了，应该去二处，胡海不配坐二处的位子。”
苏得仕连忙说道：“不敢，我跟胡处长还是有差距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认同谢轩的说法。
对付共产党，他在中统是很有名的，当年跟中共中央特科斗，几乎所有的中央特科的科长，都落在了他手里。
中央特科有个暗杀之王，也被他抓到。
整个中央特科，有上百人被他抓捕，除了有些叛变之外，大部分都被枪毙，相当一部分还是他亲自击毙的。
谢轩突然问：“苏先生，对付共产党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杀！共产党就像野外的小草，只有连根拔起，才能斩草除根。否则，只要一场小雨，一段时间，他们又会死灰复燃。我当年破坏中共中央的特科，那些科长被我抓了几十个，每一个不投降就杀。可我杀一个，共产党就又派一个。他们派一个，我就抓一个。”
“结果呢？”
苏得仕叹息着说：“共产党真的是杀不完，杀不干净。不仅没杀干净，现在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谢轩淡淡地说：“既然越杀越多，就说明你的办法行不通。你现在杀的越多，以后他们强大了，你的麻烦也就越大。”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强大。谁反共，我就跟谁一起，帮他反共。”
“你对申浦现在的共产党，掌握了多少？”
苏得仕摇了摇头:“不多，他们现在已经学会隐蔽潜伏，积蓄力量，那些精干人员，不会随便参加公开活动了。”
谢轩说道:“不多，说明你还是掌握了一部分嘛。”
“是的。我在中统时，就发现了一名共产党的机要人员。当时因为怕破坏抗日统一战线，才一直没有动他。现在好了，时机成熟就能抓回来。”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你来特工部的真正原因吧？在中统不好公开反共，而在我们这里，就可以。”
中统哪怕再反共，在抗日统一战线的大趁势下，不敢也不能对付共产党。
可他加入特工部就不一样了，日伪与共产党可没有统一战线，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反共，杀共。
苏得仕说道：“谢处长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把我个人送给你。”
谢轩先是破获了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又抓了中统申浦区长徐慎，现在只缺共产党了。
他相信，谢轩一定很想破获一个共产党的案子，最好是共产党的大案。
“苏先生很会做人嘛，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苏先生不会来个一女两嫁吧？”
苏得仕很不自然地说道：“那……当然不会，不会的。”
谢轩心里有数了，苏得仕刚来特工部，需要四处讨好。这个情报，不仅会给自己，也会给别人，甚至，已经给了别人。
谢轩说道:“那就多谢了，这个机要人员在哪？”
苏得仕说道:“具体住哪不知道，但我有一张他的照片。”
苏得仕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谢轩，这上面是一个穿着对襟短衫的年轻小伙子，短发，大眼，圆脸，正好侧过头才被偷拍到了·。
谢轩问:“这是在哪拍的？他主要在哪里活动？”
“五马路，他估计就在那一带活动。”
谢轩问：“你是怎么确定，他是申浦共产党机要员的？”
共产党虽然没有脑门上刻字，但是，也有一定的特征，他们善良、正直、勇敢、机灵。
而这个人身上，具备这样的特征。
“我们抓过一个共产党，他指认的。此人叫贾子威，负责申浦的机要交通。谢处长，要是抓到此人，申浦共产党的机要系统，就被你颠覆了。”
谢轩扬了扬手中的照片，微笑着说道：“很好，苏先生，今天很感谢你，等我抓到了这个人，再请你喝酒。”
他的意思很明显，抓到了就请你喝酒，要是没抓到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苏得仕走后，谢轩也出去了一趟。
他虽然不想去百花巷15号，但现在没办法了，必须去一趟。
这张照片，得让宫冰过目，并且，不能留在那里。宫冰看完之后，他还要拿给上野尚美看的。
快到百花巷时，谢轩提前下了车，化好装后，步行前往，先在外面转了一圈，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周围没有异常后，才去敲了15号的门。
“省委的叛徒找到了！”
宫冰正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谢轩进来，马上走过去，紧张地说。
谢轩高兴地说：“太好了，是宋常汉吗？”

第184章 与胡海见面
只要找到了叛徒，接下来谢轩就有明确的目标了。
谢轩早就制定了好几个计划，如果叛徒是宋常汉，或者说不是宋常汉，他都分别有计划。
宫冰摇了摇头：“不是。”
谢轩掏出照片：“那就好。与他的上线有关吗？”
宫冰叹息着说：“是的，我没想到，杨开锋这么一位老同志，竟然会叛变。幸好你很小心，没有与他联络。”
想想都后怕，他把杨开锋的联系方式和暗号，都告诉了谢轩。如果谢轩稍微急躁一点，主动与杨开锋联络，那就完蛋了。
还好，谢轩很谨慎，一直没跟杨开锋联络。
“杨开锋？他去了南京吧？”
“是的，估计宋常汉也是他出卖的。”
谢轩问：“组织上准备怎么处理杨开锋？”
宫冰说道：“暂时还没惊动他，省委的意思，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谢轩沉吟道：“我服从组织的决定，但是，如果按我的想法，可以借用杨开锋，让上野尚美摔个跟头。同时，让宋常汉同志安全撤退。”
宫冰说道：“说说详细计划。”
“这个计划，需要各方协调配合，我计划这样……”
宫冰听完谢轩的计划，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谢轩拿出苏得仕给的照片，问：“老宫，看看这张照片，认识吗？”
宫冰吃惊地说：“小贾？你怎么有这张照片？”
“苏得仕给我的，他投靠特工部，用这张照片献礼。他说这个贾子威是机要员，我很担心跟你有关系。”
宫冰叹息着说：“他是我的交通员。”
谢轩到新亚酒店时，上野尚美不在房间。等他准备走时，在酒店门口碰到了从外面进来的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惊喜地说：“轩……你怎么来了？”
谢轩微笑着说：“想你了呗。”
上野尚美盯着谢轩，大胆地说：“好啊，去房间，我让你好好想。”
谢轩哪敢去房间，马上拿出贾子威的照片，递到上野尚美面前：“今天苏得仕来找我，给了我一张中共申浦机要交通员贾子威的照片。”
上野尚美接过电话，认真地看了一眼：“哦。”
她很是疑虑，自己这次针对谢轩的考验，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啊。
那个宋常汉是共产党不假，但贾子威更是共产党啊。
而且，贾子威的身份，比宋常汉更重要，他是机要交通员，宋常汉只是负责学生活动而已。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是苏得仕的情报，就算谢轩不告诉自己，也能从其他途径得到。
这个家伙，是真的诚实呢，还是知道瞒不住，不得不诚实呢？
“尚美小姐，苏得仕只说了贾子威的名字，只知道他大概的活动范围，我想派人去盯一下，如果能找到此人，那就发大财了。”
上野尚美叮嘱道：“这个人很重要，找到后，一定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把他的上下线全部摸清。”
“好。我马上去宪兵队翻拍照片，做到人手一张。”
“到时也给我一张。”
谢轩的速度极快，一个小时之后，就给上野尚美送来了翻拍的照片。
这是日本人弄的，翻拍的很好，几乎跟原来的照片一样。
上野尚美拿到照片后，并没有再调侃谢轩，而是与黄牛见了一面。
“我认得他，贾子威，申浦机要系统的交通员。”
黄牛只是看了一眼照片，马上就认出了贾子威。
“你能跟他联系上吗？”
黄牛摇了摇头：“他可以联系我，但我不能联系他。上级可能这几天就要调走宋常汉了，你要动手可得快点。”
上野尚美问:“抓一个宋常汉没什么意义，你的上级联络上了吗？还有江苏省委的领导，不是新换了个书计吗？难道他不跟你见面的？”
宋常汉的上线就是黄牛，对她来说，宋常汉的作用有限。
就算是跑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宋常汉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考验谢轩。
如今看来，谢轩的表现没有问题，宋常汉的作用，也不倾向于零。
黄牛说道：“我正要跟你说呢，学委书计已经与我联系了，让我给一批根据地来的搞学生活动的同志，做一次简短的培训。另外，新来的书计，也可能要见那批同志，自然也会见我。”
上野尚美吃惊地说：“你们这是准备要动员多少学生？”
“据说要发动一万名群众和学生，还要发动几百名党员去根据地参军。”
上野尚美冷笑道：“一万人？”
共产党的野心太大了，申浦可是日军占领的，他们竟然想发动一万人参军，与日军在正面战场为敌，她绝对不会让共产党得逞！
至于那几百名党员，如果共产党能集结起来，她倒很乐意全部抓捕。
几百个共产党，一次抓完后，申浦应该安全了吧。
上野尚美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两个人，一个是学委书计，另外一个是新来的省委书计。”
只要抓到这两个人，申浦共产党就没活动能力了。
一个人越贪婪，就越容易迷失自己。
上野尚美就是这样，她觉得，有黄牛在手，抓到申浦学委书计，和新来的省委书计，不算什么难事。
谢轩需要的，也是上野尚美的这种感觉。
吴晶华到申浦，是贾子威当的交通。
而他到申浦后，第一时间给胡海打了电话，他吴晶华回来了，必须跟胡海见一面。
吴晶华哭丧着脸：“胡处长，我不想再回苏北啦，那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吃没吃的，睡又睡不好，最重要的是没女人啊。”
胡海急道：“那怎么行呢，我好不容易打入共产党的地盘，必须回去好好潜伏，等待时机立个大功。”
吴晶华摇了摇头：“我不想立什么大功了，只想吃得好吃得饱，有女人睡就行了。”
胡海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此时的胡海，把上野尚美交待的话抛之脑后。
如果吴晶华不再回根据地，他的心血就白费了。
胡海并不知道，吴晶华回到申浦，受到了重点关注，他给胡海打电话，就被地下党侦知，与胡海见面，也被发现了。

第185章 组织的决定
把吴晶华调回申浦，不就是想让他暴露吗？
原本还以为，要引导吴晶华，他才会犯错。哪想到他刚来申浦，就给胡海打电话，两人还见了面，想不暴露都不行。
吴晶华到申浦后，黄牛跟他见了面，他是学委的委员，联系这些学生是他的工作。
当时黄牛并不知道吴晶华的身份，两人是以同志的关系谈的话。
不仅黄牛跟吴晶华见了面，宋常汉也跟吴晶华见了面。
晚上，黄牛突然接到紧急通知，与他接触的吴晶华是特务，他必须马上转移。
来传达命令的，正是省委机要交通员贾子威。
黄牛暗暗叫苦，他的任务是引出学委书计和省委书计，如今任务还没开始，他就要转移了。
他已经是上野尚美的人，再转移只会增加他的危险。
共产党的生活清苦，他早就不想过了，也过不下去，天天喝酒吃肉不香吗？
况且，贾子威正是他的目标之一。
黄牛不以为然地说：“一个特务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知道我的住处。难道我们共产党员，见了特务一面，就得马上跑吗？”
贾子威低声说道：“杨开锋同志，这是省委的决定，也是组织对你的爱护，请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杨开锋，也就是黄牛，信誓旦旦地说道：“小贾，请你转告组织，我不走！我的战场在申浦，没有完成任务前，我绝不离开。”
他很想告诉贾子威，你的照片，也被特务掌握了，请你别来找我了，要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杨开锋现在是上野尚美的人，他不怕特务，所有的特务，跟他是一家人了。
贾子威严厉地说：“杨开锋同志，请你有点组织性和纪律性好不好？组织的决定，能打折扣吗？”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在敌人手里，一直按照组织命令，严格执行着各种任务。
但今天，他的照片再次被拍。
甚至，还拍到了他与杨开锋的合影。
“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但是，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收拾东西。”
“好吧，我过一个小时再来。”
贾子威刚走，杨开锋马上也跟着出去了，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个电话，结果，等了好一会，那边并没有人接听。
过了一会，他不死心，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去。
到家后，没有收拾东西，而是拿起笔和纸写了封信。
写好后，迅速跑出去一趟，寄了出去后，才回家收拾。
刚收拾好，贾子威又来了。这次杨开锋很配合，跟着贾子威出了城，通过交通站，顺利进入了根据地。
谢轩拿到贾子威与杨开锋的合影后，先向莫顿鼎报告，再跟上野尚美取得联系。
从拍照片，到洗出照片，再向莫顿鼎报告，等他与上野尚美见上面后，已经是三四个小时之后后。
这时，杨开锋已经离开市区，就算上野尚美再有能耐，也找不到人。
“尚美小姐，这是贾子威的最新照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他了。”
“哦，找到了？”
上野尚美接过照片，随口说道。
等她看清照片上两个人后，突然诧异地叫了一声：“这……”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轩跟踪贾子威，竟然把黄牛也扒出来了。
谢轩佯装惊讶地问：“怎么啦？”
上野尚美掩饰道：“没……没什么。”
谢轩提议道：“尚美小姐，我看可以动手了。”
上野尚美连忙说道：“不急。”
她觉得现在自己被动了，杨开锋竟然因为贾子威而暴露了。
谢轩如果动手，必然会破坏她的计划。
不，她的计划已经被破坏了。这个贾子威找到杨开锋，还被谢轩发现，她就不可能再让杨开锋保持神秘。
谢轩叹息着说：“不急不行啊，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我怕这两条鱼跑了。”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你把人盯住了，能跑得了？”
谢轩说道：“那行，我亲自带人盯着。”
他知道上野尚美的意思，要先跟杨开锋见一面再说嘛。
自己把杨开锋盯死了，看你怎么办？
上野尚美无奈地说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这个人，是我的人。”
谢轩要亲自带人盯着，以他办事的细致，杨开锋是脱离不了他视线的。与其被谢轩发现，不如主动说出来。
谢轩笑道：“他？那正好啊，有这么个内线，要把申浦地下党一网打尽，就方便多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跟贾子威在一起，让他劝降杨舜卿。”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说道：“都没联系好，怎么劝降？他不用监视了，我得跟他见一面，你别打草惊蛇了。”
“好吧，既然是你的线人，那我就不监视了。但是，他和贾子威在一起，谈了什么事，你得告诉我。”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嗔恼着说：“放心，干脆你跟着去好吧。”
谢轩摇了摇头：“我可不去，你的计划，我还是少参与的好。”
上野尚美想跟杨开锋聊什么，谢轩基本上都能猜到，杨开锋与贾子威说的什么，他也能从宫冰那边知道。
而且，上野尚美能不能见到杨开锋，还是个未知数呢。
下午，谢轩正在办公室悠闲地喝着茶，突然接到了上野尚美的电话：“人呢？”
“什么人？”
“杨开锋，不见了。”
“不知道呀，你不是让我别盯着吗？我把人都撤回来了。”
“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不知道。我再找找，可能留下了什么。”
上野尚美在杨开锋的住处四处寻找，并没发现什么。
可是第二天，谢轩却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信封上写着：谢先生转尚女士。
谢轩连忙去新亚酒店，把没拆封的信交给她。
谢轩说道：“这可能是杨开锋写给你的。”
上野尚美拆开一看，果然如此。
她看着信，脸色不时变化，最后怒吼道：“八嘎！”
这还是上野尚美第一次在谢轩面前失态，以前不管什么情况，她都是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会做出可爱状。

第186章 回来
上野尚美的反应，在谢轩的意料之中。她精心设计的计划，被自己人破坏，现在的她，绝对有杀人的想法。
知道她的心情糟糕是一回事，但这时得装作不知道啊，谢轩向前一步，关心地问：“怎么啦？”
上野尚美怒吼道：“胡海！我要杀了他！”
女人在愤怒时，口无遮拦，说的也是心里话。这个时候的上野尚美，确实想让胡海死。
谢轩诧异地问：“杨开锋是胡海弄走的？”
上野尚美的脸因为扭曲变得很是狰狞：“带我去见胡海，马上！”
她不想解释，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个？只想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宣泄到胡海身上。
“没问题。”
这种事，谢轩是最想做的，也最积极。
他载着上野尚美，快把油门踩到底了，一路狂奔，杀到了特工部。
开进去后，谢轩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二处，而是先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借用李君世的电话，通知胡海迅速赶过来。
“胡处长，我是谢轩，现在李主任的办公室，你马上过来一趟，很急，上野尚美也来了。”
胡海不知何事，听到事情很急，上野尚美也来了，还是在李君世的办公室，不疑有他，迅速跑了过来。
看到上野尚美一脸怒容时，他心里一咯噔。
这他娘的什么急事？是急着要对付自己的事吧？
他怨恨地看了谢轩一眼，你小子太坏了吧，把老子骗过来，还是以跑步的方式骗过来的。
此时谢轩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没感觉到胡海那杀人的目光。
“啪啪啪！”
上野尚美冲到胡海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甩了他几记耳光。
“胡海，你该死！”
“尚美小姐，这是怎么啦？我做了什么该死的事了？”
胡海不敢反抗，但反驳还是可以的。他觉得很冤，自己明明没犯错，为何要如此羞辱？况且，还是当着谢轩和李君世的面。
或许，这就是谢轩的用意吧，他就是想让自己当众出丑！等着，等老子过了这一关，会让你好受的。
上野尚美冷声问：“你是不是跟吴晶华见面了？”
胡海吃惊地说：“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野尚美厉声说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不说，共产党是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跟吴晶华见面，共产党就不能确定他是特工部的人，也就不会让我的内线转移了。”
她早就叮嘱过胡海，不要跟吴晶华见面，不要跟吴晶华见面。
胡海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抛之脑后，她能不生气吗？
“尚美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备胡海也没用。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补救，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曲折点也没关系嘛。”
李君世在旁边总算听明白了，他虽怒其不争，可毕竟胡海是他的人，被一个日本女人当众打脸，他也没面子。
“杨开锋已经被中共转移，离开了申浦。这意味着，我的计划失败了，这还怎么补救？”
上野尚美没见给李君世面子，冷笑着说。
“杨开锋不是暴露，而是转移，这不是坏事嘛。或许，他会再回申浦，又或许，他会在中共潜伏下来，以后再与你联系，就是中共的高官了呢？到时候，不要说申浦的地下党，整个苏北，甚至整个中国的共产党，都要落在尚美小姐手里。”
谢轩在旁边悠悠地说道：“对呀，杨开锋转移后，应该会受到重视，只要他能通过共产党的政审。”
胡海连忙说道：“杨开锋又没暴露，政审肯定能过关的。”
谢轩淡淡地说：“可是，杨开锋的下线，以及与他接触的人，都出了问题，共产党不会怀疑么？我们的人没脑子，共产党可是狡猾得很。”
胡海说道：“可以配合一下嘛，比如说，把杨开锋的下线放走。”
谢轩叹息着说：“到手的共产党放走，这种事，也只有胡处长能说得出来。”
上野尚美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谢处长，请你把昌运里9弄12号附近的人都撤回来。”
宋常汉的作用，主要是考验谢轩。
在谢轩交出贾子威的情报后，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考验了。
“好吧。”
谢轩还是借用李君世的电话，给大沽路上的指挥部打了个电话，让四处的人全部撤回来。
上野尚美等谢轩打完电话后，对李君世冷声说道：“李先生，请你严厉处分胡海，他与吴晶华的见面，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李君世笑道：“请尚美小姐放心，我们会认真处理好此事的。”
谢轩和上野尚美走后，李君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李君世气道：“胡海，你是怎么搞的？吴晶华回申浦，你跟他见面干什么？就算见了面，也不要被人察觉啊，这下好了，吴晶华的身份暴露，上野尚美的计划被破坏，全是你的责任！”
他真是恨铁不成钢，胡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吴晶华打电话来，说他不想回苏北了，我当时一切，就想当面劝他。”
“劝他也要注意隐蔽啊，你是特工部的处长，吴晶华是你精心安排的内线，怎么能这么随意呢？”
胡海突然说道：“主任，这事有点奇怪，我跟吴晶华见面，共产党为什么会知道呢？”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吴晶华公开见面呢？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吴晶华在苏北就被共产党怀疑了。当时只是没有证据，回到申浦工作，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结果，他没经受住考验。”
“我马上跟吴晶华联系。”
李君世怒道：“还联系个屁，让他赶紧回来，否则，共产党就要对他下手了。”
胡海回到二处后，正要跟吴晶华联系，没想到，吴晶华已经跑回来了。
胡海惊诧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回不来啦。共产党通知我去郊外的交通站，我能去？他们肯定发现什么了，而且，我也拿到了一个中共重要的情报。”

第187章 飞马烟
听到吴晶华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情报，胡海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胡海沉声问：“什么重要的情报？”
吴晶华得意地说：“我发现了申浦机要系统的负责人，也就是贾子威的上线。”
胡海大喜过望：“什么？机要系统负责人？在哪？”
如果吴晶华真的发现了申浦机要系统性的负责人，那他暴露也没什么。只要抓到这个机要系统负责人，什么都可以抵销了。
吴晶华肯定地说：“金都戏院。”
“好，你马上再去金都戏院，一旦发现那人，迅速给我来电话。”
“我一个人不够啊。”
胡海说道：“再给你派两个人，你当组长。”
胡海迅速向李君世汇报，得知吴晶华发现了中共申浦机要系统的负责人，马上喊出了宫冰的名字。
李君世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能交给吴晶华，要亲自盯着。”
胡海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明白，这次一定要争口气，让他们看看，我也是能办共产党案子的。”
他摸着还没消肿的脸颊，心里充满了怨恨。
他要抓到这个宫冰，狠狠地回击谢轩和上野尚美，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实力。
如果能撬开宫冰的嘴，他可能把中共江苏省委一举拿下。
听说宫冰掌握着几部电台，中共在申浦总共也没几部电台了，差不多全部掌握在宫冰手里。
抓到宫冰，等于让共产党没有了眼睛和耳朵，他们再也不知道申浦的情况了。
胡海带着一队人，以各种身份，遍布在金都戏院四周，他则带着两人，坐到了二楼临窗的位子。
谢轩还不知道吴晶华竟然看到宫冰出现金都戏院，那里距离百花巷15号确实很近，还不到一个街口。
百花巷的西边靠近茂名路，南邻福煦路，东边几百米则是中正北路，而中正北路与福煦路的西北角，就是金都戏院。
谢轩是从西边过来，所以他很少去百花巷15号东边的金都戏院。
而胡海在谢轩离开后，不会从最近的茂名路离开，而是从福煦路绕到中正路，一边观察情况，一边撤退。
如果发现身后有尾巴，在福煦路就能撤到南边的华界。
要是没问题，才从中正路离开，去他真正的住处。
“谢轩，你不是抽烟么，尝尝这烟怎么样？”
宫冰拿出一包印着没见过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谢轩。
谢轩笑着说道：“哟，难得抽到你的烟，这是什么牌子？”
他看了一眼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了火后吸了一口，看到宫冰似笑非笑，突然说道：“口感醇正，这烟不错。这……，不会是老家的烟吧？”
宫冰笑着说：“不错，这是飞马牌香烟，用你的设备生产的，烟丝用定远和凤阳县的，这是附近几个省最好的烟丝了。我们解决了很多技术难题，比如说空头的问题，另外用上了高级香料，这烟的质量，不比洋烟差吧？”
“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烟还有吗？给我整点，以后我就抽飞马烟了。”
宫冰提醒道：“这是根据地的烟，你可不能多抽。”
谢轩说道：“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把外面的标签一撕，或者直接装到别的烟的盒子里，谁能知道？”
他决定买一个高级的金属烟盒，到时把一盒烟一次放进去，每次拿出根出来，谁知道他是什么牌子？
宫冰说道：“那也不能多抽，除非你能从其他正规渠道拿到，否则，我只能给你这一包。”
飞烟香烟生产出来后，首先供应的部队。
部队有剩后，开始供应市场。
这烟的成本很低，又是根据地自己生产，为了让老百姓受惠，价格定得很低。
当然，就算是这样，总的利润却不低，可见英美控制的那些烟草，利润有多私么惊人。
谢轩笑道：“好吧，以后我去了根据地，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这烟解决了根据地的大问题，不仅战士们每天都能抽到自己生产的香烟了，而且烟还能外销，成为军费的一大来源。目前每天的产量，已经超过了三千条。纪部长算过一笔账，如果一天能生产八千条飞马牌香烟，并且全部销售的话，部队的军费，就不用指望国民党政府了。”
“那就生产一万条香烟，如果设备不够，我来想办法。”
“设备没问题，主要是烟草的运输。定远和凤阳县，距离卷烟厂较远，需要经过好几个伪军的关卡。”
谢轩微笑着说：“这好办嘛，一边拿钱买路，一边让锄奸队动手，不收钱，或者收了钱不放行的，全部干掉。收了钱，放行的，让他们赚点钱。一边是钱，一边是命，他们知道怎么选择的。”
宫冰点了点头：“这办法好，软硬兼施，那些伪军不敢不放行。”
谢轩问：“飞马烟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卖到申浦呢？”
宫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这是敌占区，共产党生产的商品，能在申浦销售？”
谢轩笃定地说：“只要商人的利润足够高，哪怕是杀头的风险，他们也敢冒。”
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询问根据地的销价。得知根据地不过申浦洋烟五分之一的价格后，谢轩知道，这事不用自己操心了。
只要让那些商贩知道，根据地有这么便宜，质量好，而且还能稳定供应的香烟，他们一定会趋之若鹜。
宫冰问：“为了赚这么一点钱，他们会冒杀头的风险？”
谢轩说道：“当然，第一，现在这烟不是违禁品，可以公开售卖。第二，就算被禁售，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这事，不用我们操心，最多就是散布一下消息，让申浦的商贩知道，苏北的飞马香烟好抽又便宜。”
宫冰说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胡海的那个内线吴晶华跑了。”
谢轩随口说道：“跑就跑了吧，他应该会回二处。要切断他的所有关系，特别是带他来申浦的同志，最好马上转移出去。还有你，也要注意安全。”
申浦共产党没有很强的武装力量，像吴晶华这样的特务，如果不能押回根据地，不太好处理。

第188章 主动落水
谢轩提醒了宫冰，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就是行事细致的好处，不管什么事，都会考虑得很周全。
离开的时候，谢轩给了宫冰一把新的钥匙，以及一个新的地址。
宫冰诧异地说：“你真是钱多，这里才用了几天，就要换地方了？”
谢轩说道：“换着来，下个月到那里，再下个月再来这里。或者每个地方用半年，这样会安全些。还有你的形象，也要改变一下。不要总是眼镜西装的，发型最好也换一下。我给你的证件，带在身上的吧？”
宫冰说道：“放心，都带着呢。眼镜下次我去换副金丝边的，西装换长衫，发型也换了，这总行了吧？”
谢轩问：“你可是我的领导，杨开锋虽然解决了，但吴晶华却跑了。你跟吴晶华没见过面吧？”
小心使得万年船，任何时候小心总是没有错的。
宫冰摇了摇头：“我跟他没接触过。”
谢轩问：“间接接触呢？比如说，你接触过的人，有没有接触过他呢？”
“这肯定有的嘛。”
谢轩笑道：“那就不能掉以轻心，你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这些事，不用我提醒吧？”
夏佩文自从被万海翔抛弃后，就一心一意跟着谢轩，再也不想其他荣华富贵了。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
夏佩文觉得，从战俘营出来，虽然重获自由，可他心里总是不自在。
特别是与军统的老同学凡明峰接触后，他心里有一种很重的愧疚感。
他很想重回军统，可又被特工部拿捏着把柄，心里非常纠结，最终又被撤了回来。
没跟军统的人接触了，他的负罪感终于轻松了一些。
他跟余正安都是战俘营出来的，自然也就安排到了二处。
夏佩文在四处附近租了间房，每天下班后，步行回家。
四处的待遇较其他处好些，处里有伙房，供应三餐。
也就是说，哪怕四处的人，身无分文，至少也不会饿肚子。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半夜十二点去伙房，也有东西吃的。
这就方便了在外面执行任务的人，半夜回来，也能吃到口热饭。
“佩文。”
夏佩文刚走出四处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他。
定神一看，他差点就要掏枪，喊他的竟然是军统申浦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马昌义。
“别紧张，我没恶意。”
马昌义连忙伸出双手。
夏佩文能不紧张吗，上次碰到马昌义，差点死在他手里，大腿还被他刺了一刀，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也正是因为那一刀，他被万海翔抛弃，人生也发生了改变。
夏佩文隔着两米远，问：“有事？”
马昌义叹息着说：“之前我跟万海翔见过面……可惜，他已经死了。”
夏佩文诧异地问：“你也想来特工部？”
当初马昌义还大义凛然，要除掉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马昌义也要落水当汉奸了。
马昌义叹息着说：“军统没啥干头了，不是杀人，就是搞爆炸，总有一天会死在陈汝能手里。”
夏佩文问：“所以呢？你是想一个人过来？还是把你的一大队带过来？或者是把整个申浦站都带过来？”
马昌义问：“我还没想这么多，佩文兄，咱们不打不相识，万海翔死了，你觉得谢轩靠得住么？”
夏佩文问：“你怎么不找李君世或者莫顿鼎？”
特工部的主任和副主任，才是最有权势的人。
谢轩再厉害，也只是四处的处长。
马昌义轻声说道：“我觉得，谢轩才是特工部的未来之星。李君世和莫顿鼎，以后都要给谢轩让贤。”
夏佩文诧异地说：“你这么看好谢轩？”
他天天在谢轩手下干事，并没觉得谢轩有什么特别的。
马昌义低声说：“当然，他以后必然会是特工部当家的。”
谢轩外号是“申浦小阎王”，下手确实狠，国民党江苏省党部、中统申浦区，都折在他手里。
还有中共申浦地下党，也差点被他一锅端。
军统已经把谢轩列为头号对手，马昌义觉得，以后谢轩才是申浦最大的特务头子。
夏佩文问：“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马昌义说道：“我想请你转告谢先生，看他是否愿意接纳我。为了表示诚意，我会告诉他一个人，第三行动大队的凡明峰。”
夏佩文吃惊地说：“凡明峰？”
他准备打入军统时，就是与凡明峰接触的。可如今，那个要锄奸的马昌义，却出卖了凡明峰。
马昌义说道：“对，凡明峰就算我的见面礼。”
夏佩文冷笑道：“凡明峰与你无怨无仇，你倒是下得了手。”
马昌义说道：“你们把他抓过来，我负责劝他自首。”
谢轩接到夏佩文的汇报，也是哭笑不得。
军统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主动落水不说，还要出卖同伙。
凡明峰不仅是军统的同志，两人还都是临训班的同学，两份情谊，竟然挡不住马昌义的投靠之心。
既然如此，谢轩也不客气，他马上让余正安的二科行动，捉拿申浦站第三行动大队的凡明峰。
接到命令的余正安，很是为难，他现在已经暗中为军统做事，让他去抓军统的人，那怎么行呢？
可是，谢轩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
临出发前，余正安紧急联系了他的联络员杨舜卿。
可惜，他与杨舜卿没有电话联系，在他赶到凡明峰住处时，杨舜卿依然没能收到情报。
因此，凡明峰被抓了。
夏佩文提醒道：“余科长，谢处长有令，带他去安全屋。”
在安全屋，还有办法想，要是回了四处，就再没机会啦。
余正安点了点头：“凡兄，请吧。”
凡明峰倒也干脆，没有反抗，跟着他们出去了。
到安全屋后，余正安与凡明峰谈了话。
“凡兄，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大家都过来了，你也别干等了，一起吧？”
凡明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被人骂是汉奸。”
余正安说道：“我可是劝了你，等会我回处里报告，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谢轩听到汇报后，命令余正安：让凡明峰先在安全屋待着，把马昌义找来，让他去劝凡明峰。

第189章 安排好
谢轩其实更想跟马昌义谈谈，他得弄明白，马昌义为何会从有如此大的转弯？
如果马昌义是被捕后投敌，那还说得过去。
可他主动投敌，这就让谢轩无法理解。
马昌义不是申浦三站的人，他是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他的投敌，按说是陈汝能的问题，是山城军统局戴老板的问题。
但他出卖的是第三行动大队的凡明峰，这是申浦三站的人，谢轩岂能容他乱来？
从马昌义与夏佩文联络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是谢轩的，也是申浦三站的。
逮捕凡明峰的命令，是谢轩下的。
作为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以及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这个命令，谢轩可下可不下。凡明峰也可逮捕，可不逮捕。
可谢轩还是决定，让凡明峰逮捕。
凡明峰的逮捕，既证明了马昌义的落水，也可以验证夏佩文，甚至是余正安。
虽然余正安早就表明态度，愿意与军统合作，可毕竟是嘴上答应。
他心里怎么想的，要看行动。
这次正好借着凡明峰被捕，试探一下余正安的态度。
另外，还有夏佩文。
之前凡明峰就与夏佩文联系过，夏佩文当时很动摇，借着这次机会，也可以再试探一下夏佩文。
谢轩要做的，是把这个消息通知山城，并通过山城，让申浦站的陈汝能配合。到现在为止，谢轩这个申浦特派员的头衔还没取消呢。
马昌义的叛变，对申浦站来说是大事，但谢轩并没有把这事当成紧急事件，他通过三德里的死信箱，向山城报告了此事。
他需要这段时间，来策划和实施自己的计划。
山城直到当天晚上，才收到申浦三站的情报。
苏翰钰疾步走进戴立的办公室：“戴先生，申浦三站急电。”
戴立皱起眉头：“马昌义叛变？”
苏翰钰说道：“不仅如此，马昌义还供出了凡明峰，那可是申浦三站的人。三鸡公很生气，他决定不等陈汝能行动，自己解决马昌义。只是，有几个地方，需要陈汝能配合。”
马昌义如果举报第一行动大队的人，谢轩还不会这么生气。
可是，马昌义举报的是申浦三站的人，谢轩自然不能答应。
戴立说道：“可以，你转发给申浦站，让他服从特派员的安排。他需要做的是，赶紧把第一行动大队的队员转移，把马昌义投敌后的损失降到最低。”
谢轩收到山城的回电，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此时，他的计划已经启动。
计划的主角是凡明峰，策划是谢轩，参与人员是余正安、夏佩文、杨舜卿、罗奇等人。
当然，还有马昌义，也是位很重要的参与者。
余正安是青浦班的学员，他的联络员是第三行动大队第一小队的杨舜卿，凡明峰正是杨舜卿的队长。
抓到凡明峰后，余正安第一时间与杨舜卿取得了联系。
余正安急切地说：“凡明峰被捕了，目前关在安全屋，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杨舜卿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好。你要关注一个人，夏佩文。”
他也是昨晚才知道此事，凡明峰是他的长官，突然被捕，他很震惊。
但是，当他接到任务时，很快就放心了。
他的任务是大队长罗奇亲自布置的，罗奇告诉他，凡明峰被捕，但是呢，不用担心，站长三鸡公早就安排好了，所有人只需要认真执行即可。
余正安迟疑着说：“夏佩文？他……”
杨舜卿说道：“凡队长之前与夏佩文有过接触。”
如果余正安不是这么积极主动说起凡明峰的事，他是不会说这句话的。
余正安诧异地说：“哦，这么说，夏佩文还是愿意与山城合作的？”
杨舜卿说道：“不是合作，而是回归。所以，借着凡队长被捕，正好测试一下他对山城的态度。所以，你的任务，除了营救凡队长外，就是考验夏佩文。”
余正安微笑着说：“如果夏佩文愿意回归山城，那就好办了。我和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防备谢轩就可以了。”
余正安并不知道，谢轩并不需要防备。
毕竟，这一切，都是谢轩策划和设计的。
余正安回到二科后，就把夏佩文找来。
余正安问：“马昌义跟凡明峰谈得怎么样？”
夏佩文摇了摇头：“没有进展，凡明峰把马昌义臭骂了一顿。”
余正安看了夏佩文一眼，轻声说道：“这么说，没必要再优待凡明峰了。”
夏佩文连忙说道：“这才第一天，是不是再等等？”
如果凡明峰回到四处，一定会受刑，以谢轩的手段，凡明峰不死也得残。
余正安问：“马昌义怎么说的？”
夏佩文说道：“马昌义说，凡明峰顽固不化，他很难劝降。”
马昌义的意思，凡明峰无需再劝，是关还是杀，任由特工部处理。
余正安说道：“那我去劝劝他吧，凡明峰也是临训班出来的吧？”
夏佩文说道：“对，我回到申浦后，也跟他接触过。当时，是他劝我重回军统，而现在，反过来了，我要劝他加入特工部。”
余正安说道：“好，你们是同学，也好说话。希望他能和我们一起，参加汪先生的和平建国运动。”
夏佩文突然问：“余科长，谢处长对凡明峰是什么态度？”
他当然不是要劝凡明峰，而是想救凡明峰。
而救凡明峰，不仅要绕过余正安，更得绕过谢轩。
余正安摇了摇头：“谢处长对凡明峰没什么兴趣，他很看重马昌义的第一行动大队。这个行动大队，参与和制造了很多起恐怖事件。谢处长不仅要拿下马昌义，更得拿下第一行动大队。所以，你把马昌义安排好，不要让他再脱离我们的视线。”
谢轩让夏佩文把马昌义安排好，不仅是要优待马昌义，更是要控制他。
把马昌义控制好了，申浦站的陈汝能，就好操作了。要不然，第一行动大队的队员怎么安全转移？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第190章 飞走了
申浦站第一大队第一小队的小队长郭怒，接到交通的通知后，把交通给扣了，还把一小队全体队员，都带到了四处。
这一下，连谢轩都懵了。
他把郭怒的人，全部带到特工部的招待所，收了他们的武器，好吃好住着。
郭怒是个瘦瘦的人，见到谢轩后，连忙问：“谢先生，马队长呢？”
谢轩说道：“他在帮我办事，你们在招待所安心休息，每个人写好自白书，办理好加入四处的手续。等马昌义回来，他还是你们的长官。”
后面这句话，让郭怒等人很快平静下来了。
郭怒一直跟着马昌义，他在军统，郭怒就在军统，马昌义来了特工部，郭怒也跟着来了特工部。
这一点，就连谢轩都没料到。
谢轩要求申浦站切断马昌义的关系，没想到，切多了，把第一小队也切了出来。
谢轩对申浦站也没有太大的期望，他只希望以后不要再牵连到申浦三站就行了。
马昌义的事情后，谢轩给申浦三站下了新的紧急命令：不得与其他单位的人接触，本单位内部人员，非必要不要联络。
安顿好郭怒等人后，谢轩去了趟特工部。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得向莫顿鼎汇报。
莫顿鼎微笑着说：“来了一个小队，可以嘛。”
谢轩叹息着说：“估计也就这么一个小队了，我还是经验不足，如果早点动手，至少能再多劝几个小队，甚至能把整个第一行动大队全部搞过来。”
莫顿鼎微笑着说：“有一个小队已经很不错了，你这是白捡了个大便宜。不像胡海，天天在金都戏院盯着，什么也没捞着。”
谢轩随口问：“胡海在金都戏院干什么？上野尚美都回南京了。”
莫顿鼎问：“还记得申浦机要系统负责人宫冰吗？”
谢轩说道：“孟元志好像提过,可惜，一直没找到他。难道这个宫冰，又露头了？”
莫顿鼎点了点头:“不错，莫顿鼎的那个从苏北回来的线人吴晶华，发现了宫冰手下的机要交通员贾子威。”
谢轩诧异地说：“宫冰在金都戏院？”
金都戏院距离百花巷15号没多远，他估计吴晶华发现宫冰，不是因为宫冰出现在金都戏院，应该是他路过金都戏院。
谢轩感觉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如果吴晶华认识宫冰，还真有可能在金都戏院看到宫冰。
因为，谢轩还要与宫冰在百花巷15号见面，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在百花巷15号见面，下次就要启用新的联络点了。
“不知道，但宫冰与贾小威在金都戏院出现过。”
谢轩说道：“主任有宫冰的照片吗？我也去碰碰运气。”
莫顿鼎笑道：“我要有照片，早去抓人了。”
谢轩与宫冰约好是下午三点半见面，他两点半就出发了，没去百花巷，而是去了附近的金都戏院。
宫冰与谢轩见面，一向都是宫冰先到。毕竟谢轩时间有限，有时约好三点半，得四点以后才能到。
他们这样的接头，不像公开场合。
如果是在公开场合，只要超过十五分钟，就意味着取消接头，只能等下次。
但他们在安全屋接头，一般都是不见不散。
所以，宫冰两点左右就出发了，他得提前到。有时谢轩空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早到也有可能。
谢轩身份特殊，宁愿自己等他，也不能让他等自己。
宫冰之所以要再来百花巷15号见次面，是因为他在这里存了些物品，想趁着最后一次接头，把东西顺便拿走。
作为接头地点，宫冰来得次数越少越安全。
如果他经常来百花巷15号，就算不进金都戏院，也会路过金都戏院，或许已经被发现了。
今天的宫冰，换了金边眼镜，也换了长衫，他坐着黄包车到了金都戏院附近就下了车。
最后一段距离，步行比较安全。
快到金都戏院时，宫冰发现，门口开来一辆福特汽车。停车后，走下一个年轻人，不是谢轩是谁？
谢轩故意把车子停在金都戏院大门口，下车的时候，用力地关了一下门，把楼上胡海的目光也吸引过来了。
胡海皱起眉头：“他来干什么？”
看到谢轩走下车，还用大力关着门，宫冰马上知道不对。
他把帽沿压低，快步走到对面，拦了辆黄包车就走了。
“咦，那人有点像宫冰。”
吴晶华与胡海坐在窗口，看到在对面上了黄包车的男子后，突然站了起来。
胡海马上说道：“是吗？赶紧去看看。”
谢轩笑呵呵地说：“老胡，不用这么客气吧，我偶尔来一次，你也不用亲自来接吧。”
胡海没好气地说：“谁来接你？自作多情，赶紧让开，我还有事。”
谢轩冷笑道：“你的事这么重要？老子自作多情，我看你的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从胡海的表现，宫冰可能已经出现在周围。
他站到一旁，看着胡海带人气急败坏地朝着东边追去。
这一带可是非常繁华的，路上黄包车很多，宫冰的黄包车，一眨眼就消失在车流里。
胡海问：“他的车牌号看清了没有？”
吴晶华沮丧地说：“当时只看人了，没注意。”
胡海气道：“那还查个屁。”
谢轩问：“你们在抓谁？”
“宫冰。”
“宫冰？就这么一个中共申浦机要系统的负责人，有必要搞得这么认真吗？”
胡海见谢轩阴阳怪气，没好气地说道：“我看都怪你，要不是你来了，宫冰能跑得了？”
谢轩讥讽道：“放屁，要不是老子来了，给你带来了好运气，你能见到宫冰？人都到了，你抓不到，那是你的能力问题。你把人都放到里面，外面没有人，活该抓不到宫冰。”
胡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谢轩嘲讽道：“别你你你了，赶紧去找人啊。回去后，好好反思，为什么到嘴边的肥肉跑了？这种事，也就二处会出现，换成四处，宫冰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我的手心。”

第191章 这样这样再这样
直到晚上，谢轩才在新的安全屋，见到了宫冰。
见面之后，谢轩将金都戏院的事，跟宫冰说出。
听到吴晶华竟然认识自己，宫冰心有余悸地说：“今天下午好险。”
谢轩语重心长地说：“何止险，差一点就出事了。上次跟你说了，要马上更换接头地点，你看看？宫冰同志，你可是老党员，老同志，怎么安全意识还没有我强呢？”
“这次我要检讨，确实没有想到，吴晶华竟然会认得我。”
谢轩问：“我打听了，你上次与贾子威接头时，被他看到了。当时，是不是在金都戏院与贾子威见的面？”
宫冰叹息着说：“对，看来上次就被他发现了。”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宫，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必须要保持静默，我们不见面，你也不要外出，最好是能转移出申浦。”
“离开申浦还做不到，但我们可以暂时不见面。你不是还设了死信箱吗？到时，我们通过死信箱联系就是。”
谢轩担忧地说：“我们联不联系不要紧，主要是你的安全。”
不管什么事情，总是先做最坏的打算，应付起来才会更轻松自如。
谢轩说道：“好。我会以最快的速度，除掉吴晶华这个隐患。老宫，我再给你提个建议。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蓄须？”
目前只有吴晶华一个人见过宫冰，而且还是远远地看一眼，时间长了，未必还能认出来。
宫冰问：“留胡子？”
谢轩点了点头：“对，出门的时候，尽量不要戴眼镜。把这两个特征换掉，他再想找出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宫冰笑道：“那好，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刮胡子了，以后出门试着不戴眼镜。”
谢轩问：“杨开锋怎么样了？”
宫冰说道：“回到根据地，他就交待了叛变的过程。在南京时，他就被捕了，在上野尚美的诱惑下，没有受刑就叛变，接受上野尚美的训练后，反派回我党，并向上野尚美出卖了宋常汉。”
谢轩问：“杨开锋还会跟上野尚美取得联系吗？”
“他们已经断了联系，怎么可能联系上嘛。”
谢轩沉吟道：“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让杨开锋给上野尚美传一次情报。不出意外的话，上野尚美一定会派人与他取得联系。”
“这样的叛徒，还能传递什么情报？搞不好，又会跟叶胜一样。”
“叶胜现在还跟胡海有联络吗？”
“没有了，电台多宝贵，怎么能给他一个特务使用呢。”
“那就杨开锋吧，但叶胜也可以跟杨开锋见一面。”
宫冰问：“你准备让他传递什么情报？”
谢轩趴在宫冰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
宫冰笑着说：“估计胡海的心态都要被你搞崩溃。”
得知杨开锋是叛徒后，一般人只会是把他判刑，或者送去劳改。
而谢轩，畅想利用杨开锋，给敌人传假情报，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他的思维真的很天马行空，想通之后，又对他的想法拍案叫绝。
谢轩第二天早上，还是去了特工部，向莫顿鼎汇报。
出来的时候，在李君世的办公室门口，碰到了胡海。
胡海看到谢轩，气就不打一处来，拉着他的手臂说道：“谢轩，昨天的事，我得跟你好好说说，你进来，让李主任评评理。”
谢轩一甩手臂：“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昨天破坏了胡海的行动，在关键时刻给宫冰示了警，他心里高兴着呢。要不然，早一脚踹开胡海了。
胡海大声嚷嚷道：“主任，昨天我在金都戏院门口，明明发现了宫冰，正要抓捕，结果谢轩故意制造动静，惊动了宫冰，导致我的行动功亏一篑。我怀疑，谢轩跟宫冰是一伙的，他就是故意给宫冰通风报信。”
谢轩嗤之以鼻地说：“什么叫你发现了宫冰，如果你真发现了宫冰，还能抓不到人？再说了，什么叫我故意制造动静，我把车开到金都戏院门口犯法啦？我进去喝茶看戏，就惊动宫冰了？那个宫冰也太容易惊动了吧？你不要看谁都是宫冰，是不是真的宫冰都不知道呢，就在怪我。不要没抓到人，就到处冤枉人。有本事，把人抓回来，别扯这些没用的。”
他说话的时候，莫顿鼎也走了进来，这边的动静很大，他又听到了谢轩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昨天金都戏院门口的情况，谢轩向他汇报了。
莫顿鼎知道，谢轩确实是要打探消息，没想到正好碰到宫冰出现在金都戏院。
但谢轩也说了，那人未必就是宫冰。
说不定是吴晶华，为了掩饰他不认识宫冰，随便指认一个人呢？
“被你惊动了，能抓到吗？”
“放屁！首先，那人是宫冰吗？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宫冰？其次，就算是宫冰，为什么你不提前派人在下面守着？我看不是我惊动他，是你故意要放他走吧？如果因为一个意外，就导致行动失败，那你的行动，也太容易失败了吧？如果是我的行动，所有意外都会考虑到，只要目标出现，哪怕再来一百个人，我也能把人抓到。你自己无能，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胡处长，做人不能这样啊。”
李君世淡淡地说：“好一张尖嘴利舌，你说那不是宫冰，又有什么证据？”
不管谢轩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破坏了胡海的行动。
自己不对在先，还怪对方没有制定好行动计划，恐怕特工部也就谢轩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谢轩淡淡地说：“我们谁也没见过宫冰……”
胡海大声说道：“吴晶华就见过宫冰！”
谢轩淡淡地说：“他敢确定，他见的人就是宫冰？你只是猜测，贾子威的上线，可能是宫冰。但不能确定，那就是宫冰，这是其一。其二，你就这么相信吴晶华的话？他可是在共产党的地盘，生活了好几个月。共产党的洗脑水平，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定，吴晶华已经加入共产党员，成为他们的卧底了呢。”

第192章 到此为止
胡海被谢轩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吴晶华的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到是宫冰？吴晶华是自己派到苏北根据地的，一直与自己保持着联络，提供了很多共党的情报，怎么可能被共产党洗脑？
胡海大声说道：“谢轩，说话要有证据，讲话要凭良心。明明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怎么还怪到吴晶华头上了呢？”
谢轩问：“那好，我问你，吴晶华见过宫冰几次？”
“一次。”
“是面对面见的，还是隔着很远见的？”
胡海的声音小了些：“当然不是面对面，但也没有隔很远。”
谢轩问：“吴晶华只见过一次宫冰，还是隔着很远见的，请问，他能确定那就是宫冰吗？有谁能证明吗？他之前是见过宫冰的照片？他是怎么确定那人是宫冰的？”
胡海笃定地说：“那人与贾子威接头，是贾子威的上线，吴晶华认识贾子威，他的上线必然就是宫冰。”
“胡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特工部的，还在二处当了处长。与贾子威接头，就是贾子威的上线？贾子威是机要交通员，与他接头的，都是他的上线？你这话，连小孩子都不会信啊，如果我说你是头猪，估计猪都不会同意，因为它们觉得你拉低了猪的智商!”
谢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旁边的莫顿鼎都抿嘴轻笑。
李君世突然说道：“如果我说，那就是宫冰呢？”
谢轩不卑不亢地说：“这个……就算那是宫冰，也不能说昨天出现在金都戏院门口的就是宫冰吧？就算昨天出现在金都戏院的是宫冰，你们没抓到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仅仅因为我无意间的出现，就导致你的计划失败，那说明你的计划漏洞百出，不堪一击。”
李君世的话，令他心里一动。
李君世的语气，不像是只为胡海撑腰，他说得很有底气，这么肯定，一定是在某处渠道，获得了准确的情报。
谢轩很奇怪，李君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对宫冰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作为申浦机要系统负责人，他的身份应该没几个知道才对。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谢轩想着，马上通知宫冰。
莫顿鼎突然说道：“是啊，计划失败，要从自身寻找原因。怪别人，是无能的表现。”
他这话是给谢轩撑腰的，金都戏院的事情，是他告诉谢轩的。
当时谢轩就说了，也想去碰碰运气，如果能抓到宫冰自然最好，如果自己没抓到，只要胡海也没抓到，那也行。
至于破坏胡海的计划，莫顿鼎觉得不可能，谢轩要是知道宫冰昨天会出现在金都戏院，他早就安排四处的人去截胡了，还会把机会留给二处？
谢轩说道：“胡处长，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把吴晶华叫来，我当面问问他，你就知道此事，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李君世突然说道：“胡海，你把吴晶华叫来问问话也好。”
只听谢轩的一面之词，确实听不出什么，他可以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胡海，泼给吴晶华，当面对质，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晶华来后，看到特工部的主任、副主任，胡海、谢轩都在，所有的人目光，齐刷刷盯着他，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吴晶华，你说说昨天金都戏院发生的事吧，要详细说明，不要遗漏。”
李君世看出了吴晶华的紧张，微笑着说。
“是。昨天，我和胡处长在金都戏院二楼临窗座位，谢处长的车子开来时，正好看到有人朝对面走去，从背景看，很像是贾子威的上线。等我们走下楼时，在门口被谢处长拦下，等我们出去时，外面的人已经坐着黄包车离开了。”
“我在门口拦着你们了？我只是跟胡海打个招呼，你们直接对我无视，还是我在后面追出来的。另外，你光从背景，怎么就确认那是贾子威的上线？如果你眼睛这么厉害，为什么没看到他坐的黄包车的车牌号？”
吴晶华说道：“那人走得很快，而且背影很像。当时只顾着确认他的身份，另外，也被你的车子吸引了。”
谢轩冷冷地说：“要不是我的车子，那个人也不会去马路对面吧？你们只是临窗坐，他从下面过，你根本就看不到。另外，你被我的车子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你的能力问题，专业技能低下，如果你看清了车牌，还有后面的事？”
“我……我……”
吴晶华哑口无言，他当时确实没注意到黄包车的号码。
谢轩冷笑着说：“无论是从二处还是四处再换一个人，让他们在同样的位置，再派一人个模仿宫冰，可以说，每个人都能看清车号，除非他眼睛瞎了！”
胡海辩解道：“当时的情况，只顾着分辨那人的身份，没看清车号也是正常的。现在再派个人，他肯定先盯着车号看。”
谢轩冷声说道：“胡海，你不要帮他辩解，如果他能力低下，为何会被你派到苏北？如果不是能力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他既发现了宫冰，又让宫冰跑了，这是既卖了乖，又得了便宜。你就没想想，吴晶华从苏北回来，思想发生了改变？一个人的行为，跟他的思想，是有直接关系的。”
吴晶华一听，马上叫道：“我跟共产党没有任何关系！”
谢轩淡淡地说：“你跟共产党有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就算你真是共产党，也是二处的共产党，只要别来祸害我四处就行了。”
他的话，好像对吴晶华的身份并不在意，但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告诉别人:你就是共产党！
李君世突然说道：“好啦，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莫主任，你觉得呢？”
虽然谢轩有破坏胡海计划之嫌，但他说得也没错，如果胡海再把计划搞得周密些，如果吴晶华的能力再强些，看到了黄包车的车号，那个宫冰确实跑不掉，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李君世觉得，此事告一段落了，哪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193章 愿者上钩
李君世既然说，金都戏院的事到此为止，谢轩自然也就不再理会。
反正，以后推动此事的，也不是他。
谢轩把余正安叫到办公室，问起关于凡明峰的事。
二处要抓的宫冰跑了，四处的凡明峰和马昌义，可都在手里呢。
余正安说道：“报告处座，凡明峰的态度还是很强硬，马昌义已经没再劝。夏佩文与凡明峰之前接触过，让他再劝劝。”
谢轩冷冷地说：“如果太顽固，就不用劝了。他想为山城尽忠，我们就成全他。”
余正安说道：“我感觉是面子上放不下来，他很不服气，觉得是马昌义出卖，要不然，以我们的手段，不可能抓到他。”
杨舜卿转告了他营救计划，让凡明峰在安全屋再多待几天，军统那边准备好后，会直接用武力把凡明峰救出来。
谢轩冷笑道：“被抓就要认，这个理由也算理由吗？”
余正安说道：“再给两天吧，要是还不动摇，就送走。”
谢轩随口说道：“好吧，就给他两天。你跟他说清楚，两天之后，他可能就没命了。”
余正安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三科的胡斯宇，今天又向我打听凡明峰关在哪。”
谢轩马上警惕起来了：“他打听凡明峰干什么？这是第几次打听了？”
余正安说道：“可能他也是从军统过来的，认识凡明峰吧。昨天他问了，今天又问了。”
谢轩问：“你跟他说了吗？”
余正安摇了摇头：“没有。”
这种事，怎么能告诉胡斯宇呢。
就算胡斯宇也是四处的，还是三科的科长，没有谢轩的允许，也是不能说的。
谢轩说道：“你做得对，但是，如果他再问你，可以告诉他。”
余正安诧异地说：“告诉他？”
谢轩淡淡地说道：“是的，你告诉他，凡明峰关在同福里5号。”
同福里5号原来是他与宫冰接头的地方，舍弃之后，谢轩收纳为行动四处的安全屋。
这样既消除了痕迹，也节约了开支。
余正安一愣，马上说道：“同福里5号？好，我明白了。”
谢轩原来是要给胡斯宇下套，胡斯宇在谢轩手底下做事，一点也不老实，有他苦头吃的。
“等会，你派两个人去同福里5号。他们的任务，就是待在那里。”
余正安笑道：“处座这是要给人下套啊。”
谢轩淡淡地说：“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要他们不来，自然不会上当。”
“要不要再派个兄弟，扮作是凡明峰？”
谢轩摇了摇头：“不用，那样做局的痕迹太明显了。二科就是先启用这个安全屋，随时等着凡明峰或者其他什么人转过来。你只要告诉胡斯宇同福里，不要告诉他5号，更不要告诉他同福里5号有什么人就行了。”
反正我什么都不说，你要认为同福里5号关着凡明峰，那是你的事。
余正安诚恳地说：“处座考虑得真周到，余某佩服之极。”
怪不得谢轩能当处长，如此缜密的思维，他是真心佩服。
他暗暗告诫自己，身为军统潜伏人员，面对谢轩，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稍微有点破绽，可逃不出谢轩的法眼。
谢轩点了点头：“你去做事吧，顺便把麻天叫来。”
“老大，有什么事？”
“胡斯宇这几天不对劲，你去查查。”
麻天说道：“不用查，他前天和昨天，都跟胡海吃了饭，晚上还一起赌钱了。”
胡斯宇脑后长了反骨，之前谢轩就交待过，让他多盯着点。
“怪不得。这样，胡斯宇对凡明峰很感兴趣，我让二科的人住到同福里5号。另外，你再……，知道了吗？”
“好咧。”
麻天听着谢轩的低声吩咐，脸上露出了笑容。
胡海如果不打凡明峰主意也就罢了，要是敢打凡明峰的主意，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余正安故意经过三科，果然，胡斯宇看到之后，马上就走了出来。
看到余正安没走远，他追了上来，顺手还递给他一根烟。
胡斯宇随口问：“余科长，这是要去哪？”
“去同福里。胡科长，我先走了。”
余正安故意说漏嘴，又找借口离开。
这让胡斯宇窃喜，没想到余正安终于还是说漏了嘴。
他等余正安走后，悄悄去了趟同福里。
很快，胡斯宇就发现，同福里5号不对劲。
他再试探了一下，发现五号果然是四处二科的人。
看来，凡明峰正是关在这里。
胡斯宇马上找到胡海，向他说起了同福里5号的事。
“胡处长，找到凡明峰了，就在同福里5号。”
胡斯宇喃喃地说：“同福里5号？”
“对，我亲自去看过，同福里5号是四处二科的兄弟在守着。”
“好，多谢了。”
胡斯宇问：“那我的欠条呢？”
胡海喊他喝酒，晚上打牌，刚开始他赢了不少，后面输得欠了一屁股债，还给胡海打了张欠张。
胡海告诉他，谢轩抓到了个军统，只要找到这个人，欠条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不急嘛，等我去同福里5号看了之后再给你。咱们都姓胡，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样，为表诚意，晚上我请你喝酒。放心，这次绝对不赌钱了。当然，你要是想扳本，我也可以组局。”
胡斯宇笑了笑：“扳本就算了，晚上去大马路找个寓姐还差不多。”
“老大，胡斯宇来了同福里，二处也有人，刚才在同福里打了个转，在5号停留了一会。”
麻天在同福里5号对面，租了间房，架了部电话，随时向谢轩汇报。
“很好，胡斯宇和胡海呢？”
“他们去了大马路。”
“好嘛。”
谢轩这边安排好后，又以军统申浦特派员的身份，给申浦站下达了命令：
“除掉马昌义这个叛徒。”
这也是陈汝能最想干的，身为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马昌义竟然主动投敌，令他非常愤怒。
为此，陈汝能下了一道命令：炸日本宪兵队！

第194章 电话费
快天亮的时候，谢轩听到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轰轰轰！”
谢轩迅速爬了起来，打开窗户，判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像又是虹口区方向传来的，他赶紧穿好衣服，正要出门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谢桑，宪兵队宿舍被人安装了炸弹，看守所也倒了两间房，你有没有兴趣带几个人出去？”
电话竟然是青木一郎打来的，宪兵队看守所受涉及，也倒塌了两间牢房，压死了好几个人。
青木一郎灵机一动，死一个和死十个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自己就可以虚报啊。
现在的青木一郎，早就没有了原则，这一切都被谢轩用金钱摧毁。
而青木一郎，也用金钱，买通了看守所的其他士兵。
他们平常只能靠津贴，士兵的津贴没几个钱，
“青木君，宪兵队被炸，这可是大事。好吧，我过来一趟，你先挑几个，最好是外地人。”
谢轩早对宪兵队看守所的人员有了底，只是，有些人身上有明显的抗日痕迹，又是知名人士，根本没办法营救出去。
况且，这些人也未必愿意出去。
因为他们一旦出去，还是会跟日本人作对，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要救的，必须是外地人，他们出去后，不能待在申浦。
所以，没几个合适的，有合适的，也是没什么钱的。
谢轩其实更关心的是宪兵队的爆炸案，这个案子，不用猜，就知道是军统申浦站搞的。
连续的爆炸，很像跟国际影院那次。
青木一郎说道：“你别过来，上面有命令，中国人一律不准进宪兵队，包括特工部的人。”
谢轩问：“不让我过来？那你手里的人怎么办？”
日本人好面子，哪怕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对他们来说，宁愿打落牙齿往肚吞，也绝对不会让人看笑话。
青木一郎说道：“我先送出来，你找个地方关着，如果没油水，就杀了。”
看守所死了人，死的还是中国人，日本人不会关注，他们都在调查日本人的死因呢。
上面只要求，让青木一郎尽快把死尸弄出去，越快越好。
宪兵队的爆炸案，谢轩只当作不知道。
他启用了一间虹口区的安全屋，接收了青木一郎送来的六个人。
这六个人，四男两女。
进了宪兵队，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他们几个站在那里，只能相互扶着。
还好，谢轩早有准备，他把广济医院的朱朝阳拉了过来，让他给这些人检查身体。
该上药的上药，该打针的打针。
朱朝阳有慈悲心肠，动作轻柔而麻利。
朱朝阳忙完后，走到谢轩面前，问：“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谢轩随口说道：“不知道，反正是反日。”
朱朝阳生气地说：“你都不知道，就说他们反日？如果搞错了呢？”
“搞错了只能怪他们不走运。朱医生，忙完了吗？”
“他们身体虚弱，外伤还需要经常换药，得服点消炎药，另外，要强加营养。”
谢轩笑着问：“只要保证他们死不了就行，朱医生，上次那个女孩呢？是不是留家里当老婆了？”
朱朝阳说道：“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啊，我送到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
“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会有护士过来给他们换药。你是中国人，要多做点善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谢轩说道：“朱菩萨，你早点走吧，今天这出诊费我就不给了，你救的是他们，并不是我。”
“我出诊的诊费你可以不给，但他们的药钱你得给。”
谢轩叹息着说：“他们这么可怜，这钱你能收？这不是你朱医生的风格嘛。”
“你……无赖！”
谢轩调侃道：“好吧，我可以付钱，但你收了钱，就不是做善事了，你的良心，也没比我好多少。”
朱朝阳气道：“那我不要钱就是。”
不要诊费已经是他的极限，药费是要付给医院的。谢轩这个无赖如果不付的话，他就只能自己垫。
别看朱朝阳是个医生，收入好像不错，但他心善，经常帮助病人，手里头没存什么钱。要是会了这次的药费，估计这个月得饿肚子了。
谢轩扫了一眼这几个人，轻笑着说道：“逗你玩的啦，药费，诊金，还有你的路费，都会给你的。反正，这钱也不是我出。”
“几位，你们的档案我都看过，按照你们的罪名，离开宪兵队只有一条路，死。现在，你们出来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说说吧。”
谢轩掏出烟，叼了一根在嘴上，点上火，深吸了一口后，缓缓地说道。
“谢处长，我们想回家，请你给指条明路。”
那两名女子，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来岁。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突然说道。
谢轩诧异地说：“你认得我？”
他知道这个女人叫洪梅，因倒卖违禁商品被抓进宪兵队。
洪梅笑了笑：“谢处长是申浦的风云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谢轩缓缓地说：“你们原本的了路，已经堵死了，现在想回家，只能用钱买。”
洪梅叹息着说：“我们几个都没什么钱，恐怕要让谢轩失望了。”
“老大，粥买回来了。”
谢轩正要说话，麻天提着一桶粥走了进来。
谢轩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给兄弟们吃了吧，他们不需要了。”
洪梅急道：“谢处长，别啊，我们身体粥，得喝粥才行。”
谢轩冷冷地说：“没钱的人，不配喝粥。”
洪梅连忙说道：“如果我们饿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啊。”
谢轩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你们死了，我的功劳又多了一笔。”
洪梅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这个女人不简单，搞不好档案是假的。
洪梅问：“谢处长真是认钱不认人，这样吧，我能打个电话吗？”
“打电话可以，但这个电话，可不便宜。”
“多少钱？”
“一万元。”
“一万元？”
洪梅知道谢轩会狮子大开口，但也没想到，他会开这么大的口。
谢轩淡淡地说道：“对，一分钟一万元，超过一分钟，按两分钟收费。”

第195章 各种费用
谢轩说话的时候，特意盯着洪梅的眼睛。
一分钟一万元，当然很离谱，离谱到谢轩都觉得是开玩笑。
他只是想知道，洪梅到底是什么人。
洪梅眼中，并没有那种惊慌和和恐惧，只有一丝愠怒闪现。
显然，洪梅并不是付不起这么离谱的电话费，只是觉得不值。
如果她最多只能拿出一百元，或者一千元，听到打一分钟电话竟然要一万元时，一定是惊恐失色的。
而如果她可以拿出一万元时，就是愤怒，毕竟电话费这么高，太不值了。
现在发电报，一个字是一银元，就算换成法币，最多也不过五六法币吧？这个电话，说一个字，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估计一个字也要几十法币了。
洪梅问：“谢处长，要多少钱才能放人？”
“大家都是中国人，放你们走还要收钱，就没太良心了。……这样吧，我只收你们的电话费、食宿费、医药费等具体费用，付清了，你们就能走了。”
洪梅听到谢轩前面的话，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但听完之后，她的脸就黑了。
一万一分钟的电话费，一般人能给得吗？
只要她打了电话，谢轩保底就有一万，甚至两万，足够他放人的了。
连电话费都是天价，那食宿费和医药费，肯定也不便宜。
估计，刚才的那碗粥，能把一个小康家庭弄破产。
洪梅淡淡地说：“谢处长的电话费，有几个能付得起？”
“只要你能付得起就行。”
洪梅问：“好吧，那你这食宿费是怎么收的？医药费又是怎么收的？”
那个朱医生，是真的有颗仁慈之心，但谢轩嘛，良心估计给狗吃了。
跟这样的小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小人的办法，只谈利益，不谈情感。一个汉奸特务，你跟他说良心，说爱国，无异于对牛弹琴。
“我这里的环境，比宪兵队的看守所强一万倍还不止吧。你们可以在房子内自由走动，每个人都能睡到床上，累了可以坐着休息，还有茶喝，可以洗手洗脸洗澡。不会挨骂，也也不会挨打，一天收你们一千元，不算贵吧？”
洪梅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平静地说：“但要挨饿啊。”
谢轩笑着说：“住好了，肯定会让你们吃好，不但要吃好，还要管饱。”
洪梅打断道：“收费呢？”
跟谢轩没什么好说的，别人是谈钱伤感情，他是没钱伤感，有钱好说话。
谢轩伸出一根手指头，叹了口气，说道：“一顿……不，一天收一千怎么样？每天保证有鱼有肉，营养丰富，身体恢复得也快。至于医药费，你们也知道，我是付了钱的，冒着巨大的风险，请的还是申浦的名医，收你们每人一千，不过分吧？这可都是救命的，不吃饭你们会饿死，不治伤，你们可能会病死，大家都是中国人，不想为难你们，这收费真的是从来没有过的低价，你们真是赚到了。”
洪梅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这种人，在外面是会被打死的。
但是，她又不能不跟谢轩谈：“谢处长，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那能不能中国人不坑中国人，让我免费打个电话？你这里不会有免费的东西，价格能不能便宜点？你都是收一千，要不一个电话就收一千元如何？”
现在的电话都是按月交钱的，之后随便你打多少电话，都是不要钱的。像谢轩这种以次收费，还按分钟计费，简直就是抢钱。
“电话是不能轻易打的，让你与外界直接沟通，我要冒多大的风险？按说，就不应该收你的钱，但是，我这风险，你也不好意思不给吧？这样吧，我也不按分钟收费的，总共给我一万就行了，但是，时间也不能太久，我有随时掐断电话的权力。你让那边准备好钱，我会派人去取。”
“谢处长……，你说付清食宿费和医药费就能走，我们才来，也没吃东西，是不是只要付一千元的医药费就能回去了？”
洪梅还没说话，四名男子中的那个高个，突然站了出来，问。
他叫黄子良，是个掮客，也就是跑单帮的，另外还兼着走私。因为倒卖违禁货物，被宪兵队抓捕。
“你们既然来了这里，至少就要付一天的住宿费。至于餐费，只要在这里，那也是要给的。”
黄子良问：“这么说，我们每待一天，至少要给两千？”
“对。”
黄子良又问：“如果给不起怎么办？”
谢轩淡淡地说：“你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不付钱，就交还给宪兵队。”
黄子良问：“今天我们给三千，就能走吧？”
他们四个男的，都是掮客，以他为首。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
他一听，这是有戏啊，黄子良说的是“我们”，他们四人要是一起走，就是一万二，这笔买卖就不会亏了。
“梅姐，能否请你多准备一万……，谢处长，我们四个人一起走，优惠两千元如何？”
黄子良先是跟洪梅说，突然转向谢轩。
他们四人总共一万二，一起走的话，便宜两千是应该的。
这就像他们去进货，单独进货是一个价，大家捆在一起，就能便宜一二成。
谢轩痛快地说道：“可以。”
黄子良朝洪梅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梅姐，能否请你多准备一万，我出去后，马上就给你。”
洪梅说道：“都是中国人，这个忙我帮了。”
在这里多待一天，就是两千元，这样的价钱，就算是她，也不想承受，太他娘的贵的。
她又看了谢轩一眼，含沙射影地说：“不像有些人，眼里只有钱，良心也不知道有没有。”
谢轩突然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黄子良那声“梅姐”，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可不简单，在申浦也是能呼风唤雨的。
谢轩现在很后悔，早知道洪梅就是“梅姐”，就不应该这样对待她。
报价太低了！
一万元一个电话，不符合梅姐的身份，再翻个倍也没问题啊。

第196章 放长线
谢轩觉得，只要洪梅一个电话，自己就又能发笔小财。
一个电话一万，他们六个人，黄子良那边四人团购一万，洪梅两人六千，那就是两万六哇。
他最多给青木一郎一半，甚至只要给他零头就行了，剩下的，给四处的兄弟分一分，其他他拿着给老家准备点物资。
他们获得了自由，其他人获得了金钱，两边都高兴。
甚至，洪梅的电话打完后，并没有通知谢轩去拿钱。
她的脸色不太好，有失落，也有愤怒和不甘。
谢轩一看，心里暗叫不妙，这个洪梅在宪兵队关了这么些日子，看来已经失势了啊。
他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洪梅的男人周缘，外号刀爷，因为擅长使刀，脸上也有道刀疤，手底下有上千的徒弟徒孙，在申浦很有实力，能呼风唤雨，与日伪关系也不错，好像还在市政府任了一个伪职。
可是，她在宪兵队关了这么久，却没有捞出去，要么是她男人不行了，要么是她在她男人面前不行了。
洪梅走到谢轩面前后，脸上已经很平静，面无表情地说：“谢处长，对不起，这电话费我是付不起了，你还是送我回宪兵队吧。”
她内心很绝望，刀爷有了新欢，根本没接她的电话，是另外一个女人接的，她一听，主动挂断了电话。
怪不得刀爷没去疏通关系，怪不得这么久了，也没人来探望自己，一个电话，答案全知道了。
她是刀爷的女人，还帮着刀爷打理生意，可以说，刀爷能在申浦有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她功不可没。
刀爷的徒弟们，早就喊她师娘，而其他兄弟，也是以“大嫂”相称。
她觉得，自己是刀爷的女人，至少是他的女人之一，为了他的生意和事业被宪兵队抓了，刀爷怎么样都会出面相救吧？
结果呢，刀爷立刻将她抛弃，转身换了一个女人。
黄子良一听，也急了：“梅姐，怎么啦？”
梅姐没钱，他要借钱，就更加不可能了。
谢轩看了黄子良一眼，说道：“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洪梅没理会他们，走到另外那女的身边，那人叫小莲，是她的丫鬟，跟着她有好几年了，她把小莲当妹妹看的。
“谢处长，能否请你的兄弟去跑一趟？”
“跑腿当然没问题，只要有跑腿费。”
“多少？”
“给一千吧，毕竟中国人不能坑中国人嘛。”
黄子良咬了咬牙：“一千？好吧。”
虽然一千也是贵得离谱，但跟洪梅的电话费相比，他的跑腿费已经很划算了。
“跑腿费跟电话费是不一样的，我的兄弟要是去了，没拿到钱，那后果自负。”
黄子良说道：“放心，绝对能拿到钱，我以生命担保。”
黄子良写了封信，谢轩派人去跑了一趟，很快就拿回了他们的住宿费和医药费。
谢轩也遵守承诺，随即放他们离开。
“你们的档案，我会全部销毁，就像你们从来没有进过宪兵队，或者死在宪兵队一样。以后，不要再做违法的事。”
黄子良朝谢轩作了个揖，微笑着说道：“谢处长，这次你帮了我们，以后有事，还请多关照。”
他确实有点小聪明，明白谢轩在这里没有免费的东西， 所以洪梅打电话时，他就想蹭她的电话，先帮自己垫付一万元，出去之后再给。
说不定洪梅大手一挥，免了这一万呢。
虽然这次被谢轩宰了一刀，可他也确实重获自由。
钱没了，以后可以慢慢赚。人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谢轩说道：“有事可以来找我，能关照的一定关照，我绝不会坑中国人。”
把钱看得重的，觉得吃了亏，但要是把命看得更重，就会觉得划算。
毕竟，活着比什么都好。
哪怕活得艰难，哪怕活得很卑微，但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奔头。
看似黄子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日本人只有拿了钱，才会满意，以后才会更积极想赚这样的钱。
洪梅与房间内，靠着墙坐着。她万念俱灰，现在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局，都不会在意。
小莲站在她身侧，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知道，洪梅出不去了，自己也出不去了，她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小莲，不要哭，活着太累，死了一了百了，下辈子我们再做姐妹吧。不，下辈子我们做男人，风光四射的男人。”
小莲急道：“梅姐，你再想想办法，我不出去没关系，但你得出去。”
“谢处长，什么时候走。”
洪梅看到谢轩走进来，主动问。
谢轩佯装不解：“去哪？”
“回宪兵队啊。”
“我没说要你回宪兵队啊。”
“可是我没钱，现在不走，三天后也会走。”
谢轩突然问：“梅姐，你说，如果我放你走，你到时能把钱补给我么？”
洪梅一愣：“你放我走？”
谢轩问：“对，如果放你走，你多久能还清我的钱。”
洪梅苦笑着说：“这么大的人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如果谢轩放她走，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这么大的人情，确实需要一辈子来还。
谢轩说道：“情，你可以慢慢还，钱，早点给我就是。如果你有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洪梅感激地望着谢轩，满是疑惑地问：“多谢，你为何要这么帮我？”
谢轩说道：“其实你们不会再回宪兵队了，要么是放走，要么是杀掉。如果杀掉，损失很大。我觉得，放你走，以后会给我惊喜。”
洪梅郑重其事地说：“放心，只要我出去，一定会给你惊喜。今天你放了我，以后我还你一个申浦的地下世界。”
如果她出去，就不能再做刀爷的女人，而是取刀爷性命的女人！
刀爷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她帮着打拼出来了，要不是她，刀爷到现在还是个街头小瘪三。
谢轩微笑着说：“我就喜欢交朋友，朋友越多，敌人就越少。需要我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必，申浦的这点事，我还是能摆平的。”
然而，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话。

第197章 真假营救
洪梅走后，谢轩约青木一郎见了一面，按照每人五百元的价格，给了他三千元。
“谢桑，真是太感谢了。”
青木一郎收了钱，朝谢轩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地说。
对他来说，那六个人，就是六个废物。不但要吃要喝，随时都会死。交给谢轩，马上就变成了钱，他只需要在文件上签几个字就行了。
“青木君，期待下次合作。”
别看谢轩只给了他三成，可他赚的也不多。扣掉朱朝阳的医药费后，虽然他还剩下近七千，但也不是自己独吞。
所有的参与人员，每人一百。
其他四处没参与的，每人给个二十，队长五十，科长一百，这也不算过分吧？
还有莫顿鼎那里，给个一千，不算多吧？
四处赚了外快，当然不会忘了他。
甚至就是李君世，谢轩也不会少他的。
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该他的，就还得是他的。
这个规矩，可不能乱。
吃独食的人，很容易变得吃毒食。
把这些人的钱都付了，谢轩剩下的都没三千了。
他得到的，是洪梅未来可能带给他的价值，但那个价值很虚无，也许有，也许他还得搭钱进去。
“小麻子，同福里那边有动静吗？”
回到办公室后，谢轩把麻天叫来。
“风平浪静。”
“那不行啊，得让他动起来。这样，你给三小队派任务，给陈宾足够的信息。另外，再调整一下计划。”
“老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谢轩嗤之以鼻地说：“大不了多死几个人，只要咱们兄弟没事，死多少人又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老大说的太对了，我马上去安排。”
谢轩说道：“你等会把陈宾叫来，我要亲自交待他几件事。”
宪兵队被炸，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军统所为。
日本人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让特工部参与调查，他们也乐得清闲。
谢轩忙着和青木一郎合作发财，胡海呢，也开始打起了同福里的主意。
谢轩在金都戏院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他在同福里破坏谢轩的计划，这说得过去吧？
胡海派人在同福里侦查了几次，确定同福里5号就是四处的安全屋。
行动之前，胡海为了以防万一，又约陈宾见了面。
这是他自己发展的内线，又在四处一科，他的消息，有时比胡斯宇还要靠谱。
胡海问：“陈宾兄弟，你知道同福里5号关的是什么人吗？”
陈宾随口说道：“那里没关人啊，就是一科的兄弟，轮流在那里休息。”
胡海惊诧地说：“什么？没关人？那怎么余正安也去了？”
陈宾说道：“那里是二科设的一个假安全屋，他们抓了凡明峰，怕军统武装救人，搞了个一真一假。真的在百花巷15号，假的就在同福里5号。胡处长，你知道同福里5号，不会……”
胡海只觉得后背发凉，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谢轩还真是狡诈。”
如果自己真的对同福里5号动手，正好掉进谢轩的陷阱。
幸好跟陈宾见了一面，自己发展的内线，就是比胡斯宇这种见钱眼开的要好用。
这也证明了李君世的眼光，一定要在谢轩最信任的部门安插一个内线，这样才能直击谢轩的要害。
胡海马上安排吴晶华，去百花巷15号附近侦查，结果证明，陈宾说的是对的。
“余正安和夏佩文，都在百花巷15号等了好久。”
光凭这句话，就能证明陈宾的情报是真的。
胡海冷声说道：“晚上行动。”
晚上行动的，还不止胡海。
杨舜卿下午通知余正安，晚上军统会有行动，让他给凡明峰传递情报，并注意夏佩文的动向。
凡明峰在吃饭的时候，发现饭里多了张纸条，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纸条的最后，画一张公鸡。
这是站长的命令啊，他非常吃惊，站长的命令，怎么可能传给自己呢？
蓦然，他恍然大悟，自己被抓后的一切，都在站长的掌握之中。
如果他投敌，现在收到的就不是站长的命令，而是站长的子弹了。
看完命令后，凡明峰把纸条塞进嘴里，连着饭和汤一起吃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后，凡明峰静静等待着天黑。
晚上十一点，外面响起了动静。
在安全屋守卫的两名二科特务，被摞倒在地。
对方手下留情，只是把他们打昏，并且把手脚捆起来，嘴里也塞了双臭袜子。
“你们是什么人？”
马昌义也听到了动静，马上从房间走了出来。
“你是凡明峰？”
“老子是……”
马昌义正要反驳，说自己是马昌义，话到嘴边，马上收了回去。
他突然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这是军统找上门来了啊。
自己投敌，要是自报家门，这不是找死吗？
“太好了，跟我们走吧。”
“好。”
马昌义暗暗焦急，得找个理由跑掉才行啊。
黑暗中，马昌义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至少不会少于四人。
双拳难敌四手，他也不敢随便动手，只有等离开之后，趁对方不备，迅速跑掉。
真正的凡明峰，此时也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马昌义承认是“凡明峰”，他很吃惊，可开口证明自己才是真的凡明峰，但话到嘴边，也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跟马昌义争真假“凡明峰”，没有任何意义，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正理。
他们在前面带路，凡明峰就悄悄跟在后面。
看到角落里被打昏的特务，他摸过去还捡了把枪。
乌漆八黑的，有枪才安心。
然而，他们刚到门口，正要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又来了一伙人。
外面的巷子，有一盏路灯，双方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
当面的人，突然大喊一声：
“马昌义！”
话一落音，抬手就是两枪。
“砰砰！”
马昌义胸口中枪，他旁边的人，此时也开枪对射，巷子里顿时枪声大作。
而凡明峰，借着混乱之际，悄悄从巷子另一侧跑了。
枪声很快引来了巡捕，双方也不敢多作停留，迅速带着人撤离了。
等巡捕赶到，除了倒在地上的马昌义外，街上空无一人。

第198章 双重冤枉
凡明峰刚跑出百花巷，突然发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他吓得加快脚步，可他快了，后面的人也跟着快了。
后面的人一边追，还一边轻声喊道：“队长，是我。”
凡明峰一听，感觉声音有点熟悉，停下来定神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队员杨舜卿。
凡明峰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杨舜卿说道：“站长安排的。队长，跟我走吧。”
一听是站长安排的，凡明峰没再多问，刚才的事很是蹊跷，估计也是站长安排的。
跟着杨舜卿，很快就撤到了申浦三站的安全屋
“说说吧，晚上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站长说晚上有人会去除掉马昌义，让我把你救出来。另外一拨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杨舜卿摇了摇头，他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不仅杨舜卿一头雾水，就算是谢轩，刚开始也很是不解，明明只给申浦站下了命令，为何有两起人去了百花巷15号呢？
那可是四处的安全屋，是自己和宫冰已经废弃的接头点，知道的人不多啊。
得知马昌义死在巷子里，谢轩这才明白，胡海也动手了。
只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为何胡海要救马昌义？
马昌义已经自首，他想要见马昌义，直接找自己要人就是啊。
等百花巷15号被捆绑的二科人员被解救后，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胡海等人以军统的身份，打着救凡明峰的旗号，结果被马昌义一句“老子是！”给误导了。
凡明峰传过来的详细汇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当时的马昌义，肯定以为是军统来救凡明峰，如果他承认是马昌义，必然会被顺手除掉。
想通此节后，谢轩就去特工部，向莫顿鼎和李君世告胡海的状。
谢轩振振有词地说：“莫主任，李主任，有证据表明，四处在百花巷15号的安全屋，首先受到的袭击，是二处的人！”
李君世问：“证据是什么？”
看到谢轩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心里反而觉得痛快。
“第一波不明人员，并不认识马昌义，因为二科的人报告，他们来找失是‘凡明峰’，马昌义应了一句，他们就将马昌义当成了凡明峰。二处的吴晶华，出现袭击之前，在百花巷周围出现过。”
李君世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间接的证据，无法证明就是二处袭击的。”
“我要调查二处的人。”
李君世断然拒绝：“不行！如果你有证据，可以调查二处的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但如果没有证据，只是猜测的话，不得随意调查二处的人。要是天天搞内部调查，你调查我，我调查你，还怎么做事？”
谢轩一愣，马上说道：“那好，我只要调查吴晶华就行了，请李主任下令，让他去四处主动说明情况。”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说明情况没问题，等会你去趟二处就行了。”
显然，他没打算让吴晶华去四处。
毕竟，去了四处，那就是谢轩说了算，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呢？
百花巷15号的事，胡海没特意跟他说，但他相信谢轩的分析。只是，他必须站在胡海这边。
谢轩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凡明峰不见了，马昌义死了，估计郭怒那个小队，也要人心涣散。
谢轩很无奈，但也没办法，谁让李君世是副主任呢。
莫顿鼎这个主任，并没有实权，李君世作决定的时候，都没问他的意见，直接就拍了板。
“尚美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轩正想说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上野尚美冷若冰霜地走了进来。
宪兵队被军统放了几枚定时炸弹，上野尚美特意来协助调查。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我来找胡海，他人呢？”
李君世心里一惊，问：“胡海出什么事了？”
上野尚美来申浦，只会为一件事：宪兵队爆炸案。
胡海难道跟这个案子也有关？
那是军统的案子啊，胡海再怎么样，也不会跟军统有关系吧？
上野尚美平静地说道：“他的手下吴晶华，有通共嫌疑。”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之冷，令整人房间的温度，瞬间低了不少。
谢轩连忙说道：“通共？真的吗？上次金都戏院的事，我就说他有问题嘛，你看看。”
他对上野尚美的到来，也很是奇怪，按说，上野尚美不应该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啊。
杨开锋被带到苏北，上野尚美再想跟他联系上，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道：“我收到消息，中共早就发现了吴晶华的潜伏身份，之所以这么久你们没意识到，是因为吴晶华早就投靠了中共，成了双面间谍。不，准确地说，他现在是中共的人，一直在为中共做事。包括这次回来，也是中共想让他潜伏在特工部。”
谢轩喃喃自语：“吴晶华在中共的作用不大，让他潜伏在我们这里，确实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如果吴晶华是中共卧底的话，那就不用找他谈话了，这种人，不会老实的。对付共产党，只能用非常手段。”
上野尚美问：“你在找吴晶华谈什么话？”
谢轩沉声说道：“我抓的一名军统人员逃脱，被我策反的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长马昌义，被人当场打死。这一切，都跟吴晶华有莫大的关系。”
马昌义是主动投敌，但当着上野尚美的面，就成了被他策反。
之前马昌义与夏佩文接触过，现在又主动找到夏佩文，与谢轩也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马昌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任他怎么说都行。
吴晶华有中共卧底之嫌，又有向军统通风报信的可能，李君世再想保他也不可能。
随后，吴晶华被带到四处，由上野尚美和谢轩联合审讯。
吴晶华是冤枉的，自然不会承认他们的指控。
但谢轩不会饶过他，哪怕吴晶华再冤枉，但冤枉他的人，最清楚他有多冤枉。
“吴晶华，我劝你老实交待，否则这里的刑具可不是摆设。”

第199章 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吴晶华觉得很悲哀，自己千辛万苦潜伏在共产党的地盘，传递了那么多有价值的情报，结果，不仅没得到表彰，还被他们冤枉。
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在根据地就向共产党坦白，说不定还会被宽大处理，至少也算抗日了，对得起祖宗。
现在算什么？当了汉奸，被人骂是卖国贼，还要被他们冤枉，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觉得，可能整个特工部只有胡海会支持自己，坚决要求，胡海也参与审讯。
吴晶华双目微闭，冷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忠诚的，从来没有投靠过共产党，更没有向军统出卖过情报。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让二处的胡处长过来，有什么事，我要跟他说。”
你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真要是冤枉老子，以后大不了如你们所愿。
谢轩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你以前和现在是忠诚的，以后就不打算忠诚了？不要说我们没有冤枉你，就算冤枉你了，这样的态度也是不对的。”
吴晶华梗着脖子说道：“我无话可说，我要见胡处长。”
谢轩怒吼道：“不老实回答，你见不到任何人！”
上野尚美问：“见了胡海，你就老实交待了？”
“对。”
“好，通知胡海过来。”
很快，胡海就到了四处。
虽然二处和四处，都不在特工部内，但他们都在同一条街上，相距不过几百米，一个电话，几分钟就到了。
“胡处长，我是冤枉的，你要为我作主啊。”
吴晶华见到胡海后，痛哭流涕地说。
如果他出卖特工部，那无话可说。问题是，他忠心耿耿，还冒着生命危险，从共产党的控制区潜伏回来，不仅没人夸他，还冤枉他是共产党的人，做人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胡海安慰道：“放心，尚美小姐公正严明，不会冤枉你。谢处长没有证据，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你只要如实说，我会替你作主的。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李主任的意思。”
“好。”
吴晶华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郑重其事了点了点头。
上野尚美问：“你说我们冤枉你，那好，我问你：你潜伏在中共那边的电台位置，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吴晶华摇了摇头：“没有，这种机密，我怎么可能告诉过别人。”
上野尚美又问：“你的电台位置，有没有换过？”
吴晶华说道：“换过一次，毕竟长期埋在一个地方，总觉得不安全。而且，我也不总是经常去一个地方。”
上野尚美再次问：“确定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吗？”
吴晶华笃定地说：“不可能有人知道！”
上野尚美问：“你的电台，第一次是不是放在你住的后山沟的一个洞里，第二次是不是放在山上的一个树洞里，离山沟大约三百米左右。”
吴晶华吃惊地说：“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共产党内部的消息，他们早就掌握了你的消息，也早跟你谈过话，你也答应与他们合作，就像叶胜一样。只不过，叶胜暗中告知他被捕的事，而你，一直在为共产党做事！”
她的话，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吴晶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说不可能有人知道，没有告诉过别人，可上野尚美这个日本特务都知道了，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特别是上野尚美后面的人，简直就是令他心惊肉跳。
他可以确定，共产党确实早知道自己是特务的事，也知道自己的电台，但绝对没有和他们合作，更没有加入他们。
谢轩也很吃惊，上野尚美竟然有共产党内部的消息，这个消息，是谁提供的？
他确实安排了，给杨开锋传递假消息。
为了让杨开锋觉得，他是无意间获得这个消息的，故意把吴晶华加入我党的消息散布出来，并且范围还较大。
只要是稍微注意点这方面的信息的人，就能知道吴晶华被发展为我党的同志，这次去申浦，既是为了工作，更是为了反派回特工部当卧底。
也就是说，上野尚美的情报来源，并非杨开锋，而是另有其人。
旁边的胡海，看吴晶华的眼神，已经变得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吴晶华的电台，竟然早被共产党掌握。
那么，他之前传回来的所谓情报，全是共产党经过筛选，故意传递给自己的？
这让他有一种被耍了感觉，自己是只猴子，吴晶华是那根绳子，共产党就是耍猴人。
胡海淡淡地说：“吴晶华，你要说清楚，到底是共产党发现了你的行踪，还是你与他们合作了，或者，你已经加入他们了？”
吴晶华急道：“胡处长，我是冤枉的，如果我加入了共产党，怎么还会回来？如果我加入了共产党，怎么会不想再回苏北？那边生活很苦，我这样的人，怎么受得了那样的苦呢？”
如果胡海也不相信他了，那就真的完了，就算他不是共产党，也得是共产党。
上野尚美问：“这次你来申浦，是什么任务？”
“没有任务啊，我是学生身份进入苏北的，他们想与申浦的学生联系，选中我作为工作人员。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撤回来。一到申浦，就给胡处长打了电话。”
上野尚美冷笑道：“知道吗，你这个电话，打得可真好，太好了。要不是你这个电话，你的身份不会暴露，我的内线也不会暴露，宋常汉不会脱梢，我的计划也不会失败！”
“怪不得你要急着见面，原来是别有深意？”
胡海此时也明白了，他明明告诉吴晶华，回到申浦后少联络，不见面。
结果，吴晶华一回来，就给他打电话，还说不想给共产党干了，他不得不与之接头。
吴晶华暴露了，自然而然就不能回共产党那边了，只能来特工部，正好潜伏在二处。
吴晶华信誓旦旦地说：“胡处长，我以性命担保，绝不是共产党派我来的。”
谢轩冷笑道：“别演戏了，不老实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次，再没人帮吴晶华说话。

第200章 死的是该死的
看着对面三人的眼神，吴晶华心如死灰。
他是胡海派到苏北的，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才回到申浦。
回到二处后，又是帮他到同福里侦查，又是去百花巷打探消息，结果，却换回这样的结局，太令人心寒了。
胡海首先开口：“吴晶华，只要你承认是共产党，我保你不死。”
谢轩冷冷地说：“这样的共产党，你还保他不死？你看，直接送郊外算了。”
吴晶华大叫道：“我不是共产党，胡处长，你要替我作主啊。他们这是冤枉我，联合共产党冤枉我。”
上野尚美冷笑道：“真是笑话，我怎么联合共产党救你？还是说，我们这其中有共产党？”
谢轩淡淡地说：“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没数？”
吴晶华和上野尚美说的都是真话，但吴晶华的真话没人相信，上野尚美的真话，来自她获得的假情报，正好坐实了吴晶华共产党的身份。
上野尚美不耐烦地说：“用刑吧。”
她来申浦，是调查宪兵队的爆炸案。
抗日分子竟敢把炸弹放到宪兵队了，如果此案不破，日本人的颜面何存？
申浦特务机关长片山次郎，特意把她叫来，就是不想动用特工部的中国人。
吴晶华能当汉奸，自然没什么骨气。
然而，可能是在苏北待过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心里确实很委屈，刚开始用刑时，吴晶华竟然承受住了，嘴里不停地大喊着：“我是冤枉的，你们瞎话了吗？老子不是共产党，你们中共产党的圈套了。”
随着用刑的加重，吴晶华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的牙齿被拔掉几颗后，说话已经听不清了。
当他的舌头，也被钳子活活扯下来一块后，他已经不能说话。
谢轩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像吴晶华这样的，整死才最好。他认识宫冰，这是他必须死的原因，谁让他看了不该看的人呢。
很多时候，一个人死，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
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死的就是原本不该死，现在却必须死的。
如果吴晶华没看到宫冰，如果他不在金都戏院认出宫冰，他会死吗？
等李君世来四处，看到吴晶华满身满地都是血的时候，暗暗皱起了眉头。
谢轩的外号真没喊错，他真就是申浦小阎王。
不，应该说，谢轩是申浦的真阎王。
谢轩手一挥，一名特务拎起一桶水，直接浇到已经昏死的吴晶华身上。
吴晶华睁开眼，他的眼睛被血水糊住，看到周围的一切，包括李君世，都是红色的。
他想说话，但嘴里传来剧痛，他的牙齿被拔了几颗，舌头也少了半截，就算想喊冤也喊不成了。
谢轩介绍道：“骨头很硬，也不知道共产党给他喂了什么，完全就像换了个人。”
吴晶华嘴里发出“呜呼噫嘻”的声音，他心里在狂骂：老子刚开始只是觉得受了委屈，想挺一挺而已。后面你们下狠手，想招的时候，你又是拔牙，又是剪舌头，老子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李君世点了点头，叹息着说：“共产党的思想攻势太厉害了，他们能把一个软弱的人，变得无比强硬。”
真正的共产党员，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吴晶华没去苏北前，就是个怂包蛋，现在，这么重的刑都能挺得住，他对共产党竟然有了一丝畏惧。
吴晶华虽然被捕了，可他却在审讯室用这样的方式，还击了特工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晶华是胜利的一方。
谢轩提议：“李主任，再审已经没有意义，再审下去，也是浪费兄弟们的力气，不如直接拉到郊外。”
“好吧。”
李君世都没再看吴晶华一眼，随口应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呜呜呜呜呜呜……”
吴晶华听到李君世同意枪毙，吓得尿都出来了，只不过，他受刑太重，尿也是红的。
有了李君世的这句话，谢轩亲自押着吴晶华去了郊外。
还是在那个山坡，还是在原来叶丽娟站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没有死刑的执行令，谢轩让麻天去补，自己先把人杀了再说。
哪怕吴晶华已经说不了话，可他还能听，还能看，还能写啊。
要是不死，总会有后患。
“你现在说也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遗言，要怪，你就怪自己跟错了共产党吧。”
谢轩掏出枪，走到吴晶华面前，轻声说道。
像这种人，他更喜欢亲自动手。
“呜呜呜呜……”
“其实，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谢轩看了一眼周围，他的手下离得很远，他压低声音说道。
吴晶华一听，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谢轩。
你知道老子是冤枉的，还这么下死手？
蓦然，他眼中更是震惊，因为他全明白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冤枉的，而谢轩也知道他是冤枉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谢轩搞的鬼，是他冤枉的自己！
谢轩轻声说道：“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日本人已经认定了你是共产党，李主任和胡海也不好替你出头，你死了，日本人放心了，我们也就没麻烦了。”
哪怕周围的人听不到他说什么，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周围没人，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为了一时痛快，而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那是智障的做法。
吴晶华的眼中，果然露出疑惑，难道说，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谢轩淡淡地说：“好好上路吧，重新投胎做人，做个好人。”
他子弹上瞠，对着吴晶华的胸口就是两枪，再一枪击中吴晶华的眉心，确保他死得不能再死。
“砰砰砰！”
回到行动四处后，谢轩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整个申浦，认识宫冰的特务没有了。
宫冰于蓄上须，把眼镜摘了，不会再有人认识他。
谢轩之前的上线突然失踪，导致他也组织断了两年。
这次，他会用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的上线。
“谢轩，你来趟吉庆茶楼。”
谢轩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上野尚美的电话。
谢轩问：“有事吗？”
“对，有事，很重要的事。”

第201章 步步紧逼
上野尚美虽然去了南京，但吉庆茶楼的老板还是她。
谢轩到吉庆茶楼后，上野尚美很快端着茶和点心进了包厢。
“你现在是茶楼老板，还是梅机关的谍战之花？”
上野尚美宛然一笑：“我既是茶楼老板，也是梅机关的人。当然，现在只有一个身份，轩哥哥的妹妹。”
“妹妹找哥哥有什么事呢？”
“妹妹想请哥哥帮忙，哥哥不会拒绝吧？”
“这是哥哥的荣幸，只要能做得到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上野尚美问：“申浦站有一个行动小队，是不是向你自首了，那队人能不能交给我？”
“可以。”
谢轩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也没问她是什么原因。
上野尚美说道：“那行，你让他们下午一点去新亚酒店报到。”
谢轩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到外面打了个电话，让人通知住在特工部招待所的郭怒的小队，一点之前去新亚酒店向上野尚美报到。
“你不问原因么？”
谢轩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也不要知道。”
“很好，这才是我的好轩哥哥。为了感谢轩哥哥，我想把吉庆茶楼送给你。”
“给妹妹办事，不是应该的么，怎么能要你的茶楼呢，受之有愧，万万使不得。”
“不送给你，我也没精力打理。而且，这茶楼每个月都要亏钱，你接手后，每个月还要投钱进来，等于是帮我省钱。”
“那也不能白要你的啊，当时你花了多少钱，我原价给你，否则，这茶楼我是不要的。”
“当时也没花多少钱，好像是一千元。”
“那行，我给你两千元，你这段时间还投了钱进去嘛，不能让我妹妹吃亏。”
“知道你有钱，那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了，还有件事，申浦特务机关为了加强对特工部的指导，派了梅机关的内田早希中佐入驻特工部。”
谢轩诧异地说：“内田早希？”
这个有名的日本特务，他当然知道的，内田早希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1934年，任职日本参谋本部期间，被派到中国九江刺探情报。
1938年6月，任“对华特别委员会”头目土肥原贤二的助手，从事特务活动。
1939年2月10日，根据日本大本营参谋总长的“训令”，帮助莫顿鼎、李君世建立特务组织：特工部。
可以说，内田早希是特工部的缔造者之一。
上野尚美意味深长地说：“内田早希可是李君世的老朋友。”
“哦。”
之前特工部只驻扎了一个宪兵班，由宪兵班长中岛正雄与宪兵队联络。现在突然来了内田早希，还是个中佐，说明特务机关要加强特工部的控制。
此事，对莫顿鼎可大大不利。
李君世原本实力就强于莫顿鼎，再加上内田早希的支持，莫顿鼎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自己是莫顿鼎的亲信，内田早希跟李君世的关系好，以后在特工部，自己怕更会被打压。
“你要是不想在特工部干了，就来南京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不管是政治保卫局，还是南京特工区，警政部，或者其他你想去的部门都可以。”
“多谢，如果我真的在申浦混不下去了，再来南京投靠你。”
“你是个骄傲的人，肯定不会来找我的。”
谢轩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靠女人上位呢？
“你又不是外人，找妹妹是投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上野尚美提醒道：“这话我爱听。你最近把胡海的叶丽娟和吴晶华都杀了，可得注意。”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我杀的都是共产党，有什么好注意的。”
他与李君世、胡海等人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反正要得罪，不如早点得罪。
上野尚美突然问：“宪兵队的爆炸案，你有什么看法？”
虽然片山次郎的意思，是不让中国人参与，但上野尚美觉得，中国做的案子，不让中国人调查，这案子很难破，甚至可以说不现实。
是面子重要，还是抓到案犯重要？无疑是后者。
谢轩说道：“这是军统申浦站干的，原本这个任务是交给马昌义的第一行动大队，他自首后，郭怒的小队也跟着自首，有可能是其他小队，或者其他行动大队干的。”
马昌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任他怎么说都行。
如果日本人要验证，他让山城给申浦站补发一个命令就行了。
上野尚美恼道：“这个马昌义，如果迟点自首，不就好了吗？”
马昌义拿着军统的这个行动自首，马上就会立大功。
谢轩叹息着说：“他只知道军统最近会有行动，但具体是什么行动并不知道。如果他能迟几天过来，或者郭怒不要惊动军统，或许这次的爆炸就能避免了。”
上野尚美让郭怒的小队去新亚酒店报到，估计也是为了宪兵队的爆炸案。
作为眼科大夫，不趁机给马昌义和郭怒上点眼药，实在是失职。
上野尚美冷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她确实想借助郭怒侦办宪兵队爆炸案，听了谢轩的分析，就恨上了郭怒和死去的马昌义。
要不是因为他们，宪兵队的爆炸案完全可以避免。
上野尚美要把吉庆茶楼交给谢轩，不管需不需要，谢轩都收下了，走的时候，让麻天送了两千元过来。
“以后，这里就是四处的外勤站了。”
这钱，谢轩当然不会自己出，用四处的人，办自己的事，这才是当汉奸特务的宗旨。
麻天笑道：“以后兄弟们出来，也有个落脚点了。”
谢轩这么说，这两千元自然就是走四处的公账了。
随后，谢轩才去了特工部。
内田早希要来特工部了，莫顿鼎的压力倍增。
谢轩问：“主任，听说内田早希要常驻特工部了？”
莫顿鼎突然问：“是啊，谢轩，你说，如果李君世突然出了意外，特工部会怎么样？”
谢轩一惊：“这个……，特工部怕是要乱一阵子。”
他很快明白了莫顿鼎的意思，这是要对李君世动手啊。

第202章 必败
李君世身为申浦最大的汉奸特务，对自安全极为重视。出行必定坐保险汽车，前后还会有警卫大队的警卫护送。
李君世出行的规则，远超申浦市长，就连日本的师团长级，也没有他这么风光。
平常，李君世也很少出门，特工部的大门内架着两挺机枪，谁也来闹事？
他就算想出意外，也不可能啊。
莫顿鼎轻声说道：“在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留在特工部。”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非常坚决。显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谢轩提醒道：“主任，就算是军统，也很难对他下手。如果他要出意外，只能是抗日分子所为。就算是抗日分子，也很难下手。所以，静待时机是最好的。”
谢轩其实早就想过，要把李君世干掉，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得出一个结论，想要弄死李君世，必须等他失势。
莫顿鼎说道：“知道吗，李君世在走公馆路线了，他每个月，送给程夫人的所谓公馆建筑费就有30万元之多。”
谢轩吓了一跳：“30万？”
所谓的程夫人，指的是程群玉，南京汪名兆的夫人。
汪伪集团也是派系林立，老汪夫妇从河内潜回上海，组建汪伪政府，刚开始时，完全借重的是特工部的力量。
原本特工部由特务委员会领导，而特务委员会的主任是周海。周海还兼着行政院长，是汪伪政府的三号人物。
李君世也与周海的关系不错，周海自然力挺李君世。
哪想到，李君世越过周海，直接与汪名兆联系。
汪名兆也需要继续借重特务的力量，乐得分化周海的势力。
莫顿鼎叹息着说：“李君世对特工部的工作、要求经费、内部人事及纠纷矛盾，对日关系，甚至是家庭私事，都向汪先生汇报。再这样下去，我这个主任名存实亡了。”
谢轩突然说道：“这是南京那边的高层要处理的事，我们可以把矛盾上交。”
周海对李君世有提携之恩，李君世现在却投靠汪名兆，周海应该来处理才对。
莫顿鼎出头，有越俎代庖之嫌。以莫顿鼎的实力，也不足以对付李君世，搞不好，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莫顿鼎轻声说道：“周院长对他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也不用出手了。”
谢轩说道：“主任，要对付他，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破坏他与日本人的关系。比如说，马上就要来特工部的内田早希。现在他之所以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有日本人撑腰？”
莫顿鼎摇了摇头：“内田早希不过一个中佐而已，我和影佐联系就够了。”
谢轩暗暗苦笑，日本人不要说一个中佐，就算是个曹长，那也得重视啊。
李君世对所有日本人都很尊重，而莫顿鼎却对他们不以为然，这样是会吃亏的。
谢轩问：“主任，李……会有什么意外？要不要我协助，或者提点建议？”
莫顿鼎摇了摇头：“此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他也知道的。
谢轩其实很希望莫顿鼎的行动成功，但他很清楚，成功的几率很低，几乎为零。
莫顿鼎太冲动了，简直就像是兔子急了要咬人似的。
离开特工部后，谢轩心事重重，他估计，莫顿鼎很快就要败走麦城，自己到时候怎么办？
向李君世通风报信？
这不是谢轩做人的原则，如果他这么做了，以后没人会看得起他。
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形势一定会对自己不利，以后他在特工部的处境，将变得更加艰难。
谢轩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他心里盘算着莫顿鼎这个不可能成功的计划，越想越沮丧，他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劝莫顿鼎放弃。
忍辱负重，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呲！”
一辆汽车从外面疾驰而来，差点撞到了谢轩。
“谢处长，没事吧？”
车子停住了，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吴总队长，这是急要从哪回来？”
开车的是特工部警卫总队的总队长吴宝贵，也是李君世的亲信之一。
当初李君世刚成立特工部时，人手不够，只能借助申浦的流氓地痞，吴宝贵因为枪法好，对李君世忠诚，先是行动队长，后来当了警卫队长。
李君世的行踪，可能他老婆都不知道，但吴宝贵一定是清楚的。
李君世敢把自己的性命将给吴宝贵，可见对他之信任。
吴宝贵嘿嘿笑道：“弄了辆车，怎么样，这车漂亮不？”
吴宝贵参加特工部前，是给申浦一个著名流氓、舞厅的老板、小八股党之一的高宝星开汽车，为了想与这个流氓东家贴紧一点，还拜高做“先生”。
这在流氓地界说起来，虽是半张头帖子，但吴与高在主仆之外，也算是自己人了。
吴宝贵当时是正式拜在季青云门下，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徒弟，逢到要用枪的事,都由吴下手。
吴本来是世界书局沈老板的司机，逢到车子有损坏的时候都由司机负责修理，那时修车的车行少得很，他有一南通同乡是开汽车修理行的，而且有车床设备，车床的用途大得很，什么零件都可以车出来，吴对车床兴趣很浓厚。
那时帮会中人私藏各式手枪或盒子炮，大约有几十件，凡是损坏了，都交给老头子季青云想办法修理。
季就交给吴去办，吴宝贵便转交给他的同乡去修整，每次修好之后，交还吴到郊外试枪，因此吴宝贵的枪法逐年进步，枪由他试过，万无一失。
加入特工部后，因为每次行动，吴宝贵总得枪到人死，很快就得到了李君世的重视。
孤岛时期，大批巨绅豪商仍以租界为安乐窝。
他们都是“汽车阶级”，汽车又都是最新型的。
吴宝贵的贪得无厌和心狠手辣在申浦臭名昭著，他指使手下流氓把抢窃汽车作为生财之道。
他们惯用的办法是，对于停放在马路上的漂亮汽车，只要车主不在，便利用白俄的“百搭”钥匙，将车开进76号。
若车上有人，则采取强抢硬夺的办法，一旦汽车到手，便飞驰无踪，路上红灯全不理睬，遇到巡捕阻拦即出枪示威。
另一种方法是串通业主的司机，乘机盗窃，只要驶离租界，开进76号，即可安然无事。此项盗窃来的汽车，在上海开不出去，他们即沟通日伪机关，出具通行证，并更换汽车牌照，或把汽车引擎上的号码弄模糊，把车身涂成另一种颜色，开至苏州、南京、蚌埠和苏北一带出卖，转手之间，一部车可赚几千元钱，得价朋分。
租界当局明知底细，也只得眼开眼闭，置之不问。
显然，这辆车，是他刚弄回来的。
作为特工部的警卫总队总队长，吴宝贵手底下了四个警卫大队，按说在申浦也是有头有脸了，却还做着如此下作之作。
此人为了敛财，真是不择手段。
谢轩看了一眼，说道：“这还是辆新车吧？”
“才开了三天，就被我弄回来了，谢处长要是喜欢就拿去。”
“那得改装一下才行。”
“改个屁，车牌都没来得及上，你拿去上个车牌，谁敢说什么？”
“那行，等会我让人来开走。但不能白拿，钱还是要给的。”
谢轩回到四处，让麻天拿了一万元，去特工部把车开回来。
吴宝贵偷或抢来的车子，一般只卖个几千元，谢轩给一万，当然是想当冤大头。
果然，吴宝贵收到钱后，就打来了电话：
“谢处长真是太客气了，这样，晚上我在一品阁酒店请客，一定不要推辞。”
“恭敬不如从命，晚上一定到。”
谢轩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么？

第203章 出路
吴宝贵没读过书，他的行事准则，带着浓厚的江湖气息。这种人，如果没钱没地位，那就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但如果有钱有身份，就很容易交到很多朋友。
这些朋友，很多都是嘴上的朋友，锦上添花的事，他们行，雪中送炭就没几个了。
吴宝贵与李君世的关系，与麻天和谢轩的关系差不多。
他们两人行事都心狠手辣，只不过，吴宝贵贪得无厌，而麻天对谢轩有敬畏之心，他也懂得感恩。
所以，谢轩可以无条件信任麻天。
而吴宝贵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之后，仗着李君世的信任，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
他觉得，自己朋友多，到哪里都能吃好三碗面：体面、情面和场面。
但他不知道，他没读过书，哪怕他再有钱，再有地位，别人也不会觉得他体面。
文化和修养这种东西，不是钱多就能有的。
至于情面，如果他不是李君世的亲信，不是特工部的警卫总队长，恐怕一点情面也没有。
现在，他唯一做得到的就是场面。
吴宝贵请谢轩在一品阁酒店吃饭，他定了一个最大的包厢，把酒店最好的菜全部上齐。
几十个菜，堆了好几怪。
谢轩苦笑着说：“我说吴总队，我们两个人吃饭，没必要点这么多菜吧？这么多菜，十个人也吃不完。”
要不怎么说吴宝贵就是个土包子呢，只会炫耀些这样的肤浅的东西。
吴宝贵说道：“原本想请几个人陪洒，但今天有事想跟谢老弟说，下次，我多叫几个人，申浦来了几个名角，个个水灵得能滴出水来。”
谢轩问：“不知吴总队想说什么事？”
吴宝贵说道：“不要吴总队吴总队的喊嘛，虽然你我阵营不同，但那是李先生与莫先生的问题。我们可以交我们的嘛，你说呢？谢老弟。”
特工部刚成立的时候，他无比风光。
可随着大批原蒋方特务进入特工部，这些人受过正规的特工训练，也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相比之下，吴宝贵已经被边缘化。
他的警卫总队虽然有四个大队，但这些人已经基本不参与行动。
说句不好听的，吴宝贵和他带来的那些地痞流氓，已经沦为特工部的看门狗。
也正因为如此，吴宝贵才开始疯狂敛财，他想用钱，获取更大的支持。
谢轩沉吟道：“宝贵兄说得有道理。”
吴宝贵恭维道：“谢老弟，整个特工部，我最看好你。年轻有为，行事有手段，做事既圆滑又周到，所有的处长中，你是能力最强的。”
他在李君世身边，经常听李君世说起谢轩，每次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谢轩弄死。
结果，万海翔死在谢轩手里，胡海呢，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
李君世的这些所谓的干将，没一个是谢轩的对手。
吴宝贵其实早有意结交谢轩，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
今天这辆车子，他其实是想送给谢轩，哪想到谢轩不仅给了钱，还多给了，正好借机跟他聊聊。
谢轩谦逊地说：“不敢不敢，我年少轻狂，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还好，应该没得罪过宝贵兄。”
吴宝贵问：“谢老弟，我想真诚的问你一件事，你说我这个警卫总队长，以后的出路在何方？”
谢轩说道：“解甲归田。”
特工部的人，确实都瞧不起吴宝贵。
别看他是警卫总队长，但他是流氓，手底下也是一堆地痞，这样的人行事全凭心情，没有令行禁止一说。
不要说特工部的人，估计李君世对他，也很不满了。
吴宝贵摇了摇头：“那不可能。我爹在成都路开老虎灶卖开水，我是我们吴家几百年来最有出息的一个，我的愿望是做大官。加入特工部后，我流了多少汗？杀过多少人？只要是李主任的命令，不管是谁，照样不误。就算是莫主任，我也没放在眼里。”
吴宝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又是一个对上司非常顺从听话的家伙。
他认为搭上李君世的关系，必“大有窜头”，因而特别卖力。
他生性粗鲁野蛮，但知道怎样对上司恭顺，只要能博得他上司的欢心，他毫不考虑，毫不迟疑去执行。
别的行动大队所不肯做或不敢做的事，他奋勇当先，做得彻底，做得干净。
什么江苏农民银行职工宿舍的集体枪杀事件，中国银行的定时炸弹惨案，都是他的“杰作”。
谢轩淡淡地说：“知道吗，李主任正在准备一个‘纯化特工计划书’，所有没受过特工专业训练，没有学过文化的，都要调离特工部。”
这个计划书，他是听莫顿鼎说的。
李君世这是特意针对吴宝贵的警卫总队，要把这些亡命之徒排挤出特工部。
吴宝贵在特工部刚成立时，确实帮了李君世很大的忙。
但现在，李君世手底下有一大帮职业特工，不再需要吴宝贵这种粗鲁野蛮之人了。
吴宝贵瞪大着眼睛，诧异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谢轩微笑着说：“这是针对警卫总队的计划，自然不能告诉你。”
吴宝贵叹息着说：“看来，以后我还是得去干老本行，像我这样的人，当司机才是最合适的。”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光了。
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
谢轩说道：“你不想这样的结局，就只有改变。”
虽然桌子上的菜都摆不下了，但他一口都没动。
哪怕他跟吴宝贵是兄弟相称，但这都是表面的东西，在外面还是小心点好。
特工部的人很多人，都有一个习惯，不在外面吃东西，更加不喝东西。
像戴立，就不喝酒和茶，因为那些都容易让人下药，喝白开水，就没人敢动手。
吴宝贵问：“改变？怎么个改变法？”
谢轩掏出烟，平静地说：“改变你的一切。”
烟是他带来的，可以放心地抽。
吴宝贵马上掏出火，给谢轩点上，诚恳地说：“请老弟直言，我没读过书，没人指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请谢轩吃饭，原本是想跟他搞好关系，现在却变成想向他讨主意了。
谢轩点了火后，故作玄虚地说：“这个嘛……”

第204章 换个人
谢轩与吴宝贵还是第一次在私底下单独吃饭，所谓交浅言深最是要不得，更不要说像谢轩这样的特工。
谢轩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脑海里酝酿许久。
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说的也不能说。
谢轩话说一半，吴宝贵却是急了，“老弟，你倒是给老哥出个主意啊。”
谢轩沉吟半晌后，缓缓说道：“只能改变你的行事风格。”
吴宝贵又是一口把酒喝了，叹息着说：“性格和脾气都是娘胎里带来了，怎么改嘛。”
谢轩微笑着说：“慢慢来嘛，反正李主任暂时还没执行纯化特务计划书，你还有时间。”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吴宝贵的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或者什么都不做，谢轩自然也不会多说。
吴宝贵苦笑着说：“我就担心时间不多了。”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做出改变，任何时候都不晚。宝贵兄，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满桌的菜，谢轩一口都没动。
吴宝贵给他倒的酒，谢轩一口都没喝。
等谢轩走后，吴宝贵才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他此时也没心情吃菜，喝了一阵闷酒后，就回了家。
吴宝贵的老婆余淑珍，跟吴宝贵是同道中人，长得很漂亮，精明能干，擅长交际。
她不像吴宝贵没读过书，她毕业于启秀女中，读书时就跟社会上的人接触，还怀了孕。
余淑珍问：“怎么样？跟谢轩聊开了吗？”
吴宝贵对余淑珍极为珍爱，吴宝贵请谢轩吃饭，提前跟她说过的。
吴宝贵加入特工部后，余淑珍也在特工部担任经理主任，工作不重，主要的事情就是跟一帮家眷打麻将。
要不然，就是带着一帮警卫，天天在南京路购物，买最新式的服装、化妆品什么的，或者做做头发，派头不是一般的大。
“谢轩告诉我一件事，李主任准备了一个纯化特务计划书，准备把没受过专业训练，没有文化的特务调离特工部。”
余淑珍皱起眉头：“纯化特务计划书？没听叶青说过啊。”
她所说的叶青，是李君世的老婆。
叶青是浙江遂昌人，生得眉清目秀，粉妆玉琢，成为父母的掌上明珠。
由于是富家千金，又是独女，父母从不拂逆于她，因而形成强悍霸道性格。
叶青早年在复大与申浦法政学院读书，与李君世相识，由于叶青家庭条件优越，李君世的生活费用，可说是完全仰仗于叶的接济。
李君世后来被中统特务逮捕，叶青为救李士群四处奔走，极力营救，据说向中统的徐局长献身，才把李君世捞出来，她对李君世可说是倾心相助。
李君世组建特工部，在汪伪政府沐猴而冠的时候，对叶青也是言听计从。
余淑珍与叶青，还有特工部几个女的，包括莫顿鼎的老婆郑慧敏，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聊八卦。
比如说赵萍和莫顿鼎在一起后，郑慧敏就是在打麻将时，听到的消息。
吴宝贵叹息着说：“针对警卫总队的事，她怎么会跟你说呢？”
余淑珍气恼道：“平时让你多读点书，这下好了，人家都嫌弃你了。”
“我都几十岁了，还去读书认字，还不如杀了我。”
“过桥拆桥，兔尽狗烹，你帮他打下了江山，现在人家多得的人手，你这样的人，就上不得台面啦。”
“那怎么办呢？我还是弄个官当当，不说当申浦的警察局长，至少南城警察局得交给我吧？”
余淑珍问：“谢轩既然跟你说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改变，改变我的一切。否则，只能解甲归田。”
“改变？怎么改变呢？是学习专业特工技能？还是读书？临时抱佛脚，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呀，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谢轩只是笑笑，却不说话了。”
余淑珍缓缓地说：“谢轩跟你没什么交情，人家当然不会跟你明言。而且，他告诉你这个事，也未必是什么好心，主要还是想挑拨离间你和李君世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别人想挑拨也挑拨不了。”
余淑珍冷冷地说道：“那也未必，如果李君世真要舍弃你，那你也不必再向他尽忠。这天下，又不是李君世的，换个人，或许比现在混得还好。”
吴宝贵灵光一闪：“换个人？”
他觉得，只要跟定了李君世，以后就能享尽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现在有了，但也不长久，如果离开特工部，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难道，真要像谢轩所说的那样，解甲归田？
“可以去南京找找周海，如果走不通他的路子，或许解甲归田也是条出路。我们这两年，也赚了些钱，足够我们下半辈子生活了。”
“你说……要不要再跟谢轩商量商量呢？他是莫顿鼎的人，莫顿鼎跟周海的关系也不错……”
“让谢轩当你的引路人？他未必会答应，也未必敢答应，毕竟，谁都知道你跟李君世的关系。要想取得他的信任，必须拿出诚意。”
“给他送钱？或者送个女人？”
“除了钱和女人，人家就没有其他追求了？你不要拿自己的喜好，去揣测别人。”
吴宝贵马上说道：“我只喜欢钱，不喜欢女……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
“你要是敢在外面养女人，我剪了你的！”
“不敢不敢，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
谢轩告诉吴宝贵关于纯化特务计划书的事，确实是想挑拨他与李君世的关系。
莫顿鼎的计划，谢轩完全不知情，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与他呼应一下。
反正，此事他也告诉了莫顿鼎，具体事情做最有利，莫顿鼎比他更清楚。
谢轩以前每天都会去趟吉庆茶楼，自从吉庆茶楼成为四处的一个情报点后，他来得更频繁了。
毕竟，现在他是幕后老板，所有人都要为他服务。
而且，有些不方便在四处办的事，也能放在这里办。
比如说，洪梅的事……

第205章 一切听你的
洪梅这穿着合身的旗袍，头发盘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小包，显得端庄优雅。
只是，她的眼睛里带着血丝，略显憔悴。
“谢处长，这是张一万六千元的支票。”
洪梅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谢轩面前。
谢轩眉开眼笑地接过支票，这倒是意外之喜，全是纯利。
“梅姐果然是梅姐，诚信待人，怪不得江湖地位高。”
洪梅苦笑着说：“我现在是落毛的凤凰。”
出来之后，她连刀爷的面都没见到，这钱还是她以前存的私房钱，外加变卖了一些首饰后，才凑够的。
谢轩问：“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洪梅说道：“我想自己做点事。到时候，还请谢处长多多关照。”
谢轩不置可否地说：“到时再说吧。有刀疤给你撑腰，申浦什么事办不成？”
诺不轻许，言不轻信，他虽是汉奸特务，也得有自己的原则。
收钱，是因为帮别人办了事。
如果没办成事，哪怕是先收钱，也得退……一部分。
他所说的刀疤，正是洪梅原来的男人刀爷，大名周缘。
因为周缘脸上有道刀疤，一般人都只敢喊他刀爷，周缘觉得那道刀疤是他的战绩，也是引以为荣的荣耀。
“谢处长，我出来之后才知道，正是刀爷把我送进宪兵队的。”
“哦，看来刀爷有了新欢。”
谢轩其实也调查过周缘，屁股下全是屎，只是因为投靠了日本人，还在市政府当了个参议员，就觉得成为上流社会。
那个新欢，他也知道，叫夏琴，年轻漂亮，还是政法大学毕业，非常聪明，而且很有心计。
与周缘搞到一起后，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周缘对她可谓言听计从。只要是夏琴喜欢的，周缘会想尽千方百计弄来，而夏琴讨厌的，周缘自然也不会喜欢。
夏琴最讨厌的，当属洪梅。
周缘有了新欢，顿时觉得洪梅年老色衰，在夏琴的唆使下，把洪梅送进了宪兵队。
原本以为洪梅会死在宪兵队，哪想到却被谢轩救了出来。
洪梅淡淡地说：“我不怪那个女人，毕竟她要上位，用什么手段都没错。但我跟了刀爷八年，他不念一点情分，这口气我受不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那里怨恨和坚定，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谢轩提醒道：“我劝你，还是离开申浦。人家能送你进宪兵队，也能送你见阎王。”
洪梅轻声说道：“进了趟宪兵队，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死亦何妨？”
谢轩摇了摇头：“勇气可嘉，但你一个女人，很难斗得过他。”
“所以，我想跟谢处长合作。如果把周缘扳倒，你就是后台老板，你六我四，我只要四成利就行了。”
谢轩问:“刀疤主要做什么生意？”
洪梅说道：“他以前也没做什么正经生意，日本人来了后，才接收几家赌场和烟馆。后来我建议，让他做正行生意。他才开了家面粉厂、纺织厂，还有两家药店，都是那些去了山城的商人留下的产业，被他以白菜价接收了。要不是这些产业，他也当不了参议员。”
谢轩缓缓地说：“我倒不是看中了他的产业，主要是觉得，你一个女人被这么欺负，实在看不惯。”
洪梅说道：“多谢支持。”
谢轩问：“我要怎么支持你呢？”
洪梅说道：“我已经暗中联系了一些人，他们都愿意支持我，包括他的几个兄弟和司机。”
这是唯一令她有些许慰藉的地方，要不然，她真的想死。
谢轩问：“具体怎么做？”
洪梅冷声说道：“让他退位！如果不退，就死！”
谢轩又问：“怎么让他退？怎么让他死？”
洪梅的身上，刚才确实散发出一股女强者的气息，只不过，话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得落到实处才行。
“先礼后兵，不行就绑架他。”
谢轩冷冷地说：“先礼后兵？这事可不是儿戏，一旦你动手，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没有第三种可能。如果你要先礼后兵，此事我就不插手了，等着看你怎么死。”
洪梅可能干事是一把好手，做事却不够狠辣。
这种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控制整个局面。
洪梅说道：“那直接动手就是。”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软肋在什么地方了。她和周缘已经不再有关系，她与周缘同居八年，都没一个名分，她念旧情，周缘可不会。
她看了谢轩一眼，或许，今天找到谢轩，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谢轩突然问：“梅姐，你这计划，跟其他人说过没有？”
洪梅摇了摇头：“没有，就算说了，也只是顺嘴提了一句。”
谢轩沉声说道：“如果你想赢，想把在宪兵队受的屈辱洗干净，就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和周缘，现在是生死仇家，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能做到吗？”
他可不能陪洪梅玩这种小孩过家家的把戏，这是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洪梅低头沉吟不决，谢轩的话很有道理，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切听你的。”
等洪梅再抬起头时，眼神无比坚定，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此时的她，变得铁石心肠。
谢轩缓缓地说：“你把所有支持你的人名，全部写下来。另外，再把反对你的，或者支持周缘的人名都写下来。同时，把你的计划做个详细的步骤，每一步要精确到怎么做，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执行人是什么？如果没做好，备用方案是什么？一旦做好的计划，就不得更改，严格执行。另外，把你从宪兵队离开后，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漏。”
洪梅的计划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她太相信那些愿意支持她。
不管如何，她都只是个女人，如果没有非常手段，或者强硬的背景，这些男人又怎么可能服她呢？
说不定表面答应，一转身就把她卖给了周缘。
“好，回去后我就写。”
“不，现在就写，没写完，哪里都不要去。”

第206章 查两个内线
内田早希到特工部后，第一个去的是李君世的办公室，虽然李君世只是特工部的副主任。
随后，李君世集合特工部所有的科长以上有干部，到特工部开会，请内田早希训话。
内田早希个子不高，相貌普通，从外貌看，这个东洋人与中国人无异。
而且，内田早希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六年前，他就潜入九江刺探情报，对中国的风土人情非常熟悉，是真正的中国通。
“诸位，自特工部成立以来，你们成绩斐然，严重打击了渝方之特工。比如渝方江苏省党部、中统申浦区、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申浦地下党案。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们能再接再厉，把申浦的反日分子一网打尽，还申浦百姓一个平安、祥和的局面。”
谢轩坐在后面，听着内田早希的话，虽然这小鬼子的汉语说得流利，但毕竟没在中国受过教育，说话的语气和词汇，还是有些不同。
会后，科长级干部全部回去工作，内田早希要单独跟处长谈话。
谢轩是四处的处长，按道理应该在一二三处之后。
没想到的是，内田早希却先点了他的名：“谢处长，请你第一个来我的办公室。”
内田早希的新办公室，在特工部西边。
那里旁边是特工部的看守所，隔壁是驻特工部的日本宪兵班，内田早希的办公室，在宪兵班宿舍的二楼。
“谢处长，请坐。”
内田早希很客气，还亲自给谢轩倒了杯水。
“多谢内田中佐。”
内田早希微笑着说：“你的四处，最近表现得很抢眼，江苏省党部案、中统申浦区案、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长案，以及赵萍案、吴晶华案等等。我代表日军申浦特务机关，向你表达真挚的感谢。”
谢轩谦逊地说：“不敢，都是在莫主任和李主任的英明领导下，在宪兵队特高课的指导下，才取得的成绩。换成任何一个处，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甚至比四处干得更好。”
内田早希可是千年的狐狸，在他面前，真得处处小心。
人家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六年前就潜入九江，指导和协助李君世成立特工部。
这次又特别入扎特工部，要不是带着特别目的才怪。
如果特工部真有内田早希说的那么好，用得着派一个中佐来？
“谢处长不仅能力强，而且为人很谦逊，我相信，以后申浦的反日分子，必定无处藏身。”
“以后在内田中佐的领导下，必定能消灭申浦所有的反日分子。”
谢轩说得很谦虚，还不忘拍了内田早希一记马屁。
内田早希缓缓地说道：“此次片山次郎机关长派我来特工部，主要是协调特工部与日本方面的沟通。另外，也是想调查特工部的内鬼。”
谢轩诧异地说：“内鬼？”
内田早希沉声说道：“据可靠情报，军统和地下党，在特工部都有眼线。我需要你的配合，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谢轩惊诧地说：“内鬼？军统和地下党都有？只要内田中佐需要，谢某必定全力配合。”
内田早希说道：“对。军统的内线，由山城的戴先生直接控制。而地下党的内线，应该是中共申浦市委派来的。”
谢轩突然露出一个放松的神情：“内田中佐知道他们的来历，要揪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内田早希沉吟道：“整个特工部，你的能力，以及忠诚度，我都是信得过的。所以，我想请你配合，尽快抓到这两名内线。”
谢轩说道：“好，我随时等待内田中佐的指令。”
内田早希看似对他掏心掏肺，可实际上并没有说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军统的内线，地下党的内线，还说是受戴立的领导，又是申浦市委派来的，并没有具体所指，都称不上情报。
至于让自己配合，你倒是说怎么配合啊？
有没有具体怀疑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具体的计划？这些关键信息都没提起，这是信得过自己？
说不定，内田早希是故意试探自己。
什么军统的内线，地下党的内线，自己都符合啊。
谢轩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戴立直接控制吧？
他还是地下党，虽然不是申浦市委派来的，但也是共产党的内线啊。
内田早希朝谢轩鞠了一躬，说道：“等具体计划出来后，我再跟你商量。现在，请把一处的刘泽华叫来，多谢了，慢走。”
谢轩也朝内田早希鞠了一躬：“以后，还请内田中佐多多关照。”
通知刘泽华去内田早希的办公室后，他则去了莫顿鼎的办公室。
“主任，内田早希来特工部，准备调查军统和地下党的内线？难道特工部已经千疮百孔了吗？军统和地下党想来就来？”
莫顿鼎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但内田早希来，真正的目的，是整顿特工部，提高特工部的行动能力。”
昨晚，他和李君世，陪内田早希喝了酒。
谢轩问：“整顿特工部？李君世的纯化特务计划书，是不是要启动？”
莫顿鼎说道：“他向内田早希说明了这个计划，估计第一个拿来动刀的，就是警卫总队和吴宝贵。”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吴宝贵找我喝酒了，我告诉了他纯化特务计划书的事。如果李君世要对他下手，那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定，吴宝贵会狗急跳墙。”
莫顿鼎摇了摇头：“他不会，也不敢。”
谢轩轻笑道：“那可不一定，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莫顿鼎摇了摇头：“你还是对他不了解。”
谢轩见莫顿鼎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多说了。
李君世执行纯化特务计划书，吴宝贵当然会狗急跳墙，他不会或者不敢干，可以引导他干啊。甚至，可以借用他的名义干啊。
吴宝贵在申浦无法无天，什么事干不出来？
退一万步来说，真要是失手，也可以安到吴宝贵头上啊。
看来，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第207章 有难了
谢轩的提醒，莫顿鼎没有听懂，或者是他听懂了，觉得没有必要，谢轩也就没再提了。
有句话说得好，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喊不回想撞南墙的人。
内田早希的来意，不像是莫顿鼎所说的，是为了整顿特工部，提高特工部的行动能力。这家伙，应该还有更大的目的。
整顿特工部，让莫顿鼎或李君世出面就行，没必要派一个中佐过来。
要知道，特高课长小野次郎，也不过是个少佐。日军等级森严，小野次郎碰到内田早希，必须行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特工部的级别，超过了特高课。
对于内田早希的说辞，谢轩也不太相信。甚至，还引起了他的警惕。
特工部刚成立时，内田早希经常来特工部，但那时谢轩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
内田早希不仅是个中国通，而且老奸巨猾，表面显得很客气，多么多么信任谢轩，实际上，一句有用的也没告诉他。
如果谢轩觉得有暴露的风险，他反而会露出破绽。
相比之下，他更相信上野尚美的话，内田早希来特工部，是增强日本方面对特工部的控制力，同时，也表达了日本方面的不满。
毕竟，宪兵队的爆炸案，令日本人颜面扫地，
莫顿鼎不知道内田早希的真正来意，说明他已经被边缘化。
莫顿鼎可是特工部的主任，他如果被边缘化，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妙。
“谢老弟，内田中佐第一个找你谈话，看来你面子不小啊。”
走出莫顿鼎的办公室，正要回四处的谢轩，在走廊里碰到了警卫总队的吴宝贵，他笑吟吟地说着，还递过来一根烟。
谢轩掏出自己的烟：“我抽自己的，你尝尝我的。”
作为一名潜伏卧底，他还不敢轻易抽别人的烟，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烟里动手脚呢？
吴宝贵问：“这是什么烟？”
他抽的烟都是最好的，如果在家里，都是抽雪茄，还得是名牌，比如亨牌、茄立克等进口名贵雪茄。
谢轩随口说道：“新四军生产的飞马牌，不比骆驼、老刀、三炮台、哈德门差。”
吴宝贵诧异地说：“新四军的烟？”
他马上把自己的烟收回去，接过谢轩的烟，点上之后，深吸了一口：“确实不错，老弟，你怎么敢抽新四军的烟？”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要对付他们，就得了解他们，不仅要抽他们的烟，还得看他们发行的报刊，读他们写的文章，了解他们的政策和措施，才能真正击败他们。”
宫冰给的那半包飞马牌香烟，早就抽完了。
这是他从市场上买的，飞马牌香烟，因为价廉物美，品质过硬，已经悄无声息打入了申浦的烟草市场。
不说它的品质和价格，光是新四军生产的，这一点就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抽了之后，人人说好，市场一下子就打开了。
只要是烟民，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汪伪政府官员，都想尝试一下。这一尝试，就爱上她啦。
吴宝贵点了点头：“有道理，下次我也去买点抽。老弟，内田中佐跟你谈了什么？”
谢轩说道：“整顿特工部，加强管理，纯洁内部，提高我们的行动能力。”
吴宝贵很敏感，一下子听到了重点：“纯洁内部？”
在他看来，纯洁内部，不是找内奸，而是清除他这样的非专业人员。
要不然，怎么要“加强管理”呢？
谢轩说道：“我先走了，等会内田中佐也要找你谈话的。”
中午，谢轩去见了宫冰。
不管内田早希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得第一时间告诉组织。
另外，他也通过三德里的死信箱，把戴立亲自联系的内线，有可能暴露之事，告知了山城。
宫冰分析着说：“我会把这个消息，及时告知申浦市委。如果市委在特工部真有内线，那恐怕得撤离才行。如果没有，内田早希怕是在试探你。”
“放心，我没事呢。”
“我们还是要少见面，上次吴晶华的事情，多危险啊。”
“你比我更危险好不？对了，我在华界也准备了一个安全屋。不是给了你一张四处的运用人员证件吗？真要碰到紧急情况，你就去四处的安全屋。”
“你倒是会利用四处的资源。”
“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
“对了，上次你给省委提的意见，新来的省委书计很认同，报给中央后，中央也不同意在申浦发动一万名群众和五百名党员参加新四军。
中央说，这种大规模所批的号召，最易暴露党的组织。目前苏北胜利，申浦会有广大青年学生、文化人、失业工人等，要去苏北学习与工作。
如果他们是以老百姓的面目，以自己的社会关系，公开的交通路线，自动去的，我们还是极力支持。但这必须与秘密党的工作，党的社会关系，党的秘密组路线严格分开。
只有已经暴露在申浦，不能站脚者，为新四军所急需之医生、文化人、工人等专门技能人才，才可以用秘密方式派去苏北工作。”
“中央的决定是英明的，更是正确的。”
“另外，由江苏省委工委出版的《朋友》，对秘密工作不利，应速停刊。”
谢轩点了点头：“停刊是对的，要不然，敌人就要动手了。”
宫冰说道：“还有件事，上级指示，让我们多注意和观察李君世对待我党的态度。”
谢轩问：“怎么啦？李君世跟山城的仇恨不可化解，想在我们这里找退路？”
宫冰说道“有这个可能，但我们不会接纳他，只是利用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他为抗战出力。”
中午，谢轩并没回四处，而是去了吉庆茶楼。
自从接手茶楼后，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多，三顿饭也基本上在这里解决。
这是自己的地盘，饭菜相对来说安全。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刚到吉庆茶楼，就在门口碰到了大块头吴宝贵。
吴宝贵哭丧着脸说：“谢老弟，老兄有难了，你可得帮帮我。”

第208章 好的出路
内田早希见了所有的处长，包括机要处长、情报处长、总务处长、电务处长，唯独对警卫总队视而不见。
吴宝贵只好主动去见内田早希，不成想，内田早希并不想见他，生生吃了个闭门羹。
吴宝贵这才慌了，他找到余淑珍讨主意，余淑珍平常看着精明，可对这种事，却毫无办法。
她给吴宝贵出了两个主意：第一，去南京找周海，送礼，送重礼。不说求官，至少要保住现在的位子。
第二，跟内田早希交好。如果能得到内田早希的支持，什么事也不用愁。
只是，吴宝贵与周海的关系也一般，临时抱佛脚未必有用。而内田早希都不见他，怎么交好呢？
所以，余淑珍还给吴宝贵提了个建议，可以问问谢轩，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吴宝贵也要带着诚意来，如果让谢轩感觉不到诚意，人家也不会说真话。
谢轩需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钱？谢轩当然喜欢，但吴宝贵与谢轩是两个阵营，光靠钱打动不了谢轩。除非，有足够多的钱。
谢轩不紧不慢地说：“宝贵兄不要急，有事慢慢说，在申浦，还没人敢为难你吧？”
吴宝贵急道：“内田早希不见我，此事不妙啊。”
内田早希用行动表明，他不喜欢吴宝贵。
“或许是内田早希没时间呢？”
“不可能，他就是不想见我。”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李主任的人，而且你负责的是警卫工作，从来没出过事，没必要见你吧？”
“老弟你就别安慰我了，不可能的，内田早希肯定要对我动手。说不定，明天我就要被免职了。”
“你问了李主任吗？”
“李主任让我不要着急，内田早希来特工部，主要是调查山城和窑洞的内线。他越这样说，我心里越慌。”
李君世以前待他也很诚恳，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
比如说李君世的行踪，叶青都未必知道，只能问吴宝贵。
但现在，内田早希来特工部的目的，李君世都不愿告诉他了。
吴宝贵虽然没读过书，可并不傻，这种差别还是能感觉到的。
谢轩缓缓地说：“宝贵兄，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如果你能现在放弃一切，自然也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不可能！我为特工部和李主任出生入死，让我放弃现在的一切，那我成什么了？当然，要是调我去南城警局当个局长，我还是愿意的。”
“你当局长，看得懂文件吗？让你在文件上签字，你行吗？”
“我……可以请秘书代劳嘛，有事让秘书干就行了。”
“你在特工部干的这些事，虽然租界警务处拿你没办法，可很多人其实心知肚明。你当警察局长，当局不会同意的。但是……”
吴宝贵连忙问：“但是什么？”
谢轩掏出烟，点上之后，吸了一口，却不再说话 。
“谢老弟，你我一见如故，老哥也没什么好想赠的，一张支票，聊表心意。”
吴宝贵猛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张汇丰银行的支票，递到了谢轩面前。
谢轩扫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马上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是兄长，应该是我给你表示心意才能。”
他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老实，拿过支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吴宝贵出手不凡，一给就是两万元，他很是满意。
“兄弟是性情中人，没有其他人的虚伪，我哥很是喜欢。”
谢轩突然问：“宝贵兄，你跟刀疤周缘熟吗？”
吴宝贵摇了摇头：“刀疤？不算熟，只是认识。”
没进特工部前，他其实一直都在底层混，只是别人的司机而已。
周缘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一帮兄弟，在申浦算个人物了。
“不熟就好办了，周缘是市政府的参议，同时，也一直暗中为山城提供奖金和物资，可能还给申浦的军统人员提供武器和掩护，甚至他的手下，有加入军统的。”
吴宝贵问：“兄弟想弄周缘？”
谢轩摇了摇头：“我与周缘无怨无仇，也不认识他，纯粹是从工作出发。他是帮会中人，想向宝贵打探一下他的消息。”
吴宝贵说道：“他跟付静安好像走得近。”
所谓的付静安，正是申浦市长。
付静安是浙江宁波人，学徒出身，在夜校学了英语，得以加入洋行做事，后来一路上升，成为洋行买办
后面又开了五金号，做得很大，控制了整个申浦的五金市场，申浦沦陷前，已经是申浦总商会的会长，在北洋政府提供国务院的顾问。
申浦沦陷后，66岁的付静安跳了出来，被日本人任命为申浦市长，可以说，付静安是申浦最大的汉奸。
谢轩冷冷地说：“他跟汪先生走得近也没用啊，只要他反日，只要他破坏了汪先生的和平反共建国，就要法办他！”
哪怕谢轩再想除掉周缘，也必须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吴宝贵问：“你想让我怎么做？杀他还是绑他，还是吓吓他？”
这种事，他最拿手。
“周缘是市政府的参议，他要是参与了反日，参议的身份肯定保不住。宝贵兄觉得，空出来的这个位子，谁最合适接任呢？”
吴宝贵哈哈大笑：“非我莫属！”
参议员的身份，并不算虚职，有参政议政权的。况且，这个身份又很超然，确实很适合他。
不当警卫总队长，给个参议员，也可以接受的。
“我也觉得，非宝贵兄不能胜任。”
“具体要怎么做呢？”
“周缘反日，还没有十足的证据，所以，要先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查起。第一个要查的，是他的司机，第二个是他的结拜兄弟彭金华，第三个嘛，则是周缘的女人夏琴。只要拿到了这三个人的口供，就算周缘再狡猾，也只能承认。”
吴宝贵说道：“这件事你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他这不是给谢轩办事，而是为自己找退路。
周缘不出事，他参议员的位子怎么空得出来？
不用谢轩催促，吴宝贵自然很积极。
他很感激谢轩，给了这么一个机会，也是给他找了条好的出路。

第209章 对不起，我错了
吴宝贵回去后，跟余淑珍商量了，毕竟，他的事情，最后都是由余淑珍拍板。
余淑珍沉吟着说：“既然谢轩怀疑周缘，为何他不动手呢？还有，周缘倒台后，如何确保你就能补上呢？”
“他没说，要不，我明天再去问问？”
“谢轩看着年纪不大，但老谋深算。估计他没主动让你去对付周缘吧？也没说，周缘倒台后，他会保证你能上位吧？”
吴宝贵仔细想了想，说道：“他还真没说。谢轩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你去猜。听着好像是让我对周缘动手，也说我是最佳接替周缘的人选，但并没有表态，小狐狸一个。”
此时他才回过味，谢轩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余淑珍沉吟道：“他才跟你聊过几次？今天要不是看在那张支票的份上，估计他也不会说。或许，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看看你有多少诚意。”
吴宝贵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余淑珍双手抱在胸前，沉吟半晌后，缓缓地说道：“先抓司机审，其他两人暂时不动。就算出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谢轩也要求第一个就查司机。”
“那好，我跟谢轩说，先抓司机。”
余淑珍提醒道：“你还要跟谢轩说，让他提供情报，你负责抓司机。”
吴宝贵诧异地问：“为何？”
余淑珍说道：“谢轩现在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让他提供情报，也是让他参与进来。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可以把他拖下水。”
吴宝贵笑道：“这办法好。”
林勇给周缘开车已经四年了，当时还是洪梅安排的。
四年前的林勇，贫困潦倒，差点饿死在街头，洪梅看他可怜，让他在周缘手底下做事。
林勇很机灵，很快学会了开车，洪梅又让他给周缘当司机。
洪梅从宪兵队出来后，准备报复周缘，就找到了林勇。
当时林勇说考虑一下，他成家了，要把家人安顿好，才能跟着洪梅干。
第二天，林勇把家人送走。
他告诉洪梅，当初这条命是她救的，现在愿意还给洪梅。
周缘的行踪，任何人都可以瞒着，但绝对瞒不了洪梅。
得到林勇的肯定答复，洪梅信心大增。
然而，她向谢轩详细说起此事时，却被谢轩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为何林勇要第二天才答复？
如果他真对洪梅感恩戴德，应该会毫不犹豫答应，但会要求洪梅给他点时间安顿家人。
他把家人看得比报恩重，那这个恩也不怎么值钱了。
人性就是这样，你帮过的人，未必会帮你。但帮过你的人，很有可能会再次帮你。
洪梅帮过林勇，甚至算是救过他的命，然而，洪梅需要他帮助时，他却犹豫了。
洪梅对谢轩的分析很不服气，林勇忠厚老实，多次说过要报她的恩情，这次去找他，也答应会把命还给她。
谢轩也不想跟她争，只是让她听令行事。
她之前的计划，被谢轩批得体无完肤，经过谢轩的分析后，她才觉得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
她答应对谢轩言听计从，也就不再跟谢轩争执。
谢轩把洪梅找来，对她说道：“你约林勇，今天晚上八点到申园见面。”
“好。我要见他吗？”
“你想见他？”
他的计划，只需要洪梅指认林勇就行了。
“对。”
“你见他一面也好。让他提供周缘明天的行程，看他是怎么说的。”
“放心，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申园在华界，距离特工部和四处都不远。
七点五十分，打扮好的洪梅，就出现在申园。
她与林勇约好在申园西门见面，快八点的时候，林勇准时出现。
洪梅气质高贵，哪怕天色已暗，林勇借着昏暗的灯光，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林勇看了看四周，才靠近洪梅，轻声说道：“梅姐。”
他穿着件皱巴巴的西装，戴着一顶工装帽，一边说话，还不时观望着周围。
洪梅问：“林勇，周缘明天要去哪？”
林勇问：“梅姐，你是一个人吗？”
“对。”
林勇突然摘下帽子，轻声说道：“梅姐，我对不住你。”
“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你别为难，如果不想做，还是安心当你的司机，我不会怪你……你们是什么人？”
洪梅正在安慰着林勇，突然发现身后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她这才发出怒吼。
林勇低着头，一脸惭愧地说道：“梅姐，对不住，我还要生活，我的妻儿得活命，实在不敢背叛刀爷。”
刚才洪梅的话，令他非常懊悔，哪怕不能帮洪梅，至少也不能出卖她啊。然而，这种懊悔很快就消失，再多的悔恨，也不如活着，好好地活着。
周缘早就给他打过招呼，如果洪梅来找他，让他虚与委蛇，先应付着，到时自有厚赏。
若是林勇敢帮着洪梅，他会死的很惨，他的老婆，以及刚生下来几个月的儿子，也要一起陪葬。
“你做得很好，哈哈哈哈，我很高兴……”
一名壮汉抓着洪梅的胳膊，冷声说道：“梅姐，请吧，刀爷要见你。”
洪梅淡淡地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算你识相。”
林勇在前面带路，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挟持着洪梅，生怕她跑了。
林勇开着周缘的汽车来的，就停在附近的福明里。
正当林勇要去开车的时候，周围突然冲出一伙人，为首的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魁梧汉子，手里还拿着枪，正是特工部警卫总队长吴宝贵。
“敢来我的地盘搞绑架，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吴宝贵。”
“原来是宝爷，我们是刀爷的人，在办家事。”
吴宝贵冷笑一声：“是不是办家事，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面对特工部的人，林勇等人哪敢嚣张，由警卫总队的人，把他们带到了行动四处。
林勇和两名壮汉，直接送到了审讯室，洪梅则去了谢轩的办公室。
“谢先生，对不起，我错了。”

第210章 生儿育女
洪梅这次对谢轩是心服口服，谢轩简直不是人，跟个半仙似的。
仅仅因为林勇第二天才答应自己，他就推断林勇不可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洪梅一脸愧疚地说：“林勇早就被周缘收买，今晚我差点就被他们绑架，还说要送到周缘面前。”
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押到周缘面前，场面该有多尴尬。
到时候，估计都不用周缘动手，她就会自杀，羞愧而死。
谢轩淡淡地说道：“今晚你会见到周缘的。”
晚上在申园，不仅吴宝贵带着警卫总队的人去了，麻天也带了一个小队在周围布控。
如果吴宝贵不动手，麻天也会带人把洪梅救回来，林勇等人同样也跑不了。
到了特工部的审讯室，除非受过专业训练之人，否则很少有人能挺得住。
特别是像林勇这种贪生怕死，没有一点骨气，更不要说有什么勇气的人，见到审讯室的刑具，还没开始就招了。
洪梅缓缓地说：“我很期待能见到他。”
谢轩说道：“周缘的结拜兄弟彭金华，你也联系一下，争取今天晚上，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彭金华……不会有问题吧？”
谢轩淡淡地说：“他倒不会害你……，只会利用你而已。”
彭金华答应帮洪梅，可没说要扶她上位。
彭金华就并没明说：你杀周缘，我可以帮你。周缘倒台，我就是老大，你赶紧走，否则连你一起收拾。
“他想要周缘的那几家赌场和烟馆。”
这些偏行，利润惊人，简直跟抢钱似的，谁见人都眼红。
谢轩冷冷地说道：“让他多想会，怎么想都不过分。”
想可以，但要拿到赌场，就不要想了。
想多了，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今天晚上，周缘要对洪梅动手，并没有通知夏琴，他跑到公共码头自己的仓库，想在那里与洪梅作最后的告别。
在林勇的带领下，周缘在仓库见到了洪梅。
他们两人有过八年的露水情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可现在，洪梅眼里喷射出仇恨之火。
周缘脸上有条很长的刀疤，这几年优越的生活，小肚腩是越来越大，就像个肉球，表面被人划了一刀。
周缘叹息着说：“既然出来了，安分守己过日子不好吗？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该是你的，总该会是你的。”
洪梅冷声说道：“你跟夏琴搞到一起，为什么非得把我送到宪兵队？如果跟我摊牌，我离开就是，何必置我于死地？”
她在宪兵队时，就没想过还能出来。出来了，就没想怎么活，支撑她的动力，是满腔的仇恨和怒火。
“因为她担心，我对你还会有旧情。”
洪梅冷笑道：“所以你就要致我于死地？”
这也算理由？只能说明夏琴太歹毒了。
周缘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也没死吗？”
上次他还留了一丝情面，并没有下死手。今天就一样了，如果洪梅还这么倔，怕是再也离不开仓库啦。
洪梅冷笑着说：“我没死，你就活不成了。”
周缘靠在那里，嘲讽道：“我倒是想活不成，但实力不允许啊，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只要我不高兴，今晚就得喂黄江的鱼。”
洪梅问：“你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什么？”
周缘淡淡地说：“你想活命，今晚就离开申浦，从此天涯孤旅，不得再回申浦。否则，就把你扔到黄江里，别怪我不念旧情。”
洪梅淡淡地说：“我也给你两条路，如果你想活命，今晚就离开申浦，从此天涯孤旅，不得再回申浦。否则，就把你扔到黄江里，别怪我不念旧情。”
周缘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是不是以为，救了林勇一命，他就会拿命救你？做梦！这样的人，贪生怕死，反骨仔一个，早就把你的一切告诉我了。”
“刀哥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洪梅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周缘突然脸色一变：“老二，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周缘的结拜兄弟彭金华，一个又黑又瘦的男子，因为长期吸食鸦片，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随时可能会倒下似的。
彭金华坐到周缘对面，淡笑着说：“刀哥，你在申浦待了这么久，也该换个地方啦。”
周缘看了一眼洪梅，又看了一眼彭金华，突然惊讶地说：“你们……”
洪梅得意地笑道：“不错，你没想到吧，我和彭大哥暗中联手了。林勇靠不住，彭兄弟却是很靠谱的。”
周缘说道：“洪梅，你要记住一件事，男人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彭金华是什么人？他能听你的？”
洪梅转而望着彭金华，问：“彭大哥，你不会也把我卖了吧？”
彭金华缓缓地说道：“咱们各取所需，是合作关系。”
周缘震怒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背信弃义吗？”
彭金华淡淡地说：“刀哥，你这些人吃得肚圆体壮，兄弟们呢？连口汤都喝不到，背信弃义的是你！”
周缘怒吼道：“来人！”
彭金华冷笑道：“别喊了，不会有人来了。”
周缘问：“你想怎么样？”
彭金华说道：“等会我把兄弟们都喊来，你向他们宣布，自己要金盆洗手，以后申浦所有的烟馆和赌场都交给我来打理。”
“还有工厂和药店，得交给我。”
彭金华说道：“梅姐，你这几年也操了很多心，这些工厂和药店，也由我帮你打理吧。放心，每个月你的生活费我付了，一个月一百元，够意思吧？”
“彭大哥，你是什么意思？”
周缘叹息着说：“他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你被利用啦，蠢女人。”
彭金华淡淡地说：“梅姐，女人只适合在家带孩子，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找个人嫁了吧，生儿育女才是你的职责。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你。”
洪梅要报复周缘，他当然愿意支持，毕竟，洪梅把周缘拿下后，就是他说了算。
“谁说女人只能生儿育女的？”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铃铛般的声音，周缘一听，面露喜色。

第211章 毁容
来的正是夏琴，在她身后，还跟着十来名保镖，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带了家伙。
夏琴穿着一身套裙，该瘦的地方瘦，该肥的地方肥，长得很妖娆，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怪不得能把周缘迷住，简直就是个小妖精。
洪梅端庄温婉，夏琴娇艳迷人，持家用洪梅，好玩的肯定是夏琴。
彭金华看到夏琴，脸色大变。
他在外面放了几个人，没能阻止他们，显然出事了。
形势一下子逆转，周缘走了起来，走到夏琴身边，搂着她的柳腰，得意洋洋地说：“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夏琴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低声怒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彭金华涏着脸说：“刀哥，刚才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可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一定对你忠心耿耿，誓死不二。”
男人嘛，就得能屈能伸。
周缘淡淡地说：“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明白。”
彭金华说道，他突然走到洪梅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甩手就是一记耳光：“臭婊子，老子真的瞎了眼，怎么会被你蛊惑呢。”
夏琴娇笑着说：“梅姐，你进了宪兵队，怎么也没长点记性呢？安分守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非得出来争，你凭什么跟我争？比容貌，你不如我，比才智，你更不如我，比对男人的手段，你永远也比不上我。何必再来丢人现眼呢？”
洪梅捂着脸问：“你怎么会来的？”
她现在很狼狈，头发凌乱，脸也肿起，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夏琴露出胜利般的笑容：“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傻吗？我对刀爷非常关心，他做的任何事，也不会瞒我。”
她能把洪梅挤走上位，还设计把洪梅送进宪兵队，没点心机怎么行呢？
周缘身边的人，都被她拉拢了。
原本，她担心的是周缘，会再在外面找新的女人。
她虽然长得漂亮，对付男人的手段也多，但男人喜欢女人，标准永远都是一样：年轻、漂亮。
周缘能把跟了他八年的洪梅随手抛弃，以后说不定也能甩掉她另寻新欢。
她太了解男人了，想让他不花心，只有一种情况：死了。
男人至死都花心，只是有的人胆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胆小的人，只是心里想想，却不敢行动。
周缘是前者，不看牢的话，一有机会就投会投进别人怀抱。
周缘看到洪梅狼狈的样子，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洪梅，你走吧，离开申浦，永远不要回来。”
“刀爷还是这么心软，这样吧，只要你能划破脸，我就放你走。”
夏琴扔出一把刀子，淡淡地说。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那张脸，虽然她自信长得比洪梅好看，但洪梅这副模样，还是能引得男人倾倒，只有让她毁了容，她才放心。
“我来。”
彭金华捡起地上的刀子，朝着洪梅走去。
洪梅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凄楚，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沿着脸颊不停滚落。
夏琴笑了笑：“不，让刀爷去，这是他曾经心爱的女人，必须亲手毁在他手里。”
此时的夏琴，就像一个魔鬼，再加上她娇美的容貌，令人觉得可怕。
周缘苦笑道：“何必这样呢？”
夏琴不满地说：“怎么，你还想再续前缘？要不，你把我的脸划花吧，今天不是我的脸花，就是她的脸花。”
周海连忙哄道：“宝贝儿，别生气，我去还不行吗？”
他再怜悯洪梅，也不敢得罪夏琴。
洪梅只是她的过去，夏琴才是他的现在或将来。
夏琴马上转嗔为喜：“多划两刀，越难看越好。”
“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女人，合适吗？”
彭金华正准备动手时，仓库外面突然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吴宝贵。他身后，也跟着一群人。
这些人手里都提着枪，杀气腾腾，把夏琴的人驱赶到角落里，身上的武器都搜了出来，什么刀子、斧头、撸把子，扔了一地。
“你们是什么人？”
夏琴挣脱掉周缘，走过来问。
吴宝贵走到彭金华面前，喝道：“还不把刀放下？”
彭金华吃惊地说：“你是宝爷？”
“啪！”
吴宝贵甩手就是给他一巴掌，怒吼道。
吴宝贵又高又大，这一巴掌，打得彭金华转了个身，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掉到了一旁。
周缘朝吴宝贵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宝爷，我们在处理家事，不知特工部的人有何贵干？”
吴宝贵淡淡地说：“有个案子，要你们配合调查，都跟我走一趟吧。”
夏琴问：“有什么案子，到巡捕房不能说吗？”
她可是政法大学毕业，很懂法的。
这是公共码头的仓库，属于租界，特工部无权在此办案。
“不能。”
“你们这是违法行事！”
“啪！”
吴宝贵反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夏琴脸上马上长出座“五指山”。
“带走！”
“她为什么不走？”
夏琴被带走时，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去动洪梅，马上大叫道。
“啪！”
吴宝贵再次挥出一巴掌，这下夏琴终于老实了。
吴宝贵挥了挥手，他们都乖乖朝着外面走去。
洪梅突然说道：“等等。”
她拿起地上的刀子，走到夏琴面前，伸手就去划她的脸。
夏琴向后一仰，但脸上也被划了一条血槽，她痛得大叫，并伸手去夺洪梅手里的刀：“你干什么？老娘跟你拼了！”
“按住她。”
吴宝贵淡淡地说道，他的两人手下，马上跑过去，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
“你不是喜欢划别人的脸吗？那我就划给你看看。”
洪梅目光变得特别冷，她抓住夏琴的下巴，在她脸上左右各划了几刀。
“啊！”
夏琴发出凄惨的叫声，女人的容貌是最大的武器，如今她被毁容，所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
所有人走出仓库时，都被蒙着脸，嘴也被堵上，双手捆在后背，被塞进汽车后，一路开到了四处。
周缘和夏琴先被关了起来，第一个提审的是彭金华。
看到洪梅跟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彭金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212章 竹板这么一打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的话，彭金华一定会用全部身家去换一粒。
彭金华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哭丧着脸说：“梅姐，我被猪油蒙了心，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谢轩问：“你脸上是他打的？”
洪梅点了点头，她的脸也肿了起来，像个包子似的。
谢轩大吼一声：“麻天。”
“老大。”
谢轩冷冷地说：“打他一百个耳光，用扳子抽，不把他的牙敲落几颗，你的手就不要留了。”
“好咧，保证他的牙齿一颗不剩。”
麻天找了块竹板，走到彭金华面前，也不管对方眼中露出的恐惧目光，啪啪就开始打脸。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我夸一夸，彭金华的脸，那是真他娘的薄啊……
“啊！”
“呜呜！”
彭金华刚叫了两声，就再也喊不出来了。
剩下的，全是有节奏的“啪啪啪”声音。
“噗！”
彭金华很快吐出一口血，里面带着两颗牙齿。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接下来，麻天以嘴为中心，开始全方面对彭金华的牙齿发起进攻。
“走吧，去看看周缘。”
谢轩知道，一百下打完，彭金华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明天，不管问什么，彭金华都会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说出来。
“谢谢。”
洪梅轻声说道。
要不是谢轩，她已经被周缘玩死了。
先是林勇，她觉得应该很可靠，毕竟自己有恩于他，结果，林勇直接把她卖了。
还有她以为是合作伙伴的彭金华，说是墙头草都抬举他了。
现在回想之前的计划，真如谢轩所说，漏洞百出，完全没有胜算。
她还很不服气，结果，也被打脸了。
还好，她最后完全听从谢轩的安排，才让她避开了失败。
“原来你跟特工部合作了？”
周缘看到洪梅和谢轩一起，马上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谢轩淡淡地说道：“周缘，说说你跟山城合作的事吧？”
“跟山城合作？谢处长，不要以为你们特工部就能为所欲为，我是市府参议，你抓我有证据吗？”
谢轩说道：“你的面粉厂和纺织厂，是山城提供的，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这两家工厂，是周缘巧取豪夺拿到手的。
日军占领申浦时，很多企业都搬到了山城，这两家工厂的老板，没来得把设备全部搬走，最后只能贱价处理。
而周缘几乎是用白菜价买的，一家工厂，只给了一百元，这跟抢也没什么区别。
当时周缘已经投靠日伪，他抢人家的工厂，也能说得过去。
为了证明自己是买的，周缘还特意跟人家签了合同。
一百元买家工厂，周缘非常得意，经常跟人炫耀。
现在，却成了他与山城有联系的铁证。
周缘振振有词地说：“我是光明正大买的，有合同为证。”
谢轩冷笑道：“一百元买家面粉厂，你觉得这样的合同有人信吗？你要是买几袋面粉还差不多。”
“洪梅，当初这事你也经手了，我是不是花钱买的？价钱低，那是因为他们只能卖这个价。”
洪梅冷冷地说：“我只知道，你当初跟他们密谈了几次。”
谢轩冷声说道：“还密谈了？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周缘大声说道：“这是诬陷，我要告到市府。”
谢轩冷笑道：“你没机会了。”
周缘既然进了四处，还可能出去么？
周缘只有一个结果：死。
唯一有变化的是：怎么死？
谢轩带着洪梅来问话，并不是审讯，既没有问他的名字，也没有人记录，就是一次简单的问题。
自从周缘到四处后，就是个黑户。
毕竟，人是吴宝贵抓来的，四处只是代管。
看到谢轩带着洪梅出去，周缘愣住了，这是几个意思？怕自己告到市政府？还是有其他阴谋？
周缘被带回牢房后，也不管在那里抽泣的夏琴，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
“刀爷！”
夏琴轻声喊道，她毁容了，不仅脸痛，心更痛，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又没有自杀的勇气。
“滚！”
“刀爷，我痛。”
周缘冷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
“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吗？”
周缘怒吼道：“你是为我们吗？你是为了自己好不好？在仓库的时候，让洪梅走多好？你都跟我在一起了，还设计陷害洪梅干什么？”
夏琴满脸都是血，看上去非常恶心，他现在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想吐。
在几个小时前，夏琴还是他的心头肉，可现在，他看夏琴，怎么看怎么烦。
夏琴哭泣着说：“我也不知道她跟特工部的人搞到一起了啊，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放她一马。”
她原本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哪想到，真正掌握局面的是洪梅。
“从现在开始，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夏琴突然说道：“我……我怀孕了。”
周缘一直没有小孩，跟洪梅八年，都没能当上父亲，这也是他选择夏琴的原因。
周缘一愣：“怀孕了？”
“对啊，我正想过几天告诉你，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哪想到，发生这种事了。”
周缘走了过来，握着夏琴的手，轻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哪怕夏琴的脸被毁了，面目可憎，但毕竟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再讨厌夏琴，也得等她把小孩生出来再说。
夏琴顺势靠在周缘怀里：“告诉你了，哪还有惊喜嘛。”
“现在怎么办？我们身陷囹圄，怕是很难出去了。”
夏琴信誓旦旦地说：“洪梅要报复的是你，我已经毁容，她或许能让我出去。只要我出去，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周缘叹息着说：“好吧，只要你能出去，给周家留了后，不管洪梅想要什么，哪怕是我的命，也都给她。”
夏琴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道：“你可不能死，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周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他哪知道，夏琴根本没有怀孕。
她知道周缘很想要小孩，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周缘不抛弃她。
哪怕脸毁容了，只要能出去，今天的伤，会让洪梅千百倍还回来！

第213章 知道怎么做吗
谢轩中午去吉庆茶楼吃饭时，吴宝贵已经早早在等着他了。
吴宝贵轻声说道：“老弟，有件麻烦事，李主任已经知道我绑周缘的事了，让我放人呢。”
谢轩说道：“他有通敌嫌疑，等调查清楚再说吧。”
“周缘是市府参议，要是惊动了市政府，那就麻烦了。”
谢轩问：“我们对周缘，一没动刑，二没冤枉，只是正当的调查，你无需担心。另外，周缘手底下的赌场和烟馆，你打算怎么处理？”
“兄弟有兴趣？你不是只要工厂和药店么？”
“我没兴趣，可李主任、莫主任有没有兴趣呢？还有周院长，内田早希，人家不方便出面，占点干股没问题吧？”
“周院长没问题，但内田中佐，会要吗？”
谢轩提醒道：“人家跨海来中国，除了解放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吧？日本国内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们全国备战，所有人都在勒紧裤带过日子。”
吴宝贵问：“那我试试？”
谢轩提醒道：“试试可以，但得讲究方式方法。”
吴宝贵问：“怎么个方式方法的？”
“这个嘛，嫂子应该很在行。”
“周缘怎么处理呢？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他是不会承认的。”
谢轩说道：“我会派人去趟山城，找到那几家厂原来的老板，请他们回忆当时的情况。周缘嘛，暂时关在四处接受调查。”
他已经交待洪梅，趁着周缘和夏琴在四处的时机，把周缘的产业全部接手过来。
“为了一个周缘，特意去趟山城，是不是太麻烦了？”
“有些事，就不能怕麻烦。现在麻烦，是为了以后不麻烦。”
吴宝贵感激地说：“老弟，你真是想得周到。”
周缘是他抓的，以后周缘的参议员身份，也会由他接替。
谢轩只是拿了几家工厂，还是交给洪梅经营，并没多大的收益。
最大的获利者是他，谢轩给他出谋划策，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他确实很感谢。
谢轩谦逊地说：“想得再周到，如果没有宝贵兄的配合，也是没有用的。”
吴宝贵回去后，向余淑珍说了谢轩的建议。
余淑珍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谢轩的建议很好。他们得了周缘的产业，总不能再追究此事吧？”
吴宝贵担忧地说：“周缘出来后，肯定会到处闹，这是个麻烦。”
余淑珍不以为然地说：“你觉得，谢轩会想不到？”
吴宝贵不解地问：“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余淑珍说道：“你呀，真是个大块头。谢轩办事沉稳得很，他不会跟你明说，你只能自己领会。”
吴宝贵叹息着说：“跟这样的人说话，真累。”
余淑珍叮嘱道：“只要你不算计他，就不会累。记住，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跟他作对。如果有人要搞他，你也要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
“可他是莫顿鼎的人，我跟他走得太近，李君世恐怕不会喜欢。”
余淑珍冷笑道：“他都要抛弃你了，还管他喜不喜欢？”
对周缘的处理，谢轩其实早有计划，此事，不需要吴宝贵动手。
不管是他还是吴宝贵，都不宜对周缘动手。
虽然吴宝贵动手，不会牵连到谢轩，可他与吴宝贵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还需要吴宝贵待在特工部。
至少，目前还需要吴宝贵留在特工部。
谢轩接到宫冰的情报，申浦市委，确实有一位同志打入了特工部。
因为他与谢轩是两条线的，根据党的保密纪律，他与那位同志是不能发生关系的。
不要说那位同志可能被敌人盯上了，就算是没盯上，他们两人也不能有交集。
然而，第二天，谢轩就收到了宫冰的紧急见面暗号。
谢轩问：“出什么事了？”
宫冰沉声说道：“特工部的那位同志，需要你的帮助。”
“没问题。”
宫冰说道：“这位同志潜伏在特工部总务处，化名谭乾坤，代号‘利剑’。他汇报，内田早希已经在总务处展开调查。”
谢轩问：“内田早希掌握了什么情况？”
他知道谭乾坤，是总务处的会计，平常也不怎么跟人交流，属于那种只知道做好份内之事，对特工部的其他事情充耳不闻的。
内田早希跟他说起，特工部有军统和地下党的卧底后，谢轩就把特工部所有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之前谢轩看过特工部所有的档案，怀疑过很多人，唯独对谭乾坤没有怀疑。
谭乾坤的档案天衣无缝，平常行事也很低调，又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宫冰说道：“这正是需要你去调查的，找出内田早希掌握的情况，合适的时候，掩护谭乾坤撤出特工部。”
“好。”
谢轩知道此事很难，内田早希到特工部后，几乎就没出来过，每天也是看特工部的档案，有时会找一些人谈话。
内田早希开始调查总务处，也未必就是要找地下党的卧底，或者只是例行调查，又或者是针对莫顿鼎或军统呢？
回到四处后，谢轩和麻天一起去审彭金华。
今天的彭金华，脸是圆的，嘴里一颗牙齿也没有了，全部被麻天生生敲掉。
看到他们进来，眼中满是惊恐。
谢轩走到他面前，问：“周缘与山城暗中联络的事，你知道多少？”
彭金华摇了摇头，他哪知道周缘的这些事呢？
谢轩淡淡地说：“啥也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呢？”
“喔喔……喔喔……”
彭金华的脸部肌肉完全不能发力，舌头也不能控制，只能像个哑巴似的乱喊。
谢轩问：“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彭金华哪还敢摇头，不管知不知道，现在都只能知道。
谢轩缓缓地说：“周缘的面粉厂和纺织厂，是山城故意留给他的。那两家药店，为忠义救国军提供过不少药品。”
彭金华连连点头，谢轩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要点头就行了。
谢轩突然问：“想出去吗？”
彭金华眼里满是惊喜，连连点头。
谢轩又问：“出去之后，知道怎么做吗？”
“他出去后，还不得被周缘弄死？”
“那不一定，可能周缘被他弄死呢？”
彭金华一听，吃惊地望着谢轩，他有点明白谢轩的用意了。

第214章 两只狐狸
谢轩早上到特工部时，莫顿鼎向他问起了周缘的事。
莫顿鼎问：“吴宝贵送了间赌场给我，这是从周缘那里弄来的吧？”
谢轩点了点头：“是的。”
莫顿鼎提醒道：“周缘跟付静安的关系不错，与特务机关的片山次郎也认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到时会很被动。这些赌场和烟馆，怕也是要还回去。”
谢轩微笑着说：“这倒不会，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他想反悔也没用。吴宝贵你也知道，吃到他嘴里的肉，还能吐出来？”
吴宝贵之前对华界的赌场都要收保护费的，他之前拜的老头子季青云，想着他们有这层关系，可以免交保护费，结果，吴宝贵带人把赌场砸了，还给了季青云一枪。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赌场敢不交保护费。
莫顿鼎说：“周缘总要出去的吧？”
谢轩轻声说道：“放心，出去之后他也闹腾不起来。”
莫顿鼎看了谢轩一眼，点了点头：“那就好。”
谢轩问：“主任，内田早希没给你找麻烦吧？”
总务处是莫顿鼎掌控的部门，内田早希在调查总务处，等于是给莫顿鼎找麻烦。
“他正在调查总务处，说总务处有地下党。”
谢轩诧异地问：“总务处有地下党？这怎么可能？”
莫顿鼎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就跟周缘一样，你要说他是山城的人，他就是山城的人。内田早希说谁是地下党，谁就是地下党。想找我麻烦，直接来就是嘛。”
“日本人应该没这么多心眼，说不定真有证据。”
莫顿鼎冷声说道：“他有屁的证据，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份特工部的账目，就说总务处有地下党。”
谢轩问：“一份账目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是从共产党那边弄来的？”
怪不得内田早希把目标放在总务处，如果真是从我党这边搞来的，自然会怀疑总务处。
毕竟，特工部的账目，都放在总务处。
最令他担心的是，总务处的会计谭乾坤，必然会经手特工部的所有账目，如果内田早希调查，谭乾坤肯定跑不了。
莫顿鼎冷笑道：“就算是共产党那边拿到的，也不能说总务处就有地下党吧？一个一个的审，搞得跟真的一样。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名堂。”
谢轩问：“要不，我去打探一下？”
内田早希可是跟他说过，让他配合自己调查。他现在总务处查共产党，自己有义务帮忙嘛。
莫顿鼎点了点头：“你去问问也好。”
随后，谢轩去了东洋楼内田早希的办公室：“内田中佐，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四处指导我们的工作。”
内田早希微笑着说：“四处的工作干得很好，有时间我会去看看。”
谢轩说道：“我们最近抓了一个与山城有关系的参议员周缘，到了四处，还仗着有参议员的身份，嚣张跋扈，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又不配合调查，为了拿到证据，我只能派人去山城暗中调查。”
他已经派二科的夏佩文去了山城，经过凡明峰的事件，夏佩文正式回归军统，派他去山城，谢轩非常放心。
他也用三站的电台，给军统局发了电报。
夏佩文回来的时候，自然能带回他想要的东西。
内田早希有些意外：“你派人去山城了？”
山城的特工，在申浦非常活跃，特工部的特工，很少去山城。
谢轩说道：“对，他们能来申浦活动，为什么我们的人，就不能去山城活动？不仅要派人去，还要派人潜伏在山城，建立我们的电台，源源不断为我们提供情报。”
这种事对别人很难，特工部的人，大多是渝方特工，谁敢潜入山城潜伏？
谢轩则不然，他无论是派余正安还是夏佩文，都能很顺利地潜入山城，并且安全的潜伏下去。
对他们来说，去山城相当于休假。
需要什么情报，让军统局提供便是，他们要做的，就是拿着两份津贴，在山城悠闲的享受着宁静的生活。
内田早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哟西，谢先生，你很有想法。”
“想要对付军统，就得深入他们腹地。以后，等我们占领山城后，马上就能投入工作。”
“看来你对战局很有信心。”
“当然，我相信，山城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内田早希突然站了起来，朝谢轩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谢先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谢轩连忙说道：“内田君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内田早希说道：“你派去山城的人，如果能与山城的军政人员取得联系，或者能拿到这方面的情报，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谢轩说道：“没问题，所有的情报，我都会送机要处存档，到时也会给内田君准备一份。”
“谢谢。”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内田君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效劳。”
他其实很想配合内田早希，调查特工部的军统和地下党。
只有参与调查，才能知道内田早希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
“我早听你说你是日本的朋友，果不其然。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那我就不客气了，直接来找你。”
“这是我的荣幸。当然，我相信内田君无所不能，没什么事是办不好的。”
“其实，有件事，我还真想麻烦你。”
“请吩咐。”
“我最近在调查总务处的人员，有几个人的档案，觉得有点问题，能否请你派人去核查一下，比如，去他们的老家，或者找他们的同学老乡核查。”
“这没问题，如果需要，我亲自去跑一趟，一定要核查清楚。”
内田早希从抽屉里，拿出三份档案递给谢轩。
“这三个人，你帮我查一下，我怀疑，他们冒用了别人的名字或身份。”
“好。”
谢轩接过档案，先看了看，谭乾坤的档案赫然在列。
还好，内田早希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第215章 没法查
谢轩拿着三份档案回去的时候，在大门口碰到了二处的胡海。
看到谢轩，胡海把他拦下。
“听说你抓了周缘？”
谢轩反问：“他是二处的人？”
胡海淡淡地说：“那倒不是。但我要提醒你，周缘跟付市长的关系很好，如果你没有证据，就赶紧放人。”
“要是付市长找我，那可以考虑。”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还不够资格。
“你……不要太得意，要是没查出问题，看你怎么收场？”
“我是正当调查，如果他没问题，放他走就是。”
胡海冷笑道：“你抓人容易，要放就没这么简单了。你还抢了他的财产，也不怕噎死？”
“原来是眼红了，周缘的财产，我一分没拿，我对他的调查，也是出于工作。难道是，知道他与山城有关，也不能调查？你到底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于想保护他？”
“别乱泼脏水，我跟周缘不熟，只是觉得你太猖狂。”
谢轩义正词严地说：“我没拿周缘的好处，调查他也没有私人目的，纯粹出于公义。当然，这些你也不懂，说了也没用。”
胡海被谢轩气得半死，但谢轩说得也没错，好处都是吴宝贵拿的，烟馆和赌场，莫顿鼎和李君世都分了。
至于周缘的工厂和药店，也是转给洪梅。
表面上看，谢轩纯粹是因为怀疑周缘与山城联络。
看着谢轩扬长而去，胡海气得去找李君世告状。
“主任，谢轩这样搞周缘是要出事的。”
李君世淡淡地说：“他出事，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么？”
有好处，他自然要拿。但风险，是一点都不承担的，出了事情，由吴宝贵和谢轩一力承担。
至于他拿到的那家赌场，绝对是不会再吐出来的。
胡海眼睛一亮：“对呀，他出事才好呢。”
他确实是看不得吴宝贵和谢轩得了好处，还给周缘泼脏水。
李君世问：“总务处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内田早希要调查军统和地下党的内线，原本是想让谢轩配合的，李君世极力推荐胡海和刘泽华。
胡海的二处，有对付共产党的cp股，调查地下党的内线名正言顺。
而刘泽华的一处，更是专职对付军统，他们专业对口。
李君世与内田早希关系很好，他极力推荐胡海与刘泽华，内田早希也就没找谢轩了。
胡海说道：“内田发现三个人的档案有问题，准备派人核查。”
李君世问：“你准备派谁去查？”
胡海苦笑着说：“他们三人的老家，都在渝方控制的区域，不好查啊。”
李君世怒道：“所以呢？不好查就不查了？”
胡海说道：“没法查啊。我建议，把他们关起来审查。”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关起来查？你还说谢轩要出事，这样搞的话，你才会出事，一点脑子也没有！”
谢轩至少查的是外人，就算是捕风捉影，但也不是没有一点证据。
周缘确实巧取豪夺了别人的产业，而且那些人也确实跑到山城了。
一百元买家工厂，说周缘替他们，或者替山城管理这些工厂，也不算过分吧。
可胡海要是查自己人，还没有证件的查自己人，得罪的可就是整个特工部了。
今天你能关总务处的人，以后是不是就能关其他处的人？
况且，总务处是莫顿鼎的自留地，你关他的人，莫顿鼎能同意？
胡海被训得不敢说话，总务处的那三人的档案，确实不好查啊。得去国统区，他有几个胆？谁敢去查？
正想张口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赶紧闭嘴。
“内田先生，哦，是吗？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的李君世，气恼地瞪了胡海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知道吗，内田让谢轩去调查了。”
胡海诧异地说：“他敢去国统区？”
特工部的人，有几个敢去国统区？
他们嘴里虽说是为了和平反共建国，但实际上都明白，自己是当了汉奸。
在申浦，还能耀武扬威，去了国统区，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君世说道：“不仅敢去，还派人去了山城调查周缘。”
整个特工部，恐怕也就谢轩敢这样做了。
胡海诧异地问：“周缘真有问题？”
李君世冷声说道：“就凭他敢派人去山城调查，不管周缘有没有问题，别人对他抓周缘也无话可说。”
“这……”
胡海一时语塞，他还真不敢派人去山城。
那可是戴老板的老巢，谁去谁死。
李君世叹息着说：“内田早希要调查特工部的敌方人员，原本想让谢轩配合，我极力推荐你和刘泽华。结果，你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这事，原本跟谢轩一点关系也没有。
结果，内田早希需要调查三个人的老家，胡海就怂了。
他一怂，谢轩就有了机会。
如果谢轩没查出什么，倒也罢了。
要是被他查出谁有问题，以后内田早希还不得对他另眼相待。
胡海低声嘟囔道：“他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李君世怒斥道：“不管他能不能查出什么，只要他的人到了山城，就算空手而回，他也是赢家。”
在去国统区这件事上，谢轩真没怕过谁。
不要说派手下去，就算是他去也没问题。
回到四处后，他开始研究谭乾坤等人的档案。
谭乾坤是苏北人，按照日本人的说法，他的老家正处于非治安区。
另外两人呢，一个叫汤先锋的，后勤科的副科长，老家在湖南；另外一个叫许华敏，总务处的出纳，则是四川人。
“余正安，你过来一趟。”
这种要潜入国统区的任务，交给二科比较好。
毕竟，余正安接到任务后，就可以通过三站，让军统配合，谢轩能省不少事。
而谭乾坤的老家那边，谢轩也会安排好，保证二科的人去调查时，一路有惊无险。
接到任务的余正安，没有多说什么，湖南和四川那边，他可以让军统配合。只是苏北的谭乾坤，就有点麻烦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

第216章 失踪
余正安派到苏北调查的人，两天就回来了，原本觉得会有麻烦，结果顺利的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内田君，这是我的人从苏北偷拍的照片，这是谭乾坤的老家，这是他的父母和弟弟，这是他村子的外貌。”
谢轩拿出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递到内田早希面前。
内田早希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照片，显得非常满意：“哟西，谢桑，你的人是怎么潜入苏北的？”
谢轩微笑着说：“扮成商贩，那边什么都缺，他带过去的货物，全部卖光了，这趟还赚了好几元。”
不仅如此，苏北的飞马牌香烟很火爆，他的手下带了几十条回来，要是放到市场上，随便就能赚十几元。
目前日伪还没有重视飞马牌香烟，只是将它作为一种普通的商品。
一旦飞马牌香烟大量涌入申浦，必然会遭到禁止。
“很好。谭乾坤的照片，给他的邻居看了吗？”
“看了，也问起了他家的情况。因为谭乾坤为我们工作，他的家人在当地，并不怎么被待见。”
“你觉得这个谭乾坤有问题吗？”
谢轩奉承道：“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内田中佐火眼金睛，如果他真有问题，肯定逃不过你的法眼。”
内田早希不置可否地说：“等其他两人的情况核实之后再说吧。”
“内田中佐英明。”
内田早希突然说道：“刚才片山次郎机关长打来电话，过问了周缘的事。”
“机关长是什么意思呢？”
“他在得知你派人去山城后，特别提醒，不要对周缘用刑。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让周缘先回去，只要他不离开申浦就可以嘛。”
其实除了片山次郎，很多人都质疑特工部，吴宝贵这哪是抓人？是绑架！
这怎么行呢？必须放人，马上放人，还要向周缘赔礼道歉。
可是，谢轩派人潜入山城，调查周缘的底细，那帮人就无话可说了。
包括内田早希和片山次郎，对谢轩都是刮目相看。
日本特务机关在山城是有间谍的，但特工部，根本就没想过，要派间谍潜入山城。
谢轩不仅想了，还派了间谍。
谢轩犹豫着说：“我担心放虎归山。”
“但片山次郎机关长的话，也得重视。”
“好吧，只要他承诺不离开申浦，可以让他回家。”
周缘关在四处的这段时间，洪梅做了很多事，特别是铲除周缘的势力。
经过宪兵队和公共码头仓库两次巨大的变故，洪梅行事变得狠辣果断。
她接手周缘的工厂和药店后，把周缘的人全部赶走，换上自己人。
同时，谢轩又把彭金华放了出去。
这次，彭金华再也不敢利用洪梅上位。
周缘的赌场和烟馆，谢轩给他各留了一间，同时暗示他，周缘出去，他就要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想要保住这一切，就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谢轩没说，想必彭金华早就知道了。
在他离开四处之前，他就知道，周缘与自己，只有一个人能活。或者，两个人都不能活。
谢轩回到四处后，就把周缘和夏琴都放走了。
办好手续后，他先后向内田早希、莫顿鼎和李君世都作了汇报。
彭金华也很快知道了消息，他马上采取行动。
“谢老弟，就这么把人放了，会不会出事？”
吴宝贵得知周缘出去后，马上来找谢轩。
“要出事也是他出事，反正我和你不会出事。”
吴宝贵做了个手切脖子的动作：“要不要把他……”
谢轩摇了摇头：“不必。我们行事，一定要合理合法，按规矩办事，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这种脏活，怎么能自己干呢。
几天后，谢轩收到夏佩文从山城发回的商业电报，上面写着：合同已签，即日发货。
他马上送到特工部，向内田早希汇报。
“内田中佐，山城发来电报，周缘确实有问题。”
内田早希冷冷地说：“哦，那就抓人。”
谢轩马上带人直扑周缘家，可是，却没找到了。
周缘回家后，当天晚上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显然，他已经潜逃。
人是片山次郎要求放的，内田早希还特意跟谢轩打了招呼，现在人找不到了，跟谢轩自然没关系。
谢轩把四处的人都放出去，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周缘。
没办法，只好发个通缉令了事。
“老弟，高，太高了。”
吴宝贵第二天，到了谢轩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竖起大拇指。
周缘找不到，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再清楚不过。
没对周缘动手之前，估计谢轩就已经把他的结局定好了。
“宝贵兄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吴宝贵哈哈大笑：“听不明白没关系，反正，以后你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
这次他收获颇丰，先不说周缘的赌场和烟馆，给莫顿鼎和李君世各送了一家赌场，他们都很满意。
在周缘的事情上，他们两人保持了沉默。
有的时候，不反对就是支持。
谢轩拿起桌上的烟，递了一根过去，说道：“你还有两件事没完成。”
“周缘的身份坐实，参议员被取消。付静安那里，我也去跑了一趟。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内田早希呢？”
吴宝贵苦笑着说：“日本人一根筋，内田早希都不想见了，更不会收我的东西。”
谢轩缓缓地说：“我听说，内田早希的妻子也在申浦。”
吴宝贵眼睛一亮：“哦，所以……走夫人路线？”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听老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你最近跟我走得太近，别人可能会说闲话。”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管这么多，况且，我也向李主任说了我们的事，只要他没意见就行。倒是你得注意点，老兄的名声不太好，别给你脸上抹黑。”
谢轩笑了笑：“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
谢轩以为，周缘的事情，应该说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还是出事了。

第217章 是个人才
谢轩正在办公室时，进来一个人，他正要发火，看清对方后，马上换了副笑脸，并起身迎了上去。
“肖秘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是市政府的秘书肖凌风，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明明才二十几岁，看得像三四十岁。
肖凌风淡淡地说：“谢处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受付市长所托，来问一下周缘的案子。”
付静安对特工部很不满，特别是对谢轩的四处，竟敢绑架周缘。
不要说周缘跟山城没瓜葛，就算周缘真是山城的人，也不应该绑架人家，还把周缘的生意都夺走吧？
特工部是特务机构，不是土匪强盗，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他今天受付静安所托，就是来质问谢轩。
既然特工部把周缘放了，就不能再为难人家。谢轩和吴宝贵强取豪夺的资产，应该退还给人家。
周缘每个月都会送一份厚礼给付静安，他的产业，可以说有付静安的一份。
谢轩不卑不亢地问：“不知道付市长想知道什么？”
他可以对肖凌风很热情，也可以对他很平淡。既然肖凌风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准备质疑问难的样子，他也不能再曲意奉承。
肖凌风冷声问：“周缘到底是不是山城的人？”
谢轩说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周缘一直在暗中替山城做事。他替渝方特工提供过掩护，也为他们提供过经费。他所谓的工厂，其实是渝方的资产，只是委托他照管。”
肖凌风问：“有证据吗？”
谢轩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这里有当初周缘购买工厂的合同。一百元，就买下价值十几万元的工厂，你觉得可能吗？另外，我派到山城的情报人员，也传回来资料，周缘手里的那几家工厂老板，回到山城后都得到了补偿。周缘有了山城的支持，大肆行贿，竞选参议员，与日方重要人物拉关系，为山城源源不断提供情报。”
他说到“大肆行贿”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意指付静安。
肖凌风马上说道：“他竞选参议员合法合规。你的这些证据，是不是真实有效的？”
显然，他听懂了谢轩话中之意。
“大肆行贿”，不就是暗指付静安么？
“这一点我相信，付市长一向公正严明。”
肖凌风问：“周缘在哪？”
谢轩双手一摊：“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们现在分析，周缘已经潜逃。”
他已经按照正常手续，把周缘放了。
当时还特意向内田早希等人汇报过，为的不就是跟自己撇清关系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那些产业跑不掉吧？”
“周缘已经全部处理掉了，就算是他原来的那栋洋房，也卖了。他早就决定潜逃，一切算得明明白白的。”
“什么时候卖的？是不是贱卖？不会也是一百元就卖一家厂吧？”
谢轩说道：“从四处离开后，一天之内就全部处理了，价格不算高，但也算不上贱卖。比如说，面粉厂就卖了十六万，纺织厂卖了三十五万。那两家药，也在十万左右。”
周缘不可能再出现了，没有人对质，就算他说卖了一百万，肖凌风也得相信。
毕竟，买家有合同在手，上面有周缘的签名和印章，这总做不得假吧？
“算上他的烟馆和赌场，以及家里的洋房，周缘岂不带走上百万？”
“加上他之前的积蓄，至少在两百万以上。这些钱，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出现在山城，为渝方提供枪弹、药品、布匹等物资。”
“可惜了。”
“肖秘书，这里有一份周缘的供词，请带给付市长。”
谢轩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肖凌风。
“他的供词，付市长未必会……，好吧，多谢了。”
肖凌风原本要拒绝，可他看了一眼材料，马上就改口了。
这是周缘供述的，如何向付静安行贿，以及行贿了多少次，以及每次行贿多少的供词。
谢轩有这份材料在手，肖凌风再也不敢高高在上。
肖凌风原本是来找谢轩麻烦的，结果被一份供词开得灰头土脸，最后灰溜溜离开。
肖凌风虽然走了，谢轩却高兴不起来。
他今天没给肖凌风，等于扫了付静安的面子，这个老汉奸，不会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吧？
谢轩虽然是申浦小阎王，但付静安却是申浦最大的汉奸，甚至在整个中国，也是排得上号的。
付静安在市政府，一边批阅着文件，一边听着肖凌风的汇报。
他过问周缘的案子，是因为周缘出来后就失踪了。
周缘被抓后，他也是跟日本人打过招呼的。
作为申浦市长，日本人自然会给面子。
周缘出来后，付静安觉得对方很快就会来进贡。
哪想到，左等右等不见周缘的人影。
再一打听，周缘竟然失踪了。
听到周缘至少卷走两百万以上，付静安很是后悔，周缘卷走的钱里，有一部分是他的啊。
再看到周缘的口供，付静安把手里的笔扔到了桌上。
付静安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李君世。
在他看来，特工部也是李君世作主，莫顿鼎这个主任名存实亡。
付静安淡淡地说：“君世老弟，你们特工部的谢轩，是个人才嘛。”
没当市长前，付静安是企业家、银行家，日本人来了之后，让他出任市长，他一口就答应了。
这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当上市长后，精力反而更加充沛，他把办企业和当买办的那一套，用在治政上，很是得心应手。
“付市长，谢轩什么事没办好，得罪你了么？”
李君世听出了付静安的阴阳怪气，问。
付静安问：“他办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得罪我，还得感谢他才行。周缘到底是死是活？”
“暂时是失踪，我们并没对他下手。”
付静安说道：“你去查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君世说道：“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他暗暗好奇，谢轩怎么把付静安得罪了？
不管如何，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第218章 借力打力
付静安是个老狐狸，谢轩的那点小聪明，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周缘还关在四处时，就在处理赌场、烟馆和工厂了，哪怕价格卖得再高，周缘能拿到钱？
李君世接到付静安的电话后，把此事交给胡海。
调查谢轩，胡海必定会全力以赴。
果然，胡海接到命令后，亲自带人去查了。
他与谢轩交手几次，每次都落于下风，但并不能说他就无能。
要不然，李君世也不会把二处交给他。
只是，胡海刚开始的调查方向就出了问题。他总觉得，周缘的失踪是谢轩造成的。
他的怀疑虽没错，可谢轩没有任何破绽，不管他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
自从周缘离开四处后，就与四处没有任何关系。
查了几天，胡海才调整方向。
而此时，吴宝贵已经知道了胡海的用意，马上告诉了谢轩。
“老弟，胡海这小子这几天都在调查你和四处。”
“查什么？”
“还不是周缘的事？他觉得，周缘的失踪是你搞的。”
“这事还用得着查几天么？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这样，你提醒他一下，不要总盯着我。”
吴宝贵不解地问：“他查你，你还要帮他？”
“不帮他，一直像只苍蝇一样跟在后面，烦死了。”
胡海刚调查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谢轩马上猜到了他的用意，他暗中提醒洪梅，让她把一些隐患清理干净，不要留尾巴。
既然胡海想查，那就让他查个明白。
反正周缘出事，是彭金华干的，谢轩既没指使彭金华，更没帮助他，有什么问题，彭金华一力承担。
吴宝贵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还真没看明白。”
如果胡海查出周缘失踪的原因，岂不是要查到谢轩头上么？
自从放走周缘后，吴宝贵就没参与此事了。
他觉得，周缘的失踪，必定是谢轩所为。
哪有帮助别人调查自己的？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吗？
“不明白没事，你就提醒胡海，周缘失踪是其他人干的。”
吴宝贵好奇地问：“到底是谁干的呢？”
谢轩说道：“不管是谁干的，反正不是我干的。对了，付静安派人找上门，应该是急了。你可以去表示一下，说不定周缘的参议员就要落到你头上了。甚至，还能弄个其他头衔。”
付静安落水时，向日本人提了几个要求，比如说，把原来维新政府命名的“大道市”，改为“申浦市”，市政府从浦东迁回来的市中心。
另外，市政府各局人事，全部由他安排。
市政府下属30个部门，比如秘书处、社会局、警察局、财政局、公用局、教育局、土地局、司法局、宣传委员会等。
如果付静安高兴，还真有可能给吴宝贵一个警察局长。
“怎么表示呢？”
谢轩微笑着说：“这种事，嫂子很在行，你问她就行了。”
吴宝贵问：“要不，也送家赌场？”
“人家毕竟是市长，你要送赌场送烟馆，肯定不会收，甚至还会训斥你。”
“那送什么呢？”
谢轩调侃道：“回去慢慢想，仔细想，认真想。送好了，前程万里，没送好，回家种田。”
这种事，不能教，也教不来。而且，以他和吴宝贵的关系，也没到给他出这种主意的地步。
胡海被吴宝贵提醒后，终于醒悟，盯着谢轩只是浪费力气。
方向找对之后，胡海很快就盯上了彭金华。
彭金华只是个混混，在胡海这种还算专业的人面前，很快就无所遁形。
胡海很快向李君世报告：“主任，查清了，周缘被他的结拜兄弟彭金华弄死了。”
虽然破了案，可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他仔细审了彭金华，他杀周缘，跟谢轩一点关系也没有。
要说完全没关系，倒也不是。
彭金华关在四处时，谢轩暗示过他。
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两人对质，此案也与谢轩没任何关系。
“人呢？”
“抓到了。”
“我问的是周缘。”
“扔黄江了。”
李君世问：“确定死了吗？”
付静安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扔黄江里，还怎么捞尸体？估计早被鱼吃了。
胡海说道：“确定，他把头都砍下来了。”
李君世随即向付静安报告，得知周缘已经死了，还是死在彭金华手里，付静安非常愤怒，彭金华自然也活不成了。
“付市长有令，枪毙彭金华。你办案有功，付市长很欣慰。”
胡海总算办成了件事，要不然，他真想换二处的处长了。
胡海有些失落地说：“我感觉好像帮了谢轩的忙一样。”
周缘一死，再也没人去追究谢轩。如果能借周缘的事，狠狠打击一下谢轩，那就完美了。
“他其实没得什么好处，倒是大个子……”
吴宝贵最近跟谢轩走得很近，这令他有些不安，纯化特务计划书一直没有执行，就是不想吴宝贵倒向莫顿鼎一系。
彭金华被杀后，洪梅终于松了口气，她特意去了趟吉庆茶楼，向谢轩表示感谢。
上次在这里，洪梅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谢轩，包括她从宪兵队出来后，与林勇、彭金华等人的接触。
谢轩当时断定她的计划不会成功，她还不服气。
事实也证明，如果按照她的计划，现在已经死好几回了。
洪梅诚恳地说：“谢先生，洪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佩服过一个人，这次心悦诚服，谢谢你。以后，洪梅的命就是你的，什么时候要，随时可以拿走。”
谢轩一连串的动作，借力打力，不仅拿走了周缘的一切，还让彭金华动手，除掉了周缘。
彭金华被枪毙，她和谢轩啥事没有。而该死的人，都死了。
这样的计划，太完美了，所有人好像都被谢轩控制着，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谢轩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把工厂和药店好好经营，别让我亏本就行。”
洪梅信誓旦旦地说：“放心，不会亏本的。”
周缘的事终于结束，谢轩想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二处奔赴湖南和四川调查的人，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219章 早就掌握了情况
二处去湖南调查的对象是总务处后勤科的副科长汤先锋，去四川调查的对象是总务处的出纳许华敏。
汤先锋的档案里，显示还是单身，但他湖南老家，不仅有妻子，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二处的人，以汤先锋朋友的身份，把他们带回了申浦。
许华敏的档案里，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到四川后，确实没找到他的父母和家人。
但是，经过仔细打听，五年前许华敏一家人就搬到了武汉。
二处的人又去了武汉，不仅找到了他的父母，还发现他有个姐姐。
另外，许华敏还有个弟弟，三年前加入国军，在对日作战中殉国。
两个人的档案，都有不实的地方。
果然，世上的事，怕就怕认真，只要认真查，总能发现问题。
谢轩马上向内田早希汇报，他只负责调查，结论由内田早希下。
谢轩说道：“内田中佐，情况就是这样，汤先锋的老婆和儿子，已经安顿在招待所。许华敏的家人，则通知了武汉政保局，由他们监管。”
内田早希微笑着说：“很好，辛苦了谢桑。”
深入国军腹地，不仅安全返回，还圆满完成了任务，这说明谢轩的手下，能力还是有的。
谢轩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内田早希微笑着说：“不急嘛，如果谢桑有时间的话，再聊几句。”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知道，谢轩的性格，他很喜欢。
谢轩欠了欠身，说道：“内田君请讲。”
内田早希问：“谭乾坤、汤先锋和许华敏的档案都核实了，你觉得谁有问题？”
谢轩摇了摇头：“不好说，谭乾坤的档案好像没问题，但他老家是苏北的，会不会被共产党的宣传影响呢？汤先锋隐瞒结婚生子的事，看似说了谎，其实也能理解。特工部情况复杂，越少让别人知道他的家境越好。至于许华敏，也是出于保护家人的目的。”
内田早希问：“所以，他们三人都没问题？”
谢轩说道：“内田君怀疑他们，自然有怀疑的依据。我只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他们这三人，有可能都有问题，也有可能都没问题。”
他帮内田早希核查了三人的身份，但内田早希并没告诉他，为何要怀疑这三个人。
既然内田早希不真诚，他也不能说肯定的话，只能似是而非，听着有道理，其实啥也没说。
谭乾坤等人的档案，谢轩也抄了一份给宫冰。
二处的人去苏北调查谭乾坤，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但湖南和四川都属于国统区，谢轩只能向组织汇报，如果可以的话，请当地的同志配合。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湖南和四川的同志，暂时还没有干预。
“这是一份特工部的账目表，出自总务处，你看看。”
内田早希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递给谢轩。
谢轩不解地说：“特工部的账目有什么问题吗？”
从内田早希拿出这份账目表开始，说明内田早希对他有所信任了。
要不然，谢轩永远也看不到这份表。
他借机看了几眼，基本上就记住了所有的内容。
内田早希缓缓地说：“这账目没问题，但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苏北共产党的控制区。”
谢轩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内田君怀疑总务处的人。”
内田早希问：“所以，你还觉得谭乾坤等人没问题吗？”
“这个……也不好确定，有可能是总务处的其他人，也有可能是总务处之外的人。”
“总务处之外的人，可能性很小。最容易拿到这份表的，就是总务处的会计、出纳，以及后勤科的人。谭乾坤、许华敏和汤先锋，正好是会计、出纳和后勤科副科长。加上他们三人的档案，都有可疑之处。谭乾坤老家苏北，那里是共产党的地盘。汤先锋没有结婚，可湖南的来信里，却有一个女人和小孩的照片。许华敏老家是四川的，却经常向湖北寄钱。”
谢轩赞叹道：“内田君真是明察秋毫。”
他心里却暗骂，这小鬼子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却不告诉自己。
幸好二处的人还算能干，把汤先锋的老婆和小孩接到了申浦。
许华敏的家人，也在武汉找到了。
估计，内田早希早就通知了武汉方面。
晚上，谢轩与宫冰见了面，向他汇报了二处的调查结果，以及内田早希的发现。
内田早希给的那份账目表，谢轩只是扫了一眼，他却基本上记住了，回去后就默写了一份。
“有了这份账目表，家里就好调查了。”
宫冰拿出眼镜看了看，他已经蓄起了长须，与以前完全像换了个人。
“问题就出在这份账目表上，可能有几个数据没记住，但不会错太多。”
他相信，有了这份账目表，要查到泄密的渠道，就容易多了。
宫冰说道：“湖南和四川的地下党同志，接到情报时，你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军统暗中的配合，调查起来很顺利，等地下党的同志想有所行动，你的人已经走了。”
从谢轩提供情报，再传递给湖南和四川，需要一定的时间。
毕竟，不是所有的地下党都有电台。
我党的地下工作者，条件非常艰苦，有电台的极少极少。
只有在大城市的地下工作者，或者重要的情报机关，才会设立电台。
等电台收到情报，再传递给下面的同志，已经晚了。
秘密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保密，不能因为赶时间，就破坏保密原则，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党的保密工作，有铁的纪律，任何人不得违反。
“我们的同志没有干预，未必就是坏事。内田早希早就掌握了他们的情况，如果我的人带回来的情报，与他掌握的情况不符，反而会坏事。”
“嗯。”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还是建议，利剑同志早点撤出来。另外，希望组织上，尽快根据这份账目表，找到日本人的间谍。还有之前上野尚美得到的情报，她可能也有潜伏在根据地的特务。”
这些特务不揪出来，不仅根据地会很危险，申浦的同志也有危险。
甚至，已经有了危险……

第220章 找上门
任何事情，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如说谢轩，他就随时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哪怕他深得日本人信任，在特工部也混得风生水起，也必须有这种居安思危的意识。
作为一名卧底，还是一名多重身份的卧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甚至一句无心的话，甚至一句梦话，就有可能暴露。
内田早希盯上总务处后，他就一直建议，让谭乾坤尽快撤出特工部。
“你的意见，已经转达给了申浦市委。利剑同志要不要撤出来，什么时候撤出来，由他们决定。现在还没有撤出来，可能有别的原因。”
“还有件事，周缘的面粉厂和纺织厂，以及两家药店，已经由洪梅掌握，我是大股东。我想，能否让组织上派人进去，或者在里面发展几位同志。”
“好，你的建议，我会向组织反映。”
谢轩早上到吉庆茶楼吃早点时，碰到了麻天和余正安，这里已经是四处的产业，四处的特务，早餐基本上都在这里解决。
“老大。”
“到上面一起吃。”
谢轩早上一碗面就解决，麻天和余正安也有样学样，每天早上也是一碗面。
麻天轻声说道：“老大，昨天晚上，我听说总务处的汤先锋，跟二处的人起争执了。”
谢轩不以为然地问：“怎么啦？是在舞厅抢女人？还是赌钱出老千？”
麻天说道：“都不是，汤先锋发现，二处的人盯他梢。”
“二处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吧？”
余正安说道：“汤先锋对特工部的人都很熟，我们领装备，发福利，不都是后勤科么？”
谢轩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也要小心点。”
麻天压低声音问：“老大，汤先锋是地下党么？”
“不知道。”
麻天叹息着说：“共产党真是无孔不入，哪里都有他们。”
余正安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谢轩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汤先锋未必就是共产党，但谁都有可能是共产党，说不定，我们当中就有共产党。”
麻天吓了一跳：“老大，我可不是共产党。”
说完，他瞥了一眼余正安。
余正安也连忙说道：“我更加不会是共产党。”
“共产党不是洪水猛兽，不要说到共产党就谈虎色变。要想对付他们，就得了解他们。你看我抽的烟，就是共产党那边过来的。他们的文章，也可以看看，了解他们，才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老大说得对，这烟我抽根试试。”
麻天抓起谢轩身前的烟，抽出一支，正要放到嘴边，看到谢轩已经放下筷子，连忙敬了一支过去，又扔了根给余正安，自己才叼了根在嘴上。
“这烟不错，共产党怎么样先不说，这烟不比洋烟差。”
谢轩突然说道：“我提醒你们一件事，最近少跟其他部门的人来往。内田早希不仅在查地下党的间谍，还在找军统的内线。”
余正安一愣，问道：“军统在特工部还有内线吗？”
他问这话，还真有点心虚，毕竟，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军统内线。
但他更不会知道，他们三个人，就有两个军统内线。
剩下的麻天，只要谢轩发展，随时可以成为军统一员。
谢轩淡淡地说道：“特工部很多人都是从军统过来的，保不齐有人想走回头路。当然，也有人想脚踏两条船。”
内田早希一直只让他调查地下党卧底的事，对军统内线只字不提。
或许，内田早希已经掌握了证据，只等着那人暴露了。
这个情报，谢轩也早就报告给了山城。
内田早希明言，这是戴立亲自掌握的间谍，山城肯定知道是谁。
没有让他配合，也给他下达任何指令，说明戴立另有安排。
麻天突然问：“老大，你觉得，日本人能……打到山城吗？”
谢轩摇了摇头：“他们攻势已弱，不太可能了。”
余正安问：“那以后形势会是怎么样呢？真的进入相持阶段了？”
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战局，如果日本人能打进山城，他们就只能一心跟着汪名兆走到底。
要是山城有还手之力，或者日本越来越势弱，他们就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甚至，暗中给自己找退路。
南京汪伪政府的很多高层，一直暗中与山城保持着联系，就是看不清局势的发展。
反倒是山城那边，原本恐日的那帮人，大部分跟着汪名兆到了南京，剩下的人，对局势都有信心，现在，他们更是越来越有信心。
谢轩轻声说道：“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但以后的局势，谁也说不清楚。”
麻天说道：“那我们怎么办？反正不管局势如何，我都跟着老大。”
余正安马上说道：“我也是这样，处座去哪，我就去哪。”
他心里却早就有了决定，外族入侵，身为中国人，岂能不挺身而出？
谢轩说道：“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的事，无愧于心就行了。”
“处座，总务处的许华敏来了。”
麻天正要说话，外面的伍岳进来报告。
这个时候，吉庆茶楼基本上都是四处的特务。
如果有人敢来吉庆茶楼闹事，恐怕屎都要吓出来。
麻天诧异地问：“他来干什么？老大，我先去会会他？”
谢轩摆了摆手：“不必，你们先四处里。”
“谢处长，你是不是派人去查我家人了？”
许华敏叼着根烟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谢轩拿起桌上的烟，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华敏冷冷地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华敏的手指纤长，因为烟不离手，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前端已经变成深黄色。
谢轩淡淡地说：“我是奉令行事，再说了，调查你的家人，也是对你的关心。你的家人到了武汉，可以跟上峰说嘛，武汉那边有什么事，政保局的兄弟，随时可以帮他们出头。”
许华敏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我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谢处长，这是一点小意思，希望你能多关照。”
“不好意思，这我不能收。”
许华敏一听，脸色顿时一变。

第221章 无缝衔接
特工部的人都知道，谢轩很贪婪，最喜欢的就是钱。
可如今，他把钱送到面前，谢轩竟然不要，这可不妙。
许华敏坐到谢轩对面，又掏出根烟，接过手里的烟头：“谢处长，我劝你还是收了这钱。”
他一天差不多要抽一条烟，典型的资深烟民。
“为什么？”
许华敏淡淡地说：“收了钱，以后大家就是朋友。”
谢轩打着哈哈：“不收钱，大家也是朋友嘛。”
他跟总务处的人打交道不多，对许华敏也不是很了解。
但是，许华敏的语气比较大，不像一个出纳说的话。
许华敏冰冰地说道：“看来谢处长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好吧，从这个月开始，四处的经费就要拖一拖了。当然，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希望我们还是做朋友。”
他是出纳，管的是钱，特工部所有的处室，每个月的经费，都是由他经手。
他要拖一拖，四处的经费就拿不到了。
下面的特务拿不到钱，就会闹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华敏走的时候，没有拿钱。
谢轩也没有追上去，到了嘴边的肉，不吃说不过去，会遭天谴的。要是拒绝了，以后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他了。
“老大，许华敏找你干什么？”
许华敏刚走出吉庆茶楼，麻天和余正安就进来了。
谢轩在这里，四处的中心就在这里。
谢轩朝桌上的信封扫了一眼：“送钱。”
余正安问：“他知道我们调查的事了？”
“知道也没关系，这是内田早希的命令，有本事找内田早希算账。”
谢轩沉声说道：“小麻子，从今天开始，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许华敏。可不能出现二处的笑话，宁愿让他脱梢，也不能让他发现。”
这个时候许华敏送钱，谢轩自然不能要，转手，他就把钱送到了特工部平洋房内田早希的办公室。
“内田君，许华敏刚找我了，这是他送的。”
许华敏要断四处的经费，谢轩一点也不在意。
先不说许华敏敢不敢，就算他真不给经费，四处也不靠特工部的那点经费。
现在四处的特务，每个月拿四处小金库的津贴，早就超过了特工部发的薪水。
内田早希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四处调查他家人的事了。”
内田早希喃喃地说：“看来他很敏感嘛。”
谢轩故意说道：“如果他没问题，为何要拉拢我呢？”
内田早希把钱交给谢轩，说道：“你做得很对，这钱你拿去花吧。”
谢轩立马眉开眼笑：“多谢内田君。”
几天后，谢轩收到消息，许华敏在武汉的家人突然不见了。
这下，内田早希就坐不住了。
他给谢轩打电话，让他派人监视许华敏。
谢轩故意问：“内田中佐，这不是二处的差事么？”
事实上，他早就派一科在监视许华敏了。
内田早希说道：“二处办不了，还是你来，派个生面孔，不要被他发现了。”
这原本确实是二处的差事，可二处跟踪汤先锋被发现，还闹到了莫顿鼎那里，搞得很被动。
内田早希把胡海臭骂了一顿，可再骂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胡海的手下，就是不如谢轩的四处。
跟踪许华敏的事，他哪还敢交给二处？
“好。”
谢轩很奇怪，许华敏的家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这种事，没有意外，一定是有人干预。
是许华敏呢？还是武汉地下党的同志？
接到命令后，谢轩都不用再下命令，反正一科已经提前监视了。谢轩在这件事上，预判了内田早希的命令。
晚上，谢轩在死信箱拿到了宫冰的情报，看完之后，他才知道，我党在武汉政保的一位同志，故意安排许华敏的家人离开，并且接他们去了根据地。
这下，许华敏有理也说不清了。
既然有武汉的同志帮忙，谢轩这边就好办了。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许华敏竟然又来找他了，一处的人跟着跟着，发现许华敏到了四处。
许华敏冲到谢轩的办公室，怒声质问道：“谢处长，武汉那边是不是你搞的鬼？”
谢轩故意问：“什么武汉那边？出什么事了？”
许华敏大声说道：“你要搞我，直接冲我来就是，搞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
谢轩淡淡地说：“我在申浦，怎么能控制武汉的事？再说了，就算要搞你，也是上面搞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来兴师问罪，我还怀疑，你在贼喊捉贼。”
跟踪了许华敏几天，谢轩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在申浦，养了四个女人，不仅如此，还经常在大马路那边逛窑子。
不仅抽烟，还抽大烟，每天不抽几泡，就打不起精神。
许华敏问：“要不是你派人去查我的家人，会有现在的事？”
谢轩冷冷地说：“好吧，老子就算查了你的家人，你又能怎么滴？”
许华敏脑子有病，他是奉令行事，怎么能怪到他头上呢？难道是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好欺负？
许华敏冷冷地说：“你总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我等着那一天。”
许华敏的行踪，谢轩每天都会向内田早希汇报。
许华敏去逛窑子，自然会脱梢，这个时间，不管许华敏做了什么，谢轩都不知道。
他在汇报时，就会特别强调，许华敏在某时某地失联。
看上去，好像是跟某人接头似的。
“老大，许华敏被抓了。”
又过了几天，谢轩突然接到麻天的报告。
谢轩诧异地问：“被谁抓了？”
“宪兵队。”
谢轩一愣，转而笑着说：“宪兵队？他也有今天，进了宪兵队，怕是出不来了。小麻子，知道怎么做吗？”
麻天笑了笑：“先去他家，再去他的那些姘头那里。”
“我们做事要有规矩，不必为难她们。”
谢轩马上去找内田早希，得到的答复是，许华敏是地下党。
后来谢轩才知道，原来是许华敏的家人到了根据地，内田早希知道消息后，才作出这样的决定。

第222章 这是污蔑也没办法啊
许华敏的家人这么快到了根据地，武汉地下党的同志功不可没。
谢轩很好奇这位同志的身份，毕竟，他帮了自己的忙，以后抗战胜利了，有机会要请对方喝酒。
他跟对方是两个系统，绝对不能发生横向联系。
当然，他跟对方也基本上不可能发生关系。
只是，谢轩再好奇，也不能问宫冰。
秘密战线的同志，可不能相互打探消息，这可是严重违反保密原则的。
但谢轩知道，那位同志，应该在武汉政保局。
或许，以后会有见面的机会。
人家把许华敏的家人转移到了根据地，谢轩也不能闲着。
他让麻天去找许华敏姘头的麻烦，不是为了讹诈她们，最主要是告诉她们，许华敏是地下党，她们是地下党家属，住处是地下党的联络站，
这种女人，最会察言观色，听说许华敏是地下党，还可能会连累她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们一跑，许华敏更说不清了。
许华敏经常在姘头家轮流住，自己家里反倒很少去。
晚上，一个黑影，提着一个袋子潜入许华敏家，没一会，他就出来了，空手出来的。
许华敏被抓进宪兵队后，非常愤怒，他觉得，自己就算再有问题，也不应该抓进宪兵队吧？
不管他怎么愤怒，面对日本人，他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关在牢房里，许华敏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难道，是自己弄钱的那些事被发现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是日本人出面吗？
要是特工部抓了自己，至少可以跟李君世疏通一下关系。
在宪兵队关了两天后，内田早希终于开始提审了他。看到内田早希，许华敏积压已久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了。
许华敏大声说道：“内田中佐，我是无辜的。”
内田早希的眼睛里，露出狡诈的目光，他冷笑着说：“无辜？”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怎么会抓人呢？
“当然……”
被内田早希严厉的目光注视着，许华敏变得有些心虚。
内田早希冷冷地说：“如果你能主动说出来，我会从轻发落。要是隐瞒不报，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许华敏犹豫着说：“我……我确实贪了一些钱……”
宪兵队的刑具他清楚得很，自己绝对熬不过，与其受刑之后再说，不如现在就说了，还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还有呢？”
“还倒卖了一些枪械和弹药。”
“还有呢？”
“私放过关押的嫌犯。”
内田早希冷冷地问：“那嫌犯是共产党的嫌犯吧？”
“不知道，反正是抗日分子。当然，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我收了钱就让看守所放人了。”
“放过几个抗日分子？”
“五六……七八九个吧。”
内田早希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内田中佐，我就干了这些事，所收的钱，除了一部分寄到武汉外，其余都在家里藏着。”
内田早希冷冷地说：“你寄到武汉的钱，只有你一半的薪水，大部分的钱，都给共产党当活动经费了吧？”
许华敏诧异地说：“共产党？什么共产党？我跟共产党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到现在还不承认？你的那些姘头都是你的交通员，她们的住所，是你们的情报站。你在特工部贪污的钱，全部提供给了共产党。”
许华敏大叫道：“这是污蔑，我跟共产党从无交集，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你跟共产党从无交集？那这是什么？”
内田早希拿出一叠档案，另外还有一部电台。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华敏冷笑道：“这是从你家搜出来的，你说跟你说没关系？”
“我家？不可能，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这是从你家床底下的暗格里搜出来的。”
“床底下的暗格？那里藏的是钱，怎么会是这些东西？”
内田早希冷笑着说：“对共产党来说，钱哪有这些文件和电台重要？”
许华敏急道：“内田中佐，我在家里藏的真是钱和金条，这些破文件和电台，我拿着干什么呢？”
如果内田早希是调查自己贪污的事，他绝对不会隐瞒半句。
可要是认定自己是共产党，那绝对不会承认，也不敢承认。
一旦承认，他能有好下场？
内田早希说道：“许华敏，你拒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了。来人，用刑。”
许华敏的体质很差，全靠那口大烟吊着，在宪兵队关了几天，已经犯了瘾，再用刑，哪受得了？
没打几鞭，人就昏死过去。
一桶水把他浇醒后，正要准备再次用刑，许华敏就开口了：“我是共产党，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不招，用被活活打死，招了，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能活一天是一天，能少受一分罪，就少受一分罪吧。
内田早希早就认定，他的姘头是地下党的交通员，他每次去逛窑子，都是为了跟上线接头，传递情报。
拿到许华敏的口供，内田早希终于松了口气，特工部的地下党内线揪出来，以后特工部的工作就更好开展了。
许华敏招了之后，原本只要等着判刑，或者一直在宪兵队无限期关着。
八路军突然发起破击正太路的行动，令日军恼羞成怒，最终把怒火发泄到许华敏身上。
谢轩听说八路军有重大行动后，特别兴奋，马上与宫冰见了面。
“听说八路军发动了一次很大的军事行动？”
宫冰微笑着说：“1939年冬以来，日军推行“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
正太铁路是日军施行这一政策的重要支柱之一，日军在铁路沿线大小城镇、车站和桥梁、隧道附近，均筑有坚固据点，各以数十至数百人的兵力守备，并派装甲火车巡逻。
铁路两侧10至15公里的要点，筑有一线外围据点。
日军称正太铁路沿线是“不可接近”的地区，用它隔绝八路军总部、第129师活动的太行抗日根据地与晋察冀边区的联系，并以它为依托进攻抗日根据地。
1940年8月20日，八路军冒雨通过山谷河流，避开日军外围据点，直接运动到正太路两侧，当晚向正太路全线突然发起攻击，奇袭成功。
晋察冀军区右纵队负责破击正太铁路娘子关至乱柳段。
20日20时，晋察冀军区右纵队主攻部队第5团一部首先潜入娘子关村，歼灭村内伪军，黎明攻克娘子关，随后主力部队掩护工兵，大量破坏敌工事，并将关东铁路桥炸毁，随后主动撤离娘子关。
正太铁路西段除寿阳等少数据点外，均为第129师所控制。由于部队攻击猛烈，正大路西段日军数日内联络中断，各据点日军在被攻击围困之中，迅速被歼。
第129师动员组织民众，采用搬拆、爆破、火烧、水淹等方法，破坏铁路、车站及其附属设施。
至此，八路军第一阶段的战役取得开门红。”
谢轩高兴地说：“太振奋人心了。”
国人振奋，日军则大为恐慌，他们从来没想到，在自己的治安区周围，还有这么大力量的八路军。
以前他们眼里的土八路，现在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了。
申浦的日军，奈何不了八路军，把气撒到了关押的共产党身上。
许华敏也被提了出来，被日本人枪毙，他的共产党身份，也算彻底坐实，再也没人能替他翻案了。

第223章 查，一查到底！
许华敏死后，内田早希的调查，算是告一段落了。
谢轩暗暗奇怪，难道内田早希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山城没有给他下令，谢轩也不好过问。
许华敏死后，谢轩突然收到了山城的密电：配合山城派来的两名军统人员，暗杀即将来申浦的汪名兆。
戴立非常热忱这种暗杀，之前在河内时，陈汝能就暗杀过汪名兆，结果失败了。
此次又派人来暗杀已经成立汪伪政府的汪名兆，他觉得，只要汪名兆一死，汪伪政府立马就会崩溃。
汪名兆如果来申浦，保卫工作必定由特工部负责。
谢轩身为特工部行动四处的处长，就算不参与保卫，至少也会知道安保方案。
当然，这次的暗杀行动，谢轩只是配合，具体由山城派来的人负责。
据说，此次来申浦暗杀汪名兆的，是老特务处的人，少将级的军统人员。
然而，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始配合，这个暗杀计划，就被特工部知晓。
早上，谢轩向莫顿鼎汇报工作时，莫顿鼎就跟他说起了此事：
“山城派了吴星本和戴如根来申浦，准备暗杀汪先生。”
“吴星本和戴如根？他们是老军统不假，可我们特工部也不是摆设，随便来两个人就能暗杀汪先生，那还要特工部干什么？”
谢轩一听，就知道这是山城派到申浦的暗杀人员。
吴星本和戴如根，他也是知道的，确实是军统的老人，行动高手，与陈汝能是同等级的人物。
自己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特工部竟然知道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报已经泄露。
如果吴、戴两人已经到了申浦，最好马上撤离，暗杀计划取消。
否则，他们的行动，不可能成功。
特工部在申浦、南京、江苏的势力，还是很强的。
此时，在李君世的办公室，李君世把一处的刘泽华、二处的胡海也叫过去开会。
胡海骂道：“主任，许华敏死了，听说死的时候一直喊冤，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
许华敏跟叶青的关系不错，也算是李君世的人，却以共产党的罪名杀了。
刘泽华说道：“内田早希掌握了铁证，主任也没办法。”
“那些铁证，都不算铁。许华敏是个大烟鬼，这种人，送给共产党，共产党也不会要。我看，就是谢轩栽的赃。”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你说是谢轩栽赃，也得有证据。要是被他告一状，你又很被动。”
许华敏的档案本来就有问题，说家人在四川，结果却给武汉寄钱，这是欺骗组织嘛。
发现之后，他的家人竟然跑到了共产党的地盘。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谢轩再栽赃，手也伸不到武汉政保局吧？
许华敏家搜出来的共产党文件和电台，也不可能是谢轩放的。
胡海恨谢轩，但也不能胡编乱造。
再说了，这是内田早希定的性，许华敏就是共产党，谁也翻不了案！
胡海如果要翻案，那不是对付谢轩，而是跟内田早希过不去，纯属找不自在。
胡海叹息着说：“我担心，内田中佐被谢轩蒙蔽了。”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内田早希非一般人，怎么可能被人蒙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内田早希告诉他，共产党那边把许华敏的家人安顿好了，并且给了一个烈士家属的待遇。
共产党的干部，还特别去慰问了许华敏的家人，还给许华敏召开了一个不公开的追悼会。
这一切，都说明了许华敏的身份。
胡海之所以觉得有人栽赃，是对谢轩成见太深，一心只想打击报复谢轩。
胡海恨恨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李君世沉声说道：“此事不用再提，找你们来，是因为军统局派了两位杀手到申浦，准备暗杀汪先生。我们的任务，是汪先生来申浦前，把人抓到。”
胡海马上说道：“知道了消息了，岂不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主任，此事交给二处吧。”
刘泽华马上说道：“胡处长，一处才是对付军统的，二处想帮忙可以，但只能配合一处。”
所有人都知道，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如果这两名军统杀手，落到二处手里，他这个一处处长还有什么面子？
李君世说道：“现在只知道军统派了吴星本和戴如根来申浦，他们什么时候到，住在哪里？一概不知。”
刘泽华问：“不知主任的情报来自何处？”
既然知道了这个情报，抓到他们两人就容易多了。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们这次要精诚合作，准备好精干的人手，随时听候命令就是。”
谢轩其实也很想知道情报的来源，只要知道特工部的情报来源，就能保护吴星本和戴如根，甚至，还能助他们行动。
只是，莫顿鼎也不知道情报来源。
谢轩只好通过三站，迅速通知了山城。
接到申浦三站的来电，戴立呆立当场，这可是他精心安排的一次暗杀，哪想到，人还没到申浦，特工部就知道了，这还怎么行动？
戴立冷声说道：“查，一定要查清楚，情报是怎么泄露的！”
军统局内部查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所有的人员，似乎都没问题。
最后苏翰钰提议：“先生，要不把这个计划告知三鸡公，让他在申浦调查一下？”
戴立不满地说：“我们的行动出了问题，却让申浦调查，说得过去吗？难道军统局本局，还不如一个申浦三站？”
苏翰钰没接话，他知道戴立说的是气话。
果然，过了一会，戴立说道：“通知申浦三站，让三鸡公调查情报泄密原因。同时，让吴星本和戴如根迅速返回。”
苏翰钰问：“要不要把吴星本和戴如根的行程和我们的计划告诉三鸡公？”
“当然，要不然他怎么查？”
谢轩接到山城的回电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按照计划，今天中午，是吴星本和戴如根抵达申浦的日子。
谢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他们被捕。
谢轩到公共码头后，突然发现，到处都是一处和二处的人，他知道麻烦了。

第224章 你告诉我的
谢轩原本想离开，可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后，还是去了那家常去的茶棚。
“哟，这不是谢大处长嘛。”
谢轩刚走进去，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二处的胡海。
谢轩皱起眉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胡海冷声说：“当然是执行任务，倒是你，为何来这里？”
谢轩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是来执行任务。先说好，我的任务很重要，你们可别干扰四处的行动。”
胡海问：“你是什么行动？”
谢轩掏出烟，随口说道：“抓人。”
胡海眼尖，一下子就看清了谢轩的香烟牌子，马上说道：“飞马牌？谢轩，这可是新四军的烟，你难道是新四军的人？”
谢轩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新四军的烟就不能抽了？”
胡海冷声说：“你在支持新四军的经济，等同于通共。”
“放你娘的臭狗屁。”
胡海气得浑身发抖：“你……放肆！”
谢轩冷冷地说：“四处在执行任务，你们赶紧走开，要是干扰了我的行动，一切后果自负！”
胡海冷笑着说：“你一个人来码头，执行什么任务？我看，你是来接头的吧？”
他还真猜对了，如果一处和二处的人不在，谢轩的人，真的会跟戴如根和吴星本接头。
发现他们两个处的人后，谢轩马上改变了主意。
吴星本和戴如根身份已经暴露，现在看来，行程也暴露了。
从一开始，谢轩就没想过要跟他们见面，而是派第三行动大队的罗奇来接头。
他在暗中配合，如果罗奇接头顺利，他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要是出了意外，再随机应变。
谢轩叮嘱过罗奇，如果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不得与他们接头。
谢轩嗤之以鼻地说道：“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的码头，你们的人这么显眼，傻子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不是抓人，而是通风报信。如果我没抓到人，一切责任由你承担。”
今天特工部的行动，必须失败。
只有把水搅浑，吴星本和戴如根才有机会逃脱。
胡海冷笑着说：“只要目标出现，就算他发现有异样又能怎么的？来了申浦，就别想回去了。”
谢轩问：“所以，你这不是通风报信，而是打草惊蛇？”
胡海马上说道：“对对对，打草惊蛇，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老大、处座。”
谢轩正要说话的时候，麻天和余正安也赶到了茶棚。
一处和二处都出动了，谢轩只好把一科和二科全体出动。
如果一定要抓吴星本和戴如根的话，他希望这两个人落到自己手里。
有余正安的配合，吴、戴两人，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当然，要是跟胡海杠上，机会就更大了。
谢轩淡淡地说：“把人都派出去，既然胡处长要打草惊蛇，那就把动静搞大点。”
麻天马上说道：“好咧。”
胡海急道：“谢轩，你这是故意的吧？还是你要通风报信？”
谢轩眨了眨眼，问：“不是你说要打草惊蛇吗？”
胡海气道：“那也不是这么个打草惊蛇法吧？”
“那你说说，是怎么个打草惊蛇法？”
“这……，你们撤走，由我们来。”
“这句话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一处和二处的人，马上、立刻撤出码头，这里交给四处，保证把人抓到。”
胡海怒道：“做梦！”
这是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怎么可能让给谢轩呢？
吴星本和戴如根确实今天抵达申浦，轮船快靠岸的时候，他们就登上了甲板，观察着码头的情况。
吴星本打量着码头，轻声说道：“戴兄，情况不对啊，码头上多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人。”
戴如根冷笑着说道：“看来是奔着我们来了。”
吴星本问：“怎么办？”
戴如根缓缓地说道：“这得有上百人，看来我们兄弟的面子还挺大的。这样的场面，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要出去轻而易举。”
他们在船上就发现了问题，这比下船之后再发现有特务要好办得多。
两人把行李丢弃，找船上的船员，买了套船员服。
换上船员服，大摇大摆下船，在特务们的眼皮底下走出了码头。
特工部的特务，都把注意力放在旅客身上，谁会想到，这两个没有行李，还穿着船员服的人，正是他们的目标呢？
麻天悄悄到谢轩面前禀告：“老大，没发现目标。另外，巡捕房的人来了。”
谢轩轻声说道：“收队吧，要么没来，要么人已经走了。”
回到特工部后，胡海一定要拉着谢轩去李君世那里理论，他怀疑，没抓到人，就是谢轩搞的鬼。
胡海言之凿凿地说：“你给吴星本和戴如根通风报信了。”
“胡海，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们干扰了我的行动，我没说你故意通风报信就算了，你还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军统派到申浦的杀手是吴星本和戴如根？”
谢轩冷笑着说，他才不怕跟胡海理论，自己奉莫顿鼎之令，去码头抓人，凭什么就是通风报信了？
而且，四处的行动，比一处和二处隐蔽得多。如果说要说通风报信，那也是一处和二处，与四处没关系。
胡海主动说出了“吴星本”和“戴如根”的名字，这下，他更好推卸责任了。
胡海惊讶地说：“你……不知道是抓他们？”
谢轩笑了笑，却不说话。
李君世问：“谢轩，你今天去码头，是抓谁？”
“我知道军统要派杀手来申浦行刺汪先生，知道他们还没到申浦，果断采取了行动。这种事，必须消灭在事态的萌芽。”
李君世又问：“你的情报从哪来的？”
吴星本和戴如根今天来申浦的情报，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刘泽华和胡海知道。
谢轩根本不知道此事，他为何会出现在码头呢？
胡海冷笑道：“对啊，这是绝密情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为军统效力？”
谢轩淡淡地说：“你告诉我的。”
胡海一听，脸色大变，因为血往头涌，脸色通红。

第225章 建议不听
要不是在李君世的办公室，胡海真想冲上来给他一巴掌。
老子一直防着你，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李君世怒斥道：“你把话说清楚，胡海是怎么告诉你的？”
“胡海的人在公共码头，就差没把招牌顶在脑门上了。他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傻子也知道有行动。我一直不知道山城来人叫什么名字，刚才他信誓旦旦说，我给吴星本和戴如根通风报信了。时间、地点、人物，他都提供了，不是他告诉我的，还是谁告诉我的？”
胡海急道：“我那是打草惊蛇，你才是通风报信！”
回想一下，谢轩说的还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特别是吴星本和戴如根的名字，谢轩一直没说起。
李君世问：“你的人为什么也会去码头？”
“山城要派人来申浦暗杀汪先生，李主任虽然没通报这个情况，我也是知道的。身在其位，必尽其职。我的人仅去了公共码头，还去了税关码头、铜人码头，以及火车站和汽车站。一处二处出动了这么多人去公共码头，四处自然不能落后。毕竟，四处的任务是对付租界的反日分子。”
李君世沉声问：“根据可靠情报，吴星本和戴如根今天抵达申浦公共码头，你们没抓到人，接下来怎么办？”
“李主任既然知道他们今天来申浦，还是在公共码头下船，想必他们已经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李君世沉吟道：“接下来有三个任务，监视开滦煤矿驻申浦办事处经理徐天民、暗中保护市长付静安，另外就是制订汪先生的安保方案，分别交给一处、二处和四处。”
胡海马上说道：“我来制定安保方案，四处没这方面的经验。”
安保方案，肯定要向汪名兆汇报，这种接近汪名兆的机会，他怎么能让给谢轩呢？
李君世说道：“一处暗中监视徐天民，吴星本和戴如根来申浦，会与徐天民联系。而徐天民与付市长有多年私交。四处的任务，是暗中保护付市长，防备军统突然对他动手。”
谢轩问：“李主任，这个情报，是不是付市长提供的？”
李君世点了点头：“对，徐天民劝付市长，借汪先生来申浦的机会，暗杀汪先生。付市长岂会与山城合作？马上报告了南京。汪先生指示特工部，全力侦破此案，务必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捕。”
谢轩的思维确实很缜密，自己只是提了半句，他马上就知道，问题出在付静安。
怪不得胡海跟他交手，没一次占上风，这样的思维能力，加上行动能力，特工部的那些老牌特工，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轩说道：“任务不分大小轻重，只要能尽职，我都愿意干。”
李君世看了一眼胡海，心里暗骂，看看人家的格局？
胡海冷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尽职的。”
要不是谢轩在公共码头扰乱，吴星本和戴如根，或许就抓到了。
这可是两个少将级特工，刚到申浦就被抓，戴立一定会心疼吧？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付市长的安全，在我执行任务期间，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提头来见！”
这句话，他现在可以说得掷地有声。
毕竟，他执行任务也就只有这么久。
这次的暗杀行动，如果真是付静安告的密，估计戴立不会轻饶付静安。
拿到准确的情报后，谢轩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山城。
很快，他就收到戴立的回电，让申浦三站迅速与吴星本、戴如根联系，让他们取消行动，速返山城。
同时，让谢轩借着暗中保护付静安的机会，摸清付静安的行踪。
谢轩知道，付静安彻底惹火了戴立，准备对他动手。
有了山城的情报，申浦三站的罗奇，很快就与吴星本联系上了。
然而，吴星本和戴如根，得知他们的行动暴露后，却不想回山城。
吴星本的原话是：如果一点点挫折就取消行动，那永远也除不了汪名兆这个最大的卖国贼。既然计划泄露了，那换个计划就是。
谢轩早就研究过汪名兆身边的保卫措施，暗杀汪名兆，几乎不可能成功。
不要说暗杀汪名兆，就算是暗杀付静安，也很难成功。
付静安出入保险汽车，身边有保镖，还有市府安排的警卫人员，外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而他身边的人，都是付静安的心腹，他们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
谢轩佩服吴星本和戴如根的勇气，却不欣赏他们的决定。
他让罗奇转告：事不可为，不要做无谓之牺牲，撤离申浦，不是逃跑，而是为了以后换一种更恰当的方式。
然而，这些话不仅没有劝服他们，反而罗奇被他们的这种牺牲精神感染，回来之后，向谢轩请示，第三行动大队要全力配合制裁汪逆。
谢轩气得想锤他一顿，做地下工作，不是有热血和牺牲就行了，更需要的是隐忍和智慧。
谢轩直接给凡明峰下令，让他接手罗奇的任务。
罗奇露出一个非常危险的苗头，谢轩必须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吴星本和戴如根，他们不是申浦三站的人，劝了他们，就已经尽到了申浦三站的责任，他们一定要一意孤行，谢轩也没办法。
只是，他们身份已经暴露，徐天民也被监视，一旦他们再与徐天民联系，就会暴露。
所以谢轩建议，他们至少暂时先离开申浦，或者去南京，或者去安徽，让特工部知道他们离开了申浦，以后再悄悄杀个回马枪，更能取得奇效。
然而，这个建议，吴星本和戴如根并没有听取。
他们来申浦，就是奔着震慑特工部和其他落水汉奸特务来的，怎么能“落荒而逃”呢？
他们的思维，谢轩完全无法理解。
执行任务，最主要的就是达到目的，如果不能杀了汪名兆，所有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
早上，谢轩到特工部时，发现莫顿鼎不在。
问其他人，也不知道莫顿鼎的去向。
直到下午，莫顿鼎突然出现在谢轩的办公室，还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第226章 意外的变化
吴宝贵与谢轩最近走得较近，整个特工部都知道，莫顿鼎也不例外。
谢轩与吴宝贵之间的事，谢轩基本上都会向莫顿鼎汇报。
莫顿鼎今天向谢轩问起，李君世最近的行程。
谢轩摇了摇头：“我对他的行程可不太清楚。”
莫顿鼎之前跟他说起，李君世有可能出意外，到现在为止，李君世还平安无事。
莫顿鼎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谢轩马上警惕起来。
莫顿鼎提醒道：“你可以向吴宝贵打听一下。”
“主任，这是要……”
“放心，这次的计划完善了。不管有没有成，都不会牵扯到你我。”
谢轩很想问他的计划是怎么完善的，可莫顿鼎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至于向吴宝贵问起李君世的行程，谢轩没有当面答应。
这种事，只有意会不可言传，或者说，只能做，不能说。
离开莫顿鼎的办公室后，谢轩去了趟警卫总队。
其他行动队都在特工部附近，唯独警卫总队设在特工部内。
“哟，什么风把老弟吹来了？”
看到谢轩进来，吴宝贵马上起身，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警卫总队的第一大队大队长章正国，暗暗惊奇，吴宝贵对其他人，可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他马上知机的给谢轩倒水，又把吴宝贵的茄立克雪茄拿了过来，帮谢轩剪好雪茄，点上火后，才退了出去。
谢轩抽了口雪茄，轻笑着说：“宝贵兄，今天来拜访，主要是想请教如何做好保卫工作，这可是你的强项，可不能藏私。”
“保卫工作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多放几个人嘛。怎么，你接了任务？”
谢轩说道：“对，军统在接触付静安，怕他出事，安排我暗中保卫。”
吴宝贵说道：“这是好事啊，老弟到时候在付市长面前，可得帮我美言几句。”
“我是暗中保卫，怕是连面都不会见。”
“那也没事，以后他知道后，肯定得见你。”
接下来，吴宝贵跟谢轩介绍了他的保卫经验。
吴宝贵作为警卫总队长，一直做的都是警卫工作，这方面还确实有点经验。
比如说，他在特工部门口设立了暗哨，像鞋摊、永远都不会拉客的黄包车夫，以及一些流动哨。
特工部周围，到处都是警卫总队的人，加上特工部内的机枪，以及随时可以出动的警卫，特工部真的像个铁桶似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谢轩问：“这两天有时间没有？亲临现场指点一下。”
吴宝贵悄声说道：“这两天没时间，李主任这几天都在新亚酒店。”
谢轩好奇地问：“他去新亚酒店干什么？”
如果吴宝贵是胡海，或者其他人，谢轩都不会这么问。
只有两人关系差不多，就像他们这样的关系，可以当作趣闻聊聊。
吴宝贵微笑着说：“抓了中统松江行署督察专员平川江，他有个相好的，是申浦的小明星，主任看上她了，让她出五十条小黄鱼，再陪一个星期就放人。”
谢轩轻笑道：“李主任这是人财两得啊，我等只有羡慕的份。”
平川江的案子他知道，原本被抓过一次，后来假意投敌，写了自白书后就跑回了山城。
之后又潜回申浦，还写信给特工部挑衅，李君世一气之下，发动特务把人抓了起来。
抓到平川江后，他的相好英子四处奔走相救，最后找到李君世这里。
李君世是乃色中饿鬼，看到美丽动人的电影明星英子后，马上动了歪心思。
平川江对他而言，可放可不放，但英子这样的美女，只要见了，就不能放走。
听到这个消息后，谢轩当然要告诉你莫顿鼎。
谢轩故作神秘地说：“主任，听说李君世借平川江的案子，睡了平川江的女人？”
莫顿鼎随口应了一句：“嗯。”
“李君世真会享受，收了人家五十根金条，还要睡一个星期才放人。”
莫顿鼎淡淡地说：“这事我听说了，要是被叶青知道，那就有好戏看了。”
谢轩突然说道：“新亚酒店，她未必敢去闹事。”
莫顿鼎突然眼睛一亮：“新亚酒店？”
他终于明白谢轩来找自己的意思了，原来李君世这几天都在新亚酒店。
谢轩的情报传递得有水平，就算以后有人问起，他也只是说起李君世的逸闻，并不是特意告诉莫顿鼎。
谢轩的任务完成，代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接下来，谢轩在虹口区祥德路付静安的住所外，安排了两个暗哨，外加一个流动哨。
付静安原本住在南京西路，当了市长后，就搬到了虹口。
他的住所，原本就是层层设防，外人根本就不能靠近。
谢轩觉得，就算没有他的暗哨，一般人也无法靠近。
而市政府那边，更是警卫森严，谢轩的暗哨刚布下，马上就有人来驱赶。
谢轩只好从付静安每天上下班的路线下手，沿途安排岗哨。
可付静安每天都会变换路线，他原本坐的就是保险汽车，前后也有警卫，再加上经常变换线路，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这倒便宜了谢轩，只要装装样子就行了。
每天把付静安上下班的路线记住，从中寻找规律，说不定以后就有用了。
两天之后，谢轩听到消息，新亚酒店发生了起枪击案，有人在新亚酒店暗杀李君世。
只不过，李君世没有受伤，反倒是暗杀的两人，被吴宝贵带的人当场抓住。
“宝贵兄，恭喜你立功。”
谢轩打电话给吴宝贵，他想知道被抓的到底是什么人。
吴宝贵呵呵笑道：“侥幸侥幸，军统的人敢来新亚酒店行刺，不是送上来的肉嘛。”
谢轩一愣：“军统的人？”
这不是莫顿鼎安排的行动吗？怎么跟军统有关了呢？
吴宝贵得意地大笑：“对，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吴星本和戴如根，什么少将级军统特工，就是两个废物。”
谢轩惊讶地说：“什么？那你这功就立大了。”
吴宝贵说道：“李主任今天很感激我，说只要他在特工部一天，我就必须在特工部。”
谢轩很郁闷，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第227章 满盘皆输
晚上，谢轩向山城报告了吴星本和戴如根被抓之事，两位少将级特工，不仅行动失败，还被当场抓住，真不知道他们的少将是怎么混到手的。
作为行动高手，难道不知道提前准备好退路的吗？
再说了，新亚酒店也不是行动的最佳地点啊。
李君世周围都是警卫，而且新亚酒店距离日本宪兵队又很近，酒店的人，大多都是特务，在那里动手，不亚于在敌人的老巢开枪，这不是找死吗？
谢轩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李君世在新亚酒店的呢？
难道，此事与莫顿鼎有关？
还有，自己告诉了莫顿鼎新亚酒店的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呢？
到家后，谢轩刚打开门，就听到房间的电话铃声。
谢轩连忙跑进房间，抓起电话说道：“喂……”
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都不一般。
“谢轩吗？我是莫顿鼎。”
谢轩连忙说道：“主任好。”
“你现在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
莫顿鼎的声音有些疲惫，显然，李君世没受伤，他很不满。
“好，马上到。”
谢轩挂了电话，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特工部。
莫顿鼎见到谢轩后，轻声问：“新亚酒店的事你知道了吧？”
谢轩点了点头：“是的。主任，这是军统的人干的，跟我们没关系吧？”
莫顿鼎一开口，他其实就知道了，此事跟莫顿鼎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很奇怪，莫顿鼎什么时候跟军统有关系了？
如果莫顿鼎与山城是合作关系，山城应该通知自己啊？
或者说，只有这一次是合作关系？
莫顿鼎什么时候跟吴星本和戴如根联系上的呢？
莫顿鼎轻声说道：“吴星本找到了时俊，让他劝我与山城合作。时俊当然不会答应，反向吴星本提出条件，让他们除掉李君世，我就跟山城合作。结果，吴星本真的答应了。”
他所说的“时俊”，正是他的胞弟莫时俊，在特工部担任交际科长。
莫时俊向他说起此事时，莫顿鼎觉得很有可行性。
毕竟，吴星本和戴如根，是军统那边有名的杀手，他们能混到少将，也说明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莫顿鼎很期待他们能再次成功，除掉李君世，特工部就是莫顿鼎的天下。
没想到，李君世不仅没事，吴、戴还被抓了。
“这……这……”
饶是谢轩思维天马行空，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内情。
吴星本和戴如根与莫时俊联系上，不应该向山城汇报的吗？
如果自己能提前得到消息，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哪怕真要暗杀李君世，至少谢轩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出事。
莫顿鼎担忧地说：“吴星本现在被抓，我担心他会供出时俊。”
谢轩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
莫顿鼎与李君世水火不容，莫时俊当然坚定地站在莫顿鼎这边。
之前莫顿鼎说李君世可能要出意外，应该是莫时俊想暗杀李君世。
这次借着吴星本和戴如根来申浦，让他们对付李君世。
这主意挺好的，可没想到，吴星本和戴如根竟然失手，还被抓了。
这下，莫顿鼎两兄弟就被动了。
甚至，谢轩也感觉到了危机。
如果李君世深查，很可能查到他头上。
虽然谢轩没留下把柄，李君世依然会怀疑他。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莫顿鼎的人。
莫时俊设计暗杀李君世，谢轩能不参与？
莫顿鼎说道：“如果被李君世抓住此事攻击我，恐怕真得去南京了。”
周海早就跟他说过，不要再在特工部跟李君世斗了，既是内耗，而且他也争不过李君世。
他这个主任，在特工部实力不如李君世，当着主任又有什么意思呢？
周海答应，给莫顿鼎一个部长的位子，虽然权力没特工部主任大，但级别高了。
“吴星本和戴如根，未必会供出莫科长。就算他们供出来了，也可以不承认，军统搞离间计，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莫顿鼎想了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离间计？嗯，这倒是个很好的说辞。”
谢轩突然说道：“如果军统再次找上门，那才是真麻烦。”
想救吴星本和戴如根，必须得让莫顿鼎出面。
不能让他利用了军统，一点代价也不付吧？
莫顿鼎摇了摇头：“那是以后的事。”
大不了再跟军统合作一把，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轩问：“主任，你觉得吴星本和戴如根，还有活路吗？”
莫顿鼎说道：“他们想暗杀汪先生，还对李君世动手了，如果诚心投降，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谢轩轻声说道：“看来他们是活不成了。”
吴星本和戴如根，明知道行刺计划暴露，依然不离开申浦，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想让他们投靠汪伪，根本不可能。
吴星本和戴如根被抓，谢轩暗中保护付静安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虽然没干出成绩，但也因为保护有功，得到了市府的嘉奖。
正如吴宝贵所料，付静安亲自接见了他，向他表示了感谢。
谢轩特意提到了吴宝贵，要不是吴宝贵抓到了吴星本和戴如根，他的任务短期内还完成不了。
谢轩经常给人上眼药，但顺水人情也会做。
随后，谢轩又通知吴宝贵，给付静安送了份厚礼。
至于吴宝贵能不能接替周缘的参议，就不是谢轩所能控制的了。
第二天，谢轩把这吴星本、戴如根被捕的详细经过，向山城汇报。
汪名兆非常痛恨被暗杀，他们两人凶多吉少。
李君世在新亚酒店遇刺，虽然人没事，可他跟英子的事，却暴露了。
叶青知道后，大为光火，找到英子，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英子原本是为了救平川江，不得不被李君世睡。
现在被发现，叶青还找上门，羞愤之下竟然自杀了。
她死后，平川江自然也没放出来，在叶青的强烈要求下，李君世只好把平川江枪毙了。
更可惜的是，吴星本和戴如根，因为他们先要暗杀汪名兆，后又要暗杀李君世，是极度危险分子。
李君世发电报请示汪名兆，很快也将他们枪毙。
值得庆幸的是，吴星本和戴如根并没有提及莫时俊，他们供述，是李君世出行很醒目，一路跟随到了新亚酒店，观察了两天后，才对李君世动手。
莫顿鼎松了口大气，但谢轩，却没打算放过他。

第228章 反省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在办公室，仔细看着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
“嘣！”
戴立突然把电报砸到桌上，把站在对面的苏翰钰和毛仁风吓得一个激灵。
毛仁风轻声说道：“先生，事已至此，只能另想他法。”
戴立对吴星本和戴如根其实是寄予厚望的，他们的行动暴露后，三鸡公提议，让他们迅速撤出申浦。
吴星本和戴如根却坚决不走，哪怕计划暴露，也要行刺汪名兆。
当时戴立是很高兴的，他觉得军统有这样的人，何愁大业不成？
哪想到，吴星本他们不仅没能刺杀汪名兆，连李君世也没干掉。
不仅没干掉，还当场被抓，他所有的期望全部落空了。
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听从谢轩的建议，让他们撤回来。
吴星本和戴如根，可是戴立的王牌特工，他们被汪伪杀了，戴立岂能不怒？
戴立没好气地说：“能另想什么法？”
苏翰钰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问问三鸡公？”
毛仁风沉声说道：“此事最大的问题出在付静安身上，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他不向汪名兆告密，吴星本和戴如根就不会暴露。”
戴立缓缓地说：“不错，付静安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他卖身求荣，已然不该，还要出卖国人，非该万死！”
苏翰钰提醒道：“三鸡公报告，付静安的护卫一层又一层，几乎无下手的可能。”
他担心，戴立把这个任务交给三站。
谢轩可是他的宝贝，如果参与制裁付静安，很容易暴露，得不偿失。
戴立摆了摆手：“交给申浦站去试试。”
毛仁风提议：“先生，我觉得，如果一定要制裁付静安，还是得交给三鸡公。他思维缜密，力求万无一失，就算失手，至少也要自保。”
苏翰钰急道：“他的身份，不适合参与这样的计划，很容易暴露。”
戴立沉吟道：“他不用参与行动，只要给予情报支持就可以了。”
他当然舍不得让谢轩参与行动，只要借助谢轩的情报就行。
军统局随后给给申浦站下了命令，暗杀付静安。
接到命令，申浦站迅速行动起来。
只是，他们发现，几乎没有下手的可能。
最终，陈汝能研究了付静安每天的路线，发现只有一个办法，趁他上下车时动手，只有那段距离，付静安才会暴露在公众的眼线内。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能成功的办法。
自从谢轩撤回后，付静安把他的警卫车辆加到四辆，前后各两辆车子。
而他的家和市府周围，更是布满了警卫。
市政府的警卫就更多了，在外面稍作停留，就会有人来驱离。
陈汝能的计划，报给山城后，戴立又转发给谢轩。
毕竟，申浦的情况，谢轩最有发言权。
谢轩借着暗中保卫付静安的机会，把付静安每天的行动路线都摸清了。
申浦站的计划，确实有可行之处，但有几个先决条件：第一，行动人员必须胆大心细，枪法如神。第二，行动人员要有赴死之决心，一旦失利，殉难的可能性非常大。
几天后，付静安在走出市政府的时候，遇到了枪击。
只是，枪手的枪法太差，没有击中付静安，反倒被他的警卫当场击毙。
谢轩得知消息后，暗暗叹息了一声，此人胆大却不心细，枪法连正常水准都没发挥出来，就算没击中付静安，至少也要击中他身边的警卫吧？
付静安身边十几个警卫，随便开了一枪都能打中人啊。
可他偏偏一个人都没击中，反倒是送了人头。
付静安经此事后，出行更加小心，前后的警卫车辆加到了四辆，每天晚上，周围的警卫随时巡逻。
他的车子，直接从家里开出来，到市政府后，也不再在大门停，直接开到办公楼，彻底堵住了这个漏洞。
山城接到消息后，戴立大为光火。
这么好的机会，被申浦站白白浪费，要陈汝能何用？
“给申浦三站发报，让他们接手这个任务，付静安是我军统最大之敌人，必须死！”
毛仁风说道：“三鸡公早就报告，刺杀付静安难度很大，三站也未必能完成这个任务？”
戴立沉吟道：“三鸡公就没有完成不了任务，我们只管发报，告诉他付静安必须死。如果他有困难，可以提条件，只要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他相信三鸡公的能力，不管什么任务，他都能完成。
也只有三鸡公，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至少，在戴立的脑海里，再也找不到比三鸡公更合适的人了。
谢轩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做事滴水不漏，他制定的计划，换成普通人，也能圆满完成。
比如这次，谢轩给了两个建议，胆大心细枪法如神，还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如果申浦站能听取谢轩的建议，仔细挑选行动人员，付静安还能有命？
接到山城的任务，谢轩暗暗苦笑。
还让提条件，真要提了，山城能满足吗？
比如说，派一百架飞机，飞到祥德路，把付静安的住所炸成废墟，他还能活？
又或者，派几艘军舰到黄江，倾泻几百吨炸弹，付静安也活不成吧？
这些想法都是天方夜谭，谢轩知道山城也满足不了。
他只能另辟蹊径，先安排观察点，再徐徐图之。
谢轩的给山城的回电，要求只有一个，不要设定期限，给他充足的自主权，比如相关行动人员的奖励，山城到时候都要兑现。
如果谢轩答应，给行动人员十万的奖金，结果山城只答应一万，那工作就没法干了。
“答应他。”
戴立看到谢轩的来电后，马上说道。
谢轩敢提这样的要求，说明他有几分把握，他充分相信谢轩。
如果早点让吴星本和戴如根撤回来，军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甚至付静安也已经死了。
山城既然回复了，谢轩马上行动起来。
他让第三行动大队在祥德路设了一个观察点，正好付静安家附近，有家小酒馆要转让，罗奇就盘了下来，用来监视付静安。
很快，小酒馆就有重要发现。

第229章 钓鱼
李君世在新亚酒店出事后，在医院住了几天，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心理，或者生理的原因。
他在新亚酒店刚搞完事，出来就遇刺，那可是军统少将级的杀手。
那一刻，他享受了汪名兆的待遇。
回来后，李君世发现不得劲了，硬是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胡海到李君世的办公室，说出自己的怀疑：“主任，新亚酒店的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君世不以为然地说：“吴星本和戴如根都死了，徐天民也被抓了起来，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胡海说道：“吴星本和戴如根被抓后，莫时俊去看过，还跟他们单独谈了话。”
李君世问：“他们谈了什么？”
胡海说道：“不知道，但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我怀疑，你在新亚酒店的事，是莫时俊告诉他们的。”
李君世想借中统之手除掉莫顿鼎，难道莫时俊就不能借军统之手，除掉李君世？
“哦。”
胡海分析着说：“主任去新亚酒店，连特工部的人都没几个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你的车队，一般人能跟得上吗？特别是到了虹口区后，需要在关卡检查，而你的车队畅通无阻，不可能再跟得上的。”
李君世问：“如果他们提前在虹口区等着呢？”
“这个……，也有可能是莫时俊说的。而莫时俊跟莫顿鼎的关系……”
“我去新亚酒店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吴宝贵总知道吧？他最近跟谢轩走得可近呢。”
李君世终于明白胡海的意思了：“你不是怀疑莫时俊，而是怀疑谢轩吧？”
“对，我怀疑，最近付市长遇刺，也是他搞的鬼。”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你有点专业素养好不好？付市长遇刺是军统干的，吴星本和戴如根，也是军统的人，谢轩抓了军统的马昌义，还破坏了江苏省党部，你说他跟军统还有关系？你信，别人也不会信啊。”
胡海真是无能，无法在业务上超过谢轩，就给谢轩泼脏水。
你要泼，也要泼得有点水平啊。
不要说谢轩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就算谢轩知道自己天天去新亚酒店，此事也与谢轩无关。
胡海问：“别人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他跟军统一定有关系。主任，内田早希不是在查军统的内线么？查到了没有？”
“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海说道：“这可是考验谢轩的好机会，听说那个内线，是戴立直接控制的，谢轩真要是军统的人，会不救他？”
李君世摇了摇头：“此事，我还真不知道。”
“主任，我有个想法……”
李君世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想法不要告诉我，自己实施就行了。但是，出了乱子，或者被谢轩打上门，别来找我。”
他对胡海的这套完全没有兴趣，既然胡海怀疑谢轩，就让他碰个头破血流好了。
胡海并不知道，谢轩对这个军统内线并不感兴趣。
他与那人是两条线，相互之间不得发生横向联系。
况且，谢轩早就向戴立汇报，山城没有指示，谢轩就当不知道此事。
“处座，今天胡海找我了。”
谢轩在办公室的时候，一科三小队的陈宾悄悄进来了。
谢轩拿起桌上的烟，扔了一根过去，问：“找你什么事？”
陈宾乐呵呵地接住，能抽到谢轩的烟，说明谢轩没把他当外人。
陈宾悄声说道：“胡海让我跟踪二处的张汉元。”
一直以来，都是他向胡海传递四处的消息。
这次胡海请他帮忙监视张汉元，他当然得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谢轩。
谢轩随口问：“哦，他为什么不跟踪张汉元，而让你跟踪呢？”
陈宾说道：“张汉元是二处的人，不好派二处的人盯。就算我被发现，也可以推托是你让我跟踪的，张汉元也不会怀疑。”
谢轩说道：“这个理由……好吧，你去盯梢就是。对了，等会找麻天领一笔津贴。”
“多谢处座。”
望着陈宾离开的背影，谢轩也点了根烟。
张汉元是二处的第三科的科长，原来是军统的人，投靠日伪后，因为对付中共很有经验，就进了二处。
他在二处确实办了几个中共的案子，比如申浦工人的罢工，就被他破坏过好几次。
还有学生罢课，他派人混入其中，抓了好些爱国学生。
这人是实打实的汉奸，有什么值得跟踪的呢？
蓦然，谢轩突然想到，这个张汉元原来是军统的人，不会是内田早希一直在查的军统内线吧？
当天，谢轩就向山城发报，请求确认张汉元的身份。
很快，山城回电：张汉元已脱离军统。
这下，谢轩心里有数了。
为了确保自己的判断不失误，他又把张汉元的情况，告诉了宫冰。
结果宫冰也传来消息，张汉元手里沾满了共产党人和爱国学生工人的鲜血，是非常顽固的反动分子。
谢轩这下有点好奇了，胡海跟踪张汉元用意何在？
每个人做事，必然有其目的。
过了两天，陈宾突然向他报告：“处座，今天胡海告诉我，张汉元是军统的内线，手里有电台，直接与山城戴立联系。而且，他还让我找个机会告诉你。”
“哦，胡海这么好心？”
他已经猜到了胡海的用意，不出所料的话，这个张汉元，是胡海抛出来的鱼饵，想来钓他这条大鱼。
陈宾说道：“我怀疑他别有用心，处座，这个张汉元，会不会是胡海给你下的套？”
谢轩问：“你说，怎么办好呢？”
陈宾说道：“不予理会就是。当然，以处座的性格，必然要教训他一下，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胡海吃个哑巴亏。”
谢轩笑道：“陈宾，看来你很有想法嘛，你在三小队屈才了。”
陈宾的想法，很合他的心意。
为了以防万一，谢轩再次给山城发报，这次是提前申报一个行动计划：制裁张汉元！
很快，山城就回电：同意。
谢轩这下彻底放心了，山城都同意了，张汉元出任何事，都跟自己无关。
张汉元手里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这样的顽固分子，死一个少一个。

第230章 哑巴亏
谢轩为了把戏做全，先去特工部向内田早希报告。
“内田君，我发现二处的张汉元，可能是军统的人。”
内田早希一愣：“张汉元？”
特工部的军统内线，他早就有数了，并不是谢轩所说的张汉元啊。
当然，特工部未必就只有一个军统内线，这些内线，也未必全部是与戴立联系。
谢轩笃定地说：“对。”
“你准备怎么办？”
谢轩冷冷地说：“抓，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其他人。”
内田早希微微颌首：“哟西，谢桑，谢谢。”
不管谢轩有什么目的，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告诉自己，说明他对查找军统的内线，还是很上心的。
“这是我的职责嘛。”
与此同时，在李君世的办公室，胡海正眉舞色飞的介绍着自己的计划。
“主任，我想请你下令，让谢轩去亚尔培路抓捕张汉元。”
李君世诧异地说：“张汉元？他是你的人，为什么你不出面？”
胡海得意地说：“我先是让陈宾暗中跟踪张汉元，再让张汉元表现得像军统的人，然后让陈宾向四处透露，张汉元是军统的人，试探谢轩的反应。”
“所以，张汉元其实没问题，你只是想看谢轩是什么反应？”
“对。我倒要看看，谢轩到底是人是鬼。”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这个计划，没必要实施，取消吧。”
“为什么？”
李君世冷冷地说：“你的计划太过儿戏，与其受辱，不如取消。如果一定要执行，张汉元可能要吃个大亏，陈宾也会暴露。”
胡海坚持着说：“我想试试，要不然，总会不死心。”
李君世摇了摇头：“要试，就要用真人真事去试，这样试，太拙劣。”
用真人真事，最多就是被谢轩抢了功劳，自己总不会吃亏。
胡海说道：“已经到这一步了，试探一下总是没错的。请主任把他喊来，当面下令，看他的反应。”
李君世拗不过胡海，只好把谢轩喊来，当面下令，让他亲自带队，抓捕张汉元。
谢轩看了一眼胡海，说道：“李主任，张汉元是胡处长的人，他亲自清理门户不更好么？”
胡海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正因为他是我的人，才不好下手，还得麻烦谢处长。”
谢轩问：“还有警卫总队和一处嘛，他们不比我更合适？”
胡海嘲讽道：“谢处长是不愿意去抓他，还是不敢抓他？”
谢轩笑了笑：“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我是不好意思，总觉得过意不去。”
胡海冷笑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胡海要送人头，不收，真的不好意思了。
谢轩借用李君世的电话，给麻天打了电话，让他集合一科三个行动小队，到特工部执行任务。
谢轩说道：“还请胡处长打个电话，把张汉元叫来。”
胡海见谢轩动真格的，也给张汉元打了电话，让他来特工部开会。
“我先下去一趟。”
等张汉元来了之后，谢轩说道。
“主任，你觉得谢轩会有什么行动？”
胡海和李君世站在窗口，望着下面的谢轩，轻声说道。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你现在取消行动，还来得及。”
如果谢轩真有问题，或者他想保张汉元，刚才就不会这么干脆。
而且，也不会让胡海把人叫到特工部。
张汉元到了这里，就算谢轩不动手，也插翅难飞。
如果谢轩推托，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比如要等张汉元单独行动的时候动手，或者等张汉元回家再动手，可能还有点问题。
张汉元正要去高洋房开会，看到谢轩朝着自己走来，他马上放慢了脚步。
谢轩冷喝道：“张汉元，你的事犯了，举起双手!”
张汉元一愣，不解地问：“谢处长，我犯什么事了？”
蓦然，他发现麻天带着四处的人围了上来，顿时感不妙。
谢轩掏出枪，冷冷地说：“你跟军统还保持着联络，事实俱在，不容抵赖，举手投降，是你的唯一出路。”
张汉元怒道：“你才跟军统保持联络呢，老子早跟军统一刀两断了。你敢冤枉人，我找胡处长和李主任评理去。”
谢轩拿着枪对准了张汉元：“老子从不冤枉人，我再次提醒你，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主任，谢轩这行为也太夸张了吧？”
胡海看着谢轩还掏枪，嗤之以鼻地说。
不就是抓个人吗？出动一个科的人，已经很夸张了。
还亲自动手，一见面就掏枪，这是要做给谁看吗？
李君世淡淡地说：“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他有个预感，胡海的计划，没有瞒过谢轩，说不定谢轩心里早有数了。
麻天可是个暴脾气，谢轩都说了好几次了，张汉元还不老实，他走过去，甩手就给了张汉元一巴掌：“给你脸不要脸，老大让你放下武器，你聋啦？”
“小麻子，你敢打我！”
张汉元哪受过样的污辱？何况还是在特工部，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一急之下，就要掏枪，如今，只有枪才能给他安全感，才能保护自己。
“砰砰！”
张汉元的枪，刚拿在手里，谢轩手里的枪就响了。
谢轩的枪法很好，弹无虚发，两枪正中张汉元胸口，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仰天倒在了地上。
楼上的胡海，看到谢轩竟然开枪，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顾不上李君世，迅速跑向门口。
胡海大吼道：“谢轩，你这是干什么？让你抓人，不是让你杀人！”
谢轩冷冷地说：“他拒捕，还敢反击，要是不果断开枪，他就要开枪还击了。”
枪声惊动了特工部的很多人，警卫总队的人也都跑了出来，吴宝贵更是一马当先。
看到倒在地上的张汉元，他也是愣住了：“谢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谢轩淡淡地说：“张汉元是军统卧底，敢拒捕，当场击杀。”
吴宝贵看了张汉元一眼，马上说道：“真是没看出来，张汉元竟然是军统的卧底。”
胡海看着他们一唱一合，终于明白李君世所说的，自己搞不好要吃个哑巴亏是什么意思了。

第231章 大义来亲
谢轩杀了人，杀的还是军统，吴宝贵自然站在他那边。
吴宝贵问：“胡处长，张汉元既然是军统，当场拒捕，杀了也不算什么。难道，你还要护军统的人？”
“这……”
胡海哑口无言，有苦也说不出。
谢轩走到胡海面前，微笑着说：“胡处长，任务完成，下次还有这种事，四处义不容辞。你也不用谢我，请兄弟们喝酒，这没问题吧？”
胡海无奈地说：“你……好吧。”
他很想拒绝，可看着四处这么多人都望着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谢轩杀了张汉元，还得请他喝酒，这口气，胡海怎么嗯得下去？
谢轩笑道：“胡处长，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记得喊我。杀这种反日分子，很解气，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谢轩当众杀了张汉元，感觉浑身舒坦。
他得感谢胡海，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
既立了功，又杀了特务，这种事以后还有的话，一定要请胡海再喊他。
胡海没再理谢轩，转身到了高洋房李君世的办公室。
“主任，谢轩下手太狠了。”
回到李君世的办公室，胡海情绪非常低落，说话也有气无力。
李君世说道：“这不能怪人家， 他让张汉元举手投降，张汉元要质疑，还想拔枪，谢轩当场击毙，没有任何问题。”
他在窗口一直看着谢轩的行为，找不出任何疑点。
就算谢轩果断开枪，也只能怀疑，谢轩是故意要杀张汉元。
李君世其实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谢轩已经知道了胡海的计划，故意杀了张汉元，让胡海吃个哑巴亏。
胡海正要说话的时候，李君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马上说道：“内田中佐好，是的，是二处三科的张汉元……已经死了，对，好的，我知道了。”
胡海说道：“主任，能不能向内田早希汇报，谢轩借刀杀人？”
“谢轩早就向内田早希汇报过了，张汉元是军统的人。”
“啊，他……的心计也太深了吧？”
李君世叹息着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计划最好取消，完全没有实施的必要。”
胡海根本不是谢轩的对手，两人不是一个层面的。
谢轩做事滴水不漏，提前向内田早希汇报，早就立于不败之地。
胡海还让自己下令，由谢轩抓捕张汉元，兴许谢轩正巴不得呢。
胡海喃喃地说：“那是因为没找到他的软肋，主任说得对，想要让谢轩露出破绽，必须用真人真事。”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你要用真正的抗日分子去考验他，就算没验出来，最多就是被他抢了功劳。你用张汉元考验，又不提前跟张汉元说，张汉元稍不配合，谢轩就下死手，偷鸡不着蚀把米。”
“我不会放过他的。”
李君世说道：“南京已经找莫顿鼎谈了话，很快，他这个主任就要走啦，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胡海突然问：“主任，莫顿鼎总赖着不走，要不，也给他来一下子？”
李君世问：“怎么个来法？”
胡海微笑着说：“此事主任不必知晓，我去操办即可。”
他对付不了谢轩，难道还搞不成莫顿鼎么？
张汉元被杀，谢轩并没有向山城请功。
毕竟，这是他亲自动的手，如果山城那边备了案，以后被人一查，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么？
他给苏翰钰发了密电，告诉了此事。
他特意用三站的电台，向山城发报：张汉元已被敌人制裁。另外，制裁付静安有了进展。
谢轩让罗奇在祥德路附近盘了家小酒馆，结果发现，付静安的仆人诸葛升，喜欢到那里喝酒。
诸葛升原籍安徽，世代务农，十岁时丧你，到申浦日商纱厂做童工，后来因病被厂方开队。
病好后，经人介绍到付家做工。
当时付静安才刚发亦，付父也健在，诸葛升为人朴实、做事勤快，深得付父信任。
付父临终时，诸葛升也一直在身旁服侍，付父托诸葛升日后好好照顾付静安的生活，诸葛升当场发誓不负所托。
自此，诸葛升成为付家两代“义仆”。
二十多年来，诸葛升忠心耿耿地执行着老主人的嘱托，常年跟随付静安，照应他的饮食起居。
民国十六年，付静安被南京国民政府通缉时，逃往大连避居，诸葛升也随往侍候三年，这越发让他得到付静安的信任。
在付宅，诸葛升的受信任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人，包括付静安的老婆和儿子。
诸葛升是个有民族正义感的人，他多次劝说付静安辞去伪市长职务，退而经商，免遭国人唾骂。
付静安一心要当汉奸，自然不会听他的话。
诸葛升进退两难，心情郁闷，原本就喜欢喝酒，就需要来小酒馆喝酒。
刚盘下小酒馆时，罗奇也不知道诸葛升就是付静安的义仆。
知道他的身份后，迅速向谢轩汇报，觉得可以利用诸葛升的民族正义感，潜入付家，制裁这个申浦最大的汉奸。
谢轩接到报告后，让罗奇不要轻举妄动，先跟诸葛升交朋友。
每次只要诸葛升来小酒馆，罗奇必然热情款待，美酒一杯声一曲，天南地北的聊着，很快就成为酒友。
喝了酒，话自然就特别多，诸葛升流露出对付静安投日的愤慨，罗奇自然因势利导，趁机进言，让诸葛升一定要劝付静安改邪归正，不要做民族和国家的罪人。
如果付静安执意不从，应当大义来亲，为中国除一巨奸，做一个民族英雄青史名留。
诸葛升听了之后，又几次功付静安，结果付静安不仅不听，反而把他骂了一顿。
诸葛升就与罗奇商量，如何除掉付静安，为了大义，他必须灭亲。
罗奇就与他讨论，要怎么样才能潜入付家。
方案想了很多，却没一个行得通。
罗奇请示三鸡公，得到指示：可以让诸葛升动手。
谢轩早就对付静安的住处研究了好久，外人想要潜入付家，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诸葛升动手。

第232章 不被看好的计划
如何才能让刺杀计划成功呢？
谢轩不仅要让诸葛升得手，还得让他顺利撤离。
诸葛升有很强的民族正义感，但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也没有信仰可言，他凭的是一腔热血，不会开枪，况且枪声肯定会引来警卫，到时诸葛升也逃不掉。
付静安绝对称得上中国的巨奸，谢轩为了谨慎起见，把目前的进展，也向山城作了汇报。
当然，他没有用付静安的名字，而是给付静安起了个代号：山猪。
不管是申浦三站的电报，还是山城的文件里，在谢轩接手刺杀付静安的任务后，付静安就被“山猪”取代了。
当然，诸葛升也有代号，他的代号是：厨子，很贴切。
对于如何让诸葛升动手，戴立也和军统局的行动处长叶玉银、情报处长苏翰钰在商量。
谢轩是苏翰钰的人，也一直由情报处联络。
军统局本部的行动处，也称第三处，主要负责军统特务行动板块，每逢有任务执行，都由行动处事先进行策划和部署指挥。
行动处下设行动科、航检科，其中行动科是军统局内部最重要部门，各地行动队、爆破队的成立，都要经该科研究决定。
各地外勤组织布置暗杀、纵火等行动，也要由该科具体计划安排。
航检科则负责航空检查和发放搭乘飞机通行证、控制航空乘客。
申浦三站的情况有些不同，戴立对三鸡公的行动策划能力非常信任。
申浦站的行动，必须先向局里汇报，由局里审批之后，才能执行。
而申浦三站的行动，无需提前汇报，可以先行动，再向局里备案。
戴立直接点名：“叶处长，说说你的看法吧。”
叶玉银说道：“可以用涂了毒药的子弹，或者涂了毒药的刀子，也可以直接下毒。厨子照顾山猪的起居饮食，下毒比较好。或者，也可以用定时炸弹，放到山猪床底下。”
戴立又问：“苏处长，你觉得呢？”
苏翰钰沉吟道：“玉银的方案都不错，但是，厨子没受过训练，让他用枪恐怕不行。而且，三鸡公的意思，还要保证厨子的安全。如果可以，要让日伪看不到军统参与的痕迹。”
叶玉银说道：“那就用毒，安全，方便。”
苏翰钰摇了摇头：“申浦那边没有毒药，马上配，怕效果不好。而且，用毒药的话，日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我们弄出来的。”
叶玉银说道：“定时炸弹总会做吧？放两颗到山猪床底下，清晨再炸，到时厨子也离开了。”
苏翰钰说道：“定时炸弹怎么带进去呢？别看厨子可以自由出入，他也深得山猪信任，但例行的检查还是会有的。再说了，定时炸弹的定时器，会发出声音，半夜放在床底下，被发现的几率非常高。而且……”
叶玉银不满地说：“而且又会让人知道是军统所为，制裁山猪这样的大汉奸，就是要打出我们军统的威风，让敌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吓破胆。怎么能畏手畏脚呢？”
戴立问：“三鸡公的计划呢？”
厨子只有一次机会，还得保证万无一失，确实比较难。还要保证厨子的安全，还要让人察觉不到这是军统所为，就算是叶玉银这个行动处长，也深感为难。
苏翰钰摇了摇头：“没报上来。”
戴立早就给足了三鸡公自主权，哪怕是这么重要的行动，三鸡公也可以先行动再报备的。
叶玉银不满地说道：“没报上来就是没有，他要求这么多，哪有这么好的计划？我们搞行动，就是要流血，就是要牺牲！”
苏翰钰说道：“三鸡公比较稳重。”
叶玉银生气地说：“按照他的要求，那就不要动手了。厨子的安全也好，军统的名声也好，都没有行动成功重要！”
戴立沉吟道：“把叶处长的方案整理出来，马上发给三鸡公，供他参考。”
叶玉银说道：“戴先生，我们直接给申浦三站制定行动计划就可以了。”
他是军统局的行动处长，全国各地所有的行动，都要通过他的策划和部署指挥。
唯有这个申浦三站，因为有戴立的命令，搞成了特例，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么重要的行动，申浦三站能策划好吗？一旦失败，不说他负责的事，以后就再也有机会对山猪动手了。
三鸡公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想出比他更好的计划了。
又要保证厨子的安全，又要不让日伪知道军统参与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戴立说道：“先把你的方案告诉三鸡公，如果他的方案不如你的，再让行动处制定详细方案。”
叶玉银说道：“戴先生，三鸡公能有什么行动方案呢？想要制裁山猪，有且只有我刚才说的方案。除此之外，不可能再用其他办法。”
谢轩收到山城的来电后，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采用局本部提供的方案。
用毒原本是个不错的计划，可是，一旦厨子得手，就会有一个问题，日伪马上就能断定，这是军统参与的结果。
谢轩不仅要保护诸葛升的安全，还得保护申浦三站的安全。
就像申浦站在宪兵队安放炸弹，确实很爽，日本宪兵队颜面扫地。
可是，接下来日伪的报复也很强烈。
上野尚美不是把郭怒的小队借走了么？最后这个小队，全部被凶残的日本人杀了。
宪兵队找不到申浦站的其他人，就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最后人数不够，宪兵队又从看守所和战俘营里找了批与军统相关的人杀了。
最好的计划，是让诸葛升独自动手，并且不借用其他武器。
诸葛升每天清晨，都会出去买菜，付静安的饮食，也是由他亲自下厨。
所以，最好的武器，莫不过诸葛升用得最趁手的物件：菜刀。
不用给诸葛升的菜刀淬毒，只要他把菜刀磨锋利就行了。
当谢轩把这个计划报给山城后，叶玉银当场就怒了，他坚决反对用这个方案：“刺杀付静安可不是儿戏，怎么能用菜刀呢？难道说这么大的申浦，找不到一把刀了？”

第233章 吓得精神失常
不管山城如何反对，谢轩都决定用自己的计划。
他让罗奇对诸葛升做了简单的培训，比如说，用菜刀的话，第一刀必须对准喉咙。
付静安已经六十多岁了，没什么反抗能力，只怕他发出声音。
把喉管砍断，哪怕付静安想喊，也喊不出来，成功的机会就有了九成以上。
诸葛升也经常杀鸡杀鸭，知道第一刀就要抹脖子。
谢轩对付静安其实并不怎么担心，诸葛升非常执着，他每劝付静安一次，就对他更失望一分。
到现在为止，对付静安已经绝望，心里起了杀心。
付静安正值壮年，而付静安已经快七十岁了，哪怕不用刀，掐也能掐死他。
他担心的，反而是这家小酒馆。
付静安死后，日伪一定会详细调查，诸葛升经常去小酒馆，那里一定是调查的重点。
在诸葛升行动前一天，谢轩让罗奇把小酒馆转让给一个日本人。并且让罗奇写合同的时候，把转让合同的日期提前两个月。
至于原来的小酒馆主人，在转让给罗奇后，已经离开了申浦。
另外，就是诸葛升的安全撤离。
为了保证诸葛升的安全，谢轩特意准备了一间安全屋，让诸葛升先在租界住了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后，再将他送到山城。
这是罗奇答应诸葛升的，既要让他当抗日英雄，也要让他活着，好好活着。
为了让诸葛升安心，军统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五万元，这笔钱按现在的购买力，足够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了。
当天晚上，付静安凌晨三点才回到府中，诸葛升随即端了碗银耳汤过去，但付静安并没吃。
诸葛升就侍候付静安睡下，等到快五点时，诸葛升拿着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潜入付静安的卧室，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朝付静安的喉管、脑壳、脸部连吹了几刀。
付静安被他砍得血肉模糊，脑袋几乎被砍了下来，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
整个过程，付静安都没哼一声，就丢了性命。
这种死法，对付静安也来说也是好事，没什么痛苦，很快就完事了。
虽然场面血腥了一点，可付静安已经不知道了。
诸葛升把刀留在付静安的脑袋上，擦了擦手上血，退出卧室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带上。
随后，他才拎上菜篮，推上一辆自行车，从后门离开。
后门的警卫，看到诸葛升出门，自然不会阻拦，任他扬长而去。
罗奇一直在附近接应诸葛升，迅速将他转移到租界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
到安全屋后，诸葛升才说出了详细的过程。
得知付静安已经死了，罗奇马上向站长汇报。
诸葛升离开付府半小时后，有警卫就发现了付静安被杀。
此事发生在虹口区，日本宪兵队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
他们迅速封锁了周边的街道，甚至把整个虹口区全部戒严。
然而，此时诸葛升已经出了虹口区，军统申浦三站的人员，也全部撤离虹口，他们就算把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
谢轩得知消息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小时。
此时，特工部也知道了消息，所有知道消息的人，全部去了虹口，参与案件的调查。
“小野课长，凶手抓到了吗？”
谢轩看到特高课长小野次郎，马上走了过去。
死的是申浦最大的中国汉奸，特工部的人，就算再不想参与，也必须表现得特别关切。
“付静安的脑袋上留着一把菜刀，正是付静安的仆人诸葛升的。他清晨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凶手应该就是他。”
谢轩诧异地问：“他是付家两代义仆，怎么会拭主呢？”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这个要抓到人才知道。”
诸葛升是付静安最信任的人，此事几乎整个申浦的人都知道。
然而，付静安却死在诸葛升手里，这太令人吃惊了。
谢轩问：“背后，会不会有反日势力参与？”
小野次郎说道：“还得调查才知道，你和我去见见付静安的儿子付可喜。”
付可喜坐在卧室的角落里发呆，任由日本军医把付静安几乎断了的脑袋有针缝起来。
付静安的死状太恐怖了，脸上、脑袋上都中了刀，而脖子处，几乎完全被切掉。
用针缝起来后，还得绑上白布，才能稍微掩盖。
小野次郎问：“付公子请节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替付市长报仇。请问，诸葛升在申浦有亲戚朋友吗？”
付可喜突然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汉奸，你们别杀我。”
看到付静安的惨状，他被吓得精神失常了。
行动四处的人到后，谢轩亲自带着他们，在周围排查。
那家小酒馆，正在谢轩的排查范围内。
谢轩问了酒馆主人，那日本人刚接手，自然一问三不知。
谢轩还特意问了，他接手酒馆多久了？那日本人告诉他，已经开了两个月。
因为是日本人，谢轩没再多问，他们的重点排查对象是中国人。
日本人的酒馆，要是问得多了，反而要挨骂。
回到特工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整整一天，行动四处的人不吃不喝，全力排查，包括谢轩也是如此。
到了晚上，宪兵队下令，排查结束，他才带着四处的人回了吉庆茶楼。
吉庆茶楼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四处的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谢轩随便吃了两口后，独自离开了。
去三德里取了情报后，谢轩又把自己要发给山城的电报放了进去。
随后，他才去了特工部。
莫顿鼎看到谢轩，问：“怎么样，发现诸葛升了吗？”
清晨，李君世抢先向南京报告了付静安被杀的消息，南京方面非常震惊，据说汪名兆刚接到电话时，一时失声了。
付静安被杀，对整个汪伪集团，都是一次极大的震慑。
所有知名的汉奸，再在为日本人效劳时，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被有正义感的人处死。
南京和申浦一片愁云惨雾，山城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234章 天子门生
戴立一直在办公室等着申浦的来电，三鸡公只汇报准备行动，并没有把详细计划发来，他与叶玉银、苏翰钰一直在分析着。
叶玉银信誓旦旦地说道：“戴先生，如果申浦三站不采用我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这么好的机会，说千载难逢也不过为，被他这么白白错过，实在太可惜了。”
苏翰钰辩解道：“三鸡公的行动策划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叶玉银嗤之以鼻地说：“太过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行动最重要的是达到目的，不管是流血还是牺牲，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特务特务，执行的不就是特别任务吗？
让厨子动手，还不借用特别武器，能行吗？
杀人又不是杀鸡，就算你能杀鸡，也未必敢杀人吧？
苏翰钰正要说话的时候，军统局电讯处长卫达铭，突然拿着电报兴冲冲跑了进来。
“先生，申浦三站来电，行动成功，山猪被杀，头都差点砍掉了。”
戴立站起来一把夺过电报，仔细看着电报，过了好一会，拿在手里依然舍不得放下。
苏翰钰和叶玉银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奇怪，戴立今天的表现太异常了。
“好好好！”
戴立连说了三个“好”字，满脸笑容，心情很是愉悦。
叶玉银问：“戴先生，三鸡公用的是局里的计划吗？”
申浦的行动成功，他最关心的，自然是方案是否采用了他的。
“厨子动的手，用的是菜刀，没有淬毒。厨子先砍的是山猪的喉管，其次是面部和头部，山猪的头差点被割了下来，最后还把刀砍在山猪的脑袋上。日本人用针把山猪的头缝起来，再用白布包好，才能放进棺材里。山猪的儿子，被吓疯了。痛快，痛快啊。”
自从吴星本和戴如根出事后，戴立一直非常郁闷，今天制裁了付静安，终于出了口恶气。
三鸡公果然没令他失望，让厨子杀了山猪，日本人有气也没处撒，白白在虹口区搜了一天，什么都没找到。
听到戴立的话，叶玉银也没再说什么了。
他的计划虽然也能成功，但隐患较多，日本人第一时间就会把目标对准申浦的军统人员。
叶玉银突然问：“厨子没出事吧？”
戴立说道：“没有，厨子已经撤到租界的安全屋，不日就能抵达山城。三鸡公的意思，让我们给他安排一个事，保证他下半辈子的生活。另外，三鸡公也答应奖励他五万元。”
苏翰钰也问：“那家小酒馆的人撤了吗？”
叶玉银是希望申浦三站出点差错，他心里才平衡。
但苏翰钰是真心希望谢轩好，他很看好谢轩，以后必定是自己在军统的一大助力。
戴立点了点头：“撤了，而且还转手给一个日本人，并且合同上的日期，提前了两个月。这次的行动，可以称得上算无遗策。”
之前他还担心，申浦三站的行动很难成功，就算成功了，也会有较大损失，甚至三鸡公这个王牌特工也会暴露。
如果这样的话，那损失就太大了。
还好，三鸡公没让自己失望，他都没出手，让厨子动手，申浦三站的人配合，完美完成了此次行动。
随后，戴立亲自去见了老蒋，向他汇报这个特大喜讯。
这是申浦三站的功劳，同时也是军统的功劳。
能除掉申浦市长，对汪伪集团也是一次严重警告。
以后，军统再做其他汉奸的策反工作，都要容易得多。
如果这些汉奸要一意孤行，与国家和民族决裂，付静安就是他们的下场！
当然，向老蒋汇报，自然不能再用代号。
谢轩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老蒋面前。
戴立汇报时，当然也极力称赞了三鸡公，这是他的手下，聪明、能干、勇敢、忠诚。
老蒋问：“这位谢轩同志是黄埔哪一期毕业的？”
戴立把谢轩说得这么优秀，他也动了惜才之心。
“他没上过黄埔。”
“他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二？给他在黄埔……十二期补一个名字吧。”
原本他想把谢轩补在黄埔六、七、八期，毕竟九期之后，黄埔军校就到了南京，改名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很多人觉得会差点意思。
可谢轩太年轻了，才二十出头，要是补在九期前，那档案一看就不对嘛。
就算是黄埔十二期，也是民国二十四年入学，那时谢轩才十七岁。
戴立微笑着说：“多谢校长。这可比颁一个青天白日勋章的荣誉还高。”
从现在开始，谢轩就是委员长的学生了，这可不仅仅是资历的问题，以后，他就是委员长的嫡系，谁都要让三分。
老蒋又问：“他现在是什么军衔？”
“刚晋升中校几个月。”
“这次制裁了付静安，应该晋升为上校，再颁一个三等云麾勋章吧。”
“我替谢轩多谢校长。”
“增补为黄埔十二期，又升了军衔，还给了三等云麾勋章，就不给奖金了。军人嘛，不应该喜欢钱，更重要的是荣誉，是勋章。”
“校长说得极是，谢轩也不怎么喜欢钱。军统的经费，很难送到申浦，申浦三站的经费，基本上都是自筹，他为了抗战，自己还垫了不少钱。”
“难能可贵，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
“谨遵校长训示!”
谢轩在申浦，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接到山城的回电后，他才明白，自己这次露大脸了，不仅得了勋章，还晋升为上校，最重要的是，被委员长青睐，竟然被增补为黄埔十二期的学生。
从现在开始，他也是天子门生，黄埔嫡系，一般人就别想在他面前摆什么资历和资格。
唯一不满的是，老蒋太小气了，什么都给了，就是不给钱，难道他不知道钱才最实惠吗？
谢轩可以不要钱，但申浦三站这么多人，他们得生活吧？
他一个电报发给山城，军统局也给面子，每个奖励五百元，其中罗奇更是奖了一千元。
正当谢轩准备去看看那枚云麾勋章长什么样时，战俘营的下田广野，突然到了他办公室，带给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235章 战俘营要腾地方
下田广野告诉谢轩，今天晚上，有一趟运战俘去东北的火车，战俘营有一半的人要走。
谢轩诧异地问：“为何突然要运走这么多人呢？”
下田广野解释道：“我军即日要围攻崇明岛，另外八仙埠、五涵洞、二保等新四军也会遭到攻击，到时候战俘营必然容纳不了这么多了。”
全省各地的战俘，以及各地宪兵队抓到的反日分子，最后都会送往战俘营。
谢轩微笑着说：“怪不得。”
他心里却大吃一惊，日军竟然要围攻崇明岛，那里有自卫总队，还有临委，一旦日军围攻成功，我党我军将遭受重大损失。
下田广野问：“这次运到东北的人，各种人员都有，你要不要领几个走？”
谢轩故意犹豫着说：“这个……能行吗？我要是被查到倒没什么，可不能连累下田君。”
下田广野不以为然地说道：“又没什么重要人物，这些人到了东北也是个死，路上也会死一部分，反正是死，要是能换点钱，何乐而不为？”
谢轩说道：“没有重要人物就好。”
他心里在盘算，进了战俘营的人，都是真正抗日的。
既然要救，何不多救点呢？
战俘营守卫森严，周围又驻扎了日军，想从战俘营抢人基本不可能。
但如果从火车上抢人，就容易多了。
下田广野说道：“一百日元一个人如何？一次至少要领二十人以上走，当然，最多不能超过一百个。”
谢轩为难地说：“二十人？哪有这么多人愿意出钱呢？”
下田广野说道：“你捞一个人也是两千，捞二十个人也是两千，这钱不是我一个人收，至少要两千才够。”
随着日本国内的环境越来越差，他们这些军人在日本国内的亲人，生活越来越艰难。
仅靠他们那点微薄的津贴，根本不足以养活一家大小。
在谢轩给下田广野送过钱后，战俘营的这些日军，突然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
战俘如果能换钱的话，那战俘就不再是战俘，而是商品。
“我去找找人，看他们是否愿意出这么多钱。晚上的火车什么时候走？”
“十一点。”
“到时怎么交易呢？”
下田广野说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在申浦八十公里之外，有个小三塘铺的小火车站。到时候，那些人会留在三塘铺。”
虽然战俘营是他说了算，可运送战俘的又是另外的人。
况且，战俘上车时，都会核对名册，提前放人肯定不行。
谢轩问：“到三塘铺是什么时候呢？”
下田广野说道：“估计十二点左右。”
谢轩蹙起眉头：“时间很紧啊。”
下田广野说道：“现在才上午十点，差不多十四个小时呢。”
“好吧，我估计要不了二十个人，但不管要几个人，都给你两千。”
下田广野叮嘱道：“记住，是日元，两千日元。”
谢轩说道：“放心，你要日元，必然会给你日元。”
日本人用日元方便，而且法币也不值钱，贬值得太厉害。
下田广野走后，谢轩马上出去了一趟。
自从见到下田广野后，谢轩的大脑就在高速运转，下田广野说的两件事都很重要，日军要围攻崇明岛，把战俘营都腾出来了，显然，日军非常有信心，一定能抓到大量战俘。
战俘营这次要运走几百人，如果能救下来，中国又会多几百个抗战人员。
不管是国军还是我军，只要是抗日的，谢轩觉得都应该救。
谢轩先去了三德里，车子停到附近时，他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这份计划，将由申浦三站第三行动大队独自完成。
谢轩与宫冰，是不定时联络，先不说他今天能否联络得上宫冰，就算联系得上，也未必能有部分能把战俘列车拦下来。
第三行动大队就不一样了，他是谢轩的直属队伍，只要谢轩下令，第三行动大队必然会全力去办。
谢轩的计划是，让罗奇带一队精干人员，迅速赶到三塘铺前方五至十公里，寻找合适的埋放爆炸位置。
在日军战俘列车停靠时，摸清列车上的守卫，在列车驶出三塘铺后，罗奇带队摸上火车，干掉列车上的守卫，把关押战俘的列车断开。
如果不能断开，还有炸弹可以炸停列车。
只是用炸弹，可能会伤及列车上的战俘。
毕竟，他们关在战俘营后，身体都很虚弱，而且运送战俘的都是那种闷罐车，挤得满满的，一旦翻车，死伤会很多。
到与宫冰的死信箱时，谢轩发现，宫冰给自己留了情报：最近会有一名首长的夫人，带刚出生的婴儿来申浦，让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修养。如果他有时间，可以去安全屋见面。
谢轩太需要跟宫冰见面了，他赶到安全屋的时候，宫冰果然在。
谢轩急切地说：“刚获知消息，日军调集重点，准备围攻崇明岛。另外，盘踞淮安、宝应之日军，近日会向八仙埠、五涵洞、二堡等地进犯。”
宫冰沉吟道：“各地日军都在反扑。”
自从八路军破坏正太路之后，日军终于意识到，八路军不止是敌后作战，八路军和新四军，也不仅仅是两个军，而是有着强大战斗力和破坏力的部队，每个军，下面加上地方部队，怕得有几十个团。
“这个情报，要尽快传出去。另外，今天晚上十一点，有一列战俘列车去东北。我已经跟下田广野说好，给他两千日元，让他在三塘铺站放二十个人下来。过了三塘铺站后，申浦三站的第三行动大队，将采取行动，准备把整个战俘列车的人都救下来。到时，如果有当地游击队配合就更好了。”
宫冰诧异地说：“战俘列车？那可有几百人。”
谢轩沉吟道：“至少有三百人以上。”
宫冰问：“好，我马上把情报传出去。另外，首长的夫人和小孩要来申浦修养，你准备怎么安排？”
“让他们先去广济医院，大人和小孩先检查一下身体。我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第236章 有点不好意思
宫冰特意把这任务交给我谢轩，说明事情并不简单，要不然，这种掩护的事，申浦市市委就能完成，何必让眼科大夫出马呢？
宫冰问：“你担心什么？”
谢轩说道：“他们有人服侍吗？刚出生的婴儿，可不能开玩笑。老家的人，奶水未必足，还得搞点奶粉才行。”
“你倒是很懂嘛，连奶水不足都考虑到了。搞奶粉可以，但不要太夸张，你那一点，我算是领教了。上次给的那桶，到现在还没吃完，我把剩下的送给他们就是。”
“都开封了的奶粉，怎么还能送给他们吃呢？我另外去弄几桶，这种东西，你们很难弄到，我却容易的很。她什么时候到？”
“明天。”
“那行，晚上十点前，我会送奶粉到这里，你随时过来就是。”
两人的任务都很重，匆匆聊了几句就分开行动。
谢轩带来的三个情报都很重要，重要性甚至超过了首长夫人来申浦休养。
宫冰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日军的动向通报给上级。
战情如火情，有的时候情报快一分钟送达，就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还有营救战俘，不管火车上是国军还是我军，基本上都是抗日人士，每一个人都值得营救，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军统行动的那段铁路，附近有游击队活动，几百人需要迅速撤离，还要安置隐蔽，所有人要吃饭，有些人还需要救治，这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谢轩的任务也很重，几百名战俘，那是几百条生命，也是几百个抗日的火种。
下午，谢轩去找了下田广野，给了他两千日元。
谢轩伸出一只手掌：“只要五个人就够了。”
捞多少人，其实没有意义，如果他没想劫战俘火车，必然要多捞几十个。
但现在，人少一点，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谢轩已经给罗奇下达了行动命令，他也让罗奇在下午两点前，把详细的行动计划报上来，下午五点正式行动前，等三鸡公的最终批复。
这种行动，谢轩原本是很想参与的。
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离开申浦，更不能与申浦三站第三行动大队的人见面。
在确定了计划之后，谢轩能做的，就是尽量配合。
下田广野接过钱，觉得谢轩吃亏了，问：“只要五个？要不，再多送你几个？”
谢轩摇了摇头：“如果不能变钱，那就是废物，捞出来反而会给我们制造麻烦，不必自寻烦恼。”
在下田广野的名单上，谢轩挑了五个人，其中三人是忠义救国军的，一个是新四军的一位副营长，还有一个是苏州的爱国商人。
下田广野说道：“这五个人，你不用再去三德里站，你到时去申浦火车站接人就行了。”
谢轩诧异地问：“不是要走完程序吗？”
下田广野微笑着说：“上面要求，由我们派人押车。先点名，然后让他们从站台走人。”
谢轩诧异地说：“你的人押车去东北？那也太辛苦了吧？”
下田广野叹息着说：“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一节车厢就一个人，过了黄河后，就让他们进车厢休息。”
从申浦到东北，一路上，冻死的战俘估计得有两成以上。
毕竟，现在申浦只需要穿单衣就行了，而东北，温度已经是零下了。
“你不押车吧？”
“我当然不会受这份罪。”
“那就好，你要是去了东北，我在申浦的日本朋友就又少了一个。”
回到三德里后，谢轩去死信箱拿到了罗奇的详细计划。
罗奇的行动方案，基本上是按照谢轩的计划行事。
谢轩只在细节上，再帮他调整了一下：比如说，罗奇早点去侦查地形，安排撤退的路线，以及安排战俘的落脚点。
罗奇只让两个小队参与行动，谢轩要求所有人员都要参与行动。
多出来的一个小队，除了作预备队外，还是后勤保障队。
他们要多带一组炸药，一旦前面的炸药没响，他们要负责把火车炸翻。
另外，预备队每人要背四斤饼干，救下战俘后，每人给两块饼干，保证他们能行动几个小时。如果可以，还得准备一些应急药品，比如说消炎药等。
最重要的，还是撤退方案。
如果当地有人配合，第三行动大队要与当地人合作，安顿好这些战俘，特别是山城方面的人，更要安顿好。
把所有山城方面的人，全部登记名册后，才能绕道回申浦。
罗奇在四点时，也去了三德里的死信箱，拿到了三鸡公的最新指示。
看到三鸡公完善之后的计划，罗奇马上展开行动。
只要有钱，在申浦采购饼干还是很容易。
就算是药品，只要不是大量采购，也是没问题的。
租界的药店很多，大部分是外国人开的，只要分开小批量购买，药品也好买。
晚上十一点，谢轩开车去了火车站。
下田广野还是很讲信任的，那些人在点过名后，就让谢轩直接领走。
“诸位，你们很幸运，每人只要五千元，就能恢复自由了。”
谢轩把他们带回四处的安全屋，这些人是谢轩挑出来的，算是四处的福利。
他给了下田广野两千日元，而现在估计五千法币，差不多只能换一千日元。
谢轩需要一个释放他们的理由，那两千日元是他垫的，估计这些人的费用，他也得垫。
能被抓进战俘营，必然是做了对不起日本人的事，至少也是得罪了日伪人员。
比如苏州那位商人，并没有政治身份，只是与新四军做了生意，卖了些货物给新四军，就被当地的特务给抓了起来。
“五千元？这也太多了，付不起啊。”
那位副营长，首先叫苦。
共产党的干部没钱，但忠义救国军的三人，都愿意给钱。
还有那位商人，表示可以帮那位副营长把钱出了。
弄得谢轩都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营救自己的同志，却要让外人出钱。
但谢轩也提了要求，商人回去后，不能再待在苏州了，到外地也得改名换姓，至于手续，谢轩可以帮他办好。
谢轩回到家里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刚要睡，家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237章 成就感爆棚
军统申浦三站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谢轩家的电话，这个时候的电话，一定是日伪方面打来的。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下田广野的声音。
“谢桑，战俘专列出事了。”
谢轩诧异地说：“出事了？”
“对呀，唉，早知道应该让你多带走些人，现在好了，那些战俘都跑了。”
下田广野的语气一点也不焦急，反而显得很可惜。
“都跑了？怎么会呢？”
下田广野说道：“战俘专列受到抗日分子的攻击，铁轨被炸毁，火车头也炸翻了，押送的军人死伤惨重。那些战俘，大部跑了，这都是钱啊。”
战俘专列受到攻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相反，战俘跑了，他之前的担忧，也不存在了。
谢轩苦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还是胆小了。”
下田广野的想法，令他很是意外。
战俘列车被炸，下田广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有种庆幸和遗憾，谢轩也算是开了眼界。
说好的武士道精神呢？
说好的为天皇尽忠呢？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谢轩问：“下田君，这次押送的是你的部下，他们还好吗？”
下田广野平静地说：“一个班的士兵，全部为天皇尽忠了。”
这些押运的士兵，原本也是要从两千日元里分红的，他们死了，这笔钱也省了下来。
“真的遗憾，下田君，请节哀。”
接了这个电话，谢轩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三德里拿到了罗奇的作战报告。
昨晚的行动很顺利，在预设的地点，战俘列车经过时，引爆了炸弹。
当时战俘坐的闷罐车厢已经摘了下来，所以爆炸对战俘车厢没什么影响。
爆炸之后，没过多久，也有当地的抗日游击队赶了过来。
在这一刻，国共实现了真正合作。
罗奇把药品和饼干交给了当地游击队，请他们把战俘转移到安全地方，其中国军那边的人，罗奇要求他们送到忠义救国军的地盘。
他则带着所有的队员，绕道回到了申浦。
所有人员平安归来，谢轩也彻底放了心。
他这才给山城发报，给申浦三站和第三行动大队请功。
另外，他还给安全屋里的三位忠义救国军干部，申请了一笔特别经费：三万元。
原本只要五千一个人，谢轩这个中间商赚点差价。
要是没有这三万元，他也不会知道战俘列车的情报。
山城收到申浦三站的来电后，很痛快的给了钱。
另外，也给申浦三站和第三行动大队发个嘉奖令，并且奖励了一千元。
戴立已经接到了忠义救国军发来的电话，有两百多忠义救国军的被俘人员，被抗日游击队送到了他们驻地。
申浦三站等于一次就救了两百多国军，差不多有一个营了。
这些人老是战场上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回到部队，只需要稍加休养，就能再次投入战场。
他们在战俘营待过，并不惧怕日军，能大大提高忠义救国军的战斗力。
戴立对申浦三站的表现很满意，先是制裁了付静安，现在又救下了几百忠义救国军。
虽然也顺便救了新四军和共产党，可国军的人更多，应该给谢轩记功。
谢轩刚获利三等云麾勋章，总不能又发一枚吧？
按道理可以发一枚三等宝鼎勋章了，只是谢轩才获得云麾勋章不久，军委会那边就暂时扣了下来，等过段时间再说。
“戴先生，三鸡公想保护申浦三站，如果我们对外宣称，就说这次的战俘专列，是申浦站所为。”
叶玉银说道：“他这个计划还是有瑕疵，如果早点报到局里，还能改良。”
从申浦发来的电报中，他能看出此次申浦三站的计划比较仓促，特别是没有提前侦察地形，导致行动成功后，这么多战俘，根本带不走，也不知道往哪带，只能交给当地游击队。
苏翰钰解释道：“从他得到情报，到实施计划，总共也才十几个小时，他又不能跟罗奇见面，通过死信箱联络，这个计划已经是最优了。”
戴立说道：“如果三鸡公以后调到局里，可以到行动处给你当副手。”
叶玉银暗暗吃惊，戴立这样的评价，已经是相当高了。
苏翰钰微笑着说：“如果他来局里，肯定得来情报处。”
戴立的评价他很受用，谢轩的能力得到戴立的认可，他这个引荐人脸上也有光。
每次接到申浦三站的立功喜报，他都有一种很强的成就感。
戴立说道：“他的身份特殊，暂时不可能来局里，申浦更需要他。”
让谢轩在申浦，更能发挥他的作用。
毕竟，特工部的行动处长，能直接获取特工部的情报，这个位置无人可以取代。
谢轩对山城的反应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宫冰有没有把日军的行动情报送出去。
直到晚上，谢轩才与宫冰见了面。
宫冰微笑着说：“这次解决了一百多位同志，他们全部转移到了根据地。程指挥特意让我转告你，感谢你救了这么多同志，感谢你为部队作出的贡献。”
“这是我应该做的嘛，他们本就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而战才出的事，任何人都有责任和义务救他们，何况我还是党员。对了日军围攻崇明岛的情报送出去了吗？”
“省委根据你的情报决定，除一位同志留海岛坚持党的地下活动外，临委和自卫总队撤离崇明，北移启、海地区。他们将配合当地主力，对当地的伪军发起进攻。八仙埠、五涵洞、二堡等地的新四军，也都接到了情报，他们已经准备应战，只要日军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就好，那就好。”
“眼科大夫同志，你的奶粉，我已经转交给申浦市委，四大桶奶粉，小孩吃到一岁都够了。”
谢轩拿出一叠钱，塞到宫冰手里：“这也没多少嘛，吃完了，我再送过来。另外，这里还有点钱，请转交给他们作生活费。”
“人家带了生活费来了的。”
“能带多少？在申浦生活，到处都要花钱，多留点钱总不是坏事。”
谢轩原本以为，此事跟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哪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第238章 要说肯定的话
几天之后，宪兵团抓到了一个小伙子，他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眼睛又黑又大，走路带风，脸上有一股特别的英气。
他提了三十多个鸡蛋，还有几套婴儿穿的衣服。
最重要的是，他的掌心全是老茧，被哨卡发现后，通知了特工部的李君世。
正好胡海在李君世的办公室，就让胡海跑了一趟。
结果，胡海很鸡贼，他跟宪兵团长雷正元沟通后，把这个叫郭卫豪给放了。
不仅把人放了，还把东西也都还给了他。
胡海还特意解释道：“少了十几个鸡蛋，被那帮人给煮着吃了。”
他的语气很诚恳而和蔼，就像跟小伙子是多年没见的朋友一般。
郭卫豪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救俺？”
胡海微笑着说：“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会明白的。如果你一定要问，那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抓错了人。既然抓错了人，当然要放你走嘛。”
他说得含糊其辞，故意不说清楚，给对方错觉，好像他是受某人的委托来救他似的。
郭卫豪朝胡海鞠了一躬，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啦。”
郭卫豪挑着东西走后，胡海马上安排人跟踪。
很快，胡海就发现郭卫豪去的是租界小沙渡路的松寿里12弄4号。
胡海马上派人也住进了松寿里，不管松寿里12弄4号住的是什么的，先监视起来总是没错的。
至于郭卫豪，胡海觉得是条小鱼，把他引到松寿里，郭卫豪的使命就完成了。
松寿里12弄4号住的人，才是真正的大鱼。
然而，令胡海郁闷的是，松寿里12弄4号住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他很是疑惑，难道自己弄错了？
不管如何，他已经派人到了松寿里，让他们继续监视。
又过了几天，谢轩才从宫冰嘴里知道此事。
宫冰说道：“眼科大夫同志，根据地有位叫郭卫豪的同志，私自跑到了申浦看望首长的夫人，来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回去怕有麻烦，想请你弄本通行证。”
谢轩蹙起眉头：“私自跑到了申浦？怎么这么没有组织纪律性？”
宫冰解释道：“他是首长的警卫，知道首长担心妻儿，就带了点鸡蛋和小孩子衣服跑来了。”
谢轩又问：“他来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麻烦？”
部队的同志，做事很冲动，觉得首长担心妻儿，就想替首长来探望，虽是人之常情，但确实太鲁莽。
“好像被哨卡拦住，还被关了一会。”
“那怎么又放出来的呢？”
“可能是抓错了吧。”
谢轩正色地说道：“又是‘好像’，又是‘可能’，这不行啊。得把他遇到了什么麻烦，被关在哪里，怎么放出来的弄清楚，要不然，我怕有麻烦。另外，田秀英母子，最好马上转移。”
田秀英就是首长夫人在申浦用的名字，她生产之后，身体虚弱。
一名特工，必须说肯定的话，含糊其辞，会造成很多误解。
宫冰吓了一跳：“你的意思，他出了问题？”
“你可是老地工了，怎么问我这种问题呢。这位同志行事鲁莽，又没经过专业训练，他可能是一名很好的战士，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他不应该来申浦，更不应该去松寿里。”
“你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郭卫豪虽然没做过地下工作，但他绝对是一名勇敢而忠诚的战士。”
谢轩不满地说：“老宫，你怎么又说‘多余’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是保证首长夫人绝对的安全。”
宫冰说道：“好吧，我先把情况问清楚。”
谢轩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确实要随时作好最坏的打算。
谢轩叮嘱道：“要提醒地下党的同志，松寿里可能被敌人注意了，与他们接触时，一定要特别注意。我还是那句话，最好先转移。不管有没有危险，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
谢轩回去后，让麻天找刘泽华打探了一下消息。
莫顿鼎这段时间去了南京，谢轩早上也不好去特工部。
行政院长已经决定，把兼任的社会部长让给莫顿鼎，也就是说，莫顿鼎从南京回来后，就要卸任特工部主任的职务了。
麻天打探完消息后，马上回来报告：“老大，一处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任务，刘泽华提了一句，二处的胡海好像在盯一个什么人，具体是什么人，他也不太清楚。”
谢轩随口说道：“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不给我们挖坑就行了。”
他很担忧，胡海盯的，不会就是那个警卫员吧？
麻天问：“老大，伍岳跟我说，陈宾想去二处，你意下如何？”
谢轩说道：“他也该去二处了。”
张汉元死后，他就跟陈宾说了，让他去二处。
陈宾一直向胡海通风报信，但他假意跟踪张汉元，在胡海看来，陈宾的身份应该暴露了。
陈宾现在是胡海的人，他除了去二处，也没地方可去。
如果陈宾在二处，谢轩获取胡海的动向就容易多了。
谢轩晚上与宫冰见面后，才知道郭卫豪在进城时，就被哨卡拦住，还送到了宪兵团的看守所。
宫冰问：“是不是你救的郭卫豪？”
从郭卫豪的语气，好像是自己人救了他。
而且，那人与宪兵团的关系似乎不错，郭卫豪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同志。
谢轩严肃地说：“我要是救了他，岂会不知道他的情况？你告诉地下党的同志，马上切断郭卫豪的关系，把田秀英同志转移。”
宫冰问：“郭卫豪怎么安排？”
他从谢轩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谢轩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他实情，让他继续待在松寿里12弄4号，每天跟原来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宫，我们真得做最坏打算才行。首长把夫人交给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母子出任何意外。”
如果郭卫豪真的被人监视了，那就让他继续吸引敌人的目光。
至于田秀英母子，得马上转移。
这件事说起来很容易，但要把情报传给田秀英，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239章 吸引火力
地下党把田秀英安排到松寿里12弄4号后，请了一个女佣侍候，那女佣不仅会做饭做菜，因为有两儿两女，带小孩的经验也很丰富。
另外，申浦市委还给她安排一个“表弟”，时不时会上门探望。
但郭卫豪的到来，打乱了市委的安排。
“表弟”火速上门探明情况后，向市委汇报，又转给宫冰，最后谢轩才知道实情。
市委再次接到宫冰传过来的情报后，马上也作了安排，让表弟再次登门。
这次，是商量如何转移的事。
为安全起见，这次就田秀英母子转移，连女佣都不带走，让她和郭卫豪坚守松寿里12弄4号。
表弟走后，田秀英把郭卫豪叫到房间谈话：
“小郭，附近可能来了特务，上级要求我们明天换个地方，你要留在这里，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有特务？我怎么没发现呢？嫂子，等我出去侦察清楚，把敌人干掉。三五个敌人，根本不在话下。”
郭卫豪是战斗英雄，枪法好，而且拼刺刀的技术更好，他在战场上，曾经单挑三名日军，自己腹部和手臂中刀，但三名日军也都被他刺死。
“这是申浦，还是租界，不能用根据地的那一套。我们得与敌人得斗智斗勇，不能动刀动枪。你的任务其实很危险，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任务完成后，由地下党的同志送你回部队。”
田秀英是首长的夫人不假，但她也是一名妇女干部，在根据地负责妇女工作，同时也参加过战斗，会打枪，能文能武。
“你身边需要人，我留在这里保护你。”
“宪兵团放你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同志，很可能是特务。所以，你可能被特务盯上了，现在的任务是迷惑住他们，再借机撤离申浦。”
郭卫豪一听，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啊！嫂子，对不起，我错了。”
他是战斗英雄，面对更多的鬼子也不怵。
可要是因为自己，而导致嫂子和首长的儿子有危险，那他就百死莫赎了。
“你违反纪律，当然错了，回去之后，主动检讨，接受组织处分，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郭卫豪低声说：“我知道了。”
田秀英郑重其事地说：“接下来，你要仔细听我说的话，怎么说，怎么做一定要记好，千万不能出错。”
申浦地下党认为周围有特务，让她转移，同时让郭卫豪也安全撤回部队。
但是，善后工作也要做好。
否则，引起特务的怀疑就麻烦了。
最好是让特务觉得，这里一切正常，才会打消怀疑。
第二天清晨，郭卫豪陪着女佣刘妈从前门出去买菜。
他发现，身后确实有一个人，若即若离地跟着。
郭卫豪年纪不大，但却是个老兵。他装作好奇，四处张望，申浦确实是个花花世界，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借助地形，看清了对方的脸，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的嘴角有一个水泡。
郭卫豪不动声色，跟着刘妈到处买菜，他发现只要自己待过的地方，那人经过时，就要多看几眼。
郭卫豪心里一动，刘妈买菜时，他就故意跟小贩低声聊几句。
果然，他一走开，身后的特务，马上就跑过去向小贩问话。
郭卫豪暗暗好笑，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可并不代表傻，只是没有经验，心地又善良，这才中了胡海的奸计而已。
松寿里12弄4号的后门，也有一条小里弄，在旁边的里弄口，停着一辆黄包车。
车夫低垂着头，目光不时瞥向4号的后门。
碰到有人想坐车，他会摆摆手，说车已经被人定了。
包车在申浦是很常见的，别人也不会怀疑，反正申浦的黄包车多得是。
蓦然，4号的后门打开，田秀英抱着儿子，提了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
黄包车夫一见，马上拉着车子跑了过去，正好停在田秀英面前。
田秀英看到车夫，正是经常来家里的“表弟”，对方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田秀英弯身跨过横梁坐上了车，表弟拉着黄包车迅速离开。
整个过程，才十几秒时间，一眨眼，黄包车就没影了。
等郭卫豪陪着刘妈回来时，田秀英母子早就走了。
“太太呢？”
刘妈在房子里到处找，没看到田秀英，好奇地问。
郭卫豪说道：“她这几天走亲戚去了，忘记跟你说了。”
刘妈问：“哦，那这几天就我们两人吃饭？”
田秀英带着儿子出门走亲戚，她还轻松了，只需要打扫一下房间，再做她和郭卫豪的饭菜就行了。
“对，明天我也要出趟门，这几天就辛苦你在家里了。”
刘妈笑道：“没事没事，一个人看家轻松着呢。”
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出去呢，正好可以在家里惬意的享受一下，甚至还能回自己家，照顾一下家里的生活。
“对了，过两天，可能会有几个客人来往，你到时多准备点饭菜。”
“没问题。”
***
“情况怎么样？”
胡海上午到了松寿里的监视点，他在这里安排了两个人，常住在这里。
“郭卫豪和女佣刚买菜回来。”
“那女人呢？”
“一直没出过门，在家奶孩子吧。”
“那就好，把这里盯住了，说不定就有大鱼。”
胡海说道：“明天去菜市场摆个摊，找机会跟女佣说说话，套问一下里面的情况。”
第二天，胡海收到情报，刘妈一个人去的菜市场，二处化装的菜贩跟她聊天，刘妈透露，家里的主人走亲戚去了。
胡海一听就急了，明明外面设立了监视点，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胡海换了身衣服，直接去敲松寿里12弄4号的门。
开门的是刘妈，看到胡海，一脸疑惑地问：“不知先生找谁？”
胡海微笑着问：“请问郭卫豪郭兄弟在吗？”
刘妈说道：“他回老家了。”
胡海诧异地问：“回老家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刘妈说道：“还没亮就走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出城了。”
胡海耐着性子问：“你家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第240章 明升暗降
田秀英什么时候走，胡海不知道，郭卫豪什么时候走的，胡海依然不知道。
回到监视点后，他大为光火：
“你们的眼睛长着是干什么用的？田秀英走了，你们不知道，郭卫豪走了，你们还不知道！”
“处座，松寿里12弄4号有个后门……”
胡海咆哮道：“蠢猪！有个后门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派人盯着？”
人已经跑了，估计不会再回来。
胡海不死心，让监视的人继续盯着，但前后都要留人。
他则回到特工部，向李君世报告。
胡海叹息着说：“主任，松寿里那里可能是条大鱼，可惜，溜了。”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你自己不认真对付，怪得了谁？”
胡海突然问：“主任，你说这件事，跟谢轩会不会有关？”
李君世说道：“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扯到谢轩身上？如果谢轩办这个案子，田秀英和郭卫豪都跑不了，你信不？”
胡海没有足够重视松寿里，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胡海不服气地说：“他的人，也未必比我的强。”
李君世突然说道：“谢轩跟我说了，想把陈宾调到二处，你觉得怎么样？”
谢轩说得很客气，说陈宾能力很强，特别是对付中共很有一套，如果能到二处，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轩这哪是向二处推介人才，而是识破了陈宾的身份，要赶人呢。
胡海一愣，随口说道：“来就来嘛，正好二处缺人。”
李君世冷冷地说：“张汉元的事情，你办得很不好，白白损失了一名部下，把陈宾也暴露了。谢轩不是傻子，你要是把人当傻子，那你自己就是傻子。”
胡海说道：“陈宾能力确实还是不错，他在四处，给我传递了不少消息。”
李君世说道：“张汉元不是死了吗？让他接替三科科长吧。”
胡海说道：“好，等会我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
陈宾在四处是普通的行动人员，到二处直接当科长，这绝对是重用，他得对自己感恩戴德一辈子。
李君世说道：“还有一件事，这次莫顿鼎去南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胡海惊喜地说：“这么说，以后特工部就是你当家了？”
李君世说道：“莫顿鼎提了一个要求，我当主任后，让谢轩当副主任。”
胡海马上跳了起来：“他当副主任？那怎么行呢？”
谢轩的能力和资历，他是不认可的。
在四处当处长，已经是极限，怎么还能让他爬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呢？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我同意了。”
胡海大吃一惊：“你同意了？主任，这怎么能同意呢？”
李君世微笑着说：“你呀，还是没看明白，让他当副主任，他这个四处的处长，是不是不能兼了？”
莫顿鼎觉得，把谢轩提上来，就能掣肘他，如果谢轩只是个光杆司令，还怎么掣肘？
一个副主任，就把谢轩架空，这笔买卖太划得来了。
况且，这也是莫顿鼎答应离开特工部的要求，李君世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胡海恍然大悟：“明升暗降？主任真是高明。让他当副主任吧，空架子副主任，爽！”
李君世淡淡地说道：“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见到谢轩，也可以客气点。从此以后，他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此事，他也觉得很是得意。
让谢轩当副主任，一举两得，又让莫顿鼎满意，也把谢轩架空，别人还说不出什么，他也很是得意。
胡海微笑着说：“为了庆贺主任高升，我要送主任一份大礼。”
李君世说道：“礼你就别送了，以后尽心尽力办事，别给我惹祸就行了。”
谢轩在办公室，也接到了莫顿鼎从南京打来的电话。
莫顿鼎说道：“谢轩，以后我就不去特工部了，你以后在特工部，处境会更加艰难，如果实在不想待了，可以来社会部，我这里还缺个副部长。”
谢轩坚定地说：“我会替主任守着特工部，就算你不在了，特工部你仍然有发言权。”
莫顿鼎轻叹着说：“我向周院长提议，让你担任特工部副主任，没想到李君世这次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可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如何，得看你自己的了。”
谢轩谦逊地说：“副主任？我倒不在意。”
蓦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主任，我这个副主任是兼的吧？我要是当了副主任，那四处……”
莫顿鼎也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我倒没在意，按说，会安排一个你认可的人。”
谢轩苦笑道：“主任，你那个副部长的位子，还是给我留着吧。”
李君世怎么可能不趁这个机会，把四处收回去呢？
电话一挂，谢轩马上把麻天叫来。
“小麻子，莫主任要去社会部当部长的，社会部也要搬到南京。以后，特工部就只剩下我们了。”
“不管莫主任去哪，我反正只认处座。”
谢轩叹息着说：“我可能要去特工部当副主任。”
麻天一愣，问：“那四处呢？”
谢轩说道：“四处就只能交给你了，但是，未必会让你当处长。”
麻天冷声说道：“只要我在四处，谁也作不了主。”
谢轩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我们要避其锋芒，强出头只会惹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换个人上任，麻天就跳出来作对，必然会被人修理。
最好的办法，是阳奉阴违，既要让对方抓不到把柄，又得让他施展不开。
麻天强硬地说：“除了你，谁的命令我也不听！”
谢轩说道：“听，也还是要听的，但怎么个听法，可就有讲究了。这样，你把小金库的钱提出来，先给兄弟们分一分。”
“处座高明。”
麻天一听就明白了，谢轩这一招绝了。
先把四处的人喂饱了，新来的处长，如果不是谢轩的人，还怎么笼络人心？
谢轩说道：“另外，再把三个科的几个小队长调动一下。”
一科和二科的人，谢轩不用多操心，唯一担心的是三科的胡斯宇。
他很怀疑，自己当了副主任，四处很可能交给胡斯宇！

第241章 谢副副主任的黑名单
谢轩的预感很准，莫顿鼎去了社会部后，行政院正式下令，由李君世担任特工部主任，谢轩担任副主任。
谢轩当了副主任，四处的处长，自然就得交给别人。
也正如谢轩所料，四处的处长，由胡斯宇担任。
李君世没有换办公室，他觉得莫顿鼎原来的办公室不习惯，只是把门口的牌子换了。
谢轩直接就搬到了原来莫顿鼎的办公室，这里他每天几乎都会来。
坐到原来莫顿鼎的办公椅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摆设，谢轩很是感慨。
他现在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可是却没有在四处办公室的那种踏实感。李君世没给他安排分工，他手底下也没有人，就是个空架子。
除了四处的麻天和余正安，没有其他人向他祝贺。
相反，对面李君世的办公室，则宾客盈门，哪怕关着门，也能听得很清楚。
特别是胡斯宇的声音，好像特别大，能穿透两堵墙，传进他的耳朵。
谢轩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过去道贺，现在过去，除了被他们奚落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他把腿架在桌上，靠着椅子抽了根烟后，站了起来，开始整理办公室的东西。
先是电话机，再是电线、电灯。
楼下就是电务处，要在他办公室装个窃听器什么的，实在太方便了。
果然，谢轩发现了窃听器，还不止一个。
看痕迹，不像是刚装的。
也就是说，莫顿鼎之前一直被窃听。
按说莫顿鼎是特工部主任，本身也是个老特工，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谢轩找了把钳子，把窃听器都拆了。
既然拆了窃听器，就不能让别人把他当傻子。
不仅如此，他还要借这个窃听器，打开工作局面。
就算所有人把他当成光杆司令，觉得他这个副主任空有其名，谢轩也不会在意。
在几个月前，得知莫顿鼎可能要走时，他其实就在规划自己在特工部的工作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副主任。
谢轩把几个窃听器一拆，楼下的电务处马上就知道了。
今天谢轩刚上任，电务处陆子叶还想听听谢轩的动静，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反而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吓了一跳。
陆子叶刚把录音机关了，就接到楼上谢轩打来的电话。
“陆处长，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好的，谢副主任。”
这是所有特工部的人，特别是李君世一系，早就提前沟通好了的。
以后，只喊谢轩为“谢副主任”。
要知道，李君世当副主任的时候，包括谢轩在内，见面都是喊“李主任”，这是规矩，也是人之常情。
陆子叶喊“谢副主任”没错，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但是，谢轩会听着刺耳，并且感受到对方的蔑视。
这也是所有李君世一系的人，给谢轩的一个下马威。
陆子叶走进谢轩的办公室，问：“谢副主任有何吩咐？
特工部的电务处，相当于军统的电讯处，管电台、电报收发。
陆子叶跟特工部的很多人一样，原来也是军统的人，是曾经的军统申浦站电台台长。
谢轩指着桌上的几个窃听器，淡淡地说道：“这东西挺贵的，放我这里浪费了，要么还给总务处，要么你们放到其他地方用。”
陆子叶故作糊涂：“这是哪来的？电务处正缺窃听器呢。”
哪怕谢轩拆除了窃听器，也不能承认这是电务处装的啊。
谢轩随口说道：“刚才没事翻出来的，陆处长，军统最近联系过你没有？”
陆子叶一听，脸色都变了：“谢主任，我跟军统可再没联系了。”
他心里一慌，连“副”字都没说出来了。
谢轩淡淡地说：“内田中佐一直在找军统潜伏在特工部的内线，据说那人与山城的戴老板直接联络。要说与山城联络，恐怕再没有人比你更便捷了吧？”
陆子叶坚定地说：“我与军统再无瓜葛。”
“有些人就是喜欢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希望你能心口如一，要不然，我可天天在你头上坐着。”
“是是是，谢主任说得是。”
陆子叶再也不敢喊“谢副主任”了，谢轩抓了不少军统的人，他要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就完蛋了。
不就是电话里喊了句“谢副主任”吗？不就是办公室找出了几个窃听器吗？这也不是自己装的啊。
谢轩冷冷地说：“这东西，我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陆子叶信誓旦旦地说：“请谢主任放心，只要我在电务处一天，绝对不会有发生这种事。”
“内田中佐还在调查军统内线的事，你们电务处要特别注意，可别让他们借用特工部的电台跟山城联络，要这样的话，就出大洋相了。”
“请谢主任放心，电务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谢轩问：“晋飞在下面吗？”
晋飞是电务处的副处长，也是从军统过来的，一直跟李君世走得近。
“他好像去了李主任在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把东西带走。”
走出谢轩办公室的时候，陆子叶总算松了口气。
“陆处长，这是干什么？”
晋飞刚好从李君世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陆子叶从谢轩办公室出来，很是惊讶。
陆子叶把窃听器装进口袋，随口说道：“谢副主任找我有点事。”
李君世的办公室坐着一堆人，可不能这个时候进去说。
晋飞微笑着说：“以后他再找我，我去应付就是，他一个光杆司令，不值得你一个处长出马。”
在李君世的办公室，他们不止是向李君世道贺，更是庆祝李君世的胜利。
谢轩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莫顿鼎，谢轩能当处长？当个科长都很勉强。
谢轩这个副主任，现在连个科长都不如了。
他的声音说得有点大，还特意朝着谢轩办公室门口说的，里面的谢轩，只要不聋，应该能听到。
谢轩确实听到了，但他没作声，更没有走出来跟晋飞理论。
但谢轩心里的黑名单上，已经有了一个名字：晋飞。

第242章 在申浦的南京区
谢轩每天到特工部后，早上会去李君世的办公室坐会，如果特工部有会议，他也会参加。
但是，没人向他汇报工作，他在会上也没有发言权，纯属一个透明人。
莫顿鼎走后，李君世趁机把特工部的主任秘书、机要处长、总务处长，全部换上了他的人。
机要处长是他的妹夫傅也文，机要处管人事、文书、档案、收发等。
而总务处长则是他的小舅子叶耀先，总务处则管事务、财务、会计。
原来的会计谭乾坤，被李君世提拔为总务处副处长。
谢轩想看看特工部的文书和档案，叶耀先会不软不硬的顶一句：没有主任的条子，谁都不能看机要处的文件。
而总务处，虽然叶耀先是处长，但大权却掌握在他姐叶青手里。
自从李君世出了和英子的事后，叶青就控制了李君世的钱袋子，她让叶耀先当总务处长，是要控制整个特工部的经费。
现在李君世想用钱，都要叶青批准。
谢轩到办公室后，只能看报纸，还得是自己去买的报纸。
谢轩也不急，八点上班九点到，一杯茶水一张纸。
中午下班后，就去吉庆茶楼喝茶。
当初上野尚美把吉庆茶楼是卖给谢轩，他虽然用的是四处的钱，但他离开四处前，把吉庆茶楼又摘出来了。
现在，吉庆茶楼属于谢轩的私人产业。
在吉庆茶楼喝完茶后，谢轩就会去租界，他与中统的马放初，还有李君世等人，办了一家东南商贸公司。
别人觉得谢轩成了名不副实的副主任，谢轩则觉得，这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自从他进入特工部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反而有职没权的生活，他整个人都非常轻松。
他知道，自己这个副主任，不可能永远都没事可干。
他甚至，都预料到了李君世下一步的操作。
越是想掌控全局，越不能掌控全局。
中午，谢轩到吉庆茶楼的时候，碰到了好久不见的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笑吟吟地说：“轩哥哥，恭喜荣升特工部副主任。”
谢轩苦笑着说：“我这个副主任有名无实，还不如当处长。”
上野尚美问：“李君世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要不要我帮你向他施压？”
谢轩摇了摇头：“不用，李君世是聪明人，不可能永远不给我分配工作的。你是来申浦办事？还是一直没回南京？”
上野尚美神出鬼没，时而在南京，时而在申浦。
上野尚美问：“这次来申浦，是要办军统的案子。你这个新上任的副主任，有没有兴趣参与？”
谢轩皱起眉头问：“你从南京来申浦办军统的案子？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上野尚美悄声说道：“办的是军统南京区的案子，你还不知道吧，南京区的区部设在申浦。”
谢轩诧异地说：“南京区的区部在申浦？”
他还真不知道此事，申浦已经有了一站、二站和三站，还有个南京区，军统局最重要的几个外勤单位，都在申浦了。
“去年军统南京区受到毁灭性打击，主要人员和电台都被抓获，南京区就搬到郊外，今年直接搬到了申浦。”
谢轩叹息着说：“这是我的失职，他们应该在租界活动，可我在四处时，却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又不在申浦活动，你怎么会知道呢？”
谢轩突然说道：“我记起来了，特工部电务处的副处长晋飞，就是原来军统南京区的专员，负责南京区的电台。”
晋飞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不管能不能坑到他，先上点眼药再说，要不然，他还称什么眼科大夫？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哦，这个晋飞，能不能借我用几天？”
谢轩苦笑道：“电务处又不归我管，他们的人，我一个也指使不动，你这是问错了人。”
“这个好办，我找李君世要人。”
谢轩提醒道：“你可不能跟他提起我，否则我以后连特工部的门都进不了啦。”
上野尚美说道：“放心啦。你要真在特工部待不下去了，可以去南京嘛。那边的职位多得很，政治保卫局也好，警政局也好，特工部南京区也好，任你挑。”
谢轩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一步，真要是坚持不下去了，我再来投奔你。”
上野尚美的情报非常重要，她一走，谢轩就去了趟三德里。
既然通知了山城，谢轩自然也要捎带给自己办件事。
同时，他也给了南京区一个建议，或者说，给了他们一个行动方案。
山城收到申浦三站的来电，已经是晚上了。
“苏处长，你觉得三鸡公的计划怎么样？”
戴立把苏翰钰叫来，将申浦三站的电报递给他。
谢轩在电报里提到，南京区的区部，不能马上转移，但主要人员，不能再去区部了。
这既可以保护南京区的主要干部，也是为了保护情报来源。
如果上野尚美今天跟谢轩说了此事，马上南京区的区部就转移了，上野尚美一定会把谢轩当成重点怀疑对象。
另外，此事，还得把晋飞捎上。
这个南京区原来的专员投敌，不仅出卖了所有的掌握的情报，还担任了停职，实在是该死。
苏翰钰问：“目前南京区的区部，确实不宜马上转移。三鸡公的方案，肯定没问题。只是，让南京区主动联系晋飞，会不会太危险呢？”
戴立说道：“不用主动联系，上野尚美借用晋飞，一定会让他去租界四处搜寻南京区的人。”
三鸡公的计划，看着有点复杂，执行的难度却不大。
只要严格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说不定南京区能打个翻身仗，一雪去年之耻。
苏翰钰说道：“对哦，这个计划可以说完美，只要南京区按计划行事即可。”
南京区收到山城的电报后，区长钱泉跳马上搬离了区部。
特工部的晋飞，还不知道自己被谢轩算计了，接到李君世的指令后，他开始接受上野尚美的指挥。
晋飞的任务只有一个，每天都去租界的各大商场、舞厅转悠，反正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没想到，还真被他发现了线索。

第243章 还是出事了
晋飞在大新公司，发现了钱泉跳，他迅速向上野尚美报告。
只是，打了电话后，钱泉跳却不见了。
“人呢？”
上野尚美迅速带人赶到了大新公司，结果发现只有晋飞在等着自己。
晋飞沮丧地说：“跟丢了。”
上野尚美问：“他发现你了？”
“那应该没有。”
“那还有机会，钱泉跳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黑色西装、棕色皮鞋，头发较长，盖过了耳朵。”
“他可能还在大新公司，把的符合特征的人，全部跟住了。记住，男性，三十岁左右，穿黑色西装、棕色皮鞋，头发较长，盖过了耳朵。”
大新公司于1934年动工兴建，1936年开业，大新公司建成后，一跃成为远东最大的百货公司，并荣获亚洲最佳建筑设计大奖。
大新公司，与“新新公司”，“永安公司”和“先施公司”并列，成为申浦四大百货公司之一。
据说大新公司，每年的营业额超过了三百万，平均每天将近一万元，生意非常火爆。
大新公司除了经营百货外，里面设施齐全，有电影院、理发厅、戏院还有茶楼，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一家大型的综合性商场。
大新公司客流量很大，人头攒动，他们这点人，就像一滴水流进一碗水一样。
在里面转了两个小时，符合特征倒是找到了几个，但经过晋飞的确认，都不是钱泉跳。
谢轩下午才知道消息，上野尚美没找到钱泉跳，还不死心，让特工部负责租界的四处派人动摇。
胡斯宇亲自带三科去了大新公司，也是一无所获。
但三科已经不再是胡斯宇原来的三科，麻天很快知道了消息，特意告诉了谢轩。
谢轩不允许麻天给他打电话，也不让他来特工部的高洋房办公室汇报，两人如果见面，要么在吉庆茶楼，要么另找地方。
得知钱泉跳竟然去了大新公司，谢轩非常生气。
按照时间计算，钱泉跳无论如何都收到了山城的电报。
按照谢轩的计划，钱泉跳应该马上撤出南京区部，并且隐蔽起来。
他倒好，公然出现在大新公司。
谢轩马上去了荣吉里9号，让三站的电台，立刻向山城发报。
如果钱泉跳出事，那他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不仅南京区也无法雪耻，还会让晋飞立功。
鉴于钱泉跳的性格，谢轩调整了计划，他得防备钱泉跳被捕。
一旦钱泉跳被捕，很有可能会投敌。
钱泉跳如果把山城的计划告之日伪，谢轩就会很被动。
上野尚美一定会调查，山城的情报来源。
所以，谢轩要求山城给南京区发报时，特意提到大新公司，要不是内线故意拖延时间，钱泉跳已经暴露了。
只要钱泉跳投敌，这个内线，就非晋飞莫属了。
谢轩调整了自己的计划，目前来说，南京区只要保证安全就行了，就别去搞什么反击。
钱泉跳的性格，不适合执行这种任务。
山城收到三站的电报后，迅速给南京区发了电报，严厉批评了钱泉跳的行为。
特工部认识钱泉跳的人不少，既然日伪知道他在申浦租界活动，就要尽量少出外。
山城命令，钱泉跳马上转移，不要再留在申浦。
然而，钱泉跳接到命令后，并没有严格执行山城的命令，再次出事。
***
“主任，谢轩这几天下午都不在办公室，这是擅离职守，应该处分才对。”
胡海最近浑身舒坦，谢轩有职无权，想看特工部的文件都看不了，实在爽。
李君世说道：“没有给他安排分工，怎么处分？”
他是故意不给谢轩分工的，既然谢轩是副主任，自然要给他几个部门负责的。
李君世一统特工部的天下，想给谢轩几个部门都可以。
莫顿鼎在的时候，他们没有具体分工，基本上就是莫顿鼎主内，李君世主外。
但现在，李君世内外都抓在手里，就连谢轩的四处，也交给了胡斯宇。
胡海笑道：“没分工，也要待在办公室嘛，整天枯坐着，没人找他，也无事可干，想想都觉得爽啊。”
“暂时不分工可以，但不能一直不给他分配工作。否则，周院长和莫顿鼎都不会同意的。”
胡海说道：“把二处分给他，哈哈。”
李君世说道：“我正有此意，把一处和二处，还有总务处分给他管。”
胡海奉承道：“主任这一箭双雕用的是越来越精妙了。”
一处和二处，都是李君世的绝对控制部门，交给谢轩去管，跟现在的光杆司令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总务处，连李君世都管不了，交给谢轩，也算是个顺水人情。
但李君世并不知道，一处的刘泽华，早就与谢轩结盟，而二处的陈宾，虽然只是个科长，却深得胡海信任。
李君世早上召开特工部干部大会，宣布了谢轩的分工。
胡海一直观察着谢轩的神色，看到他脸色如常，他显得有些失望。
散会后，谢轩把刘泽华和胡海、叶耀先叫到了办公室开会。
他现在正式分管一处、二处和总务处，可以听取他们的汇报，也能给他们安排工作。
“不知谢副主任有何指教？”
胡海到谢轩的办公室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谢轩笑道：“有个屁的指教，等会去中南饭店喝酒，我请客。”
胡海有些意外，谢轩既不听取他们的汇报，也不给他们安排工作，这不正常啊。
“谢副主任，一处的工作……”
谢轩说道：“今天不谈工作，把处里所有的小队长以上干部，全部叫到中南饭店。其他兄弟，去吉庆茶楼，今天所有的消费，由我买单。”
别人当官，是下属请客，谢轩则反过来了。
下午，谢轩回到特工部后，听到一个消息，钱泉跳被抓了。
钱泉跳不仅被抓，而且身上还搜出了记录地下和电话的文件。
谢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掐死他。
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能随身携带呢？
你害自己可以，别害其他人啊。

第244章 正合我意
谢轩有了分工，自然不能再去东南商贸公司。
他虽然没听取三个处的工作汇报，却让他们把最近经手的文件全部拿过来。
正在看文件的时候，上野尚美进来了，脸上挂着微笑，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要棕色皮鞋的男子。
“哟，尚美小姐来啦，稀客稀客。”
谢轩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相迎。
上野尚美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钱先生，原军统南京区的区长。”
谢轩看了钱泉跳一眼，平静地说：“哦，久仰钱先生大名。”
昨天他跟钱泉跳还是自己人，今天钱泉跳却投敌了。
明明可以走的，为何会落入敌手呢？
钱泉跳尴尬地说：“惭愧。”
他被抓回特工部后，很快就投了敌。
谢轩说久仰，在他听起来，实在是刺耳。
谢轩微笑着说：“你这是弃暗投明，跟着汪先生，一定能实现和平反共建国。尚美小姐，以后钱先生要留在特工部的吧？”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只要钱先生愿意，当然可以留在特工部。”
谢轩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容：“欢迎钱先生。”
钱泉跳谦卑地说：“以后还请谢主任多关照。”
上野尚美说道：“有件事得告诉你，钱先生上次在大新公司，确实没有发现晋飞，但是，山城给钱先生的电报，却提到军统的内线发现钱先生后，故意跟丢，才给我打的电话。”
谢轩问：“如果故意跟丢，何必再给你打电话呢？”
上野尚美冷笑道：“这才是人家的高明之处，打了电话，我才不会怀疑他。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轩说道：“内田中佐一直在调查军统的内线，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上野尚美说道：“等我回来再说，先去高思路，把南京区的人抓回来再说。”
谢轩问：“兵贵神速，你赶紧去，迟则生变。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钱泉跳收到了山城的最新电报，显然，南京区也早作了准备。
现在去高思路，必然会扑空，他得避嫌。
上野尚美现在告诉了他此事，如果扑空，会不会怀疑他呢？
上野尚美笑着说：“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人会跑了？”
谢轩笑道：“让我也沾点光嘛，刚上任就参与破获军统南京区区部。”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那就劳驾谢主任调兵遣将。”
高思路在租界，但四处不归谢轩管，他通知刘泽华，从一处调人。
这是抓捕军统南京区，已经有了确切的情报，行动确可立功，刘泽华虽然喝多了，但还是亲自带人出动。
在高思路255号，谢轩亲自布置，把四周团团围住，他亲自翻墙进去。
一进去，谢轩就发现不对，房间里有人！
他顿时愣住了，这里怎么还能有人呢？
难道是南京区的人，已经把房子交给别人了？
要是这样的话，南京区的人还是有点智慧的。
不管里面是什么人，先抓了再说。
“不许动！”
谢轩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提着枪，带人冲了进去。
房间里有三个男人，一个穿西装的方脸男子，另外两个一个平头年轻男子，另外一个脸有点尖。
看到谢轩，三人愣住了，眼中有些许慌乱。
谢轩一见，马上明白了，这三人都是南京区的人。
等控制了三人后，钱泉跳也进来了，他向上野尚美和谢轩指认，西装方脸男子是尚雪帆，南京区书记。
平头年轻男从叫杜光祥，军统南京区译电员。
脸尖的男子叫潘振声，军统南京区报务员。
区部主要是他们几个，这次被一锅端了。
“轩哥哥，谢谢你啦。”
上野尚美走到在一旁抽烟的谢轩面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娇笑着说。
她其实也在怀疑晋飞的身份，但也没觉得谢轩就是清白的。
毕竟，南京区部的事，她第一个告诉的就是谢轩。
当时，她就是怀着再次考验谢轩的想法。
而今天谢轩的表现，再次打消了她的念头，谢轩还是她的轩哥哥。
谢轩让开一步，与上野尚美拉开点距离，微笑着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辛苦搜集情报，最后让我白捡个便宜。”
回到特工部后，李君世亲自撞见了钱泉跳等人，他的态度跟谢轩一样，非常欢迎钱泉跳加入特工部。
而尚雪帆等人的态度，则很坚决，宁愿死，也不愿意加入特工部。
谢轩提议：“李主任，让钱先生劝劝他们吧？”
李君世说道：“钱先生请带他们到楼上的优待室。”
特工部的优待室，在他们办公室的楼上，里面有漂亮的女特务敬烟倒茶，每天的伙食，也从外面的饭店叫来。
除了门口有特务守卫外，他们的生活暂时不会被打扰。
当然，一旦过了期限，那就是去楼下的看守所，甚至是送到监狱，或者直接枪毙。
李君世见谢轩要走，朝他招了招手：“谢轩，你留下，我跟你谈点事。”
谢轩点了点头：“好。”
李君世拿起桌上的烟，递给谢轩一根，问：“谢轩，你成为副主任后，没安排具体分工，你不会怪我吧？”
谢轩双手接过烟，微笑着说：“主任知道我需要熟悉环境，特意给我放了几天假，我很感激呢。”
“这次没把四处分给你管，也是怕别人说闲话，你别往心里去。”
谢轩说道：“不会，四处也是特工部的嘛，一切服从主任的安排。”
李君世突然问：“这次军统南京区的事，你觉得晋飞有问题吗？”
谢轩恭顺的态度，他还是很受用的，但他不会认为，谢轩就服软了。
反而谢轩这样的态度，他不好给谢轩穿小鞋，使脸色。
这只能说，谢轩的技巧很高明。
谢轩摇了摇头：“不好说，毕竟没有证据。”
他知道李君世已经怀疑晋飞了，既然李君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种子，自己如果顺着他，反而会引起李君世的怀疑。
“钱泉跳就是证据，军统的电报，也是证据。”
谢轩反问：“如果有人故意陷害晋飞呢？如果山城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的情报来源呢？”
他知道，自己越帮晋飞说话，李君世就会越怀疑晋飞。
果然，李君世受到了影响：“我决定，调查晋飞！”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正合谢轩心意。

第245章 苍天绕过谁
上野尚美把南京区的人押回特工部后，去了平洋房内田早希的办公室。
上野尚美用日语说道：“内田君，这次军统南京区差一点就被他们溜了，特工部的这个内线，必须清除！”
用日语显得更正式，更能彰显他们的优越感。
内田早希摇了摇头：“这个内线，暂时不能动，我还想通过他，与山城的戴立直接联络。”
事实上，他早就找出了那位能与戴立直接联络的军统内线。
只不过，为了能与戴立保持联络，内田早希一直没有动他。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晋飞的身份你早知道了？”
内田早希摇了摇头：“晋飞？他不是，至少我不知道他是军统内线。”
“晋飞在大新公司发现钱泉跳，对方没有察觉，他却跟丢了。还给我打电话，结果我过去，也没找到人。”
“那今天怎么抓到人了？”
“昨天晋飞说他的头发很长，当时我就留意了，特意去大新公司的理发厅看了，理发的人很多。后来我安排人守在理发厅，还在其他百货公司的理发厅派了人，结果，今天钱泉跳果然来了。”
“尚美小姐不愧是帝国的谍战之花，这推理能力真是太强了。”
“内田君过奖了。根据钱泉跳的交待，他昨天晚上就接到了山城的电报提醒，说他在大新公司差点暴露，让他赶紧转移。钱泉跳为了理发，又去了趟理发厅。所以说，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
内田早希缓缓地说：“这么看来，晋飞确实很可疑。”
内田早希这句话，基本上就给晋飞定了性。
虽然李君世也要调查晋飞，但上野尚美是梅机关的人，李君世只能让步。
但李君世提出，审讯要在特工部，还得有他的人参与。
上野尚美同意了，她叫上谢轩，把晋飞带到了特工部的审讯室。
上野尚美问：“晋飞，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吗？”
“不知道。”
今天抓捕钱泉跳后，晋飞就觉得不对劲了，把南京区的几人抓回来后，他更是觉得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谢轩，难道是谢轩在这个日本女人面前诬陷了自己？
晋飞突然想起了谢轩的外号：申浦小阎王。
落在他手里，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你说说大新公司跟踪钱泉跳的经过吧。”
“我发现钱泉跳后，马上跟了上去，结果人太多，一下子没跟住。当时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后面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
上野尚美问：“你为什么会跟丢？”
“当时人太多了。”
谢轩冷冷地说：“人太多你就跟丢了？钱泉跳根本没有发现你，是你故意跟丢的吧？”
晋飞辩解道：“确实是人太多了，不信的话，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谢轩淡淡地说：“钱泉跳特征明显，人多对他有利，对你也有利，你可以靠得更近，他并不知道你发现了他，完全可以跟住的。唯一的解释，是你有意为之。”
晋飞大声说道：“我只是跟丢了人，谢副主任没必要揪住不放吧？如果要处分我没跟住人，那我心甘情愿。但是，要说我是军统的人，那我是不服的。”
谢轩冷声说道：“你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军统的人，但是，从军统发给钱泉跳的电报可以推断出，你就是那个给他们传递情报的人！”
晋飞嗤之以鼻地说：“军统的话，你们也信？”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军统发给南京区的电报，当然可以作为依据。谢先生，既然晋飞不招，那就用刑吧。有些人，就是不应该跟他好好说话。”
抓到钱泉跳后，她与跟对方聊了聊，结果，钱泉跳很快就答应，愿意合作。
如果晋飞也合作，就能省很多麻烦了。
她还在想，如果晋飞合作，自己就能在军统反安插一枚钉子，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哪想到，晋飞一点都不配合。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死硬分子，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审下去了。
谢轩一直在等着上野尚美的这句话呢，一听到用刑，马上把晋飞吊了起来，他要开始表演了。
晋飞大喊大叫：“谢副主任，我要见主任，我要见主任！我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轩淡淡地说：“我一个光杆司令，没手下去通知主任。再说了，这也是主任的意思。”
“谢主任我错了，你不是光杆司令，你是谢主任，请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晋飞一听，脸都白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在谢轩办公室门口，对陆子叶说的那句话：“以后他再找我，我去应付就是，他一个光杆司令，不值得你一个处长出马。”
谢轩冷冷地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因为说了，就收不回去了。”
他拿着一把钳子，突然夹住了晋飞的大拇指，然后用力一夹，把晋飞的大拇指生生剪断了。
“啊！”
晋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差点把屋顶给欣翻了。
谢轩并不满足，又夹住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再给他来了一下。
这次，晋飞直接昏了过去。
一桶冷水，把晋飞浇醒，当他想说话的时候，谢轩的铁钳，已经塞到了他嘴里。
“呜呜呜呜……”
晋飞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悲惨过。
谢轩根本不问他了，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为了过嘴瘾，把谢轩得罪狠了呢。
谢轩夹住晋飞的当面牙齿，用力一掰，生生把他的门牙给拔了下来。
眼科大夫又干牙科大夫的事，谢轩已经有点熟练了。
才两分钟不到，晋飞的两个大拇指和一颗门牙就不见了。
谢轩把带血的铁钳在晋飞脸上拍了拍，轻声说道：“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不说，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晋飞低声说道：“我是冤枉的。”
谢轩叹息着说：“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他拿着铁钳在晋飞身上游走，准备换个地方下手。
而晋飞目光里满是恐惧，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快崩溃了。

第246章 生不如死
谢轩不想给晋飞喘息的机会，他当然知道晋飞快崩溃了，但他更想看到晋飞的惨状。
他的铁钳夹住晋飞腰部的一块肉，用力一扭再一扯，晋飞腰间连皮带肉被扯掉一块。
那里的神经特别丰富，自然就觉得特别痛。
“啊啊啊！妈妈啊，我痛啊。”
晋飞被扯下一块皮肉，感觉生不如死，只要能让他不痛了，现在让他死都行。
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死了痛快。
“你还知道痛？不要着急，等会你就麻木了，甚至，疼痛还会给你带来快感，再坚持一会。”
最初的疼痛，确实会让人觉得痛苦，但只要能坚持下去，疼痛就能带来爽感。
当然，很多人都坚持不到那个阶段。
谢轩的话，令人觉得恐怖，感觉像是地狱传来的一样。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晋飞终于忍不住了，谢轩这是要下死手，自己再嘴硬，保准走不出审讯室。
谢轩冷声问：“说吧，你是怎么跟山城联络的？”
晋飞随口说道：“我给山城打电话了。”
“啊!”
谢轩的铁钳再次出手，这次是晋飞的小拇指。
谢轩冷冷地说：“从申浦打电话给山城，也亏你说得出来，你打一个试试？如果通了，我马上认可你是冤枉的。”
晋飞马上说道：“我有电台。”
“电台在哪？”
“不知道。”
“啊！”
谢轩再次出手，这次是另一只小拇指。
才几次实践，谢轩剪手指的技艺就越来越娴熟，一剪一根，毫不拖泥带水。
谢轩冷冷地说：“想清楚再说，你到底是怎么跟山城联络的？”
晋飞已经少了四根手指，包括两根大拇指和两根小拇指。
谢轩说话的时候，铁钳已经夹住了晋飞的中指。
晋飞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我是通过……特工部的电台，直接与山城联络的。”
他现在是为中指而战，要是说迟了，估计谢轩就动手了。
晋飞以前对谢轩的外号没什么概念，今天算是领教了。这他妈真是申浦小阎王，谁落在他手里，比死还难受。
今天他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谢轩根本就没想着可能会冤枉他，一上手就是剪他手指，完全没把他当人看。
不仅少四根手指和一颗颗门牙，自己还被冤枉成了军统内线啊。
可是，为了少受些罪，甚至是为了快点死，他只能昧着良心，说着口是心非的假话。
自己不但要承认是军统的内线，还得把内线的身份合理化。晋飞真想死掉算了，如果谢轩不折磨他，直接给他一枪，他会跟谢轩说声谢谢。
此时的晋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谢轩根本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只要他一句话说得不对，马上手指落地。
晋飞悲哀的发现，只要落到谢轩手里，真是生不如死。
他现在很后悔，前几天不应该嘲讽谢轩。
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可已经付出四根手指和一颗门牙的代价的。
祸从口出，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在谢轩的引导下，晋飞终于把整个过程理顺了：
他是军统的内线，当初在南京区被捕时，就是假意投敌，借着电务处的电台，很快与山城取得了联系。
自此之后，源源不断为山城提供情报。
包括这次钱泉跳的事情，他得到情报后，故意在大新公司跟丢钱泉跳，回去之后就告诉了山城。
拿到晋飞的口供后，谢轩与上野尚美一起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主任，我得收回之前的话，晋飞确实是军统的内线。他借着电务处副处长的便利，利用特工部的电台，直接与山城联络。”
谢轩说得很诚恳，就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般。
李君世冷冷地说：“走回头路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所有投诚的人，他都欢迎。
但有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走回头路。
一旦发现走了回头路，李君世绝对不会客气。
谢轩连忙说道：“请主任放心，我已经教训他了。”
“用刑了？”
“对。”
李君世说道：“为了引以为戒，可以让其他人去看看他的下场。”
第一个去看晋飞的，是总务处的处长陆子叶。
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晋飞时，差点没认出来。
晋飞当面的门牙被掰了下来，前襟上全是血，而他的手指更是少了几个，裤子上也都被血染红了。
陆子叶轻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陆处长，我是冤枉的，你要帮我作主啊。”
听到陆子叶的声音，晋飞悠悠醒来，他哭丧着脸说道。
陆子叶摇了摇头：“人证物证都有，你也招供了，冤枉之说，从何谈起？”
“谢轩太狠了，根本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上来就剪断了我的手指，他不是人，是魔鬼，是阎王。借机公报私仇，嫌我说他是光杆司令。”
“光杆司令？”
陆子叶突然想起前几天晋飞在谢轩办公室门口说的话，他突然不寒而栗。
前几天，谢轩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争，完全没有存在感。
但是，一出手，就是狠招。
他突然想到那几只窃听器，自己有必要再向他解释一下。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晋飞。
刘泽华也来看了晋飞，他早知道谢轩的手段，对晋飞的遭遇并不觉得奇怪。
胡海则向晋飞问起了谢轩的审讯过程，他也认为，谢轩有公报私仇之嫌。
但是，胡海的话，他也没有完全信。
毕竟，钱泉跳收到的电报，就差没有点晋飞的名字了。
其他几个处长，包括胡斯宇，也都来看了晋飞。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从此以后，再遇到谢轩，没人再敢喊“谢副主任”了。
晋飞用他的四根手指和一颗门牙，帮谢轩立了威，他是真正的申浦小阎王。如果谁得罪了他，不会有好下场，晋飞就是样板。
谢轩的工作，也终于打开了局面。
比如说，他现在再去机要处拿文件或档案，只要不是机密文件，傅也文不会再为难。
正当谢轩觉得，自己的工作开始走上正轨时，却突然接到南京的电话：那边出事了。

第247章 全力办案
电话是莫顿鼎打来的，他告诉谢轩，他的胞弟莫时俊，在南京夫子庙大世界歌舞厅被人打死了。
莫顿鼎提醒行政院社会部长后，莫时俊也跟着去了南京。
莫时俊在特工部时，是交际科长，到社会部后，也只是担任一个闲职。
没事，他就喜欢去歌舞厅喝酒。
喝了酒，就容易出事，因为言语不合，跟我起了争执，进而发展为斗殴，结果，被人用酒瓶给砸死了。
谢轩问：“凶手找到了吗？”
莫顿鼎说道：“当时歌舞厅人很多，包括马自鸣也在。我怀疑，就是他干的。”
马自鸣在南京当特工部时，对莫顿鼎很尊重，但莫顿鼎到社会部后，马自鸣马上倒向了莫顿鼎，对他爱搭不理。
莫顿鼎非常气愤，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击马自鸣。
谢轩问：“有证据吗？马自鸣承认了吗？”
其实不用问，谢轩也知道对方没有证据，马自鸣更加不会承认。
莫顿鼎说道：“我已经向周院长报告了此事，你在申浦帮我留意特工部的动向。”
谢轩说道：“我知道了。”
特工部的电话，都会由电务处转接，他与莫顿鼎的电话，下面电务处的接线员有可能听到。
莫时俊竟然死了，谢轩其实第一念头是李君世。
之前军统派了两位少将级特工吴星本和戴如根来申浦，原本是要刺杀汪名兆的，结果转而在新亚酒店刺杀李君世。
那件事，与莫时俊脱不了干系。
以李君世的精明，未必查不出来。
莫顿鼎与李君世，早就势同水火，双方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如果李君世知道莫时俊诱导吴星本暗杀他，莫时俊的死，就跟李君世有关系了。
谢轩在思考时，办公室外突然有人敲门，听到他的回应后，就推门而入，正是对面的李君世。
李君世直截了当地问：“莫时俊的事，你听说了吧？”
谢轩站了起来，给李君世倒了杯茶，说道：“刚听说。”
李君世正色地说道：“莫时俊虽然去了社会部，但毕竟是特工部出去的。此事，我们也要参与调查，给莫部长一个交待，给特工部其他同志一个交待。”
谢轩点了点头：“主任英明。”
他知道李君世主动来找自己的意思了，这是表明态度，莫时俊的死与他无关。
李君世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案，原本应该交给南京区调查，但马自鸣是涉案人员，不方便调查。我想，派你去南京调查此案。不管动用多少人力物力，一定要查出真凶，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谢轩现在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不管有没有实权，至少级别摆在这里。
他去调查，李君世很放心，因为此案确实与他无关，莫顿鼎也会满意。
“好。”
谢轩知道了李君世的用意，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办案了。
从李君世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与莫时俊的死应该没关系。
所以，才会派自己去调查，这也是向莫顿鼎表明，他与此案无关。
李君世问：“为了方便调查，你可以带点人手去南京，你看带哪些人？”
谢轩说道：“从……二处调一个行动小队吧。”
他原本想从四处调人，毕竟四处才是他的根据地。
可是看到李君世的眼神，他马上改变了主意。
这人，得从一处或二处调。
既然是正经查案，只要人手精明就行，不在乎是谁的人。用二处的人，李君世会更放心。
李君世说道：“可以，你们马上出发，争取早日破案。需要南京方面协调，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对谢轩的安排很满意，其实谢轩从四处调人，他也会同意。
但谢轩从二处调人，说明他也了解自己的心意。
从这一点看，谢轩就很有政治智慧。
政治不仅是你死我活，还要讲究平衡和妥协。
谢轩当着李君世的面，给二处的胡海打了个电话：“胡处长，你马上安排一个行动小队，随我去南京出差。”
谢轩对待胡海的态度，又有所不同。
他是特工部副主任，胡海是自己分管的二处处长，有些事，不用跟他说得那么明白。
胡海诧异地说：“去南京？”
“对。”
胡海马上说道：“我亲自带一个小队陪你去。”
谢轩问：“你亲自去？二处的工作怎么办？”
“我会安排好工作的。”
“那好，李主任要求我们尽快赶到南京，你马上赶往火车站，半小时后，我们在那里碰头。”
“好……吧。”
胡海其实想跟李君世见一面再走，毕竟，二处配合谢轩出差，还是第一次，他得知道李君世的想法。
李君世见谢轩安排好了，就回到了办公室，刚走进去，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李君世。”
胡海问：“主任，我是胡海，这次去南京是出什么差？”
李君世叮嘱道：“莫时俊被人杀了，莫顿鼎认为是马自鸣干的，不依不饶，我就让谢轩去调查。你带人好好配合，一定要找到真凶。”
有胡海去，他更放心了。
胡海犹豫了一下，说道：“主任，有件事我没告诉我，这是我送给你上任的礼物。”
李君世吃惊地说：“什么？你说……莫时俊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莫时俊竟然是胡海派人杀人。要是这样的话，让谢轩去调查就不妥了。
谢轩能力很强，上次去南京保护莫顿鼎，就做得很漂亮。
他一直觉得，此案与自己无关，才让谢轩去调查，哪想到竟然是胡海干的。
“吴星本和戴如根在新亚酒店暗杀你，就是受莫时俊指使。你上任后，他更是口出狂言要对付你。我怎么能让他再行不轨呢？”
李君世叹息着说：“此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李君世问：“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你找的是什么人？会不会扯到你身上？”
胡海得意地说：“这个主任放心，是个俄国人，就算他们找到，也奈何不了。”
他找的这个俄国人，不仅有外国人的身份，还跟日方有合作，算是日本特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谢轩找到他，也只能息事宁人。

第248章 还没查就知道了答案
谢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把办公室的摆设住后，又去了趟总务处，告诉他们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办公室不用收拾。
走到一楼的时候，电务处的陆子叶走了出来。
陆子叶问：“谢主任要出门？”
他去看了晋飞的惨状后，他大受震撼。
谢轩之前就问他，是否还跟军统有联络。
当时陆子叶就服了软，马上把“谢副主任”改成了“谢主任”。
而晋飞在谢轩办公室门口的那句话，谢轩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可是，晋飞的四根手指和一颗门牙，已经说明了谢轩的态度。
谢轩随口说道：“对，去趟南京。有事吗？”
陆子叶轻声问：“谢主任是去办莫时俊的案子吧？”
谢轩看了陆子叶一眼，点了点头：“嗯。”
自己刚接到莫顿鼎的电话，陆子叶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消息很灵通嘛。
陆子叶压低声音，在谢轩耳边说道：“我听说，我听说哈，莫时俊是被一个俄国人干掉的。”
谢轩蹙起眉头：“俄国人？”
“对。”
谢轩心里一动，问：“刚才谁打电话进来了？”
特工部所有进出的电话，都要通过电务处的交换机，两个接线员，都是电务处的人。
陆子叶犹豫地说：“这个……，刚才打电话的人不少。”
谢轩拍了拍陆子叶的肩膀，轻声说道：“知道了，陆处长，谢谢。”
不管如何，陆子叶已经告诉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至于情报来源，陆子叶不好说，谢轩也不问了。
但他知道，陆子叶之所以知道凶手是俄国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才有人打来了电话，并且是打给李君世。
至于那个人，陆子叶不能说，但谢轩已经猜到了几分。
到火车站时，胡海已经带着人到了。
“谢……副主任，票已经买好了，请吧。”
晋飞的案子，给谢轩立了威，就算是胡海，也对谢轩忌惮三分。
谢轩点了点头：“好。”
他和胡海坐的是软卧，两人一个包厢。
胡海到了软卧包厢后，这才发现气氛有点尴尬。
他跟谢轩一直就不对付，两人经常斗，但他输多，好像没赢过。
现在谢轩成了副主任，他是谢轩的属下，至少当面他不能对谢轩不敬。
谢轩坐下后，掏出烟，一边点火一边问：“你觉得到南京后，该从哪里开始查起？”
以他和胡海的关系，对方还不值得他递烟。
要是麻天在这里，估计会主动从他手里抢烟。
这就是亲信和对手的区别，麻天经常用这种的方式，体现他与谢轩关系的与众不同。
胡海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先去现场……，我们查的是什么案子？”
说了一半，他马上醒悟，自己并不知道谢轩要去南京干什么，刚才的话，不是告诉谢轩，自己已经知道了么？
谢轩说道：“到了现场就知道了。”
胡海的话，结合自己给他打电话时的表现，可以推断出两个结论：
胡海要么早知道莫时俊案，要么他打电话给李君世，已经知道了莫时俊案。
以胡海与谢轩的关系，谢轩要从二处调一个小队去南京，胡海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着去。
以两人的关系，胡海时刻要跟着谢轩，那多尴尬？
可胡海却很反常的表示，要亲自带队。
事出反常即为妖，当时谢轩就觉得不对劲。
陆子叶的话，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更倾向于自己的第一个结论：胡海早就知道了莫时俊案。
毕竟，李君世的表现，并不知道莫时俊的真凶，莫时俊案与李君世也没有关系。
加上陆子叶在特工部跟他说的话，他基本可以猜出，是胡海给李君世打电话，说起了莫时俊案，并且告诉李君世，是俄国人杀的莫时俊。
莫时俊案，很有可能，是胡海策划，或者买通一个俄国人干的。
胡海躺在软卧上，双手枕着头，跷着二郎腿，眼睛微闭，时不时的瞥一眼对面的谢轩。
谢轩望着窗外，一直在抽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海很想解释一下，刚才只是口误，但他怕越描越黑，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真想抽自己一下，刚才就应该解释清楚。
他很担心，谢轩不会凭这句话，就怀疑到自己头上吧？
胡海安慰自己，莫时俊死在南京，自己在申浦，谢轩没理由怀疑自己。
快到南京的时候，胡海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出发的时候，我给李主任打了电话，他跟我说起了莫时俊一案，让我全力配合，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抓到凶手。”
谢轩说道：“李主任很重视这个案子，凶手必须抓到。虽然没限期破案，但我们绝不能拖太久。”
还没到南京，谢轩就已经知道了凶手，甚至还推断出幕后指使。
他需要做的，只是寻找证据。并且，向莫顿鼎适时透露案情。
出火车站后，谢轩一行人去了夫子庙的大世界歌舞厅。
虽然前几天这里死了人，但并没有影响歌舞厅的生意，依然继续营业。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这里正是生意最好的时间，整个歌舞厅人头攒动，舞池成双成对。
谢轩找了个座位，点了杯酒后，给上酒的伙计一张十元法币的小费。
“问你件事，前几天这里是不是打死一个人？”
“先生问的是莫先生吧？”
谢轩点了点头：“对，他是怎么死的？谁动的手？”
“好像是被酒瓶打死的……”
伙计只说了一句，后面的话就闭口不谈。
“说出答案，有赏。”
谢轩又拿出几张法币，钱是个好东西，能让鬼推磨，也能让人主动开口。
伙计犹豫了一下，问：“不知先生是什么人？”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谢轩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换出几张法币：“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想说，我马上换个人问。”
歌舞厅的服务生不止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更是不少。
伙计一把抓过桌上的钱，趴在谢轩耳边说道：“听说是个洋人。”

第249章 深夜见面
看到谢轩用钱砸人，胡海也是服了。
他暗暗记下谢轩用了多少钱，回去之后，绝对要告他一状，总务处会报销才怪。
能用钱解决的，谢轩绝对不会用其他方式。
看似花了钱，实则是最便宜最快捷的处理办法。
谢轩在大世界问了好几个伙计，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
当时的场面虽然混乱，但总会有人看到真相。
从大世界离开，已经是半夜，谢轩带着胡海等人，去中央饭店住下。
胡海提醒道：“谢主任，住这里是不是太奢侈了？”
谢轩淡淡地说：“要不，胡处长去隔壁的小旅馆住？”
你要住随便旅馆没问题，但老子得住好的。
人生一世，睡觉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一，谢轩才不会亏待自己。
胡海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行动人员，赶紧闭住嘴。
到房间后，谢轩先给莫顿鼎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告自己的调查结果。
“主任，令弟一案，凶手应该不是马自鸣。”
“谁干的？”
“一个俄国人。”
莫顿鼎蹙起眉头：“克拉？”
克拉曾经在日军攻占南京后，为“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做翻译，与日军进行交涉，帮助南京市民做了不少有益工作。
然而，南京沦陷后，克拉却被日军收买，成为了日军的秘密特务。
汪伪政府成立后，克拉常常出入南京各大娱乐场所，他最常去的舞厅就有大世界舞厅。
马自鸣原本跟莫顿鼎走得近，与莫时俊自然也很熟。
而马自鸣与克拉也认识，就把克拉叫过去喝酒。
因为言语不合，起了争执，克拉一个酒瓶砸过去，莫时俊当场嗝屁。
“明天我去见见此人。”
莫顿鼎说道：“明天上午你过来一趟，我带你去见周院长。”
“好。”
谢轩躺下后，回想着从接到莫顿鼎的电话，到火车上与胡海的对话，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每一个画面，他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慢慢回放着。
他可以确定，在胡海没给李君世打电话的时候，李君世确实不知道莫时俊案的凶手是谁。
陆子叶给他透露的信息，极有可能是听到了胡海与李君世的电话内容。
陆子叶也真是胆子大，李君世的电话，他也敢偷听。
至于此案，是否与马自鸣有关，他还没法断定。
毕竟，马自鸣转身投靠李君世，会不会拿莫时俊当投名状呢？
还有胡海，接到自己电话时，表现得很反常。
在火车上，明明知道了莫时俊案，却又要否认。
马自鸣、胡海和克拉，是什么关系呢？
正当谢轩在不断推敲时，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
谢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呢？
他住在中央饭，也没告诉其他人啊，就算是莫时俊，也只知道他住在中央饭店，并不知道他的房间号。
“谢主任，我是马自鸣。”
“哦，马区长，看来南京区果然非同凡响，我刚住进来，你的电话就跟着来了。”
“李主任通知我，让南京区全力配合你的调查。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找出真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没问题。”
谢轩说道：“你是当事人，应该最清楚当时的情况嘛。”
马自鸣说道：“见面谈吧，你等我十分钟，我到你房间来。”
十分钟后，马自鸣出现在了谢轩的房间。
“谢主任，这是给你的办案经费，如果不够，再跟我说就是。”
马自鸣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房间的桌上。
看信封的厚度，经费绝对足够。
这哪是送经费啊，就算谢轩在南京花天酒地，也花不完吧。
谢轩看也没看那个信封，望着马自鸣，问：“马区长，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跟莫时俊比较熟，在大世界碰到他，自然喊他一起喝酒。还有一个俄国人克拉，现在为我们做事，正好也在那里，就一起叫上了。喝酒的时候，克拉嘲讽莫顿鼎被挤出特工部，莫时俊就很生气，他把酒泼到克拉脸上，而克拉顺手提起桌上的酒瓶，朝莫时俊砸来，正好砸到他脑门。当时场面很混乱，莫时俊受伤后，一手抚额，一手抄着桌上的碟子，朝克拉追去，没追几步，就被椅子绊倒。头可能再次受伤，就再也起不来了。”
谢轩问：“克拉以前跟莫时俊认识吗？”
任何人说话，都会下意识的让自己成为利益方。他不会完全相信马自鸣的话，这里面有几个细节，马自鸣并没有交待清楚。
“应该不认识。”
“那他知道莫时俊是莫部长的弟弟吗？”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
“那他为何要嘲讽莫部长呢？”
“喝酒的时候知道的。”
“克拉呢？”
“不知道，应该在住处。”
克拉是俄国人，在中国享有特殊地位，哪怕涉嫌杀人，也不能羁押。
“你知道他的住处吗？”
“知道。”
谢轩马上起身，说道：“走，去见见他。”
他没通知胡海，与马自鸣直接去了克拉的住处。
谢轩敲了半天，正准备翻墙进去后，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克拉身材中等，皮肤色浅，柔软的波状发，胡须和体毛发达，鼻窄且高高隆起鼻梁呈直形，唇薄，直颌，头型较长，头发和眼珠程浅黄色。
“马先生，都后半夜了，还有事吗？”
克拉能说流利的汉语，他当过翻译，在语言上很有天赋，英语、日语、汉语都很流利。
马自鸣介绍道：“这位是谢轩先生，申浦特工部副主任，负责调查莫时俊一案。”
克拉朝谢轩欠了欠身，诚恳地说道：“你好，谢先生，我对莫时俊之死表示遗憾，请他们的家属节哀。”
谢轩平静地问：“克拉先生，你认识申浦特工部的人吗？”
“这个……只听说过。”
谢轩问：“只是听说过？”
克拉反问：“谢先生想知道什么呢？”
谢轩冷冷地说：“我想知道，指使你除掉莫时俊的人，到底是谁！”
克拉马上说道：“没人指使，当时只是手误，而且莫时俊也没有马上死，是他摔倒，二次创作才死亡的。”

第250章 秉公办理
克拉被谢轩以找他了解情况的名义，带到了中央饭店，给他单独开了个房间，但把电话机拆了。
“谢先生，你这是软禁，我要投诉。”
克拉看到谢轩把电话机拆了，突然就急了。这哪是了解情况？完全是变相囚禁。
谢轩冷冷地说：“克拉先生，现在是请你配合调查，而且你确实伤了莫时俊，而且他的死因，也是因为头部受伤，而不是被椅子绊倒。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外国人，我已经把你带到看守所了。如果在你们的国家，此时你还能住这么高级的饭店？”
外国人在中国杀了人，竟然没有逮捕，这是什么世道？
自古就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难道就因为国家积弱，连治外国人的罪都不行吗？
莫时俊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是中国人，凭这一点，谢轩就与他站在同一战线。
克拉恬不知耻地说：“这是中国，我有特权。”
外国人在中国，不用护照，不用交税，只要他具有外国人的特征，就能享受特权。
中国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任何外国人来中国，都不需要查验护照，也不要签证，想来的都可以进来。
在中国，只要你有外国人的特征，就能畅通无阻。
无形之中，所有的外国人，都开始有了优越感。
“从我接受调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特权了。从现在开始，你老实配合我，否则，就算你是外国人，也一定逃脱不了刑罚。”
克拉不以为然地说：“别以为你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就了不起，莫顿鼎以前还是主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挤出了特工部？”
谢轩虽然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但在他看来，就是个普通的中国人。
不要说谢轩，哪怕是李君世、莫顿鼎这样的人，他也没放在眼里。
甚至，汪名兆、周海，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与他们对等。
谢轩冷冷地说：“你确实欠揍。如果你是失手杀人，或许你的特权还有点作用。但你要是蓄意杀人，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你是俄国人，照样得接受我国法律的制裁。”
克拉说道：“我……就是失手误伤，他是二次受伤后才死的。”
谢轩突然冷喝道：“别以为你和胡海的交易，别人就不知道！”
克拉一听，脸色大变。
失手杀人，和蓄意杀人，确实是两回事。
他与胡海的交易非常隐秘，谢轩怎么可能知道呢？
看到克拉的神色，谢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马上趁热打铁：“现在是给你机会，如果你是被人蒙骗，还情有可原。但要是隐瞒真相，所有的责任将由你一力承担。”
克拉问：“你是怎么知道胡海的？”
谢轩不置可否地说：“他也住在这里，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克拉惊诧地说：“他也在这里？”
谢轩淡淡地说：“当然，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他喊来。但是，你们见了面的话，你就不能宽大处理了。”
克拉沉默了一会后，终于说道：“其实，此事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胡海指使的。”
谢轩马上掏出纸和笔：“你把经过详细说出来。”
等克拉说完，天已经亮了。
谢轩让他签字、画押，准备走的时候，他特意提醒道：“这几天，你不要离开房间，你的饮食，我会让饭店的服务员送到房间。”
克拉急道：“我都说明白了，还不能走吗？”
他被谢轩的话吓得急于脱身，既然谢轩知道了胡海，自己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死道友不能死贫道，他是外国人，只要不是主谋，等于有免死金牌。谢轩也答应过他，只要全部说出来，基本上可以不用坐牢。
“你听说过杀人灭口吗？”
克拉吓了一跳：“杀人灭口？你是说胡海？”
“如果他知道你招了，你说会不会让你活？你死了，他就安全了，毕竟死无对证。”
“好吧，我不出门就是。”
虽然他是外国人，有特权，但在生命面前，他是平等的。同样的子弹，能杀中国人，一样能杀他。
“你白天也要拉上窗帘，半小时后，你在窗口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胡海。”
天已经亮了，谢轩也不能睡了，他把胡海叫醒，让他带着行动小队的人到下面集合。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调查目击者，越多越好，把笔录做扎实。”
谢轩瞥了一眼楼上克拉的房间，发现他窗口的窗帘拉开一角。
胡海露了面，估计克拉不敢再出门了。
胡海问：“你呢？”
谢轩说道：“我去社会部，向莫部长了解情况，另外，行政院的周院长高度此案，你们要加快调查，我才好向他汇报。”
得知谢轩不一起行动，胡海心思活了。
他到南京后，就被谢轩拉到了大世界。
回来已经是半夜，根本没时间与克拉联络。
今天正好趁着谢轩不在，可以与克拉见个面。
胡海的想法是，让克拉承认失手杀人，以南京政府的尿性，绝对不会为难他。
大不了，再给笔钱嘛，克拉现在也是见钱眼开。
谢轩也猜到了胡海的想法，但没有理会，回到房间后，给申浦的李君世打了个电话，然后步行去了社会部。
中央饭店就在行政院隔壁，步行几分钟就能到社会部。
“主任。”
见到莫顿鼎后，谢轩依然沿用原来的称呼。
接说莫顿鼎当了部长，喊“部长”比“主任”更好听，但谢轩故意这样喊，就是想告诉莫顿鼎，自己还把他当主任，自己还是他的亲信。
莫顿鼎轻声问：“调查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整个人也显得很憔悴。
谢轩说道：“杀莫时俊的凶手是克拉，但他背后还有主谋。”
在要不要告诉莫顿鼎真相的问题上，他犹豫了很久。
刚才与李君世通电话的时候，谢轩也说起了胡海的事。
谢轩告诉李君世，如果只揪出克拉，莫顿鼎一定不会罢休。
李君世马上作出决断，让他秉公办理，不要考虑他与胡海的关系。

第251章 怎么死的不重要
李君世说得很坚决，但谢轩可不能当真。
如果李君世今天舍弃胡海，以后他也能舍弃刘泽华、吴宝贵等手下。
到时候，特工部的人，还会跟现在这样忠诚于他吗？
当时谢轩就向李君世建议，应该帮胡海疏通一下，胡海是为李君世杀人，再说又没有亲自杀人，不应该受到处罚。
李君世当时很惊讶，他也得判断，谢轩是想故意给自己交投名状？还是别有计谋？
不管李君世怎么想，此时他都得感谢谢轩。
谢轩的建议，不管李君世听不听，都得感谢他。
当然，谢轩绝对不想救胡海，反过来，他恨不得胡海马上死。
可要借别人之手，除掉胡海，并非易事。
谢轩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向莫顿鼎说明了实情。
听到克拉背后还有主谋，莫顿鼎立马眼睛都红了，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他奈何不了克拉，难道还奈何不了别人吗？真的是什么人都敢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难道真把自己这个社会部长当成了空气？
当然，这个“别人”，不能是日本人，否则他照样只能吃哑巴亏。
莫顿鼎目光中透着杀气，像一头愤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美洲豹：“幕后主谋是谁？”
谢轩沉声说道：“胡海。”
莫顿鼎冷冷地说：“胡海？他也是受人指使吧？”
谢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昨天我刚接到你的电话，李君世马上就来跟我讲，让我负责调查此案。”
谢轩把昨天特工部的情况，跟莫顿鼎详细说了。
他刚才与李君世通电话，也承诺，会向莫顿鼎解释清楚，此事与李君世无关。
对此，李君世很是满意，在电话那头向谢轩表达了感谢。
谢轩查出胡海，只能怪胡海无能，计划不周密，才这么快被人查出来。
总不能说，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就算别人太有能力吧？
莫顿鼎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李君世只是想撇清责任，可不是向我示好。陆子叶倒还有点良心，不枉我以前没亏待他。”
莫顿鼎并不知道，陆子叶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要不是谢轩对晋飞下死手，震慑了陆子叶，才有了他的主动示好。
如果谢轩是个软脚虾，谁都会踩一脚。
谢轩问：“主任打算怎么处理胡海？”
这得莫顿鼎来做决定，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此时也不便说出来。
莫顿鼎问：“你觉得呢？”
谢轩处理事情面面俱到，有的时候，比他考虑得还周到。
莫顿鼎离开特工部后，原本以为谢轩这个副主任，会寸步难行。毕竟特工部本就是李君世的天下，没有了自己的庇护，谢轩就是个光杆司令。
没想到，谢轩在特工部还能坚持，不仅陆子叶向他示好，李君世好像也没有特意为难他。
否则的话，谢轩什么也做不了，根本不可能查出案子的真相。
莫顿鼎一直觉得，马自鸣才是幕后真凶，要不然，他凭什么把克拉叫过去喝酒？要不是马自鸣，莫时俊会死吗？
但谢轩的调查，幕后真凶竟然是胡海。
得知不是李君世指使杀人，莫顿鼎满腔的怒气，其实也消了不少。
如果是李君世是幕后黑手，他真的要跟李君世拼命。
谢轩沉吟道：“这个调查结果，胡海能判死刑吗？”
莫顿鼎突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十分沮丧地说道：“未必会呢。”
谢轩又问：“如果李君世力会保胡海呢？”
莫顿鼎突然一拍桌子，狂怒道：“胡海必须死！我弟死了，他还想活？”
莫顿鼎很少这样暴怒，在谢轩面前，更是很少发怒。
对他来说，胡海只是个小人物，如果连胡海都弄不死，他会成为永远的笑柄。
谢轩平静地说道：“如果只要他死，那倒不如不把他扯进这个案子。反正是死，谋杀令弟是死，被抗日分子暗杀也是死，出了意外死，也是死。”
其实谢轩也想要胡海死，胡海是李君世的铁杆亲信，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除掉此人。
胡海暗杀莫时俊，正好借莫顿鼎的手除掉他。
不管以后二处谁来当处长，总比胡海当处长要好些。
“这样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谢轩说道：“只要他死了就行，毕竟还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莫顿鼎已经是社会部的部长，在整个汪伪政府，也算个人物。
到了他这个级别，做任何事都要讲究政治，而政治讲究妥协和平衡。
莫顿鼎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君世同志，你好。”
谢轩知道，李君世这个时候打电话，必然是谈胡海的事。
哪怕他是莫顿鼎的亲信，但此事他还真不好听，赶紧起身走出办公室，还把门给带上，毕竟，他已经能猜到李君世打电话的用意。
谢轩在外面抽了两根烟，才回到莫顿鼎的办公室，而他也刚好挂了李君世的电话。
谢轩问：“李君世怎么说？”
莫顿鼎缓缓地说：“他说，他知道吴星本和戴如根在新亚酒店对他的暗杀，与时俊有关。胡海只是想帮他出气，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希望放胡海一马，这份情他会永远记住。”
“主任答应了？”
“没有，但也没拒绝。”
李君世打来电话，他就开始琢磨谢轩的建议，既然法律制裁不了胡海，就只能自己动手。
否则，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弟弟上，以及父母呢？
“主任是怎么想的？”
莫顿鼎狠狠地说：“胡海必须死，至于怎么死的，并不重要。”
谢轩说得很对，胡海怎么死的并不重要，只要他死了就行。
谢轩微笑着说：“我相信，胡海一定活不久了。”
莫顿鼎诚恳地说：“谢轩，谢谢你。你还在特工部任职，胡海又是你的部下，此事就不劳你动手了。”
谢轩巴不得不动手呢，只要胡海死了就行，他并不在乎是怎么死的。

第252章 案子定性
莫顿鼎之所以不让胡海动手，是觉得胡海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至少，胡海要在他的安排下死去。
否则，他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弟弟交待？
随后，莫顿鼎带着谢轩去行政院见了周海。
周海四十多岁，穿着西装，戴圆头眼镜，头发朝后梳，完美掩饰了发际线后移的尴尬。
周海与莫顿鼎是湖南老乡，两人也曾都加入过中共，周海甚至还是中共一大代表，如果他不脱党，也是我党的高级干部了。
谢轩先向周海汇报了自己的调查结论，有克拉的口供为证，案件基本明了。
莫顿鼎悲愤地说：“周院长，杀害时俊的幕后凶手是特工部的胡海。”
特工部一直由周海领导，莫顿鼎与周海的关系也比较好，在周海面前，莫顿鼎无需隐藏自己的情绪。
周海缓缓地说：“你们来之前，李君世刚给我打了电话。他也知道，令弟一案与胡海有关。”
李君世打来电话，说明了他的态度，特工部对汪伪政府越来越重要，周海为了不让李君世完全倒向汪名兆，必须给李君世几分面子。
莫顿鼎问：“他是怎么说的？”
周海问：“吴星本与戴如根在新亚酒店暗杀李君世，是否与莫时俊有关？”
“这个……，莫顿鼎确实引导了他们。”
周海沉吟道：“莫时俊引导吴星本和戴如根暗杀李君世，胡海请克拉对付莫时俊，双方的性质差不多，甚至莫时俊的性质更恶劣。况且，克拉的俄国人，我们处理外国人，必须非常慎重。”
莫顿鼎悲愤填膺地说：“难道我弟就白死了？”
“你也别激动嘛，这件事涉及到俄国人，而且克拉一直在日本人那里领津贴，他早就是日本特务了。就算他承认是凶手，恐怕也不能动他。李君世也答应，会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比如说钱，或者其他的事情上，他可以退让。”
他现在是汪伪政府的三号人物，绝对称得上政治家了。处理问题，特别是这种涉及到特工部的问题，必须得全面。
莫顿鼎叹息着说：“我不甘心啊。”
周海劝道：“你的委屈，我自然知道。但此事涉及外国人，我们得注意国际影响。不能因为此案，引发国际争端。”
莫顿鼎沉默不语，他心里的想法，自然不能告诉周海。
这种事，能做，不能说。
见莫顿鼎不说话，周海转而对谢轩说道：“谢轩同志，你把案子的材料稍加修改，莫时俊案，凶手只有一个，就是克拉。但克拉是失手伤人，又是外国人，只能对死者表示歉意和赔偿。”
谢轩应道：“好的。”
周海叮嘱道：“你在特工部，要跟各个部门搞好关系，特别是要注意，与李君世搞好关系。”
他其实也派人暗中调查了莫时俊案，结论是，克拉失手杀人。
而谢轩从申浦来调查，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幕后凶手。
不得不说，谢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只是，莫顿鼎离开特工部后，他这个副主任，怕是举步维艰。
谢轩恭敬地说：“谨记周院长的教诲。”
周海说道：“如果你受到不公正待遇，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作主。”
谢轩忙不迭地说：“多谢周院长，那我以后可就会经常向周院长汇报工作了。”
说句不好听的，莫顿鼎离开特工部后，等于离开了汪伪的政治舞台中心，已经废了。
以后，是该多向周海汇报工作了。
这可能是谢轩此次南京之行，最大的收获。
回去的时候，莫顿鼎向谢轩问起了胡海的情况，比如他住在中央饭店哪个房间，可能会去哪些地方，以及克拉的住址等。
莫顿鼎说道：“既然案子已经定性，就没必要再扣着克拉了，让他回去吧。”
“好，我等会就让他回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晚上的车票，所有人一起回申浦。”
回到中央饭店后，谢轩先给李君世打了电话。
“报告主任，刚从周院长那里回来。”
“情况如何？”
“周院长原话：‘莫时俊案，凶手只有一个，就是克拉。’”
“莫部长有什么想法？”
“很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李君世得意地笑道：“很好，谢轩，这次谢谢你了。”
谢轩查出胡海是幕后主谋，却没有坚持，还劝自己要给胡海讲情，说明他已经与莫顿鼎不是一路人了。
当然，要让他认可谢轩，或者把谢轩当成自己人，还需要很多时间来验证。
但李君世对谢轩的敌意，却是大大降低了。
谢轩犹豫了一下，说道：“主任，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建议胡海马上回申浦。”
“你的意思，莫……会报复？”
“有这个可能，既然结了，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他有一个行动队在身边，不会出意外。”
李君世拒绝了谢轩的好意，如果有一个行动小队，胡海还出了意外，那他也该死。
但李君世忘记了一件事，胡海有信息差，他此时还不知道，莫时俊的案子，只到克拉为止。
上午他单独去找了克拉，结果没找到了。
他不死心，下午他又去找了克拉，这次倒是见到人了。
谢轩把克拉放回去后，就一直在中央饭店，等着胡海等人回来。
下午四点多，二处的行动人员才回来。
但胡海没回来，谢轩一问，才知道胡海两个小时前就提前走了。
谢轩马上给李君世打电话：“主任，胡海下午单独行动了，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了。”
“一直没回来？”
“对。”
“再等等吧，他又不是小孩，应该丢不了。”
然而，等到火车要出发了，胡海还是没出现。
谢轩在火车站再次给李君世打了电话，得到李君世的指示，他们先回申浦。
寻找胡海的事，交给特工部南京区马自鸣。
谢轩在南京人生地不熟，就算留下来，也于事无补。
直到此时，李君世还不相信胡海会出事，他知道胡海在南京，有个女人，或许胡海是去那边了。
男人嘛，谁不风流呢？

第253章 蛰伏
谢轩回到申浦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特工部李君世的办公室。
谢轩先把南京之行，向李君世汇报。
当然，该说的能说，不该说的不能说。
比如说，他与莫顿鼎商量，并暗示不必通过法律除掉胡海，就不能告诉李君世。
李君世随口问：“你是怎么把克拉带到中央饭店的？”
克拉竟然会把胡海招出来，这很令人意外。
克拉可是外国人啊，难道不知道他有特权的吗？
“马自鸣和大世界的服务生，都指认是他杀的人，我心里就有了底。当时就吓唬了他一下，如果不跟我走，就强行带走。甚至，直接把他灭口。没想到，俄国人也是怕死的。”
“要是他不跟你走，你真要灭口？”
“那当然不可能，杀外国人，还是很麻烦的。”
李君世叹息着说：“胡海找的人，还是不靠谱。”
胡海找个外国人对付莫时俊，他还是有些欣赏的。
只是，这个外国人太怂，轻易就中了谢轩的圈套，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哪怕克拉承认杀人，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早知道谢轩能力这么强，就不应该派他去南京查案。
谢轩问：“胡海有消息了吗？”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胡海找不到他，一定会跟李君世联系。
李君世说道：“没有，如果今天他还不打电话，很可能如你所料。”
他现在有些担心了，胡海不会真像谢轩所说的那样吧？
谢轩问：“胡海为何要单独行动呢？主任是不是给他任务了？”
胡海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消息，很有可能出事了。
如果今天还没跟李君世联系，他就可以考虑二处处长的新人选。
李君世摇了摇头：“他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你的调查。”
谢轩轻叹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应该去找一下克拉的，胡海很有可能去那里了。”
李君世说道：“如果他去找克拉，自然会跟我联络的。知道吗，昨天晚上更新舞台出了事，和平促进会的俞叶林在包厢被人枪杀。”
所谓的和平促进会，是两年前成立的一个汉奸组织，主要任务是到申浦附近，为日军收购与供应急需的大米、棉花、煤炭等军用物资。
俞叶林虽是会长，但他只是傀儡，真正的操作人，是原来申浦的大亨张封笑。
谢轩问：“杀俞叶林有什么用？是不是杀错人了？”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原本张封笑是要去看戏的，昨晚是京剧名角新艳秋的演出。结果，张封笑临时有事没去成，俞叶林就当了替死鬼。”
谢轩叹息着说：“军统是越来越猖狂了，我们得反击才行。”
李君世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查一下这个案子？”
更新舞台位于租界，那里不仅可以看戏，还能看电影。
当然，更新舞台最有名的，还是看戏。
民国十九年至民国二十年，更新舞台推出多集连台本戏《西游记》，因在每一集的机关布景上构思奇特，制作巧妙，加上注重广告宣传，一时轰动海上，仅第一集就连演四个月，客满三个月。
经常有各种名角，会去更新舞台演出，申浦的名人雅士，也喜欢去更新舞台看戏，年轻人则喜欢去更新舞台看电影。
谢轩问：“这好像是四处的案子吧？”
他的潜台词是，自己不想去，毕竟租界由四处负责，而四处又不归他管。
李君世自然听出了谢轩的意思，没有再提此事，转而问：“你觉得，胡斯宇能查吗？”
谢轩说道：“租界的案子，就算他不能查，也必须查嘛。”
他没有回答胡斯宇能不能查的问题，但其实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另外，他还表达了一层意思，四处并不归自己管，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李君世把四处交还给自己，他肯定去查的。
李君世沉吟道：“你从南京回来确实辛苦了，这个案子交给四处去查，你早点回去休息。”
谢轩在南京的表现虽然算好，但他不会因此把四处交给他。
谢轩一直在四处，经营这么久，要是把四处交给他，胡斯宇必然会被架空。
谢轩昨晚坐了一夜的车，确实很疲惫。
离开特工部后，谢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三德里，拿到了最新情报。
这份情报，是两天前的。
山城并不知道谢轩要去南京，把申浦站制裁张封笑的计划转发给他。
山城既是通知三鸡公，让他有机会就配合。
如果三鸡公发现申浦站的计划有问题，还可以及时修改。
申浦站得知张封笑要去更新舞台看戏，决定派人潜入他们的包厢。
结果，张封笑没来。
申浦站的行动人员，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俞叶林是和平促进会的会长，也是申浦有名的汉奸，杀他一样能震慑其他落水的卖国贼。
既然事情已经过了，谢轩也就没回复。
张封笑经此一吓，估计以后不会轻易出门了，再想暗杀他，几乎不可能。
谢轩与宫冰的死信箱，并没留下暗号，谢轩直接就回家睡觉。
直到下午，他才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老大，你回来啦？”
电话是麻天打来的，见电话通了，很是兴奋地说。
“有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过来一趟。”
“顺便带点酒菜，一天没吃东西。”
“好咧。”
能跟谢轩一起喝酒，麻天自然乐意。
没过多久，麻天提着酒菜就上门了。
走进房子，他很是熟络的把酒菜摆好，还拿出两个杯子和筷子。
谢轩更了块猪头肉放在嘴里，随口问：“你今天没去更新舞台？”
麻天笑道：“没去，胡斯宇去了，但什么也没查出来。他还去找张封笑问话，结果，连门都没让他进。”
“你来就是跟我这事？”
麻天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胡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南京的马自鸣打来了电话，那个杀了莫时俊的俄国人死了。”
谢轩诧异地说：“克拉死了？”

第254章 让他试试
如果胡海死了，谢轩都不会这么惊讶。
克拉可是外国人，还是日本特务，他被杀，真的会引起国际争端的。
无论是南京政府还是山城的老蒋，都不敢得罪外国人。
中国贫穷积弱太久，近几十年被外国揍得没了脾气，碰到洋人，都直不起腰了。
麻天正要说话的时候，谢轩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是莫顿鼎打来的。
“谢轩，克拉死了。”
谢轩问：“我刚听说，他是怎么死的？”
“酒后失足落水。”
“淹死的？”
“对。”
“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
“人在做，天在看。”
谢轩突然问：“莫部长，胡海跟你联系过吗？”
两人的对话，看似没有问题，实则他已经知道，克拉之死，绝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失足落水。
“胡海不是和你一起吗？他没回申浦？”
“他没和我一起回来，应该还在南京。”
“他没和我联系过，也许，他觉得南京好，想在南京等着吧。”
谢轩没说什么了，他已经听出了莫顿鼎的意思：胡海怕是永远都留在南京啦。
麻天等谢轩挂了电话后，问：“老大，胡海出事了么？”
谢轩沉吟道：“应该是的。”
“他老是跟老大作对，出事活该！”
谢轩问：“你在四处，胡斯宇没为难你吧？”
麻天得意地笑道：“他怎么为难我？一科和二科是自己兄弟，三科也调了不少兄弟过去，只要我一声令下，胡斯宇谁也指挥不动。他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是个空架子。”
谢轩离开四处时，把四处的经费全部用光。
所有兄弟，都分了一大笔钱，所有人都感激谢轩。
胡斯宇上任后，四处的兄弟，经费都报不了，谁还会听他的呢？
自掏腰包干活，他们的觉悟还没这么高。
他们的规则是：谁给他们好处，他们就听谁的。
谢轩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你就要让他多出错、多犯错，否则，你怎么出头？”
麻天喃喃地说：“让他多出错？多犯错？”
麻天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谢轩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
谢轩提醒道：“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要是弄巧成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麻天笑着说：“到时还要老大多指教。”
谢轩说道：“自己多想想，做事要有计划，说话要留余地，他出了事，你不能出事，他犯了错，你不能犯错，他下了台，你才能上位。”
胡斯宇当了处长，必然想好好表现，总得做出点成绩，才能对得起李君世的信任吧？
麻天挠了挠后脑勺：“老大，你再详细说说吧，我的脑子可没你这么好。”
“比如说更新舞台的案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山城方面干的。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张封笑。这次没得手，下次还会动手。所以，四处应该派人，参与或指导张封笑的保卫工作。”
麻天不从然地说道：“张封笑都不见他，怎么参和指导张封笑的保卫工作？不把他轰出来才怪。”
谢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麻天看。
蓦然，麻天突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让胡斯宇出错吗？
而且，他提这样的建议，胡斯宇都无法反驳。
如果胡斯宇没有行动，以后张封笑要是出了事，他就逃脱不了责任。
如果胡斯宇行动，张封笑又不鸟他，说明胡斯宇的工作没做好。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麻天这个提建议的，都没错。
谢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道：“现在还没下班，你赶紧去一趟。”
晚上，麻天再次来谢轩家里喝酒，向谢轩介绍了情况。
麻天说道：“胡斯宇果然采纳了我的建议，但是，他依然没能见到张封笑。后来还是通过特高课的大木佑理，张封笑才见了他一面。张封笑已成惊弓之鸟，他已经安排了十几名保镖，另外，还准备出高价，聘请神枪手当护卫。张封笑只答应，让四处的人在外围警戒，不得进张府一步。”
谢轩摇了摇头：“这跟当初付静安一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不相信我们，死了活该。”
谢轩问：“在外围警戒，兄弟们没什么怨言吧？”
“怎么可能没怨言呢？没有津贴，有时还要被和平促进会的人驱赶，都在骂胡斯宇的娘呢。”
麻天走后，谢轩去了趟三德里，他已经有了一个制裁张封笑的计划了。
付静安死于诸葛升之手，想制裁张封笑，也得从身边的人入手。
张封笑的保镖，都是他在道上的徒子徒孙，已经被他喂饱了，想拉拢这些人很难。
最好的办法，是借机潜伏在张封笑身边。
张封笑不是要找神枪手当护卫吗？那就派一个神枪手去。
天天待在张封笑身边，总能找到机会。
山城收到三鸡公的来电，戴立马上把叶玉银和苏翰钰叫来，讨论谢轩的计划。
叶玉银摇了摇头，嗤之以鼻地说：“他太想当然了，张封笑刚躲过一劫，怎么可能相信来路不明的人？没人担保，他不知道底细，绝对不可能聘用的。如果我们有神枪手，还不如直接远距离击杀。”
戴立望向苏翰钰，问：“你觉得呢？”
苏翰钰沉吟道：“既然三鸡公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很相信谢轩，出于这种信任，他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的机会很大。
叶玉银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任务交给申浦三站嘛。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制裁张封笑的。”
苏翰钰淡淡地说：“我倒很看好三鸡公，他的计划，好像还没有失败过。”
叶玉银讥讽道：“张封笑是申浦三大亨之一，徒子徒孙上万，三鸡公的计划再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于事无补。”
戴立沉吟道：“申浦站对张封笑制裁了好几次，每次都没成功，把这个任务交给三站也好。如果不成功，再让申浦站想办法就是。”
戴立的话，成了最终决定。
很快，谢轩就收到了山城的来电，命令申浦三站制裁张封笑。

第254章 送到碗里来
看到山城的回报，谢轩不由暗暗苦笑。
自己只是提了个计划，又没要争这个任务。
对一名潜伏者来说，越少行动越安全。
既然山城下了命令，谢轩自然得执行。
他的计划，申浦站也未必执行得了。
谢轩让罗奇挑选几名胆大心细，枪法如神，最好具有帮派背景的行动人员，供他选择。
张封笑是道上的人，对帮派中人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然而，罗奇的人选还没报上来，张封笑再次遇刺。
张封笑每天都是坐汽车出行，他在福煦路同孚路口等红绿灯时，突然有几个从马路两侧冲上来，朝他的汽车猛烈开枪。
“嘣嘣嘣当当当！”
子弹打在汽车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但却没有一颗子弹打进去。
张封笑的汽车装了钢板，玻璃也是防弹的，这就是所谓的保险汽车。
当时的司机见形势不妙，一脚油门，猛地闯过红灯，疾驰而去。
这次的行刺，令张封笑更加警惕，而谢轩也是一脸茫然，这不是申浦三站的任务吗？难道山城还给其他单位下了命令？
第二天，谢轩收到山城的回电，才知道怎么回事。
确实是申浦站的人干的，陈汝能的命令还没有完全传达下去，下面有个行动股长，带着几个人擅自动的手。
得知详情后，谢轩暗暗苦笑，这下，想再制裁张封笑就更更难了。
谢轩的计划，也没想着马上就能见效。
派人潜伏到张封笑身边，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不能着急。
申浦站的这次暗杀，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推动了谢轩的计划。
张封笑回到家里后，马上向申浦特务机关长片山次郎告状，说特工部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
说好的行动四处负责外围警戒，结果他外出受到了攻击，要不是坐的保险汽车，已经死在福煦路了。
片山次郎随后给李君世打了电话，训斥了特工部的行动不力，张封笑是日本的重要朋友，必须严加保护，不得懈怠。
李君世感受到了压力，他被片山次郎训斥，只好把怒火全部转嫁到胡斯宇头上。
谢轩在对面的办公室，也能听到李君世的咆哮。
等胡斯宇灰头土脸走后，李君世亲自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李君世叹息着说：“四处在你手里，不管什么任务都完成得很好。但胡斯宇一接手，啥也不干不了。张封笑遇袭，周围竟然没有四处的人，这太说不过去了。”
真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四处现在的业务水平，突然之间就在整个特工部垫底了。
当然，这跟谢轩也有一定的关系，他在调离四处前，把四处的经费全部花光，四处的人，对胡斯宇也没那么信服。听说四处的车子，油都加不起，还怎么跟着张封笑跑？
这样下去，四处早晚得完蛋。
李君世心里觉得，应该把四处交给谢轩，但是，他又担心，一旦四处交还给谢轩，再想完全控制谢轩就难了。
谢轩问：“四处不是负责外围警戒吗？”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胡斯宇只给派了几辆脚踏车，怎么追得上张封笑的汽车嘛。等四处的人赶到，行刺的人影子都没有了。”
谢轩问：“主任是什么想法？”
四处其实是有几辆车的，但油确实加不起。
张封笑不待见他们，总务处这边呢，又不报销。
谢轩当四处的处长时，特工部的经费，虽然不算多，但每次都很及时。毕竟当时的总务处长是莫顿鼎的人，四处报销的单据只要递过去，很快就能报销。
胡斯宇当处长后，总务处长是李君世的小舅子叶耀先，他一切听姐姐叶青的，把经费卡得死死的，四处的单据没有一个月以上，别想报销。
李君世说道：“暗杀张封笑的行动，必是军统所为。虽然张封笑在租界活动，但也可以由一处接手。我的意见是，由一处接手四处的保卫工作。如果军统再次行动，一处正好收网。”
谢轩沉吟道：“我听说张封笑很狂妄，没把特工部放在眼里。他的态度如果不端正，以后还会遇危险。”
李君世说道：“经过这次暗杀，张封笑已经意识到保卫工作的重要性了。我们毕竟比他的人专业，他会接受我们的指导和建议的。”
谢轩说道：“那行，我去见见张封笑。”
李君世笑道：“这件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不仅要保护好张封笑，还要趁机抓几个军统人员。”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张封笑能听从我的意见，他的安全不会有问题，不敢说把军统人员全部抓住，但敢来行刺的人，必然跑不掉！”
等李君世走后，谢轩给特高课的大木佑理打了电话。
“大木君，和平促进会的张封笑接连被军统暗杀两次，特工部接到了保卫张封笑的任务，我们需要你的指导。”
谢轩一开口，一顶高帽子就甩了过去。
只要让他保护张封笑，那张封笑就死定了。
但正如他告诉麻天的，就算张封笑死了，自己也不能有任何责任。
把大木佑理抬出来，既表明他对此案的重视，又要借日本人的势，好让张封笑不敢轻视自己。
大木佑理果然很受用，微笑着问：“你有什么方案吗？需要我怎么协助？”
谢轩说道：“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下张封笑，随后再向你汇报具体方案。”
拉大旗作虎皮，不打着日本人旗号，自己去见张封笑，怕也不会被重视。
大木佑理说道：“可以，我和你走一趟。”
随后，谢轩叫上刘泽华，一起去了张封笑家。
果然，有日本人出面，张封笑亲自相迎。
他住的是一栋三层的大洋房，一进去是个挑空的大客厅，客厅的楼梯直接通往二楼。
张封笑在在二楼的书房，招待了谢轩一行。
张封笑六十出头，满头短白头，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但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叱咤申浦的三大亨之一呢？
张封笑对大木佑理很恭敬，可对谢轩和刘泽华，哪怕知道谢轩是特工部副主任，也不正眼看他一眼。

第255章 拜托了
在张封笑看来，谢轩太年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不会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谢轩。
谢轩突然问：“张先生，我能跟你的司机谈几句吗？”
张封笑原本和大木佑理在聊天，谢轩强行插话，他一脸不悦。
张封笑淡淡地说：“他在楼下，你去找吧。”
谢轩站起来，淡淡地说道：“看来张先生不愿意让特工部保护，我只能说，很遗憾。”
张封笑轻蔑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租界，特工部的手伸不了这么长，真要是出了事，也见不到你们的人。我只是碍于面子，才让你们参与。外围，有巡捕房的人足矣，里面有保镖，有护卫，我的安全无忧。大木先生，谢谢你们的一片好意，我的安全我自己会负责，谢谢你们的关心。”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但是，我有几个疑问，想请教张先生。”
“小谢先生请讲。”
张封笑没说“谢先生”，而是“小谢先生”，说明他把谢轩当晚辈，还是不配和他说话的晚辈。
“第一，张先生去更新舞台的事，为何军统会提前知晓？第二，张先生的汽车，在福煦路同孚路口，为何会遭到军统的袭击？你身边的保镖和护卫确实不少，外面的巡捕也多，但他们信得过吗？会不会有人暗中向军统通风报信，甚至，本身就是军统的人呢？”
谢轩的话，令张封笑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
谢轩见张封笑不说话，又说道：“特工部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军统过来的。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军统，对付军统，我们才是专业的。张先生遇刺，不是私人恩怨，靠你的这些只知道拿钱办事的人，危险。”
张封笑问：“谢先生觉得我的人不可靠？”
谢轩一番话，让他从“小谢先生”，改回了“谢先生。”
“当然，你的行踪，军统随时都掌握了，就算你的保卫措施再严密，也会出现漏洞。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人呢？”
张封笑问：“我应该怎么做呢？”
谢轩淡淡地说：“张先生的安全自己会负责，我只是多嘴说几句而已。大木先生，既然张先生不需要我们的保护，特工部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大木佑理在旁边说道：“张先生，谢先生是特工部的精英特工，难得的人才。他办过很多抗日分子的大案，经验老道。”
张封笑朝谢轩拱了拱手，诚恳地说道：“刚才怠慢谢先生了，还请谢先生指教。”
谢轩笃定地说：“你身边有军统的人，至少有军统的眼线。如果他们只是通风报信那还好，要是突然化身为军统的杀手……，张先生身边的人，都配了枪的吧？这要是动起手来，那可太方便了。”
“他们的枪，都是我配的。”
张封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额头则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找来的人，都是道上混的。
虽然对他很尊重，也给他递过帖子，拜他为先生。
但是，谁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呢？
谢轩说道：“如果有一天，射出张先生的子弹，是你给他们的，不知张先生会有何感想。”
张封笑再次朝谢轩拱了拱手，非常诚恳地问：“不知谢先生有何良策？”
被谢轩这么一说，他感觉楼下的人，随时都可能朝自己开枪。
谢轩说道：“除了最信得过的人，都不要配枪。第二，配合我演一场戏，把出卖你的人找出来。”
张封笑问：“能找到那个人吗？”
谢轩说道：“没找到就更好，说明你的行踪，是被人无意识泄露出去的。以后，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就行了。”
张封笑突然问：“刚才谢先生要找我司机，是不是怀疑他？”
谢轩摇了摇头：“那倒未必，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能给张封笑当司机，说明他深得张封笑信任。
况且，刚经历福煦路同孚路口的暗杀，要不是司机急中生智闯红灯逃离现场，说不定张封笑已经挂了。
谢轩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会怀疑这个司机。
毕竟，司机如果是内线，军统就不会不知道，张封笑的汽车是保险汽车。
所以，司机肯定没问题，谢轩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张封笑说道：“我把他叫进来，你可以当面问。”
说完，他走出书房，走到栏杆旁，朝下面喊了一句：“让胡如庄上来一趟。”
张封笑的司机胡如庄，三十多岁，跟在张封笑身边多年，也是拜过先生的。
“这位是谢先生，他有话问你。”
胡如庄打量了谢轩一眼，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谢轩，他暗暗惊奇，先生在道上资历非常老，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法眼的。
胡如庄连忙说道：“见过谢先生。”
谢轩问：“张先生去更新舞台看戏的事，你跟人说起过吗？”
胡如庄说道：“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
“昨日张封笑的行程，又有多少人知道？”
“大家都知道。”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从现在开始，张先生的行程，除非经过我同意，否则不能告诉任何人。”
胡如庄看了一眼张封笑，没有说话。
不管谢轩是什么人，他都不会听谢轩的话。
张封笑马上说道：“以后就按谢先生说的办。”
“好，我知道了，以后先生去哪，不会再告诉任何人。”
“另外，车子以后要开进家里，张先生上下车，不得让外人看到。”
“好。”
“张先生，你还要准备一辆保险汽车，两辆车交换着有，让人摸不清你到底坐哪辆车。”
张封笑高兴地说：“这个办法好。”
“今天大概就这些吧，明天，我会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不仅能保证张先生的安全，还有可能找到泄露消息的人。”
张封笑说道：“好，只要能找到那个内鬼，我一切都听你的。”
离开张宅的时候，张封笑原本要送到门口，但被谢轩拒绝了：“张先生不宜抛头露面，一切以安全为上，请留步。”
张封笑诚恳地说：“刚才真是得罪了，请谢先生见谅。以后，我的安全，就拜托谢先生了。”

第256章 轻重缓急
张封笑把自己的安全拜托谢轩，等于把命交给阎王爷。
“大木君，今天真是谢谢了，要不然，张封笑怕是连我的面都不会见。”
离开张宅后，谢轩向大木佑理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大木佑理微笑着说：“张封笑不知道你的厉害，你一番话就令他折服。”
谢轩谦逊地说：“在大木君面前，我那是班门弄斧。”
大木佑理面露得色：“需要配合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轩说话非常诚恳，听着就是舒服。
不像有些人，说的话太夸张，听着令人肉麻。
谢轩说道：“我正想请你支持呢，大木君可是在军统有内线的，如果那位内线有相关消息，还请大木君及时告之。”
制裁张封笑，大木佑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大木佑理问：“放心，只要有这方面的消息，第一时间会告诉你。谢桑觉得，军统还会动手？”
谢轩叹息着说：“军统不达目的，不会死心。张封笑太固执，我很担心，如果让军统得逞，以后他们会更加猖獗，那些参与和平反共建国的人，则会受到打击，做事也会消极。”
大木佑理不从然地说：“他身边的保镖和护卫，外面有巡捕，还有你在暗中保护，军统再狡猾也别想得逞。”
大木佑理回去之后，被特高课长小野次郎叫了过去，问起此行的情况。
“张封笑对特工部是抗拒的，毕竟张封笑在同孚路口遇刺，特工部的人，连影子都没出现。但谢轩一番话，张封笑就改变了态度。谢轩怀疑，张封笑身边有军统的内线，或者有人给军统通风报信。两次暗杀，相隔这么近，我也怀疑张封笑身边有军统的内鬼。”
小野次郎问：“谢轩准备怎么办呢？”
大木佑理说道：“他在制定计划，准备揪出这个内鬼，至少，也要堵住消息泄露的渠道。”
“你觉得，谢轩能行吗？”
“如果张封笑配合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小野次郎说道：“张封笑不是在聘请神枪手吗？你找一个人枪法好的，派到张封笑身边。”
大木佑理说道：“一个中国人，没资格动用帝国的神枪手吧？”
哪怕张封笑是申浦的大亨，在他眼里，依然是卑劣的人种。
小野次郎沉吟道：“如果能抓到军统的人，还是值得的。这次保护了张封笑，以后他更会死心塌地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另外，也能监视谢轩，看他是不是真的在找军统的内线。”
谢轩离开后，给刘泽华布置了任务：
“准备一组机灵的人手，对所有离开张宅的人进行监视。”
“是。”
刘泽华原本就是谢轩的人，只不过他一直通过麻天，向谢轩传递消息。
谢轩分管一处后，刘泽华就能名正言顺向谢轩汇报工作。
这次去张封笑家，他又亲眼目睹了谢轩的办事能力。
张封笑原本连正眼都不瞧谢轩的，结果，谢轩一番话，就让张封笑改变了主意。
最后还要亲自送谢轩出门，这可比胡斯宇的待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开始规划自己的计划。
既要帮张封笑揪出可能的军统内线，或者找到那个为军统提供情报的人，又要完成山城的任务，干净利落的把张封笑干掉，这可真够为难的。
“叮咛咛咛……”
谢轩正在沉思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谢轩。”
“谢主任，我是二处的陈宾，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向你汇报。”
“来办公室谈吧。”
胡海一直失踪，二处的工作各自为政，三个科长有事直接向谢轩汇报。
陈宾原本就是四处过去的，胡海当时用钱收买他，陈宾随即向谢轩报告，在谢轩的授意下，陈宾成为胡海的内线。
胡海用二处的三科科长张汉元，试探谢轩是否与山城有关，结果被谢轩在特工部当场枪杀。
那次事情之后，谢轩提议陈宾去二处工作。
正好张汉元死了，陈宾就接任了张汉元的职务。
陈宾说道：“主任，我们发现了一部中共的电台。”
谢轩问：“哦，怎么发现的？”
陈宾得意地说：“无意间发现的，我在电力局有个朋友，一起喝酒时，他跟我说，有一户人家，用电特别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派人去侦察了一下，发现了他们隐藏的天线。用天线当晾衣绳用，也是个人才。”
谢轩问：“那你又是怎么确定是中共的电台呢？”
陈宾说道：“看他们的伙食，两个人，每天只买几毛钱的钱，只有中共的人，才能忍受如此艰苦的条件。”
谢轩沉吟道：“先监视起来，放长线钓大鱼。”
陈宾应道：“是。”
原本制裁张封笑的事情最紧急，现在电台的事列为特别紧急。
陈宾走后，谢轩想马上出去。
但想了想，还是没动。
哪怕他屁股下面感觉有团火，此时也必须忍住。
首先，陈宾的情报是不是准确，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其次，他必须保持常态。
陈宾刚向他报告，马上就出去，一旦电台转移了，就算别人不怀疑，陈宾心里会不会嘀咕？
另外，此事要不要向李君世报告？
谢轩想了想，还是觉得先不报告。
毕竟，这还只是陈宾的推测，他只看到天线，看到人家用电高，又觉得人家生活差，并没看到电台，也没发现其他异常。
等下班之后，谢轩才正常离开特工部。
他先去了与宫冰见面的安全屋，没见到人后，把这份紧急情报放在那里，又在门外做了标记。
另外，他还去了趟死信箱，放了一份同样的情报。
不管宫冰去哪里，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情报。
然后，他才去了三德里。
制裁张封笑的第一步，是让申浦站报告，更新舞台和同孚路口的情报，他们是如何获得的？
第二步，根据山城的回电，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是揪内线，还是堵漏洞。
另外，谢轩希望，山城能提供一个关系，与张封笑的司机胡如庄能说话的。

第257章 转一圈
申浦三站的第三行动大队，是重新组建的，所有人员都是精挑细选，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
比如说枪法好，几乎是每个人的标配，而枪法特别好的，称得上神枪手的，也有好几个。
这就给了谢轩选择的余地，他熟悉每一个人的情况，很快就确定了行动人员：林一豪。
林一豪武艺高强，枪法极准，一把扔出三枚银元，他纵身跃起，能在银元没落地前，在空中把银元击穿。
另外，林一豪曾经参加过帮会，是道上的人，能很快与张封笑的手下打成一片。
人选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看山城的回电。
谢轩之所以选择从胡如庄打开突破口，是因为胡如庄在同孚路口救了张封笑，深得张封笑的信任。
胡如庄推荐的神枪手，张封笑自然不会起疑。
第二天，谢轩收到了山城的回电，申浦站在张封笑身边并没有安插内线，也没有获取张封笑行踪的渠道。
第一次更新舞台的暗杀，是从和平促进会得到的情报。
第二次在同孚路的暗杀，正好军统的一个行动股长，认出了张封笑的车牌。
两次行动，都有偶然性。
但也正因为是偶然，没有做好规划，才导致行动失败。
另外，山城给谢轩推荐了一个人：原上海大亨杜升月的管家万林春。
万林春在申浦也算个传奇人物，原本大字不识一个，在烟馆给杜升月装“阿芙蓉”。
因为记忆力好，又是杜升月的姑表弟，拜了杜升月的门生后，得到重用。
抗战之后，杜升月散尽家财，与戴立一起组建忠义救国军，把申浦的产业交给万林春打理，他则去了香港避难。
当时申浦还有个统一委员会，万林春是总交通，掌握着全部人员的联络方式。
他给杜升月管账时，能记住近两百个电话号码，当了统一委员会的总交通，也能记住所有人的信息。
应该说，万林春算半个军统的人。山城敢推荐给谢轩，也说明万林春值得信任。
杜升月还在上海时，与张封笑是结拜兄弟，万林春与胡如庄自然也是很熟的。
谢轩马上制定了一个计划，他让罗奇与万林春秘密联络，并且特别叮嘱，见面必须化装。
万林春值得信任，但万林春身边的人，未必就值得信任。
任何时候，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万林春接到罗奇的电话后，与他见了面，得知罗奇的身份后，万林春也很干脆，满口就答应下来了。
张封笑与杜升月原本是结拜兄弟，杜升月散尽家财抗日，张封笑摇身一变成了汉奸，申浦的地下势力，基本上被张封笑控制了，远在香港的杜升月也很着急。
如今军统要制裁张封笑，杜升月嘴上不好说，但心里是非常乐意的，万林春自然也会极力支持。
当天下午，万林春就约胡如庄喝酒，酒间故意说道，最近他认识了一个枪法如神的人物，准备好好结交，留给杜升月当保镖。
胡如庄一听，当时就心动了，说张封笑正在高薪聘请护卫，请万林春务必要把这个好汉让给张封笑。
胡如庄给万林春倒了杯酒，诚恳地说道：“万兄一定要帮这个忙，最近张先生身边缺人啊，特别是枪法好的。”
万林春佯装舍不得：“枪法好的人，谁都想要啊。”
在烟馆时，万林春瘦得像竹竿似的，如今已经是肥头大耳，有原来两个这么大。
胡如庄急道：“张先生被山城暗杀两次了，身边要是没有枪法好的人，真的怕出事啊。你要是把人让我给，不仅我承你的情，张先生也会承你的情。”
万林春犹豫着说：“此人枪法确实好，但脾气也大，张先生未必会要呢？”
他的这套说辞，是军统那边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强调脾气大。可军统那边有要求，他也就如实转告。
胡如庄马上说道：“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只要万兄忍痛割爱，不管脾气多大，都会待若上宾。就算以后他走了，我也欠万兄的情。张先生的安全大于天，你把人让给我，等于救了张先生的命，救了张先生的命，就等于救了我的命。”
万林春苦笑着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让给你，好像就是害了张先生一样。”
胡如庄连忙说道：“多谢万兄的救命之恩！”
万林春说道：“人我可以让你给，也不用你感谢什么救命之恩。只是有一点，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在张先生那里闯了什么祸，可不能怨我。”
他很喜欢军统给他设计的这套说辞，到时就算胡如庄知道真相，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胡如庄说道：“我都不跟张先生说起你的事，这总行了吧？如果那位先生立了功，我再把你说出来，要是他真干得不如意，也别牵扯到你。”
万林春微笑着说：“这样最好，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得到万林春的回复，林一豪就以神枪手的面目出现。
为了取得胡如庄的信任，林一豪当着他的面，表演了枪法。
他背着身子，让胡如庄一把扔出五块银元，然后转身迅速出枪，“砰砰砰砰砰”，五发全部命中。
胡如庄看到被击穿的银元，像捡到宝似的。马上带着林一豪去见张封笑，向他隆重介绍了林一豪。
当然，在张宅，林一豪为了站稳脚跟，并赢得张封笑的信任，不得不又表演了空中击穿银元的枪法。
得知林一豪已经接近张封笑，谢轩再次调整了自己的计划。
他得给林一豪创造与罗奇联络的机会，如果把张宅的人全部监视住，只要林一豪与罗奇见了面，很快就会暴露。
这个时候，就得大木佑理的内线，“潜伏”在军统申浦站的何泉出马了。
很快，何泉就给大木佑理传递出重要情报：军统将再次暗杀张封笑。
得知军统还要暗杀张封笑，大木佑理也是非常重视。他先是向小野次郎汇报，得到小野次郎的指示后，再通知了始作俑者：谢轩。

第258章 死而无憾
大木佑理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获得的重要情报，是谢轩编造的，只不过通过他的口，把情报再传回谢轩而已。
从谢轩故意设计这个情报，到他收到大木佑理传过来的情报，正好转了一圈。
“谢桑，刚刚得到情报，军统准备再次行刺张封笑，这次任务交给了第三行动大队。”
谢轩问：“第三行动大队？他们的计划呢？”
大木佑理说道：“暂时还没有计划，何泉的任务是监视张封笑，摸清他的行动路线和活动规律。”
“这有什么好摸的，张封笑身边有军统的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木佑理说道：“谢桑，这次你就搞错了。军统让何泉监视，已经给我们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身为大日本帝国的情报官，他毕竟更专业些，见微知著，从军统的一道平淡无奇的命令，就推断出了一个重要情报。
也只有大日本帝国的情报官，才有这样的水平。
像谢轩这些中国人，一辈子也别想学会这样的推理。
谢轩一脸疑惑地说：“重要情报？我怎么没发现呢？”
“谢桑，作为一名特工，要善于观察，更要善于推理。从观察中发现线索，在推理中理出头绪。如果军统在张封笑身边有人，或者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取张封笑的行踪，还需要派人监视张封笑吗？”
谢轩“恍然大悟”，但也提出疑问：“这么说，张封笑身边没有军统的内线？但会不会是……军统故意为之呢？”
大木佑理满脸不悦：“谢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军统吃饱了没事干，让第三行动大队派人监视张封笑？”
谢轩这不是提出想法，而是质疑他的判断。显得非常不专业，也非常的不尊重自己这个优秀的特工。
难道说，优秀的人，真的到哪里都会被妒忌吗？
谢轩问：“如果他们是为了保护情报来源呢？或者第三行动大队，用不了之前的情报渠道呢？”
大木佑理很固执，有的时候可以为了反对而反对，你越是对他否认和怀疑，他就越要坚持，哪怕他的坚持是错的。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叹息着说：“这么重要的行动，军统要集全部之力，怎么可能有现成的情报渠道，而不给第三行动大队使用呢？”
他以前觉得谢轩的能力很不错，在整个特工部都是出类拔萃之辈。
然而，谢轩现在说的话，却暴露了他的底细。
这是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并且逻辑推理不强的人，才会说的话。
谢轩叹服着说：“大木君的分析很有道理，你的判断也是正确的，谢某心服口服，以后还请大木多指教。”
大木佑理微笑着说：“谢桑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你有这样的态度，以后会越来越专业，必然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
谢轩问：“要是这样的话，甄别计划就没必要实施吧？否则人心惶惶，反而不利于张封笑的安全。”
大木佑理说道：“当然。”
这个情报，张封笑也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被谢轩戏弄了。
明明身边没有军统的内线，也没有情报泄露出去，可谢轩却吓唬他，说两次暗杀，都是缘于身边的军统内线。
还好，日本人及时阻止了甄别计划，否则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被谢轩牵着绳子到处戏耍，他这个申浦大亨，以后就不要再在道上混了。
张封笑把胡如庄叫过来，怒斥道：“以后，不要再理特工部的任何人。特别是那个谢轩，说得头头是道，结果啥也不是。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相信这种黄口小儿。”
他可是申浦大亨，被一个年轻人戏弄，颜面扫地。
胡如庄应道：“是。”
张封笑冷笑着说：“求人不如求己，这种事也只能靠自己。特工部也好，巡捕房也罢，都是为了差事。再多请些神枪手和保镖，军统敢来，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胡如庄正要说话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马上走过去接听，然后捂着听筒，对张封笑轻声说：“是谢轩打来的。”
“就说我不在，以后他的任何电话，我都不接。”
“不好意思，张先生不在。”
胡如庄说完，也不等谢轩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结果，在谢轩的意料之中。
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张封笑要是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可跟他没关系。
谢轩把刘泽华叫来，告诉他：“把你的人都撤回来，无需再监视张家的人。”
刘泽华问：“张家出什么事了吗？”
谢轩淡淡地说：“张封笑自己都不重视安全，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什么？”
局已经布下，接下来静待收获就是。
林一豪每隔两天，会出来一趟，与罗奇见面。
他几次想下手，但都没有找到机会。
罗奇安慰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封笑防范得紧，我们就要徐徐图之。站长特别叮嘱，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就算有下手的机会，如果不能保证安全，也不能动手。”
“跟张封笑的命相比，我的命算什么？只要能杀了张封笑，死不足惜。”
罗奇叮嘱道：“那可不行，你是三站的神枪手，以后站长还要重用你呢。站长说了，十个张封笑，也不如你林一豪，可不能干傻事。另外，动手的时候要切记，绝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可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暴露了身份。站长不是给你设计了脾气不好的特点嘛，要借用这个特点，将除掉张封笑，归到私人恩怨。这样，就算你真的失手，至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虽与三鸡公没见过面，但对这位神秘的站长，是越来越佩服了。
林一豪感慨道：“跟着这样的站长，死而无憾。”
军统的行动原则是，只要结果，不顾牺牲。他们来申浦，也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站长却总把他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碰到这样的长官，他们反而更无惧牺牲。
林一豪决定，尽快动手。
很快，机会就来了。

第259章 收音机和电炉的妙用
谢轩每天都要开车经过两次与宫冰见面的安全屋，外面没有暗号，他只能一脚油门开了过去。
直到这天晚上，他终于发现外面有一个粉笔画的暗号，他随即把车子停到远处。
在车上简单的化了妆后，谢轩才去了安全屋。
谢轩急切地问：“这两天怎么啦？”
“肺炎，在医院里住了两天。”
“怎么样，好了吗？”
“不好我能出来？咳咳。”
“看来还没好利索，再去住几天，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怎么搞革命？对了，贝勒路福熙村66号是不是我党的电台？”
贝勒路福熙村正是陈宾发现的所谓中共电台，谢轩按照特工部的要求，让陈宾暗中观察。
没有宫冰的消息，谢轩不能有任何行动。
宫冰沉声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无意间发现的，那一户的电费比较高，另外还用天线当晾衣绳，他们的生活好像也比较艰苦，每天只买几毛钱的菜。”
宫冰叹息着说：“细节决定成败，真的一点错也没有。”
谢轩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宫冰：“我在劳勃生路12号看了间房，你让他们搬过去，这里有一点钱，给他们当活动经费。”
宫冰问：“这边怎么办？”
贝勒路福熙村66号外面监视的，可是谢轩的手下。想要安全，必须谢轩配合。
这几天他一直很担忧，贝勒路福熙村66号住的是他掌握的一部电台的译电员和发报员，他们是窑洞无线电通讯学校的第十三期学员，十分熟悉技术业务，对申浦的地下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我党的电讯人才一向稀缺，培训一个电讯人员不容易，可不能让他们出事。
但是，特工部二处已经盯住了贝勒路福熙村66号，那两位同志不能轻易转移。
谢轩沉吟道：“你给他们准备一部收音机，另外，再买个电炉。这样的话，天线和用电，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宫冰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两位东西，就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问题，实在太划得来了。
“东西你去买，钱我来出。”
宫冰微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替同志们打打你这个土豪。”
问题解决了，他心情大好。
谢轩提醒道：“劳勃生路12号可以住两户人家，如果可以的话，派几位同志掩护。最好再做一个报警装置，一旦有敌人上门，马上就能示警。另外，收音机和电炉也要标配，可以减少敌人的怀疑。”
“有钱就是好，其他同志，哪有这么奢侈。”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钱能换来安全，多少钱都值得，因为同志们的安全，无价。”
宫冰问：“对了，还有件事，贝勒路福熙村66号的电台，只有25瓦，功率比较小，只能通过香港，才能转发给中央。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搞部大功率电台？”
谢轩说道：“我试试看，争取弄部大功率电台。贝勒路福熙村66号的电台，可得马上转移。只要没有电台，一切都好说话。收音机和电炉，今天晚上必须到位，而且要有使用的痕迹，明天，我会让人进去检查，让里面的同志配合一下，只给他们二十分钟。”
这个，他不能打包票，毕竟电台和电台的配件，都是管控物资。
虽然电台有很多配件与收音机相同，但发报机的配件，是不一样的。
有心人只要一看，就知道你是拿去发报的。
与宫冰见了面后，谢轩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有了收音机和电炉的相助，糊弄陈宾应该没问题。
谢轩回到特工部后，把陈宾叫了过来，询问中共电台的事。
谢轩问：“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陈宾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谢轩不满地问：“没太大的进展？这是什么意思？有了进展？只是没多大的进展？”
陈宾说道：“里面两个人，一个人基本不外出，另外一个人，偶尔会出门，但也没跟什么人接触。”
谢轩问：“他们靠什么为生？”
“好像是给报社写文章，是文化人。”
“你检查了他们的文章没有？”
“检查过？没发现异常。”
谢轩沉吟道：“明天找个机会， 派人进去检查一下，如果发现问题，把人绑回来。”
陈宾问：“要真是地下党，岂不太可惜了？”
谢轩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共产党呢？我们的人力物力不可惜吗？你还没发现吗？你的判断出了问题，他们不是什么抗日分子，不要再在他们身上浪费人力物力了。”
“是。”
陈宾不敢再说话了，马上去布置。
第二天中午，谢轩在吉庆茶楼吃饭的时候，陈宾过来汇报了。
陈宾一脸惭愧地说：“谢主任，你的判断是对的，我可能搞错了。”
“你进去查了？”
“今天正好他们一起出门了，我就亲自进去了一趟。”
“有什么发现？”
“房间里有台收音机，边着外面的天线。还有个电炉，他们竟然用电炉炒菜，怪不得电费这么高。”
谢轩不满地说：“你看看，幸好我没报上去，要不然就闹笑话了。”
陈宾尴尬地笑道：“幸好谢主任英明，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谢轩说道：“不要气馁，这次没有发现，或许下次就有机会了。不管如何，你的这份警觉，还是值得表扬的。”
陈宾问：“谢主任，胡处长有消息了吗？”
自从胡海去南京后，就一直没回来。
刚开始，有传言说胡海在南京找了个女人，舍不得回来了。
但都过了这么久，胡海还没回来，很多人开始怀疑，胡海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其他人还好，二处的人都在动着小心思。
谢轩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
陈宾试探着问：“胡处长会不会出事了？”
“怎么，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动了什么心思？”
“胡处长要是回不来，二处总不能永远没有处长吧？”
“二处不是还有个副处长吗？你刚当科长，不要这么急，多办几件漂亮的事，自然有机会。”
陈宾正要说话的时候，刘泽华突然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谢主任，出事了！”

第260章 枪枪毙命
刘泽华说“出事了”，谢轩一点也不惊慌。
“别着急，先喝口水，天塌不下来。”
刘泽华端起陈宾身前的茶碗，一扬脖子喝了个精光。
他一抹嘴，这才说道：“张封笑死了！”
谢轩诧异地说：“什么？张封笑死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张封笑怎么死的？如果死在林一豪手里，他能安全撤离吗？
而且，张封笑死得太是时候了。
南京政府刚刚任命张封笑为浙江省长，还没去上任，这个时候死了，想必那些为汪伪卖国的汉奸，晚上都睡不着了吧？
“是的，一处的人已经去了。”
“他死在哪里？”
“家里。”
“走，去看看。”
谢轩赶到张封笑家的时候，外面满是巡捕，以及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徒子徒孙。
谢轩有刘泽华帮他开路，很快挤了进去。
楼下的客厅躺着两具穿着保镖衣服的尸体，一个倒在楼梯口，一人倒在楼梯上。
大木佑理已经到了，正在二楼的楼台，检查着张封笑的尸体。
张封笑脑门中了两枪，两个血洞，比二郎神还多了一只眼。
胸口也中了一枪，身上和地上都是血。
除了林一豪，旁边的楼梯上，还躺着一具穿着西装的男性尸体。
谢轩看了一眼，并不认识。
“谁干的？”
谢轩看到胡如庄也站在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
“林一豪。”
谢轩问：“林一豪是谁？”
胡如庄应道：“是张先生新请的神枪手。”
此时，他可不敢说，是自己请林一豪回来的。
否则，盛怒之下的大木佑理和谢轩，怕是马上会把自己抓起来。
张封笑死了，树倒猢狲散，他得考虑未来，回话自然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
谢轩问：“另外一人是谁？”
“杭州锡箔局的局长吴宏，被林一豪顺手杀了。”
谢轩蹙起眉头：“既然林一豪是张先生请来的神枪手，为何会杀主？”
“今天林一豪说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去看病，当时吴局长来了，张先生要请他到楼上谈话，见林一豪又想请假，就没批。林一豪想到楼上找张先生求情，我拦住他，结果张先生听到我们的话，就探出头骂了他一句，说不想干就交枪滚蛋，不要以为是神枪手就了不起，有钱到处都有。”
谢轩问：“结果他就开枪了？”
“林一豪当时把枪拿出来，我们都以为他要交枪，结果他边掏枪边说：不要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神枪手不是任你呼来喝去的。话刚说完，抬手就是两枪，正中张封笑眉心。然后，他又冲上去，又补了一枪。吴局长当时扶着张先生，他又朝吴局长开了两枪。”
谢轩问：“林一豪呢？他总不能跑了吧？”
“他枪法如神，一枪一个，当时他说，谁动谁死，有两个兄弟没听劝，想冲上去动手，脑门就中了枪。”
谢轩冷笑道：“所以，你们几十人，被他一只枪压制住？”
胡如庄哭丧着脸：“谢主任你不知道，林一豪的枪法太神奇了，谁动谁死，谁敢动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谢轩骂道：“这个林一豪，真是乱搞！”
他给林一豪制订了撤退计划的，这小子倒好，直接把张封笑枪杀，还是当着张公馆几十名保镖和护卫，也幸好这帮人都是怕死鬼，否则林一豪今天非交待在这里不可。
“谁说不是呢。”
大木佑理检查完张封笑的尸体后，又去楼梯口看了那两位保镖的尸体。
特别是倒在楼梯上的那人，大木佑理看得很仔细。
谢轩劝道：“大木君，就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两人为了张封笑这个汉奸卖国贼敢拼命，死了也活该。
大木佑理一脸悲愤地说：“他不是普通人，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神枪手。”
谢轩惊讶地说：“日本的神枪手？可是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了，什么狗屁大日本帝国的神枪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被林一豪一枪打死，这也是神枪手？
如果脑门中枪，就能称得上是神枪手的话，那人人都是神枪手。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觉得林一豪是不是军统的人？”
之前谢轩怀疑，张封笑身边有军统的人，他当时得到何泉的情报，断定张封笑身边不可能有军统的人。
为此，还嘲讽过谢轩。
可现在，他不敢再这么自信了。
如果林一豪是军统的人，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不仅张封笑死了，还死了一个帝国的神枪手。
谢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如果他是军统的人，不会不喊几口号吧？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时候，谁都会抓住机会。”
在接到山城命令后，他就向山城建议，不管林一豪成不成功，都不能暴露军统的身份。以后，至少在抗战胜利之前，军统不得承认此事。
林一豪枪杀张封笑，必须是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或许这会丧失一个露面的机会，但对申浦三站来说是好事，张封笑死了，震慑了其他汉奸就行了嘛。
先是付静安，后是张封笑，申浦三站在军统局，绝对有排面了。
大木佑理松了口气：“不是军统的人就好。”
林一豪枪杀张封笑后，光明正大从张公馆离开，消息很快就传开。
有好事之人，还在报纸上写了文章，说林大侠枪法如神，汉奸张封笑命丧黄泉。
谢轩回到特工部后，向李君世报告了张公馆的情况。
李君世问：“林一豪是什么时候进的张公馆？”
“就前几天，我跟张封笑见面之后。”
“你好像提醒过张封笑，让他注意身边的人吧？”
谢轩叹息着说：“对啊，当时我怀疑，张封笑身边有军统的内线，后来大木佑理断定我错了。如果继续搞甄别计划，兴许林一豪就不会得逞了。”
“张封笑太自大，明明军统都盯上他了，还这么不小心。已经到手的浙江省长，就这么飞了，张封笑也算是背时。”
“是啊，他这一死，我们也跟着倒霉。林一豪如果不是军统的人还好，要不然，别人会怪特工部办事不力。”
“林一豪的身份……”
李君世正在说话的时候，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抓起来一听，脸色为之一变。

第261章 撇清责任
谢轩正准备离开，李君世却叫住了他，他只好转身又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李君世轻声说道：“南京区马自鸣打来电话，说找到胡海的尸体了。”
谢轩“惊诧”地说：“胡海……死了？怎么死的？”
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但此时必须表现得惊讶和诧异。
“在扬子江里找到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尸体已经浮肿得变了形。要不是身上携带的物品和枪，都认不出来了。”
“克拉是失足落水，胡海也死在水里，南京的水有毒吗？”
李君世冷冷地说：“不是南京的水有毒，而是南京的人太毒。”
胡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死掉？还有克拉，真是失足落水吗？
作为一名特工，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克拉和胡海之死，与莫顿鼎脱不了干系。
可惜，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
他这话，谢轩也接不了，只能保持沉默。
李君世问：“胡海死了，二处不能没有处长，你觉得谁当处长比较好？”
谢轩马上说道：“一切听主任安排。”
就算他再有想法，此时也不能说。
李君世随口问：“你觉得二处的副处长石森林怎么样？”
谢轩说道：“石先生资历老，能力强，又是个老中统，他当处长实至名归。”
石森林在二处表现得并不抢眼，可以说没什么存在感。
谢轩看过他的档案，石森林是老中统，与李君世原来是同事。
他还注意到一点，李君世在中统当小特务时，与石森林一起在申浦潜伏工作过，两人的关系就算不是特别好，但也应该不会太差。
否则，石森林在特工部，是当不了副处长的。
李君世又问：“既然你没意见，那就定石森林了。二处的副处长呢？”
谢轩说道：“二处没必要再配专职副处长了，让陈宾兼着算了。”
李君世这次问他副处长的人选，跟之前问他处长人选，是两个意思。
“你觉得谁当处长比较好？”是告诉谢轩，自己已经有了内定人选，只是通知你。
“二处的副处长呢？”的意思，是让谢轩也选一个人。
政治讲究平衡和妥协，谢轩让了步，李君世也要给谢轩面子。
李君世问：“陈宾？他的资历是不是浅了点？”
他并非质疑，而是提醒谢轩。
谢轩微笑着说：“如果能石先生配一个老油条，二处的工作反而不好开展。”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
他明白谢轩的意思了，陈宾在四处时，只是个普通的行动人员，到二处后，接替张汉元当了科长，现在又当副处长。
在别人眼里，陈宾是没有资格当副处长的。
可如果考虑石森林刚当处长，还没建立威信，给他配一个弱势的副处长，能让石森林更快掌握二处。
要是让二处的一科长徐阳军当副处长，说不定石森林这个处长，又会被架空。
因为二处处长和副处长的人选问题，李君世与谢轩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
谢轩谦逊地说：“还要向主任多学习。”
一处和二处归谢轩分管，在业务上，谢轩领导这两个处没问题。
但李君世把总务处也交给谢轩分管，可总务处的处长叶耀先是李君世的小舅子，总务处的实权，其实掌握在李君世的老婆叶青手里。
谢轩一旦把手伸进总务处，怕是要和叶青起冲突，到时候，他与李君世之间，怕就不会这么融洽了。
李君世正要说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大木佑理和内田早希走了进来。
大木佑理说道：“到你办公室没找到人，果然在这里。”
谢轩心里一咯噔，问：“出事了吗？”
大木佑理找到特工部，只有一件事：张封笑案。
张封笑已经死了，大木佑理突然来，是不是有了林一豪的消息？
这是谢轩最担心的，他从张公馆回到特工部，既没向山城汇报张封笑被杀的消息，也没去收罗奇的报告。
大木佑理说道：“军统那边传出消息，他们的行动取消了。”
谢轩喃喃地说：“行动取消？什么意思？”
听到大木佑理的话，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的计划还在顺利进行，让何泉给大木佑理传递这个消息，就是要告诉大木佑理，张封笑之死，与军统没关系。
大木佑理说道：“这说明，军统还没有采取行动，也证实了，林一豪不是军统的人。”
李君世说道：“就算林一豪不是军统的人，以军统的尿性，必然会向山城谎报军功，把张封笑之死，算到他们的头上。”
大木佑理说道：“我就担心这一点，所以才过来通知你们。张封笑之死，确实与军统无关，我们不要被他们蒙骗。”
他这是为了撇清责任，张封笑身边确实没有军统的人，何泉之前的情报是准确的，他无需对张封笑的死负责。
谢轩“恍然大悟”：“看来大木君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大木佑理鄙夷地看了谢轩一眼：“谢桑终于明白了。”
谢轩尴尬地笑了笑：“我还需要向大家多学习。”
李君世问：“这么说，张封笑的案子，可以列为私人恩怨？”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可以这么定性。”
原本他还想调查，比如张封笑的司机胡如庄，他发现胡如庄与林一豪的关系非同一般。
可何泉的情报，让他打消了继续调查的念头。
内田早希说道：“还有件事，宪兵队的人，上个月在中国银行办事时，无意间发现一个人，取了一大笔现金。这个月，那人又来取钱了，还是取了一大笔现金。”
谢轩奇怪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内田早希解释道：“如果是大笔现金，一般都是用支票，但那人没有。而且，他每个月都准时来取钱，这就有问题了。”
谢轩问：“会不会是哪家企业到了发薪水的日子呢？”
内田早希摇了摇头：“我们跟踪了此人，发现他取了钱后，是放在家里。随后每天都出去送钱，秘密地送钱。这说明，他居心叵测。”
谢轩一听，心里顿时一沉。

第262章 多几个这样的就好了
每个月定时取大额现金，还能引起宪兵队的注意，极有可能是山城方面的人。
谢轩正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获取更多信息时，李君世开口了：
“此人能否移交给特工部？”
他敏锐的发现了问题，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在给抗日分子做事。他取的钱，应该是抗日经费。
每个月都提取大量现金，要么说明有极其重要的人物，需要大量经费；要么就是有大量的人员，才需要这么多经费。
不管什么样情况，通过这条线，都会有巨大的收获。
内田早希摇了摇头：“不急，等把他的资金使用情况摸清之后再说。”
李君世问：“大木君，张封笑案的调查，不用再调查了吧？”
大木佑理说道：“应该……”
内田早希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应该调查到底，必须抓到凶手！”
大木佑理马上说道：“对，应该调查到底，必须抓到凶手！”
李君世郑重其事地说道：“特工部会全力以赴。”
内田早希说道：“此案由宪兵队与巡捕房配合调查，需要特工部配合时再说。”
不是他不相信特工部，而是这次在张公馆，还死了一个日军神枪手，这可是从部队借调过来的。
那个神枪手，在战场上击杀过很多目标，在部队被当成宝。
结果死在张公馆，部队非常怒火，让申浦特务机关给个说法。
就算不为张封笑，也得为那个神枪手抓到林一豪。
既然日本人不死心，谢轩就得再做准备。
他回去之后，去了趟三德里，让罗奇按照最新计划行事。
首先，林一豪不能再待在租界，既然日本人与巡捕房联手查案，他们的重点，必然是租界。
林一豪如果待在租界，反而不安全。
其次，就是万林春，是他介绍林一豪给胡如庄的，日本人如果调查的话，必然会调查林一豪的来龙去脉。
胡如庄的事情，瞒不住。
所以，万林春必然会进入日本人的调查视线。
当然，万林春不可能离开申浦，之前的计划，也给他留好了退路。
其次，就是发给山城的电报。
晚上，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戴立的办公室，戴立正在跟苏翰钰、叶玉银商讨全国的形势。
抗战全国是一盘棋，戴立也不能总是盯着申浦。
但是，申浦是重点，那里也是军统局与特工部较量的重点。
所以他们的话题，也不可能绕开申浦。
特别是叶玉银，对申浦三站已经有了成见，总觉得三鸡公的计划不可能实现。
叶玉银问：“戴先生，申浦三站那边有进展了吗？”
“暂时还没有。”
叶玉银说道：“他的计划有点问题，最好再做一下调整。”
旁边的苏翰钰解释道：“局里一般不干预申浦三站的行动。”
这是戴立给申浦三站的特权，也是戴立对谢轩的无限信任。
只要交给申浦三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了的。
一直以来，谢轩总是给他惊喜。
叶玉银不满地说：“张封笑可不比付静安，他是申浦的大亨，身边徒子徒孙上百，全申浦拜过他门生的，就有好几百。张封笑与巡捕房的关系也比较好，三站的人怎么可能近得了身呢？”
苏翰钰说道：“三鸡公自然有他的办法，他之前建议，派一个神枪手潜伏在张封笑身边，就像制裁付静安一样，身边的人下手，成功的几率要高得多。”
叶玉银冷笑道：“张封笑是老狐狸，他怎么可能随便相信人？况且，他请的神枪手又不止一个。你还没掏枪，旁边的人早把他摁住了。”
戴立不以为然地说：“不要这么消极嘛，申浦三站的人，还是很得力的。”
叶玉银说道：“把这么重要的计划，全压到一个人身上，无异于押宝。要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说不定他还没动手，就被别人击毙了。”
苏翰钰说道：“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相信三鸡公，他的计划肯定没问题，反倒是行动人员，可能会出事。”
叶玉银正要说话的时候，电讯处长卫达铭，突然兴奋地走了进来。
“先生，申浦三站来电。”
戴立看到卫达铭的神色，知道是好消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哦，三站动手了？”
卫达铭点了点头：“是的。”
苏翰钰紧张地问：“老卫，申浦三站成功了吗？”
叶玉银嘲讽道：“哪有这么快？估计是出事了。”
戴立大笑道：“林一豪连开两枪，击中张封笑脑门，还在胸前补了一枪，另外，还顺手杀了杭州锡箔局长吴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申浦三站不错，三鸡公不错，林一豪也不错。”
苏翰钰兴奋地问：“真的吗？林一豪没出事吧？”
戴立微笑着说：“林一豪当时压住了所有现场所有人，没人敢异动，他从容离开了。为了保护林一豪，三鸡公已经让他暂避申浦，去安徽也好，回山城也行。”
叶玉银不阴不阳地说：“三鸡公也真是的，林一豪立这么大的功，怎么能让他离开申浦呢？”
申浦三站的成功，让他很没面子，刚才的话，现在化为一个个无形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苏翰钰说道：“这是为了林一豪的安全着想，而且，让他回来介绍一下成功的经验，也是好的。”
戴立说道：“三鸡公考虑问题，一切从安全出发。为了迷惑日本人，他提议不能暴露林一豪军统的身份。”
谢轩的这种品德实在太难得了，别人不抢功劳已经很不错了，他是有功也不要。
如果军统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何愁抗日不力？
哪怕以后对付共产党，也是无往而不胜啊。
可惜，在军统像谢轩这样的人太少了，如果再多几十个，或者几百个，申浦的日伪特务，都将被军统局控制。
谢轩已经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掌握了特工部的半壁江山，特工部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军统局。
苏翰钰叹道：“这倒有点可惜了。”
戴立又说道：“三鸡公还提了几个要求……，他不要功，但要别的东西。”

第263章 搬迁工
制裁张封笑的功劳，就算谢轩不要，军统局必然会记在申浦三站头上，只是不能公开宣传罢了。
甚至，戴立向老蒋报告时，也会提起谢轩和林一豪。
所以，谢轩不要功劳，功劳也是跑不掉的。
事实上，戴立已经在计划，如何向委员会汇报了。
这么大的功劳，注定要载入史册，既是申浦三站的功劳，更是军统局的荣誉嘛。
不管谢轩提什么要求，戴立都会满足。
况且，谢轩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谢轩向局里提议，林一豪暂时离开申浦，这需要一笔安家费，不多，给一万元就够了。
另外，申浦三站全体同志，也都参与了制裁张封笑的行动，再奖励一万元不过分吧。
一个张封笑，绝对值两万元。
还有，申浦三站的总台，只有25瓦，功率太小，与山城联络信号不稳定，需要两部85瓦的大功率电台交换使用，以及一部85瓦的备用机。
另外，还需要一批新型特工机。
第三行动大队下属的几个行动小队，尽可能全部用电台联络，减少见面的次数，自然就能提高安全系数。
军统不比中共，财大气粗，有各种人才和原材料使用。
早在1936年，杭州制造所就设计制造出来了台钟发报机，利用台钟后部的空间，放一部电机进去，虽然功率只有2瓦，但也能维持几百里，甚至上千公里的通讯。
这种发报机，发报时，把钟停掉，插上电源就能发报，平时就是时钟，甚至能公开摆在桌上当装饰用。
经过几年发展，军统局利用俘获的日军电台，再参照英美苏的电台，在技术上进行了改进和创新。
比如说，大型机的输出功率增加了，周率更稳定，军用电机还有防水和照明设备，而利用真空管，特工机的体积，缩小了五分之二，收听效率，比原来增加了三倍。
军统目前制造的最小特工机，只有巴掌大小，能装在口袋里。
这是为了提高申浦三站的业务能力，更好的开展沦陷区的工作，戴立自然不会拒绝。
他甚至认为，申浦三站申请的电台越多，工作就越卖力。
因此，谢轩的要求，戴立大笔一挥，全部满足。
早在去年，国军后方生产的电台，就已经足够军队和特务机构使用了，不要说这点电台，就算是再多给点，也不成问题。
几天之后，谢轩要求的钱和电台，都送到了申浦。
东南商贸公司与山城做着贸易，山城的物资要送到申浦，反而比原来更方便。最重要的是，安全。
东南商贸公司的货物，是有特权的，一路上都不会被检查。
毕竟，这些能获取高额利润的货物，都属于违禁物资，一般人也运输不了。
收到山城的电台后，马上对申浦三站的电台进行了更换升级。
等晚上调度好后，将更换下来的电台，以及一批备用机，送到了三鸡公指定的仓库。
第二天早上，谢轩一个人去了仓库，拿了一台85瓦的大功率电台和三部军统特工电台，送到了宫冰那里。
宫冰看到电台，愣住了：“这是崭新的电台？”
谢轩微笑着说：“山城刚送过来了，85瓦大功率电台，能与半个地球的电台联络。另外，还有几部小型两瓦特工机，还没捂热就送了过来。不要小看这些特工机，不比之前的25瓦电台效率差。”
“那也不能一次就搞四部电台吧？我们在申浦所有电台，估计也才几部，你这次是把军统的家底都搬空了吧？”
谢轩微笑着说：“我不生产电台，只是电台的搬运工。放心，军统的家底丰厚得很，怎么搬也搬不完。”
电台对军统的外勤单位，可能是标配。但对中共来说，只有非常重要的机构，才能配电台。
比如新四军，团一级的单位，根本就没有电台，就算是师部，条件好的有两部。
宫冰担忧地说道：“要是军统发现了怎么办？你可不能为了给组织搞电台，而让军统对你有所怀疑。记住，任何事情，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申浦三站的站长，站里的设备由我负责。这些是备用设备，没人会关注，到时报损就是了。放心，不会有问题。”
这是沦陷区，他又是站长，负责全面工作，这些设备，他想怎么处理都行。
宫冰问：“真没问题？”
谢轩安慰道：“放心，实在不行，就说被偷了，这总行了吧？”
申浦三站的财务，不向山城报备，这是谢轩早就申请过的。另外，沦陷区的管理，没有后方正规，全部是谢轩说了算。
他现在是戴立的红人，深得戴立信任，不可能因为几部电台就怀疑他吧？
谢轩有一百个理由，向山城解释这些电台的去向，并且都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宫冰哑然失笑：“偷？亏你说得出来。”
“不用偷，那用‘搬’好不好？”
宫冰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替组织感谢你这个运输大队长。这些电台，我会让同志们改动一下，就算真落到敌人手里，也不会知道这是从军统弄来的。至少，不会让他们知道，这是新的电台。”
他知道，谢轩肯定要冒风险的，哪怕谢轩说得再轻巧，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轩身处敌营，天天与日伪特工暗中交锋，危机四伏，还得应付军统，不能给他增添任何风险。
谢轩点了点头：“这样当然更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沦陷区搞情报工作，必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了安全，不管做什么都值得。
宫冰感慨道：“这次要不是你及时通知，贝勒路福熙村66号的电台，可就危险了。”
由于谢轩的及时通报，电台转危为安，一部收音机，一个电炉，打消了敌人的疑虑。
谢轩不仅准备了新的地方，还给了经费，并且更换了电台。
新的电台，不仅功率大，体积还小，更便于隐蔽，更有利于开展工作。
“这是我应该做的嘛。相比那些使用电台的同志，他们的工作更重要，也更危险。他们的条件那么艰苦，用着那么差的电台，依然很好的完成了工作，他们才更值得敬佩。”

第264章 早有对策
宫冰与谢轩见面的时候，大木佑理与他的军统内线何泉也见了面。
大木佑理问：“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从你接到监视张封笑的任务，到取消行动，分别是什么时间？”
内田早希奉申浦特务机关的命令，务必要抓到林一豪，不得已，他只能再约何泉见面。
因为日军的神枪手被杀，无法获取一手情报，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查证。
何泉说道：“我接到行动任务，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取消行动的命令一传达，我也马上告诉你了啊。”
他并不知道整个计划，在制裁张封笑的计划中，何泉只是其中的一环。
他也只需要知道该知道的，并把知道的如实告诉大木佑理就行了。
无需刻意隐瞒，也不必误导大木佑理，这样就显得真实，也不会有破绽。
他的任务，就是将罗奇下达的命令，第一时间通知大木佑理。
这既是为了何泉的安全，也是为了更迷惑日本人。
如果何泉知道整个计划，他反而可能露出马脚。
大木佑理喃喃地说：“那没问题啊，你一直在侦查张封笑的行踪，根本没有行动的可能，张封笑的死，与军统应该无关。”
何泉说道：“要真是军统干的，我早就知道了。”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何泉这边没有问题，他就能集中精力去查别人。
比如说，胡如庄。
之前大木佑理就已经查到，林一豪正是胡如庄介绍到张公馆的。
林一豪枪法如神，五块银元扔到空中，银元没落地，被他全部击中。
为了给胡如庄压力，大木佑理把胡如庄带回了宪兵队。
胡如庄只是张封笑的司机，进了宪兵队，哪还敢隐瞒，将万林春请他喝酒，说起神枪手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万林春是什么人？杜升月在申浦的代理人。
杜升月与戴立是结拜兄弟，万林春与军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木佑理马上向小野次郎报告：“小野课长，据查，林一豪是万林春推荐给胡如庄，再由胡如庄介绍进张公馆的。”
“万林春？”
“对。万林春看似是向胡如庄炫耀他结识的神枪手，但从实际情况来看，他确实将林一豪送到了张封笑身边。”
内田早希沉吟道：“这么说，林一豪有可能与山城有关？”
大木佑理说道：“那倒未必，但万林春有可能知道林一豪的去向真的。”
内田早希说道：“走，去会会万林春。”
自从张封笑死后，万林春就从八仙桥小菜场搬到了华格臬路的杜公馆。
为了安全起见，万林春花大价格，从巡捕房请了四位安南巡捕，还搞了辆铁甲车，车上配了挺机枪。
这套配置摆在门口，哪怕是内田早希和大木佑理，也不敢对万林春轻举妄动。
毕竟，这是租界，日本人的手，还不能完全伸进来。
虽然知道日本人来者不善，万林春还是接见了他们，要是连面都不敢见，岂不说明心虚？
“万先生，我就开门见山了。根据我们的调查，枪杀张封笑的凶手林一豪，是你介绍给胡如庄，再由胡如庄推荐给张封笑的。如今林一豪逃脱，你要给个说法。”
万林春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把林一豪介绍给胡如庄，当时只是跟他说起，我请了一个神枪手当护卫。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请胡如庄过来当面对质。你们也看到了，没有合适的护卫，就只能请巡捕房，还在外面的铁甲车上架着机枪，实在是尴尬。林一豪与张先生的事，我也了解过，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与其他人无关。如果一定要说原因的话，或许是林一豪看不惯张先生给你们做事。”
他现在知道，当初军统给自己设计的这套说辞，有多么用心了。
如果他与胡如庄说得太直接，日本人必然会找自己的麻烦。
但现在就算把胡如庄叫来当面对质，他也不怵。
万林春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每一句话。
大木佑理问：“你知道林一豪在哪吗？”
万林春说道：“此事，原本我是不应该告诉你们的，一旦让人知道，我也会背上汉奸卖国贼的骂名。可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不告诉你们也不好。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林一豪已经离开了申浦。”
林一豪确实离开了申浦，这个时候，应该在去山城的路上。
哪怕日本人把申浦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林一豪的。
几天之后，林一豪到了山城，军统马上安排记者对他进行采访。
消息传回申浦，日本人也只能作罢。
报纸上说得很清楚，林一豪就是看不惯张封笑当汉奸卖国贼，这才动了杀机。
当然，山城的记者写得很清楚，说林一豪孤身深入张公馆，为国除害，又全身而退，称得上国之大侠。
谢轩也看到了山城的报道，虽说记者写得有点夸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一豪枪杀张封笑是个人行为，与军统无关。
因为这篇报道，张封笑案总算没再查了。
然而，新的事情又出来了。
1940年11月19日，日本政府表示，将正式承认南京汪伪政权。
说起来也很悲哀，汪名兆的南京政府都成立这么久了，一直没得到日本主子的认可。
也就是说，在日本人眼里，山城的老蒋，才能代表中国政府。
如今能得到日本政府的认可，整个汪伪集团都很兴奋。
为了大造声势，将在申浦邀请一批德、意、日轴心国的外交使节，以及部分日军高级军官，组团坐专列去南京参加签字典礼。
谢轩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向山城报告。
而山城的回电也很快：伏击此趟专列，给汪名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个任务，之所以交给申浦三站，而不是申浦站，也是戴立经过慎重考虑的。
谢轩在特工部当副主任，有情报方面的便利。
第三行动大队的表现也很抢眼，付静安案、张封笑案，行动都很成功。
然而，谢轩觉得，困难也很多。
而且，行动还没开始，就出了意外。

第265章 最大的对手
谢轩之前只伏击过战俘专列，但天马号不一样，坐的是外国使节，以及日军高级军官，警卫森严，保密措施会非常严密。
之前战俘营的战俘专列，都是半夜发车，要不是下田广野说漏了嘴，谢轩都未必知道。
天马号的事还没有眉目，申浦三站这边就出事了。
谢轩准备给第三行动大队布置任务时，突然收到了罗奇的紧急报告，有一个叫司徒傲然的行动人员，失踪三天了。
司徒傲然的情报能力比较强，但有一个缺点，喜欢赌和嫖。
男人嘛，有点这样的爱好正常，但过了就不行。
这是罗奇第一次主动向“三鸡公”汇报队里的情况，谢轩一看，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马上给罗奇回信息，切断司徒傲然的所有关系。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一旦司徒傲然出了事，整个第三行动大队都得跟着完蛋。
就算司徒傲然以后归队，也得马上甄别，通过之后，再调离申浦三站。
不管司徒傲然有什么理由，脱离组织的视线，都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如果在我党，司徒傲然必然会受到严厉处分，军统的原则，总是没那么强，调离申浦已经是非常严厉的处罚了。
如果司徒傲然只是因为个人的事，脱离了第三行动大队，那还好说。
谢轩遇事，总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他担心，司徒傲然如果是被捕了怎么办？被捕之后，投敌了又怎么办？
申浦三站自成立之日起，在谢轩的精心安排下，所有人员都很安全。
多了一个第三行动大队，加了几十号人，安全隐患大大增加。
谢轩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全，一直安全。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就被李君世叫到宪兵队开会。
会议由宪兵队长佐佐木主持，特工部除了谢轩和李君世外，内田早希也参加了。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如何做好天马号专列的安全保卫工作。
列车的运营安全，由铁路部门负责，但保密防谍，得由特务部门负责。
佐佐木说道：“根据可靠情报，山城已经盯上了天马号，并且，把任务交给了申浦三站。”
佐佐木个子不高，戴着眼镜，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李君世诧异地问：“申浦三站？”
他与军统打了几年交道了，只知道申浦站，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申浦三站？是佐佐木口误？还是军统在申浦又多建了两个站？
李君世一直把申浦站的陈汝能当成最大的对手，从来没想到，军统在申浦还会有其他的站。
申浦站就有近千人的规模，如果二站和三站的规模也相当的话，那整个申浦的军统人员，足有几千人，这可比特工部的规模大得多。
要知道，这是日本人控制的城市，就算军统只在租界活动，但军统最终的行动，还是针对华界，或者日租界。
旁边的小野次郎解释道;“对，申浦三站。站长并非陈汝能，而是一个代号为‘三鸡公’的人。”
谢轩突然问：“申浦三站什么时候成立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敌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代号，确实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但内心再惊涛骇浪，表面也平静如水。
小野次郎说道：“至少有一年以上了。另外，军统第三行动大队，并非隶属陈汝能的申浦站，而是由三鸡公领导。”
谢轩惊讶地说：“啊，这么说，大木佑理的内线，是申浦三站的人？”
小野次郎叹息着说：“这个三鸡公非常厉害。”
申浦三站成立一年多了，到现在才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
一直以来，都认为第三行动大队是申浦站的人，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申浦三站，这让他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从现在开始，他将三鸡公列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这个三鸡公，让他知道大日本帝国的特务，才是最优秀的。
谢轩说道：“再厉害他也见不得光，申浦是我们的天下，他只要敢冒头，就让他有来无回。”
佐佐木摇了摇头：“不能掉以轻心，三鸡公在申浦活动这么久，连第三行动大队的人，都没见过他的面，可见他非常神秘。这样的人，就算站在我们面前，也认不出来。”
谢轩心里突然一动，他仔细回味佐佐木所说的每一个字，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佐佐木会说“第三行动大队的人，都没见过他的面”？
这是不是说明，佐佐木的情报来源，来自第三行动大队？
他突然想到了失踪的司徒傲然……
内心谢轩希望，司徒傲然不要出事，但他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很有可能就是司徒傲然出了问题。
李君世也说道：“既然申浦三站要对天马号动手，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申浦三站连根拔起。”
佐佐木说道：“特工部的任务，是对所有登上天马号的中方人员进行身份核实，保证他们的安全。同时，要确保每个人身边，不会有申浦三站的人出现。宪兵队负责外国使节和日军军官的安全。破获申浦三站重要，但确保天马号的安全更为重要。”
他不会拿外国使节和日军军官来冒险，天马号专列安全抵达南京后，再抽出精力全力对付申浦三站就是。
李君世问：“天马号专列什么时候出发？”
谢轩原本想说话，马上停了下来，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只要确定了天马号专列的发车时间和日期，行动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虽然宪兵队已经知道了申浦三站和三鸡公的代号，也知道申浦三站要对天马号专列下手，但谢轩并没有退缩。
破坏汪伪政府的这次签字仪式，比杀几个汉奸要重要得多。
佐佐木沉声说道：“11月27日。”
李君世喃喃自语：“那只有几天时间了。”
佐佐木叮嘱道：“我们的任务很重，但军统的行动也会很仓促。破坏一辆专列，除了爆破，几乎没有第二种办法。所以，我们要严密注意市场上的炸药，特别是黑市的炸药交易。”
如果他知道，身边的谢轩，就是三鸡公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第266章 分工
谢轩从佐佐木的话里，听到了两个重要情报：第一，第三行动大队出问题了，虽然不能确定就是司徒傲然，但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马号专列的发车时间：11月27日。
虽然申浦三站出了问题，但只要知道天马号专列的发车时间，成功的希望就多了一半。
李君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马上回去布置任务，这是特工部当前最为重要的工作，所有部门全部配合，由我亲自负责，一定确保天马号专列的安全。”
天马号专列，确实出不得问题。
只要天马号专列，平安抵达南京，不管有没有破获申浦三站，都是一种胜利。
随后，李君世与谢轩无离开宪兵队。
回到特工部后，李君世把谢轩叫了过去。
李君世沉声说道：“这个三鸡公是我们的劲敌，在申浦一年多，我们竟然连他的代号都不知道，太可怕了。”
他在宪兵队信誓旦旦表示，要确保天马号的安全。
可是，心里实际上一点底也没有。
谢轩沉吟道：“日本人既然知道了三鸡公的存在，又知道了第三行动大队，应该有办法找到这个三鸡公。”
李君世摇了摇头：“不能总是依靠日本人，我们得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谢轩说道：“目前来说，确保天马号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至于情报渠道，还得靠主任。我只能找大木佑理，他的内线何泉，好像就是第三行动大队的。”
在宪兵队时，佐佐木没有说起情报来源，说明他不想说。
李君世与佐佐木的私人关系不错，如果能问出佐佐木的情报来源，就省得自己去查了。
李君世说道：“也好，你跟大木佑理联系一下，看何泉那边有没有线索。或者，直接从何泉，反向寻找第三行动大队的线索。”
谢轩说道：“何泉的联络人非常警觉，每次都是临时见面，一旦跟踪的话，可能何泉会暴露啊。”
李君世摇了摇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任由三鸡公为所欲为吧？”
谢轩说道：“好，我去安排。”
李君世说道：“我们先做一下简单的分工，你的任务是找到三鸡公，我的任务是确保天马号的安全。”
让谢轩抓三鸡公，这不是让他自己查自己吗？
谢轩说道：“好。”
随后，谢轩与大木佑理通了电话，约他见面。
与大木佑理见面的路上，谢轩去了趟三德里。
从宪兵队回来的路上，谢轩就一直在想，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
“三鸡公”的代号已经暴露，只能另外换代号。
当然，天马号专列的行动没有结束前，“三鸡公”的代号，还是需要继续使用的。
详细的计划，谢轩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是，第三行动大队的情况，必须实时掌握。
三德里这个死信箱，也要暂时停用，从他这次给罗奇发了最后一次命令后，就要启用新的死信箱。
死信箱里，谢轩拿到了罗奇的最新情报。
罗奇报告，司徒傲然已经回来了。
司徒傲然解释，他这几天一直都在赌场，刚开始赢了钱，就去花楼玩了两天，玩尽兴后，又去赌场，结果，玩了两天两夜，输了个精光，把能当的东西全部当掉了。
罗奇在情报里说道，司徒傲然确实很憔悴，确实像是熬了几个晚上。
如果没去宪兵队前，谢轩会马上让司徒傲然离开申浦，去山城后再让他详细交待这几天的行程。
但现在情况有变，谢轩给罗奇下令，让他把司徒傲然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把这几天的详细经过写出来，但不必马上验证。
如果司徒傲然有问题，此时去验证，反而会出事。
不管司徒傲然有没有问题，先按他通敌来处理再说。
另外，就是何泉，他之前一直没告诉大木佑理，第三行动大队由申浦三站领导，也不知道“三鸡公”这个代号，得给大木佑理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这次阻止天马号专列，何泉也是重要的一环。
谢轩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有些地方，需要山城统筹安排，比如说南京方面，比如说，需要山城帮忙选定几个爆破的点。
阻止天马号专列，对谢轩来说，有且只有一个办法：爆破。
罗奇虽与谢轩没见过面，但知道这位站长心思缜密，不要说司徒傲然失踪了好几天，哪怕失踪一天，都得接受全面调查。
他也提前预判了三鸡公的预判，已经将司徒傲然转移到新的地方。
为安全起见，还派了凡明峰亲自陪着。
司徒傲然这几天确实太累了，正在呼呼大睡，罗奇将他摇醒。
“二掌柜，你来啦。”
司徒傲然睁开睡意迷离的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说道。
他个子不高，很瘦，估计也就七八十斤，两个大大黑眼圈，真的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二掌柜”是第三行动大队对罗奇的称呼，有的时候他们要在外面见面，总不能喊罗奇罗大队长吧？喊“罗先生”有时也不妥当。
“站长命令，让你把这几天的详细经过写出来。”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已经很详细了。”
罗奇冷冷地说：“你那里说，现在让你写，见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写下来。时间、地点全得对上。站长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你有什么隐瞒，现在说出来，我还可以向站长求情。但你要是故意隐瞒不报，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司徒傲然问：“好吧。我现在很困，能不能先睡会？”
罗奇说道：“写完再睡，一刻都不能耽搁，站长还等着看呢。”
司徒傲然无奈，只能爬起来写。
能派到第三行动大队的，都受过专业训练，都有一己之私。
司徒傲然最大的特长是手巧，不管什么样的锁，包括保险柜，只要有工具，以及一定的时间，都能打开。
谢轩见到大木佑理后，跟他说起了军统申浦三站和第三行动大队的事。
谢轩问：“大木君，你的内线何泉，可不可靠哦？”
他知道大木佑理非常自大，自己越怀疑，他越会坚持。
果然，大木佑理一听，脸色就变了。

第267章 必须跟住
大木佑理一向以在军统安插了一名内线为荣，如今谢轩怀疑何泉的可靠性，他自然非常不满。
“谢桑，一直以来，何泉的情报都是准确的。他只是不知道第三行动大队隶属申浦三站，也不知道申浦三站的站长是三鸡公，这并不能成为他不可靠的证据。”
谢轩叹息着说：“这个三鸡公确实太神秘了，佐佐木大佐还是厉害。”
大木佑理说道：“我们在申浦的最大对手，不是军统的陈汝能，也不是中统和地下党，而是这个三鸡公！”
当“三鸡公”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日本人感受到了耻辱。
作为专业的情报人员，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确实脸上无光。
谢轩说道：“如果何泉没暴露的话，大木君应该是最有机会抓到三鸡公的人。”
大木佑理说道：“很难，何泉的联络员非常谨慎，想直接抓到三鸡公，基本不可能。”
谢轩提醒道：“申浦三站不是要破坏天马号专列么？如果何泉能拿到相关情报，三鸡公会不会有兴趣呢？说不定亲自跟何泉见面呢？”
大木佑理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何泉如何解释天马号情报来源呢？”
谢轩犹豫着说：“这个……，倒是有点麻烦，毕竟，知道天马号消息的人不多。”
大木佑理突然笑了起来：“那倒不一定。”
谢轩的话提醒了他，要给何泉提供合理的情报渠道，还是有办法的。
谢轩说道：“大木君，能不能双管齐下，我派人监视何泉的联络员，你给何泉提供情报，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第三行动大队，甚至找到申浦三站的站部，那就发大财了。”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这个我早就试过了，没有用。那人太警觉了，根本跟不住。而且，何泉的上线，已经给他准备了一部特工电台，还配了报务员，两人住在一起，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会再与上级联络了。”
谢轩说道：“如果有天马号的消息，电报是说不清的，要是何泉没暴露的话，必然会与他见面。到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倒可以一试。”
谢轩说道：“我去安排人，保证不会打草惊蛇。”
拿到何泉的地址，谢轩回特工部向李君世报告。
谢轩说道：“主任，何泉住在跑马厅西边，福煦路北侧的锦乐里5号。大木佑理会给他提供天马号的假情报，到时候申浦三站必然会有人与他接头，甚至三鸡公也会露面。”
李君世点了点头：“那个地方倒是选得不错。”
谢轩说道：“我想多派几个人，先在锦乐里设监视点，再在附近安排流动哨。只要有人与何泉接触，采用交替交叉跟踪法，保证把人跟住。”
何泉是伏击天马号计划的重要一环，包括特工部的李君世、宪兵队的佐佐木，甚至特务机关的内田早希，都会成为谢轩手里的棋子。
谢轩甚至还计划了上野尚美，她在南京，说不定也会参与天马号的保卫工作。
李君世叮嘱道：“一定要派精干人员。”
谢轩说道：“一处的一科和二科，以及二处的三科全部出动，每个科的三个行动小队，再分成三个行动小组，一共二十七个跟踪小组，如果还跟不住人的话，那他们只能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虽然申浦三站还没有派人与何泉联系，但他是申浦三站的站长，很快会安排人与何泉联络。
以前与何泉联络的是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罗奇，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罗奇的任务也很重，他不仅要安排两个以上的爆破小组，在天马号专列的沿线，山城选定的爆破点侦察地形，还要与何泉联络。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的安排很周到。”
谢轩用老鹰搏兔的方式，如果还出问题，只能说明这是天意了。
谢轩说道：“那我去安排了。”
几天之后，一切安排妥当。
首先是大木佑理，他让何泉认识了一个意国的使馆秘书。
两人非常“投缘”，很快就成了朋友。
那个秘书在11月27日，也要坐天马号专列去南京，得知何泉也想去南京见证签字典礼后，主动邀请何泉一起坐天马号。
得到情报后，何泉反而很忧虑。
他的电台密码本、呼号和频率，已经全部告之大木佑理，用电台与罗奇联系，对日本人来说，是透明的。
他发给罗奇的电报，日本人也能同步收到。
所以，这个情报，他不想发，也不敢发。
一旦罗奇当真，贸然与自己见面，被日本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个意国使馆的秘书，明显是日本人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他获取的情报，能有合理的解释。
可是，不发也不行。
大木佑理特别交待，让他把这个情报报告给军统。
果然，何泉的电报发出去后，很快就收到了罗奇的回电：晚上在跑马厅见面。
收到回电后，何泉也只好告诉大木佑理。
“谢桑，今天晚上，何泉与申浦三站的二掌柜在跑马厅见面。那个二掌柜身材矮小，壮实，你可别跟丢了。”
大木佑理得到情报后，马上打电话给谢轩。
谢轩信誓旦旦地说道：“请放心，绝对不会让二掌柜脱离视线。”
晚上的见面，正是他安排的，罗奇的行动路线，也是他确定的，如果这还跟丢了，那只能说明特工部的人真是群饭桶。
要知道，今天的罗奇，警惕性会大大“降低”，就算被特工部的盯上，也不会发觉。
晚上，谢轩亲自去了跑马厅，设立了临时指挥部。
27个跟踪小组全部出动，每组4人，近一百人，如果还跟丢了，那就别玩了。
为了方便跟踪，光是化装成黄包车夫的特工，就有三十人之多。
另外，还配了四辆汽车，以及六辆出租汽车。
不管二掌柜是坐黄包车还是出租汽车，都有可能坐上特工部的车子。
一旦上了特工部的车，就算二掌柜再警觉也没用啦。
谢轩的安排天衣无缝，罗奇早接到三鸡公的指示，知道今晚会被特工跟踪。
唯有何泉，最为紧张。

第268章 他是三鸡公？
晚上，跑马厅。
何泉四处张望着，他发现，今天周围出现了很多可疑人员。
这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投向他。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罗奇如果来，一定会很危险。
何泉很享受这种双面间谍带来的刺激，但是，如果自己这方的人有危险，他还是很担忧的。
“看什么呢？”
何泉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了罗奇的声音。
“今天很反常，到处都是可疑人员，你注意点。”
罗奇安慰道：“没事，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一切都在老板的掌控之中。”
何泉稍稍安心：“那就好。我还有其他任务吗？”
“你负责弄二十公斤炸药。”
何泉诧异地问：“二十公斤炸药？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对天马号动手，还要行动吗？”
罗奇坚定地说：“日本人知道就不动手了？老板说了，这次行动必须成功。破坏汪伪的签字协议，让他们在世界上丢脸，是组织的意愿，也是国家的意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
罗奇回去后，先是坐黄包车去了南京路，换了辆车后，又去了四马路，还去了百货大楼，再走进一家杂货铺，从前门进，后门出。
中间还换了件衣服，又坐了汽车。
还好，特工部的人很敬业，最终还是跟上了。
最终，罗奇去了福州路。
下车之后，他又慢慢在路上走着，不时观察着四周。
后面跟踪的特工知道，这个二掌柜，终于要进巢了，愈加小心的跟着。
最终，罗奇在福州路38号的住宅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后，很快有个佣人开门，罗奇看了一眼身后，跟着佣人进去了。
没过一会，罗奇就出来了。
特务留下一人盯着福州路38号，其他人继续跟着罗奇。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罗奇拐进四通八达的里弄，身后的几个特务，不敢跟得太近，遇到路口，只能分散跟踪。
很快，特务就不够用了。
最终，他们失去了罗奇的踪迹。
还好，他们发现了福州路38号，这是一个重要情报，如果这里是军统的据点，罗奇以后还会来的。
谢轩收到消息后，并没有责备那些跟踪的特务。毕竟，他们已经尽力了。
他连夜安排了人，在福州路38号附近监视，从现在开始，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人，都是重点监视目标，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个下人。
至于福州路38号的主人，更是重点调查目标。
拿到所有资料后，谢轩回了特工部，向李君世报告。
谢轩说道：“主任，罗奇从跑马厅离开后，换了好几辆车，最终去了福州路38号。这是申浦新闻社社长刘呐鸥的家，当时刘呐鸥在家。”
刘呐鸥是典型的汉奸，为日伪服务，大肆鼓吹和平反共救国。
李君世诧异地说：“刘呐鸥？三鸡公？”
谢轩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刘呐鸥也未必就是三鸡公，我已经派人把福州路38号严密监视起来了，里面的所有人，都是重点监视目标。所有人的资料还在整理，最快明天下午可以送过来。”
虽说刘呐鸥是主人，但他未必就是罗奇要见的人。
就算罗奇是去见他，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军统的人，更不能说明他就是三鸡公。
李君世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这都是重要发现。”
这么重要的发现，谢轩自然也得通知宪兵队。
当他向小野次郎报告后，小野让他马上去趟宪兵队，哪怕现在很晚了。
谢轩赶到特高课的时候，除了小野次郎外，还有宪兵队长佐佐木，以及大木佑理。
谢轩向他们详细说明了跟踪罗奇的情况，包括罗奇每次换的是什么车，进的是哪家店？从进门到出门花了多长时间，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谢轩的记忆力非常好，罗奇基本上按照他安排的路线行进，加上特工部特务的跟踪报告，才能准确无误地汇报出来。
至于刘呐鸥的情况，谢轩只能汇报公开的资料。
刘呐鸥在抗战之前就加入了国民党，还是申浦党部的委员，日军占领申浦后，他随即投敌，担任申浦新闻社的社长。
一直以来，刘呐鸥表现得都不错，经常在《申浦新闻》上发表媚日文章。
小野次郎问：“谢桑，你觉得刘呐鸥会是军统的人吗？”
谢轩分析着说：“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想，三鸡公既然能在申浦潜伏这么久，一定有一个很好的隐蔽身份。同时，他对于我们很熟悉，或者说，是我们信得过的人。”
作为真正的“三鸡公”，他确实有一个很好的隐蔽身份，对日伪也很熟悉，也是日伪信得过的人。
如今，还跟他们在开会，商讨抓捕自己。
佐佐木说道：“可是，刘呐鸥都符合你所说的这些特征。”
谢轩说道：“只能说，刘呐鸥很值得怀疑。我已经把他监视起来了，只要他露出破绽，马上抓捕。”
佐佐木说道：“如果刘呐鸥是三鸡公，我们就能省很多事了。军统想破坏天马号，也必然会失败。当然，这一切都需要证据，谢桑的谨慎是对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谢轩去了趟新的死信箱，拿到了罗奇的汇报材料，以及司徒傲然写的材料。
第二天早上，罗奇在新的死信箱，接到了三鸡公的最新指示。
随后，他去见了司徒傲然。
破坏天马号的专列，司徒傲然也有可能是重要的一环，如果他确实投敌了的话。
真正参与爆破天马号专列的行动人员，已经离开了申浦，这些人不得再与外界发生任何联络，就算里面真有内奸，也能限制他的行动，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司徒，经过组织的查证，你这几天确实在赌场和花楼，站长有令，让你写一个保证书，从现在开始，不得再赌，也不能再玩女人，否则，你马上离开申浦回山城。”
司徒傲然忙不迭地说：“我写，马上写。”

第268章 三老板
11月26日，天马号专列发车的前一天。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还是叶玉银和苏翰钰在谈工作。
行动处长叶玉银突然问：“先生，申浦三站的行动计划报上来了吗？”
作为军统局的行动处长，各地外勤组织布置暗杀、纵火、爆破等行动，得由行动处具体计划安排，唯独申浦三站是例外，这让他很是不满。
戴立摇了摇头：“还没有。”
明天就是天马号出发的日子，申浦三站的行动计划，到现在还没有报上来，他心里也很焦急。
只是，他之前给过申浦三站特权，三鸡公的行动，可以先行动后报告，哪怕他是军统局的掌舵人，也不好过多询问。
他只能心里想，这么大的行动，可以先发给局里参考一下嘛。
毕竟，军统局的行动高手还是很多的，不说指导三鸡公，给你出出主意总没错吧？
只是申浦三站不报上来，戴立也不好总是去催。
毕竟，申浦三站的行动，好像还没有失手过。
叶玉银恼道：“那怎么行呢？明天就行动了，既不报告行动细节，也不说是否已准备好，哪怕就是说一下，选择哪个地方爆破也好啊。三鸡公是越来越放肆了，先生，我觉得应该把行动决断权收回来才行了。”
苏翰钰说道：“这是三鸡公一向的风格，我们只要等待就行了，会有好消息的。”
叶玉银冷笑着说：“日本人对天马号严防死守，沿途的铁甲车时刻巡逻，好消息从何而来？这次可不一样，申浦三站和三鸡公的代号，日本人都知道了，这明显是申浦三站内部出了问题。他顺风顺水惯了，说不定这次就要栽个大跟头。”
戴立沉吟道：“这次的行动确实很危险，对申浦三站和三鸡公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申浦三站和三鸡公，一直不被申浦日伪所知，谢轩可以从容布置。如今，他既要行动，还得防备日本人对申浦三站动手，他能同时做好这两件事吗？
要知道，谢轩才二十出头，就算他心思再缜密，也总有没想周到的地方吧？
在沦陷区工作，特别是还潜伏在敌人内部，一旦出错，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剩下的只有失败和死亡。
苏翰钰沉吟道：“我相信三鸡公能应付得了。”
这次对谢轩确实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但他相信三鸡公，这么久以来，谢轩每次都给他足够的惊喜。
叶玉银讥讽道：“你相信没用啊，他得有这样的实力才行。”
苏翰钰淡淡地道：“申浦三站成立一年多了，他已经用行动不止一次展示过实力了嘛。”
叶玉银冷笑道：“这次能一样吗？以前日伪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现在人家必然提高了警惕。他的行动计划，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帆风顺啦。”
苏翰钰正要说话的时候，军统局电讯处长卫达铭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报稿。
“先生，申浦三站来电。”
戴立兴奋地说：“哦，快拿来看看。”
他一直期待申浦三站的电报，卫达铭也知道他的心思，只要是申浦三站的电报，都会第一时间亲自送来。
叶玉银问：“先生，申浦三站的行动计划怎么样？”
戴立说道：“申浦三站的行动已经准备就绪，另外，三鸡公的代号，从今天开始停用，启用新的代号：‘三老板’。另外，三鸡公让局里排查一下，日本人几乎与他同时知道破坏天马号专列的事。为安全起见，下次发给他的电报，启用5号密码本。”
谢轩收到山城的密电时，整个申浦三站，包括报务员和译电员，都不知道内容。
山城发给谢轩的密电，只有谢轩的密码本能翻译，当时他都没下达命令，整个申浦三站，只有谢轩一人知晓。
但佐佐木却在会上说，申浦三站已经接到了山城的行动命令。
就算申浦三站，或者第三行动大队有内奸，也只能透露申浦三站和三鸡公的情报，破坏天马号的行动，不会是申浦泄露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日本人破译了谢轩的电报。
但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管有多大的可能性，谢轩还是决定换密码本。
所以，问题更有可能出在申浦三站之外，比如说，山城的军统局。
不管问题在哪里，总要查出来。
申浦三站的电报里说：“行动已经准备就绪”，让他一下子安心不少。
苏翰钰摇了摇头，笃定地说：“局里不可能有日本人的内线。”
抗战以来，军统局确实出过好多叛徒，但抗战三年了，军统局经过多次排查，特别是电讯处的人，基本上都是江山人，不可能被日本人策反。
戴立问：“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玉银说道：“也许是猜到的呢？也许是申浦三站出的问题呢？局里离申浦那么远，最有可能的还是申浦三站。让三鸡公，不，让三老板自查，不要有什么问题就找局里。”
谢轩一句：“行动准备就绪”，就打发了山城，对行动计划只字不提，这是什么意思？
戴立说道：“把能接触情报的人都查一遍，三鸡公……三老板这个代号，取得还是很大气的嘛。可以用这个代号，检验一次。如果申浦很快就知道，三鸡公的代号换成了三老板，那就说明局里真有问题了。”
他的手下，当面一般都喊他“先生”或者“戴先生”，但背后都是喊“戴老板”。
谢轩现在给自己取“三老板”的代号，两人都成“老板系”了。
虽然“三鸡公”的代号已经停用，但在申浦，日伪特务，还是以追查“三鸡公”为重任。
谢轩改代号，既是因为三鸡公的代号已经暴露，同时，也想做一次检测。
谢轩追查“三鸡公”不遗余力，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李君世，都很是满意。特别是他有了具体目标之后，李君世把保护天马号的部分任务，也交给谢轩……
天马号想不出事都难喽。

第269章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宪兵队，特高课，佐佐木和小野次郎、内田早希、大木佑理在开会。
小野次郎兴奋地说道：“根据可靠情报，申浦三站已经准确就绪，人员和炸药、引爆器、电池、电线都已经弄好了。”
佐佐木问：“他们的爆炸地点定在哪里？”
虽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但也得以防万一。
小野次郎说道：“二步山。”
“二步山？”
佐佐木起身走到地图旁，很快就发现了二步山，距离申浦五十公里。
小野次郎自信地说道：“请佐佐木大佐放心，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军统没有机会引爆炸药。”
内田早希问：“三鸡公呢？有什么异动吗？”
申浦三站在申浦活动一年多，搞了很多次恐怖暗杀行动，日本特务机关对此毫不知情，实在是所有日本特务人员的耻辱。
借着这次申浦三站的行动，不仅要阻止他们破坏天马号，更要趁此机会把申浦三站连根拔。
特别是三鸡公，绝对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当然，内田早希所指的“三鸡公”，是申浦新闻社的社长刘呐鸥。
小野次郎说道：“他表面一切如常，但前天收到了一本今年出版的《中庸》，书里的26页和33页，有折叠的痕迹。”
佐佐木问：“有什么深意吗？”
小野次郎说道：“因为申浦三站和三鸡公，都有‘三’，我怀疑‘33’一定是特别的意义。目前交给技术课，让他们加强破译。”
佐佐木问：“天马号的人员安排好了吗？”
小野次郎说道：“所有人明天由特工部和宪兵队派专车接到火车站，整个火车站从今天开始已经戒严。”
佐佐木叮嘱道：“虽说军统的行动方案我们已经知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三鸡公是只老狐狸，任何疏忽，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内田早希说道：“我建议，天马号发车之后，先把三鸡公抓起来，以防夜长梦多。”
军统的行动一旦失败，三鸡公自然会调查，一旦发现日军早就知道他的计划，岂能不跑？
佐佐木摇了摇头：“不必等天马号发车，二步山离申浦五十公里，军统的行动，已经不可能中止。”
刘呐鸥的身份，是谢轩发现的，抓捕刘呐鸥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谢轩头上。毕竟，刘呐鸥已经被谢轩的人全面监视，已经飞不出谢轩的手掌心。
为了保密，也为了表明日本人的重视程度，特高课的大木佑理，亲自去了特工部，向谢轩传达命令。
大木佑理说道：“谢桑，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陪你走一趟。”
谢轩摇了摇头：“刘呐鸥乃瓮中之鳖，不必劳烦我们的大驾。”
大木佑理提醒道：“他可是申浦三站的站长，连佐佐木队长都忌惮的三鸡公。”
谢轩嗤之以鼻地说：“那又如何？在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他就是断了翅膀的老鹰，拔了牙的老虎，什么也不是了。”
大木佑理问：“那你准备怎么抓呢？”
谢轩微笑着说：“大木君听说过请君入瓮、自投罗网吗？”
大木佑理惊诧地问：“请君入瓮？自投罗网？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来特工部？”
天马号马上就要发车，这个时候刘呐鸥敢来特工部吗？
谢轩笃定地说道：“三鸡公一定很自傲，觉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不配做他的对手。他对自己的身份，极为自信，觉得我们不可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面对外人时，他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为我们做事了。所以，只需要一个电话，他就会乖乖跑到我这里来。”
“如果他觉得不对，马上跑了呢？”
谢轩自信地说：“我在他周围，安排了数十人跟踪，采取固定位跟踪法，就算他再警觉，也发现不了。只要他出门，至少有两人以上跟踪，他能跑到哪去？哪怕上了天，我也得把他攥下来。”
当着大木佑理的面，谢轩给刘呐鸥打了电话：“刘先生吗？我是特工部的谢轩，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最近有件大新闻，关于南京签字协式的，想让你发个独家新闻。”
听说是工作的是，刘呐鸥没有犹豫。
否则，特工部这个魔窟，他还真不敢随便来。
大木佑理对谢轩的办法有些质疑，三鸡公非一般人，怎么可能自己跑到特工部呢？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没过多久，刘呐鸥就坐着车子到了特工部。
刘呐鸥身材较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下皮鞋蹭亮。
刘呐鸥身份不同，直接被带到了三楼的优待室。
得知刘呐鸥来了后，李君世和内田早希都赶了过来，他们都想见见，这个最大的对手。
所有人都觉得，抓捕三鸡公会大费周折，哪想到，谢轩一个电话就把他引来了。
是三鸡公太蠢？还是他太自信？
所有人都觉得是后者，这个狂妄的三鸡公，从来没把特工部放在眼里过吧？
“李先生、谢先生，这样的招待，是不是太隆重了？刘某诚惶诚恐啊。”
刘呐鸥坐下后，有女特务给他倒茶递烟，特工部的两大头目亲自过来作陪，还有两个日本军官，他感觉自己担当不起。
谢轩淡淡地说：“我们诚心诚意，希望刘先生也能如实交待。”
刘呐鸥惊诧地说：“如实交待？这是什么意思？”
谢轩冷冷地说：“刘先生这就没意思了，这一年多以来，你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难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么？你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刘呐鸥吃惊地说：“谢先生，请你把话说清楚，我瞒了你们什么？”
谢轩淡淡地说：“如果刘先生主动说出来，我们还是朋友。若是顽固不化，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
刘呐鸥说道：“谢先生，我真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瞒了你们什么？刘某一生坦荡，无可不可对人言。请谢先生直说，刘某一定有问必答。”
“你……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代号三鸡公！”
“啊！”
刘呐鸥惊得手指夹的烟掉到了地上……

第270章 瞒天过海
刘呐鸥确实很吃惊，特工部竟然说他是军统，还是军统的站长，他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两眼直直地望着谢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就成了军统的站长？还是什么三鸡公呢？
大木佑理在旁边讥讽道：“刘先生，不得不说，你的演技已经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你脸上的表情，以及眼中的惊慌，完全看不出表演的成分。光是这一点，我就很佩服。”
他知道刘呐鸥绝不会承认军统的身份，对这位最大的对手，大木佑理其实是有些敬重的，而他的表情，以及恰如其分的惊慌，简直就是个最好的演员。
刘呐鸥急道：“我真不是军统啊，跟山城都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军统，还是军统的站长，这不是冤枉人吗？
谢轩问：“我们已经盯你很久了，军统申浦三站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罗奇，暗中与你见了面。有人给你寄的中庸，我们也看到了，那本书，是不是你的密码本？”
那本书被替换了，并用在同样的页数也留了折痕。
技术科经过检查，并没有发现书里有密写的内容。
刘呐鸥摇了摇头：“罗奇是谁？我不认识。中庸我确实收了一本，但那就是本普通的书，没什么特别的。”
谢轩冷冷地说：“看来刘先生是不想跟我们合作了。”
李君世也劝道：“刘先生，你的身份我们已经掌握了，没必要再扛。你能在申浦潜伏一年多，还干了这么多事，我是很佩服的。如果你能与我们合作，只要不走回头路，我保你无忧。”
刘呐鸥说道：“李先生，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我是军统，一定如实告之。但我确实不是军统，自担任申浦新闻社长以来，从未与山城发生过任何联系。”
内田早希也在旁边冷冷地说道：“刘先生，知道吗，你们的行动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可能成功的。现在收手，你算戴罪立功。”
他确实是一片好心，然而，刘呐鸥根本听不懂，更不会承认军统的身份。
军统马上就要行动了，那边才是大头。
内田早希决定，先把刘呐鸥关在特工部优待室，等天马号顺利抵达南京后，再去办三鸡公的案子。
11月27日，天马号发车的日子。
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佐佐木、内田早希等人，都亲自到了火车站。
刘呐鸥已经抓捕，谢轩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他现在是协助李君世，做好天马号乘车人员的安全工作。
谢轩在火车站内巡视，特工部的人，都化装成乘客，分散在火车站的各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谢先生好。”
一位穿着车站工作服的男子，见到谢轩后，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他叫曹伟，是一位火车司机。
前几天，谢轩来车站检查工作时，曹伟正被车站的日本人训斥。当时曹伟想请几天假，结果没批准，还被骂了。
要不是谢轩及时劝阻，甚至还会被打一顿。
谢轩说情，帮曹伟请了一天假。后来才知道，曹伟母亲得了急病，他请假是要送母亲去看病。
曹伟是天马号的司机，这段时间，日本人怎么可能让他请假呢？
谢轩出面，亲自开车送曹伟回家，还把他母亲送到广济医院找朱朝阳医生，有些需要消炎的病，西医比中医的效果好些。
那天曹伟对他感激流涕，而谢轩与他闲聊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日本人的秘密。
日本人竟然弄了个瞒天过海，为了迷惑军统，竟然搞了两辆天马号。
27日的天马号先行，真正的天马号28日凌晨才发车。
日本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是万万没想到，在火车司机这里泄露了机密。
谢轩问：“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曹伟又欠了欠身，感激地说道：“好多了，多谢谢先生。”
谢轩随口问：“有时间多回家照顾母亲，需要钱的话，可以来找我，看病比什么都重要。”
曹伟说道：“朱医生说了，所有医药费都记在你那里，完全没花钱呢。”
谢轩点了点头：“没花钱就好，安心工作吧，天马号上的客人很重要，可不能出错。”
他还不知道此事，下次碰到朱朝阳再跟他算账，拿自己的钱送人情，也就朱朝阳敢这么做了。
曹伟说道：“我十六岁就在火车上，出不了事。”
下午三点，天马号准时发车。
在天马号前， 有一辆铁甲车开路。
佐佐木说道：“李先生、谢先生，你们辛苦了，天马号顺利发车，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们接管。”
李君世说道：“好的。”
其实天马号真正的危险还没来，既然日本人这么说了，他乐得清闲。
佐佐木叮嘱道：“你们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让三鸡公开口。如果他能提供重要情报，可以直接给前方的车站打电话。我相信，只要能挫败他的阴谋，三鸡公一定会崩溃的。”
二步山，军统的爆破小组也已经就绪。
这里由第三行动大队第一小队负责，队长凡明峰亲自出马。
这里的地势较陡，火车经过进，为了爬起必然会减速。一旦速度降下来，就是引爆的时候。
他们埋伏在距离铁轨两百米之外的一处洼地里，这次爆破采用电触发，起爆器就放在凡明峰身前，而电线已经被小心地埋在地下。
凡明峰不时看着手腕上的表，不时朝着申浦方向张望着。
而司徒傲然，就在他旁边，负责起爆器。
一名负责侦察的队员报告：“队长，来了好多日本兵。”
凡明峰轻声说道：“隐蔽。”
司徒傲然担忧地说：“他们不会发现炸药吧？”
凡明峰淡淡地说：“当然会发现啦。”
司徒傲然正想回话，突然觉得不对，脸色也为之一变：“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这得问你了。”
凡明峰突然掏出一把刀，架了司徒傲然的脖子上，冷冷地说。
“队长，这是干什么？”
司徒傲然大吃一惊，冷汗直冒：“这是干什么？”

第271章 真正的瞒天过海
旁边的人，也都吃惊地望着凡明峰。这可是自己的兄弟，自己能兵戎相见呢？
然而，凡明峰好像没看到似的，他手上一用劲，刀刃划破了司徒傲然的皮肤：“你投敌的事，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出卖兄弟，出卖组织，你这个败类！”
听到“投敌”二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凡明峰揭穿司徒傲然的身份，必然不会有错。
司徒傲然慌张地说：“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投敌呢？”
凡明峰冷冷地问：“三天前，你跟宪兵队的人见了面，昨天出发前，又打了电话，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傲然哑口无言：“我……我……”
旁边的人喝问：“司徒傲然，你为什么要投敌？”
“兄弟们，申浦是日本人的天下，国军连连败退，很快整个西南也是日本人的了。现在参加汪先生的和平救国运动正是好时机，只要我们站出去，马上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再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过日子了。”
“你以为日本人来了，你就能活命？”
司徒傲然说道：“我死不足惜，但你们的行动也不会成功，而且，你们所有人都会给我陪葬，何必呢？”
凡明峰冷笑道：“既然站长已经知道了你投敌，我们还有可能中计么？”
司徒傲然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埋了炸药，接了引线，还安装了起爆器，难道都是假的？不要自欺欺人了，败了就是败了，这次全站都会完蛋。与其被捕后自首，不如主动合作，还能在特工部留个好位置。”
凡明峰说道：“如果不这样，你又怎么会上当？日本人又怎么会上当？”
没等司徒傲然再开口，他手上一用力，割断了司徒傲然的喉咙。
“呜呜……”
司徒傲然双手捂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指间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鲜血顺着气管流入肺部，最终因窒息而死。
凡明峰不放心，还在他心脏位置补了一刀。
“撤。”
“队长，要不要引爆？”
凡明峰摇了摇头：“不必了，留着现场给日本人看吧。”
天马号还没有来，现在引燃，只能惊动敌人。
凡明峰走的时候，把引线扯断，又把起爆器砸碎，造成一种无法引爆的假象。
没过多久，日本士兵就搜查到了这个洼地，他们发现了司徒傲然的尸体，也看到被砸坏的起爆器，以及扯断的电线。
这个消息，马上传到了申浦宪兵队佐佐木的办公室。
佐佐木兴奋地说：“司徒傲然的使命完成了，他破坏了军统的行动，天马号可以出发了。”
小野次郎提醒道：“以三鸡公的谨慎，会不会安排两个爆炸点？”
佐佐木得意地说道：“他们只弄到了四十公斤炸药，全部放在二步山了，没有炸药，又能有什么办法？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饭。况且，我们还有瞒天过海的计划，先让假天马号发车，掩护真正的天马号。”
天马号的原定发车日期就是11月28日，他对此严格保密，还搞了一个假日期：11月27日。
果然，从何泉和司徒傲然传回的情报，都证明了军统的行动日期在11月27日。
就算军统申浦三站有第行动方案，他们也会在今天行动。
只要过了今天，天马号就安全了。
佐佐木在办公室，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假天马号驶过了苏州，他才放心。
凌晨一点半，真正的天马号从申浦出发，前后都有铁甲车护送，车上也都是日本特务，他们随时检查着车上的可疑人员。
快到苏州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松了口气，这里已经不属于申浦地界了，申浦三站的手伸得再长，也不能伸到苏州来吧？
苏州城附近有个李王庙，京沪线在这里绕了个弯，所有火车经过李王庙附近时，都必须减速，否则会有脱轨的危险。
申浦三站的真正爆炸点，正是设在李王庙。
而且，在铁轨之间埋了足足两百公斤炸药，分成相隔十米的五个点，每个点四十公斤炸药，只要任何一个点炸中了天马号，都得完蛋。
这里的行动，由第二行动小队负责，队长詹尧，精于爆破。
他们此时在距离铁轨三百多米之外的一片茂密树林里，詹尧不时望着申浦方向，而旁边有部特工电台，随时与申浦三站保持着联系。
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整整两天两夜，只为了一刹那。
“队长，申浦来电，真正的天马号已经发车，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到。”
一个多小时后，从申浦方向开来一趟列车，晚上的客车与货车有明显的区别，车厢内有灯光。
当天马号进入爆炸点后，詹尧果断按下了起爆器的按钮。
只听到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整趟天马号专列，被炸得弹了起来，车厢四分五裂，铁轨也变了形。
詹尧站起来说道：“走，去看看，没死的给补一枪。”
手下提醒道：“队长，上峰有令，不管行动是否成功，都要马上撤退。这里离苏州城太近，很快就会有日军过来。”
詹尧朝着火光冲天的现场看了看，非常遗憾地说：“这……，太可惜了。”
这个时候冲过去，那些没死透的给补一枪，坐这趟车的人都该死。
“咱们放了两百公斤炸药，能活的没几个。”
詹尧说道：“收拾好东西，撤。”
这么大的动静，苏州城的日军第一时间就开了出来。
詹尧他们刚走没多久，日军就到了现场，并且有日军沿出事地点，向四周搜查。
如果詹尧去看现场，很有可能遇到日军。
他们是优秀的特工，但在战场上碰到这些训练有素的日军，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
消息传回申浦的时候，佐佐木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就像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自己把发车日期和天马号都做了替换，为何军统还是能爆破天马号呢？
此时，他胸膛内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蹭蹭燃烧着，似乎要把一切都烧光！

第272章 恼羞成怒
天马号专列发车时，佐佐木觉得稳操胜券。毕竟，他用了多重保险，既有瞒天过海，也有移花接木，还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以说，中国人的三十六计，他一次就用了好几计。
然而，这些左一个计右一个计的，都不管用。好不容易策反的司徒傲然，被军统处死在二步山，而假专列，军统竟然放了过去。
李王庙离申浦，有上百公里了啊，申浦三站的手，伸得这么长了吗？
这种巨大的落差，令佐佐木无比愤怒。
明明自己抓到了三鸡公，还安插了不止一个内线，还掌握了申浦三站的行动计划。
可是，天马号专列，还是被炸了。
佐佐木怒气冲天，他在赶往李王庙之前，先去了特工部。
他的车子直接停到高洋房下面，推开车门后，气冲冲到了三楼的优待室。
此时的刘呐鸥也没睡，在特工部能睡得着吗？他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香烟一边无聊地看着报纸，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刘先生，恭喜，你的计划成功了。”
佐佐木的声音非常冷，就像酷暑突然进入寒冬腊月一样，刺骨的寒。
刘呐鸥一脸茫然：“什么计划？”
佐佐木气极而笑：“什么计划？哈哈哈哈哈哈，刘先生，你真是演得一出好戏。来人，把他带到审讯室，我要亲自‘招待’他。”
“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
刘呐鸥被两名特务架着，大喊大叫着去了隔壁看守所旁的审讯室。
***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凌晨两点。
戴立一直待在办公室，今天是天马号发车的日子，他得等着申浦方面的电报。
明天一早，他就得向委员长汇报，天马号专车，是他汇报的一项重要内容。
叶玉银说道：“先生，这么晚了还没消息，估计也不会有消息了。”
天马号是27日发车，现在都28日凌晨了，还没消息传来，就算有消息，也是坏消息。
戴立摇了摇头：“天马号这个时候，应该才发车，不会这么快。”
南京搞的签字仪式，牵动着山城的神经，如果天马号专列顺利抵达南京，他明天的汇报就要挨批了。
如果天马号被炸，他还会是校长的得意门生。
叶玉银一愣：“现在都28日了……”
戴立解释道：“三老板也是最近才获知，日本人搞了个真假天马号，假天马号27日出发，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天马号，28日凌晨才发车。”
日本人为了保护天马号，也是绞尽脑汁。如果换成其他人，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瞒天过海。
可日本人碰到的是三老板，他们的阴谋诡计，绝不会得逞。
叶玉银摇了摇头：“日本人在申浦三站有两个内线了吧？再加上真假天马号，还是凌晨爆破，难度非常大，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旁边的苏翰钰说道：“没有这两个内线，日本人还不会上当。”
别人发现内线，马上就要清除。谢轩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清除内线，还要特意给敌人安排内线。
事实证明，只要操作得当，这种方式更容易让敌人上当，也更能打击敌人。
叶玉银冷冷地说：“他这是玩火，玩火者必自焚。”
谢轩本来就是在尖刀上行者，他这样搞，等于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也玩死。
苏翰钰淡淡地说：“三老板之所以能成为独一无二的三老板，自有他的特点，我相信他。”
谢轩是他引荐进军统的，一直以来，谢轩的表现都很优异，如今他已经是上校，还拿了云麾勋章，放眼整个军统，像他这种年纪就有如此表现的，恐怕还没有第二个吧？
如果军统要评特工等级的话，谢轩绝对称得上特工之王。
叶玉银说道：“可以相信他，但不能纵容他。不要以为搞了几次行动，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狂妄自大，只能自取灭亡。”
“先生，申浦三站来电。”
戴立正要说话的时候，电讯处长卫达铭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他这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云。
“快，看看。”
戴立原本坐在沙发上，他迅速站了起来，朝着卫达铭走去，可见他内心的急切。
看着申浦三站的电报，戴立双手微微颤抖着，然后仰天大笑：“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翰钰也凑了过去，问：“是不是成功了？”
按说戴立手里的电报，他是不能看的，这是违纪，但戴立的表情太夸张，他不由自主想快点知道申浦三站的行动结果。
戴立笑道：“在二步山吸引敌人注意的行动小队顺利回到了申浦，投敌的司徒傲然已经被处决。李王庙的爆破小队很顺利，两百公斤炸药，五个爆炸点全部引爆，天马号被炸翻，死伤无数。”
谢轩晚上早早就回去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三鸡公”也抓到了，天马号也安全送走了，刘呐鸥还在优待室，等几天再审就是。
他该做的都做了，只需要静待花开即可。
第二天早上，谢轩绕到了新死信箱的位置，他没停，在旁边的电线杆，看到了罗奇留下的，表示行动成功的暗号：两个叠在一起的钩。
他没停车，直接开车到了特工部。
他早就安排好了，不管行动是否成功，站部的总台，都要第一时间向山城汇报。
今天的谢轩，注意会很忙。
一进特工部，谢轩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是啊，天马号都被炸了，气氛能好吗？
谢轩习惯性的去了对面李君世的办公室，今天李君世竟然不在。
谢轩走到楼下，一问电务处的特务，才知道李君世昨晚一直待在审讯室。
还没到审讯室，就听到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谢轩的记忆力很好，马上就听出，这是刘呐鸥的声音。
是啊，军统申浦三站行动成功，日本人肯定非常不爽，他们不爽，特工部也别想痛快。
刘呐鸥的下颌被铁钩吊着，鞋子已经脱了，只能脚趾着地。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脚尖，一旦双脚离地，全身就会被铁钩吊在半空，那种酸爽，想想都很刺激。
这个文化汉奸，下场注定会很悲惨。

第273章 下令
谢轩走到一旁的角落，点了根烟，事不关己地看着审讯室的一切。
刘呐鸥嘴里全是血，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白白嫩嫩的皮肤，满是血痕，就像刮了毛的肥猪一样，随时可以开宰了。
佐佐木眼里充了血，就像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一样，满眼通红：“刘先生，你的文章我也看过，你口口声声说要参与汪先生的和平反共救国，为何暗中却要做着破坏和平的事呢？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开口，那就要用重刑了。到时候，你将死得毫无价值。”
刘呐鸥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搞错了……，我是冤枉的。”
佐佐木冷声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谢轩抽完烟后，走到刘呐鸥面前，劝道：“刘先生，何苦呢？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算不承认，我们掌握的证据，也可以认定你的身份。”
刘呐鸥看了谢轩一眼，苦笑着说：“谢主任，我不能承认啊，一承认就死定了。”
他何尝不想承认呢？可一旦承认，日本人能放过他？咬牙坚持，以后日本人查明真相，还能给自己一个交待。要是承认了，不仅日本人要定他的罪，山城也不会承他的情啊。
如果他真是山城的人，恐怕早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谢轩说道：“知道吗，天马号专列，在苏州李王庙附近被炸了，车上的外国使节和日军高级军官死伤惨重，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恐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他估计，佐佐木很快就不能在这里审讯了，因为他上面的日本高级官员，马上就会来找他的麻烦。
天马号的安全，由宪兵队全权负责，现在天马号出事了，佐佐木也将面临上司狂风骤雨般的训斥。
刘呐鸥轻声说道：“天马号专列被炸，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轩冷冷地说：“天马号是被申浦三站炸的，而你是申浦三站的站长，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实施的，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刘先生，做人不能这样无耻吧？”
“如果真是我策划实施的，那我承认又无妨。但这一切，跟我真的没关系啊。”
谢轩轻声说道：“我佩服你的勇气和胆识，既然你坚持不开口，我也不多劝了，刘先生，一路走好。”
对刘呐鸥来说，这是一个死局。他承认三鸡公的身份，必死无疑。不承认三鸡公的身份，也没活路。
佐佐木审了他晚上，不就是想拿到三鸡公的口供，好向上面交差吗？
如果抓到了主谋，或许佐佐木的罪责还会轻些。
否则，他这个宪兵队长，怕是当到头了。
甚至，还得上军事法庭。
今天佐佐木还是大佐，明天，可能就是阶下囚啦。
要不然，佐佐木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
佐佐木说道：“来人，把刘呐鸥带回宪兵队。其他人，随我去李王庙。”
昨天晚上，苏州的日军就出动了，现场也由他们控制。
按说，佐佐木昨晚要第一时间赶到苏州，但他当时想撬开刘呐鸥的嘴，没想到，刘呐鸥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看来三鸡公果然名不虚传，想撬开他嘴，没那么容易。
李君世和谢轩，带着特工部的相关人员，陪着佐佐木一起去了苏州。
虽然经过一晚上的整理，但现场还是惨烈无比，到处都是火车的碎块，以及人身组织。
铁轨间有五个大坑，军统的爆破技术还可以，炸药的量也给足了，五个点同时爆炸，将火车炸到了半空。
经过清点，炸死日本大佐两个，日本内阁专员两人，还有一些庆贺专员以及日本方面的情报员。
另外，德、意使节，随车日军，也死了不少。
昨晚的爆炸，造成的死伤共有175人之多，有些人到了医院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在病床上。
“谢轩，这次的事情，虽然与特工部关系不大，但毕竟天马号是去南京参加签字仪式的，我们责无旁贷，得想个应对之策才行。”
李君世看着现场的惨状，眉头也紧蹙。
幸好这次是日本人负责，要不然，他可能会在天马号上亲自押阵。
要是陪着这帮人死了，就太不值啦。
谢轩说道：“我们抓到了三鸡公，只是没有及时撬开他的嘴，应该问题不大吧？”
李君世轻声说道：“天马号被炸的消息传回申浦后，我马上向南京汪先生作了汇报，他气得大拍桌子，罕见的骂了人。要求特工部打击和瓦解渝方在申浦的地下人员，另外，军统与杜升月关系密切，汪先生怀疑，这次爆炸的炸药，很有可能就是杜升月的人提供的。汪先生下令，除掉杜升月。”
此事他应该一早就与谢轩商量，只是谢轩到特工部后，就随佐佐木来了苏州，一直没找到机会。
谢轩问：“杜升月躲在香港，我们派人去香港吗？”
别看特工部好像很嚣张，但活动范围，其实也就是苏浙一带，离开这两个省，特工部还不如当地的警局管用。
李君世缓缓地说：“杜升月在香港不假，可他的家产在申浦，他的代理人也在申浦。”
谢轩诧异地说：“你是说万林春？”
所以说，汪伪政权必然不会长久，连汪名兆都是这么流氓的人，没有证据，全凭自己的喜好就对付杜升月和他的手下，这跟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
李君世冷笑道：“对，他住在华格臬路的杜公馆，俨然一副小杜先生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谢轩点了点头：“既是汪先生下令，那就办他。”
在申浦的地界，汪名兆说要对付一个人，就没有对付不了的。
万林春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马上逃离申浦。
否则，总有一天会落到特工部手里。
李君世和谢轩在现场也只是一个旁观者，哪怕是找到了军统留下的电线，都没给他们看一眼。
至于军统的起爆器，也一直没找到，估计是被爆破人员带走了。
回到申浦后，谢轩又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第274章 致命的中庸
谢轩刚到办公室，二处的新副处长陈宾就进来了。
“主任，听说了吗？新四军在黄桥跟国民党韩思德部打了一场，听说韩思德部损失惨重，只能跑到兴化，整个苏北，现在是新四军的天下了。”
谢轩蹙起眉头：“韩思德？国民党军鲁苏战区副总司令兼江苏省主席？他不是自诩自拥十万大军吗？苏北的新四军不过几千人吧？十万对几千也打不过？”
他心里乐开了花，韩思德部的保安部队，哪是百炼成钢的新四军的对手呢？
陈宾说道：“军队多有什么用？新四军诱敌深入，各个击破，韩思德部并不团结，内部派系林立，有些人为了自保，与新四军暗中达成协议，双方互不侵犯，新四军集中主要兵力，专打韩思德部的主力89军，一万五千人的兵力，被歼一万一千人，被俘近四千人，几乎全军覆没。”
谢轩嘲讽道：“韩思德真是个饭桶。”
陈宾说道：“新四军的情报和行军速度，是韩思德部无法比拟的，他们现在的通信好像也厉害了，以前通信全靠腿，只有纵队才有电台，这次听说团一级都配了电台，这才能各个击破，打得韩思德部落花流水。”
谢轩喃喃地说：“共产党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突然想，上次向山城要的电台还少了，如果能多搞点电台，能让部队打更多的胜仗。
陈宾说道：“共产党跟国民党斗了多少年？国民党兵多将广，武器也好，但共产党是越打越强，越打越多。要是……，说不定共产党真能跟国民党争天下。”
几千人跟几万人作战，杀得几万人溃不成军，主帅更是跑路，这不是一帮废物吗？
谢轩说道：“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如果能早点得到情报，与韩思德合作一把，或许他也不会被歼灭了。”
晚上，谢轩终于与宫冰见了面。
黄桥打了这么大一场仗，他得好好跟宫冰庆祝一下。
为此，特意带了瓶酒，要跟宫冰喝一杯。
谢轩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今天得喝一杯才行了，部队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得为他们庆功。”
又把带来的猪头肉和花生米摆好，天马号被炸，破坏了汪名兆政府的签字协议，让汪伪政府在国际上丢尽了脸面。
新四军打得韩思德找不着北，韩思德部被彻底赶出苏北，更得庆祝。
宫冰微笑着说：“苏北指挥部在结束战斗后，特意向申浦地下党表达了感谢。程指挥说了，这次黄桥战役能取得完胜，你功不可没。”
谢轩一头雾水：“黄桥战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没参战，二没提供情报，程指挥是不是搞错了？”
宫冰说道：“你忘了上次送过来的电台？除了那台85瓦的大电台外，那几部特工电台，送到了部队。苏北指挥部在发动战役前，急需电台与部队联络，向江苏省委提出支援，我把那几部特工电台，都送了回去。那些电台小巧，搬运方便，通信方便，为部队的灵活机动，发挥了重要作用呢？要不然，我军能这么快将韩思德各个击破么？”
谢轩说道：“原来如此，军统的电台用不完，只是运输不方便，否则多搞点电台过来就是。”
宫冰说道：“此次我们也缴获了一批韩部的电台，他们的军用电台也很不错，那些特工电台发挥完作用后，还会送回来。程指挥说了，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我能处理好的呢。”
“你能处理好是一回事，保护你的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谢轩担忧地说：“老宫，你说国民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报复吧？军统现在的原则是：反共防日，把反共放在第一位了。”
宫冰说道：“国民党亡我之心不死，不管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随时都会做好迎战的准备。”
谢轩说道：“如果组织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下任务。”
宫冰笑道：“放心，你的能力这么强，程指挥那里都挂了号的，有什么任务，肯定会想到你。”
“来，为了黄桥战役，为了新四军大胜，干一杯。”
谢轩经常应酬，也需要喝酒，但那种酒，他喝得很警惕，不敢多喝，时刻担心别人给他下套。
与宫冰喝酒则不然，自己的同志，能把性命相托的战友，可以敞开心扉，喝起酒来，都觉得特别甜，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而，离开安全屋后，谢轩马上变得清醒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旦走出这间房子，他又得以饱满的情绪投入战场。
对谢轩来说，申浦真的是战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随后，他去了申浦三站的死信箱，这次爆破天马号专列，还有些善后事宜要处理，比如说，汪名兆要报复杜升月，并且要把目标对准万林春。
谢轩建议万林春最好离开申浦，不要以为租界就是安全的，靠外国人的庇护，只能保一时，保不了一世。
另外，就是刘呐鸥的问题。
如果能让汪名兆把泄愤的矛头转向刘呐鸥，或许他对杜升月的恨意会减少。
所以，得尽快让日本人相信，刘呐鸥就是“三鸡公”。
之前谢轩安排人，给刘呐鸥送了一本最新版的《中庸》，并且在22页和33页都留了暗号，现在，这本《中庸》就要发挥作用了。
山城与申浦虽说有联系的渠道，但有时，还是不能及时联络。
比如说电台的密码本，为了方便和安全，一般双方都会约定，用某些公开发行的书籍，截取其中某些页数，用来充当密码本。
这样的话，就无需交通携带密码本，至少在路上就不用担心敌人的盘查。
密码本要是出了事，那比出了内奸的危害还大。
比如说，刘呐鸥收到的这本《中庸》，就被军统列为了密码本。
22和33，也成为呼号和频率。
果然，山城启用新的密码本后，很快日本人就获知，并且破译了军统的电报。

第275章 三老板上任
日本人很一次破译申浦三站的电报，小野次郎拿到破译出来的电报后，非常兴奋。
他马上向佐佐木报告这个好消息，自从天马号专列被炸后，佐佐木受到了参谋本部的训斥，据说他这个宪兵队长就要被撤职了。
佐佐木只有一个心愿，破获申浦三站案，至少要把三鸡公绳之以法。
看到电报后，佐佐木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哟西，这下终于能确定刘呐鸥的身份了。抓了个三鸡公，来了个三老板。”
这是山城发给申浦三站的电话：三鸡公被捕，三站不可一日无主，已派代号为“三老板”的新站长来申浦。
“三鸡公被捕”，这句话，成为指证刘呐鸥是申浦三站站长身份的最有力证据。
有了这封电报，佐佐木终于可以交差。
而刘呐鸥的命运，也被注定。
佐佐木离开宪兵队前，让宪兵队对刘呐鸥执行了死刑。
刘呐鸥到死都没承认军统申浦三站站长的身份——他已经被折磨得说不出话来了。
谢轩得知刘呐鸥被枪杀后，又在家里喝了顿酒，一个“三鸡公”的代号，换一个汉奸的性命，这笔买卖划算。
为了善后，山城那边还需要做出相应的回应。
山城军统局，为“表彰”刘呐鸥为党国作出的杰出贡献，特意开了个追悼会，还给他发了勋章和优厚的抚恤金。
同时，山城的报纸，也用了一整个版面，介绍刘呐鸥如何忍辱负重，如何潜伏在敌营，如何机智的获取情报，如何策划了炸毁天马号的事迹。
这些报纸，也传到了申浦。
当然，很多人相信了山城报纸上的内容，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日本人，甚至是申浦三站的人。
罗奇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毕竟，他先跟何泉马厅见面，再去了福州路38号，还把日伪特务引到了福州路38号，这才导致刘呐鸥“暴露”。
以他对“三鸡公”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唯一的解释，这一切都是三鸡公的设计，故意陷害刘呐鸥。
果然，没过多久，罗奇就接到“新站长”的命令，让他向何泉转达山城的最新命令：新的站长为“三老板”。
同样的字迹，熟悉的语气，罗奇知道，三鸡公就是三老板，只是站长不说明，他也能问，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但他对这位站长更为敬佩，把日本人注意力引到刘呐鸥身上，找出内奸司徒傲然，又故意不处理，还让他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加上何泉这边的假情报，两边同样的假情报，最终让日本人确信，军统申浦三站上当了。
哪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罗奇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自去李王庙按下那个起爆器。
罗奇再次与何泉接头，没有了特务的盯梢，双方说话都轻松些了。
何泉问：“三鸡公真是刘呐鸥吗？”
罗奇不置可否地说：“山城的报纸你不是看了吗？”
何泉是双面间谍，有些不该他知道的，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倒不是不相信何泉，而是怕他知道真相后，神情和语气会露出破绽。
日本人可不是傻子，他们精明得很，一旦让他们知道何泉是双面间谍，很有可能反过来就会设计申浦三站。
何泉叹息着说：“太可惜了，早知道应该去拜访一下刘先生。”
他是三鸡公从战俘营捞出来的，可以说，三鸡公对他有救命之恩。
加入军统后，又在三鸡公的领导下工作。
这段时间，何泉一直在走钢丝，没有了三鸡公的正确领导，他的工作还好开展吗？
如今，救他的三鸡公却出事了，他确实很悲伤。
罗奇说道：“不管他有没有出事，你都不能去拜访他。收起悲伤吧，抗战还没胜利，我们随时都可能追随三鸡公的脚步，也必须追随他的脚步，一直到抗战胜利，一直到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谢轩给山城的电报里，还提到了万林春。
他要求万林春迅速离开申浦，以保安全。
但是，万林春还有其他身份，他是国民党中央在申浦的总联络人，与潜伏在申浦很多山城重要人员都保持着联系。
一旦万林春离开申浦，所有的联系都会中断。
而且，万林春也不愿意离开申浦。
对他来说，在申浦，他才能享受“小杜先生”的待遇，一旦离开申浦，不管是去山城还是香港，他立马就变成了伺候人的角色。
为了证明自己抗战的决心，更为了享受小杜先生带来的成就感，他决定留在租界。
只是，为了安全，万林春疏通巡捕房的关系，给他家门口增配了数名安南巡捕。同时，还加了一辆铁甲车。
杜升月在申浦的实力，并不亚于被杀的张封笑。
杜升月的徒子徒孙，都是道上人物，万林春请了十几个在家里，天天陪着他吃喝玩乐。
只要日伪特务被安南巡捕挡在外面，他的安全就有保障。
同时，万林春的工作一样可以开展，他可以通过电话与外界联系。
足不出门，并不能阻止他的工作。
得知万林春的情况，谢轩很是担忧，万林春都进入了日本人的视线，还被汪名兆指名要打击，怎么还能留在申浦呢？
要知道，万林春是国民党中央在申浦的总联络人，他身上的机密实在太多了，一旦万林春出事，并且投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谢轩再次给山城发报，既然万林春不离开申浦，至少不能再让他担任国民党中央的总联络人。
日本人是没有把抓捕万林春的任务交给他，不说别人，谢轩都有好几种办法把万林春带到特工部。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还不是军统局的。
此人的眼睛很明亮，大耳朵，厚嘴唇，高鼻梁，理着平头，穿着黑色长衫，正是闻名申浦的大亨之一：杜升月。
戴立与杜升月关系很好，忠义救国军就是他们当初创立的，杜升月虽然是帮会人物，但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他能散尽家财。
戴立把谢轩的电报递给杜升月，问：“这是申浦发来的电报，你怎么看？”

第276章 不听劝就被捕
杜升月与戴立在一起，只为讨论一件事：万林春是否撤出申浦。
杜升月缓缓地说：“万林春在申浦的作用无可取代，他如果离开申浦，我们在申浦的力量将更为薄弱。我是不得已才离开申浦，他要是再离开，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他的人生规则是要吃三碗面：人面、情面、体面，如果万林春离开申浦，既没有情面，也显得不体面，在军统面前也没有人面。
戴立问：“如果万林春出事了怎么办？”
三老板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让万林春离开申浦，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万林春一旦离开申浦，很多联络工作就会中止。
比如国民党派驻申浦的一些要员，要么撤回山城，要么停止工作，影响也是巨大的。
杜升月摇了摇头：“他住在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还是给我几分面子的，有他们的保护，万林春不会出事。”
戴立问：“万林春的总联络员，是不是交给其他人算了？”
杜升月笃定地说：“如果交给其他人，他留在申浦还有什么意义呢？雨农兄，我虽不在申浦，但手底人还有那么多兄弟，万林春的安全，不会出问题。”
谢轩得知万林春并没打算离开申浦后，暗暗叹了口气。
万林春这是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看似豪迈，实则愚昧。
果然，没过多久，万林春就出事了。
万林春以为足不出户，门口又安排安南巡捕，还有铁甲车带机枪就万事大吉，哪想到内部出了问题。
万林春与国民党申浦市党部主任委员吴树之间，有一个叫朱文龙的交通员，此人是万林春的徒弟，深得万林春信任。
结果，朱文龙被特工部暗中收买，他谎称有重要情报，因为身份暴露，不能直接上门，要求与万林春在外面见面。
万林春哪敢出门？他推辞了两次，但朱文龙坚持，情报万分紧急，如果不能当面交给万林春，申浦的组织要遭受重大损失。
万林春以为是市党部出了问题，思虑再三，只好冒险一试。
为了谨慎起见，他先是约四点，后面又改到晚上七点，地点也是一改再改。
最后，定在金门酒店门口见面。
万林春想得还是很周到，因为他知道金门酒店对面，有漂亮国的宪兵站岗，真要是有日伪特务，只要大喊一声，对面的宪兵就会赶过来求助。
等谢轩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无法作出反应。
就算能作出反应，谢轩也不会行动。
因为情报是吴宝贵告诉他的，抓捕万林春的行动，由吴宝贵负责。
一旦抓捕失败，吴宝贵可能不会怀疑谢轩，其他人就未必了。
谢轩已经提醒过山城，也建议万林春离开申浦，他出事，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谢轩只是给南京的周海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特工部准备抓捕万林春的计划。
自从上次从南京办莫时俊案回来后，谢轩就经常向周海汇报，有时是电话，有时是电报。
谢轩也学着李君世向汪名兆汇报一样，无论是工作还是自己的生活，有事没事，就跟周海说。
汇报的次数多了，周海也就习惯了谢轩的汇报。
谢轩说道：“周院长，特工部准备抓捕万林春，估计很快就会落网。”
周海诧异地说：“万林春？他不是杜升月的人么？”
谢轩说道：“听说他与张封笑案、天马号爆炸案都有关系。当然，仅仅是听说，并没有实证。”
周海问：“没有实证就抓人？刘呐鸥不是杀了吗？张封笑的凶手是林一豪，跟万林春有什么关系？”
“林一豪是万林春介绍到张公馆的，天马号爆炸案的炸药，应该是忠义救国军提供的。而忠义救国军与杜升月的关系非同一般，汪先生盛怒之下，要打击杜升月。杜不在申浦，只好拿万林春下手。”
周海沉吟道：“打击一下也好，人可以抓，但万林春与杜升月的关系非同一般，不可动刑。”
自从追随汪名兆到南京，建立新政府后，周海的豪情壮志，慢慢被消磨掉了。
日军在战场的表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原本以为山城国军很快就会完全失败，整个中国都会落入日军之手。到那个时候，和平反共救国，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然而，日军南下已显疲态，中日两军已经进入相恃阶段。
这与他当初的估计完全不同，而且，日军对政府政府干涉太深，南京政府的任何政策，都要先经过日本顾问团的同意才能颁布，这与傀儡政府何异？
而民众抗日热情高涨，令他更是忧心，半夜总是在想，自己当初的路，是不是走错了？
南京政府成立后，周海反而不看好新政府的前程。
山城也派人与他联系，周海并没拒绝。比如说军统的糖计划，他明知对方目的不纯，依然给予了极大的便利。
还有付静安被杀之后，周海就在日记里写道：清晨接到电话，申浦市长付静安被其追随十余年之仆用刀刺死，人心难测，为之寒心……
这次万林春如果被捕，周海想到的，不是打击山城，而是想借机，卖杜升月一个人情。
对周海来说，跟山城搞好关系，特别是杜升月这种重量级人物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谢轩说道：“明白。”
他打电话给周海，也是为以后营救万林春铺路。
万林春不听劝，执意不离开申浦，被捕是早晚的事。
晚上，谢轩听到消息，万林春在金门大酒店门口被捕。
当时，万林春戴着墨镜，坐着黄包车到了金门大酒店，看到朱文龙果然在门口张望，他绕到朱文龙身后，想跟他打招呼时，突然冒出几名彪形大汉，直接把他绑了起来。
万林春马上朝对面站岗的漂亮国宪兵大喊，对面的宪兵也很给力，果然过来干涉。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搞绑架，这在租界是不允许的。
然而，特务早有准备，拿出了工商局开出的缉拿许可证。
漂亮国宪兵也是死脑筋，既然有证，就没管了。

第277章 出头鸟
万林春随后就被带到特工部，被吴宝贵直接送到了审讯室。
万林春肥头大耳，被绑在十字架上，当时就受不了。
万林春说道：“吴宝贵，大家以后还要见面的，不要这样搞吧？”
吴宝贵面带讥讽道：“万先生是高来高去的大人物，我就是条小泥鳅，没见过大世面，只知道听令行事。万先生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大家就好商量，要是回答不上来，那就别怪我这条小泥鳅乱来了。”
没进特工部前，他在万林春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他是特工部警卫总队的总队长，手底下几百号人，万林春落到他手里，就得任他斩割啦。
万林春淡淡地说：“回答问题就回答问题，没必要来这一套吧？我身体不好，要是犯了病，你可担当不起。”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但万林春进了特工部，还是没把吴宝贵放在眼里。
吴宝贵冷冷地说道：“看来万先生还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就教教你，进了特工部要怎么做人。”
他在特工部有根特制的皮鞭，有裤带那么宽，因为经常用刑，皮鞭上浸了很多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吴宝贵冷声说道：“第一个问题，付静安被杀，是否与你有关？诸葛升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要是没人指使，他会对鉽主？”
万林春说道：“诸葛升杀付静安，那是出于义愤，与旁人无关，更与我无关。”
付静安被杀，确实与他无关，这是军统一手策划。他得知后，很是佩服军统的行动。
让一个老仆杀主，一般人谁能想到这样的计划呢？
当时，他只是告诉了山城一个消息：付静安附近有家小酒馆准备兑出去，后面军统果然接手，但与无关啊。
吴宝贵没说话，突然挥起手里的皮鞭，朝万林春狠狠地抽了过去。
“啊！”
万林春发出一声杀猪船的惨叫，自从跟了杜升月后，谁敢不敬重他？不要说被打，连重话都没人敢跟他说。
可吴宝贵却没给他面子，更没给杜升月面子，一鞭子挥过去，万林春身上立马出现一条血淋淋的印子。
吴宝贵又问：“第二个问题，张封笑被杀，林一豪是不是你故意介绍给胡如庄的？”
万林春再次矢口否认：“林一豪是我找的护卫，当时胡如庄想要，我一直不让。最后胡如庄求我，不得已才让他给。张封笑被杀，我也很痛心，他与杜先生是结拜兄弟，我怎么会害他呢？”
此事关系到杜升月的脸面，不管张封笑如何当汉奸，张封笑与杜升月毕竟结拜过。张封笑对他而言，相当于半个主人。
如果他设计或参与谋杀张封笑，消息传出去，以后杜升月如何做人？
不管吴宝贵怎么用刑，他都不会承认的。
“啊！我的妈啊！”
吴宝贵没有废话，直接又给了一鞭子。
两条血痕，在万林春身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叉”。
吴宝贵一边收回皮鞭，一边问：“第三个问题，天马号的炸药，是不是你提供的？”
万林春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那是军统所为，你们不是抓了军统的刘呐鸥吗？问他就知道啊。如果刘呐鸥说是我提供的炸药，我任凭你们处置。”
“啊！吴宝贵，我%&*&*……￥%*（）（……”
吴宝贵再次挥出皮鞭，这次下手更重，把刚才的“叉”，变成一个“*”号。
吴宝贵冷冷地说：“你明知道刘呐鸥已经死了，还让他来对质，这不是把我当傻子吗？”
“怎么刚进来就动手了？”
万林春正要开骂，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他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年轻人。
这人相貌堂堂，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有英气，年纪不大，但脸上却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万林春并不认识谢轩，但谢轩今晚没回去，特意在特工部等着他。
其实吴宝贵一回来，谢轩就知道了，但他没有马上来审讯室。
谢轩想着，先让万林春吃点苦头，哪想到，吴宝贵一来就下狠手，万林春的苦头吃大了。
吴宝贵笑吟吟地说：“谢轩老弟，你怎么来了？”
谢轩说道：“走，到外面说话。”
吴宝贵对谢轩还是很敬重的，李君世原本要抛弃他，谢轩给他出了好几个主意，事情似乎过去了。
这次抓捕万林春就是明证，以前这种事，李君世是不会让他出面的。
走到外面，吴宝贵递给谢轩根烟，笑着说：“你来得正好，要不然我也得来请教。”
谢轩接过烟，随口问：“对万林春用刑，是李主任的意思？还是日本人的意思？”
吴宝贵说道：“主任说先给万林春来个下马威。原本要送宪兵队的，日本人觉得，这是中国人的事情，就交给特工部处理。”
谢轩问：“主任没说让你自己动手吧？”
吴宝贵说道：“他跟我说的，不就是让我动手嘛。”
谢轩叹息着说：“你呀，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知道吗，万林春一进来，上面很快就会有人帮他活动。你动了万林春，得罪的可不止万林春，还有杜升月，以及许多看不到的人。”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怕他们呢。”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是特工部的警卫总队长，当然不怕了。但如果你卸任了呢？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被人抓到把柄呢？为什么你抓了万林春后，李主任没来看望，其他人也都没出现？你就没想想这其中的缘由？”
吴宝贵突然醒悟过来：“这……这些人都想让我出头？”
谢轩说道：“以后万林春出去，其他人都能落个情面，但你，可是得罪死人啦。”
吴宝贵苦笑着说：“我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得罪他，就得得罪主任了。”
谢轩轻声说道：“不要再用刑了，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周院长的意思。”
吴宝贵吓了一跳：“周院长……他都知道啦。”
谢轩说道：“你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来给万林春说情。”
果然，第二天一早，特工部就有人来造访。

第278章 又当站长了
昨天晚上，山城就收到了谢轩的紧急电报。
戴立马上把杜升月叫来，把申浦三站的电报递给杜升月。
戴立叹息着说：“万林春毕竟没过专业训练，他的经验来自人生经验，哪想到特工部会有这么狡诈的手段呢？”
他之前请杜升月过来，就是想让他转告万林春，马上撤离申浦。
结果，杜升月觉得万林春离开申浦，他会没面子，拒绝了三老板的建议。
现在回头想想，三老板的建议非常及时，而且正确。
如果万林春离开申浦，让特工部一拳打在空气，不也是山城的一次胜利吗？
杜升月问：“他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怎么办？”
戴立沉吟道：“我已经通知申浦市党部以及中央的特派员，让他们马上离开申浦，变更联络方式。接下来，就是营救万林春。此事，你得出面才行。”
三老板的电报里也说到，他已经把万林春被捕之事，告诉了周海。
周海对山城还是比较友善的，也愿意与山城保持联络。
糖计划的重要人员，也都由周海提供庇护。
当然，杜升月也得出面，他的三碗面，此时能发挥作用了。
甚至可以说，周海都会给杜升月面子。
杜升月说道：“出面没问题，但怎么出面呢？实在不行，我去趟申浦。”
戴立缓缓地说：“汪名兆真正要对付的是你，如果你去了申浦，岂不正中他的下怀？这样，你先找人向特工部递话，另外，还得让申浦那边准备钱，准备一大笔钱。”
当汉奸的人，无非就是为了名利，要不然，他们能出卖国家出卖祖宗？
杜升月说道：“好，我会给申浦递话，钱也不是问题，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人捞出来。这样，我去香港，那边与申浦联络更方便些。”
戴立叮嘱道：“我们双管齐下，一起努力。你放心，万林春虽然受了刑，但挺住了，没有承认任何事情。我们的营救，也要强调他只是与你有私人关系，与军统无关。”
杜升月走后，戴立把苏翰钰和叶玉银叫来商议。
万林春是国民党中央在申浦的总联络人，虽然一些重要人员已经转移，但还有很多机构，一时之间没办法全部撤走，这需要时间。
叶玉银提议：“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万林春身上，如果他开口了呢？我们在申浦的人员，都将面临危险。如果可以，最好把他灭口。”
苏翰钰摇了摇头：“三老板没有提出灭口，我们就要慎重。”
灭口只能通过谢轩，一旦因为万林春，导致谢轩身份暴露，那就太不划算了。
在他看来，一个谢轩，比十个万林春更重要。
宁可军统在申浦所有的机构和人员都出事，谢轩也不能出事。
只要谢轩在，申浦的任何工作都能重新建立。但谢轩出事的话，恐怕军统在申浦将寸步难行。
叶玉银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慎重的？三老板有便利之条件，他去灭口，神不知鬼不觉。”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万林春只有死了，山城才能放心。
戴立沉吟道：“三老板已经在策划营救了，我们只要配合，很大几率能救出万林春。这不仅关系到军统在申浦的行动，也关系到申浦的帮会力量。”
万林春是杜升月的代理人，一旦除掉万林春，怎么向杜升月交待？
戴立发了话，苏翰钰和叶玉银就不再开口了。
苏翰钰问：“我们需要怎么配合呢？”
只要是配合申浦三站的行动，他都无条件支持。
戴立说道：“从汪伪高层想办法。”
谢轩已经提出思路，甚至已经提前铺好路，这让戴立很满意。
下属做事，走一步看三步，他根本不用操心。
苏翰钰说道：“南京区……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
钱泉跳投敌，商振声被捕，南京区的其他人员被一网打尽，只有零星人员在活动，南京区名存实亡。
戴立说道：“说到南京区，我看必须尽快重建。南京不再设区，而是设站，申浦三站南京分站如何？”
苏翰钰诧异地说：“南京分站？”
叶玉银说道：“把南京区降为分站没问题，但是，让申浦三站领导，是不是……”
苏翰钰也说道：“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设个申浦三站南京直属组。”
把南京区降为南京分站，相当于连降两级，还把南京分站并到申浦三站，这也太瞧不起原来南京区了吧？
戴立沉吟道：“这样吧，南京分站就不并入申浦三站了，由三老板兼任南京分站的站长。”
叶玉银说道：“三老板兼任南京分站的站长，他怎么领导南京三站的工作呢？”
南京分站得在南京活动吧？谢轩人在申浦，还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怎么去南京？
戴立说道：“南京区的区部，以前就设在申浦租界，以后南京分站的站部，也可以设在申浦。南京分站交给其他人，我还真不太放心。让三老板兼任南京分站的站长，领导申浦三站和南京分站，不会有任何问题。”
戴立是军统局的当家人，他要让谢轩担任南京三站的站长，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虽然戴立的决定有些独断专行，但谢轩的功绩摆在这里，连续制裁付静安和张封笑，连委员长都称赞，就算谢轩的资历浅些，年纪轻些，但革命不分年龄，只要有热情，有能力，对党忠诚就足够了。
谢轩接到山城的电报，也是无话。
自己在申浦，当什么南京分站的站长嘛，分身乏术啊。
他在特工部，天天跟日伪打交道，那些特务，谁都是精明之人，他已经有好几重身份，跟每个人相处，都得小心翼翼，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得想了又想。
可山城的命令，他也不能违反。多当个官，对我党肯定没有坏处。
谢轩突然想到，既然戴立这么相信自己，那就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晚上，谢轩去见了宫冰，说了自己的想法。
宫冰听到，瞪目结舌，谢轩的想法也太大胆了吧？

第279章 人情有了
谢轩早上到特工部时，被李君世叫到了过去。
“杜升月派人带来口信了，他的口气还是很大：第一、总有一天大家要见面，请留下见面之情；第二、我们要干的话，大家干；第三、要钱，好讲。”
谢轩讥讽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以为申浦还是以前的申浦吗？现在的申浦，是我们说了算。杜升月算什么？缩头乌龟罢了。”
看来山城的行动还是很快的，杜升月在申浦，也有一定的实力。
李君世问：“你是什么想法？”
谢轩沉吟道：“杜升月想捞人，就得拿出诚意。如果他想干，我们也不怕，在申浦，不管他们有多少人，都不足为虑。”
他也得配合山城营救万林春，但他再想救万林春，表面也不能露出丝毫这样的意思。
李君世问：“你觉得，杜升月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谢轩冷冷地说：“他不是口气很大吗？那就拿一百万来。另外，万林春不能再待在申浦，包括租界。如果被我们抓到，他参与了抗日活动，绝不轻饶。”
“一百万？你这口开得够大的。杜升月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既然他要用道上的规矩办事，那就按道上的规矩来。钱物什么的，看他心意就是，不必强求。我们可以施放一个信号，不对万林春用刑。”
谢轩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送佛送到西，给万林春治伤，也体现主任的仁义大度。”
李君世说道：“也好，还可以让他的家人来探望，送点吃的，别怪特工部亏待了他。”
他和谢轩统一了思想，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抓万林春，是汪名兆的意思，人抓到了，气就出了。
至于最后怎么处理，汪名兆其实并不在意。
如果抓到的是杜升月，或许汪名兆会下令除掉杜升月，但万林春只是杜升月的管家，汪名兆如果出面，不合身份，也抬举了万林春。
随后，谢轩找到吴宝贵，让他送万林春去医院治伤。
“这不是胡扯吗？昨天才打的，今天就治伤？我不要面子的吗？”
谢轩说道：“主任发话了，对万林春只能问，不能打，要是把他打得中风，就不好办了。”
吴宝贵叹息着说：“老弟，我真该听你的，现在好了，被人当了枪使唤。”
谢轩微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嘛，你打了万林春，再把他送到医院治伤，万林春反而对你更服气。”
刚到香港的杜升月，就接到了申浦传来的消息：万林春已经离开特工部，到广济医院接受治疗。
当然，还有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万林春并没“开口”。
杜升月原本已经想让人带话给万林春，让他在特工部自杀。
既然营救有了进展，万林春自然也就不用死了。
杜升月知道这是军统发挥了作用，特意拍电报到山城，向戴立表示感谢。
戴立第一次跟他说起，要让万林春撤离申浦时，他因为颜面问题，拒绝了军统的好意。
结果，万林春真的出事了。
当时他确实有点后悔，但军统也迅速给出了营救方案。
杜升月与戴立关系也特别好，他很好奇，军统在申浦的能量为何有这么大？
戴立告诉他，军统在申浦有一个代号叫“三老板”的特工，思维敏捷，做事稳妥，而且能量很大，日伪的最新动向总能第一时间掌握，并且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之前也是三老板知道汪伪要对万林春动手，这才建议万林春撤离申浦，结果杜升月反对，万林春最终落入特工部之手。
这次杜升月从香港发出的电报，也对“三先生”表示了感谢。
杜升月没有直接说出“三老板”的代号，而是以“三先生”代替，戴立一看就明白。
杜升月在电报里说到，不管万林春最终能不能救出来，他都欠“三先生”一个人情。
只要杜升月活着，“三先生”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随时可以向他讨要这份人情。
万林春转到广济医院后，谢轩又及时向周海汇报了。
他这是汇报工作，但周海知道后，就能采取措施。
“周院长，万林春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再受刑，怕要出事。”
周海恼道：“特工部的人就是胡来。”
他早就打了招呼，不能对万林春用刑，结果特工部置之不理，他这个行政院长自然不满。
要知道，特工部还是挂在行政院下的，李君世算是他的直接下属。
“此事怪我，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阻止。”
“你只是个副主任，未必能阻止得了。万林春跟一般的人不一样，他身后是杜升月。对付万林春，就是动杜升月。”
谢轩提议道：“周院长要是不放心的话，不如把他关到南京。”
周海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在南京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周海是行政院长，他要把万林春这个“要犯”押解到南京，李君世自然不能拒绝。
接到周海的命令后，李君世又把谢轩叫过去商量。
“南京方面要求，把万林春送过去。”
谢轩问：“杜升月有没有送钱来？”
李君世摇了摇头：“还没有。”
如果进了账，他自然乐得做顺水人情。可要是白送人情，他是不干的。
谢轩说道：“我去趟医院，开导开导万林春。趁着他去南京之前，给兄弟们搞点补贴。”
李君世点了点头：“可以，要尽快。”
这是谢轩第一次与万林春见面，虽然只受了三鞭，但吴宝贵力气很大，皮鞭又是特制的，万林春到了医院后，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谢轩微笑着说：“万先生受苦了。”
万林春淡淡地说：“能保住条命就行，苦不苦的无所谓。”
旁边的一名特务喝道：“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谢主任，你能免刑？要不是谢主任，你能来医院治病？”
万林春这才翻身坐起来，朝谢轩拱了拱手，诚恳地说：“原来是谢主任相救，万某多谢，以后定有厚报。”
谢轩摆了摆手，问：“家里人来看望了吗？有换洗衣服吗？这里的伙食合胃口吗？”
不管万林春是不是与军统关系密切，此时的万林春在谢轩眼里，都是尊活财神。

第280章 等待人情
谢轩让万林春的家人来医院，既是卖万林春的面子，也是让他们商量，要怎么做，才能继续享受这样的待遇。
万林春也是很会察言观色之人，谢轩一说，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万林春突然问：“谢先生，我出院后会去哪？”
在医院住着，当然很舒服，既然被抓了，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今后的处境。
要是再回特工部，他这条小命，怕是早晚会折腾没了。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去哪里得看上峰的意思，我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不管去哪里，只要不回特工部就行。”
“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万林春连忙说道：“诚意我有，而且相当足。”
谢轩点了点头：“那就好，等会你可以让家人过来，送点换洗衣服什么的，这里不比特工部，只要你不离开医院，你的亲人可以过来探望的。”
万林春感激地说：“多谢多谢，这份人情，万某铭记于心。”
谢轩回到特工部没多久，万林春就派人送来了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
这钱不是谢轩该拿的，随后就送到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李君世笑吟吟地说：“万林春还是很会做人的。”
他抓万林春，只是为了打击杜升月，对汪名兆有个交待。
如今，钱送来了，好处到手，如何处理万林春，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谢轩说道：“是啊，所以我告诉他，只要不离开医院，他的家人随时可以探望。”
李君世突然问：“你做的很好，收了钱，就得给人家方便嘛。谢轩，你看这钱该怎么处理？”
他虽是特工部的主任，但也不能吃独食，否则以后谁还会听他的？
不说吴宝贵，就算是谢轩，也得分一份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老婆叶青。
特工部的总务处长叶耀先，是李君世的小妻子，但总务处的实权掌握在叶青手里，就算是李君世要用钱，也得经过叶青。
这笔钱要是让叶青知道了，恐怕其他人一分钱也拿不到。
女人嘛，都是只进不出的，进的越多，反复的进，她们就越高兴。
谢轩沉吟道：“先取出来，再分成几份，比如说太太那里，以万林春的名义送十万。甚至十万，任凭主任处置。”
叶青如果不进账，肯定不会同意的，也不会同意善待万林春。
可如果钱都被叶青拿了，李君世就不爽了，其他人心里也不舒服。
李君世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他也想到了，先把支票兑现，到时候给叶青一笔钱，就说是万林春送的。
但谢轩的计划再周密，让人以万林春的名义给叶青送钱，多出来的十万，叶青是不会怀疑的。
就算以后叶青知道了，也可以说这十万是万林春派人另外送的。
谢轩马上安排总务处的副处长谭乾坤去取钱，拿到钱后，十万送叶青，剩下的十万，李君世独得五万，谢轩得三万，吴宝贵得一万，剩下的一万分给其他行动人员。
钱到手后，李君世很是开心，这下他的行动，就可以不受叶青控制了。
他把谢轩叫过去商量：“周院长打来电话，要把万林春送到南京区看守所关押，你去办一下手续。”
要是没进钱，哪怕是周海的指令，他也不会这么快执行。
谢轩微笑着说：“主任，我听说，万林春还托了人来说情，何不等他找的人来，再顺便卖个人情呢？”
“哦，他准备请谁？”
“听说是社会部的副部长汪云漫。”
李君世笑了笑：“汪云漫与杜升月的关系确实不错，嗯，那就按你的办。”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谢轩了。
不跟自己争权夺利，事事还为自己考虑。之前虽是莫顿鼎的心腹，但莫顿鼎走后，他就改变了态度。
如果说，李君世之前还对谢轩有很重的防备心的话，那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没有了。
果然，几天之后，汪云漫就到了特工部，为万林春说情。
李君世与汪云漫的关系也不错，当初为了拉帮结派，李君世搞了个十人兄弟团，两人是结拜过的。
李君世告诉汪云漫，万海翔的事情，可以帮忙。但是呢，特工部也不是他一个人当家，还有个副主任谢轩。所以，需要假以时日。
汪云漫也是个人精，他马上提议，要请李君世和谢轩喝酒。
李君世叮嘱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这件事，只要谢轩不反对，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另外，你也不要再到外面到处托人了，要是被日本人发现，反而不好。”
花花轿子人人抬，谢轩既然让他落人情，他自然也不能忘了谢轩。
谢轩对汪云漫的邀请欣然应允，晚上两人在一品阁酒店喝酒。
汪云漫给谢轩倒了杯酒，微笑着说：“谢轩老弟真是年轻有为，君世兄对你称赞有加，特工部在你们的领导下，精诚团结，定能大有可为。”
谢轩谦逊地说：“我是在李主任的英明领导下，干了点小事而已。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和平反共救国。”
汪云漫说道：“万林春受了伤，住在医院，他对特工部已经有恐惧心理了，如果能转到南京，对他可能会好些。他也希望，能去南京。”
谢轩问：“此事，李主任是什么态度？”
汪云漫说道：“他觉得没问题，反正是关，关在申浦和关在南京，没什么区别嘛。”
谢轩点了点头：“以汪先生与李主任的关系，李主任确实不会反对。”
汪云漫微笑着说：“那是君世兄看得起，也希望谢轩老弟能给汪某一点薄面。”
谢轩沉吟道：“我一切听从李主任安排，只要他愿意，我没意见。”
汪云漫没想到谢轩这么给面子，非常高兴地说：“老弟果然直爽，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只要用得着汪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轩说道：“等会我就带你去医院，先跟万林春见见，明天或后天，我就能办好手续，随时可以去南京。”

第281章 信任感
当天晚上，山城收到了申浦三站的来电，戴立看了之后，马上将电报转发给香港的杜升月。
得知万林春马上要转往南京，杜升月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特意给山城回了电，向军统局表达了感谢。同时，他还让戴立转告三先生，以后在申浦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他的徒弟们。
杜升月已经给申浦方面传了话，以后，所有人都听从军统“三先生”的调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不能提任何条件。
另外，杜升月还向军统提出，对出卖万林春的朱文龙，一定要除掉。
此事，杜升月原本不想惊动军统的。
这是他自己的事，清理门户，怎么能借别人之手呢？
但他对三鸡公很是信服，自己在申浦“办事”，必须告诉申浦方面。
山城方面也没有在意，以杜升月在申浦的势力，除掉一个叛徒，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
谢轩接到山城转发的电报，也确实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万林春被捕后，朱文龙正式进入特工部，在情报处担任情报员。
有了特工部的证，朱文龙在申浦办任何事，都畅通无阻。
然而，几天之后，朱文龙不仅没有被杀，反而抓到了来杀他的杀手。
谢轩打听之后才知道，杜升月为了保险起见，特意从香港派了一名得意门生来申浦执行清理门户的任务。
那杀手到申浦后，先联系了一个万林春的徒弟，向那徒弟打探朱文龙的消息。
哪想到，那徒弟早被朱文龙收买，得到消息后，悄悄通知了朱文龙，随后，朱文龙通知特工部，派人把杀手绑了回来。
得知是杜升月要杀自己，朱文龙很是恐慌，自此之后，不仅搬了家，也不再跟原来道上的兄弟联系。
杜升月得到消息后，非常气愤，但也很无奈。
他虽然号称门生过万，但真正信得过的心腹却不多。而且，有能力的更少。
那些门生，撑门面可以，真要办事，却没几个能行。
无奈之下，杜升月只好向军统求助。
他特别信任谢轩，向戴立指明，此事必须交给申浦三站。
除了谢轩，他不相信任何人。
接到任务后，谢轩并没有马上行动，也没有给第三行动大队下达任何命令。
朱文龙在情报处，并不归谢轩管。
杜升月的杀手到了申浦，所有人都知道，杜升月这是要清理门户。
这个时候军统再出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军统替杜升月清理门户。
谢轩做事，不想惹人注目，他只想安静的潜伏。
谢轩不下命令，不说明他没行动。
朱文龙虽然是情报处的人，但是，他总得领经费和薪水吧？这些，是归总务处管。
而总务处，不仅有谭乾坤，而且总务处也归谢轩管。
发薪水的前一天，谢轩把谭乾坤叫到办公室。
谢轩说道：“所有人的薪水，都不能代领，一定要本人签字。”
他特意提到这个规矩，不是为了针对所有人，而是针对朱文龙。
谭乾坤点了点头：“好。”
总务处虽然归谢轩分管，但总务处的大事，都掌握在叶青手里。
谢轩能做的，也就是这样的小事，这也是谢轩唯一能体现他分管总务处的权力所在吧。
晚上，谢轩终于给第三行动大队下令，让罗奇派人到特工部，准备跟踪朱文龙。
只要知道朱文龙的住址，要对付就方便多了。
第二天是发薪水的日子，朱文龙并没有来，他想让人代领，结果被告之，不亲自签字，是领不到薪水的。
朱文龙知道消息后，只好亲自来特工部。
他刚来特工部，既没关系，也没后台，只能遵守特工部的规矩。
又过了一天，朱文龙突然到了特工部。到总务处领了薪水就走了，谢轩站在窗口，看着朱文龙走出高洋房。
然而，才到大门口，有辆车正要开出特工部，看到朱文龙后，停到了他身边。
谢轩一看，发现是吴宝贵的车子。
看到朱文龙上了吴宝贵的车子，谢轩知道，外面的人，怕是跟不上了。
谢轩转身到办公桌，给总务处打了电话：“谭乾坤，你把总务处这两个月的账目拿过来看看。”
他得做好两手准备，既然朱文龙上了吴宝贵的车子，可以从吴宝贵侧面打听朱文龙的住处。
当然，吴宝贵未必会送朱文龙到家。
毕竟，吴宝贵是警卫总队的总队长，朱文龙不过是刚投靠特工部的特务而已。
谢轩看总务处的账目，是想知道朱文龙会不会用公款租房。
毕竟，朱文龙刚到特工部，能用公款，绝对不会自己垫钱。
果然，谢轩从总务处的账目里，看到了朱文龙的租房信息。
不仅有租房的费用，还有租房的合同，至于地址，自然也是有的：福煦路89号。
罗奇在特工部外面等了两天，第二天的时候，确实看到朱文龙坐着黄包车到了特工部。
然而，等到天黑，也没见朱文龙出来。
看到特工部的大门都关了，罗奇只好离开。
罗奇很沮丧，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完成三老板交待的任务。
他正要去死信箱，向三老板汇报，结果发现，三老板发来了最新指示：朱文龙的最新住址可能在福煦路89号，尽快核实。
罗奇很是惊奇，当天晚上，他就去了福煦路89号，在对面找了个地方。
福煦路是租界与华界的交界处，北边属于租界，南边是华界。朱文龙住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
第二天早上，朱文龙终于出了门，他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和油条，就回到了家里。
一直到中午才出来，也是在附近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回到家里，一直到晚上才出门。
确认了朱文龙的住址后，罗奇迅速回去报告。
三老板没有下达行动命令，他不得擅自行动。
又过了几天，罗奇才接到命令，第二天早上行动。
朱文龙第二天出门买了早餐后，跟往常一样，买完就往家里走。
他刚走到家门口，正要进门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第282章 货比货
朱文龙看到来人，顿时一愣，因为此人他认识，正是情报处的同僚剪峰。
剪峰急切地说：“马上走，刚才看到有几个人在跟着你。”
朱文龙大吃一惊：“什么？”
出卖了万林春，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他整天提心吊胆。
剪峰一边四处张望，紧张地说道：“跟我走。”
“我进去拿点东西。”
剪峰急道：“还拿什么东西？东西有命贵吗？”
朱文龙苦笑着说道：“钱总得拿上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申浦，没钱寸步难行，刚领的薪水总不能扔了吧？
剪峰催促道：“那你快点。”
朱文龙进去后，剪峰在门口守着，一旦发生异常，他可以随时示警。
剪峰刚要回头，突然发现，左右各来了一个彪形大汉，把他夹在中间。
他正要回头，看到有个矮个子走了过来，冷声说道：“不要说话，否则杀了你。”
说话的正是罗奇，剪峰的突然出现，令他迅速改变方案，立刻动手。
几人推搡着剪峰，一起进了朱文龙家里。
此时，朱文龙正拿着钱出来，看到罗奇等人，转身就跑。
罗奇抽出匕首，朝他甩了过去，一道亮光，匕首正中朱文龙后心，朱文龙一个趔趄，丝毫不敢停留，继续朝前跑。
罗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追上朱文龙后，拔出后背的匕首，又是一刀从后背刺入，这一刀正中朱文龙的心脏。
朱文龙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响。
罗奇转身走到剪峰面前，冷冷地说：“这就是出卖国家的下场，汉奸必死！”
看着罗奇手中带血的匕首，剪峰吓得魂飞魄散，他战战兢兢地说：“我就是混个生活，没想着出卖国家，以后也不会当汉奸。”
“如果让我知道，你以后给日本人卖命，杀害自己同胞，朱文龙就是下场。”
剪峰连连点头：“一定不给日本人卖命，绝不杀害自己同胞。”
罗奇突然一抬手，在剪峰后脑勺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剪峰顿时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有一个小时之后了。
剪峰马上打电话给特工部报信，可此时哪还有罗奇等人的踪影。
朱文龙在特工部没有根基，也没什么人关注他的死。哪怕是吴宝贵，也只是去现场看了一眼，随后就回来了。
吴宝贵回到特工部后，到了谢轩的办公室：“谢轩老弟，中午一起喝一杯？”
谢轩在四处当处长时，他就一直喊谢轩“老弟”，谢轩当了副主任，他也没改称呼。
“好啊。”
“也别去其他地方了，就定吉庆茶楼如何？”
“可以。”
在吉庆茶楼，吴宝贵无需买单，那是谢轩的产业，茶楼的人知道吴宝贵的身份，自然不会让他结账。
吴宝贵问：“老弟，朱文龙死了，万林春转到了南京，这件事好像没发生一样。我呢，这次也得罪了万林春和杜升月，山城那边，不会对我也下手吧？”
他只是想向谢轩讨个主意，但是，这次还真问对了人。
山城会不会对吴宝贵动手，谢轩最为清楚。
“你跟朱文龙的性质不同，我们和万林春是敌我关系，而朱文龙是叛徒，杜升月和万林春只会恨朱文龙，而不会怪你。职责所在，谁也说不出什么。”
吴宝贵突然问：“万林春到底送了多少钱？”
他虽然分到了一万元，可总觉得分少了。
以万林春的身价，不送个几十万能出得了特工部？
谢轩说道：“二十万，李太太拿走了十万，李主任五万，我三万，你一万，剩下的一万分给行动的兄弟们。你要是觉得少了，我再给你一万，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客气。但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不能告诉叶太太，否则李主任怕是要吃挂落了。”
吴宝贵喝了口闷酒，叹息着说：“我怎么能分你的钱呢，我只是觉得不值，辛辛苦苦卖命，结果只给了一万。”
谢轩说道：“这是李主任定的，你也别多想，这说明他没把你当外人嘛。”
吴宝贵淡淡地说道：“靠特工部弄钱，怕是行不通了，得另想他法。”
谢轩提醒道：“钱可以弄，但不能出问题。烫手的钱，拿了反而是祸害。”
吴宝贵为一弄钱，真是不择手段，一开始是明目张胆的偷车。后来则是收保护费，赌场、烟馆必须上供，他之前拜的先生，因为没交保护费，被他修理了一顿，自从之后，吴宝贵的凶名大振，谁都知道他是认钱不认人。
吴宝贵笑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些事，只要干一次就行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啊。”
他其实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请谢轩参加。
就算谢轩不参加，他也想，能否让谢轩策划一下。
谢轩虽然比他小，但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而且，谢轩嘴很严，对他也不错。
谢轩敏锐地察觉到了吴宝贵的想法，马上提醒道：“你可别打政府的主意。”
“嘿嘿，老弟真是敏锐。”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火中取栗，有如在刀尖上行走，一旦出错，必死无疑。”
吴宝贵虽然很凶残，但对他的潜伏来说，也是有帮助的。
两人关系不错，谢轩希望吴宝贵能在特工部尽量多待一段时间。
当然，吴宝贵如果自寻死路，谢轩也是不会帮他的。
他与吴宝贵，只是纯粹的利用关系，没有友谊，更没有情感。
谢轩说道：“反正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
“老弟，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你没有兴趣？”
“什么事？”
“关于申浦三青团的……”
朱文龙被杀的消息传到山城后，戴立迅速转给了杜升月。
谢轩果然不会令他失望，杜升月派的杀手，还没行动，反被朱文龙抓了。而谢轩出手，轻松除掉。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两者一比，就显出谢轩的手段了。
而且营救万林春，也取得了重大进展。
万林春到了南京，至少不会被摧残，可以徐徐图之。
另外，谢轩还报告一件事，令戴立眉头紧蹙……

第283章 自首令
谢轩报告，申浦三青团的书计长庄培文，已经进入特工部的视线。
“三青团”即三民主义青年团,它是抗战初期由老蒋发起创立的，国民党领导下的，一个全国性的“青年”组织。
三青团的初衷，并非跟我党的共青团一样，而是政治的产物。
老蒋原本的意思是，让国共两党都加入三青团，把全国的党派集合到一起，实现统一领导。
然而，我党看出了老蒋的阴谋，坚持独立自主，坚决不加入三青团。
随后，三青团就成为一个四不像，或者说成了老蒋的烫手山芋。
三青团甫经成立,即开始同国民党争夺权力范围,为吸收新成员勾心斗角,并且公开嘲弄国民党,以至于老蒋不得不对三青团的性质进行重新定位,更加强调国民党的主导地位和对三青团的指导作用,主张三青团员只是国民党的后备军和将会给国民党增加活力的新“细胞”。
还于1939年6月对三青团团章作了修正,团员的年龄限制缩小到16岁至25岁。
蒋还警告三青团团员必须承认自己的从属地位,三青团是国民党的“团”,不是党以外另立的组织。
老蒋希望，三青团是培养党员的基地，然而，三青团已经被cc系和复兴社入侵，内部分成了“党方”和“团方”。
申浦三青团的书计长庄培文，就是“党方”的人。
此人才二十出头，到申浦后，做事很高调，总以为自己是为国家和民族作战，不仅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公开向人宣传，他是山城的人，为抗战而在申浦忍辱负重。
他这么高调，自然就被特工部侦知了。
苏翰钰担忧地说：“先生，我早说过，三青团不适合在沦陷区开展工作，他们虽有一腔热血，行事却太鲁莽，早晚会出事的。”
戴立淡淡地说：“马上断绝与申浦三青团的一切联系，同时将消息转告三青团总部。”
三青团虽然也有大量军统的人，但毕竟不是军统控制。
三青团出了事，只能显得军统的工作更有成效。
谢轩这个申浦三站的站长，确实为他增光不少。
比如说杜升月，已经欠军统好几个人情了。
三青团的办事效率，并没有军统这么高，晚上接到军统的消息，三青团竟然没有马上与申浦联络。
赶到第二天中午，三青团总部，才给申浦的庄培文发报，提醒他不要高调张扬，否则可能导致行踪暴露。
而庄培文接到电报后，竟然没有引起重视。
他反而觉得，连山城都知道自己在申浦的行动，可见他的名声有多响了。
晚上，他甚至还去了四马路，找了个“公寓”，向自己的相好炫耀了一番。
庄培文得意地说：“我现在给山城做事，在申浦抗日，国军总有一天会打回来的，到时候，我就是妥妥的抗日英雄。”
庄培文二十出头，就是申浦三青团的书计长，确实是春风得意的年纪。
那女子听了之后，对他也确实很崇拜：“你现在就是抗日大英雄。”
然而，庄培文帅不过半个小时，他还没离开公寓，突然就被特工部的谢轩找上门：“你就是那个抗日英雄庄培文？”
从吴宝贵处知道三青团的事情后，他就向李君世提出，想亲手灭掉申浦的三青团。
李君世与谢轩的关系得到了极大改善，自然应允。
谢轩原本以为，一天时间，足够庄培文得到消息了，哪想到，这小子又在这里满嘴喷粪。
庄培文正在喝酒，一梗脖子，应道：“老子就是抗日英雄，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这是租界，可不是你们的地盘。”
“这是工部局签发的逮捕文书，跟我们走一趟吧。”
把庄培文带回去后，谢轩还没开始审，只是让人搜了一下庄培文的身，结果又气又笑。
庄培文身上，竟然有着整个申浦三青团的联络名单。
谢轩真想一脚踹死他，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身携带呢？
之前有南京区的钱泉跳，也是把南京区的联络名单带在身上。
当时钱泉跳是准备撤离，把名单带在身上还情有可原。
但庄培文已经提到警示，竟然还把名单带在身上，最可气的是，他还去公寓，这是申浦的高级妓院，这不是找死吗？
既然拿到了名单，谢轩自然不会客气，马上按图索骥，把整个申浦三青团的主要成员全部抓获。
李君世很是开心，借用三青团的电台，给山城发报，劝告山城，以和平为重，不要再派人来搞破坏，否则来多少就抓多少。
同时，被破获的上海“三青团”组织人员名单在伪《中华日报》上公布，并由伪警政部颁发了《三青团员自首办法》：
“三青团团员自首者，应向政治警察署或警政部驻申浦办事处（特工部）领取申请书，逐项翔实填明，附最近二寸相片四张。
申请自首；并应亲填悔过书，按印指模，觅具现任国民政府荐任职以上官吏二人，或殷实商店之保证，请求准予自新。
申请书及悔过书经政治警察署或警部驻申浦办事处审查合格后，即发给自新证。”
山城看到这份《中华日报》，据说老蒋都气得直骂娘西皮。
山城随即给申浦三站发来急电：制裁庄培文！
此时的庄培文，在山城眼里，可不是什么抗日英雄，而是十足的饭桶。
如果山城没有提醒庄培文，那还情有可原。他不仅收到了山城的电报，还把联络名单放在身上，并且公开宣扬他是山城的抗日人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庄培文已经投敌，谢轩要除掉他实在方便。谢轩把庄培文的最新住处告之罗奇，让他派人跟踪，以庄培文的性格，根本不懂得隐藏，最后在三马路的一片妓院里将他除掉。
唯一可惜的是，其他的三青团成员，因为庄培文的张扬和愚蠢，很多都向特工部自首。
为此，谢轩还得到了警政部的嘉奖。

第284章 暗查
一边拿着汪伪政府的奖励，一边替山城除掉庄培文，军统局还给申浦三站发来嘉奖令。
三青团的毁灭，惊动了委员长，军统申浦三站这么快得手，哪怕任务很小，功劳却很大。
对军统的嘉奖令，谢轩倒不是很在乎。但这次的嘉奖令，是发给整个申浦三站，其他人倒很高兴。
谢轩到办公室时，突然接到了周海的电话。
周海问：“谢轩同志，中央税警学校即将开班，中央决定由我担任校长及校务委员会主任，李君世担任副主任，我想让你在校务委员会担任委员，你意下如何？”
谢轩连忙说道：“求之不得，多谢周院长。”
中央税警学校的第一个干部训练班，马上就要开学了。据说有九个营长，二十七个连长，八十一个排长，正好是九个营的干部。
这些干部训练完后，会他派到南京、申浦、江苏和浙江。这是周海亲自掌握的一支军队，他特意把谢轩拉进校务委员会，也是有拉拢的意思。
谢轩在南京办莫时俊案后，正式进入周海的视线。
周海突然发现，谢轩其实是个能力很强的人，在特工部办了好几件漂亮的案子。
而且很懂人情世故，不仅与原来水火不容的李君世相处融洽，与特工部的其他人，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谢轩目前在特工部的地位，比莫顿鼎当初在特工部的地位还高。
要知道，莫顿鼎当时是特工部的主任，而谢轩只是个副主任而已。
谢轩能在特工部站住脚，还能站稳脚，能力已经超过莫顿鼎。
谢轩进了中央税警学校校务委员会，对干部训练班的成员，就有了建议权。至少，他可以知道哪些人进了训练班，也可以想办法，安插合适的人进入这个班。
晚上，谢轩去见了趟宫冰，把初步拟定的名单交给他。
谢轩说道：“如果有合适的人需要进中央税警学校的干部训练班，可以告诉我。”
办了这个班，很快就会成立中央税警团，不要小看一个团，规模会很大。第一期的学员就有九个营，你见过一个团有九个营的吗？
宫冰接过名单，点了点头：“下次告诉你。对了，省委转过来一条情报，日本宪兵队已经卸任的佐佐木，到苏州后还在调查天马号案。”
谢轩诧异地说：“还在调查天马号？看来他有些回过神来了。”
天马号案的“主谋”，已经定为刘呐鸥，而且刘呐鸥也被枪杀了，佐佐木怎么还会调查呢？
再说了，佐佐木已经不再担任申浦宪兵队队长了，还怎么查？
谢轩突然想到，佐佐木好像调到苏州了，担任苏州宪兵队长。
天马号是在李王庙被炸的，而李王庙距离苏州很近，他这个苏州宪兵队长，调查起来倒是很便利。
宫冰问：“你那边没留下什么漏洞吧？”
谢轩摇了摇头：“凡有接触，必留痕迹，如果说没有漏洞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只希望，佐佐木是想理清头绪，而不是为了追求真相。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佐佐木没有发现什么，必然不会再去调查。
回家之后，谢轩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天马号案的一切细节。
从接到山城的命令，到李王庙引爆，再到枪决刘呐鸥，如果一定要说漏洞，当然是有的。
比如说，佐佐木几乎只比他晚一点，就知道军统要炸天马号。
这说明，佐佐木有单独的情报渠道。
天马号案之前，或许军统的保密工作会做得很到位。
但天马号被炸之后呢？军统的保密工作，还能做到滴水不漏吗？
另外，就是苏州附近的忠义救国军。
当时第三行动大队第二小队，是在忠义救国军的掩护下，才抵达李王庙的。
如果忠义救国军方面出了问题，就不是谢轩能掌控的了。
但忠义救国军知道的情况不多，他们只负责掩护，甚至都不知道第二小队的具体任务。
谢轩行事谨慎，他的手下也都不是鲁莽之人，詹尧绝对不会透露行动内容的。
第二天早上，谢轩先去了趟荣吉里9号，他必须立马向山城汇报。
接到申浦三站发来的急电后，苏翰钰马上向戴立汇报。
苏翰钰说道：“先生，三老板来电，佐佐木到苏州后，还在暗中调查天马号案。他怀疑，佐佐木已经知道了天马号的真相。”
谢轩行事，总会先考虑最坏的结果。
戴立诧异地说：“佐佐木？他怎么会知道？”
苏翰钰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会不会……问题出在局里？”
戴立问：“局里？当初制定天马号的计划，是行动处负责的吧？”
他随后把行动处长叶玉银叫来，把申浦三站的电报递给他看。
叶玉银看完电报后，阴阳怪气地说：“这跟行动处有关系吗？我们制定的行动计划，三老板可是没看上。”
行动处负责指导全国外勤单位的行动计划，但申浦三站却是例外，这让叶玉银很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申浦三站每次的行动都成功了，这让他这个行动处长很没面子。
苏翰钰解释道：“三老板怀疑，局里有人泄漏了天马号行动。”
叶玉银嘲讽道：“你是说，行动处有人泄漏了天马号的行动？刘呐鸥不是已经枪决了吗？天马号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三老板不是很厉害吗？他的移花接木，让刘呐鸥冒名顶姓三鸡公的代号，不是很成功吗？”
听到天马号案还没结束，他竟然有种隐隐的痛快。
戴立冷冷地说：“你没看明白吗？佐佐木很早就知道我们要炸天马号，这说明刚开始就有人泄露了情报。而这个人，很可能就在你的行动处。”
叶玉银坚定地说：“这不可能，行动处的人，绝不可能投日。”
戴立冷声说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回去之后先自查。天马号行动非常顺利，委员长都很满意，不能在为我们，导致前方的同志出事。”

第285章 怀疑
谢轩确实怀疑山城方面出了问题，但他没有证据，只能怀疑。
不管山城那边会不会有结果，谢轩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到军统局身上。
如果佐佐木真的在山城有内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
任何一个内线，首先考虑的都是隐藏自己的身份。
谢轩到特工部后，给总务处的谭乾坤打电话：“把南京区和苏州站的名册和账目拿过来。”
谢轩分管总务处，但他能指挥的，也就是我党潜伏的特工部的谭乾坤。
这位代号为“利剑”的同志，与谢轩是两条线，两人不能发生任何关系，哪怕谢轩知道他的身份。
谢轩拿到档案，把南京区的放到一旁，重点审阅苏州站的名册和账目。
特工部苏州站，在南京政府还没成立前就建立了，目前的站长是顾铭。
谢轩没事的时候，喜欢看档案，别人看档案，一般都看不出什么东西。
但谢轩总能从档案里，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铭的档案，他早看过了，包括整个特工部的档案，只要他看过的，都烂熟于胸。
随后，谢轩去了对面李君世的办公室。
谢轩说道：“主任，我看了苏州站的账目，发现有点问题。”
特工部的账目，并不是很正规，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不管哪个部门，想找点问题都很简单。
李君世问：“哦，问题大吗？”
谢轩说道：“有笔两万元的账目对不上。”
李君世蹙起眉头：“两万元？顾铭的胆子这么大？”
谢轩轻声说道：“苏州站得敲打敲打才行了。”
李君世问：“要不，辛苦你去跑一趟？”
谢轩点了点头：“好，到了苏州，随时向主任汇报。”
他找苏州站的麻烦，不就是为了能合情合理去趟苏州吗？
谢轩随后通知谭乾坤，又从一处带了几个人，跟自己去苏州站。
堂堂特工部副主任出行，总得有几个随从吧？
到苏州后，谢轩并没有马上去苏州站，而是先去了苏州宪兵队，拜访老朋友佐佐木。
谢轩先去见佐佐木，任何人都不能说什么。
佐佐木在申浦时，与谢轩打过交道，他被贬到苏州，身为老朋友，自然得去拜访。
不仅如此，谢轩还提了礼物。
空手不上门，这是中国人的规矩。
令谢轩意外的是，佐佐木并不在宪兵队，谢轩只好留下礼物，随后离开了宪兵队。
到苏州站后，顾铭早早在等候。
顾铭长得精瘦，虽然穿着西装，却撑不起衣服，衣服像是穿在竹竿上似的。
顾铭微笑着说：“谢主任舟车劳顿辛苦了，略备薄酒，为谢主任接风洗尘。”
谢轩淡淡地说：“顾站长算得很准嘛，我刚到苏州，你的酒席就备好了。”
他来苏州，可没有通知顾铭，结果才到苏州站，顾铭就早有准备，这不是特工部有人通风报信么。
顾铭笑了笑：“谢主任来苏州，顾某自当略表心意。”
他不仅知道谢轩要来苏州，还知道谢轩的来意。
“看来这酒，我是不喝都不行了。”
“谢主任请。”
只要谢轩给了面子，不管是什么语气，顾铭的目的都达到了。
在苏州最好的酒楼之一：苏州酒楼，顾铭定了最好的包厢，酒席自然也是上等酒席。
到了包厢之后，谢轩的态度也没有之前的生硬。
他来苏州，本就不是为了找顾铭的麻烦。
人家给足了面子，自己也不能总摆副主任的架子。
酒过三巡，顾铭才向谢轩汇报起苏州站的工作。
他已经知道谢轩的来意，说话自然也有针对性。
顾铭苦笑着说：“谢主任，你是不知道，苏州站的兄弟很苦啊。这边的抗日活动非常活跃，兄弟们整天疲于奔命，你看我，这几个月都瘦十几斤了。”
谢轩不置可否地说道：“兄弟们确实辛苦了。”
顾铭连忙应道：“谁说不是呢。”
吃得差不多后，谢轩借口有点累，顾铭马上就结束了饭局。谢轩是唯一的主角，他不想喝了，谁还敢喝？
顾铭亲自送谢轩去房间休息，走的时候，留下一个信封。
谢轩等顾铭一走，马上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是一叠钞票。
谢轩今天确实有点头昏，在房间一睡就到晚上。
他是特工部在苏州最大的官，谁也不敢来打扰，直到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谢轩抓起来一听，却是佐佐木找来的。
“谢桑，你到了苏州？”
佐佐木一整天都在外面，天黑才回到宪兵队，得知申浦的谢轩来拜访，他就打电话给顾铭，问到了谢轩的电话。
顾铭不敢打扰谢轩，佐佐木可以无视。
佐佐木虽然被贬黜，但他的军衔只降了一级，依然还是苏州宪兵队长，对这些中国特务来说，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
“佐佐木队长，你回来啦。”
佐佐木说道：“我刚回来，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佐佐木要见谢轩，他连晚饭也顾不上吃，直接去了宪兵队。
谢轩知道，佐佐木这么急着见自己，一定是为了天马号案。
果然，佐佐木见到谢轩后，马上就说起了天马号爆炸案。
佐佐木苦笑着说道：“谢桑，我们可能都搞错了，天马号案，并非刘呐鸥所为。”
他在申浦宪兵队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天马号爆炸案的真凶。
原本以为刘呐鸥就是凶手，结果发现，并非如此。
谢轩“吃惊”地说：“什么？”
他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佐佐木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情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佐佐木笃定地说：“军统为刘呐鸥举行追悼会是假的，报纸上的报道，也是胡编乱造。这一切都是假，我们被蒙骗了，刘呐鸥绝对不是真正的三鸡公。”
谢轩问：“依据呢？”
“我自然有情报来源，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但我可以肯定，刘呐鸥绝不是三鸡公。”
谢轩说：“这么说，真正的三鸡公，还在申浦？”
佐佐木提醒道：“当然。另外，我还怀疑，特工部有三鸡公的人，他很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第286章 各有心思
佐佐木的话，令谢轩寒毛倒立。
但内心再有惊涛骇浪，脸上也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事实上，佐佐木在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盯着谢轩的脸色。
如果他不怀疑谢轩，那是假的。
中国人都不值得信任，这几乎是所有日本人的共识。
然而，谢轩脸色如常，佐佐木并没看出异常。
谢轩问：“佐佐木君，既然刘呐鸥不是三鸡公，是否要重新调查？”
佐佐木摇了摇头：“此事，我暂时还没有上报。而且，刘呐鸥死了，案子已经定性，就算找到真正的三鸡公，也是另外一个三鸡公了。”
日本人还是要点脸面的，让他们承认已经定性的案子错了，刘呐鸥不是三鸡公，还要向刘呐鸥的家属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哪怕一错到底，也必须维护大日本帝国的颜面。
谢轩诚恳地说道：“如果需要我的协助，请佐佐木君一定不要客气。”
佐佐木问：“谢桑，你能说说何泉的情况吗？”
何泉是大木佑理发展的内线，他竟然不知道第三行动大队属于申浦三站。
一直以来，日本宪兵队都认为，第三行动大队是申浦站的下属单位，申浦三站对他们而言，都是隐秘的，不存在的。
谢轩介绍着说：“何泉原来是忠义救国军的一个少校参谋，在我们的政策影响下，愿意为和平反共救国出力。大木佑理觉得，特高课需要一名军统内线，就由他负责联系。何泉没受过专业训练，加入军统，也没得到重视，只能被动获取情报。”
一直以来，何泉确实没有为日本人提供过特别有用的情报。就算有，也是过期的，或者无效的情报。
佐佐木问：“既然如此，罗奇为何会与他见面，并把我们带到福州路38号呢？会不会他被军统利用了？甚至，他一直是为军统效力呢？”
佐佐木调到苏州后，对天马号爆炸案一直耿耿于怀。
上任的第一天，他就去了李王庙。
然而，在李王庙查了几天，还走访了很多人，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毕竟，李王庙的行动，与军统的三鸡公无关。
佐佐木得到情报，说刘呐鸥可能是军统抛出来的烟雾弹后，马上反推天马号爆炸案，很快就发现一个事实：自己被真正的三鸡公戏耍了。
不仅杀了一个真心投靠日本的刘呐鸥，还搭上了天马号，自己还被贬到苏州，他心里的怒气填充着整个胸腔，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谢轩缓缓地说：“有可能，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军统更像是发现了司徒傲然。这才设计一真一假两个爆炸点，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二步山。”
他心里一惊，看来佐佐木对何泉有所怀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得引起重视。
佐佐木说道：“三鸡公真是个厉害的对手，我怀疑，军统申浦三站现在的三老板，就是原来的三鸡公。”
如果刘呐鸥不是三鸡公，都是那个真正的三鸡公一手设计的，作为敌人，他对三鸡公都很佩服。
日本人从来不会尊重弱者，只有强者才能让他们敬畏。你打得他们越狠，他们越尊重你。对他们越客气越忍让，反而会让他们瞧不起。
谢轩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代号就像衣服，随时可以换。有些人，甚至有好几个代号。”
这一点，他不会否认。毕竟，三鸡公和三老板，也确实是一个人，此时还站在佐佐木面前。
佐佐木诚恳地说道：“谢桑，你回申浦后，我会拜托你办几件事，请不要推辞。”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配合和协助佐佐木君，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只要你一句话，随时可以赴汤蹈火。”
佐佐木很感动，走到谢轩面前，朝他鞠了一躬，诚恳地说：“多谢了。”
谢轩连忙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佐佐木君千万别这么客气，我担当不起。”
谢轩走后，佐佐木给申浦宪兵队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打了个电话：“小野君，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谢轩回去后，也没有休息，他在苏州，不好跟其他人联系。
但是，他的脑子没有空下来，将与佐佐木见面的情况，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慢慢地回放着。
有的地方，还要多回放几次，观察和揣摩佐佐木当时的心理活动。
第二天，谢轩让总务处的谭乾坤，审查了苏州站的账目。
因为有顾铭的“信封”，审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
下午，谢轩就回了申浦。
到特工部后，他先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把顾铭的信封上交。
谢轩说道：“主任，这是顾铭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封里装的是整整一千美元，谢轩拿了一半。
他去了趟苏州，总不能白去吧？李君世可以拿好处，可自己的那份也不能少。
李君世看了一眼信封，随手收进了抽屉，随口问道：“苏州站没什么问题吧？”
他的意思是，苏州站的问题大不大，需不需要特工部出手。
谢轩说道：“没有发现大问题，一些账目有出入，在谭乾坤的指导下，也都改正了。”
他的替台词是：苏州站的问题都在可控范围内。
李君世放了心，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辛苦了。”
几天之后，中央税警学校干部训练班开学，谢轩作为校务委员会的委员，与李君世一起出席了开班仪式。
原来定的二十七位连长和八十一位排长，替换了几位。
谢轩并没收到宫冰的反馈，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自己的同志。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轩与这一百多人都聊了聊，这些人的档案他都看过，再聊几句，对他们的相貌、性格、籍贯、职务、姓名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谢轩的记忆力很好，只要说过一次话，以后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些人，以后就是中央税警团的中坚力量，与他们建立感情，对谢轩以后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 。

第287章 重要情报
山城一直没有给申浦三站回电，谢轩也不期望山城能找出佐佐木的情报渠道。
他只能自己能做的事，把自己的事做好，就算山城方面有漏洞，也不会影响到申浦三站。
目前申浦最重要的任务，是应付佐佐木的调查。
而最好的反击，是除掉佐佐木。
只有佐佐木对天马号爆炸案还有执念，但他并没上报，只要将他消灭，自然就能停止调查。
军统在苏州也有一个苏州站，但这种事，谢轩不会假手他人。
连申浦站都经常出纰漏，遑论苏州站了。
谢轩给罗奇下令，让他派人去苏州，不携带任何违禁物品，带好合法的证件，只为了盯住佐佐木。
罗奇很是奇怪，不带枪支，怎么好行动呢？难道等苏州站支援？或者在苏州就地取材？
但三老板的命令，罗奇从不质疑，他马上派出第一行动小队的凡明峰，带人去苏州。
第一行动小队刚去苏州，罗奇突然接到何泉转来的情报：日军发现国民党中央派驻申浦的特派员林孝伯，住在南河路23号，即将动手，请速通知林转移。
罗奇收到情报后，吓了一跳，林孝伯可是真正的大员，代表中央在申浦行事，如果他出了事，估计委员长都会惊动。
他叮嘱何泉，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把情报传递出去，林孝伯的安全不用操心。
谢轩接到情报后，当时心里就一动，他几乎没有犹豫，迅速给罗奇下了命令：无需理会日本人的情报，让何泉保持常态，千万不要刻意再打探消息。另外，也不必派人去南河路23号。
这个命令，是谢轩下意识决定的。
哪怕日本人知道了林孝伯的地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如果这情报是真的，南河路23号附近，必然全是日本特务，这个时候申浦三站的任何行动，都会带来巨大的损失。
同时，谢轩还有一个想法，这个情报可能是假的。或者，是日本人对何泉的一次考验。
用林孝伯的安危，来考验何泉是否对日本人忠诚，这说明他们已经高度怀疑何泉。
谢轩从苏州回来后，就一直关注佐佐木的动向。
结果，佐佐木并没拜托他办任何事。
这次何泉突然传来这么重要的情报，谢轩马上想到了佐佐木，这很有可能是小鬼子对何泉的测试。
罗奇接到三老板的命令后，很是意外，这么重要的情报，关系党国大员的安危，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虽然不理解，但罗奇还是执行到位。
然而，当他想与何泉联系时，发现何泉竟然不见了。
何泉因为是双面间谍，他的行为不怎么受限制，罗奇想跟他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今天罗奇跟往常一样，想通过电话约何泉，结果电话没人接。
罗奇刚开始倒也没觉得异常，毕竟何泉也有出去的时候。
然而，等到下午，他再打电话，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罗奇这才感觉，何泉可能出事了。
他马上去死信箱，向三老板报告。同时，罗奇还提议，是否向山城核实林孝伯在申浦的住址？如果林孝伯真在南河路23号，军统知道而不营救，以后可说不过去的。
何泉可是在山城挂了号的，他的安全，连戴老板都要过问，要是何泉出了事，申浦三站没人可以负得起责。
报告之后，罗奇才去了何泉的住处暗中观察。
他先是坐黄包车，在他家附近绕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又在对面找了家小酒馆，叫了两个菜，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等了一会，似乎也没有异样。
正当罗奇准备起身时，他突然发现，小酒馆有两个客人，目光也时不时的瞥向对面何泉的住处。
他马上不动声色，把注意力集中到酒上。
喝了二两酒后，两个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罗奇这才起身结账离开。
当然，他出门后，目光再也没有望向何泉的住处。
走出一段路程后，他才拦了一辆黄包车，迅速离开。
何泉竟然会被监视，这说明他的身份出了问题。而他的情报，也可能是假的。
罗奇这才想到三老板的命令，那个时候，三老板就可能断定何泉的情报有问题。
罗奇对三老板，简直充满了崇敬。
自己是何泉的联络人，对何泉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三老板仅仅看到自己的情报，就推测出何泉可能出了问题。
三老板简直就是半仙啊，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罗奇汇报的情报，谢轩仔细研究了。
他当然想向山城报告，但他很犹豫，向山城汇报，会不会反而会影响到林孝伯的安全呢？
还有何泉，从他家被人监视，就知道日本人对他不放心了。
申浦三站的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导致日本人断定何泉的身份。
有的时候，动真的比不动要好。
当然，也不能完全不动。
谢轩断定，此时何泉一定被日本人控制起来了。
不管如何，何泉表面上是军统三站第三行动大队的队员，罗奇联络不上他，必然要采取行动。
晚上，谢轩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这个计划，既是为了配合何泉，让他继续赢得日本人的信任，也是为了保护林孝伯，如果他真南河路23号，并且日本人没动手的话。
第二天上午，罗奇再给何泉家打电话，没有接听后，他径直去了何泉的住处。
因为何泉的双面间谍身份，罗奇之前也去找过他。
反正在军统的眼里，何泉的住处是安全的。
罗奇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应答，他又向旁边的人打听，没有结果之后，才离开。
罗奇走后没多久，对面小酒馆里的两名男子，其中两人突然起身结账离开。
其中一人跟着罗奇，另外一人则走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罗奇昨天就跟他们打过照面，知道这是日本特务。
他让黄包车去了新新百货，在里面转了几圈后，很轻松就把特务给甩掉了。
罗奇的警惕，这次确实帮到了何泉……

第288章 以退为进
何泉此时确实被限制了行动，他被大木佑理带到了特高课。
何泉问：“大木先生，你把我带到这里，要是军统找不到我怎么办？”
大木佑理不让他离开，显然是有所怀疑。他心里确实很慌，但再慌也没有办法了。
大木佑理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说：“不急，军统未必会来找你。”
他敏锐地察觉到，何泉很是紧张。
这次故意透露林孝伯在南河路23号，确实是对何泉后次测试。
自从他派何泉打入军统后，何泉的表现中规中矩。这次小野次郎受佐佐木所托，用真情报考验何泉的忠诚。
大木佑理告诉何泉情报后，特意等何泉与罗奇见了面后，再把他控制在特高课。
一旦军统在南河路23号出现，或者林孝伯突然转移，就说明何泉出了问题。
何泉叹了口气：“那随你吧，在这里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情报传出去了，自己暴露又何妨？留在申浦，还当双面间谍，何泉就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等了一天，大木佑理接到报告，说罗奇去了何泉的住处，而他派的人，并没有跟住罗奇。
大木佑理马上向小野次郎报告：“小野课长，罗奇主动与何泉联系了。”
小野次郎问：“哦，南河路23号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问题的关键在南河路23号，只要那边有动静，就能确定何泉的身份。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小野次郎喃喃地说：“这样看来，何泉似乎没有问题。”
大木佑理担忧地说：“今天罗奇去找何泉了，如果再不放他回去，恐怕军统会怀疑何泉。这个申浦三站的站长，疑心特别重。”
用自己的内线，去验证佐佐木的怀疑，如果佐佐木的怀疑是对的，那还好说。要是没有结果，反而搭上了何泉，就太可惜了。
小野次郎问：“你给何泉找了个什么理由？”
大木佑理说道：“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几天。”
小野次郎说道：“马上让何泉住进医院。”
等大木佑理走后，小野次郎给苏州的佐佐木打了个电话：
“佐佐木君，情报告诉了何泉，何泉也与罗奇联系了，但军统在南河路23号没有出现，林孝伯的表现也正常。”
佐佐木诧异地说：“这么说，何泉没有问题？”
在他的分析中，何泉应该是有问题的。
何泉与罗奇在跑马厅见过面后，罗奇把特务带到了福州路38号，这才暴露了刘呐鸥。
但刘呐鸥并不是三鸡公啊，要么罗奇有问题，要么何泉有问题，要么他们都有问题。
另外，特工部可能也有问题，甚至谢轩也有问题。
小野次郎解释道：“罗奇今天去找了何泉，如果何泉再不出现，恐怕军统会怀疑他。我们在军统安插一名内线不容易……”
佐佐木已经不是申浦宪兵队的队长，他配合佐佐木，并没有向新的宪兵队长报告，要是被上峰发现，他一个处分跑不掉。
佐佐木突然说道：“小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三老板看透了我的计划，故意视林孝伯的危险而不顾。”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呢？”
这是佐佐木和他商议的计划，三老板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佐佐木喃喃自语：“如果何泉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呢？”
小野次郎提醒道：“佐佐木君，其实你想过没有，或许你的情报有误，刘呐鸥就是三鸡公，现在的三老板，与原来的三鸡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呢？”
佐佐木固执地说：“那不可能，我的情报不可能有错！”
小野次郎说道：“如果你要继续调查，请恕我职责在身，无法再配合了。”
整个申浦的情报机构，也就特高课在申浦三站安插了一名内线。
如果何泉出了问题，他将承受很大的压力。
佐佐木说道：“今天晚上我会回申浦，到时再跟你……商量。”
小野次郎没等佐佐木再多说，就挂断了电话，甚至最后“商量”那两个字他都没听到。
佐佐木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随后，他拨通了特工部谢轩的电话。
“谢桑，晚上我会来申浦……”
谢轩马上恭敬地说道：“不知是否有荣幸请佐佐木君喝酒？”
算算时间，如果日本人要考验何泉的话，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佐佐木这个电话一打，谢轩心里就有底了。
看来自己的应对是正确的，日本人没有发现异常。
挂了电话后，谢轩给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打了个电话，报告佐佐木来申浦之事。
“小野君，刚才佐佐木队长打来电话，说晚上到申浦，我想请他喝酒，不知小野君能否赏脸？”
小野次郎说道：“我晚上有事，就不过去了，你让大木佑理去吧。”
他提前挂了佐佐木的电话，已经表明了态度。
“嗨。”
虽然小野次郎只说了一句话，但他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
按说佐佐木原来是小野次郎的上司，他来申浦，于情于理，小野次郎都应该陪他喝酒的。小野次郎推辞，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对佐佐木的调查不感兴趣了。
谢轩给大木佑理打电话，大木佑理倒没拒绝。
不管佐佐木是否被贬，毕竟还是宪兵队队长，他这个少尉，能陪佐佐木喝酒，也是一种荣幸。
晚上，谢轩提前到了虹口的一家日本酒馆。
没过一会，大木佑理也来了。
两人寒暄之后，大木佑理向谢轩说起了考验何泉之事。
谢轩蹙起眉头：“大木君，你为何要把何泉控制起来呢？让他待在家里不好吗？”
大木佑理解释道：“当时佐佐木断定何泉有问题，一旦军统出现在南河路23号，或者林孝伯想跑，马上就要对何泉用刑。让何泉在特高课，不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么？他真要是内鬼，一旦溜掉，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谢轩说道：“可现在的做法，很容易让何泉暴露。大木君，我建议，让何泉撤回来算了。”
宪兵队特高课也有华籍特务，只不过那些特务，并不穿制服，也不在特高课任职，而是以各种身份，隐藏在全市各个角落。

第289章 一切如他所料
听到让何泉回来，大木佑理脸色一变，如果何泉回来，以后还怎么对付申浦三站？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何泉不能回来，他还没有暴露，也不会暴露。”
“谁不会暴露？”
谢轩正要说话的时候，佐佐木突然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大木佑理后半截话。
谢轩解释道：“我们在聊何泉，我的意思是让他撤回来算了。无故失踪一天，不管我们怎么掩饰，都不可能瞒得住的。”
何泉是否暴露，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他可以暴露，也可以不暴露。
佐佐木冷声说道：“军统就这么神？除非他在我们中间有内线，否则很难发现。”
如果何泉身份暴露，他确实会不好意思。因此，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计划有错。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就怕他们真的有内线。”
佐佐木问：“你有了怀疑对象？”
谢轩摇了摇头：“还没有证据。”
佐佐木问：“是谁？”
谢轩沉吟道：“等拿到证据，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再向佐佐木君汇报吧。”
特工部所有人员名单，都装在他脑子里。除了自己之外，谁都可以成为军统的内线。
佐佐木说道：“好吧，我等着你的调查结果。”
随后，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这次考验何泉的计划。
谢轩依然说了自己的看法：不能扣押何泉，这会让何泉的举动很反常。
如果何泉是在申浦站，或许还不会有问题，但他是在申浦三站，罗奇又主动联系过他，如果何泉不能及时与罗奇取得联系，恐怕就算他不暴露，也会引起军统的怀疑。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觉得何泉回去，会有什么结果？”
谢轩想了想，沉吟道：“以那个三老板的谨慎，估计近段时间都不会再给何泉派任何任务，甚至，有可能把他调离申浦。宁可怀疑错，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对象。”
大木佑理急道：“这可怎么办？”
谢轩看了大木佑理一眼，微笑着说：“如果何泉回山城，未必就是坏事呢，说不定他还能进军统局本部。”
他的目光，其实还瞥了一眼佐佐木。何泉被日本人怀疑，已经不宜再在申浦待下去了。
苏翰钰告诉过他，何泉背景很深，连戴立都顾忌三分。苏翰钰再三叮嘱他，何泉绝对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谢轩手底下出事。
一直以来，何泉的表现可圈可点，特别是暗杀张封笑和天马号爆炸，他都是出了大力的。
这次趁着日本人考验他，正好把他调回山城，想必何泉也无话可说。
而且，把何泉调回山城，还有一层深意，让他担任揪出佐佐木情报渠道的任务。
何泉被军统怀疑，自然就会得到日本人的信任。他回军统局后，如果拿到一个要职，是不是得有人配合他？
就算揪不出佐佐木的情报来源，至少也能掌握一条日本人在山城的情报线。
大木佑理转忧为喜：“你的意思，何泉有可能打入军统局？”
谢轩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军统的人都喜欢钱，到时候你给他一笔巨额的活动经费，用钱开路，没什么办不好的。”
佐佐木突然说道：“如果何泉真能进军统局，到时候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他确实在军统局有一条线，但那条线不是很稳定。何泉通过了这次考验，如果能打入军统局，再把自己的那条线稳固一下，以后军统局在他面前，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因为佐佐木的这句话，谢轩暂时取消了制裁他的计划。
几天之后，何泉与罗奇联系上。
第二天，何泉就接到通知，让他回山城报到。
何泉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想在申浦，这里太好玩了。”
他很享受现在的这种刺激的生活，不仅可以为国效力，还能戏弄日本人。家里再也不会有人说他是个废物，他现在可是真正的抗日英雄。
罗奇缓缓地说：“日本人对你的身份已经起疑，现在回山城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三老板的决定。另外，你回山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何泉好奇地问：“什么重要任务？”
罗奇说道：“根据可靠情报，日本人在局里有一个真正的内线，你回局里后，要找出这名内线。这可是戴老板都头痛的事，要是做成了，估计委员长都会对你赞赏有加。另外，你去山城，可以向日本人要一笔钱，一大笔钱，到时你口可以张大点，这笔钱，你可以自己留一半。”
何泉笑着说：“日本人会给我一大笔钱？还有这样的好事？”
日本人又不是傻子，自己要回山城了，还会给一大笔钱？
罗奇微笑着说：“你回山城，总得上下打点吧？要不然，怎么可能在局里谋一个好的差事？”
“我的职务，三老板应该安排好了吧？”
罗奇说道：“对，你会去行动处第一科，行动科。”
何泉笑了笑：“这个可以，以后申浦三站的行动，我一定鼎力相助。”
罗奇说道：“别以为你去了行动处，就是行动处的人了。三老板说了，不管你去哪里，都是申浦三站的人，你去行动处只是权宜之计，揪出日本人的内线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你。”
何泉高兴地说：“这么说的话，那我更愿意回山城了。”
大木佑理接到何泉的报告后，迅速向小野次郎汇报：“小野课长，何泉果然如谢轩所料，要回山城了。”
谢轩的话尤在耳边，何泉这边就接到了通知，看来还是中国人了解中国人。
小野次郎问：“军统对他有所怀疑吗？”
他现在很懊悔，为什么要拿特高课的内线，去验证佐佐木的推测呢？
最终没有结果，何泉被调回山城。
大木佑理说道：“估计是例行调查，这个三老板非常谨慎，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动他。”
小野次郎说道：“给他申请一笔经费，希望他回山城后，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大木佑理也提议过，让何泉撤回来，但小野次郎拒绝了。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好。”
他可不知道，这笔经费，有一半成了申浦三站的经费。

第290章 浮出水面
余正安潜伏在特工部行动四处后，一直是被动获取情报，偶尔配合上司行动。
他的联络员是杨舜卿，两人正常情况是五天见一次面。
今天又是见面的日子，他们在租界的一家小咖啡厅碰头。
杨舜卿拿出一个信封，从桌底下递给余正安：“这是给你的特别津贴。”
余正安一愣：“今天还没到发津贴的日子吧？”
身为潜伏特工，他除了领特工部的薪水外，军统那边也有一份薪水，而且还不低。
抗战期间，国军的军统一般只发七成薪水，而军统是实发。这让他在申浦这个高消费城市，能安逸的生活。
杨舜卿微笑着说：“这是特别津贴，每个人都有。”
为国家效力，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果国家还能优待他们，他们的抗战热情就更高了。
而在申浦三站，不仅有正常的津贴，还会有特别津贴。
比如这次何泉拿到的钱，整整六千美元，他独得三千美金，剩下的三千美金，除留一千当作三站的经费外，其余两千美金，按照级别全部发下去。
像余正安，就分得六十美元。
整个申浦三站有近五十人，他这级别已经算高了，毕竟最普通的行动队员，也分了三十美元。
在花钱这方面，三老板尤为大方，这两千美金，他一分没要。
余正安微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杨舜卿突然低声说道：“里面还有个计划，是密写的，你回去后，按计划行事。”
余正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他现在是特工部行动四处行动二科的科长，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后，余正安把门反锁，从抽屉里拿出碘酒和棉签，用棉签沾上碘酒，均匀地涂在信封里的白纸上。
很快，白纸上就露出一行一行的字迹。
这是牛奶写的字，吹干之后只有一股淡淡地奶香，用碘酒一洗，马上就露出字迹了。
这是三老板给他制定的详细计划，应该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余正安把内容记下来，确定无误后，把字条烧掉扔到烟灰缸里。又倒了点水，将灰烬化在水里。
拿起桌上的烟，余正安点了一根。
他在脑海里，想着三老板这次制定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只是整个计划的小部分。
按照计划，他首先得与谢轩联络，向他汇报四处胡斯宇的秘密。
对于谢轩，余正安感觉一直看不透。
谢轩年轻，随和，但处事既圆滑又老到，而且城府深密，完全不像个二十出头的人。
特别是干事的时候，雷厉风行。军统、中统，包括中共，都折在他手里过。
谢轩在四处当怎么时，余正安真的是如履薄冰，生怕被谢轩发现端倪。
如今，他却要主动与谢轩联系，还是提供假情报，余正安生怕被谢轩发现破绽。他暴露事小，要是耽误了三老板的计划，那就不好了。
把烟掐灭后，余正安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谢轩。
“谢主任吗？我是余正安，有件事我想当面向你报告……”
“你现在过来吧。”
在接到余正安的电话那一刻，谢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启动了。
这次的计划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在申浦，第二部分则在山城。
“谢主任，有件事，我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知道告诉你……”
谢轩笑了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错了不要紧，如果不说，那就要不得。”
犹豫着说：“我发现，胡处长……”
“胡斯宇？”
余正安点了点头，说道：“对，他经常行踪隐秘，好像突然就消失，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谢主任，我这可不是诬告上司，只是觉得他的行为有异常，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谢轩问：“是不是去赌钱了？”
胡斯宇喜欢赌钱，当初还在四处的办公地赌钱，被谢轩抓了个现行。
余正安摇了摇头：“不太像，赌钱的人，一般晚上通宵不睡，第二天精神恍惚，他只是精神差点，还没到萎靡的地步。”
谢轩缓缓地说：“先观察观察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他是因为私事失踪，那就不要干预。”
他虽然不分管四处，但他是四处的老处长，又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在事情没有摆到桌面上之前，可以作这样的安排。
余正安走后，谢轩也向李君世报告了。
李君世也没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胡斯宇当了处长，又喜欢财钱，恐怕对女人也是兴趣盎然，偶尔失踪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经过调查之后，余正安发现，胡斯宇的失踪并不简单。
胡斯宇确实在外面养了女人，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关系，男人有钱有权，自然就不缺女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包括李君世和原来的莫顿鼎，都是色中饿鬼。
然而，这个女人每次与胡斯宇行其好事后，等余正安一走，很快就会出门，她不是去逛街做头发，也不是找人聊天打麻将，而是去了一个地方：福庆里22号。
在那里长则待十几分钟，短则待几分钟，离开之后，才去做一个姘头该做的事。
余正安很好奇，派人查了一下福庆里22号，发现里面的人不简单，很像是山城方面的人。
这下他就不得不慎重其事了，马上向谢轩报告，并且在谢轩的带领下，亲自向李君世作了汇报。
李君世说道：“马上监视福庆里22号，同时密切注意胡斯宇的动向。”
日本人一直怀疑，军统在特工部还有内线，而且此人的级别不低。李君世知道，特工部很多人都是被迫下水，但因为特工部对暗中与山城联系的人惩处非常严重，一般人根本不敢回头。
哪想到，胡斯宇竟然冒了出来。
胡斯宇原来在四处只是个小小的科长，因为当时李君世与莫顿鼎争权，而四处是莫顿鼎的领地，李君世这才拉拢胡斯宇。
而胡斯宇，并非李君世的亲信。
如果胡斯宇暗中为军统做事，李君世绝对不会绕过他。

第291章 别怪我无情
胡斯宇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四处负责租界，他每天可以借机去租界鬼混，他喜欢赌钱，去赌场的话，输了，全部要退还给他，赢了，必须全部带走！
这让胡斯宇的日子过得既逍遥又快乐，手里有权，袋里有钱，女人自然也是不缺的。
胡斯宇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再次与女人同乐之后，在办公室见到了李君世和谢轩。
胡斯宇诧异地问：“李主任、谢副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特工部正副主任同时出现在办公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轩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怎么来了？这得问你胡处长啊。”
胡斯宇没有理会谢轩，转而望向李君世说道：“主任，最近我的工作，好像没出什么问题吧？”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的工作干得很好，很隐秘。”
胡斯宇急道：“很隐秘？我无事不可对人言，还请主任明示。”
李君世冷冷地说：“你无事不可对人言？胡斯宇，原来我以为你很老实，今天才发现，你很不老实。”
胡斯宇问：“主任，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君世淡淡地说：“付静安案、张封笑案、天马号爆炸案，我只提醒你这么多了。”
胡斯宇惊讶地说：“这三个案子都是军统干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谢轩冷声说道：“付静安案前，四处是负责保卫过付静安的。当时，三科虽然不是主要负责，但你这个科长，对整个保卫工作是知情的吧？张封笑案之前，我也拜访过张公馆，当时你对张公馆的情况也是了解的。至于天马号爆炸案，你已经是处长了，更是知道详情。”
胡斯宇差点跳了起来：“谢副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军统可没任何关系。”
谢轩问：“你跟军统有没有关系，我暂且不说，但你的那个叫阿花的女人，跟军统肯定有关系。你跟她天天待在一起，有没有跟她说过这几起案子？”
胡斯宇脸色终于有些慌张，犹豫着说：“这个……这个……”
男人在女人面前，自然是口无遮拦的，特别是办完事后，更是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比如说今天赢了钱，比如说，行动四处的工作。
张封笑案和天马号案之前之后，他都跟阿花说过。
谢轩淡淡地说：“想必你是说了的，而且还说了不少。”
胡斯宇感觉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了出来，喃喃自语道：“阿花只是个普通女人，怎么可能是军统的人呢？”
李君世淡淡地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玩女人可以，但如果嘴上没个把门的，那就是引火烧身。”
胡斯宇承认向阿花说了不少情报，自然要被带回特工部调查。
当然，他还是四处的处长，自然不用去审讯室，而是还到了高洋房的优待室。
胡斯宇能当处长，全靠当初暗中与胡海勾结，联手对付谢轩。
他在特工部，并没有很深的背景，也没什么人脉。出了事，自然也没人替他出头。
谢轩把胡斯宇押到优待室后，就回了办公室。毕竟胡斯宇是李君世的人，怎么审，得由李君世决定。
他刚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谢轩疾步走过去，抓起话筒一听，是佐佐木打来的：“谢桑，听说特工部发现了军统的内线？”
谢轩说道：“是不是内线还不知道，但他确实替军统传递了不少情报。”
他这话是很负责任的，胡斯宇自己都承认，他说漏过很多情报。
目前要确认的是，胡斯宇是有意传递的情报，还是无意传递的情报。
如果是前者，那性质就严重了。
要是无意传递的情报，胡斯宇或许还能躲过一劫。但他四处处长的位子，不可能再坐得稳了。
佐佐木怒吼道：“八嘎！我们的行动，就是被他泄漏的！”
他之所以抓到一个假的三鸡公，也是拜胡斯宇所赐。
之前所有的失败，现在可以全部归咎到胡斯宇身上。
谢轩解释道：“如果胡斯宇是无心之举，倒也情有可原。”
佐佐木大叫道：“不可能！谢桑，你绝对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我敢断定，胡斯宇就是军统的内线，他所谓的无意间泄露的情报，只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身份！”
谢轩说道：“佐佐木君在哪里？特工部正准备调查胡斯宇，如果佐佐木君有兴趣，可以过来旁观。”
佐佐木说道：“我已经向特务机关申请，把胡斯宇调到宪兵队审查。”
他原来是申浦宪兵队的队长，要办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挂了电话没一会，李君世就来找谢轩，告诉他一件事：“日本人要求把胡斯宇送到宪兵队。”
谢轩担忧地说：“主任，胡斯宇要是到了宪兵队，会不会乱咬？”
他所说的“乱咬”，指的是胡斯宇与李君世之间的权钱交易。
胡斯宇能当四处的处长，当了处长之后，又大肆捞钱，要是没给李君世进贡，那是不可能的。
李君世摇了摇头：“日本人只关心他与军统的问题。”
谢轩提醒道：“如果胡斯宇能在我们手里招供，反倒能少受不少苦。至少，命能保得住。”
李君世冷冷地说：“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胡斯宇自然不会承认，甚至，他还提出，可以带人去抓阿花，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君世淡淡地说：“我再最后相信你一次，如果你没抓到阿花，或者阿花跟你说的不一样，那就别怪我不念之前的情分了。”
他这是顶着宪兵队的压力，给胡斯宇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胡斯宇怎么可能抓得住机会呢？
李君世和谢轩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余正安已经把情报送了出去，阿花就被带走了。
胡斯宇带着特工部的特务，怒气冲冲跑去抓人，结果抓了个寂寞。
谢轩得到消息后，马上向李君世请示，赶紧去福庆里22号，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第292章 绝不会相信
谢轩带着人，扑向福庆里22号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房子里的中央，摆着一个火盆，里面满是纸烧完的灰烬，青烟袅袅，似乎在告诉他们，你们来晚了。
还好，除了这些机密文件外，发现了一部25瓦的特工电台，以及一些电台配件：真空管、漆包线、矽钢片、变压器等。
有了这些东西，就能确定，这是军统的联络站。
要是中共的，他们宁愿不要命，也会拼死保护这些电台和配件。
另外，还发现了一批书籍，谢轩也让人全部搬回了特工部。
反正福庆里22号，不能留下任何一片纸，所有不管有没有字的纸张，全部带走。
谢轩回到特工部后，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主任，人去楼没空，找到了一部25瓦的电台，还有一批书籍和纸张。当时火盆还的烟还没灭，估计只比我们快了一步。”
李君世诧异地说：“他们为何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谢轩说道：“暂时还不知道，想必他们有特殊的渠道。”
此事是余正安负责，谢轩行动之前，向余正安问起了福庆里22号的情况。
余正安迅速通知杨舜卿，再让阿花给行动四处打了个电话。
结果，那个电话是胡斯宇的心腹，也是行动四处三科的科长戴双谦接的。
既然要除草，自然就得除干将。
戴双谦原来是胡斯宇的副手，胡斯宇当了处长，戴双谦就接任三科科长之职。
李君世说道：“走，去看看你们带回来的东西。”
谢轩马上说道：“主任请。”
就算李君世不去，他也得想办法请李君世去。
那批带回来的书里，还有个小秘密，有待李君世亲自去发现。
这种事，别人提醒的，不那么好，自己发现的，就下意识地认为是真的。
果然，李君世看了从福庆里22号带回来的东西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李君世说道：“这本《红楼梦》，好像胡斯宇的办公室也有一本。”
谢轩说道：“是吗？我倒没注意。《红楼梦》很多人喜欢看，没想到胡斯宇也是有雅兴之人。”
李君世不满地说：“你平常挺机灵的，今天怎么这么迟钝？马上派人把胡斯宇办公室的那本《红楼梦》拿过来。”
谢轩马上打电话给行动四处，让麻天把那本《红楼梦》送了过来。
虽然余正安是他军统的下属，但明面上，他最信任的还是麻天。
李君世看到麻天带来的书后，一对比，马上发现了问题：“这两本《红楼梦》是同一个版本，同一年印刷的。”
谢轩吃惊地说：“难道说……这……是他们的密码本？”
李君世指着书里的几处地方给谢轩看：“福庆里22号的这堆书里，就这本《红楼梦》有经常翻阅的痕迹，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谢轩恭维道：“主任这么一说，还真的。他们的这点小秘密，终究逃不过主任的明察秋毫。”
李君世突然说道：“这部电台的功率也不小。”
谢轩点了点头，随口说道：“25瓦的电台，可以直接与山城联络了。”
李君世冷笑道：“那就给山城发报，告诉戴老板，申浦这边就不劳他费心了。”
在谢轩确定要让胡斯宇“成为”军统的人之后，这部25瓦的电台，就只有一个使命，用《红楼梦》中间的几十页当密码本，频繁与军统局本部情报处通电。
这些电码，无论是宪兵队还是特工部，都会抄录，但是，想要破译是不可能的。
如今有了密码本，电务处很快就破译出了之前这部电台的电报内容。
最近的一封电报内容是：“蜂鸟”有暴露的危险，拟停止活动，以待时机。制裁佐佐木的行动，暂缓。
李君世冷笑道：“好一个蜂鸟!”
再破译之前的电报，基本上都是关于行动四处的情报。
有余正安和夏佩文在四处，再加上谢轩，四处的情报，自然会源源不断向山城传递。
李君世和谢轩一起去了楼上的优待室，此时的胡斯宇，正坐在那里，苦闷地抽着烟。
李君世冷冷地说：“蜂鸟，你现在说还来得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胡斯宇一头雾水：“什么蜂鸟？”
谢轩冷笑着说：“什么蜂鸟？这是你在军统的代号，你可以直接与山城联络，看来戴老板还很重视你。”
胡斯宇哭丧着脸说：“谢轩，你不要冤枉人，我可不是什么蜂鸟，更不是军统的人。主任，你得相信我，虽然我吃喝嫖赌，但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
李君世淡淡地说：“你如果对我一片忠心，就不会给军统传递情报了。我说过，最痛恨的就是走回头路的。别人走回头路，那是要诛九族的，你嘛，可以留个全尸。”
有了军统的变相证明，胡斯宇被直接送到了宪兵队。
特工部的行动，都会向内田早希汇报，他在得知拿到了胡斯宇与山城的密码本后，就通知了宪兵队。
到了宪兵队，胡斯宇就没有优待了，直接被当成军统吊了起来。
对一个汉奸而言，本就是贪生怕死的，宪兵队刑具的厉害，他最是清楚不过。
没等宪兵队用刑，他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确实是军统的蜂鸟。
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他现在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所有的证据，包括阿花，都成为他是蜂鸟的证据。
佐佐木得知特工部揪了一个军统的内线后，特意赶到了申浦。
军统竟然也有制裁他的行动，这得问清楚才行。
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天马号爆炸案。
然而，胡斯宇并没有告诉他特别多的事情，只是将他知道的，关于天马号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佐佐木。
胡斯宇最后突然说道：“佐佐木队长，我真不是军统的人，你得相信我。有人要陷害我，他们联合了所有人，要至我于死地。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军统内线！”
佐佐木摇了摇头：“你要把我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是不可能的。”
胡斯宇的身份，符合他的判断，他自然不会相信胡斯宇的话。

第293章 没进展
听到佐佐木的话，胡斯宇眼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军统内线蜂鸟，但胡斯宇很清楚，自己跟军统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啊。
到底是谁在诬陷自己呢？
是军统的那个三老板？还是特工部的人？
胡斯宇灵光一闪，不管是谁，特工部都必须有人配合军统，否则他们不会给自己制造这么多不存在的证据。
阿花单纯胆小，被军统威胁利诱是有可能的。
但自己办公室的《红楼梦》，莫名其妙成了军统的密码本，绝对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个人，必然在四处！
胡斯宇缓缓地说：“佐佐木队长，我并非想把你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是想帮你找出真正的军统内线！”
他被诬陷成蜂鸟，几乎不可更改了。但是，那个真正的军统内线，绝对不能让他继续隐藏。
佐佐木随口说道：“你说说看。”
既然胡斯宇要做最后挣扎，就看他怎么表演吧。
“我办公室的红楼梦才摆一个多月，知道的人不多，要用这本书诬陷，必须来过我的办公室。而四处能进我办公室的，只有那几个科长，有下面的几个股长。”
“所以呢？”
胡斯宇笃定地说：“我敢肯定，真正的军统内线，一定就在行动四处！”
佐佐木饶有兴趣地问：“哦，那是谁呢？”
“这个……我也没有把握，但三个科长的可能性最大，其中……”
佐佐木似笑非笑地说：“其中戴双谦的嫌疑最大吧。”
胡斯宇点了点头：“对，越是信任的人，越有可能是军统的内线。”
佐佐木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对戴双谦信任有加，反而最有可能是军统的内线。
佐佐木讥讽道：“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胡斯宇诧异地说：“怎么啦？”
佐佐木冷笑道：“胡先生真是好手段，鄙人佩服之至。”
胡斯宇觉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手段？”
佐佐木冷冷地说道：“戴双谦早跑了，你现在把他供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胡斯宇惊讶地说：“戴双谦早跑了？”
佐佐木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是好手段，把全部责任，推到一个消失的人身上。”
说戴双谦跑了，可能并不准确，应该是失踪了。
当然，在日伪特务眼里，戴双谦肯定是跑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胡斯宇在四处最信任的人就是戴双谦，就算戴双谦一开始不是军统的人，也有可能被胡斯宇发展为军统的下线。
胡斯宇急道：“不是这样的，我跟戴双谦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佐佐木已经不再听他的“胡说八道”了，起身离开。
佐佐木这一走，也注定了胡斯宇的命运。
戴双谦是胡斯宇的亲信，也是四处处长有力的竞争对手，谢轩于情于理都不想放过他。
况且，在他的计划里，胡斯宇也“需要”一个帮手。否则，阿花的电话怎么会是戴双谦接听呢？
只是，戴双谦并非“跑了”，而是死了。
罗奇亲自出马，在戴双谦回家的路上把他绑了，扔进黄江葬身鱼腹了。
戴双谦永远消失，他是胡斯宇下线的身份，也永远坐实了。
佐佐木给谢轩打电话：“谢桑，晚上一起喝酒，我请你。”
谢轩马上说道：“荣幸之至。”
晚上，在大西路的一家小酒馆，谢轩见到了佐佐木。
谢轩朝佐佐木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佐佐木君，这次能揪出胡斯宇这个军统内线，全亏你的提醒。”
佐佐木叹息着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惜，胡斯宇是直接与山城联系的，并不与申浦三站发生关系，要不然，这倒是一次破获申浦三站的好机会。”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抓到那个三老板。
如果能抓到三老板，哪怕再降一级，不当苏州宪兵队长也可以。
佐佐木相信，这一天终会实现，否则，这将是他最大的遗憾。
谢轩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佐佐木突然问：“何泉到山城了吗？”
谢轩摇了摇头：“应该到了吧，他是大木佑理的线人，我不与何泉发生关系。”
何泉到山城后，局里马上给申浦三站发来了电报。
有谢轩的关照，何泉到山城后，先去拜访了军统局的要人，比如说苏翰钰、叶玉银、卫达铭，甚至也包括戴立。
当然，表面上拜访，实则是汇报他在申浦的工作，以及如何协助局本部，找到佐佐木的情报来源。
除了叶玉银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对何泉都表示欢迎。
何泉直接到行动处，说明三老板怀疑佐佐木的情报来自行动处。
叶玉银可是拍过胸膛保证过的，行动处绝没问题。
佐佐木一脸向往地说：“何泉如果能在局本部入职，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在山城有背景，如果能找到三老板的线索，将是大功一件。”
既然在申浦找不到三老板的线索，只能寄希望于山城。
谢轩说道：“他带着大笔活动经费，进入局本部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能进入重要部门。”
军统最大的两个处是情报处和行动处，何泉进入行动处，想必大木佑理和佐佐木都会很满意。
佐佐木点了点头，举起酒杯说道：：“希望如你所说。”
谢轩跟佐佐木碰了碰酒杯，说道：“这里以前没来过，佐佐木君为何会想到来这里喝酒呢？”
佐佐木喝了酒后，随口说道：“因为我就住在附近。”
谢轩微笑着说：“那以后可以常来。”
知道了佐佐木在申浦的落脚点，以后再要制裁他，就方便多了。
佐佐木目前活着的作用，就是在何泉的引导下，把他的情报渠道暴露。
然而，何泉在行动处入职后，大木佑理并没有给他进一步指示，也没给他派联络人，好像将他遗弃了似的。
这让何泉很不解，他向苏翰钰汇报后，再发电报给申浦三站，向谢轩请示。
谢轩回复了八个字：“保持常态，静观其变。”
谢轩知道，日本人肯定又要搞什么小动作。

第294章 送到嘴边的肉
何泉接到谢轩的命令，马上放飞了自我。
他原本在山城的背景就很深，如今三老板让他“保持常态”，他每天到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行动处的行动科打个卯，然后就开着车子，流连于山城各大舞厅、饭店和茶楼。
要么就是去一些高档俱乐部，参加各种聚会。
何泉在山城的活动能力，远超申浦。
何泉长得不错，口才也好，又是沦陷区抗日回来的，在别人心目中，他自然是个抗日英雄，在山城非常受欢迎。
有些记者，根据他的口述，把他的经历写出来登在报纸上，何泉一时风光无限。
消息传到申浦，大木佑理拿着山城的报纸，找到小野次郎汇报。
大木佑理说道：“小野课长，是不是该联系何泉了？要不然，他真把自己当成抗日英雄了。”
记者的报道是进行过艺术加工，把何泉塑造成了抗日的大英雄，申浦所有的抗日活动，包括暗杀付静安、张封笑，以及天马号爆炸号，何泉都居功至伟，这不是胡扯吗？
小野次郎点了点头：“可以，先跟佐佐木打个招呼吧。”
他的话刚落音，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听，竟然是佐佐木打来的。
“佐佐木队长，我正要联系你。什么？何泉的身份有问题？好，我知道了。”
大木佑理等小野次郎挂了电话后，问：“小野课长，出什么事了吗？”
小野次郎沉声说道：“何泉的身份有问题。”
大木佑理心里一惊，问：“他是什么身份？”
小野次郎问：“他姓何，山城有什么姓何的要员？”
“啊……何……”
“对，就是他。”
大木佑理急道：“何泉为何没跟我说呢？”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何泉在山城也从来没说，是佐佐木的关系，从特别渠道打探到的。他们的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多。”
大木佑理很是懊悔，叹息着说：“如果这样的话，不应该放他回去的。当时听谢轩的好了，把何泉撤回来，有他在手上，就能直接跟山城建立联系了。”
当时谢轩特别提醒过他，当然，谢轩的理由不成立。但何泉要是能留在申浦，或者进入宪兵队，就多了一条与山城高层联络的渠道。
日军入侵中国已经四年多，早没有当初三个月消灭中国的狂妄。日本也知道，靠武力无法完全占领中国，他们也确实没想着要完全占领中国。
如果能像控制区一样，搞几个傀儡政府，把中国分而治之，中国对日本就永远没有威胁了。
“鉴于何泉的特殊身份，佐佐木还是怀疑，何泉的真正身份。”
大木佑理诧异地说：“不是已经考验过何泉了吗？”
小野次郎问：“如果军统局为了保护何泉，愿意舍弃林孝伯呢？”
林孝伯再牛，也不过是国民党派驻申浦的特派员，他出了事，再换一个特派员就是。
大木佑理不以为然地说：“佐佐木总是疑神疑鬼。”
因为天马号爆炸案，佐佐木像中了邪似的，怀疑一切，总觉得所有人都有问题。
要是让佐佐木再这么怀疑下去，何泉总有一天也得出事。
小野次郎说道：“佐佐木提出，想在山城再考验一下何泉。他怀疑，何泉是按照三老板的命令，打入我们内部，成为双面间谍。如果何泉真是双面间谍，正好借机把隐藏在申浦的三老板揪出来。”
大木佑理问：“如果何泉不是双面间谍呢？他现在是鱼归大海，上次把他扣在宪兵队，何泉就非常不满。如果再对他怀疑，何泉不干了怎么办？”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我们有他的把柄，一旦公开，何泉和他身后那位，将颜面扫地。”
大木佑理急道：“何泉是我的内线，我们不仅不保护他，还总是没有理由的考验他，一旦让何泉知道，会让人寒心的。”
小野次郎说道：“我们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暂时不与何泉联络，让佐佐木的人暗中考察。就算出了问题，也与我们无关。”
大木佑理非常郁闷，何泉是他手里的王牌，怎么能交给佐佐木去考察呢。
如果佐佐木觉得何泉有问题，你的关系，不与何泉联络就行了嘛。
晚上，大木佑理找谢轩喝酒，跟他说起了此事。
谢轩佯装诧异地问：“何泉回到山城后，你还没派人与他联络？”
大木佑理喝了杯酒，苦闷地说：“原本的计划，是让佐佐木的关系与他联络。但佐佐木怀疑，何泉可能是双面间谍。小野课长的意思，也是暂时不与何泉联络。”
谢轩提醒道：“如果何泉真是双面间谍还好，如果他不是双面间谍，这会伤人家心的。”
大木佑理的话可以证明一点，佐佐木在山城确实有情报来源。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出这个人，或者这条线呢？
大木佑理问：“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桑，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谢轩说道：“中国有句古话，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建议你还是在山城建立一个联络站，专门为何泉服务。”
大木佑理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山城毕竟是内陆腹地，我的人不方便在那里潜伏。所以，我想拜托谢桑……”
谢轩沉吟道：“以前我在行动四处的下属，倒是有人潜入过山城。他们熟悉山城，而且也有胆识，如果让他潜伏在山城，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以在山城开一家小店，或者盘一家店，何泉反正到处跑，联络起来也方便。只是，我不分管四处，你得跟李主任说才行。”
大木佑理说道：“你原本就是行动四处的处长，当了副主任，行动四处应该由你分管才对。我跟内田早希提议，让你分管四处。”
谢轩谦逊地说：“我能力有限，已经分管一处二处和总务处了，再分管四处，怕吃不消呢。”
大木佑理笑了笑：“你的能力，不要说管这几个处，把特工部交给你，也是没问题的。”
谢轩没再推辞了，到嘴边的肉，哪能不吃呢？

第295章 回家
第二天，谢轩到特工部后，李君世把他叫了过去。
李君世问：“胡斯宇出了事，四处原来也没设副处长，你看让谁去管比较好？”
谢轩说道：“主任定就是。”
人事权决定着真正的权力，管人管钱，只要把这两项抓在手里，就有了话语权。
李君世说道：“日本人要从四处调人，你对四处比较熟悉，四处还是交给你分管吧。这个处长，你推荐就是。”
谢轩问：“要不，让麻天试试？”
李君世点了点头：“麻天？可以。”
他已经猜到，谢轩会推荐麻天。毕竟谢轩在四处时，所有人都知道，麻天是他的铁杆亲信。
谢轩说道：“那我等会通知他，就说是主任特意选定的。”
不管麻天会不会感谢李君世，话还是得这么说。
李君世微微颌首，不管谢轩会不会说，至少态度到了，他还是满意的。
这就是谢轩与莫顿鼎最大的区别，谢轩能准确找准副主任的位子，而莫顿鼎一直想当主任，却没有主任的实力。
当实力与位子不匹配的时候，整个人就会特别郁闷，最终含恨而走。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给四处的麻天打了个电话：“麻天，你过来一趟。”
麻天感觉谢轩的语气很严肃，连忙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轩正色地说：“过来说。”
麻天不敢怠慢，马上赶到了谢轩的办公室，他下车后，一路跑到楼上，冲进谢轩的办公室，因为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轩淡淡地说：“事情确实有，但这是好事。”
麻天一愣：“好事？”
如果是好事，谢轩的语气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谢轩走到会客区的沙发，指着旁边的位子，说道：“你先坐，喝口水再说。”
麻天抓起水杯，一扬脖子就灌了一大口，看到桌上有烟，先给谢轩敬了一支，划燃火柴，双手护着火送到谢轩面前，帮他点燃后，再给自己点了根烟。
谢轩说道：“胡斯宇出事了，四处不能没有处长，我向李主任推荐了你，李主任也很认可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麻天惊喜交加：“我能有什么想法？”
谢轩微笑着说：“比如说，你不想干，一定要坚决推辞，那我也只好向李主任去解释，再另外推选人。”
麻天吓得烟都掉了，忙不迭地说：“想干，特别想干，老大可千万别再推其他人了。”
谢轩问：“那你准备怎么干？”
麻天马上说道：“一切听老大的。”
谢轩缓缓地说：“你只要把几个科长抓在手里就行了，当然，下面的行动小队长，也得听令行事。总而言之一句话，四处得是你的四处。”
麻天坚定地说：“不，四处永远都不是我的四处，而是老大的四处。我当了处长，只知道一条，一切听老大的。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谢轩没好气地说：“话不能说得这么满，如果我让你抗日，你也干？”
麻天毫不迟疑地说：“干！哪怕你说要杀到东京，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早在四处时，他就下定决心，要永远跟着谢轩。
不管谢轩要他干什么，他都不会犹豫。现在谢轩在特工部，他就待在特工部，以后谢轩要是去了其他地方，哪怕就是山城或窑洞，他都义无反顾。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你有这片心就行了。”
麻天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对自己是一片赤胆忠心。
麻天拍着胸膛说道：“我这可不是嘴上说说，我这条命，只要老大需要，随时可以拿走。”
谢轩说道：“你的命值几个钱？我拿来干什么。你的任命很快会下达，回去后第一件事，是让夏佩文去杭州出差。”
麻天说道：“去杭州出差？”
谢轩解释道：“这是对外的名义，实际上是日本人要借用他，去山城潜伏一段时间，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麻天的命都能交给他，这种事也无需瞒他。
当然，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告诉麻天的。纪律大于天，哪怕关系再好，有些事也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
麻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谢轩叮嘱道：“等会，你去趟对面李主任的办公室，表表决心，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但表面上，得给李主任足够的尊重。”
麻天说道：“好，我马上就去。”
谢轩又提醒道：“晚上，你还要去一趟，不能当了处长，只有口头表示，得有实际表现。”
麻天问：“怎么个表现法？”
谢轩没好气地说：“这你还得问我？拿点钱，最好是美金或日元，金条也行，夹到一份礼物里面。另外，再到银楼给叶青买件首饰，出手不要小气。要是钱不够，到我这里拿点。”
麻天微笑着说：“我有钱呢，跟着老大，不仅官运亨通，财源也是滚滚而来。”
谢轩推荐他当处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还能要他的钱呢？
他可以给李君世准备礼物，却不会给谢轩准备。他与谢轩的关系，如果还要用金钱来衡量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中午，李君世和谢轩专门去了趟行动四处，李君世宣布了对麻天的任命。
麻天上午去了他的办公室，向他表了忠心，态度很诚恳，李君世很满意。
麻天也说了，今天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晚上会再来拜访。
其中的意思，李君世自然是懂的。
谢轩很聪明，带出来的人也不蠢。
不管麻天给他送什么，只要这份心意到了，他就很满意。
麻天当了处长后，第一件事是把夏佩文叫到办公室，告诉他去杭州出趟公差，时间可能比较久，让他作好心理准备。
随后，夏佩文去见了谢轩，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去杭州，而是去山城。
谢轩让他去向大木佑理领任务，但夏佩文先去见了凡明峰。
自从上次救出凡明峰后，夏佩文就正式与军统建立了联系，让他去山城执行任务，不就是回家嘛。

第296章 捉鱼行动
夏佩文去山城的时候，带了一台日本人准备的电台，另外还有两本密码本。
其中之一，自然是与大木佑理联络的，另外一本，则是与申浦三站联系。
夏佩文是何泉的联络员，一种关系，两层身份。
他既是何泉与日本人的联络员，也是何泉与申浦三站的联络员。
顺利到山城后，夏佩文很快在罗家湾十九号附近，盘下了一家杂货铺。
这家杂货铺，是夏佩文自己盘下来的，没有惊动军统局本部的任何人。
根据三老板的指令，他到山城后，不得与任何人联络，包括以前的旧友故交，更不得与军统的人联系。
夏佩文是临训班毕业，在军统局有不少同学。
为此，他特意改变了形象。
根据三老板的指示，他在申浦接到任务后，就蓄起了胡须，另外还配了一副平光眼镜。
另外，他的发型、服装、习惯性的动作以及口音，甚至是口头禅，都作了调整。
盘下杂货铺后，夏佩文就请了一个身家清白的伙计。
除了何泉来杂货铺，夏佩文会亲自接待外，其他人都由伙计接待。
任何人要见老板，都会托辞：“老板进货去了。”
盘下杂货铺后，夏佩文自己住在后院，让伙计待在前面的店里。
晚上，伙计也是睡店里的地板，后面的院子，既是仓库，也是夏佩文的住所。
除非夏佩文让伙计进来，否则，他严禁来后院。
就算是何泉来了，伙计也只能在后面的院子里喊话。
这也是夏佩文给伙计立的规矩，一旦违反，马上扫地出门。
抗战之后，山城也进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全国各地的人，都涌入山城，既有大批难民，也有各地的乡绅土财主。
这么多人到了山城，都得生活或生存吧？有钱的人，还能顶得住。但那些破家的，很多只能靠乞讨为生。
在山城，找一份工作很难，所以这个伙计，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不要说夏佩文发给他优惠的薪水，哪怕只给三顿饭，他也会卖力干活。
对夏佩文的规矩，自然是严格执行。毕竟，扫地出门，很有可能意味着就要挨饿，甚至是死。
夏佩文的后院，确实不能让伙计随便进来。
他的电台，就放在后院的阁楼。
把所有事情都办妥后，夏佩文发出两份电报，分别是给申浦三站和申浦宪兵队特高课。
谢轩接到电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谢轩到特工部办公室后，接到大木佑理的电话：“谢桑，一切进展顺利，你的人果然很能干。”
夏佩文去山城的任务，他告诉了谢轩。
但是，夏佩文在山城的情况，他并没打算告诉谢轩。
夏佩文虽是特工部的人，可他被调用到特高课，此次的行动与特工部无关。
他打电话给谢轩，只是想表达感谢。
夏佩文到山城后，很快就盘下了一家杂货铺，并且架起了电台。
在军统局附近架设电台，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夏佩文原来是临训班毕业，对军统的电讯系统很熟悉，他与大木佑理商议，每隔三天就换一次呼号和频率，密码本也按照常用的书籍，选定了十本书。
他带到山城的密码本，只有在紧急情况下使用，而且使用这本密码本，还需要有暗语。
哪怕电台暴露，军统拿着密码本给申浦发报，只要暗语对不上，大木佑理马上就能知道，山城发报的是不是夏佩文。
夏佩文如此谨慎，包括小野次郎都很满意，他顺利到了山城后，大木佑理这才特意给谢轩打电话。
谢轩谦逊地说：“多谢大木君看得起，夏佩文能为中日和平做点事，也是他的荣幸。”
下午，谢轩给夏佩文回电：按计划行动。
夏佩文去山城，表面上替特高课联络何泉。
他们当初在战俘营关在一起，算是老相识，这也是谢轩把夏佩文推荐给大木佑理的原因。
夏佩文真正的任务，是执行三老板的捉鱼行动：找到隐藏在山城的佐佐木内线。
谢轩之所以火灭火说，佐佐木的内线在山城，而不是在军统局，也是不想把范围控制得死，限制了思路。
不管那个内鬼在哪，必然是在山城。
当然，他在军统局的可能性更高，甚至，就在军统局行动处。
夏佩文接到申浦三站命令的同时，也接到了大木佑理的命令，让他联络何泉。
何泉可以通过苏翰钰，与申浦三站取得联系。
夏佩文要与他联系，也是极为方便的。
但何泉去山城时，大木佑理给他准备了联络方式。
夏佩文还是按照大木佑理的联络方式，先在报纸上发了一份寻人启示，等了一天，才与何泉接上头。
何泉见到夏佩文很高兴，两人对了暗号后，他微笑着说：“你也回来了？”
苏翰钰告诉他，申浦三站的联络员，也到了山城。那人不仅是他的旧识，而且也是双面间谍。
夏佩文与他紧紧握了握手，说道：“两件事，你要准备一份发给特高课的情报。另外，三老板问你，局里有没有异常？我们见面之后，捉鱼行动就启动了，要尽快把这条鱼捉到。”
何泉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在局里待，没发现什么异常。至于情报，已经准备好了。”
夏佩文说道：“三老板推测，那条鱼已经知道你了，并且在暗中观察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得有任何异常。所有接近你的人，都要特别注意。与军统局的人，不管是谁，包括戴老板和苏处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下来。没抓到那条鱼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到申浦，交给三老板分析。”
何泉说道：“放心，天天记着呢。”
夏佩文说道：“那好，这段时间的记录，先送申浦。”
“可以。”
他毕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回到山城后，有段时间确实放飞了自我，差点忘记自己还是双面间谍的事。
幸好，何泉的记性也不错，每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回到家里后，都能全部写下来。
他可能觉得一切正常，但谢轩收到他的材料后，马上就发现了问题。

第297章 多准备材料
谢轩从档案里都能看出不少问题，何况是何泉每天与人的交谈呢？
何泉在山城接触了上百人，其中很多人都是泛泛之交，只是礼节性的打招呼。
但更多的是对他在申浦工作的好奇，毕竟那是沦陷区，能在沦陷区活着回来，本身就是奇迹，还能立功受奖，更是了不得。
还有些人，则是抱着目的与何泉接触，比如说有个叫个叫张海弟的中央日报的记者，经常会堵何泉。
之所以用“堵”这个词，是因为他几乎每天都跟何泉见了面。
在何泉的聊天记录里，只有一天没跟张海弟说过话。
另外，还有行动处航检科的郭临安，他与何泉是同事，只要何泉去了行动处，郭临安必然会跟他聊天。
郭临安对何泉很客气，明明他的资历比何泉老，而且一直待在总部，身上却没有那种傲气。
最后一个是行动处行动科的行动股长路加和，他是何泉的顶头上司。
他跟何泉聊的不多，但对何泉在申浦的经历很感兴趣。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起了何泉在申浦的情况，还特别问了一句：何老弟在申浦是立了大功的，路某很是钦佩。
谢轩只看了聊天记录，并不知道路加和当时说话的语气。
但他能想象得到，路加和当时的语气，肯定不是钦佩的。
所以，他第二天给夏佩文回电，上面只有三个名字：路加和、郭临安、张海弟。
夏佩文收到电报后，正准备在杂货铺外面，挂上一个：“今天新到洋烟”的招牌暗号的时候，何泉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也收到了申浦的最新指示。
何泉与申浦联络，是通过军统局情报处的苏翰钰。
他与申浦的来往电报，苏翰钰都会过目。
苏翰钰对三老板的判断，并没有发表意见，但从他的语气可以分析，苏翰钰对这三个人并不怎么重视，有种让何泉拿这三人练练手的意思。
夏佩文问：“这是三老板选出的人，你觉得他们有问题吗？”
他跟何泉不一样，他是临训班毕业的，擅长情报分析。
何泉的聊天记录，他也看过，当时并没注意这几个人，但三老板把人挑出来后，他也觉得，如果何泉身边真有“鱼”的话，那这三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夏佩文之前并没跟三老板打过交道，他被俘后，并不甘心替日本人卖命，再加上阴错阳差，差点走错了路。
凡明峰被捕之后，他当时特别羡慕和佩服凡明峰，觉得自己也应该成为这样的人。
那次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与日伪决裂，重回军统。
与凡明峰接触上后，他并不知道自己加入的是申浦三站。
直到这次突然接到任务，他才明白，自己在申浦的上级，竟然是连日本人都头痛的三老板。
在特工部时，夏佩文就久仰三老板的大名，得知自己是他的手下，突然就觉得特别兴奋。
何泉挠了挠后脑勺：“我还真没怎么注意。”
夏佩文沉吟道：“要想办法拿到他们的档案，你跟他们依然正常接触就是，我暗中跟踪，看看是否有发现。”
何泉说道：“他们的档案，三老板能拿到的。”
有苏翰钰相助，谁的档案拿不到？
就算张海弟是中央日报的记者，只要军统想干的事，不说其他地方，至少在山城是没问题的。
夏佩文说道：“张海弟不是记者吗？得把他近几年，特别是抗战以来，所发表的文章，全部找出来，送到申浦交给三老板。郭临安和路加和除了档案之外，还要把他们的家庭成员档案，也一并找出来。还有他们的社会关系，最好是列一张表。我们把材料准备越充足，三老板的判断就会越准确。”
这次三老板挑选的三人，令他对三老板的情报分析能力大为敬佩。
夏佩文在临训班时，情报分析的成绩是优，当时全班得优的只有几个人。
夏佩文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也是很有自信的。
可远在申浦的三老板，通过何泉的聊天记录，就发现了三个可疑人员。
要知道，这份聊天，夏佩文也看过，他只是留意了这三个人，并没有断定这三人与何泉接触带有目的。
军人信奉武力，谁强谁就是王。
而特工，则信奉智慧。
夏佩文觉得，三老板的智慧，比自己高几个等级。
如果说自己只是个优秀特工的话，那三老板绝对称得上特工之王。
何泉说道：“这个我想办法去弄。”
他所谓的办法，就是找苏翰钰。
在军统局情报处长出马，这些都不是事。
苏翰钰很清楚何泉的背景，也愿意支持他的工作。
如果谢轩远在申浦，能把隐藏在军统局的内鬼找出来，他脸上也有光。
几天之后，谢轩就收到了山城送来的材料。
这些材料，谢轩足足看了几个小时，真的是把材料里的每个字都研究透了。
张海弟是三青团团员，在山城很活跃，写新闻也是一把好手，是中央日报的高级记者。
他还没结婚，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家庭背景比较简单。
唯一可疑的是，他曾经在日本留过学，有不少日本同学，自然也有日本朋友。
在抗战之前，张海弟发表的文章，并没有攻击日本，甚至还带有善意。
抗战之后，张海弟对日本的态度才发生变化。
而郭临安呢，也是临训班的学员，原本谈了一个女朋友，抗战之后，因为军统有规定，不能与军统之外的人结婚，他的女朋友也就没谈了。
郭临安交游广泛，喜欢与权贵之人交往。他是平民出身，或许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吧。
路加和也是临训班毕业，与郭临安是同学，两人私交甚好。
三人之中，也就路加和结了婚，并且育有一子。
路加和对儿子很宝贝，但听说他儿子得了种什么病，为此，路加和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三人好像都有点问题，但也都没什么大的问题。
他们之中，到底有没有那条鱼呢？

第298章 露头了
谢轩可以通过大量的资料，分析和判断这三人接近何泉的目的，以及他们的真正目的。
可是，山城方面提供的资料并不全面，不足以让他得出结论。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人对何泉都很有兴趣。
但是，这兴趣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暂时还不得而知。
为了验证他们的真正用意，谢轩决定主动出击。
他给何泉下令，让他以后再碰到这三人，就与他们讨论对时局的看法，对抗战的结果。
如果对方反问，何泉的标准回答是：抗战必胜，但这个过程会非常曲折、艰难。
这样的回答，无论是山城方面，还是日伪方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这是山城，是全国抗战的中心，如果在这里都不说抗战必胜，还到哪里去说？
另外，谢轩还给何泉准备了三份情报，让他分别跟这三人提起。
这三份情报，都属于机密级，一旦谢轩在申浦收到反馈，马上就能断定，三人当中谁出了问题。
虽然苏翰钰觉得，谢轩的判断可能出了差错，但目前来说，这三人是最可疑的。
就算他们当中没有那条鱼，也可以让何泉先预演一次，同时磨合与夏佩文的协调合作。
何泉跟郭临安说的是，新四军将大规模北上，全力对付日军。
与路加和说的是，申浦三站会有一次针对申浦高级军官的暗杀行动。
而跟张海弟说的是，山城可能会与日方有一次秘密谈判，商讨和平解决这场战争的可能。
这三份情报，都是真实的，至少是有可能是发生的。当然，何泉如果有更重要的情报，可以适时调整。
毕竟，谢轩不在山城，无法及时作出判断和调整。
谢轩只制定大概的计划，具体的执行，何泉可以随机应变。
只是要特别注意，他故意泄露的这几份情报，要过两天之后才告诉夏佩文，让夏佩文再汇报给申浦，打个时间差。
至于理由，谢轩也帮他们想好了，可以是夏佩文的电台出了故障，也可以说是，军统的电台侦测车在附近活动。又或者是两人方不方便联络，导致情报传递慢了几天。
山城与申浦相隔上千公里，情报传递晚了几天，也是正常的。
申浦宪兵队如果提前知道了这些情报，必须通过其他渠道。
果然，几天之后，大木佑理又约谢轩喝酒。
大木佑理微笑着说：“谢桑，国民政府军令部拟定《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国共如果开战，对大日本将极为有利。”
谢轩“惊喜”地说：“这么说，山城方面要对窑洞动手了？”
山城方面一直强调，新四军不能在黄河以南活动，这不是新四军的活动范围。
为了限制我党的活动，山城方面只给了新四军一块很小的活动范围。
那些地方，宁愿送给日军，也不让新四军活动，这不是变相亲日吗？
大木佑理笑道：“很有可能，中国人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目前日军最头痛的是，活动在后方的共军。
汪名兆的政策就是和平反共救国，百团大战之后，日军也将共军列为最重要的对手。
共军与国军不一样，他们虽然武器落后，但战斗意志很强，这是一支有信仰的部队，也是一支可怕的部队。
武器真的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信仰和意志，才能决定成败。
谢轩给大木佑理倒了杯酒，微笑着说：“此事值得畅饮三杯，来，大木君，祝贺日本，也祝贺我们。”
大木佑理跟谢轩碰了下杯，有些失落地说：“此事当然值得庆祝，唯一的遗憾，这个情报，不是何泉报告的。”
谢轩安慰道：“何泉毕竟刚去山城，这种级别的情报，没有第一时间拿到，也算正常。”
他其实也纳闷呢，自己并没有给何泉这样的情报，大木佑理从哪知道国军要搞一个《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呢？
谢轩只告诉何泉，新四军要超过黄河北上，可没有说《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
国军如果这样做的话，真的是兄弟相残，便宜了外人。
与大木佑理分开后，谢轩马上给山城发报，询问《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谢轩收到何泉的回复：《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他告诉了航检科的郭临安。
毕竟，何家有位大佬就在军令部，他知道这个情报，也不算什么。
虽然何泉改动了谢轩的计划，但结果是好的，郭临安这条鱼，终于浮出了水面。
从山城发过来的郭临安的档案，已经被谢轩销毁。
他的身边，绝对不留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东西。
凭着强大的记忆力，谢轩把这些材料，全部记在脑子里。
他在办公室一天都没出门，中午的饭都是让吉庆茶楼送来的。
整整一天，谢轩表面上在看材料，实则脑里一直在不管分析着郭临安的一切。
下班的时候，谢轩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回去的时候，谢轩特意去了趟死信箱，让申浦三站给苏翰钰发报，全面调查郭临安的一切关系。
苏翰钰收到申浦三站的电报后，马上去找了戴立。
虽然已经是晚上，戴立并没有回去休息。
看到电报后，戴立的眼睛一下子眯缝起来，一道冷光射了出来：“郭临安？”
苏翰钰说道：“三老板让海水给分别给几个可疑人员泄露了情报，申浦只收到一份情报，正是海水告诉郭临安的。”
“海水”正是何泉的代号，哪怕是在军统局，只要谈及他们，就得使用代号。
戴立冷声说：“这么说，郭临安是内鬼？”
苏翰钰摇了摇头：“三老板倒没有这么说，毕竟还没有证据。”
目前只能说，基本确定了郭临安就是内鬼。
戴立说道：“按照申浦方面的要求，全面调查郭临安。注意，此事一定要隐秘，绝对不能让行动处的人知道。”
戴立下了令，调查起来非常快。
仅仅过了两天，谢轩就收到山城送来的材料……

第299章 郭大嘴
山城搜集到的材料太多，无法用电报传送，只能通过人工传递。
谢轩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郭临安的材料全部看了一遍。
快天亮的时候，才写好回复山城的电报，并且译成了电码。
这是绝密电报，哪怕是申浦三站的电务人员，也不能知道。
戴立一直在等着谢轩的电报，然而，他看了之后，脸色却为之一变，他马上把苏翰钰叫来……
戴立把申浦三站的电报扔到苏翰钰面前，不满地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证据都这么明显了，还要调查什么？”
谢轩的最新电报，依然没有认定郭临安就是那条鱼。
甚至，谢轩觉得，郭临安可能不是真正的内鬼。
苏翰钰沉吟了一会，解释道：“三老板远在申浦，对山城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作出判断自然会有延迟，甚至会有错误。”
戴立说道：“把郭临安监视起来。”
苏翰钰提醒道：“三老板提议，让郭临安去申浦出差。”
戴立生气地说：“他这是要让鱼归大海吗？”
如果郭临安是日本人的内鬼，正好借出差的机会，再次验证。
苏翰钰微笑着说：“如果郭临安真是内鬼，哪怕跑了，对我们也有利的。况且，郭临安真正去的是武汉，去申浦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把郭临安调到武汉，再对他进行问话。
谢轩把想问的话，都列了个提纲。
戴立没好气地说：“简单的事情，偏偏要复杂化？这个三老板，就是喜欢折腾。”
苏翰钰说道：“他这也是学习先生的谨慎，内部调查既要保证调查清楚，又不能伤了人心。”
戴立说道：“那好，你亲自跑一趟，给三老板当回跑腿。”
苏翰钰的话，听着很舒服，他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郭临安接到命令，要去申浦执行任务，虽然不太乐意，但这是上面的意思，自然也不能违反。
况且，与他同行的，还有苏翰钰。人家堂堂一个处长，都不怕危险，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
从山城到申浦，一般是坐船，经过武汉时，苏翰钰突然找到郭临安：“郭老弟，临时改变行程，先到武汉办点事。”
郭临安诧异地说：“不去申浦了？”
苏翰钰说道：“暂时不去，收拾一下，走吧。”
郭临安发现，下船后，武汉站的人已经来接了。
显然，他们的目的地，根本不是申浦，而是武汉。
虽然心里有疑惑，郭临安也没多问，作为一名特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到军统武汉站安排的饭店后，苏翰钰把郭临安叫过去，郑重其事地问：“郭老弟，这次去申浦，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郭临安问：“怎么啦？是不是出事了？”
苏翰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郭临安说道：“我跟处里的同事说了一嘴。”
苏翰钰拿出笔和纸，望着郭临安问：“具体是哪些人？”
郭临安问：“苏处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翰钰正色地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这个……有……”
郭临安一边回忆，一边说了一连串的名字。
苏翰钰问：“你跟路加和的关系如何？”
郭临安说出来名字里，有行动科的路加和。
郭临安说道：“我们是临训班一起出来的，又在行动处工作，关系比较好。”
苏翰钰问：“你是否知道何泉的真正身份？”
郭临安解释道：“这个……，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这个不算什么吧？”
“嗯，他的身份不算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又告诉过哪些人呢？”
“我是在一次聚会上，听军令部的人说的。也没告诉别人啊，就是跟处里的同事说了一下。”
苏翰钰问：“这其中也包括路加和吧？”
郭临安点了点头：“对。”
苏翰钰又问：“何泉是否跟你说过军令部的《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
他现在开始相信谢轩的判断了，郭临安虽然是临训班毕业，但有个最大的毛病：嘴上没个把门的。
郭临安喜欢钻营，也喜欢打探消息，但更喜欢传播消息。
“是的。”
“你又告诉了哪些人？”
“这个……只告诉了几个人。”
“路加和呢？”
“跟他说了。”
苏翰钰说道：“你把这些情况，写一个详细的材料。”
郭临安试探着问：“苏处长，我没犯什么事吧？”
“不要乱打听，你在临训班待过，应该知道，不该说的绝对不能说。这次去申浦，是不是也跟别人说了？”
郭临安说道：“正好碰到路加和，跟他说了一嘴。”
被苏翰钰这么一问，他才发现，自己的事情，基本上都跟路加和说过。
这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倒是没问题，不会是路加和这小子有问题吧？
他脑海里回想着与路加和相处的过程，猛然发现，路加和总喜欢套自己的话。他的嘴又不严，跟路加和说过很多事。
有些事，对军统局的人来不算机密，但如果传出去，就会出事。
谢轩突然接到命令，让一处去蹲守申浦的各大码头，主要盯从山城过来的客船。
据说，军统局情报处长苏翰钰，要来申浦。要是能抓到苏翰钰，对军统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谢轩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去码头。
刘泽华守了一天后，问：“谢主任，这得守到什么时候？”
谢轩淡淡地说：“急什么？好饭不怕晚，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他虽然还没接到苏翰钰的电报，但已经可以断定，郭临安不会是自己想钓的那条大鱼。
目前来说，最有可能的是行动处的路加和。
郭临安与张海弟没交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告诉张海弟。
反倒是路加和，与郭临安既是同事，又是同学，军统局有“非礼勿用”的传统，临训班的学员，已经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团体，相互关照，相互扶持。
谢轩之所以这么从容，是因为他知道，苏翰钰不可能来申浦，此时的苏翰钰，应该在武汉。
日本人的计划，注定会落空！

第300章 鱼咬食了
晚上，谢轩回家的时候，特意去了趟荣吉里9号，他得给山城发一份紧急电报。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办公室。
电讯处长卫达铭，拿着申浦的急电，匆忙地走了进来：“先生，申浦三站急电。”
戴立看着电报，眼睛一下子眯缝起来，目光中透着一股冷光。
日本人在码头大肆搜捕苏翰钰，反而排除了郭临安的嫌疑。
回想之前谢轩的电报，戴立脸上有些发烫。
苏翰钰恭维他，谢轩跟他一样谨慎，但在郭临安的事情上，他显得有些急切了。
苏翰钰从武汉的电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郭临安所知道的事，基本上都告诉过路加和。
包括《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以及这次郭临安和苏翰钰去申浦。
戴立拿起桌上的电话，把行动处长叶玉银叫了过来。
叶玉银迅速赶了过来，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戴立把苏翰钰和谢轩的电报扔到他面前，冷冷地说：“你看看吧，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行动科的路加和，暗中向日方传递情报。”
叶玉银惊讶地说：“路加和？”
戴立叹息着说：“三老板早就判断，局里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你的行动处，果不其然。”
谢轩远在申浦，却能作出精准的判断。
他从何泉的聊天记录中，就推断出路加和、郭临安和张海弟最可疑。
而局里这么多情报专家，竟然都没发现，这说明什么？
谢轩制定的捉鱼行动，也见了成效。
叶玉银沉吟道：“先生，我回去再调查一下。”
戴立说道：“可以，但不要惊动他。”
军统在山城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哪怕叶玉银是军统的人，依然很快就有了发现。
问题出在叶玉银的儿子身上，他儿子的病，据说要到日本才能治疗，而且治好的可能性也不高。
叶玉银整天借酒浇愁，被日本派来的女特务趁虚而入，不仅与他同居，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下叶玉银高兴坏了，他想着以后带着一家人去日本定居，不仅能治大儿子的病，而且多了个小儿子，他后继有人了。
有了儿子，路加和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的不再是国家大义，而是传宗接代。
叶玉银调查之后，再也不会觉得不公，来找戴立汇报：“先生，路加和的女人是日本特务，所有的情报都是他泄露的，现在可以抓人了。”
戴立摇了摇头：“先不急，等申浦的电报。”
路加和是谢轩揪出来的，如何处理路加和，他得听取谢轩的意见。
叶玉银诧异地说：“这个……要问他干什么？”
戴立冷声说道：“没有三老板，你能找出这条鱼？没有三老板，我们的情报还源源不断传向申浦。”
叶玉银一听，不再说话了。
但他梗了梗脖子，显然并不信服戴立的话。
毕竟路加和是他的人，如何处理，应该由他这个直属上司说了算。
见叶玉银不说话，戴立沉声说道：“对路加和，不是简单的抓就行，三老板早有计划，要利用他，让日伪特务吃个暗亏。”
叶玉银冷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利用的，把人一抓，路加和敢不配合？”
戴立说道：“你制定行动计划是专家，但在反间谍方面，还真得向三老板学习。”
叶玉银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利用路加和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么？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戴立说道：“肯定要给日本人传假情报，但怎么传才能让日本人上当，这才是关键。”
这次戴立给了谢轩最大的支持，也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谢轩的能力，每一次都得到了证明，戴立如果还不支持谢轩的想法，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叶玉银问：“他又有了计划？”
戴立叮嘱道：“对，这次你要完全配合申浦三站的行动。”
叶玉银应道：“好吧。”
他虽然不喜欢三老板，但并不会故意破坏谢轩的计划。身为军统局的行动处长，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回到行动后，叶玉银把行动科长周立文叫来：“天津站报上来一个行动计划，局里觉得有点问题，想让行动科跑个人去一趟，亲临指导。”
周立文不疑有他，应道：“好的。”
他并不知道路加和的真正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迷惑路加和。
叶玉银突然问：“你准备派谁去？”
周立文说道：“路加和吧，他业务能力比较强，搞行动也是一把好手。”
“可以。”
谢轩第二天才收到山城的回电，郭临安在武汉交待的事情，再加上申浦的搜捕，都证明郭临安并非真正的内奸。
当然，谢轩也不会完全相信郭临安，只是暂时排除了他的嫌疑。
在捉鱼行动没有结束之前，郭临安不得离开武汉，更不得与外界联络。
谢轩直接去了码头，既然要蹲守军统要员，自然不能松懈。
中午的时候，谢轩突然接到通知：行动取消。
他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回特工部向李君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主任，日本人这是要干什么？觉得我们没事干么？一下子要在码头布控，人还没抓到，就让我们回来？”
李君世解释道：“日本人的情报出错了，苏翰钰并没来申浦。”
“没来申浦？”
李君世说道：“对，他去了武汉，近期不会来申浦。”
谢轩说道：“主任，日本人的情报靠得住么？不要我们刚撤走，苏翰钰就到了申浦。”
李君世说道：“这次的情报是准确的，苏翰钰确实去了武汉。”
这次，苏翰钰去武汉的消息，只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
如今消息还是传到了申浦，更次证明了，消息是路加和泄露的。
谢轩叹息着说：“唉，痛失立功的机会，要是抓到了苏翰钰，就能好好羞辱戴立一顿，看看他的手下，刚到申浦就被拿下。”
李君世微笑着说：“以后会有机会的，我要用军统的电台，给戴立发报。”
谢轩回到办公室，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第301章 迷雾重重
电话是佐佐木打来的，他又来申浦了，想约谢轩一起喝酒。
对这样的要求，谢轩自然是欣然起行的。
还是在大西路的那家日本酒馆，谢轩到的时候，大木佑理和佐佐木已经在喝酒了。
佐佐木伸出手，微笑着说：“谢桑，请坐。”
谢轩问：“佐佐木君来申浦，一定又是有什么好事吧？”
佐佐木倒了杯酒，有些自得地说：“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只是有些事，进展得比较顺利而已。”
有些话，他不能跟谢轩说。
比如说，“地龟”的情况，他就绝对不能跟谢轩说。
不要说谢轩，哪怕是大木佑理，他也不会说起。
“地龟”正是佐佐木在山城发展的内线，根据地龟的最新报告，何泉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没有问题”有两层意思，第一，指的是何泉依然在为日本人做事。第二，则是山城方面对何泉是非常信任的。
何泉拿到的情报，比一般的潜伏特务要有价值得多。甚至是地龟的情报，有时也不如何泉无意间听到的情报重要。
这让佐佐木非常高兴，他来申浦，是想加强与日本宪兵队的合作，让“地龟”正式与何泉建立联系。
佐佐木相信，两人合作，一定可以更好地从山城获取情报。
这些情报，不仅是军统方面的，更有其他方面的，比如说军事情报、政治情报、文化情报、经济情报等。
申浦宪兵队同意了佐佐木的建议，毕竟两名潜伏特工，相互合作的话，能取得更大的成效。他们的合作，必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谢轩马上说道：“进展顺利，值得喝一杯。”
佐佐木高兴，他也高兴。
这说明，佐佐木并不知道，山城已经采取了行动。
大木佑理跟谢轩碰杯的时候，诚恳地说道：“谢桑，这次真是对不住了，让你白忙了一场。”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这次扑空了，还有下次嘛，就当练兵了。”
佐佐木笑着说：“我就说嘛，谢轩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谢轩谦逊地说：“我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日方，没成功不要紧，只要不出错就行。佐佐木君难得来趟，来，喝酒。”
大木佑理笑道：“以后佐佐木队长会经常来申浦，我们可以时常喝酒。”
双方开展合作，佐佐木自然会经常来申浦。
谢轩笑道：“太好了，这又是一件大喜事，值得再喝一杯。”
他心里一咯噔，佐佐木时常来申浦，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说明，佐佐木和大木佑理，或者申浦特高课之间，又有了什么勾当。
或许，是佐佐木的内线，与何泉之间，会建立联系呢。
谢轩之所以建议不动路加和，就是想让他与何泉建立联系。
一旦两人见了面，何泉就可以光明正大向日方传递假情报了。
有路加和的佐证，申浦方面会更加相信何泉提供的情报。
第二天早上，谢轩去死信箱，收到了申浦三站转来的夏佩文的电报。
不出所料，大木佑理给夏佩文指示：近期会有一名代号为“地龟”特务，会来联系，可安排他与何泉见面。
另，何泉的最新代号为：白尾海雕。
因为路加和去了天津，所以“近期”肯定不是三五天。
如果路加和没回来之前，真有人跟夏佩文联系的话，那谢轩的所有推断，都要推倒重来。
然而，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天，就有人来夏佩文的杂货铺，并且夏佩文对上了暗号。
收到夏佩文的回电，谢轩一下子懵了。
这真的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如果路加和不是地龟，那真正的地龟是谁？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人是地龟的联络员。
毕竟，路加和去了天津。夏佩文与那人原本约定第二天与白尾海雕见面，但那人却推辞，这几天没时间，具体见面时间，等他通知。
除了夏佩文的电报，谢轩也收到了戴立亲自发来的电报，询问他下一步的行动。
夏佩文的情报，戴立自然也知道了。
既然日本特务与夏佩文联系上了，那是不是说明，军统的郭临安和路加和都没问题呢？
或许郭临安和路加和确实有点问题，但他们也有可能没有出卖国家。
路加和找的是日本女人，生了个中日混血儿，也有可能那个日本女人，只是个普通女人啊。
谢轩给戴立回电，等路加和回来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不管什么情况，目前最好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那人不同意与何泉见面，令他感觉，对方不是真正的地龟。
戴立看到谢轩的回电，非常不满：“这个三老板，怎么回事嘛。”
叶玉银趁机说道：“他就是喜欢瞎胡闹。”
戴立摇了摇头：“不管如何，路加和都有问题，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路加和找了个日本女人，竟然不报告，这本身就有问题。
等路加和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他去天津，确实是执行军统的任务，指导天津站完成一次行动。
路加和用他的专业能力，协助天津站很好地完成了这次任务。
回到山城后，叶玉银亲自接见了路加和，表彰了他这次的天津之行。
叶玉银说道：“天津站跟申浦三站一样，没有了当家人，执行任务的成功率就大大降低。要不是你去一趟，这次天津站的行动，必然会失败。”
路加和诧异地说：“申浦三站的当家人……不是……让刘呐鸥冒名顶替了吗？”
叶玉银说道：“那怎么可能，局里给他开了追悼会，报纸上也报道了。日本人可能不会相信，正好借机迷惑他们，这样也能安申浦三站的人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得外传。”
路加和信誓旦旦地说：“明白，这话必须烂在肚子里。”
果然，几天之后，之前与他接头的人，突然来杂货铺传递消息，说准备与白尾海雕接头，并且临时决定了一套接头暗号。
而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对方竟然没说。
显然，他不是忘记了，而是有意为之。

第302章 假亦是真
路加和离开山城后，苏翰钰就从武汉回来了。郭临安依然留在那里，直到捉鱼行动结束。
刚到罗家湾十九号，何泉就向他报告，“地龟”与他接头了。
苏翰钰轻声问：“路加和？”
何泉点了点头，路加和是他的直属上司，今天找他谈工作，突然说出了暗号，并且承认他就是“地龟”。
何泉说道：“他让我验证，刘呐鸥到底是不是真的三鸡公？”
苏翰钰微笑着说：“看来日本人对三鸡公还是念念不忘。”
对申浦的日本人来说，他们最大的对手是三鸡公，而不是军统申浦站的陈汝能。
何泉问：“我该怎么回复他呢？”
苏翰钰说道：“此事早在三老板的意料之中，刘呐鸥死后，他的家属就被接到了山城。局里除了付给他的家属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之外，还给刘呐鸥的老婆，重新安排了身份，以及一份清闲的工作。”
当时谢轩诬陷刘呐鸥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准确工作做得并不充分。
比如说，让罗奇把特务引到福州路38号，让军统给刘呐鸥开追悼会，还在山城的报纸上，大肆宣扬刘呐鸥丰功伟绩。
然而，路加和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刘呐鸥可能不是真正的三鸡公，这才向日本人报告，引起了佐佐木的重新调查。
想要让佐佐木释疑，还得从路加和着手，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何泉问：“路加和会相信么？”
苏翰钰说道：“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因为我们要给他一个假象：欺骗申浦方面的日本人，三鸡公并没有出事，山城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日本人。所谓真真假假，真亦是假，假亦是真。”
何泉疑惑地说：“我怎么有些迷糊了呢，三鸡公本来就没出事吧？何必要骗日本人呢？直接告诉日本人，不就行了么？”
苏翰钰没好气地说：“我们的意思，是让日本人觉得，我们是故意让他们知道三鸡公还没有死，这样，佐佐木才会断了继续调查三鸡公的念头。你的意思，是让申浦的日本特务，全力以赴调查三鸡公？还是说，你对现在的三老板不满，想给他找点麻烦？”
何泉忙不迭地说：“那怎么会呢，我可不敢给三老板找麻烦。刚才是脑子没转过弯，三老板的心眼，比一百个我都多。”
他现在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三老板给的，包括所有的荣誉和生命。
苏翰钰说道：“路加和疑神疑鬼，我们给他真情报，他可能觉得是假的。我们给他假情报，他反而觉得可能是真的。你也可以试探一下，看他的情报是从何处获得的。但不要多问，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谢轩这段时间很忙，每天都要收到山城的电报，有时一天有好几封。
两地相隔上千公里，为了随时掌握山城方面的情况，只能多发电报。
比如说，何泉“无意间”告诉了路加和，关于刘呐鸥老婆的新身份。
果然，路加和的那个日本老婆，去接触了刘呐鸥的老婆。
另外，叶玉银在行动处的例会上，把申浦三站的欺骗行动作为案例，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叶玉银说，申浦三站得知佐佐木还在苏州继续调查天马号案，以及三鸡公的真正身份，马上从各方面给日方传递假情报，诱导他们相信三鸡公并没有死，刘呐鸥并非真正的三鸡公。
这样既消耗了日方的精力，也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对申浦三站来说，是一次无形的胜利。
因为这次欺骗行动，申浦三站的新站长“三老板”，成功让日本人觉得他就是三鸡公。甚至申浦三站的有些不明真相的人，也觉得三老板就是三鸡公，他们树立了信心，可以更好的投入抗战。
利用假情报，打击日本，这也是一种抗战，没有成本，也没有危险，实在值得表扬。
何泉知道这个消息后，通过夏佩文，给大木佑理发报，告诉他，地龟可能被军统利用了，身份也有可能暴露。为了自己的安全，何泉建议，把地龟撤回申浦。
这可让大木佑理为难了，如果地龟暴露，他的白尾海雕也有可能暴露了。
原本想与佐佐木合作，哪想到，佐佐木的内线竟然中了军统的计，给佐佐木传递了假情报。
大木佑理把山城的来电递给小野次郎，问道：“小野课长，此事还请你定夺。”
小野次郎问：“佐佐木怎么说？”
“地龟”并不归特高课管，而是佐佐木发展的内线，是否撤回来，得看佐佐木的意思。
“我还没跟他说。”
“那好，我给他打电话。”
佐佐木此时也接到了地龟的来电，地龟也觉得，他有暴露的危险。
毕竟，假情报是他传给佐佐木。
不管军统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管军统是不是怀疑到他头上了，这个时候撤出来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地龟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待在军统局当卧底，实在太危险了。既然有了一个白尾海雕，他这个地龟，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路加和一直想带着老婆儿子去日本，在那里，没有战争，哪怕只做个普通人，他也会觉得很幸福。
然而，佐佐木并不同意地龟的建议，他甚至都没有让地龟去日本的打算。
所谓让地龟以后去日本，只是给他画的一张饼而已。
地龟身边的日本特务，不惜给路加和生一个儿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传递假情报？
路加和必须为日本鞠躬尽瘁，耗尽最后一滴血，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挂了电话后，小野次郎叹了口气，转而对大木佑理说：“佐佐木并不同意撤回地龟。”
大木佑理急道：“如果地龟暴露怎么办？”
当时并没考虑到这样的结果，还让地龟主动与白尾海雕联络，如果他们不发生横向联系，何泉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小野次郎说道：“佐佐木保证，如果地龟暴露，他会第一时间处理掉地龟。”
“如果没有处理掉地龟呢？白尾海雕的身份很重要，他是能接触到山城高层情报的。”
“我会想办法的。”

第303章 比预计还要严重
日方如何处理路加和，谢轩并不关心。对他而言，路加和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国民党会不会对我军动手。
国民党军令部的《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谢轩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宫冰，他当时坚决要求，宫冰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传递出去，最好是直接向中央汇报。
过了几天，宫冰告诉谢轩，那份《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已经全文转发给了窑洞。
谢轩得知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山城不时向申浦三站下令，严密监视中共新四军方面的动态，又让谢轩的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
1941年的元旦，谢轩一整天守在收音机旁，随时关注着山城的电台节目。
还好，一整天都没听到国共交战的消息。
晚上，谢轩特意与宫冰见了面，他还特意带了瓶酒。
作为一名卧底，他是没资格享受的，国家正在遭受灾难，人民处于水深火热，哪怕是这样的重大节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宫冰喝杯酒。
谢轩给宫冰倒了杯酒：“来，祝愿我们的国家能尽快驱逐日寇，人民能早日过上安定的生活，干杯。”
宫冰坚定地说：“抗战必胜，人民一定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谢轩担忧地说：“我现在很担心，山城把反共列为头等大事，甚至排在抗日的前面。”
百团大战虽然振奋人心，但也过早暴露了我党的军事力量。
日军深感后方的脆弱，而国军更是害怕我军力量过于强大。抗战初期，我党才掌握了几万部队，哪想到仅仅过了四年，光是八路军就有了一百个团，他们能不害怕吗？
宫冰安慰道：“国民党如果倒行逆施，一定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唾弃，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谢轩摇了摇头：“国民党已经把反共列为最高级别，他们的《黄河以南剿灭共军作战计划》，必然会实施。他们才不管会不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唾弃，也不管会不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如果他们还有廉耻，就不会有这样的计划出台了。”
国军一定会行动，但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袭击我军，还真的不好判断。
宫冰问：“你的意思……国军很快会对我军动手？”
谢轩沉吟道：“对，只是时间问题，我估计会很快，而且，规模不会小。”
宫冰问：“既然事情不可避免，那就将损失降到最小，同时，积极做好应对。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轩说道：“我党的力量还很薄弱，如果被国军偷袭，损失肯定会很大。一旦真的发生军事冲突，必须抢先夺得舆论的支持，积极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宣传国民党的反共，赢得人民的支持和同情。另外，如果事件发生在申浦周围，地下党的同志要做好准备，既要做到保护好自己，也要准备迎接各地撤退到申浦的同志，并且要建立和维护好交通线，随时能把撤退到申浦的同志送回部队。”
宫冰摇了摇头：“你为何总是这么悲观？事态未必会这么恶劣。”
谢轩的谨慎，对潜伏工作来说是好事，但每一件事，总是先考虑最坏的结果，那就太消极了。
谢轩说道：“我也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们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几天之后，也就是1月6日，国民党军队突然包围袭击了奉命北移的新四军军部和所属部队。
近万人的部队，只突围了两千多人，新四军遭到重大损失。
山城的电台，第一时间就播放了这个重大新闻，这是国民党的重大军事胜利。
谢轩当时在家里，突然听到山城的电台，播放这么突然的消息，他当时都惊呆了。
事情真的发生了，比自己想象的，好像还要严重。
新四军的主要军事长官都出了事，特别是军部还出了叛徒，就更加令人悲愤。
第二天，谢轩到特工部后，先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李君世笑吟吟地说：“昨天山城的消息知道了吧？”
国共交战，对汪伪政府来说，确实是件大喜事。
汪名兆的政策是和平反共救国，他打着和平的旗帜，做着反共的事情，所谓的救国，其实是卖国，成为日本人的傀儡。
如今山城也反共了，而且还这么积极主动，用数万人的部队，包围了新四军的军部及所属部队，新四军损失惨重，汪伪当然非常高兴。
谢轩笑道：“听说了，国共这么一打，我们反而轻松了。如果他们能一直打下去，那该多好啊。”
哪怕心情再悲痛，在敌人面前，却不能表露丝毫。
这就是一个卧底的悲哀，真正的情绪，永远只能埋在心底。
李君世摇了摇头：“如果国军能速战速决，那还好说。要是让中共拖个几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李君世说道：“这次新四军遭到袭击，部队都被打散了，必然会有人来申浦。我们要借此机会，尽量消灭新四军的余孽。”
谢轩说道：“我马上安排下去。”
除了特工部外，谢轩还得向日本人道贺。
比如宪兵队的小野次郎和大木佑理，以及其他比较熟悉的日本人。
另外，也得向山城发去贺电。
不管自己的心情有多么失落，都得向山城发报，祝贺国军取得的胜利，并且祝愿国军能乘胜追击，干净利落地消息所有的新四军，以及中共部队。
直到晚上，谢轩与宫冰见了面后，终于可以释放真正的情绪。
他的眼角泛着泪花，向宫冰汇报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宫冰沉声说道：“事情比你之前预计的还要严重，中央指示，准备着对付任何黑暗的反动局面。”
谢轩坚定地说：“坚决支持中央的决议。”
宫冰缓缓地说：“你之前预计，会有新四军的党员干部撤退到申浦，这个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地下党的同志，已经在做准备工作，要安全掩护同志们回到部队。你呢，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第304章 残忍不仁
新四军遭到国军袭击，损失惨重，同时也暴露了很多问题。比如说，指挥员的思维问题，另外，还有一些革命投机者，也都浮出了水面。
有些人在被包围时，主动投敌，还有些人，因为害怕当了逃兵，更有甚者，不仅当了叛徒，还协助国军杀害我军干部。
最令人痛恨的是，有些人对革命前途绝望，先杀害我军干部，再投靠国军。
这些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花费多少时间，都要除掉！
谢轩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败类。
这个任务很艰巨，放眼整个申浦，可能也是就谢轩能完成这个任务。
第二天，谢轩也接到了山城的命令，让他密切留意从各地逃窜进申浦的新四军党员干部。战场上，国军已经取得全面胜利，务求将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谢轩随后给山城回电，申浦三站将尽最大努力，将逃窜进申浦之新四军全部抓捕。若是自身条件不足，将利用日伪和租界之力量，坚决消灭所有进入申浦的新四军。
“下田君，好久不见了，晚上一起喝一杯？”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给战俘营的下田广野少尉打了个电话。
新四军进申浦，估计有相当一部分会被各种关卡拦住。毕竟，军人身上会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特别是我军的军人，他们坚韧不拔，斗志昂扬，那种睥睨一切的目光，很容易暴露身份。
下田广野问：“好啊，谢桑，我这里最近又来了不少人，你有兴趣没？”
每次与谢轩交易，都很愉快。
只是上次一车的战俘，谢轩只要了二十个，如果他要两百个，那该多好啊。
谢轩说道：“今天只喝酒，等我联系好了，再向你开口。”
虽然只是喝酒，但谢轩还是给下田广野带了礼物，从银楼买一个精致的银盘。
下田广野收到礼物很是高兴，“谢桑真是太客气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们是朋友，下田君不必见外。”
下田广野说道：“那好，下次你来战俘营，想要什么人，尽管开口，就当我的回礼了。”
“下田君真是个讲究人。”
“礼尚往来嘛。”
战俘营的人，到了谢轩手里，是能换钱的。他给战俘，相当于给钱。
谢轩请下田广野喝酒，还送了厚礼，只是为了给以后营救作准备。
他做事喜欢打提前量，先让下田广野欠个人情，下次真要碰到营救什么人，就方便多了。
几天之后，谢轩听到一个消息：新四军的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被杀害，凶手竟然是新四军副官处的副官刘厚！
叶军长被扣，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原本已经突围出去了，在躲藏时，被身边的副官刘厚杀害。
刘厚行凶后，即向国民党方面投降。
谢轩接到山城的命令，让他准备接应刘厚，并且护送他绕道回山城。
谢轩马上给山城回电，一定会亲自安排路线，送刘厚走。
晚上，谢轩紧急约见了宫冰，跟他说了此事。
宫冰沉声说道：“此事我也听说了，当时项副军长与周参谋长，还有警卫员黄诚、副官刘厚睡在山腰的山洞里，山脚处是作战科长、侦察科长等数人负责警卫。
哪想到，天快亮时，突然响起枪声，山脚的人因为山区回声大，并不知道哪里打枪，也没向山洞移动。
过了一会，刘厚下来了，说要去执行一项预定任务。下面的人也没注意，直到中午，山脚的人抓到了一只野兔，想送给山洞的首长改善伙计，这才发现顶副军长和周参谋长已经牺牲了，黄诚也倒在血泊中。
但他心脏还有跳动，也有脉搏，马上将黄诚送到当地群众家养伤、隐蔽，剩下的立刻转移，最终突围出来。”
谢轩说道：“我也听说了，刘厚已经向太平县的国军投诚，随后单独离开，据说要去山城，很可能会来申浦。”
宫冰冷声说道：“眼科大夫同志，你的任务来了，除掉刘厚，为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报仇！”
谢轩轻声说道：“放心，只要他敢来申浦，就不能活着离开。”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的坚定，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宫冰说道：“对了，原新四军苏北指挥部的程指挥，中央已经任命他为新四军的军长。他也下令，任何人一旦发现刘厚，立刻击毙！”
刘厚已经成为新四军的公敌，甚至是我党的公敌，不管他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正义的审判。
谢轩坚定地说：“我会尽全力查找刘厚。”
宫冰问：“军统让你接应刘厚，他会主动与你们联系吗？”
谢轩是军统申浦三站的站长，山城已经给他下令，接应刘厚去山城，这对谢轩来说，是极为有利的条件。
谢轩摇了摇头：“刘厚是从太平县独自离开的，没有国民党方面的人陪同，他很难与我们联系上。我现在疑惑的是，刘厚为何要从太平县独自离开？还执意要去山城？难道……”
宫冰问：“难道什么？”
谢轩问：“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身边是否有重要的材料或者大笔钱财？”
按说，国民党得知刘厚杀了新四军的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应该对他高度重视才对。
然而，刘厚却独自离开，事情反常即为妖，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宫冰说道：“国民党军队袭击新四军后，军部第一时间就销毁了所有重要的文献。项副军长身边，应该会有一笔钱。对了，项副军长牺牲时，身上还洒落了一百元。”
谢轩说道：“这就对了。”
“怎么啦？”
谢轩缓缓地说：“国民党的人，为了钱可以丧尽天良。刘厚带着大笔钱投诚，要是想独吞的话，怕是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这东西，能让人迷失心性。
刘厚行凶，既是对革命失去信心，也可能是为了钱。
宫冰问：“那刘厚还敢跟你们联系吗？”
谢轩笃定地说：“肯定会，但他会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这也是他为何要去山城的原因。”
知道了原委，他就能从容布置了。

第305章 信息延迟太厉害了
谢轩先给罗奇下令，让他派人去趟太平县，查明刘厚单独离开的原因。
另外，要顺便搜集刘厚的一切资源，刘厚投诚，说不定会留下照片。
就算没有照片，也要知道他的相貌特征。
宫冰并不知道刘厚会来申浦，并没有向新四军的同志打探刘厚的情况。
这是三老板亲自下达的命令，罗奇不敢怠慢，亲自跑了趟太平县。
他是黄埔七期步兵科毕业，还是中校，无论是资格还是资历，都算比较高的了。
山城提前给太平县发去电报，罗奇以特派员的身份，无论是太平县的县长，还是驻军，都不敢对他不敬。
几天之后，罗奇回到了申浦，马上去死信箱，向三老板汇报太平县之行的情况。
罗奇知道三老板是个很细致的人，他的报告写得很详细。
比如说，他去太平县，坐的是什么车，路上碰到了什么人，在哪打的尖，去太平县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事无巨细，全部汇报得很清楚。
不管刘厚投诚的理由是贪财，还是对革命失去信心，他去太平县的时候，已经把项、周、黄身上的物品搜刮一空。
其中包括八条半小黄鱼、手枪三支（其中包括别人赠送给项的高级勃朗宁）、派克自来水笔三支、金挂表及火车挂表各一个、法币两万六千余元。
这些东西，到太平县后，全部被县政府收缴。
太平县随后派出特工队长陈思新和驻军，去蜜蜂洞寻找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的遗体。
结果并没有找到，这就使得太平县对刘厚的话有所怀疑。
毕竟，陈思新带了上百人，把周围全部搜遍了，并没有找到遗体，就无法证明刘厚杀害了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
原本太平县对刘厚寄予厚望，要是能找到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的遗体，那就是件天大的功劳。
可惜，没有遗体，功劳就泡了汤。
刘原原本是座上宾，跑了一趟蜜蜂洞后，迅速受到了冷落，连陈思新都不愿意再搭理刘厚。
刘厚一气之后，独自离开了太平县，准备去山城。
他搜刮到的财物，自然不能退还，据说他是向太平县政府借了一百元，才有盘缠动身。
但这点钱，想要到山城，恐怕不太可能。
据说，刘厚在申浦有个亲戚，他的想法是先到申浦，再从申浦去山城。
只是，这个亲戚的情况，太平县方面并不知道。
太平县方面的关注点，都在查找项副军长的遗体上面，并没有给刘厚建立档案，自然也不知道他的社会关系。
看完罗奇的汇报材料后，谢轩又主动约见了宫冰。
“这是我派人到太平县调查的情况。”
谢轩把罗奇的汇报材料带了过来，程军长都下令，任何人见到刘厚可当场击毙，当前他的头等大事，就是找到刘厚。
宫冰喃喃地说：“刘厚在申浦有亲戚？这倒是个关键线索。”
谢轩问：“刘厚的档案找到了吗？”
在建档方面，我党比国民党要认真得多，刘厚的一切社会关系，档案里肯定会有。
不仅如此，像姓名、原名、别号、化名、性别、年龄、籍贯、特征、通讯地址（永久、现在）、学历、经历、工作路线、曾参加过什么党派社团组织、宗教信仰，都会提及。
宫冰摇了摇头，说道：“全部销毁了，目前知道的是，他是湖南耒阳人，贫苦农民出身，大革命时期在家乡是农运的骨干，大革命失败后，在当地打过游击。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领导的游击队被编入新四军。
1938年曾到窑洞抗大学习，第二年转到新四军教导总队学习，后被分配到新四军军部副官处任副官。
刘厚的个人主义十分严重，在部队中总感到‘不得志’，一直对党对组织心情不满，有严重的流寇主义、报复主义思想。”
谢轩轻声说道：“他的思想有问题，经不起革命的考验，受到挫折马上动摇叛变也在所难免。”
刘厚不是真正的革命者，最多算是个机会主义者，他参加革命，不是为了国家民族，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享受。
这样的人，就算这次不叛变，以后也会犯大错。
宫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谢轩问：“刘厚的相貌特征有吗？”
宫冰说道：“他的长相偏瘦，没有明显的特征，只是后腰处有一颗鸡蛋大的肉瘤。”
谢轩叹息着说：“这个没什么用啊，如果能找到他的亲戚关系，那就好办了。”
宫冰急道：“这么说，就一点办法没有了？”
谢轩沉吟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我担心怕来不及。”
“先说说看。”
“去湖南耒阳刘厚的老家，那边的人，一定会知道刘厚在申浦有什么亲戚。如果能打听到更详细的信息，就能确定刘厚在申浦的落脚点。可是，联系到耒阳的地下党，需要时间，他们打探消息，也需要时间，之后传到申浦，更需要时间。我担心，等耒阳的消息传过来，刘厚都离开申浦了。”
宫冰说道：“能否让军统调查呢？你们有电台，明天就能派人调查，说不定后天就有消息。”
谢轩摇了摇头：“军统并不知道刘厚是耒阳人，没有合适的理由，只会引起军统的怀疑。”
事情反常即为妖，他突然让军统去耒阳刘厚的老家，山城就得问：你是怎么知道刘厚是湖南耒阳人的？
谢轩总不能告诉戴立，自己是从共产党那边知道的吧？
那样的话，他这个三老板，马上就会成为刘呐鸥第二。
宫冰眉头紧蹙：“这确实是个问题。”
谢轩说道：“这样吧，我们分两步走，你先把情报上报，让新四军认识刘厚的同志回忆，看能否能多掌握一些情况。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是关于刘厚的，我都老板娘。另外，通过上级，迅速与耒阳地下党的同志取得联系，让他们去调查刘厚在申浦的亲戚的情况。我呢，也想想办法，看能否通过军统光明正大的调查。”

第306章 表舅
听到谢轩想通过军统调查，宫冰坚决反对：
“除掉刘厚再紧急，也不如你的安全重要，此事绝对不能让军统调查！”
如果谢轩让军统调查，军统必然会怀疑谢轩的情报来源，一旦谢轩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完蛋了。
谢轩突然眼睛一亮：“我肯定不会让军统怀疑嘛，只要他们知道刘厚是耒阳人，必然会……，有了。”
宫冰问：“怎么啦？”
谢轩笑眯眯地说：“可以通过公开的渠道，让山城方面知道刘厚的情况嘛。”
宫冰疑惑地说：“公开的渠道？怎么个公开法？”
谢轩说道：“让新四军发布一个通缉令，介绍杀害项副军长和周参谋凶手刘厚的情况，山城不就知道了么？”
宫冰沉吟道：“这……倒是个办法，但是……，得先向上级报告。”
用公开掩护秘密，确实是条妙计。只是，公开刘厚的罪行，会不会影响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的形象，甚至是新四军和我党的形象呢？这里面涉及政治，宫冰也不敢作主。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我等你的回复。”
如果我党公开刘厚的罪行，山城方面为了尽快找到刘厚，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到时候，就算军统不去湖南调查，谢轩也可以提出建议。
当然，此事也有风险。
如果让刘厚顺利抵达山城，反而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但谢轩有信心，只要刘厚在申浦，就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里。这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义务。
甚至，他都想好了如何处理刘厚。
宫冰的电报，很快送到了新四军军部。
程军长看了之后，当即表示同意：“我们共产党人心胸坦荡，刘厚是杀人凶手，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犯下的罪行，必然会遭到惩罚，并且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新四军军部遭到袭击后，我党为了继续抗日，中共中央宣布，在苏北盐城重建新四军军部，重新任命了新的军长、副军长、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全军共有七个师，共计九万余人。
同时，为适应斗争形势需要，便于各地能独立自主地应付复杂环境，实行小省制。各师活动范围各为一个战略区，每个战略区设军区、区党委、行政公署。
九万人的新四军，副军长和参谋长被杀害，这个仇，必须报！
一旁的后勤部长纪惠泉说道：“申浦上百万人口，能找到刘厚吗？”
他现在还兼任着新四军军部财政经济部部长，同时，新四军准备在盐城成立江淮银行，也由他组建筹备。
程远图微笑着说：“这是眼科大夫同志的想法，我们宣告刘厚的罪行，山城方面为了找到刘厚，反而会帮我们调查刘厚的行踪。这个眼科大夫，不仅调动了我这个军长，也会调动山城方面。”
纪惠泉也笑着说道：“江淮银行马上就要成立了，还得请眼科大夫帮忙提供点纸张和设备才行。”
之前苏北指挥部就发行过纸币，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
程远图笑道：“这位同志办事很靠谱，你有事就找他，欠了那么多人情，以后怎么见面哦。”
纪惠泉说道：“我可是替你欠的人情，到时候他来了，你把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就是。”
程远图笑道：“我的酒早喝光了，他以后要是来了，我亲自给他炒几个菜算了。”
几天之后，谢轩突然收到山城的来电：据悉，刘厚为湖南耒阳人，他在申浦有一表舅丰勇君，乃英商申浦电车公司电车司机。
看到电报，谢轩当即给罗奇下了命令：迅速找到申浦电车公司司机丰勇君，注意他身边是否出现了一个叫刘厚的亲戚。
随后，谢轩紧急联络了宫冰，并与他在安全屋见了面。
谢轩说道：“刘厚在申浦有一个叫丰勇君的表舅，是英商电车公司的司机。我记得去年，地下党的同志，领导了电车公司的车、机两部工人罢工吧？最后资方被迫答应了工人增加工资、米贴、罢工期间工资照发等要求吧？”
我党既然能领导申浦电车公司的工人罢工，在电车公司必然会有自己的同志。
让罗奇去调查丰勇君，未必会有地下党的同志调查得迅速而清楚。
宫冰点了点头：“对，罢工胜利之后，申浦电车公司成立了党支部。”
能成立党支部，说明我党在电车公司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谢轩说道：“那好，我们这几天随时保持联系，有任何刘厚的情况，都要及时沟通。”
宫冰正色地说：“眼科大夫同志，知道了刘厚在申浦投靠的对象，剩下的事情，交给地下党的同志就可以了。你的身份敏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谢轩急道：“除掉刘厚，为新四军报仇，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怎么能交给地下党的同志呢？”
宫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的安全同样重要。程军长也特意指示，一定要保护好你。这也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谢轩无奈地说：“好吧，我服从命令。”
哪怕他再心有不甘，也得服从组织的决定。
罗奇接到命令后，亲自跟踪了丰勇君。
他是专业特工，而丰勇君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被他跟了一天也毫无察觉。
然而，罗奇也没有发现。
丰勇君的工作是开电车，下班之后，正常回家吃饭，随后出门溜溜街，跟街坊四邻聊聊天，说说闲话。
他家并没有来亲戚，他也没有接触陌生人。
谢轩并不知道地下党的调查情况，但从罗奇的调查结果来看，刘厚很可能还没来申浦。或者他到了申浦，还没跟丰勇君联系上。
罗奇都到太平县打了个来回，刘厚只要路上没出事，应该到了申浦。
谢轩判断，刘厚应该到了申浦，只是没跟丰勇君联系上，或者说，他通过某种方式，与丰勇君已经联系上了。
谢轩让罗奇扩大调查范围，对丰勇君的家人全面监视，希望能找到刘厚的踪影。

第307章 蛛丝马迹
丰勇君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在申浦没有亲戚，一家三口租住在一处弄堂里。
他老婆帮别人缝洗衣服补贴家用，有个十岁的儿子，在上小学。
去年罢工之后，他的工资加了，一家人虽然不算富足，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罗奇派人监视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
丰勇君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偶尔跟人下下棋，都是跟老街坊交往。
罗奇调查的结果，谢轩随时会向山城汇报。
一直没有刘厚的线索，山城方面也很焦急，新四军已经发了通缉令，变相证实了刘厚的说法，他确实杀了新四军两个重量级将领。
要知道，项和周，在江西打游击时，国军就将悬赏，如今身居要位，放在国军的话，至少也是中将以上的人物。
一次被刘厚干掉俩，这份战线，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国军将领。
老蒋给戴立发话，如果刘厚到了山城，他要亲自接见。
委员长发了话，戴立自然要确保刘厚能顺利到山城。
他给申浦三站下令，可以直接与丰勇君接触，询问刘厚的下落。如若丰勇君不相信，可以亮明山城的身份。
谢轩也想找到刘厚，马上给罗奇下令，让他执行山城之命令。
然而，罗奇与丰勇君接触后，并没有收获，哪怕他亮明山城的身份，丰勇君的回答也一样，刘厚并没有来找他。
但丰勇君承诺，如果刘厚出现，他会第一时间与罗奇联系。
如果刘厚没有与丰勇君联系，那刘厚会在哪呢？
刘厚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他打过游击，还在抗大学习过，又在新四军副官处担任过副官，一般的危险，还是能应付的。
最大的可能是，刘厚已经到了申浦，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与丰勇君联系。
他在太平县只借了一百元，按说到申浦后，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
申浦是个花花世界，没钱寸步难行，刘厚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谢轩原本想亲自去观察丰勇君，但他突然看到宫冰发出的请求与他见面的暗号。
谢轩见到宫冰后，问：“怎么啦？是不是刘厚没找到？”
罗奇没找到刘厚的线索，估计地下党那边也没收获。
宫冰说道：“对，地下党的同志，通过侧面打听，刘厚并没与丰勇君联系。所以，此事还得辛苦你。”
谢轩说道：“我准备亲自监视丰勇君，看他到底有没有接触刘厚。”
宫冰担忧地说：“你亲自监视？会不会暴露身份？”
谢轩摇了摇头：“日伪方面并不知道刘厚的情况，就算军统发现，也以为是特工部也盯上了丰勇君。”
宫冰问：“刘厚会不会根本没来申浦呢？要不，你去沿途的伪警部门查询一下？”
此事申浦市委方面也研究过，刘厚从太平县来申浦，路上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谢轩说道：“汪伪的管理很混乱，刘厚不会这么傻，抓到之后会报真名。我怀疑他可能已经到了申浦，当然，也有可能已经绕道去了山城。”
宫冰说道：“他在太平县说过要来申浦的，他借的那一百元，也支撑不到山城。”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去年英商电车公司的罢工，丰勇君参加了吗？”
“参加了。”
谢轩问：“他的表现如何？”
宫冰说道：“他对政府并不关心，没有表现得特别积极。毕竟是有家室的人，明哲保身也能理解。”
谢轩说道：“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会把亲情看得比民族大义更重要。”
地下党和罗奇的调查，都没有取得进展。谢轩也只能亲自去看看，他先让罗奇不再跟踪丰勇君，自己再根据罗奇的调查，在丰勇君快下班的时候，一路尾随，跟着丰勇君回了家。
丰勇君在家里吃了饭后，出门闲逛。
跟往常一样，还是去了附近的一处小公园，跟别人下棋。
公园人多，谢轩特意死死地盯着丰勇君，可直到丰勇君回家，依然表现很正常。
谢轩虽然有些失望，但依然有所发现，他晚上到死信箱给罗奇传达命令，询问他丰勇君往常的棋艺如何？
谢轩在公园里观察了半天，发现丰勇君一局都没赢。
罗奇第二天才回复，丰勇君下棋的水平很一般，输多赢少，他跟了丰勇君好几天，就没见他赢过。
随后，谢轩又让宫冰打听丰勇君下棋的水平。
宫冰很快告诉他，丰勇君下棋的水平很不错，在电车公司难逢对手。
宫冰好奇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轩笃定地说：“下棋确实心定，丰勇君最近总是输棋，说明他心不在焉。”
宫冰马上说道：“他有心事？”
谢轩的心思也太细腻了吧？凭着丰勇君输棋，就推断他心里藏着事。
谢轩说道：“明天我再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谢轩就到了丰勇君家附近，先是丰勇君的儿子背着书包去上学，然后是丰勇君提着饭盒出门。
电车司机一整天都在车上，中午吃饭都只能趁着发车的间隙，有时要一边开车一边吃饭。
谢轩没有跟着丰勇君，而是慢慢跟在丰勇君儿子身后。
罗奇已经跟着丰勇君几天，地下党的同志也接触过丰勇君，新四军还发了全国通缉令，丰勇君已经知道刘厚干了件大事。
刘厚得罪了整个新四军，等于得罪了共产党，在太平县时，又遭到了不公平待遇，想必他对国共两方都心存警惕。
丰勇君的儿子快到学校时，突然从旁边走出一人，他搂着小孩的肩，跟他一起走着。
同时，他的手伸进小孩的书包，迅速拿出一个饭盒，随后迅速离开。
谢轩一见，马上跟上了去。
他敢断定，此人必定是刘厚。
丰勇君果然把亲情看得很重，没有向任何一方吐露半点刘厚的情况。
刘厚应该早就与丰勇君联系上了，他们的桥梁，正是丰勇君的儿子。
不得不说，刘厚的这一招很隐蔽，差点把所有人都瞒过去了。
只是他碰到的是谢轩，注定他的伎俩会失败。

第308章 合乎程序
谢轩断定，与丰勇君儿子交流的是刘厚，但他还需要验证。
刘厚长相普通，唯一的明显特征是后腰处有一颗鸡蛋大的肉瘤。
谢轩跟在后面，发现那人的后腰处，确实有些微微凸起。
快到福煦路的时候，谢轩突然加快脚步，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把他手里的饭盒都撞到了地上。
谢轩连忙说道：“不好意思。”
对方都没看谢轩，捡起地上的饭盒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算了，没关系。”
谢轩追上来说道：“那不行，你的饭都掉了，我请你吃饭吧，吃红烧肉。”
那人停住了脚步，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说：“红烧肉？”
他已经很久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的，一想到肥得流油的红烧肉，他就食指大动。
谢轩说道：“前面就有家馆子，随便吃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谢轩在前面带路，那人在后面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经住红烧肉的诱惑，跟着谢轩走了过来。
反正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吃饱了就走呗，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他哪想到，谢轩的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到饭馆后，谢轩点了几个肉菜，红烧肉、红烧狮子头，还来了一只猪蹄。
看到这么多菜，他两眼放光，没等谢轩发话，伸手抓起那只猪蹄就啃了起来。
满满的油水吃进肚里，那种满足感，简直不可言语。
他突然想，这个时候，如果能喝杯酒，那该多好啊。
谢轩好像能猜到他心思似的，让伙计打了一斤山西汾酒。
“来，这位先生，相逢即是缘，来，喝一杯。”
“好。”
谢轩又给他倒了一杯，那人一边往嘴里塞着狮子头，一边喝了杯酒。
谢轩再倒了杯酒，对面过了一会又喝了。
谢轩没怎么吃东西，只是不时给他倒酒。
一斤酒，谢轩几乎只喝了第一杯，而且第一杯他也只是浅尝即止。
谢轩把最后一杯酒倒进那人的杯中，举起酒杯说道：
“来，刘副官，喝一杯。”
“好。”
此时的他，已经满脸通红，胃里涌入大量食物，全身的血都往胃部流动，肝脏开动马力全速运行，大脑因为缺血而昏昏欲睡，脑子比平常慢了好几拍。
但喝完最后这杯酒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解释道：“这位先生，我虽然姓刘，但不是什么副官，我叫刘雄。”
谢轩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山城派来接你的，在申浦等你很久了。”
刘雄喃喃地说：“山城？”
谢轩轻声说道：“你在太平县的情况，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他们不相信你，会得到严厉的处分。县长已经撤职，特工队长罚了半年薪水。刘先生，山城欢迎你。”
刘雄轻声问：“我的东西呢？”
谢轩说道：“黄金、枪、表和钱都拿过来了，全部返还给你。”
刘雄问：“你真是山城的人？”
谢轩说道：“我受山城军统局戴老板之命，接你去山城，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程由我安排，直至安全进入山城。”
刘雄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轩微笑着说：“刘先生真是好手段，共产党也是到处找你，并且知道了你表舅丰勇君。他们已经派人与丰勇君接触，幸好你是通过你表弟联络，这一招瞒天过海，小弟真是佩服之至。”
刘雄微微一笑：“我再瞒，也没瞒过先生的法眼。”
谢轩说道：“为了验证刘先生的身份，我要看一下先生的后腰。”
其实刚才相撞的时候，他就知道，刘厚后腰处，确实有一个瘤子。
“好。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叫刘雄，从此世上再无‘刘厚’。”
刘雄也没废话，掀起衣服给谢轩看了后腰上的肉瘤。
谢轩连他的这个特征都知道，想必是山城的人无疑。
谢轩看了一眼后，马上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刘先生跟我走。”
谢轩结完账后，给刘雄叫了辆黄包车，两人一起去了谢轩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
这是谢轩独自掌握的地方，无论是特工部、军统还是中共都不知道。
像这样的地方，谢轩手里至少有三处以上。
他之前早就计划，抓到刘厚之后怎么办。
这是一处僻静的里弄，房子只有一层，但有个小院子。
谢轩开门后，让化名刘雄的刘厚先进去。
谢轩走进房间后，把房门反锁，掏出烟，给刘雄递了一根：“刘先生抽烟吗？”
刘雄递过烟说道：“谢谢。”
谢轩把烟和火柴递过去，说道：“这烟和火柴你都拿着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跟丰勇君联系了。需要什么，我派人给你送来。另外，你还要写一份材料，把你的经历，特别是蜜蜂洞的事情经过，详细写出来，我需要向山城汇报。”
刘雄点了点头：“这没问题。”
谢轩的做法，符合程序，显得很正规。
不像太平县那边，听说他杀了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第一时间就让他带人去寻尸。
当时蜜蜂洞那边还有其他共军，得知死了人，必然会把尸体带走嘛。而且太平县的人也不得力，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尸体。
自那之后，太平县对他的态度大变，刘雄这才起了离开之心。他要去山城，自证清白。
立了如此盖世奇功，国民政府不仅要奖励，还得给予相应的待遇吧？
谢轩早就准备好了笔和纸，让刘雄先写。
这里的生活物品齐全，并不需要购买，但谢轩还是离开了。
当然，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外面监视。
直到三个小时之后，谢轩才进来。
此时的刘雄已经睡了，他吃是太饱，要不是为了写材料，早就睡下了。
谢轩看着桌上的刘雄的自述，目光阴冷，刘雄在材料里写道：“……我现在是彻底的觉悟了，感激中央对被俘军的宽大优待，直使我感激流涕……今后，愿尽我未完的生命，来为国家民族忠诚地服务到底，以赎我过去的罪恶于万一……”

第309章 上路
刘厚会来申浦，也查到了刘厚的表舅，地下党的同志，甚至还与丰勇君接触了，这些情况汇报上去后，省委和新四军军部，都对申浦地下党除掉刘厚寄予厚望。
几天之后，新四军军部还专门给江苏省委发电，询问进展。
然而，并没有什么进展。
省委判断，既然刘厚没与丰勇君联系，是否说明，他已经离开申浦了呢？
如果刘厚已经在去山城的路上，那除掉这个罪大恶极之凶手，只能靠山城地下党的同志了。
消息传到新四军军部，程远图特意来电：此事是否由眼科大夫负责？如否，请眼科大夫同志接手。
在程远图看来，如果这件事眼科大夫都办不好，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宫冰也认同程军长的看法，如果谢轩都不行，那别人就更不行。
宫冰并不知道，刘厚已经落入谢轩手中，他在安全屋外，给谢轩留下请求见面的暗号，静候谢轩的到来。
此时的谢轩，正在看着刘厚的自述。
虽然刘厚的表述，说他是觉悟了，感受到中央的召唤才幡然悔悟，可他念念不忘从蜜蜂洞搜刮的财物，可见他也有见财起意之心。
“先生来啦？”
刘雄这一觉睡得很香，吃饱了，也联系上了山城的人，一旦到了山城，等待他的就是荣华富贵。
谢轩放下手里的材料，问：“睡好了没有？”
刘雄微笑着说：“睡得很好，自从参加革命……参加工作以来，还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多谢先生了。对了，还不知道先生贵姓？”
“我姓谢。”
刘雄问：“谢先生，不知我何时可以上路？”
这里毕竟是申浦，到了山城，他才能真正踏实。
谢轩淡淡地说：“随时可以上路。”
刘雄马上说道：“太好了，我想现在就上路。”
谢轩点了点头：“可以，你准备一下。”
见过想上路的，没见过这么想上路的。
“我没什么准备的，孑然一身，随时可以走。”
“那行，请吧。”
刘雄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出门。
他突然看到墙角有一个袋子，好奇地问了一句：“谢先生，这是什么？”
“石灰。”
“石灰？哦，是用来搞房子吧？”
“不，是给你准备的。”
刘雄正要说话，突然后脑受到重击，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宫冰见到谢轩的时候，发现他提着一个木箱子，问：“你又带了什么东西来？”
谢轩说道：“给你送人头。”
宫冰诧异地说：“什么人头？”
谢轩说道：“刘厚的人头。”
“刘厚？！”
宫冰打开木箱，里面真的有个人头，而且人头用石灰处理过了。
谢轩说道：“这里有刘厚自己写的材料，有详细的杀害项副军长和周参谋长的过程。另外，我还拍了一些刘厚的照片，生前和死后的都有。他后腰的肉瘤，也拍了好几张。”
宫冰笑道：“太好了，我正要告诉你，程军长点名让你办刘厚。”
谢轩说道：“时间紧急，我怕夜长梦多，就自行处理了。”
宫冰问：“没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你跟他接触，没人知道吧？”
谢轩摇了摇头：“全程就我和他一起，没人知道。”
宫冰问：“军统让你查找刘厚，到时你怎么解释呢？”
谢轩说道：“这还得组织配合才行，人头送到盐城后，发一则通告，说刘厚在离开申浦去山城的途中行踪暴露，被我军击杀。”
刘厚死在申浦之外的地方，与谢轩何干？
盐城，新四军军部，程远图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不时望着手腕上的表。
看到纪惠泉从外面走来，他马上迎了上去：“到了吗？”
纪惠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到了。”
程远图此时也抑制不住激动，说道：“走，去看看。”
刘厚的人头，还是装在那个木箱里。有认识他的同志，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恶贼，真的罪该万死！”
程远图沉声说道：“明日举行公祭大会，用刘厚的人头，告慰项、周两同志在天之灵。”
这次公祭大会，中共中央也发来了电报。
在公祭大会上，程远图发表了讲话，说起了抓捕并击毙刘厚的经过。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所有人都知道，刘厚是在离开申浦，去山城的途中，被我党游击队发现的。
消息传到山城，戴立非常震怒。
此事已经惊动了委员长，还表示要见见刘厚，哪想到，刘厚最终还是落入了中共之手。
戴立亲自给申浦三站来电，质问刘厚在申浦时，为何没有联系上。
如果刘厚到了山城，新四军能举行公祭大会吗？
谢轩接到电报后，马上给罗奇下令，把丰勇君抓起来审问。
刘厚明明到了申浦，丰勇君却不告诉罗奇，否则的话，刘厚早就到了山城。
丰勇君此时也知道，刘厚落到了新四军手里，被罗奇抓走后，很快说了出事情的经过：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刘厚特别叮嘱，他的行踪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是我的表外甥，我也不想他出事啊。
要是知道他会遇到共产党，我肯定告诉你们了啊。
丰勇君也是懊悔无及，山城的人都找上门来了，怎么就不告诉他们呢？
谢轩随后将情况汇报给山城，不是三站不得力，而是刘厚太狡猾，用了瞒天过海之计，通过丰勇君的儿子，每天从丰勇君家分一点食物。
但凡丰勇君能透露一点口风，或者刘厚真正想投奔山城，也不至于此。
谢轩在回电中还分析，刘厚杀项和周，最大的可能是为了财物。在太平县，他搜刮到的东西被没收，对山城心怀怨恨，投奔山城是假，想苟且偷生是真。
在太平县，刘厚还只是破了财，要是去了山城，说不定连命也丢了。
事已至此，山城也没有办法，申浦三站按程序办事，丰勇君瞒报，导致刘厚落入中共之手。
真要负责的话，丰勇君才是主要责任。
毕竟，申浦三站的调查进度，随时都向山城作了汇报，戴立也没发现丰勇君的异常嘛。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却令山城很是紧张……

第310章 阻止发行
南京汪伪政府，在申浦成立了中储行分行，准备大力推行新法币。
伪中储行成立后，开始发行伪中储券，首批发行的有1元、5元、10元券和1分、5分、1角、2角、5角辅币券。
早在去年，汪伪就公布了《整理货币暂行办法》11条，授权伪中央储备银行发行所谓新法币，并逐步收回法币（汪伪称之为旧法币）。
一开始先允许法币和中储券等价流通（一些地区除外），同时周海发表声明，旧法币如跌至相当程度，当稳定新法币。在发行伪中储券的同时，汪伪还公布了《新旧法币兑换办法》。
中储券的发行，对山城的法币是严重的威胁。
山城随后给申浦站下令，全力阻止中储券的发行，同时狙杀汪伪中储券发行相关人员。
谢轩接到通知后，却犹豫了。阻止中储券的发生自然有必要，但狙杀中储券的发行相关人员，必然会引起汪伪的强烈报复。
要知道，山城四大行，都在租界设了点。
虽然租界有外国人保护，可军统都能在租界横行，日伪岂能自甘落后？
山城要靠袭击，日伪可是能公然杀人的。
如果这样的话，怎么办？
谢轩给山城回电，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全力阻止中储券的发生，但没必要狙杀汪伪工作人员。
很快，戴立回电训斥了申浦三站：我们就是要用子弹和鲜血，激起民众的抗战热情，在申浦制造恐怖气氛，不管流多少血，都是值得的。
作为一名特工，必须铁血，冷酷无情，唯有对国家民族的忠诚足矣。
既然戴立是这样的态度，谢轩自然不好反对，但申浦三站却没有提供相关情报。
但是，山城要求，对租界内的银行、钱庄、邮局提出警告，不得接受中储券，申浦钱业公会，也表示会抑制中储券。
在申浦流通的钞票种类很多，有抗战前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这也是申浦流通最广泛的倾向。
然而在中储券发行前夕，被日伪强行勒令停用。
当然，日伪的政令不通，民间依然流行法币，甚至普通民众只认法币。
除了法币之外，还有日本占领军发行的日本军用票。
军用票表面上与日元等值使用，但不能汇往日本，而且军用票几乎是无限制发行，成为日军搜刮中国巨额财富的手段。
其发行总数，甚至只有日军自己知道。
另外，还有之前维新政府发生的华兴券，由华兴商业银行发行，主要在东南沦陷区流行。
华北临时政府，还发行了联银券，由中国联合准备银行发行，主要在华北沦陷区流通。
南京政府已经得到日本承认，自然也想发行货币。
毕竟，共产党都发行了边币，南京政府岂能不知道印钱的好处呢？
但一种新的货币，想要得到民众的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都知道南京政府是傀儡政府，这种钱，谁敢用呢？
况且，南京政府规定，一百法币，只能换五十中储券，谁都不知道中储券会不会成为一张废纸，谁敢把手里的法币换成中储券呢？
中储行申浦分行设于外滩原俄国道胜银行旧址，分行开业的当天，谢轩跟往常一样，到了特工部。
“谢轩，中储行申浦分行开业，特工部的人都去捧个场。”
刚到高洋房二楼，正好碰到李君世。
谢轩问：“我们去这么多人，会不会吓跑了真正的客户？”
李君世苦笑着说：“哪有什么真正的客户？中储行申浦分行的员工倒有几百人，可办业务的，一只手都得过来。南京周院长打来电话，让特工部的人去凑人数。”
谢轩故意问：“不是到处打了广告吗？怎么可能没人呢？”
申浦分行开业前，申浦的华界和租界的马路上、电车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应该说，声势还是很浩大的。
李君世说道：“你去下令吧，不要一起去，分批前往，每次去二三十个，不要让营业部冷清下来。”
都要让特工部的特务去凑人数了，可见申浦分行的冷清。
谢轩随后带着一处一科的人，先去了中储行申浦分行。
刚到银行门口，发现大门外有三四十个巡捕，大多是日籍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防备山城的特工人员搞破坏。
这么多巡警，一般人哪敢进来？
谢轩带着一科的人进去后，在巡警的注视下，步入了三楼。
这是中储行申浦分行的营业部，长长的柜台，玻璃招牌分隔成十几个部分，里面的人头簇簇，看起来怕有二三百人，规模看着非常大。
那些人多低头写字，似乎非常忙碌，然而，走近一看，根本不是在工作，而是随意地涂写而已，有些人甚至在无聊地画画。
特工部的几十人来了之后，每人都去开户，倒是让银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这些情况，谢轩随后向山城作了汇报。
戴立对申浦中储行申浦分行的状况表示满意，按照这样的去，中储券肯定流通不起来。
但谢轩也担心，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如果中储券不能流通，南京政府非倒台不可。
此事关系南京政府的生死存亡，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哪怕用卑鄙龌龊的手段，也会让中储券流通起来。
至少，在沦陷区，汪伪政府还是有办法的。
然而，山城并没理会谢轩的提醒。
甚至，在几天之后，枪杀了中储行申浦分行专员兼推销主任季常青。
季常青原来是租界宁波路汇源银号总经理，住在租界恺尔自路芝兰坊7号，早上开车出去于，在弄堂口被军统袭击，当场毙命。
季常青的死，令中储行申浦分行的处境更为艰难，银行门口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此事为申浦站所为，戴立得知后很是高兴，特意给申浦站发了嘉奖令。
然而，谢轩更为担心，你可以枪杀中储行的人，特工部是不是也能枪杀山城设在租界的银行工作人呢？
果然，特工部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第311章 疯狂报复
几天之后的晚上，特工部吴宝贵带人袭击了租界内江苏农民银行申浦分行宿舍，当场开枪击毙职员五人，伤六人，其中一人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
谢轩早上得到消息后，顿时愣住了。
李君世给吴宝贵下令时，谢轩也是知道了，当时李君世的命令是：袭击中国农民银行职工宿舍。
毕竟，中国农民银行才是中国四大行之一。
昨天晚上，谢轩也给罗奇下了紧急命令，让他率人去中国农民银行宿舍蹲守。
哪想到，吴宝贵却对江苏农民银行动手了。
这是李君世故意试探自己？还是其他原因？
谢轩坐在办公室，后背发凉。
他遇事总会做最坏的打算，潜伏在特工部，时刻准备着会暴露。
谢轩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除了跟踪刘厚，离开了特工部一天外，其余时间，他的表现都算正常。
难道是自己杀刘厚，被特工部发现了？
他当时非常谨慎，特意化了装，哪怕是熟悉的人，也未必能认出自己。
或者，是去死信箱被人发现了？
抑或是与宫冰接头时，有人看到了？
正当谢轩疑惑时，办公室突然有人来了，正是昨晚执行任务的吴宝贵。
吴宝贵没等谢轩开口，坐到他对面，叹了口气，说道：“昨晚真是倒大霉了。”
谢轩随口问：“怎么啦？”
吴宝贵说道：“主任让我去中国农民银行，结果认错了路，去了江苏农民银行。还好，不辱使命，要不然，非被主任臭骂一顿不可。”
谢轩微笑着说：“不就是中国农民银行与江苏农民银行嘛，反正都是山城方面的人，杀谁不是杀？”
吴宝贵这一误杀不要紧，差点把自己吓得半死，他都做好暴露的准备了。
如果军统方面的身份暴露，谢轩会先给周海打电话，直言自己是山城方面的人，让周海保护自己。
周海对当初背叛山城，已经有了悔意，暗中积极向山城靠拢，真要是山城方面的重要人物，周海是愿意帮山城忙的。
下午，谢轩去了死信箱。
罗奇已经放了情报在里面，昨晚罗奇派人去了中国农民银行，守了一夜，结果扑了个空。
谢轩已经知道原委，也没有解释，把译好的电码放了进去。
这是发给山城的密电：昨晚特工部原计划袭击中国农民银行，结果误至江苏农行行凶。如继续还击，汪伪必将更大之报复，得不偿失矣。
然而，谢轩的这封电报，有如石沉大海，几天之内，山城都没有回复。
没有回复，其实也是一种回复。
半个月之后，中储行申浦分行来了几个西装男子，他们走进大厅，丝毫不引人注目，突然，其中一人突然掏出两枚手榴弹，拉开引绳后扔了出去。
另外两人，则拔枪向银行的保镖射击，掩护投掷手榴弹的男子撤退。
两枚手榴弹，一枚在楼梯口爆炸，另外一枚是哑弹。
这次爆炸，动静很大，整个申浦都为之震动，自此之后，去中储行申浦分行的人更少，谁都怕有钱没命花。
而几天之后，军统申浦又刺杀了中储行申浦分行的设计科长楼侗。
先是专员季常青遇害，后是申浦分行爆炸，又有设计科长楼侗被杀，汪名兆和周海都非常震怒，给特工部下令还击。
自此，特工部疯狂的报复行动开始。
当天晚上，特工部出动了数十人，包括了距离特工部不远的“中行别业”，那里住着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的员工及家属，约有3000人。
这次又是吴宝贵带队，他故意凑数，抓了108人。
谢轩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但抓回来的人，他去看了，都是男性，还好，没有老人和小孩。
谢轩晚上，给山城发了紧急电报，再次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这些人能在沦陷区坚持，本就值得钦佩，如果因为军统的行动，牵连他们受苦，甚至丢了性命，如何对得起他们？
然而，第二天早上，山城还是没有回复。
谢轩见死信箱没有暗号，就去了特工部。
在李君世的办公室，李君世叫嚣：“如果山城特工部敢再杀中储行一人，即杀三名人质报复。”
谢轩提议道：“主任，这样杀来杀去，对双方都不利。是否可以与山城协商，不要再针对无辜人员行动？”
李君世冷笑道：“我倒是想不动手，可山城会同意么？不多杀几个人，他们真以为我是病猫。”
这样的厮杀，特工部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对普通民众下手，会更让人觉得，特工部就是个魔窟，而他李君世，是申浦的真正魔头。
这会令他以后身败名裂，一旦他以后进入政界，将成为永远的污点。
可目前他只能以杀止杀，不把山城杀痛，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谢轩暗暗叹息一声，他只好再次给山城发报：李君世有意休战，如山城不再行动，特工部亦会放出所有人质。另，建议我方银行职员，全部避入租界，并紧缩业务，撤退不必要人员，积极营救被扣人员。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拿着谢轩发来的电报，把苏翰钰和叶玉银都叫了过来。
戴立把谢轩的电报扔到桌上，冷声说道：“你们看看申浦三站的电报，这还是军统特工吗？只知道退缩畏战，一而再再而三不要动手，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沦陷区只是暂时落入敌手，以后还是会回到我们手里的。中储券必须阻止发行，要让申浦的商户和民众认识到，谁用中储券，就是跟山城作对，就是与国家为敌！”
叶玉银说道：“三老板一向胆小如鼠，以他的身份，如果能动手，哪怕是给申浦站提供情报，我们也能取得更大战果。到时候，汪伪方面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放掉被扣押的人质。”
谢轩几次来电，都不建议行动，惹得戴立很是生气，他心里反而暗暗高兴。
苏翰钰缓缓地说：“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继续还击的话，恐怕后果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戴立一听，苏翰钰这是替谢轩说话啊，脸色顿时一沉。

第312章 暂取缓和方针
戴立平常就脸色铁青，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此时脸色一觉，苏翰钰和叶玉银都觉得空气为之凝结。
戴立沉声说道：“为了抗战，国家已经破碎成什么样了？申浦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国破可以，只要山河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来！如果怕流血，还怎么驱逐日寇？”
叶玉银在一旁说道：“申浦站发来电报，欲对周海的亲信，中储行的副行长章志刚动手。”
戴立问：“有具体计划吗？”
章志刚是周海的亲信，又是中储行的副行长，如果能除掉此人，对中储行是一次沉重打击。
叶玉银说道：“章志刚在大华医院住院，没有保镖，大华医院的防备也松，要除掉他很容易。”
戴立冷声说道：“让申浦站马上动手！”
他就是要用行动告诉包括谢轩在内的所有人，以战才能止战，把中储行的人杀光，看他们还怎么发行中储券？
申浦站的行动确实得手了，毕竟章志刚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金融界人士，会成为军统的暗杀目标。
消息传到特工部，谢轩很是震惊。
山城并没有听取他的建议，不仅没有休战，还有越打越大的意思。
李君世也没有食言，马上让吴宝贵去枪毙三个人质。
并且在第二天的《中华日报》第一版，通栏标题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再杀中储一人，枪毙人质三名！”
不仅如此，特工部对山城设在申浦的银行主动袭击。
他们身在主场，有日军撑腰，哪怕是在租界办事，也不用担心会被租界当局问难。
谢轩迅速将情报传递给山城，让山城转告山城驻申浦的银行机构，一定要提高警惕，华界的银行人员，最好都撤到租界。
在租界的银行人员，非必要不要出门，多请保镖，花钱请些巡捕在周围巡逻。
山城与漂亮国的关系较好，可以在漂亮国控制的租界区域，寻找地方为所有银行人员建立宿舍。
李君世把袭击山城银行机构的任务交给吴宝贵，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谢轩担心，山城银行方面的损失会很大。
毕竟，吴宝贵的手段层出不穷，就算是谢轩，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对付山城方面的银行。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山城银行方面一定会吃大亏。
山城的戴立，收到三老板的电报后，只是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的材料篓子里。
他不想再看到三老板关于任何申浦银行方面的电报，三老板的建议，就算不提，申浦的银行机构也早就知道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会防着特工部。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首先遭到袭击的是山城中央银行申浦设在亚尔培路的办事处，特工部的人，伪装成一名邮差，送了一个长方形箱子到亚尔培路央行收发处，包裹上写着“香港寄发中央银行收”字样。
不仅如此，包裹上还贴有香港邮票、盖有邮局戳记。
这样的包裹，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没过多久，包裹突然发生爆炸，原来里面是一枚定时炸弹，当场炸死7人。
另外还有一个包裹，是山城中央银行设在南京西路的分行，幸好那里的职员警惕性高，刚听说亚尔培路办事处发生包裹爆炸，他也感觉这个包裹有可疑之处，马上把包裹单独放在饭厅，并报告了巡捕。
然而，巡捕刚刚赶到，包裹就发生了爆炸，炸死1人，重伤职员、巡捕、信差、司机等8人，轻伤三十余人。
此事一出，全市民众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易去银行，特别是山城的银行，以及中储行申浦分行。
另外，特工部对居住在华界的银行职员，进行了公开逮捕。
比如说，交行住在特工部附近的职工，在家里被捕。交行在租界南京路分行，也被炸。
农行也有职员被捕，同时农行也发现了炸弹，幸好炸弹没炸响。
特工部的反击迅猛而狠毒，周海对特工部的表现很满意，特别奖励了三万元中储券。
他现在掌握着中储券的印刷大权，要用多少钱，直接印就是。
而山城方面，四联总处奉委员长的命令，召开会议，研究四行在申浦银行的营业方针。
戴立作为军统的副局长，代表军统局也参加了会议。
此时，戴立终于意识到，山城银行在申浦的损失太大，他们已经承受不住了。
如果四大行全部撤出申浦，对山城的经济和金融，都是一次沉重打击。
如果不撤出申浦，军统的特工，自然不是有日本人撑腰的汪伪特务的对手。
不管如何，申浦都是日本人的天下。
在会议上，要求戴立发了言，情急之下，他没再提必须用铁血手段的想法，而是把谢轩之前的建议说了出来：“紧缩业务、撤退不必要人员，同时积极营救被捕人员，妥善抚恤被害者家属，并要求到美军防区预备宿舍，以策安全。”
戴立的提议，得到了会议的认同，随后上报给老蒋。
而老蒋亲自召见了戴立，听取了近阶段军统在申浦与特工部大战的事。
老蒋问：“你在申浦，不是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特工吗？是不是叫三老板？他没发挥作用吗？”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宁波口音，一般人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懂，戴立是浙江人，倒是很容易听得懂。
戴立如实说道：“他从一开始就建议，不要采取激烈的手段，而是要从其他方面，狙击中储券，而不是要狙杀中储行的人。”
“他的想法还是很好的嘛，我看在申浦的特工部，可以暂取缓和方针以资适应，雨农意下如何？”
戴立说道：“我会马上与申浦方面联络，停止流血冲突，换一种方式狙击中储券。”
回到罗家湾十九号后，戴立把苏翰钰和叶玉银叫来，跟他们传达了老蒋的意思。
最高长官要求“暂取缓和方针”，戴立哪敢不听？
叶玉银惊诧地说：“这是要跟特工部讲和吗？主动讲和，跟认输有什么区别？”

第313章 双管齐下
叶玉银的话，令戴立脸色一红。
虽然叶玉银是顺着他原来的意思，但现在形势不同了，铁血已经不适合申浦，再搞下去，银行界受不了，老蒋也受不了。
苏翰钰连忙解释道：“我们第一阶段目的已经达到，震慑了敌人，阻止了中储行推销中储券，各界民众也都极力支持法币，坚决反对伪币。接下来，要以另外的方式，继续阻止中储券的发行。”
他毕竟是情报处长，已经听到了消息，这可是老头子的意见。
叶玉银没好气地说：“你这跟三老板的想法有什么不一样？”
苏翰钰沉吟道：“前期，要让敌人看到我们的铁血手段，后期，要用经济手段对付他们。”
他这话，既肯定了戴立之前的决定，也为现在的改变，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戴立缓缓地说道：“苏处长说的对，前期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要换种对付敌人的方式。”
叶玉银正要反驳苏翰钰，听到戴立这么说，马上闭嘴。
哪怕他不知道这是老蒋的意思，此时也明白了，戴立心意已决，再反对，那就要跟老板唱对台戏了。
苏翰钰问：“怎么与汪伪沟通呢？”
戴立说道：“给申浦三站发报，让三老板想办法。”
自从对付中储行的特工行动来，三老板就一直反对。
当时戴立对三老板很不满，可现在看来，三老板的建议其实是对的。
戴立只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却没有三老板看得这么长远。
谢轩收到山城的来电，迅速回了电报，他早就有了计划，只是山城一直没有回应，他的计划没办法实施。
想让特工部停止报复，必须双管齐下，让军统南京站与周海联络，转达重庆的意思。
另外，南京站的电台，让周海给予保护，如果可以的话，电台直接设到周海家里。
周海是行政院长，这样的要求，看似过分，实则合理。
周海离开山城有两年了，现实的情况，与他当初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日本人不仅没给予南京政府独立自主权，甚至连必要的尊重都没有。
南京政府的税收，还是由日本银行代收代管，要不是中储行发行了货币，他这个行政院长兼财政部长，已经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饭了。
与周海联络，这是第一管。
另外一管，则是让香港的杜升月出面，派一个得力之人，与吴宝贵联系。
吴宝贵虽然身居高位，但他在申浦帮派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进特工部之前，他只是一个司机，毫无地位可言。
而杜升月是申浦的头面人物，连老蒋和汪名兆、周海这样的人物，都要给几分面子，如果他派人与吴宝贵联系，吴宝贵必然受宠若惊。
而李君世，估计也看出了形势，日本后继乏力，无法吞并中国，国内资源消耗殆尽，接下来，日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这个时候，卖山城一个面子，以后再跟山城见面，也有几分本钱。
之所以让杜升月与吴宝贵联系，而不是直接与李君世接触，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李君世知道，吴宝贵与杜升月联系上了，会不会更加坚定他的纯化特务计划书？
吴宝贵枪杀了山城那么多人，恶贯满盈，罪该万死，借李君世的刀杀他，岂不快哉？
谢轩的双管齐下计划，山城的苏翰钰收到后吓了一跳，让杜升月当调解人，派人与吴宝贵联系，他是同意的。
但是，让南京站与周海直接联络，还要把南京站的电台方向到周海家，这……也太大胆了吧？
谢轩兼任南京站站长，得为南京站的安全负责吧？
苏翰钰不敢自专，马上把电报送到戴立的办公室。
看到三老板的来电，戴立也是沉默不语。谢轩的“第二管”，他是赞同的。让杜升月出面，确实是个好主意。
如果能顺便除掉吴宝贵，就再好不过了。
吴宝贵死了，对山城银行界也有个交待，毕竟，吴宝贵抓人杀人，是直接凶手。
但让周海配合，还是让南京站的人与他联系，是不是太轻视周海了？至少，也要派一个有身份的人，与之接洽吧？
苏翰钰见戴立不说话，轻声问：“先生，怎么给申浦三站回电？”
戴立放下电报，缓缓地说道：“按照三老板的意思办吧，他负责与周海联络，我们请杜升月出面调解。”
苏翰钰提醒道：“让南京站与周海联络，是不是……太儿戏了？是否派一个专员去南京？”
戴立沉吟道：“不，这样正可以测试周海的态度，如果他答应帮忙，甚至还准南京站的电台设在他家，说明周海是有意与我们合作的。汪伪政府的三号人物，暗中与我们保持联络，这是多大的胜利？我到时专门给周海发个电报就行了。”
谢轩的计划看似冒险，实则很妙。
周海绝不会为难南京站的人，就算他觉得南京站的人资历不够，自己与他直接联络，这总行了吧？
如果周海同意，不仅解决了申浦金融界的厮杀，也拉拢了周海，想必校长也会很满意。
收到山城的回电后，谢轩迅速给南京站下令。
他兼任南京站长以来，几乎没给南京站下过命令，南京站的任务，也是从公开的报刊，搜集汪伪方面的情报，摘抄之后，报送山城。
而杜升月那边，接到山城的电报，得知是配合三老板的行动，杜升月马上表示，全力以赴配合。
为了让吴宝贵感觉受到重视，杜升月特意派出一个重量级人物：高宗。
这是申浦有名的花会大王，当年他可是比杜升月还猛，手持花机关枪，沿长街狂扫，杀人如麻，在申浦地位很高。
果然，吴宝贵一见高宗，得知他的来意后，马上拍胸膛保证，此事他一力担保。
如果不能让特工部停止报复，他宁愿退出特工部！
高宗随即劝吴宝贵，如果真的离开特工部，可以去香港，或者去山城也行，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职位。

第314章 和解
谢轩到特工部的时候，李君世特意把他叫了过去。
李君世给谢轩递了根烟，随口说道：“最近山城没敢再动手了。”
无论是报纸上的宣告，还是特工部真敢杀人质，反正山城是怕了。山城敢用血腥手段，他就敢枪毙人质，看谁杀得过谁。
“这是好事，说明他们投鼠忌器，怕了主任的手段。”
李君世问：“山城那边找人来当和事佬，你意下如何？”
谢轩说道：“此事我听主任的。”
李君世摆了摆手：“我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
谢轩在特工部不跟他争权夺利，他是很满意的。
但这次，他想听听谢轩的意见。
“那我说说，要是没说好，主任不要见怪。”
“你说就是。”
“我们的目的是发行中储券，只要山城不再搞破坏，目的就达到了。至少，对周院长和汪先生都有交待。当然，我们也可以提一点要求。”
李君世问：“要求？什么要求？”
难道，还让山城补偿一点钱给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吧？
谢轩说道：“比如说，这次我们抓了山城银行的职工，可能让山城四大行，从此以后，接受新法币的业务。”
特工部连山城四大行的人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除非山城银行全部撤出申浦，否则，他们终究要接受中储券的业务。
与其到时候被迫接受中储券的业务，不如趁现在主动退一步，这也显得山城方面有诚意嘛。
在沦陷区，山城不可能限制中储券的发行。
就像那些抑制中储券的商户，很快也得被迫接受中储券。
一旦中储券在市面上流通起来，再加上政策引导，比如交税只收中储券，沦陷区的人，必须得交税，谁都得备点中储券吧？
李君世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谢轩说道：“他们必然会用手段还击，但只要能接受新法币，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李君世问：“还有件事，杜升月为何只与吴宝贵联系呢？”
这段时间，吴宝贵非常卖力，又是抓人，又是杀人，跟当初成立特工部时的干劲差不多。
“吴宝贵抓的人，他又是帮派中人，杜升月与他联系，也在情理之中。不管如何，此事还得主任点头嘛。”
“那可不一定，南京周院长也打来说话，询问山城银行职工的情况，他虽然没明说，但透露，要尽快稳定申浦的金融市场。怎么尽快稳定金融市场？不就是与山城讲和嘛。”
看似此事由李君世负责，但上有周海，下有吴宝贵，再加上日本人那边，也有压力。李君世其实别无选择，他可以借机拖一段时间，却不能长期拖下去。
这让李君世有种被胁迫的感觉，明明是山城主动讲和，怎么感觉自己也不得不讲和似的。
谢轩说道：“金融市场的稳定确实很重要，不管如何，我们赢了，不仅让山城低了头，还让山城的银行接受新法币的业务。特工部干出这样的成绩，周院长是不是得给予表彰和奖励？毕竟，我们的炸弹需要成本，我们的人员，也需要激励。”
李君世微笑着说：“这个可以有。”
周海接到特工部的申请后，特意给特工部批了三万新法币。
按照官方标准，这三万新法币，能兑换六万山城发行的旧法币。
周海虽然给了钱，但他也预料到特工部的做法，他要求特工部的人，拿到这笔奖励后，全部花出去。
别人拿着中储券，可能是废纸一张，商户不认可，钱再多也买不到东西。
但特工部的人去买东西，一边是手枪，一边是中储券，你是要子弹，还是要新政府的货币？
周海虽然大方一回，可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推广中储券。
经过这几次事情之后，中储券在申浦慢慢流通起来了。
当然，无论是银行还是商户，其实都是抑制的。
比如说山城的四大行，如果有储户要存中储券，事先会跟你说好，不管存多少钱，都是没有利息的，爱存不存。
如果储户能接受没有利息，四大行的职员，会把你的钱收起来，以后你来取的时候，依然还是这些钱。
也就是说，银行只是帮你保管中储券，并不使用。
而商户那边，除非是实在没有办法，否则拒不接受中储券。
原本要一百法币，才能换五十中储券，很快，法币与中储券就等值了。
也就是说，没几个月的时间，中储券就贬值了一半。
但官方，依然坚持，一百法币只能换五十中储券。
这就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民间中储券与法币等值，中储行则是中储券比法币贵一倍。
结果，很多人拿着中储券到中储行去兑换法币，拿着法币又去市场换同等值的中储券，再到中储行换法币。
这样转一圈，手里的钱，马上就能翻一番。
嗅觉灵敏的人，闻风而动，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这不比贩大烟强得多吗？
谢轩倒没有参与这样的投机倒把，他只是把中储券的样币送到山城，希望山城能伪造。
沦陷区不是大力推广中储券吗？到时候，重庆的商人，拿着大量中储券抢购物资，到时候，不仅破坏了中储券的推广，也让山城得了利。
当然，伪造货币没这么简单，南京政府的中储券，用的是日本技术，印刷精美，油墨鲜亮，伪造的成本很高。
戴立倒是很想伪造中储券，可惜，山城的技术力量不强，很难伪造出来。
谢轩想让周海帮忙，结果被戴立阻止了。
因为中储券也不是南京印的，而是日本印好后，运到中国。
连山城都没这样的技术，汪伪政府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人才呢？
不要以为周海答应与山城合作，就随意跟他提条件。
军统南京站的人，径直找上周海，让周海配合和协助军统的行动。
当时戴立都吓了一跳，不管如何，周海都是汪伪政府的三号人物，怎么可能接受军统南京区的意见呢？

第315章 自退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周海不仅同意与山城和解，还答应南京站的电台就设在他家。
现在军统南京站的电台，是沦陷区里最安全的，毕竟，无论是特工部还是政治警卫总署，都不敢去周海家搜查电台吧？
戴立知道后，都替谢轩的想法叫绝。
谢轩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周海与南京站建立联系，说明周海对汪伪政府很失望，他这个三号人物，都想着与山城暗中保持着联系，遑论其他的汉奸了。
在特工部，谢轩是周海的手下，但在某种时候，谢轩可以通过南京站，调动周海。
当然，周海之所以同意南京站在家里设置电台，并非要听从南京站的命令，而是想与山城的戴立联系。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南京站与周海不会发生任何联系。
谢轩到特工部时候，吴宝贵突然又来了他的办公室。
吴宝贵得意地说：“老弟，最近老兄可是在申浦倍有面子，连杜升月都要来求我。”
谢轩微笑着说：“你现在是特工部的警卫总队长，谁敢不给你面子？不要说杜升月，就算是戴立，都得看你的脸色。”
吴宝贵得意地笑道：“我派人去了趟香港，你说怎么着？杜升月收他为弟子了。这样看来，我岂不能跟杜升月平起平坐？”
谢轩问：“你与杜升月联系，跟主任及时汇报了吗？”
“这是江湖之事，主任又不是帮派中人，跟他说有什么用呢？”
谢轩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有道理，但此事还是得告诉主任。毕竟，杜升月的身后是山城，你跟他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跟杜先生说了，蒙他看得起，如果可以，我随时能辞掉特工部的职务，跟他去香港也好，其他地方也罢，意气风发，何其快哉。”
谢轩轻声说道：“看来你跟杜升月真是兴趣相投，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辞掉特工部的职务，人家就未必对你热情了。毕竟，杜升月在香港，也过得不怎么如意。”
吴宝贵与杜升月联系，而且吴宝贵竟然有离开特工部之心，可见他对杜升月的邀请十分看重。
吴宝贵的政府职务很高，在申浦算是位高权重。可他在帮派的地位低下，进入特工部之前，不过就是个司机，说句不好听的，给杜升月提鞋都不配。
吴宝贵说道：“杜升月岂是失信之人，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这次帮了他的忙，他就认我这个兄弟。如果主任真要怪罪，我无话可说。他的什么纯化特务计划书，我之前也看过，实在不行，我就辞职去乡下提前养老，再也不管这摊子事了。”
吴宝贵有了这样的想法，估计离开特工部的日子也快了。
谢轩没有再劝，原本让杜升月与吴宝贵联系，就是他设的计，就是要让李君世与吴宝贵之间心生芥蒂，如今吴宝贵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吴宝贵很快就不再是特工部的人了。
这次吴宝贵枪杀了江苏农民银行的职工，又杀了山城四大行的职工，手上沾满了抗日同胞的鲜血，不管他怎么死，都不值得怜悯。
谢轩说道？“你与杜升月的事，我会跟主任提及，到时候，你自己也说一声。如果主任不高兴，你多解释几句。不要提辞职的事，你真要离开了特工部，还有多少人会给你面子？甚至，你这前结下的仇家，都会找上门。”
吴宝贵得意地说：“还是老弟对我最好，放心，就算我真的离开特工部，那些人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李君世的纯化特务计划书，谢轩是知道的。
这份计划书，本就是针对像吴宝贵这种粗鄙之徒，毕竟特工部现在的职业特务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中学毕业，能写能算，比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吴宝贵，不知道强出多少。
吴宝贵其实也能接受离开特工部，毕竟他的行为，以前只有李君世欣赏，如果李君世都不赏识了，他唯有与杜升月神交。
谢轩说道：“主任，这次吴总队长与杜升月联系，并非有意为之，是杜升月从香港派人过来，银行的事，是他在经手，加之又是帮派中人，人家自然先找他。”
李君世冷冷地说：“吴宝贵是帮派中人，就要先找他。那我这个特工部的主任，有何脸面？我怀疑，他已经被杜升月收买，暗中投靠了山城。”
谢轩摇了摇头：“那倒不会，他对主任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投靠山城呢？”
他心里对李君世的想法很欣赏，既然李君世有这样的想法，那自己就把他实现。
不就是吴宝贵投靠山城么？这种事别人做不出来，他随便就能让所有人相信，甚至包括吴宝贵相信，他已经是山城的人了。
李君世淡淡地说：“是不是山城的话人，考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谢轩问：“怎么个考验法呢？”
李君世突然问：“你跟吴宝贵走得近，不会提醒他吧？”
谢轩坚定地说：“这种涉及立场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枉法徇私的！”
李君世说道：“原忠义救国军第二支队政治指导员卢乾，暗中投靠了我们，你给他在二处安排一个科长的位子。此事，除了吴宝贵外，不得告诉任何人。如果卢乾出事，或者军统提前有所防备，不就说明吴宝贵有问题么？”
谢轩说道：“主任英明，这个办法果然妙。”
李君世说道：“此事你可得参与，如果吴宝贵有问题，可不能手下留情。”
谢轩犹豫着说：“主任，所有人都知道，吴宝贵是你的亲信，如果……不太好吧。”
李君世摇了摇头：“别人处理吴宝贵，那是打我的脸。但我要处理吴宝贵，任何人都没话可说。”
谢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他就是军统的人，想要让军统作出反应，实在太简单了。
何泉不是在军统局行动处么？很快，他就传回消息，军统申浦站，正密谋除掉变节投敌的卢乾。

第316章 顺水推舟
卢乾变节投敌后，为汪伪特务指捕过忠义救国军张惠芳部之军需人员，
军统要除掉卢乾，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个时候，何泉突然传回消息，就不得不怀疑，这是吴宝贵把消息告诉了山城。
李君世把谢轩叫到办公室，把大木佑理转过来的何泉的情报，递给谢轩，一脸叹息着说：“看看吧，山城方面果然知道了卢乾的事，还计划暗杀卢乾。你提醒卢乾，尽量不要出行，更不得单独出行。”
谢轩说道：“主任，山城要制裁卢乾，可能只是巧合。毕竟，卢乾刚指认了忠义救国军的人，差不多这个时候，山城方面也知道消息了。”
李君世冷笑着说：“巧合？谢轩，你可不要给吴宝贵讲情，他跟山城勾结是事实。给山城传递消息，也是事实。信不信，我再跟吴宝贵透露个消息，山城很快也会知道。”
谢轩说道：“吴宝贵最多也就是与杜升月牵上了线，还谈不上与山城联系。”
李君世说道：“这样吧，把卢乾调到警卫第一大队，让吴宝贵直接领导。”
谢轩说道：“也好，这样卢乾会更安全。”
李君世冷声说道：“更安全？那可不未必，你信不，卢乾到警卫第一大队后，会死得更快。”
谢轩随后找到吴宝贵，跟他说起卢乾的事情。
谢轩提醒道：“吴老哥，卢乾虽然到你的警卫总队，但他是山城要杀的人，你可得好好保护他。如果出了事，可不好交待呢。”
“他是忠义救国军的叛徒，这种人，我最是看不起。到了警卫总队，他别乱跑，自然不会出事。如若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别人。”
谢轩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没听懂我的意思呢？卢乾出了问题，别人会不会怀疑，是你给山城透露了消息？甚至，是你和山城联手。”
他给吴宝贵挖了个坑，还要告诉吴宝贵怎么跳下去，掉到坑里后，吴宝贵还不能怪他，甚至还要感激他，之前是自己不听劝阻，才跳进那个坑里。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卢乾出不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跟杜先生联系了一下吗？这也不能说什么什么吧？我们江湖上的事，无关政治。”
谢轩说道：“你跟杜升月联系，确实只是江湖上的事，但杜升月身后是山城，他已经是个政治人物。”
吴宝贵突然问：“这是李主任的意思吧？”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李君世为“李主任”，以前都是尊称“主任”的。
谢轩提醒道：“你跟杜升月联系，没有主动告诉他，心里自然不舒服。这次特意把卢乾放到警卫第一大队，也在试探之意。你最近要少出门，卢乾也不能出事。”
吴宝贵感激地说：“多谢老弟提醒。”
虽然谢轩已经提醒，但卢乾还是出事了。
几天之后，卢乾在租界圣母院路口，被军统人员击毙。
虽然附近的巡捕听到枪声后，迅速赶了过来，但军统的行动人员，还是顺利撤离。
等特工部的赶到巡捕房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卢乾的尸体。
谢轩给南京站下令，让他们转告周海，山城有意让吴宝贵离开特工部，请周海给李君世下令，免去吴宝贵在特工部的职务。
谢轩的命令，没有先报告山城，而是直接告诉了周海。
既然周海同意南京站的电台放到他家，自然也会与南京站配合。
果然，特工部的李君世，很快就接到了周海的电话：吴宝贵系帮派出身，文化低，说话粗鲁，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宜再在特工部任职。
周海之所以愿意听从南京站的建议，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想法，既然南京站的站长有这样的要求，自好卖个顺水人情。
周海对全球战争形势的判断有其独到的判断，他在日记中写道：两年前今日离开山城，回首往事，恍如隔世。
两年来不仅国家情势、个人身世发生无限变化，即世界情形与两年前亦有巨大变化，今后如何发展，非人力所能预知。唯观察日本疲惫情形，又似山城见解为正当，而吾人为错误矣。
他心里已经有了悔意，日本也没有像当初想象的那么强大，他看不到今后的发展，其实就说明，当初的判断都是错的。
中日战争，看似强大的日本，未必能取得最后胜利。
而被压缩到山城的国军，或许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周海对军统南京站都表现得这么客气，甚至还让南京站把电台设在家里，正是这些心理活动的行为表现。
有了周海的电话，李君世就更有理由了。
他把吴宝贵叫来，跟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所谓的推心置腹的话，最终，吴宝贵回了苏州。
李君世答应，他的警卫总队长的位子还保留，以后有机会，随时可以让他回来。
当然，特工部永远不会有警卫总队长的职务，吴宝贵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李君世跟吴宝贵说了什么，反正他走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特意请谢轩喝了酒。
吴宝贵给谢轩倒了杯酒，诚恳地说道：“谢老弟，我在特工部的兄弟很多，但真正关心我的，对我好的，能给我建议的，可能也就是你了。我要回苏州了，以后欢迎你来苏州玩。”
谢轩说道：“苏州我肯定要来的，苏州站的顾铭，跟你应该也很熟，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吴宝贵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谢老弟，我有笔买卖，做成了，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就算没做成，也没什么风险，你要不要来一份？”
谢轩问：“跟山城的买卖？”
自己早就是山城的人了，没必要再跟山城做什么买卖。
吴宝贵悄声说道：“不，跟日本人有关。”
谢轩诧异地说：“日本人？”
吴宝贵说道：“对，日本人的金条，不知道老弟有没有兴趣？如果失手，那就是山城的人干的。要是得手，咱们两兄弟，估计八辈子也花不完那么多钱。”
谢轩摇了摇头：“你要抢日本人的金条？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

第317章 退路想好了吗
谢轩其实无时不刻想打日本人的主意，可在申浦抢日本人的金条，他还真的想都没想过。
金条不比其他东西，虽然值钱，但分量重啊。
怎么运输是个问题，最重要的，申浦在日军的控制之下，怎么逃避日本人的视线？
谢轩不知道吴宝贵是怎么想的，至少，他没想到什么万全之策。
吴宝贵的脑子，比谢轩，还是有些不如吧。
如果谢轩都想不出好的办法，吴宝贵的办法一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或许，吴宝贵这次是自己把自己送进坟墓。
谢轩嘴里劝吴宝贵不要动心思，但心里已经知道，吴宝贵不仅动了心思，还很快就会行动。
他要做的，就是趁机分一杯羹。
如果是中储券或者日元，谢轩都没什么兴趣，但金条，这可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用起来方便，花起来爽歪歪。
吴宝贵叮嘱道：“还请老弟千万保密，如果让人知道此事，那就不好了。”
谢轩故作糊涂：“什么事？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谢轩自然不会跟人说起吴宝贵的计划，只要是算计日本人的计划，就算自己拿不到好处，他也愿意支持。
吴宝贵笑道：“跟老弟说话，就是舒坦。对了，我想请老弟帮忙参谋参谋，不知意下如何？”
谢轩马上暗示道：“我不知道吴兄弟要说什么，咱们就当说闲话，说趣事，可别说正事。”
吴宝贵说道：“有一家钱庄，每隔几天都会有卡车运送黄金，因为他们觉得天下太平，都没派人护送，只有一个人开着卡车运送。如果把人控制了，开着卡车跑路，岂不方便？”
谢轩摇了摇头：“卡车会不会出事呢？司机会不会反抗呢？就算卡车顺利开走，怎么躲避追捕？”
他知道吴宝贵说的是哪家银行了，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打正金银行的主意。
要知道，南京政府的税收，都是由正金银行代收，这也是日本人最大的外汇银行。
“才一个司机，敢反抗就杀了。卡车每天都会用的，不可能出事，自然可以顺利开走。只要开走了，先开到一个安全地方卸货，再把车子开到黄江里，引开他们的注意。”
“必须先弄一部同样的卡车备用，另外，还要准备一点假货，再放点真货到里面，一旦有人到黄江去找，也能找到点真东西嘛。有备用卡车，就算出事，也能及时撤离。”
“要不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干。”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是对付钱庄，随便你怎么折腾，但要是日本人的银行，你最好别动手。”
吴宝贵说道：“放心，我不会对日本人的银行动手，我吃的是他们的饭，怎么可能对他们动手呢。我不想活了，手下的兄弟还要吃饭呢。”
吴宝贵对谢轩很信任，知道就算谢轩知道，也不会说出去。
况且，谢轩还帮他完善了计划。
吴宝贵这才意识到，确实需要一辆备用卡车，如果能准备些假的黄金就更好了。
谢轩回去之后，一直在想，要怎么想才能得点好处呢？
吴宝贵的计划，前期成功的希望很大。
但后期，日本人一定会疯狂调查，早晚会查到吴宝贵身上。
除非，吴宝贵离开苏州，去香港，或者国统区。
他敢打日本人的主意，想必也是想好退路了吧？
谢轩只能让申浦三站的人，暗中监视正金银行，特别是他们运送黄金的卡车，以及司机和卡车的路线。
晚上，谢轩按照约定，与宫冰见了面。
谢轩说道：“日军最高军事顾问团，向汪伪政府提出一份‘清乡’计划，具体内容是：日军准备在江南占领区划定某一地，首先进行军事打击，彻底消除地区内容抗日力量，同时进行政治肃清与经济建设，建立所谓‘模范地区’，并逐步由点到面，推广到整个占领区，巩固日军的侵略成果。”
宫冰沉吟道：“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新四军。”
谢轩道：“这个计划，李君世会积极参与，他为此事，特意去了趟日本。如果他参与了清乡计划，特工部肯定也是要参加的。到时候，我也会担任一个合适的职务。”
“清乡”计划，其实就是巩固日军占领区，先让日军把新四军游击队赶走，汪伪政府的人再去占领。
如果没有日军，汪伪政府的部队，是站不住脚的。
就算是如此，他们也别想成功。
这个所谓的清乡计划，跟之前国军的围剿有什么区别？
想当年，国军与我党打了多少年？围剿搞了多少次？哪次成功了？
在反围剿方面，谁有我军的经验多？
宫冰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会马上报告上级，到时候看怎么与你及时有效的联络。”
如果谢轩参与清乡工作，必然会去外地工作。
毕竟，特工与清乡工作是不一样的，在特工与清乡之间，必然会有一个侧重点。
如果谢轩去了外地，他需要一个联络组，能及时与组织联系。
谢轩的情报都很重要，必须得配有电台。
谢轩说道：“没关系，实在不行，我自己发报就是。”
他也学会了发报，真要是重要情报，可以直接与组织联系。
宫冰摇了摇头：“不行，你身边有电台，实在太危险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身边就算有电台，一般人也不会怀疑，不敢怀疑。”
宫冰说道：“对了，新四军准备在申浦成立办事处，由新四军派人来领导，这个办事处主要是为新四军筹备物资，程军长可是点了你的名，让你成为办事处的编外人员。”
谢轩说道：“这没问题，只要是为党工作，我干什么都行。”
宫冰说道：“程军长也早料到了，你肯定会答应。所以，先给你下了第一个命令：让你给办事处找一个合适的办公地点，办事处要以商贸公司的形式出现，办事处的人员，就是商贾公司的职员。”

第318章 申浦办事处
新四军在申浦设立办事处，谢轩自然是双手赞同。
但是，办事处以商贸公司的形式出现，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就是商贸公司的职员，他则有不同意见。
谢轩缓缓地说：“新四军申浦办事处，是个秘密机关，最好不要与商贸公司搞到一起。商贸公司的职工，可以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但不能所有职员，都是办事处的同志。这样既不利于商贸公司采购物资做生意，也不利于办事处的安全。”
宫冰问：“你的意思，办事处另设他处？”
谢轩正色地说道：“办事处就算设在租界，也是在沦陷区。日本人对租界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脚踏进来了。新四军在申浦设办事处，当然要以办事为主，但安全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就算商贸公司出了事，办事处也不能出事。”
把办事处就放在商贸公司，看似方便，实则非常危险。
一旦有人出事，不会影响整个办事处。
宫冰说道：“你的意见，我会转达给新四军方面。你是办事处的编外人员，自然有建议权。”
“就算我不是办事处的编外人员，也有建议权的。都是自己同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工作留有漏洞呢？这家商贸公司，日后必然会为新四军采购大量物资，比如药品、布匹、颜料、五金、纸张等，数目一大，自然会引起特务机关的注意。商贸公司可以暴露，办事处却不能暴露。商贸公司，可以随时关门，办事处得一直存在。当然，如果办事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短期内给新四军采购物资，那按他们的想法做没问题。”
宫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懂，我想新四军方面，也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我看，你这个编外人员，可以再提一级，当个办事处副主任。”
谢轩提醒道：“还有一点，这家商贸公司，最好采取合股，拉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人进来。”
宫冰问：“你也算一股吧？”
谢轩摇了摇头：“我就不加入了，但我可以派人入一股。”
程远图让谢轩担任新四军申浦办事处的编外人员，是很有道理的。
谢轩是机要系统的人，程远图这样做，其实有抢人的味道，但他是新四军的军长，要借用谢轩，江苏省委也不能说什么。
这个事，就算到中央官司，也是没有用的。有军事上，江苏是属于新四军管的，在某些方面，江苏省委，也属新四军领导。
其实，新四军军工部的同志，之前已经秘密来过申浦，在地下党的同志配合下，采购了一批重要的紧急物资。
回到盐城后，新四军开会研究，想要大批量采购物资，还是得通过公开的渠道。
而在申浦开办公司，就能公开采购物资。
新四军这才决定，在申浦建立办事处，同时开办一家商贸公司做掩护。
程远图特意交待，让谢轩在办事处担任编外人员，其实就是特别顾问的意思，让谢轩能多帮助和照顾办事处。
甚至，指导办事处的工作。
程远图知道谢轩在申浦的能量，在谢轩的照顾，新四军办事处的安全，自然不会有问题。而且，谢轩有着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可以指导办事处的工作。
他在盐城，就特意跟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的同志交待了，一定要多听取申浦方面的意见和建议。
他与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主任阳志义同志谈话时，就专门提到了“眼科大夫”同志。
程远图郑重其事地说道：“眼科大夫表面上办事处的编外人员，实际上，由他负责办事处的安全工作。涉及到办事处的安全问题，一切得听他的，这是原则，更是纪律。”
阳志义问：“眼科大夫同志？我怎么跟他联系？”
程远图微笑着说：“你不能与他联系，只能他与你联系。到时候，会给你一套联络暗语。不管是他亲自与你联系，还是派人与你联系，都以暗语为准。你以前在申浦工作过，或许打过交道也未可知呢。”
阳志义笑道：“我在申浦没接触什么人，而且这次用的又是化名，未必会认识呢。”
程远图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可未必。”
几天之后，申浦租界内的江苏旅馆，来了几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国字脸上有两道浓眉。
他旁边是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挽着发髻，穿着一双意国皮鞋，瓜子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粒黑珍珠一样，乌黑发亮。
她挽着男子的手臂，左顾右盼，显得端庄又大方得体。
其余几名男子，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他们在江苏旅馆开了好几间房，其中那对男女住在最里面的套间。
两人走进房间后，女子随即松开了手，她先走到窗户旁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就把窗帘给拉了起来。
随后，又开始检查整个房间，从电灯到电话，从门框到窗户，从床板到地板，每个角落都检查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刚才在下面，她就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异常。
阳志义说道：“嗯，你睡里面的房间，我睡客厅。”
他们是工作夫妻，只有夫妻名义，并无夫妻之名，两人是同志加战友。
“好。”
女人到里面的卧室以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部收音机，熟练地拆开之后，把里面的电子器件重新接过，然后这部收音机，就变成了一部收发报机。
把天线架好后，女人开始调度电台。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
女人收好电台后，拿出一张电报纸递给阳志义：“已经与家里联系上了，这是家里的回电。”
阳志义说道：“办事处设在大马路，振业贸易公司设在浙江路靠近大马路。我们先住在江苏旅馆，以后再分散到办事处，或者租住房子。”
女人问：“振业贸易公司？你还是当经理吧？”
阳志义说道：“对，毕竟我以前也当过掌柜嘛，你呢，就当经理夫人，在江苏旅馆坚守电台。”

第319章 都要找死
谢轩暂时并没打算跟新四军申浦办事处联系，但江苏旅馆是他安排的，振业贸易公司租在浙江路靠近大马路，也是他准备的。
新四军的同志到申浦后，只需要招几个人，就可以营业了。
振业贸易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在申浦采购物资，送往根据地。
所以业务很好开展，联系药品、布匹、颜料、五金等批发商就行了。
就算是这些批发商，谢轩都提前给他们选好了，振业贸易公司只需要派人去洽谈就行。
这就节省了大量时间，新四军的主要任务是采购物资，用合理合法的渠道，运回根据地。
一旦振业贸易公司出了问题，或者日伪发现新四军在大量采购物资，振业贸易公司随时准备停办。
只要目的达到了，振业贸易公司停办没问题。
只要办事处还在，关了振业贸易公司，还可以开“振兴贸易公司”、“振华贸易公司”嘛。
阳志义一直在等着眼科大夫与他联系，结果等了大半个月，眼科大夫都没出现。
晚上，到江苏旅馆后，女人与他聊天。
“老阳，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眼科大夫不会与我们联系了。”
振业贸易公司的业务已经开展起来了，从申浦采购的各种物资，已经源源不断运往新四军根据地。
阳志义笑道：“眼科大夫不与我们联系，说明我们的工作进展顺利。他要真与我们联系，那反而说明有问题呢。”
“可我天天守着电台，其他的工作一点也做不了，感觉很愧疚。”
阳志义安慰道：“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做多做少的问题。你守电台更加重要，一旦有动静，就是紧急事态。况且，我们的工作，还需要你传递给家里，你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呢。”
“我想在房间里设一个观察哨，我们的房间，不是在最边上人，让同志们回来的时候，先从我们这边绕过去。我天天待在房间，可以观察一下他们身后，是否有尾巴。”
阳志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准备部相机，把可疑人员拍下来。”
“那就更好了。”
从第二天开始，所有住在江苏旅馆的工作人员，进出都要绕到东北角，从阳志义住的套房下面经过。
包括阳志义，也是如此。
虽然要多绕一点路，可是无形中也提高了安全性。
谢轩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新四军申浦办事处的安全，他现在分管四处，而四处负责租界，如果办事处有问题，四处应该会知晓。
四处的处长，现在是麻天，谢轩在办事处成立后，有事没事，就让麻天来特工部汇报工作。
而麻天，更愿意向谢轩汇报工作。
正如麻天所说，四处的处长虽然是他，但真正管事的是谢轩。
麻天有一天突然说道：“老大，警察局特高科的陈光炎，最近总喜欢往租界钻，又没跟我们打招呼，我看他是要背着我们干屁事。”
谢轩淡淡地说：“陈光炎现在是警察局的特高科长吧？”
麻天气道：“对，此人狂妄自大，没把我们特工部放在眼里，早晚收拾了他。”
谢轩冷冷地说：“你跟陈光炎联系一下，看他的特高科在租界搞什么鬼。如果是抓反日分子，要向我们备案。如果是胡作非为，让他们滚开。”
麻天说道：“好咧。”
谢轩平常都是低调内敛，但也有霸气侧漏的时候，特别是跟他相处得越久，越能感受到他的霸气。
谢轩可以当面跟你谈笑风生，但背后要动手，那绝对是下死手。甚至你死了，都不知道是死在他手里。
麻天是见识过谢轩这种手段的，这也是坚定要跟着谢轩走的原因。
过了一天，麻天回报：“陈光炎在浙江路一带活动，好像是发现一家贸易公司进的货有问题，特意去查了查。”
谢轩随口问：“查到了问题吗？”
浙江路一带，令他很是敏感，那不就是振业贸易公司所在地吗？
谢轩不敢确定，陈光炎调查的是振业贸易公司，但他知道，新四军申浦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很多都是从部队过来的。
这些同志的忠诚和勇敢都没有问题，甚至机敏性也没问题。
可是，他们没在大城市生活过，更没有在敌占区工作过，这里的工作方法和方式，与战场上的拼刺刀见红，是有区别的。
麻天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他自己整天待在金山饭店打牌，能查到什么问题？”
谢轩叮嘱道：“你告诉陈光炎，如果查到问题，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麻天说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但陈光炎说，他的工作只向警察局的日本顾问负责，而日本顾问，只向宪兵队负责，与我们特工部无关。”
谢轩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麻天问：“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谢轩冷冷地说：“你告诉他，最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付他，让他小心点，最好随时向我们报告行踪，否则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
麻天好奇地问：“老大，什么人要对付他？”
谢轩淡淡地说：“他公开在租界活动，正是军统的最佳对付目标。”
麻天笑道：“这倒是。”
不管这个情报是真是假，陈光炎都得感谢特工部，也得收敛一下嚣张气焰。
谢轩其实倒没有要对付陈光炎的意思，他接到南京站的电报，南京站最近进展顺利，想在南京搞一次行动：暗杀伪中央储备银行稽核课主任厉鼎模。
谢轩兼任南京站的站长以来，一直没给南京站下达过行动任务。
然而，这次南京站的人员，主动提出，要制裁厉鼎模。
这个厉鼎模，每天晚上都在中央饭店，他又是伪中央储备银行的稽核课主任，制裁厉鼎模，也是对申浦狙击中储券的支持。
谢轩第一次并没有回复，然而，南京方面再次发来电报，他们的电台，就放在周海家里，发报方便得很。
谢轩考虑再三，才回电：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行动。

第320章 不听的后果
谢轩在给南京方面的行动人员回电时，特意让他们转告周海：最近南京站会有锄奸行动，不针对任何人。
周海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军统的行动，要提前跟自己打招呼呢？
几天之后，中央储备银行稽核课主任厉鼎模，在中央饭店被军统击毙。
周海这才明白军统的意思：军统这是纯粹的杀人，并不是为了杀中储行的人。
他暗暗苦笑，军统这到底是尊重自己，还是不尊重自己？
要是尊重自己，就不应该杀自己的人啊，他可是中储行的负责人呢？
要是不尊重自己，为何还要提前打招呼呢？
不管如何，厉鼎模已经死了，特工部南京区要调查，周海也跟他们打了招呼，不必查得太紧，要给南京的民众一个和谐的感觉。
南京区自然明白周海的意思，都知道这是军统所为，既然周海都不重视，最终此事就不了了之。
周海也将自己的意思，转达给南京站。同时，他很委婉的表示，希望南京站不要再搞暗杀行动。
如果南京站需要什么样的情报，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可以提供的。
周海的想法，与谢轩不谋而合。
特工的真正使命是获取情报，搞恐怖活动，实在是下下之策。
申浦，阳志义晚上到江苏旅馆后，突然接到女人的报告，有位叫李君世的同志被跟踪了。
“我拍了照片，至少已经跟两天了。”
女人不仅拍了照片，还把照片洗了出来。
两张照片，都在同一个角度拍的，虽然跟踪的男子的换了衣服，但两张照片放到一起，马上就能知道，这是同一个人。
阳志义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我知道了，让小李明天不要去办事处了，正常去振业贸易公司上下班。”
女人问：“明天小李不去办事处，会不会反而会特务怀疑办事处呢？”
这两张照片，很快就通过宫冰，传到了谢轩手里。
谢轩并不与新四军申浦办事处发生关系，至少办事处不能与他联系，只有谢轩可以直接与办事处联络。
谢轩看着手里的照片，一眼就认出，这是警察局特高科的曾天一。
谢轩得知阳志义的处理意见后，提出自己的想法：让李见山，也就是阳志义口里的“小李”照常行动。
他的想法，与女人一样，越是掩饰，越会被怀疑。
宫冰担忧地问：“小李是新四军的战士，他把特务带到办事处怎么办？”
谢轩说道：“他被跟踪两天了，如果要带到办事处，也早就带过去了。要是明天他突然改变行程，反而会让特务怀疑。只要他没违反租界的法律，特务暂时拿他没办法。”
宫冰问：“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谢轩不是一个如此大意之人，他做事一向谨慎，要是没留后手，绝对不会让李见山照常行动的。
谢轩问：“曾天一的上司是陈光炎，如果陈光炎出了问题，他还会执行这个任务吗？”
军统确实有暗杀陈光炎的计划，为此，他还让何泉转告了大木佑理。
在宪兵队备了案的，必须是真的行动。
宫冰反问：“如果特谢科还继续执行呢？”
谢轩冷冷地说道：“那就让继续执行的人也消失。”
陈光炎对特工部的提醒置若罔闻，他整天在金山饭店打牌。
曾天一要找他报告，也是到金山饭店的包房：“陈科长，在江苏旅馆发现一名可疑人员。”
陈光炎一边搓着麻将，一边问道：“是山城的还是窑洞的？碰！”
曾天一摇了摇头：“不知道。”
“再去查，查明白为止。八条！”
曾天一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对方好像察觉到了。”
陈光炎骂道：“笨蛋，跟个人也能被发现，明天换个人跟。三万！”
“陈科长，特工部那边提醒，最近有人要对付你……”
陈光炎不以为然地说道：“特工部的人算个屁，他们说有人要对付我，就真有人要对付我？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谁都可以说，放之四海而皆准嘛。要是特工部能说出时间、地点，那我还信他三分。五条！”
这话他可以跟任何人说，反正也不用负责。说对了，别人得感谢自己，说错了，也没人会怪自己。
曾天一提醒道：“今天特工部四处的人找到我说了，说这几天让你少出门，要是出了事，可别怪他们没提醒，这次的情报很可靠。另外，特高科的所有行动，最好都暂停。”
陈光炎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特工部的传声筒了？都说了，他们的话就当放屁就是，有什么好理会的？”
陈光炎没把特工部的话放在心上，但两天后，他在金山饭店打牌时，包厢突然冲进来了两个人，手里拿着快慢机，对着他就是一阵扫射。
三个陪他打牌的汉奸特务，也一起被杀。
消息传到特工部，谢轩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没去现场看。
明明自己提醒了，陈光炎依然不听，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谢轩正在特工部办公室时，警察局的日本顾问户田正一找上了门。
户田正一来特工部，只为一件事：陈光炎的死，明知道山城会采取行动，特工部为何不制止？
户田正一问：“谢副主任，请问，你是从哪知道军统要对陈光炎动手呢？”
谢轩淡淡地说：“这个，你得去问宪兵队特高课的大木佑理，这是他给的情报。”
他早就让夏佩文给大木佑理转达了这个消息，大木佑理也告诉了他，并且交待他转告警察局的陈光炎。
谢轩可是原原本本转告了，就差没告诉他，军统会在金山饭店杀他。
陈光炎自己不重视，把特工部的话当成放屁，那怪得谁呢？
户田正一诧异地说：“大木佑理？”
谢轩指着桌上的电话说道：“户田君不相信的话，可以给大木君打电话。”
户田正一还真的拿起电话，给特高课的大木佑理去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户田正一朝谢轩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谢桑，打扰了。”

第321章 小扩充一下实力
户田正一原本是兴师问罪，他觉得谢轩之所以提醒陈光炎，或许是跟军统联手，一起暗杀了陈光炎。
然而，跟大木佑理通了电话后，户田正一才知道误会谢轩了。
谢轩的消息是大木佑理告知的，而大木佑理的情报来自山城军统局。
人家给了最准确的消息，陈光炎不以为然，那是自己找死，怪得了谁呢？
户田正一为之前的行为表示愧疚，真的是错怪了谢轩。
谢轩诚恳地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警察局也好，特工部也罢，都是为了申浦的和平安宁，大家的目的一致，不用分彼此。”
户田正一说道：“在对付抗日分子方面，特工部更有优势。陈光炎死了，警察局特高科需要一个能力强，懂业务，特别是熟悉山城军统的人。不知特工部能否割爱？”
谢轩的话说到他心坎了，警察局的特高科，在业务方面自然不能跟特工部相比。
如果能从特工部调一个科长过去，不仅能提高特高科的业务能力，还能加强与特工部的联系。
谢轩说道：“此事我不敢自专，得请示李主任。但我相信，只要户田君正式提出要求，特工部是会答应的。”
户田正一听明白谢轩的意思了，这是要他亲自跟李君世说。
中国人讲究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君世是特工部的主任，谢轩只是副主任，这种事，不是副主任能决定的。
户田正一说道：“好吧，我去跟李先生说。”
中国人的官场规矩分毫不能差，否则就是犯了大忌。
果然，户田正一跟李君世说了之后，李君世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特工部的人，能去警察局特高科当科长，对特工部来说也是好事。
李君世与谢轩商量，派谁去警察局比较好。
谢轩还是原来的态度：“请主任定夺。”
李君世说道：“我最近忙于准备清乡工作，对申浦的特务工作自顾不暇，你派一个得力人手就是。”
年初，南京政府最高军事顾问团影佐，请他去了趟台北泡温泉，美其名曰过日式新年，当时影佐就向他透露了日军即将开展的“清乡”计划，并且日本人决定，让李君世负责。
这可是扩充实力，把自己的触角从特工界伸到政界的好机会，李君世将全力以赴，绝不能让到嘴的肥肉溜走。
像警察局特高科这种事，以前他可能会安插自己的人，现在觉得，交给谢轩就可以了。
谢轩的态度很端正，对自己很尊重，特工部的事情，不管大小，都会主动向自己汇报。
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放权。
如果谢轩表现得好，以后搞清乡工作时，还要把谢轩借过去。
谢轩问：“我看四处二科的余正安比较合适，他是青浦班的学员，受过专业训练，还读过军校，文化素质也较高，到特工部后，表现良好。不知主任意下如何？”
既然李君世让他定人，那谢轩就不客气了，当然要定自己人了。
四处的处长是麻天，余正安留在四处纯属浪费，让他去警察局，以后也警察局那边的情况，自己也能及时掌控。
李君世点了点头：“就定他吧。”
谢轩微笑着说：“我听说主任马上就要升任警政部长了，到时警察特务一把抓，其实谁去特高科都一样。”
莫顿鼎去社会部当部长，别人见面都是喊“莫部长”。
李君世的实权虽高，但谁见到他，只能喊“李主任”。
这“部长”一听，就比“主任”高级。
李君世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向南京方面请求，也要当个部长。
周海正好兼任警政部长，对他来说，警政部长无足轻重，让给李君世，还能落个人情。
李君世微笑着说：“此事中委会还没讨论通过，暂时还算不得数。”
他最近与汪名兆走得很近，隐约成为“公馆”派人物，周海既是为了拉拢他，也是不想他跟公馆派走得太近。
毕竟，南京政府看着是个政府，实则是个四不像。
军事上，虽然有近百万军队了，但战斗力不高，基本上还是停靠作战，和平建国军只能作为维持地方治安之用，与国军的民团差不多。
政治上，南京隶属江苏，而江苏省长高吾仁，是原维新政府的人，对南京新政府的政令阳奉阴违，南京政府的政令，经常是连南京都出不去。
这次借着清乡，也是南京政府的势力，全面渗透到江南日军占领区的好时机，无论是汪名兆还是李君世等南京政府的人，都非常重视。
周海在这个时候，把警政部长让出来，也可能是想安插人进清乡委员会。
谢轩微笑着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李部长准备摆酒请客就是。”
李君世点了头，谢轩就能找余正安谈话了。
但谢轩没有直接给余正安打电话，而是先通知麻天，再让麻天告诉余正安。
谢轩说道：“余正安去了警察局，二科的科长你定一个，原则只有一个，听话，懂我的意思吧？”
麻天拍着胸脯说道：“老大放心，四处永远都是你最坚固的堡垒。”
余正安去警察局特高科之前，谢轩也特意跟他谈了话。
谢轩叮嘱道：“特高科的主要职责，是对内，而非对外。警察局的名声可不太好，哪些警察吃拿卡要，故意刁难民众，对那种民愤大的案子，一定要严加督办。拿下几个作恶的警察，你的威信就树立起来了。当然，也要团结身边的人，特别是要跟户田正一搞好关系，只要他支持你的工作，谁的话你都可以不听。”
他这话番当然有道理，但真的意思是，不要再去查什么振业贸易公司了，干点正事吧。
余正安诚恳地说道：“谁的话我都可以不听，但谢主任的话，我到哪里都要听。”
谢轩笑道：“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到了特高科，有什么事需要特工部帮忙的，尽管开口。谁要是敢跟你作对，你收拾不了，就让特工部收拾。”

第322章 基本确定等于不确定
陈光炎死后，果然没人再关注振业贸易公司了。
但是，江苏旅馆内的新四军电台，还是收到了眼科大夫的来电。
女人收到电报后，迅速翻出密码本，译好的电文，送到了阳志义面前。
“眼科大夫建议，小李调回部队，我们搬离江苏旅馆，办事处的主要同志，租住一栋洋房，其他同志，分散到振业贸易公司附近的民房，今晚，先搬到其他旅馆。”
阳志义接过电报时，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么一动，又需要一大笔钱，我们所有的钱，都要用来采购物资。”
女人微笑着说：“你看完再说吧。”
阳志义说道：“哦，他还给我们准备了经费？还准备好了住处？那就好办好了，明天就让同志们转移。不，今天晚上就退房。”
他从新四军带来的经费，虽然有上百万之多，但这些钱，每一分钱都要花到采购物资上就好。
住在江苏旅馆，也是眼科大夫的安排。
阳志义是办事处的主任，自然知道安全的重要，但有的时候，为了节约经费，只能冒一点风险。
比如说，眼科大夫如果没有安排住处，他恐怕会等到明天才退房，毕竟现在退房，要多付一天的房费。
“你可不能财迷，眼科大夫同志说的对，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宁愿多花小钱，也不能出事。”
“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得根据实际情况出发。今晚转移，与明天转移，没什么区别吧？”
女人正色地说道：“千万不要抱侥幸心理，我们之前就是太大意了，差点酿成大祸。”
根据眼科大夫的安排，李见山是第一批转移的，他被跟踪过，最有可能暴露。
李见山被安排去了振业贸易公司附近的东亚大旅社，那家旅社有日本背景，反而较为安全。
其他同志，则转到黄江附近的中国旅社。
女人在房间内收拾东西，特别是那部电台，需要重新调试，还原成收音机。
做好之后，她跟往常一样，还是拉开窗帘的一侧，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不好。”
女人突然发出低声的惊呼，她怕自己的声音过大，连忙用手捂着嘴。
阳志义也在房间收拾着东西，听到她的惊呼，连忙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啦？”
“小李刚才走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影，很像前几天跟踪他的那个人。”
“你确定吗？”
女人摇了摇头：“不确定，但至少有七分像。”
阳志义喃喃自语道：“眼科大夫不是说，危机已经过去了吗？”
此时他的后背一片发凉，原本他还想，能不能拖一天，现在看来，敌人已经盯上了这里。
“可能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阳志义说道：“你马上与眼科大夫同志联系，告诉他这个紧急情况。”
女人原本已经将电台改回了收音机，并且装进了行李箱，她迅速将电台取出来，调试安装好后，马上给眼科大夫发报。
然而，试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得到回应。
阳志义沉声说道：“先撤离，到新地方后，继续联络。另外，与申浦地下党的同志联系，请他们转告这一情况。不管有没有反馈，明天早上，小李都要马上撤出申浦。”
谢轩手里的电台，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开机。
他给办事处发了电报后，就把电台收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看到宫冰的暗号，见了面后，才知道曾天一还在跟踪李见山。
宫冰问：“特高科那边不是都处理好了么？”
谢轩分析着说：“余正安刚当科长，正忙着树立威信，在警察局抓典型，无暇顾及江苏旅馆。这件事，一定是曾天一私自行动。陈光炎死后，他想向新科长邀功。”
宫冰说道：“曾天一总是盯着办事处，也不是办法啊。李见山今早回了根据地，但办事处的人还在啊，他们采购物资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
谢轩缓缓地说：“我先过问一下，如果是曾天一私自行动，自然会让他中止的。”
曾天一只是警察局特高科的普通警察，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后台，要说能力可能有一些，但没用在正道上。
他给汪伪政府这么卖力，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宫冰问：“要不要派人警告一下他？”
谢轩摇了摇头：“不必，警告他，反而会让他更确定李见山的身份。”
如果是其他的事，可以警告一下曾天一，如果他识相，就会当作此事没发生。
但涉及到办事处，谢轩希望能万无一失。
陈光炎死了，已经相当于警告了曾天一，他依然执迷不悟，那能怪谁？
曾天一确实是觉得，新的科长上任，又是从特工部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余正安总想要干出成绩吧？
如果自己跟的人有戏，正好可以让余正安办理，自己也能趁机抱上余正安的大腿。
他的能力确实很强，但陈光炎当科长时，只把他当牛马使，却没把他当成心腹。
特高科不仅负责抓捕抗日分子，同时也负责督察整个警察局的人。
陈光炎之前不管吃多少肉，连口汤都没给他留。
新科长来了之后，曾天一希望能成为余正安的人。
江苏旅馆的这几个人，就是他以后飞黄腾达的筹码。
李君世半夜转到东亚大旅社，曾天一觉得很不正常，他借用东亚大旅社前台的电话，给特高科打了电话。
余正安刚到特高科，为了熟悉情况，每天都在办公室看档案。
接到曾天一的电话，他也很意外：“人家半夜换家旅馆，就是抗日分子？”
曾天一压低声音，说道：“此人我跟了几天，我怀疑是苏北过来的。”
余正安诧异地问：“苏北来的？确定吗？”
曾天一笃定地说：“基本确定。”
余正安淡淡地说：“基本确定等于不确定，你先盯着，拿到证据再说。”
没有证据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他谨记谢轩的话，到特高科后，先抓内部，这些外部的事，可以先放放。

第323章 听老大的
谢轩晚上给麻天和余正安打了电话，约他们到中南饭店喝酒。
余正安到了包厢后，马上说道：“怎么能让谢主任请客呢，今天必须我作东。”
麻天笑道：“你到警察局当特高科长，连你们的局长都要让你三分，这可是老大给你争取到的，你不仅今天要作东，以后只要有老大在的场合，就必须是你作东。”
余正安说道：“那是必须的。”
谢轩问：“让你去特高科当科长，既是因为你是四处的人，都是自己兄弟，更是因为你的能力，能当好这个科长。在特高科怎么样？有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余正安连忙说道：“还是有人不服气的，觉得我是外来的和尚不会念经。我仿照老大的嘱托，先查内部，从特高科查起，处理了两个贪污腐化的，其他人马上就老实了。”
他没有再喊“谢主任”了，而是跟麻天一样，改成了“老大”。
这个词，在谢轩这里有着特殊的意义，一声“老大”，说明了归顺的心意。
刚才谢轩也说了嘛，“都是自己兄弟”，既然谢轩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不改口，那就是不识趣了。
莫顿鼎离开特工部后，很多人觉得，谢轩会成为光杆司令。
然而，他不仅坐稳了副主任的位子，还与李君世相处融洽。
现在的特工部，谢轩是名副其实的副主任，他分管一、二、四处和总务处，与日本人的关系也较好，特工部的人，再也不敢当面喊他“谢副主任”了。
麻天笑道：“这个你听老大的，肯定错不了。”
他也听出余正安改了称呼，心情也更加愉悦，毕竟自己人一起喝酒，才能尽兴。
余正安起身给谢轩倒了杯酒，诚恳地说道：“接下来还要怎么做，请老大再给支点招。”
谢轩年纪比他还小，但他还是愿意喊“老大”。不仅是谢轩把他从战俘营捞出来，也不是谢轩提拔了他，而是对谢轩能力的认可。
如果不是政见不同，他真心甘情愿当谢轩的小弟。
在余正安心里，他真正认可的老大，应该是申浦三站的站长“三老板”。
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老板，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谢轩端起酒杯，沉吟道：“打一巴掌总得给颗枣才行，特高科下面的几个股长、行动队长，如果找不到他们的问题，就调动一下，一股调到二股，二股调到三股，人事一动，他们就不能靠下面了，只能仰仗你。到时候，你什么也不用做，下面的人也得敬服你。”
余正安不仅是他的特工部的手下，更是他在申浦三站的下属，余正安在特高科混得越好，对他越有利。
余正安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
麻天微笑着说：“老大给你出的主意能差？如果不调动长官，就把当兵的调动。这些办法，老大在四处都用过的嘛，你有样学样就是。”
余正安说道：“要永远向老大学习。”
谢轩叮嘱道：“其实最主要是陈光炎的那些人，如果不能拉拢，就是打击排挤，绝对不能给他们抬头的机会。”
余正安问：“陈光炎原来有个叫曾天一的手下，半夜向我汇报，说发现了苏北的人。问他没有证据，又拿不出来。这种人，该怎么处理呢？”
麻天说道：“他半夜给你打电话，说明还是愿意向你靠拢的。这种人，可以用，但不要重用，留观。老大，我分析得有道理吧？”
谢轩微笑着说：“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处长了，”
麻天大笑道：“多谢老大谬赞，跟着你混，不像处长，也得是处长。”
余正安问：“老大，我想让曾天一继续调查，你意下如何？”
谢轩摇了摇头：“让他先查陈光炎的人，他查的线索没什么价值，中共不像山城，基本上不搞恐怖活动，又多在租界活动，我们找不到证据，租界不会同意让我们抓人的。而查陈光炎的人，就能看出他对你的真正态度。想向你靠拢的人，必须与原来的陈光炎一派划清界线，否则，脚踏两只船的人，反而会留下隐患。”
余正安点了点头：“我听老大的。”
谢轩缓缓地说：“以后，政府的重要工作是清乡，不出意外的话，是李主任主持工作，我们也要积极参与。”
麻天问：“清乡主要针对苏北，与我们关系不大吧？”
谢轩说道：“那不一定，你们随时准备好就是。”
这顿酒， 谢轩主要是提醒余正安，不要让曾天一继续盯着江苏旅馆。
把曾天一调开后，他自然就没精力再盯着。
第二天，谢轩刚到特工部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大木佑理的电话：
“谢桑，有件事要拜托你。”
谢轩马上说道：“大木君请吩咐。”
大木佑理说道：“最近有位重要客人来申浦，我想请你的人，暗中加以保护。”
谢轩问：“保护人是我的强项，不知他什么时候来？住在哪里？会去哪些地方活动？活动的路线是否由我安排？”
大木佑理说道：“他想住个热闹的地方：新新旅馆，可能会在大马路、新新公司、南京路和四马路这些地方逛逛。”
谢轩苦笑着说：“这是什么人啊，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大木佑理说道：“不仅如此，晚上还要安排人陪他打牌，还得有女人，你懂的。”
谢轩说道：“女人倒没问题，打牌也可以，他在申浦不会待很久吧？”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那不会，最多三天。”
谢轩说道：“那行，我马上安排。”
随后，谢轩马上向李君世报告。
谢轩说道：“主任，宪兵队要求我们在新新旅馆保护一个重要客人，这可需要一大笔经费。”
新新旅馆的费用不低，为了保护好客人，包一层是必须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谢轩希望能把整个新新旅馆都包下来。
李君世随口说道：“总务处是你分管，钱的事，你找叶耀先就是。”
谢轩说道：“主任，我有不成熟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324章 小金库
谢轩不想引起与叶青的矛盾，对总务处一直是放任不管。就算要管，也只找谭乾坤。
至于总务处处长叶耀先，愿意汇报工作，就跟他谈几句，如果不来找谢轩，就当他不存在。
毕竟叶耀先是李君世的小舅子，他身后是李君世的夫人叶青。
连李君世花钱，都要通过叶青，遑论其他人了。
整个特工部的财政大权，是叶青说了算，李君世要用钱，都要向夫人请示。
这次谢轩要用钱，李君世也不说话，直接让谢轩找叶耀先。
李君世为了钱的事，也是苦恼已久。
作为一个男人，他需要钱，毕竟，他有很多事，不方便告诉叶青，也不能告诉叶青。
李君世随口说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嘛。”
谢轩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有想法，也不会很过分。
谢轩缓缓地说：“我想，是不是绕开总务处，单独设一个账户，相当于另外的总务处。”
李君世诧异地问：“绕开总务处？怎么个绕开法？”
谢轩说道：“比如说，正常的经费开支，还是从总务处走。但是，其他方面的收入和开支，就另外设一套账本和账户。这样的话，主任正常开支，可以从总务处走，有些不方便的开支，就从影子总务处走。”
当初谢轩在四处当处长时，就有自己的小金库，除了特工部给的正常经费外，四处还有自己的存余。
谢轩离开四处前，就发了一波福利，以至于接任的胡斯宇，既立不了威，也做不了事。
自从他分管总务处后，就一直也想搞一个影子总务处。
不说架空叶青姐弟，至少在财务方面，不能被他们卡住脖子。
李君世心里一动，问：“这不会被总务处的人知道？”
他太需要这样一个影子总务处了，只要能避开叶青，那全世界都是他的了。
“这个影子总务处，可以放到外面，比如说四处。主任马上要去苏州了，放到苏州站也行。不管在哪里，只要是自己人掌握就行。”
李君世说道：“不要调到苏州，先设到四处。我就有一个要求，一定要隐秘。先说好，如果让叶青知道了，我是不会保你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苏州哪有四处安全？谢轩把四处经营得跟铁桶似的，就算是他，手也伸不进去。
谢轩微笑着说：“没问题，我会帮主任守好这个金库，你随时可以支取钱，有多少就能取多少。”
李君世问：“此事，你准备交给谁？”
谢轩说道：“如果设到四处的话，就让麻天负责，具体操作交给谭乾坤。”
李君世点了点头：“谭乾坤可以。”
谭乾坤是经过考验的，很可靠，业务也很熟，最重要的，话不多，嘴严。
特别是最后这两点，他非常喜欢。
李君世点了头，谢轩马上开始操作。
他先跟谭乾坤谈了话，得知这是李君世点了头的，谭乾坤自然不会拒绝。
得罪了特工部的正副主任，他还潜伏什么？
再说了，这也是结交谢轩的好时机，能跟这个特工部的二把手搞好关系，更有利于他的潜伏。
毕竟，谢轩把这事交给他，说明很看重他，也是绝对信任他。
他哪知道，谢轩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还帮他打过掩护，否则谭乾坤怕是已经暴露了。
谢轩正色地说：“这个金库交到你手里，有几个注意事项，第一，保密，此事只有你、我、主任和四处的麻天知道，不得再有第五个人知道。第二，安全，钱要安全，数目也要安全。第三，不能影响总务处的正常运营，不能让叶耀先，特别是叶青发现。第四，金库的钱，要想办法用起来，只能越来越多，同时又要做到随时可取，必须保证主任的开支。”
谭乾坤问：“金库的钱从哪里来呢？”
谢轩说道：“目前特工部的经费，哪些可以不进入总务处的账目？先把那些钱划到金库里来。另外，特工部的额外收入，大部分要进金库。”
叶耀先虽是总务处长，其实并不懂业务。
叶青只知道管钱，估计连账本都看不懂。
要糊弄他们，对谭乾坤来说不算难事。毕竟，现在的总务处，他也负责实际工作。
谭乾坤说道：“要是不想被发现，就只能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这个月先搞几万，下个月再搞几万。”
“这办法好。”
谢轩弄这么个金库，除了想架空总务处外，也是想和李君世的关系走得更近。
李君世跟他的关系近了，自然就跟叶青和叶耀先的关系远了。
当然，谢轩也想让自己花钱痛快些。
作为特工部的副主任，他要用公款，比原来在四处时要难多了。
支多了，叶青甚至会找上门质问，好像多花点钱，是割了她身上的肉似的。
谭乾坤说道：“另外，我想这个金库，没必要设在四处，就设在总务处。另外设个户头的事，免得我还要经常跑四处，会被人怀疑的。”
谢轩问：“你在总务处方便吗？”
“方便得很，我每天都要算账对账写账，搞总务处座的账目是搞，搞金库的账也是搞嘛。”
谢轩点了点头：“这样更加神不知鬼不觉，那金库的事，就拜托你了。”
谭乾坤毕竟是专业的，他就算当着叶青和叶耀先两姐弟的面，给影子总务处做事，他们也是发现不了的。
有了谭乾坤去操作，谢轩不用操心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要住进新新旅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能被宪兵队如此重视，还特意让自己去保护，想必不是一般的人。
难道是南京来的？
谢轩很想打听一下，但这事又得保密，反正只要见到人，就知道是谁了。
其实无论是保护付静安，还是后来的张封笑，只要是谢轩经手，都不会出事，也出不了事。
在选人方面，大木佑理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为了节约经费，谢轩并没有包一层，只定了几间房，把他的对面和左右两侧的房间包了下来。
有谢轩出面，国内是没有谁会来行刺了。

第325章 不必了
谢轩原本安排了四间房，主房给客人住，左右房间和对面，安排四处的人保卫。
到新新旅馆住下后，谢轩习惯性的看了他们的登记簿。
他发现今天一个叫江长利的，开了三间房。
谢轩一看名字，就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到，这个江长利，不会就是自己要保护的客人吧。
他马上借用新新旅馆的电话，打给了大木佑理。
谢轩问：“老兄，你的那位客人是不是姓江？”
这是在租界，他不能直呼大木佑理的名字，要是让他知道，他给日本人打电话，周围人的目光，马上就会投向他。
“对。”
“江长利？江长官？”
他所说的江长利，正是苏鲁皖游击纵队副总指挥，原来是韩思德的部下，正宗的国军，没想到突然来了申浦，还跟日本人联系上了。
大木佑理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谢轩轻声说道：“他已经住进了新新旅馆。”
大木佑理说道：“什么？这家伙，真是的。你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大木佑理赶到新新旅馆时，谢轩已经重新安排好了房间，在江长利的旁边，他也包下了四间房。
另外，在楼梯口，以及最外面的房，也被他包了下来。
楼梯口的房用来警戒，最外面的房用来观察，一旦新新旅馆外面有异常，马上就能知道。
大木佑理在看到谢轩的布置后，很是满意。
大木佑理称赞道：“哟西，谢桑你真是个护卫专家。如果之前申浦的重要人物，全部由你来负责的话，他们也不会出事了。”
谢轩说道：“要说护卫，还得是日本方面的专家。我准备再在对面设个观察位，在新新旅馆的门口，安排两个流动哨。另外，再租一辆汽车和准备两辆黄包车。”
只要他不动手，其他人就不会动手。
谢轩向山城和组织都报告了这个消息，江长利关系到国共双方，无论是山城还是我党，都会对他有指示。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你这已经想得很周到了，可以说万无一失，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让你做保卫工作，实在太英明了。”
谢轩的保卫方案，几乎没有漏洞，至少他没有发现漏洞。
随后，大木佑理带着谢轩，去拜访了江长利。
江长利一身横肉，穿着定制的西装，看着像个正方形。
他这个所谓的苏鲁皖游击纵队副总指挥，从来没打过真正的游击。哪怕是在敌后，他也有自己的地盘，日子过得很舒服，每天大鱼大肉。
唯一的遗憾，是他的地盘上没什么好玩的，更没什么好看的女人。
大木佑理说道：“江桑，这位是特工部的谢桑，你在申浦的安全，由他负责。”
江长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谢先生看着很年轻嘛，能得到大木先生的看重，想必是很有本事的。”
他看到谢轩如此年轻，眼中满是轻蔑。
此次他来申浦，带了一个副官和两个警卫，那两个警卫，不仅一身武艺，而且枪法如神，在申浦的安全，有那两位神枪手就足够了。
谢轩谦逊地说：“大本事没有，只能给江先生在申浦效犬马之劳。”
听到谢轩这么说，江长利眼中更是露出轻视之色，连正眼也不瞧谢轩一眼。
他转而对大木佑理说道：“大木先生，这次你邀请我来申浦玩，咱们可以说好了的，不谈政治，纯属私人交情，我在申浦玩几天，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另外，我的安全，无需这位谢先生操心。”
大木佑理劝道：“江先生，谢先生其实是很有本事的，你的安全交给他，才能放心在申浦游玩。”
当初谢轩也参与保护过付静安，结果被撤走了，最后付静安死了。
后来谢轩又对张封笑保护，可张封笑也没把谢轩放在眼里，最后张封笑也死了。
这次江长利又不重视谢轩，要是出了事，他可没法向小野次郎交待。
江长利确实是他邀请来申浦的，江长利想来看看申浦的花花世界，战时的申浦，有一种畸形的繁荣，东方巴黎的称呼，不是白叫的。
江长利态度很坚决：“不必，如果是他保护，我马上就回泰州。”
他手底下有7000部队，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他也知道大木佑理请自己来申浦，不是为了让自己玩，而是想把这7000人拉到南京。
江长利在国军，属于杂牌部队，否则，他也不会在后方打游击。
对他来说，跟谁不重要，有实力有地盘才最重要。
谢轩说道：“江先生，我先跟你说一下我的保护方案，如果你觉得不行，到时候换别人来保护就是。”
江长利冷声说道：“不必了，也不需要别人来保护。”
谢轩望向大木佑理：“大木君，你看呢？”
大木佑理沉吟道：“你的人先撤吧，我们要充分尊重江先生。”
江长利身后是7000兵马，如果能拉过来，那是大功一件。
劝降7000人，比消灭7000人的功劳大得多。
从敌人那里劝降7000人，敌人减少了7000人，而己方多了7000人，双方实力，其实是相差了
人。
谢轩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去退房。”
江长利说道：“大木先生，我希望谢先生的人是真的走了，我不想搞什么暗中保护这一套，被人监视的滋味不好受，也是我深恶痛绝的。如果我发现，有人暗中跟我，那我掉头就走。”
江长利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谢轩也不好多留，他先行离开了。
到前台把订的房间全部退掉，同时，把暗哨全部撤走，租的汽车和黄包车，也退还。
“这次领的经费，你退给谭乾坤就是，任务取消的事，不要外传。”
谢轩让麻天带人离开，他则在前台等着大木佑理。
半个小时之后，大木佑理走了出来，谢轩马上迎了上去。
谢轩问：“大木君，我的人全部撤走了，要不要安排其他部门的人暗中保护？”
大木佑理安慰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暗中保护就不必了，既然江先生想一个人玩，就让他自己玩好了。”
谢轩突然说道：“大木君，我有个想法……”

第326章 想法
听到谢轩有想法，大木佑理以为他要继续说保护江长利的方案，他马上打断道：
“谢桑，这次是我莽撞了，不管江长利在申浦出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的人，应该不知道江长利的真正身份吧？”
谢轩微笑着说：“请大木君放心，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我想，是不是趁着江长利来申浦的机会，派人去趟泰州。”
江长利来申浦，虽然没表态，可他的行为已经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江长利的部队，已经做好了投敌的准备，江长利这趟来申浦，只是想要提条件而已。
大木佑理诧异地说：“去泰州？”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轩竟然会想去泰州，那可是江长利的地盘。
谢轩说道：“江长利只带几个人就来申浦，说明他对我们不怀敌意，甚至，已经有投靠之心。”
大木佑理眼睛一亮：“哦，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四川北路。”
江长利的死活，他其实并不关心，只要江长利的部队，能过来就行。
到了宪兵队后，大木佑理把谢轩带到了特高课小野次郎的办公室。
小野次郎微笑着说：“谢桑，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谢轩连忙说道：“没能帮上忙，很是惭愧。”
小野次郎诧异地问：“怎么啦？”
大木佑理在旁边解释道：“江长利坚决不同意我们保护，否则就要马上回泰州。谢桑的保卫方案，可以说万无一失，我真不知道江长利是怎么想的，放着勉强的保镖不要，宁可相信自己的卫兵吗？”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说道：“他觉得这次来申浦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他的行踪，自然也不会有危险。”
大木佑理说道：“小野课长，谢桑有个想法，他想派人去趟泰州。”
小野次郎惊讶地说：“去泰州？”
谢轩分析着说：“江长利能来申浦，说明他已经有了归顺之心。他的部队，战斗力并不高，处境也不妙。旁边有新四军虎视眈眈，国军对他的给养供应也不及时。他的地盘是越来越小，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部队要么投奔新四军，要么投奔其他派系，对江长利来说，最好的选择，是投靠我们。”
小野次郎问：“谢桑的意思，是江长利一定会投诚？”
谢轩缓缓地说：“必然的，他今天的态度，并非一定是针对我，也不是不对自己的安全上心，而是想告诉我们，他的事情，他说了算。我们必须让步，他才会满意。”
大木佑理一听，顿时觉得谢轩分析得很对。
江长利作风再强硬，到了申浦，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谢轩吧？
不管如何，谢轩都是自己带去的，还是为了保护他。
不要说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就算只是个普通特务，江长利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突然之间，大木佑理觉得都理顺了。
小野次郎问：“既然江长利一定会投诚，何必再去泰州呢？”
谢轩缓缓地说：“去泰州，可以联系江长利的手下，江长利已经有了归顺之意，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到了我们这边如何保住，甚至是扩充自己的实力。如果我们能把他的部下拉过来，那江长利就只能被迫同意，甚至可以将他撤换掉。”
大木佑理问：“这确实是个办法，中国有句成语，釜底抽薪，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个？”
谢轩赞叹道：“大木君真是个中国通，这样的成语都知道。”
大木佑理面露得色，“中国通”这个词，对在中国的日本人来说，是很高的评价。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的建议很好，大木，你亲自去泰州跑一趟。”
大木佑理应道：“嗨。”
谢轩听到之后，微微有些失望，自己提出的建议，不应该让自己去趟泰州吗？
当然，他是特务，去泰州劝降，是半军事任务，由日本人出面更为合适，毕竟，江长利就是大木佑理请来的。
但谢轩还是想争取一下，他说道：“泰州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大木君虽是中国通，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陪他一起去。至少，会让大木君更安全。”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不必辛苦谢桑了，大木对泰州很熟。”
蓦然，谢轩想到一个主意，他又说道：“小野君，我们在申浦，也不能被江长利牵着鼻子走，得化被动为主动，让他不得不来求我们。”
小野次郎问：“怎么个化被动为主动法？”
谢轩淡淡地说：“江长利不是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吗？那就让他出点事。”
小野次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派人去找他麻烦？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显得太没诚意？”
谢轩说道：“辛苦大木君给江长利传话，就说从苏鲁皖游击纵队传来消息，韩思德已经发现他离开泰州，可能也知道他来了申浦。申浦的军统活动频繁，我们提前打了招呼，他怎么会怀疑呢？等我们准备动手前，可以请大木君给山城传递消息，主动告诉他们江长利来了申浦，让江长利没有退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江长利想当汉奸，谁也挡不住。
这种人，劝已经没有用了，除掉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把江长利的部队保住，哪怕把他们调到后方，只要不当伪军，也是一种胜利。
小野次郎喃喃说道：“这倒是个办法。”
先断后路，再给江长利找麻烦，如果大木佑理在泰州顺利的话，直接把江长利扣在申浦。
到时候，不管他提什么条件都没用了。
谢轩说道：“这样的话，可以促使江长利更快与我们合作，同时，他也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如何？”
谢轩连忙郑重其事地说道：“谢某将竭尽所能，早日让江长利的部队归顺。”
小野次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谢轩，他还是很放心的。

第327章 默许
小野次郎把任务交给谢轩，这件事就必须办得漂亮，至少，表面上要办得漂亮。
离开宪兵队后，谢轩迅速把江长利来申浦，以及随时准备带部队叛变的判断报告了上去。
江长利的部队就在泰州，周围是新四军的地盘，他要是当了伪军，对新四军和韩思德部，都是巨大的威胁。
谢轩对江长利不是很了解，对他的部队的情况也不熟悉，但他觉得，江长利既然来了申浦，就不能让他再回去了。
这是站在特工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如果站在国军的角度，谢轩觉得，江长利投敌，山城方面未必会强烈反对。
只要江长利承诺，当了伪军后，不与国军作战，只配合日军对付新四军，山城方面甚至会默许江长利的投敌。
这是谢轩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果山城方面对江长利投敌不反对，说明山城真的把反共列为头等大事。
事实上，从年初的皖南战役，就能看出山城的态度。
他们已经容不下共产党的部队了，抗战几年，国军越打越弱，而共军却越打越多，越打越强，山城方面当然害怕了。
山城担心，等抗战胜利之后，国军已经不再是共军的对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艰苦卓绝的抗战，岂不是给共产党做了嫁衣？
所以，谢轩隐约给山城提了一个建议，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给新四军下令，让新四军讨伐江长利部。
谢轩离开宪兵队前，小野次郎特别叮嘱他，他的计划，要等特高课的命令才能启动。
谢轩知道，日本人肯定还憋着什么坏。
不管他们还有什么阴谋，谢轩先做好自己的事。
日本人的目的，要把江长利的部队拉过来，而谢轩则想保住这支部队。
7000人的部队，在国军可以号称两个军了。
除了宫冰这一条线，谢轩还给新四军申浦办事处发了电报，让他们转告新四军的首长，防范江长利投敌。
大木佑理去泰州前，与江长利见了一面。
江长利在申浦玩得很疯，大木佑理在新新旅馆等到半夜，才见到江长利。
大木佑理正色地说：“江先生，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韩思德已经知道你来了申浦。”
江长利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来之前我跟他说了，要出去散散心。”
大木佑理提醒道：“你出来散心是一回事，到申浦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你还与我们接触了，如果韩思德告诉申浦的山城人员，让他们来调查呢？”
江长利不以为然地说：“我跟你也没接触几次嘛，再说了，我在申浦就是玩，知道了也没事。”
江长利这么顽固，大木佑理也没再劝。
大木佑理并没有马上给夏佩文发报，谢轩的建议可以听，但不能完全听。
谢轩走后，他又与小野次郎商议了，并且把他的计划，向总参谋部作了汇报。
总参谋部命令日军十三军团，配合大木佑理的计划。
虽说江长利有投诚之心，但也要做好江长利部反水的准备。
晚上，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他正在仔细看着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
戴立原本就很严肃，脸色总是显得铁青，看到这份电报后，脸上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自从南京汪伪政府成立以来，很多在国军中混得不如意的，纷纷倒戈相向。
为了一点军饷，一点装备，甚至什么都没有，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协军。
江长利在苏鲁皖游击纵队里，一向也是以保存实力为主，之前的黄桥战役，就与新四军达成默契，让韩思德的部队，跟新四军硬抗，结果韩思德部打被得落花流水，江长利就像个旁观者一样。
年初在皖南，江长利倒是配合韩思德部，对新四军军部进行了围攻。
但江长利部表现得很狡猾，跟在主力部队后面抢功劳，有硬仗就避而不战。
老头子早就对江长利部不满了，只是江长利在后方打游击，只要他们不投日，就任由江长利保存实力。
可现在，江长利要背叛国家和民族当伪军，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第二天一早，戴立就拿着电报，去见了老头子。
戴立说道：“江长利到了申浦，暗中与日本人接触，准备投敌。”
“娘西皮，国家正在危亡之际，这帮人为了个人私利，竟然要当汉奸！”
戴立低着头，不敢回话。
老头子难得骂人，一旦说出“娘西皮”，说明他是真生气了。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你别光听，也说说想法。”
戴立沉吟道：“从特工的角度，我的人在申浦可以随时制裁他。但是，江长利死了，他的部队会不会马上哗变呢？一旦与韩思德部开战，我们的损失反而最大。”
江长利要当汉奸，确实令他深恶痛绝。
可如果事情不可挽回，那就必须选择一个损失最小，甚至化损失为得益的办法。
昨天晚上，戴立一夜没睡，只为今天面对老头子时，能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对策。
老头子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就眼睁睁看着他当伪军？”
戴立说道：“目前来说，共军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如果江长利部能保持反共，他到了那边，反而减轻了我们的后勤供应压力。”
“江长利只知道保存实力，岂会跟新四军作战？”
戴立说道：“那就让新四军讨伐江长利部！”
老头子微微颌首：“这个倒是可以。”
江长利部对他而言，就是支杂牌军，不在抗战中消耗掉，难道还留着抗战胜利后，给自己添堵吗？
让新四军讨伐，既消灭了江长利的部队，又消耗了江长利部，实在是一举两得。
很快，谢轩就收到山城的回电，山城将派一位特派员与江长利接触。
谢轩知道，山城已经有了决议，而这个决议，肯定不是要制裁江长利。
谢轩觉得很悲哀，外敌入侵，国内还不能团结一致对外，这仗还怎么打？
三天之后，谢轩突然接到小野次郎的命令，让他准备行动。
既然山城要默许江长利部投敌，谢轩希望能用自己的办法，尽可能阻止事件的发生。

第328章 谈判
谢轩早上到办公室时，突然接到了小野次郎打来的电话：
“谢桑，情况有变，你可以与江长利谈判，看他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加入和平救国军？”
谢轩“惊喜”地问：“江长利答应投诚了？”
从给江长利制造麻烦，到跟江长利谈条件，事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显然，有人给江长利施加了压力，他只能加快步伐投敌。否则，等待他的，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人，有可能是山城的特派员，也有可能是大木佑理，又或者是新四军。
不管是谁，如今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这边了，江长利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给脸色。相反，他怕是要看别人脸色了，比如说，谢轩的脸色。
小野次郎说道：“不错，江长利主动打来了电话，想跟片山次郎机关长谈。但我们认为，这次交谈，日本人不宜出面，由你代表我们与他接洽。”
之所以没让南京政府方面的高级官员，或者部队的将领出面，也是想压一压江长利的气势。
江长利不是轻视谢轩么？不是连正眼也不瞧谢轩么？就让谢轩陪他谈判。
谢轩只有脾气好，并不是没有脾气，江长利当初有多不给谢轩面子，现在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谢轩问：“不知贵方有什么要求呢？”
小野次郎沉吟道：“江长利必须向全国通电，所属部队接受南京政府改编。只要他愿意归顺，可以适给点弹药和军费。江长利可以继续担任这支部队的长官，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去国外，包括日本定居，我们可以给予一笔不低于五万日元的安家费。”
“最多能给多少弹药和军费呢？”
小野次郎说道：“他只有7000人马，按照每人200发子弹，最高不得超过140万弹药，军饷不得超过210万。当然，这些弹药和军饷，能压缩得越少越好，这也是我拜托谢桑的原因。我相信，有你出面，一定能让双方都满意。”
为什么钱比子弹要多呢？因为小野次郎抓住了中国人贪财的钱，他们觉得钱比命重要。
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可以干。
这210万，自然不是平分，估计江长利就得拿走一半，其他军官又得分走一半，下面的士兵，能拿个几块钱就不错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会尽量压缩，这也是我的强项。”
江长利不是想当汉奸吗？那就让他看看，当汉奸是什么滋味。
在国军，江长利可能一直被排挤和打压，但到了和平救国军，他会被送到前线，被新四军打。
小野次郎说道：“我已经通知了江长利，会派人与他谈判，你直接去找他就是。”
挂了电话后，谢轩正准备出门时，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个人，正是好久没见的上野尚美。
今天的上野尚美，穿着套裙，戴着一顶圆帽，像个贵小姐似的。
谢轩心里一愣，但脸上马上挂满了笑容：“尚美小姐，好久不见，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上野尚美嗔恼着说：“我不来找你，我就不知道找我是吧？今天是江长利的风，把我吹来的。”
谢轩马上说道：“我正要去找他，请吧。”
上野尚美娇笑着说：“我今天是你的助手，谈判由你全权负责，我只是来观摩学习的。”
谢轩谦逊地说道：“欢迎尚美小姐莅临指导我的工作，等会如果有不当之处，还请多指教。”
这帮小鬼子，真他娘的鬼。
如果是他一个人与江长利谈判，他的操作空间就大得多。
如今上野尚美来了，只能改变既定的方案。
谢轩开着车子，也没带随从，载着上野尚美径直去了新新旅馆。
江长利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心思，正在房间等着日本人上门谈判。
原本江长利一直掌握着主动，到申浦后，也闭口不言要归顺的意思。
他想把价格要得高高的，最好是一次就捞够下半辈子的所有钱。
毕竟，他是带着7000人投诚。
看到谢轩，江长利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他不认识上野尚美，以为是谢轩的女人，江长利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谢轩淡淡地说：“我现在是代表日军特务机关和南京政府跟你讲话。”
江长利嗤之以鼻地说：“你……？也配代表日军和南京政府？”
谢轩径直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顺便掏出烟点了一根，眯着眼睛说：“你可以给小野君打电话核实。”
他故意没有介绍上野尚美的身份，这也是上野尚美的要求。
江长利看到谢轩态度倨傲不逊，知道谢轩说的怕是不假，他坐到对面，缓缓地说：“日本人确实说要派个中国人与我谈，但我没想到是你。”
谢轩吐了口烟，问：“说吧，你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会尽力向日本人争取。要是过分的要求，你也不用开口。”
他们的话谈判，无关政治，也无关信仰，就是一桩生意，卖国的生意。
江长利说道：“五千条枪、一百挺机枪、十门山炮、300万发子弹加10万发炮弹，另外，再给500万军饷。”
谢轩淡淡地说：“江长官这口真是张得大，有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枪炮什么的，就不用想的，子弹呢，给你10万发，没炮自然就没炮弹了，至于军饷，给10万吧，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给5万的话，实在是张不开嘴。”
江长利轻声说道：“谢先生，我知道之前得罪了你，但也没必要这压吧？”
他这次没有了上次的气势，面对谢轩开出的条件，竟然有种低声下气的味道。
谢轩冷冷地说：“我这个人历来公事公办，绝对不会做那种公报私仇的事。你要是觉得不同意，可以拒绝嘛。”
江长利原本掌握主动，可现在却没有了退路。
如果江长利不投敌，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军队和地盘都要丢。
当然，就算他投敌，估计军队和地盘，也难保得住。
谢轩淡淡地说：“不是我要压你，而是你狮子大开口。只有拿出诚意，才能谈得拢。”

第329章 谁心更黑？
江长利刚到申浦时，确实掌握了主动权。
当时他进可攻，退可守，投降汪伪，必须有足够的利益。否则，还是回到泰州当他的苏鲁皖游击纵队副总指挥。
手握7000人马，不管哪方势力，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就算是新四军，去年发动黄桥战役，也要先向他示好，取得他中立的态度后，新四军才敢对韩思德部动手。
江长利说的这些条件，来申浦之前就想好了的。
当时想晾一晾日本人，也是想抬高价码。
哪想到，形势突变，山城已经知道他来了申浦，已经没有了退路。回去，就算老蒋不处分他，以后必定也会被边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当成炮灰，在战场上被消化掉。
他主动跟日本人联系，想快点到这边来。
为了赶时间，可以适当放低点林亿年，哪想到，谢轩给的价格这么低，跟打发叫化子有什么区别？
江长利很后悔，之前为了摆谱，言语上得罪了谢轩。现在谢轩代表日本人谈判，把条件压得这么低，他都想继续待在国军那边了。
可山城已经知道了消息，并且派人与他接触了。
山城还是想劝他回头，毕竟当了伪军，一辈子都打上了汉奸的烙印，祖宗十八代都抬不起头。
但江长利已经下定决心投敌，只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格，坚定地回绝了山城的人。
既然回不了头，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可谢轩似乎又把他前面的路给堵死了，10万发弹药，10万元军饷，够什么用呢？
江长利看了一眼旁边的上野尚美，轻声说道：“谢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谢轩跟日本人的关系好，能代表日本与他谈判，当初又怎么可能蔑视他呢？
谢轩可是来保护他的，如果能借机与谢轩搞好关系，现在的谈判，自己不就有了优势么？
为今之计，可有放低身段，向谢轩示好，并且给足好处，或许还能多争取点好处。
谢轩摇了摇头：“这位尚小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
上野尚美是梅机关的人，代表的是日本人，怎么能避开她呢？
就算谢轩想让她回避，也绝对不会主动提出来。
上野尚美却主动站了起来：“不，你们聊，我去新新百货买点东。”
谈判本来就是个博弈的过程，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谢轩已经掌握了主动。
以她对谢轩的了解，江长利完全被他拿捏住了。
日本的底线她知道，谢轩绝对会带给她一个惊喜。
上野尚美主动要走，谢轩自然不会拦着。
她走后，江长利马上换了副嘴脸，他到房间内拿出一盒雪茄，亲自给谢轩点了一根，诚恳地说道：
“谢先生，大家都是中国人，以后还会在同一个锅里吃饭，何必为难兄弟呢？这样，你把条件升一升，兄弟之前眼拙，在这里给他赔罪了。这次不管我得多少好处，你都分一成。”
谢轩享受着江长利的点火服务，他吸了口雪茄后，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轻声说道：“山城已经知道你来申浦，日本人知道你回不了头，如果你不过来，你的部队不是被消灭，就是被别人吞并。如果你只过来一个人，那别说弹药和军饷，职务都不会给你。我开出的条件，有一个前提，你手下7000人马，必须全部过来。”
江长利马上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的人都是用钱喂起来的，他们只有跟着我，才有酒有肉，放心，保证不会差一个人。”
谢轩眯着眼望着江长利，淡淡地说道：“那好，我再给你一次重新报价的机会，你说一下最低条件，要说实数。”
江长利咬了咬牙，沉吟道：“其实弹药不弹药，对我来说无所谓。最主要的是钱，7000人，平均每人50元得要吧？”
他第一次提的条件，确实有点过分，300万发子弹，10万发炮弹，再加上山炮和机枪，日本人肯定不会给的。
至于500万的军饷，也是想一口就吃成胖子。
谢轩缓缓地说：“35万军饷，倒不算多。这样吧，我给你40万，但你对外得报80万。弹药呢，我给你30万发，但你得报50万。”
江长利一愣：“30万发弹药，40万元军饷？”
他心里却大骂谢轩不是人，谢轩一个人就要吃20万发弹药，40万元军饷，他不把撑死吗？
谢轩的心之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轩说道：“别以为我拿了这么多钱，这些钱，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也是给你在这边铺路，以后你的路走好了，还怕没弹药没钱么？”
江长利问：“那我就先谢过谢先生了，只是，我的路会是什么样呢？”
谢轩说道：“你的部队过来后，可能会被整编，但不会被打散，也不会派人进你的部队。我会尽力帮你争取，比如说，把你的部队改编成一个集团军，由你担任总司令。”
江长利脸上一喜，问：“集团军总司令？那是上将了吧？”
谢轩说道：“当然，必须是上将。”
南京政府的上将又不值得，江长利一个杂牌军的小军阀，目前不过是个中将，能成为上将，也是他作为军人的最高荣誉了。
江长利说道：“如果我的部队能改编成一个集团军，并且由我担任总司令的话，这个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
谢轩虽然拿走了20万发弹药，以及40万元的军饷，可如果能把部队改编成集团军，这此损失，以后都能补回来。
谢轩说道：“那行，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向汪先生发出‘和平通电’？”
江长利说道：“弹药和钱到位，马上就发。”
谢轩摇了摇头：“发了通电，弹药和钱才会送过来。”
江长利望着谢轩，问：“谢先生，我能相信你吗？”
谢轩说道：“当然，你可能不知道刚才那位是谁？她是日本人，原来在梅机关，现在在最高军事顾问团。”
江长利吃惊地说：“啊！我这双眼睛真的是挖掉算了。”

第330章 回报
连上野尚美都这么信任谢轩，江长利没理由不相信谢轩。
他只是很懊悔，第一次与谢轩见面时，太过傲慢，现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只要问题解决，结果是好的，就算吃了点亏，也不算什么。
明明被谢轩拿走了20万弹药和40万元的经费，江长利对谢轩却没多少怨恨。
只要谢轩收钱能办成事，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这比那些收钱却不办事的王八蛋要强一百倍！
一旦自己当了集团军的总司令，损失的这些，全部会回来。
江长利在苏鲁皖游击纵队只是个副总指挥，上面还有个总指挥杨明，他得赶紧回去，把部队拉出来。
等上野尚美回来时，谢轩已经在新新旅馆的大堂等着。
上野尚美提着一个袋子，笑吟吟地问：“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谢轩说道：“50万弹药，80万军饷，给他一个集团军的编制，江长利自任总司令，不改编他的部队，7000人全部拉过来。向汪先生发出和平通电后，兑现这些条件。”
上野尚美笑道：“我就知道我的轩哥哥能谈下来，你真厉害。”
谢轩微笑着说：“我的厉害之处，你还没发现。”
上野尚美眼中带笑，一脸娇媚地说：“是吗？哪天让我见识见识？”
谢轩不敢再接话，载着上野尚美去了宪兵队。
到宪兵队后，小野次郎得知谈判成功，马上又和谢轩、上野尚美去了申浦特务机关，向片山次郎汇报详情。
得知只谢轩只花了50万弹药、80万元军饷，片山次郎很是满意。
片山次郎朝谢轩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哟西，谢桑辛苦了。”
谢轩连忙回鞠了一躬：“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旁边的上野尚美说道：“谢桑能力很强，多次侦办了山城抗日分子的案件，硕果累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影佐将军，也对他赞不绝口。”
片山次郎说道：“我也听小野多次说起过谢桑，以后申浦的特务工作，还要多拜托你。”
谢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将竭尽全力，为实现和平努力奋斗。”
他现在只是谈好了条件，要等江长利把部队拉过来才算数。
谢轩早就把情况报告给了山城和组织，江长利人不在泰州，而苏鲁皖游击纵队还有个总指挥杨明，如果杨明能及时采取措施，江长利部未必能把人拉过来。
然而，杨明无能之极，提前得到了情报，并未采取有效措施。
江长利回到泰州后，不仅把部队全部拉了过来，差点把杨明也给扣住了。
在江长利发出“和平通电”后，杨明只带走了一个团千余人。
而大木佑理不仅与江长利的部下建立了关系，还把韩思德部的杨仲华、潘干臣等一批军官拉拢了过来。
大木佑理比谢轩大方得多，每人给了20万弹药、30万元军饷。
虽然这些军官只带走了几百人，但也变相削弱了韩思德的力量。
江长利的和平通电发出后，汪名兆立即宣布，将其改编为汪伪和平救国军第一集团军，任命江长利为总司令，并且兑现了所有的弹药和军饷的承诺。
听到这个消息后，谢轩很是失望。
国军无能，害得他这个王牌特工白忙了一场。
还好，给江长利的弹药和军饷，谢轩小赚了一笔。
这些东西，谢轩不能独吞。
比如说，李君世那里，谢轩就送了五万元，另外，特工部的小金库里，也存入了十万元。
李君世听着谢轩的报告，喜笑颜开：“谢轩，你可以嘛，总共才50万发弹药，80万元军饷，你竟然搞了这么回来？”
谢轩微笑着说：“日本人让我去谈判，当然不能让主任和特工部吃亏。”
李君世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但切记，要做好保密工作。”
谢轩时刻心系他和特工部，确实是个好同志。
谢轩说道：“小野那边，我也准备了一份，另外，上野尚美和大木佑理，也得给一份才行。这些我都留出来了，如果主任觉得不妥，那就都放到小金库里。”
他说话的时候，李君世的脸色突然有不愉之情，马上解释道。
要是从李君世分到的这份里，拿一部分给日本人，李君世肯定是不高兴的。
果然，听到谢轩已经“留出来了”，李君世的脸色马上变得缓和。
李君世点了点头：“此事你去操作就是。”
谢轩考虑事情很全面，日本人拿了好处，以后就算这件事漏了，也不会追究谢轩的责任。
况且，江长利已经投诚，他现在是第一集团军的总司令，双方皆大欢喜，自然不会有人找谢轩的麻烦。
谢轩给小野次郎和上野尚美送礼，自然不会说他是拿了回扣。
谢轩到小野次郎的办公室，拿出一个信封送到小野次郎面前，诚恳地说道：“感谢小野君提携，这次侥幸与江长利谈成，得到了片山机关长的赞赏，这是谢某的一点心意，请小野君万勿推辞。”
这真是拿江长利的钱，给自己办事。
送礼，看着是吃亏，实则是投入。
这种投入越大，以后的收获就会越多。
小野次郎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全是日元，怕得有好几千，他脸上满是诧异：“这么多？”
作为宪兵队的特高课长，他虽然不缺钱，但也没有太多钱的。
特别是日本国内，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他的薪水和津贴，大部分也要寄回去补贴家用才行。
谢轩的这笔钱，能帮他解决大问题。
谢轩轻声笑道：“越多，说明我的心意越诚嘛。”
小野次郎说道：“哟西，谢桑，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来找我。”
谢轩说道：“多谢小野君。”
大木佑理那里，也是送了日元，看到钱，大木佑理嘴都合不拢了。
“谢桑真是太客气了。”
谢轩谦逊地说：“要不是大木君提携，我也没机会跟江长利谈判，片山机关长也不会夸赞我。跟机关长的夸赞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
小野次郎和大木佑理用钱就能解决，上野尚美那里，就要费点心思了。

第331章 厉害之处
上野尚美并不喜欢钱，对谢轩送的化妆品和首饰，也没什么兴趣。
这个女人，一心想成为日本最厉害的谍战之花，是个事业心极强，心思也很厉害的女间谍。
因此，谢轩决定送她一个情报，能让她“立功”的情报。
当然，礼物还是要准备的，毕竟，女人都喜欢意外的惊喜。
“尚美小姐，谢谢你上次在片山次郎机关面前帮我美言。这是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上野尚美调侃道：“怎么，我不帮你美言，你就不送礼物啦。”
谢轩笑道：“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啊，要不然怕你拒绝。”
“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释。这是什么？”
“一个包，听说是今年欧洲的最新流行款。”
“包”治百病，自从包包发明出来后，女人就对这个特别着迷。
一个款式新颖，做工精良的包，能让女人开心到下一个新款出来之前。
上野尚美把包接过去，也没打开，笑着说道：“谢谢轩哥哥，你跟江长利的私下交易，我就不去追究了。”
谢轩给小野次郎和大木佑理送钱的事，她是知道的。
谢轩不会自己出钱，送这么重的礼，一定是在江长利那里得了好处。
谢轩把江长利的要求降了下来，比日方的心理价位低得多，她也就不去计较谢轩从江长利那里得到的好处了。
谢轩的贪婪，反而让她对谢轩的怀疑低了几分。
这一年多以来，上野尚美一直怀疑，特工部还有内鬼。
她对谢轩从来没有停止过怀疑，当初还跟胡海联手，一起试探谢轩。
只不过，谢轩每次都经受住了考验。
谢轩夸张地说道：“我的妈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么厉害，以后谁敢娶你哦，男人的秘密，一点都守不住。”
他给李君世、小野次郎等人送礼，本就没打算隐瞒。
中饱私囊在别的地方是要受处分的，但在汪伪政府，这是正常行为。
要是廉洁奉公，那才是有问题呢。
毕竟，从汪名兆到周海，眼里都只有钱。有这样的上梁，下梁想不歪也不行。
上野尚美抿嘴笑道：“我再厉害，也没你厉害，毕竟，你的厉害之处，我还没见识到。轩哥哥，你倒是给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嘛。”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会有机会的。”
他所说的“厉害”，可不是上野尚美想的那样的厉害。
“我等着。”
谢轩随口问：“你是准备在申浦再待段时间，还是要回南京？”
上野尚美问：“怎么，我才来几天，你就要赶我走了？我还想见识你的厉害呢？”
谢轩摇了摇头：“我可能要去趟苏州，怕是不能陪你了。”
上野尚美问：“你去苏州干什么？为清乡打前站？”
谢轩轻声说道：“算是吧，据查，特工部苏州站的顾铭，有通共嫌疑。”
上野尚美惊讶地说：“通共？”
苏州周围到处都是新四军，共产党的力量，已经渗透到苏州方方面面。
顾铭通共，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谢轩说道：“目前还只是怀疑，这次去苏州，就是想查找证据。毕竟，我们要以理服人，让他心服口服。”
随着清乡的马上进行，苏州将成为清乡的主要机构驻地。
苏州站的重要性，一下子就突显出来了。
顾铭是个老油条，上次谢轩去苏州，顾铭虽然表现得很客气，但对谢轩却没有信服之心。
谢轩自然不能让顾铭再待在苏州，这也是他送给上野尚美的“礼物”。
上野尚美果然很有兴趣，马上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轩说道：“一个小小的顾铭，还不值得你亲自出马吧？”
上野尚美说道：“只要能跟轩哥哥在一起，就算是再小的人物，我也要去。”
谢轩谦逊地说：“那行，在苏州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尚美小姐多指教。”
上野尚美问：“我能知道你的情报来源么？”
谢轩说道：“这是宪兵队转过来的情报。”
谢轩的“情报”，来自夏佩文。
大木佑理突然接到山城的来电，说国军准备对江长利部动手，计划是让新四军行动，国军作壁上观。
而新四军通过苏州一个重要人物，很快就查清了江长利的驻防情况。
江长利部的情况，只有苏州站的顾铭知道，如果新四军是通过苏州知道的江长利部情况，那顾铭自然非常可疑。
上野尚美问：“大木佑理的那个白尾海雕？”
她很羡慕大木佑理，竟然把内线派到了山城，并且还打入了军统局。
如果她也能在军统局安插一个内线，那她“谍战之花”的名号就坐实了。
谢轩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既然是大木佑理的情报，上野尚美自然不会怀疑。
这次是去调查顾铭，谢轩做了周密安排。
他和上野尚美化装成兄妹，开车去了苏州。
而二处的陈宾和四处的麻天，各带一队人马，分别秘密进入苏州。
谢轩说道：“尚美小姐，能否再请你与苏州的佐佐木和驻军联系一下？我担心顾铭在苏州经营太久，根深蒂固。”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不行。”
谢轩诧异地说：“为什么？”
他其实可以直接与佐佐木联系，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点关系的。
上野尚美说道：“因为我不是尚美小姐了，从开始，我是你妹妹，我也姓谢。”
谢轩说道：“好好好，尚美妹妹，你能否跟日方联系一下呢？一旦我们找到证据，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新四军就要对江长利部动手了，必须抢在他们动手之前，拿下顾铭。”
事实上，他与上野尚美去苏州的时候，新四军已经发起了“讨江战役”。
这也是为何，谢轩可以把情报透露给日方的原因。
上野尚美说道：“其实，我对顾铭的反抗并不担心，真正令我担忧的是江长利部。”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江长利部有7000人马，又新增加了弹药，新四军的破枪烂刀，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新四军的枪破不破，谢轩并不知道。
但汪伪给江长利的50万弹药，有20万弹药，已经送到新四军手里。
这场战役，新四军的火力足得很。

第332章 上门
谢轩和上野尚美到苏州后，先去了趟宪兵队。
调查特工部苏州站站长，必然需要宪兵队的配合。
毕竟，顾铭算得上是苏州最大的特务，没有日本人的压制，谁也挡不住他。
在宪兵队，谢轩听到一个消息，新四军于今天凌晨，对江长利部所在地的泰州，发起了军事攻势。
据最新消息，新四军第一师正在猛攻泰州，江长利部损失惨重。
听到这个消息，谢轩心情瞬间大好。
看来这次苏州之行，一定会大有收获。
佐佐木听了谢轩的汇报说，脸色阴沉：“这个情报，我也刚刚知道。如果情报真是从苏州泄露了，那这个人真该死！”
佐佐木在山城有个“地龟”路加和，既然何泉知道了消息，路加和不可能不知道。
自己内线获取的情报，更令佐佐木信服。
再加上苏州地下党的配合，佐佐木想不相信都难。
其实就算山城不下令，新四军也有意讨伐江长利部。
谢轩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制定了这个计划，并且让宫冰转告江苏省委，请求苏州地下党和新四军方面配合。
为了谢轩能与苏州地下党联系，江苏省委给了谢轩一个联络站和死信箱。
另外，谢轩还带了一部电台，所有联系渠道全部堵住的话，可以通过电台联系。
为了配合谢轩的行动，新四军申浦办事处的阳志义，带着电台和报务员也到了苏州。
阳志义的电台，可以直接与新四军联络，同时也可以与苏州地下党联系，只要谢轩有需要，无论是苏州地下党还是新四军，都能全力配合。
在谢轩出发来苏州的时候，阳志义带着同事和电台，已经到了苏州。
女人已经架好了电台，这部电台，在苏州的时候，必须保证24小时开机。
阳志义在窗户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放下窗帘后，轻声说道：“先休息会吧，不会这么快就有讯号的。”
女人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道：“好。”
阳志义说道：“这套房子是苏州地下党的同志安排的，非常安全和隐蔽。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随时保持与各方的联络，特别是苏州方面的电台。”
“明白，晚上我就睡在电台旁。”
这次的任务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把她突然调到苏州，电台还要24小时开机，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任务。
能参与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很兴奋，也很自豪。
谢轩离开宪兵队后，与上野尚美住进了苏州旅馆。
随后，他又与上野尚美，一起去拜访了吴宝贵。
自从卸任特工部警卫总队长后，吴宝贵就住在苏州自建的一套园林式的洋房内。
这栋洋房非常大，前有庭院，后有花园，还有个网球场，吴宝贵住在这里，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块头比原来更大了。
得知谢轩来访，正在后面打枪的吴宝贵，扔下枪就往前面跑。
吴宝贵高兴地说：“谢老弟，没想到你真来看望老哥了。”
谢轩说道：“早听说你在苏州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一直想来看看，现在看到，你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吴宝贵没读过什么书，在特工部时，捞足了钱，建房子的时候，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而且一定要大气、豪华，他的房子极尽奢侈之风，到处都是金壁辉煌，看得人眼花缭乱，反而觉得土气。
他的房子是欧式的，庭院却是苏州园林式的，家具又是金丝楠木、红木为主，钱花的越多，越像个笑话。
吴宝贵叹息着说：“天天无聊得很，人要是没当官了，门都没人进了。”
谢轩说道：“你是特工部的人，跟主任又是这么铁的关系，其他人不来不算什么，但苏州站的顾铭，总会时常来拜访吧？”
吴宝贵叹息着说：“顾铭眼睛长在额头上，我刚到苏州的时候，他还时不时来坐坐，现在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喽。”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到苏州后，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警卫总队的那些手下，每到周末就会来苏州，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今天谢轩能来看望自己，他是真的很高兴。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人情世故的吗？他就算不看向你汇报工作，至少也要经常来拜访你吧？”
吴宝贵苦笑着说：“中国人确实讲人情世故，但还有句话，叫‘人走茶凉’。”
谢轩说道：“你现在已经安全上岸了，管他人走茶凉不凉，只要自己过得逍遥自在就行。实在不行，也可以出去走走嘛。”
吴宝贵说道：“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出去的，走，进去说话。”
谢轩来的时候可能没注意，苏州站在他门口设了个点，只要他出门，就会被监视，要是去外地，还不马上被拦住？
谢轩走进去后，违心的赞叹着说：“你这里跟皇宫没什么区别了，能住在这样的房子，不枉人世间来一趟。”
吴宝贵马上说道：“老弟要是喜欢，以后可以搬来这里住。或者，我再在旁边给你建一栋一模一样的。”
他在特工部当警卫总队长时，在愚园路也建了一栋别墅，当时为了巴结李君世，也给李君世建了一栋。
结果，他还是被赶了出来。
反倒是谢轩，之前没什么交情，可最近几个月下来，他发现谢轩比别人要真诚得多，给他出的主意，也是尽量替他着想。
人只有落难时，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谢轩对他，就是真正的朋友。
谢轩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了，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好的，以后有机会，我就多来讨扰。”
吴宝贵问：“老弟这次来苏州，有何贵干？不会真是来看我的吧？”
谢轩轻声说道：“查顾铭。此事也就告诉老兄，目前还在保密阶段，可不能外传。”
吴宝贵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的嘴严得很。那个顾铭，我看也有问题。”
上野尚美一听，心里一动，问：“你觉得顾铭有什么问题？”

第333章 做自己的事
听到谢轩说要调查顾铭，吴宝贵随和着说顾铭也有问题。
上野尚美一问，吴宝贵反而一愣，但他灵光突然一闪，马上说道：
“顾铭其他问题都不算，他可能参加了反日组织。”
不管哪个朝代，造反的罪名都是最大的。
而现在的时期，反日，跟造反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说的是“可能参加了反日组织”，既不是造谣，也不是诬陷，却能给顾铭带去无尽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反日组织？”
谢轩缓缓地说：“我这次来苏州，就是想调查顾铭通共之事。根据山城方面传来的消息，新四军从苏州方面得到了江长利部的情况，今天新四军发起了泰州战役，江长利部损失惨重。”
在宪兵队时，谢轩与佐佐木、上野尚美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告诉顾铭一个真的情报——日军第十三军团，将由司令泽田茂亲自指挥，调集独立混成第十 一、十二、十七3个旅团于即日起对苏中根据地进行大扫荡。
日本人想来个围魏救赵，新四军不是攻打泰州么？那我就对苏中根据地进行大扫荡，你看新四军要不要回去搞所谓的反扫荡。
如果新四军不动，苏中根据地就要遭大殃了。
吴宝贵骂道：“这个狗东西，竟敢通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谢轩这么一说，他心里就有数了。
之前他还想说，顾铭与山城暗通往来，幸好没把话说绝，否则就不好改口。
谢轩在吴宝贵家做客时，顾铭已经接到了特务的报告，特工部副主任谢轩到了苏州。
顾铭很是诧异，谢轩来苏州，怎么没跟自己打招呼呢？
他是特工部苏州站的站长，谢轩来苏州，理应很联系自己才对。
谢轩带着个女人，径直去了吴宝贵，这算怎么回事嘛？
吴宝贵从特工部离职后，一直住在苏州。
顾铭刚开始的时候，确实经常去拜访探望，既是想续一下香火情，也是给李君世一个交待。
毕竟，吴宝贵到了苏州，他有责任监管。
谁都知道，吴宝贵是李君世的人，但李君世却把吴宝贵开了，这说明什么？李君世不再信任吴宝贵了。
既然如此，他还鸟吴宝贵干什么？
可谢轩为何又去找吴宝贵呢？
是要调查吴宝贵？还是私人交往？
顾铭心里没有底，他想起，前段时间，谢轩让他汇报苏州站的情况，顾铭虽然汇报了，却只向李君世作了汇报。
他去申浦特工部，连谢轩办公室的门都没有进。
顾铭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样做，是向李君世表明，他是李君世的人。
但却得罪了谢轩。
这次谢轩来苏州，没有跟自己打招呼，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呢？
顾铭并不知道，他不听谢轩的招呼，那不仅是得罪谢轩的问题。
顾铭在办公室里抽了根烟后，终于下定决心，给申浦特工部打了个电话：
“主任，是我，顾铭。谢副主任到了苏州？”
“他跟你联系了？”
“还没有，我听说他去见了吴宝贵。他们……没什么事吧？”
“他们能有什么事。”
“那……”
顾铭很担心，不要他们没什么事，自己却有事吧？
李君世安慰道：“谢轩去苏州是办一桩通共案，如果需要你配合，你积极配合就是。要是没找你，就当不知道他来了苏州。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关注这些。”
事实上，谢轩离开宪兵队后，就给他打了电话。
今天新四军攻打泰州的事，让李君世也很恼火，如果新四军没有准确的情报，是不会向江长利部发起进攻的。
何况这还是大木佑理的内线，从山城传回来的情况，那就更加确定苏州有共产党，还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共产党。
目前有证据表明，这个共产党就是顾铭。
李君世特意说了半句，也是想点醒顾铭，如果你真是共产党，那就要注意了。
李君世原来也是中共的人，成立特工部后，他与山城斗得死去活来，双方死伤无数，他在山城那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如果汪伪政府倒台，李君世实在没地方可去的话，他可能会考虑中共。
顾铭并没有听出李君世话里有话，他觉得，谢轩来苏州如果是查通共案的话，那与自己应该无关。
李君世不是说是嘛，谢轩如果不来找自己，就当不知道他来了苏州就是，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谢轩要离开的时候，吴宝贵极力挽留，他的房子那么大，不要说住两个人，就是住二十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吴宝贵拉着谢轩的胳膊，佯装生气地说：“谢老弟，你这次必须住我家里，我家的厨师有好几位，天南地位的口味都会做。你要是不喜欢，到外面吃酒席回来吃也成，保证你住一个月，每天的菜样不重复。今天你要是走了，那就是看不起老兄，以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弟啦。”
上野尚美说道：“既然吴先生盛情难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苏州旅馆再好，也没有吴宝贵的洋房舒服。
再说了，这里没有闲杂人等，说话办事都方便得多。
谢轩说道：“那行，我先回去把东西搬过来，尚美妹妹就别移驾了吧？”
他特意喊出“尚美妹妹”，而不是“尚美小姐”，就是不想让上野尚美跟着自己去苏州旅馆。
果然，谢轩的话，令上野尚美心花怒放。
这是谢轩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喊她“尚美娃娃”，看来谢轩真没把吴宝贵当成外人。
上野尚美柔声说道：“好吧，你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谢轩太需要这次的单独行动了，他开着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赶回苏州旅馆后，到房间第一件事是打开改装成收音机的特工电台。
谢轩的超强记忆力，此时发挥了作用。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将电报译成了电码，电台开机后，他就在窗口，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迅速发报。
然而，正发报时，突然出了意外……

第334章 发报
谢轩正发报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谢轩一边发着报，一边沉声问道：“谁？”
他没有用电码纸，完全凭着记忆力，把电报直接译成了电码。
整个密码本，全部在谢轩的脑海里。
在响起敲门声时，他就加快了速度，同时，再简化电报内容。
电报本来就要精简，此时他只能再压缩电报内容。
“谢主任吗？我是苏州站情报处的肖科。”
外面的人，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略胖，已经半谢顶。
肖科是顾铭派来的，虽然李君世让顾铭，不要理会谢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但思来想去，顾铭觉得，谢轩既然到了苏州，自己这个苏州站长要是不表示一下，总是说不过去的。
他自己可以不出面，但得让谢轩明白，自己知道他来苏州了。
“稍等。”
谢轩加快速度，把最后的电码，压缩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随后，他把电台伪装成收音机，又把桌上的手枪插到腰后，这才去开了门。
肖科朝谢轩欠了欠身，谦恭地说道：“谢主任好。”
他一边说话，目光却瞥向屋内。
刚才他在门外站了差不多一分钟，以为谢轩在屋内办什么事。
谢轩淡淡地说：“进来说话吧。”
他刚才已经把时间压缩到了最短，但也超过了正常的等待时间。
一般来说，别人敲门，听到屋内有人，哪怕让你稍等，也不应该超过二十秒。
大家都是特工，事情反常即为妖，他从结束发报，到收拾电台，再快也得近一分钟。
让肖科进来，也是想更好的解除他的疑惑，如果把肖科挡在门口，反倒会引起他更大的好奇。
肖科欠了欠身，说道：“不知谢主任来了苏州，顾站长晚上在苏州饭店设宴，还请谢主任赏光。”
谢轩沉吟道：“你转告顾站长，我晚上准时到。”
他没提前通知顾铭，就是不想惊动顾铭。
既然顾铭知道了，正好启动甄别计划。
肖科看到谢轩在收拾行李，问：“谢主任这是要走？”
谢轩说道：“对，我这段时间会住在吴公馆。”
谢轩开了车，肖科帮谢轩去退房，他提着行李就去了吴公馆。
上野尚美见到谢轩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笑吟吟地说：“你来得很快嘛。”
她同意让谢轩一个人去苏州旅馆后，当时就后悔了，谢轩不会背着自己，干什么别的事吧？
对谢轩，上野尚美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这个男人，表面上对日本非常忠诚，在钱财上也贪得无厌，哪怕是跟江长利谈判，也要赚差价。
然而，谢轩却没有其他特务那种来自骨子里的谄媚，在她面前总是不亢不卑，甚至有时还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这种自信和底气，总是令她不安。
从谢轩离开吴公馆，上野尚美就记下了时间，再到谢轩回来，时间刚刚好。
谢轩笑道：“我为了不跟你分开太久，把油门都快踩到油箱里了。”
事实上，他一路确实在飙车。
上野尚美的目光瞥向手表时，他就知道，上野尚美肯定算了时间。
幸好自己几乎没耽误时间，否则上野尚美就会起疑心。
上野尚美嗔恼道：“那你还这么慢？”
谢轩说道：“苏州站情报处的肖科来了，他代表顾铭邀请我们晚上去苏州饭店吃饭。”
上野尚美问：“你答应了？”
谢轩说道：“不是要考验顾铭么？今晚这顿饭，正是个机会。要不然，我哪有心思陪他吃饭？”
吴宝贵给谢轩和上野尚美准备的房间都很大，里面全部是红木家具，并且有独立的卫生间，还安装了电话，铺了地毯，比申浦最好的饭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两间房紧挨着，谢轩刚把行李搬到房间，上野尚美就过来串门了。
谢轩一边收拾着行李，顺便把伪装成收音机的电台也拿了出来：“我先联系麻天和陈宾。”
上野尚美瞳孔一缩：“你还带了电台？”
谢轩一边架着电台，一边说道：“那当然，要不然怎么联系手下？”
他这次的动作很慢，装到一半的时候，还停住了。
谢轩望向上野尚美：“你应该懂电台的吧？”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怎么啦？”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怎么可能不懂电台呢？她不仅可以独立收发报，还能独自组装电台。
谢轩问：“这根线，是接左边还是右边？”
上野尚美哑然失笑：“你带了电台，却不知道怎么装？”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懂嘛，就没带报务员了。”
上野尚美走过来，从谢轩手里接过电台，问：“那你会用的吧？”
谢轩一脸傲然地说：“我堂堂特工部副主任，能不会用电台？你可不能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上野尚美笑道：“对对对，你这个谢大主任，必定是会懂用电台的。”
在她组装电台的时候，谢轩拿出一本《千字文》，一边翻着书，一边在纸上写着字，上野尚美走过去一看，只见谢轩写了一行字：大块头家，速来后门。
上野尚美指着千字文，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密码本？”
谢轩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地说道：“难道这不能做密码本？越是简单，越是常用的东西，越令人想不到。”
上野尚美问：“好吧，你赢了，不管什么书，只要有字，就能做密码本。只是，你这‘大块头’是什么鬼？为何要去后门，难道吴公馆的前门来不得吗？”
谢轩说道：“顾铭这么快知道我们来了苏州，只有一个原因，他在吴公馆外放了眼线。毕竟，宪兵队和苏州旅馆，不可能有他的人。刚才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吴公馆前门对面，有一个鞋摊。至于大块头，是吴宝贵的外号，吴公馆的馆字，在千字文里难得找。”
上野尚美说道：“电台架好了，谢大主任开始表演吧。”
谢轩掏出烟，说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电报也发了嘛。”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
她发完报后，把电台收了起来，拿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理由是：反正谢轩不怎么会发报，还不如给她用。

第355章 惊
谢轩知道，上野尚美嘴里“轩哥哥”喊得亲热，实则还是不信任自己，明明是自己带来的电台，却放到她房间。
每次谢轩发报，都必须经过上野尚美，就算谢轩译好码，上野尚美知道了密码本，也能知道电报内容。
电报发出去后，不到一个小时，麻天就到了吴公馆的后门。
吴宝贵已经安排了人接他，直接把麻天带到了谢轩的房间。
听到谢轩这边有动静，上野尚美也走了过来。
她进来的时候，谢轩正在给麻天下令：“今天晚上，我和顾铭会在苏州饭店见面，你带人先把饭店全面监视起来，让陈宾的人在周围做好接应工作，一旦事情有变，我们要迅速撤到宪兵队。”
谢轩是未谋胜先算败，不管晚上谈得如何，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上野尚美插话道：“没必要搞这么大的阵势吧？”
谢轩说道：“如果我一个人去，当然不必要这么搞，但你的安全最重要。毕竟，这是苏州，是顾铭的地盘。”
他其实希望自己的布置，能惊动顾铭。
只要顾铭作出反应，更能坐实他的罪名。
果然，傍晚顾铭临出发时，接到了肖科的报告：“站长，苏州饭店多了不少特工部的人。”
肖科不愧是情报处的，他提前到苏州饭店订包厢，结果发现，饭店内外到处都是陌生人，其中有几个还很面熟，他回想一下，猛然想起，都是特工部的人。
顾铭蹙起眉头：“特工部的人？”
肖科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谢轩来苏州，……不会是……想对站长不轨吧？”
顾铭不以为然地说：“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心里却一阵突突，作为一名汉奸特务，他屁股下面怎么可能没屎呢？
肖科问：“那晚上的包厢……还订苏州饭店吗？”
顾铭沉吟道：“订，怎么能不订呢。但是，你也带点人过去，真要有什么变故，也有个接应。”
不管如何，他都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苏州也还是自己的地盘。
肖科说道：“我去安排，定保站长无忧。”
谢轩晚上开着车子和上野尚美一起到苏州饭店的时候，肖科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看到谢轩还带了个女人，肖科愣了一下，但还是引着谢轩到了包厢。
谢轩在大堂，看到了麻天和四处的几人坐了一桌，正在悠闲的喝着酒，看到谢轩的时候，麻天轻轻点头示意，同时将目光投向隔壁桌。
谢轩一看，隔壁桌也坐了几个男子，腰间鼓鼓囊囊，目光也不时投向他和麻天那桌。
谢轩明白了，这是顾铭的人。
顾铭脸上挂着假笑：“谢主任驾临苏州，顾某没能迎接，实在惭愧无地。今晚借薄酒一杯，给谢主任接风洗尘。”
谢轩淡淡地说：“我来苏州是公干，本想过几天再来打扰你，没想到顾站长消息灵通之极。”
顾铭没去饭店门口，只在包厢迎接，显然，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顾铭的目光望向上野尚美：“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上野尚美说道：“我是谢尚美，是谢轩的妹妹。”
顾铭赞叹道：“没想到谢主任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真是令人羡慕啊。”
上野尚美笑着说道：“谢谢夸奖。”
既然上野尚美要扮演自己的妹妹，谢轩也不好揭穿。
落坐之后，谢轩突然问：“顾站长，新四军在苏州的活动情况如何？”
顾铭摇了摇头：“新四军脱了军装就是老百姓，拿起枪就是士兵，很难分辨他们。”
谢轩开口就提新四军，难道这次来苏州，是调查新四军的案子？
如果谢轩苏州之行，与自己无关的话，那今天还真是怠慢他了。
旁边的上野尚美突然问：“顾站长对新四军很了解吧？”
顾铭自得地说道：“新四军就是帮泥腿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只敢在乡下活动，不敢来城里闹事。”
谢轩突然问：“顾站长知道新四军在攻打泰州江长利部吧？”
顾铭说道：“听说了，新四军胆子太大，竟敢主动进攻第一集团军。有日军在侧，新四军这是找死。”
他知道谢轩来苏州，肯定跟新四军有关。至于是否与自己有关，还不知道。
谢轩提醒道：“泰州周围可没有日军。”
“是吗？江长利部兵强马壮，又补充了弹药，新四军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顾站长似乎对新四军的兵力很了解嘛。”
顾铭说道：“新四军缺枪少弹，这是众所周知的。”
谢轩说道：“这次江长利损失惨重，泰州有失守的危险。当然，日军也制定了‘苏北战役’，准备由第十三军团司令泽田茂指挥，调集独立混成第十 一、十二、十七3个旅团于即日起对苏中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彻底强化苏北的治安。”
顾铭一愣，继而惊喜地说道：“十三军团司令泽田茂亲自指挥？那新四军这次死定了。”
然而，看在上野尚美眼里，她只看到了顾铭的“惊”。
晚上，谢轩正准备休息的时候，陈宾从吴公馆后门进来了。
上野尚美听到动静，很快也过来了。
麻天负责在苏州饭店接应，陈宾在周围附近，同时监视顾铭。
谢轩问：“有什么发现？”
陈宾说道：“顾铭回到家后不久，有一人从他家后门离开。”
谢轩沉声问：“是什么人？”
陈宾说道：“我一路跟随，发现他去了一家杂货铺。”
谢轩说道：“尚美小姐，我建议先监视这家杂货铺。”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天早上，陈宾再来报告：“杂货铺昨晚的灯，亮到后半夜。”
谢轩问：“尚美小姐，我觉得这个杂货铺有问题，是不是先把人抓了再说？”
昨晚顾铭后门的那人，确实是苏州地下党的同志。
那间杂货铺，也是地下党的联络站。
只是，那位地下党，并没有进入顾铭家里。
他接到的命令是：顾铭回到家后，十分钟之内，从后门离开。
这个时间，足够被陈宾发现了。

第336章 接受调查
谢轩的计划还有后手，如果陈宾没能发现那位地下党的同志，那麻天就会“发现”，要是麻天也发现不了，那就只能谢轩出马了。
还好，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苏州地下党用一个真的联络站，坐实顾铭的罪名，而地下党的同志并不会出事，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上野尚美沉吟道：“如果那是苏州站的情报点呢？”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也没关系嘛，一家人不认一家人，顾铭也不敢怪我们。”
上野尚美说道：“晚上再动手吧。”
白天的动静太大，一旦行动，周围街坊全部知道了。山塘街本来就很热闹，一旦白天 行动，恐怕整个苏州都会知道。
谢轩说道：“好吧，陈宾，你的人对杂货铺全面监视，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监视起来。”
陈宾为难地说：“杂货铺进出的人很多，如果全部监视起来，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
谢轩说道：“那就把四处的人也调过来。”
谢轩在吴公馆布置任务的时候，顾铭在办公室，也在听肖科的报告。
肖科轻声说道：“站长，昨天晚上，你家周围，好像有特工部的人。”
顾铭冷冷地说：“谢轩果然来者不善。”
肖科突然说道：“另外，他带来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日本人。”
顾铭惊讶地说：“什么？日本人？”
现在最大的后台就是日本人，哪怕是汪名兆，也是背靠日本人。
如果只是谢轩，顾铭并不担心，但加上日本人，他就不得不担心了。
他这个苏州站长，在日本人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肖科问：“站长，怎么办？”
他现在也有些慌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顾铭的人。如果顾铭倒了，他也会跟着倒霉。
顾铭缓缓地说：“我亲自去趟吴公馆。”
他现在怀疑，李君世的话也不可信。
谢轩来苏州，哪是调查中共的案子？很有可能又是针对自己。
顾铭去吴公馆前，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拿了五条小黄鱼，正准备关保险柜时，咬了咬牙，又拿了五根。
在汪伪政府，没什么事是用钱搞不定的。
谢轩到苏州后，顾铭明知道他在吴公馆，也一直没来拜访。
这是对谢轩的不尊重，也变相表明了顾铭的态度：他并没有把谢轩放在眼里。
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又如何？他这个苏州站长只听李君世的。
可现在，顾铭心里有些担忧。
谢轩与日本人联手，小事能变成大事，大事能变成坏事。
谢轩得知顾铭来拜访，他带着上野尚美，去了吴宝贵的会客厅。
之所以没去书房，是因为谢轩觉得，顾铭不够资格让他用吴宝贵的书房接待。
顾铭朝上野尚美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尚美小姐，昨晚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来之前，他特意打探了上野尚美的身份，得知她是梅机关的人，差点当场吓瘫。
上野尚美目前的公开身份，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日本顾问，这可是南京新政府的上级机构，连汪名兆都要看他们的眼色，他这个小小的苏州特工部长，连个屁都不算。
昨晚他虽当面称赞了上野尚美，但眼神里带着挑逗，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顾站长果真消息灵通，我只是跟着轩哥哥来苏州玩的，给他打下手，是他办案子，你不用考虑我。”
顾铭把装金条的盒子双手摆到谢轩面前，诚恳地说道：“谢主任，这次你来苏州，我也没准备什么，昨晚接风，你还有件东西忘记拿了。”
昨晚他根本没有要给谢轩送礼的意识，请谢轩喝酒，也是想套一下他的口风。
结果，口风没套到，反被谢轩监视。
谢轩把手放在盒子上，轻轻推了推，感受着里面的重量。
谢轩微微颌首：“是吗？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有钱不要，天打雷劈。
听到谢轩的话，上野尚美把头偏了过去，拼命忍着笑。
谢轩这家伙，真是什么钱都要。
当着自己的面受贿，他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暗暗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自己没看到，没看到……
顾铭见谢轩收了钱，心里瞬间就有了底气，连忙问题：“谢主任，这次你来苏州，到底是查什么案子？”
谢轩缓缓地说：“其实你不问，我也准备跟你说了。”
顾铭真想抽谢轩一嘴巴，如果自己不送这个盒子，你会跟我说？
顾铭挺起腰杆，毕恭毕敬地说道：“愿闻其详。”
谢轩缓缓地说：“根据我们从特殊渠道得到的准确情报，新四军在苏州获取了江长利部的重要情报，这才有了泰州战役。”
顾铭诧异地说：“新四军在苏州获取了江长利部的重要情报？”
谢轩冷冷地说：“顾站长，话我已经挑明了，你要是还不说真话，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顾铭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谢主任，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跟新四军可从来没发生过任何关系。”
谢轩说道：“我再提醒你一句，山塘街的那家杂货铺，你应该有印象吧？”
顾铭说道：“山塘街的杂货铺？我记得那里确实有几家，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轩淡淡地说：“这样吧，等到晚上，我们一起去山塘街，当场看看，你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顾铭是单独来吴公馆的，结果被扣押了。
谢轩随后带着麻天去了趟苏州站，把苏州站的主要干部召集起来开会。
谢轩在会上宣布：“顾铭从现在开始停止工作，由我暂时接管苏州站。”
会议室外面，是麻天的行动人员，个个荷枪实弹，谁要是敢跳出来叫板，马上让他好看。
肖科问：“谢主任，顾站长去哪了？”
谢轩淡淡地说道：“顾铭目前正接受调查。”
肖科望着谢轩质问道：“顾站长有什么问题？”
谢轩冷声说道：“通共！”
谢轩这句话，令会议室的所有人后背生起阵阵冷风，这么大的罪名，谁也不敢给顾铭出头。

第337章 问话
肖科刚要张嘴，可看到谢轩眼中带着杀气，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会后，谢轩让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则在顾铭的办公室，一个一个找人谈话。
谢轩对这样的谈话很有经验了，他主要问几个问题：
“你对时局有什么看法？”
“你的信仰是什么？”
“你对顾铭是什么印象，作何评价？是否知道顾铭通共？”
一般来说，这几个问题一问，所有人都会心虚。
谁敢说对时局的真正看法？
有识之人都知道，日本人已经奈何不了山城，《论持久战》，估计所有人都看过。他们已经意识到，现在已经进入了抗战的相恃阶段。
至于信仰，这个问题对汪伪人员来说，真的太虚无缥缈了。
他们的信仰是金钱至上、贪图享乐至死，只要活着，管他是不是要背负卖国贼汉奸的骂名呢？
所以，很多人宁愿回答第三个问题。
在会上，谢轩已经说明，他来苏州是调查顾铭通共的问题，顾铭已经在接受调查。
也就是说，谢轩已经掌握了证据，否则不会对顾铭采取措施。
能在特工部混的，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他们对顾铭的评价，自然不会高。
谢轩采取的是单独谈话，不记录不录音，谈话内容保密，有些人就算夸大其词，他也不会追究。
跟苏州站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谈完后，谢轩掌握了顾铭大量材料。
这些材料，都对顾铭极为不利，有关于他霸占别人妻女的，有贪污腐化的，也有私放犯人获利的。
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不算什么事。
汉奸特务，不就是干这些事的么？
可谢轩正经查起来，那小事都能变成大事。
在谢轩与肖科谈话的时候，谢轩已经见过九个人了。
谢轩虽然没记录，也没录音，可他的记忆力太好了，与每个人的谈话，都像录像一样，全部存在他脑子里。
每个人当时说的每一个字，包括他们的表情、眼神，还有肢体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人的档案，他在谈话前就看过了，他们的基本经历、家庭住址、电话、社会关系等档案上有的信息，全部记了下来。
肖科犹豫了一下，问道：“谢主任，顾站长真的通共吗？”
谢轩淡淡地说道：“你是他的亲信，他通不通共，你应该最清楚吧。”
肖科摇了摇头：“我确实一无所知。”
谢轩说道：“这么说，你很可能帮他办过很多事，无形之中，你也在通共。”
肖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算有，也是无心之举，我怎么可能通共呢？”
谢轩问：“你对时局有什么看法？”
肖科坚定地说：“新政府自成立以来，一派欣欣向荣，山城日渐衰落，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谢轩又问：“你有什么信仰？”
肖科信誓旦旦地说：“我信仰三民主义，会一直追随汪先生和平反共建国的脚步，誓死不渝。”
谢轩又问：“你对顾铭是什么印象？对他的工作有何评价？你觉得顾铭是否通共？”
“顾站长……”
“他现在已经停职了，不再是苏州站的站长。”
肖科说道：“顾先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工作能力很强，办过军统的案子，也破获过中共的外围组织，在我看来，他不可能通共。”
谢轩淡淡地说：“看来你被顾铭洗脑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个共产党。”
肖科梗着脖子说道：“我是实话实说而已。”
如果他都不替顾铭说话，恐怕整个苏州站就没人会替顾铭出头了。
不管自己的结局如何，他都必须坚定地站在顾铭这边。
谢轩说道：“你的实话实说，是狭隘的，也是偏见的。从现在开始，你交出手上所有的工作，在家里写材料，把你的经历原原本本写出来，特别是加入特工部以来，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要写清楚。而与顾铭接触的事情，更得详细。你们见过几次面，说过什么话，给他办过什么事，都不能有遗漏。如果你遇到，或想到什么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肖科轻声说道：“我会写清楚的。”
写材料是最折磨人的，也是最没有退路的。
就好像打牌，你要把底牌全部亮出来，这牌还怎么打？
“怎么样？累坏了吧？”
谢轩正在顾铭的办公室看着苏州站所有人员的档案时，上野尚美突然走了进来。
谢轩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没办法，谁让我生来就是这个命呢？”
他一直喜欢看档案，一个人的档案，其实就能看出很多问题。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给苏州地下党的同志，传递一条情报，让他们配合自己，把顾铭推向深渊。
上野尚美走到谢轩身后，伸出双手的中指，在他额头两侧按摩着，一边轻声问：“晚上的行动，苏州站的人参加吗？”
“谁知道苏州站有没有顾铭发展的下线呢？晚上的行动，苏州站的人一个都不能用。”
谢轩想坐直身子，结果被上野尚美按在了椅子上，无奈之下，他只能接受上野尚美的服务。
上野尚美说道：“听你的。”
谢轩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对上野尚美说道：“对了，苏州站的电台和电话都要控制起来，你是电讯高手，这件事交给你如何？”
他转了头，上野尚美的手自然也就松开了。
“我只是会收发报而已，没有想象的厉害。”
“我以为尚美小姐无所不能呢，那行，我派人去电讯室，把电台控制起来，从现在开始到晚上行动之前，所有电台最好都关机。苏州站的电话，只能打入，不能打出，你觉得如何？”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顾铭是共产党，苏州站难道就成了共匪窝吗？你这手段有些偏激了。”
谢轩叹息着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现在很担心，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第338章 半封电报
晚上，谢轩、上野尚美、顾铭，带着申浦特工部的人，直扑山塘街的那家杂货铺。
“尚美小姐，你和顾铭在前面，我去后门堵，今天晚上，就算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快到山塘街时，谢轩在车上布置任务。
从电台被上野尚美拿走开始，只要外出，上野尚美就和他待在一起。
表面上，上野尚美是给谢轩做助手，实则也有监视之意。
上野尚美嗔恼道：“哪有让女人在前面冲锋的道理？我去后门，你在前面。”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好，顾铭你和我一起去前门。”
他要去后门，确实是有原因的。
苏州地下党给他提供的死信箱之一，就是杂货铺的后门。
当然，前门附近，也有一个备用的死信箱。
不管谢轩去哪里，都能接触到死信箱。
只要能与上野尚美分开，就能顺利把情报传出去。
与上野尚美在一起，谢轩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上野尚美在漆黑的车厢内眨了眨眼睛，她暗忖，自己真是多心了。
但多疑是她的性格，特别是跟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真正放过心。
她谨记一句话：所有中国人都是不可信的。
到杂货铺后，谢轩让陈宾带人去后门蹲守，他则带着麻天和顾铭，在前面准备破门而入。
行动之前，谢轩一直待在车里。
杂货铺的门是一块一块的门板，想破门而入，只能从旁边的窗户翻进去。
从里面拆下门板后，谢轩才下车。顾铭则紧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轩走到街边的一块招牌旁边，靠着招牌，掏出烟抽了一根，等麻天打着手电从杂货铺走出来后，他把烟头一丢，径直走了过去。
顾铭一见，马上紧跟着谢轩走向杂货铺。
麻天走过来，轻声说道：“老大，人跑了。”
谢轩横了顾铭一眼，冷声说道：“跑了？”
顾铭连忙说道：“谢主任，此事与我绝无关系。”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谢轩怀疑他是共产党，向新四军传递了江长利部的情报，这个杂货铺，是他与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
谢轩淡淡地说道：“把陈宾叫来。”
陈宾和上野尚美待在后门，随时准备抓捕杂货铺跑出来的人。
结果，等来的却是麻天。
得知杂货铺人去楼空，上野尚美也很意外。
谢轩的布置可以说万无一失，杂货铺的人，怎么可能跑掉呢？
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只能是苏州站的人。
陈宾也是很奇怪：“下午杂货铺关门的时候，都看到伙计正常上门板。而且刚才房间里还有灯，会不会是临时外出了？”
谢轩把行动四处的人都派给他了，他不仅没查到可疑人员，连杂货铺的人也不见了。
谢轩冷冷地说：“没有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被监视了，一切的假象，都是为了迷惑你。”
上野尚美很是懊恼：“此事怪我，没有听你的建议，如果早上就动手，杂货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上午杂货铺的人都还表现正常，就算他们在演戏，只要抓起来，就能让他们露出原形。
谢轩轻叹着说：“杂货铺有电话，他们要联系太方便了。”
麻天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谢轩问：“搜到什么东西了吗？”
麻天说道：“在楼上的阁楼，发现了没烧完的文件，还有半封电报。”
谢轩接过那张烧焦了的电报稿，看了一眼后，就交给了上野尚美。
电报稿上，被烧了几个洞，但有一句关键的话：“顾……已暴露，速……”
上野尚美把电报稿递给顾铭，冷声说道：“顾铭，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铭说道：“有个‘顾’字，未必就是我吧？天下姓顾的那么多，难道都说是我吗？”
上野尚美说道：“你倒是很会狡辩，来人，把顾铭抓起来带走。”
不管顾铭是不是地下党，有这半封电报，就能把顾铭抓起来了。
至于其他的文件，都是苏州地下党收到了，关于上级的一些文件，甚至还有些中央文件的抄录件。
这些材料是真正的真材实料，作为半封电报的佐证，都带了回去。
谢轩安排陈宾，带一个行动小队，在杂货铺值守，除了守着电话外，看能不能等到地下党的人过来。
明天，也要像杂货铺还在一样，正常开门做生意。
行动队的人有人当过伙计，正好让他重操旧业。
谢轩问：“尚美小姐，我们先收队如何？”
上野尚美说道：“可以，去宪兵队，连夜突审顾铭。”
杂货铺的人虽然跑了，但顾铭没跑掉。
上野尚美和谢轩带着大部队离开后，杂货铺的门板又上了回去，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杂货铺的斜对面，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杂货铺。
从杂货铺的门板被打开，到谢轩等人离开，都落在他眼里。
过了一个小时后，杂货铺的后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走到旁边拐角处的电线杆附近，在墙上有块松动的砖块，他轻轻取出来后，里面有个空洞，手伸进去摸了摸，没有发现东西后，他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放了进去，再把砖块原样塞了回去。
随后，这个人影又到了前门，他走到杂货铺旁边的那块招牌处，把招牌轻轻揭起，手伸进去一摸，发现了一张纸条。
他把招牌恢复原状，带着纸条迅速离开了……
肖科晚上正在家里奋力写材料，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你是肖科吗？”
“你是谁？”
“我是顾先生的人，他让我告诉你，马上离开苏州，永远不要回来了。”
肖科惊讶地说：“我为什么离开苏州？离开苏州后去哪里呢？”
“顾先生出事了，他不想连累你。他在山塘街杂货铺后面电线杆的墙上，有一块活动的砖头，里面给你留了点钱，还有一封介绍信，你可以去苏北参加新四军。”
肖科差点跳了起来：“苏北？新四军？”

第339章 介绍信
挂了电话后，肖科再也没心思写什么材料。
他点了根烟，在房间来回踱步。
顾铭竟然是共产党，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怪不得谢轩敢把顾铭控制起来，看来他已经掌握了证据。
他是顾铭的亲信，帮顾铭做过很多事，有些事，可能就是帮助共产党。
谢轩在站里的时候告诫过他，有任何异常，要第一时间报告。
可是，报告上去后，他这个“从犯”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但如果不报告……，他就必须舍弃现在所有的一切，要么亡命天涯，要么投奔新四军。
至于山城那边，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新四军……，肖科从来没想过要加入啊，听说那边规矩多，而且条件艰苦，最重要的是，新四军是真抗日，搞不好就要跟日本人干。
抽了半包后，肖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至于那些带不走的，只能含泪舍弃。
离开之后，肖科本想连夜出城。
然而，经过山塘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般拐了进去，找到了电话里说的那家杂货铺。
既然是顾铭给他准备的钱，想必不会太少，毕竟，他离开苏州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房产古董之类的东西都不好带，但钱这东西，再多也能带走。
到杂货铺的后门，肖科很快在电线杆旁边，找到了那块松动的砖头。
抽出来后，里面果然有个鼓鼓囊囊的纸包，他用手捏了捏，心头一喜。
正当他准备把纸包收起来时，突然两道亮光朝在他脸上，随即，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肖股长，等你很久了。”
说话的正是陈宾，他晚上突然接到谢轩的电话，让他不要把人全部放在杂货铺，要对杂货铺的前后左右进行监视。
陈宾已经在后面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正准备到杂货铺休息一会时，突然发现一个黑影。
那人鬼鬼祟祟，还从墙壁里掏出什么东西，他马上决定抓捕。
没想到，此人竟然是顾铭的亲信，苏州站的情报股长肖科。
肖科被抓了个现形，连人带东西，全部送到了宪兵队。
此时的谢轩，正和上野尚美一起审讯顾铭。
顾铭对通共一事，自然是矢口否认。
“我没有通共，更不是共产党，这是陷害，是对我的污蔑，我要求中央派人来调查我的案子。”
顾铭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对他在苏州站做的事情，以及杂货铺的事，一概不认。
他也是个老特务，当然知道这种事是不能认的。
一旦承认，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谢轩和上野尚美也很无奈，他们还没有拿到真正的证据，暂时不能对顾铭用刑。
得知肖科在杂货铺后面出现，两人顿时来了兴趣，马上把肖科带到了隔壁的审讯室。
陈宾说道：“谢主任，这是从肖科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这小子准备连夜跑路。这个纸包，是从杂货铺后面的墙洞里搜出来的。”
谢轩一边打开纸包，一边冷声说道：“哦，肖科，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肖科急忙说道：“谢主任，你听我解释。今天晚上，有个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顾站长出事了，让我赶紧跑，还说顾站长给我准备了钱，就放在杂货铺后面电线杆旁边的墙洞里。”
谢轩淡淡地说道：“顾铭对你挺好的嘛，不仅通知你跑，还给你准备了路费。哦，这钱可不少。”
纸包里面是满满一叠钞票，另外，还有一张纸，上面是苏州地下党写给组织的一份报告。
里面详细说明了顾铭暴露被捕的情况，同时也说明了，肖科为我党做过不少有益的工作，如果他到了根据地，希望组织妥善安排，这是一位为抗日事业做过贡献的人士，是我党的朋友。
谢轩看着报告，脸色越来越阴沉。
上野尚美凑到他旁边，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文字。
有了这份报告，顾铭不开口也没意义了。
苏州地下党把情况说得很清楚，顾铭就是他们的同志，而肖科是顾铭发展的下线，虽然没入党，但也是个积极分子。
谢轩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手掌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厉声说道：“说吧，电话里的那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肖科缩了缩脖子，马上说道：“他说，如果我实在没地方可去，就去苏北找新四军，里面有封介绍信，拿着这封信，新四军会接纳我的。”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当然，也不算冤，如果不是贪财，别去山塘街拿这些钱，不就没事了吗？
按照他的计划，有苏州站的身份掩护，此时已经离开苏州了。
谢轩讥讽道：“新四军可不止会接纳你，还会妥善安排你的工作，甚至，还会给你个官当。”
肖科急道满头大汗：“谢主任，顾铭是共产党，我可不是啊。”
谢轩淡淡地说：“你确实不是共产党，但你为共产党做过不少事，是顾铭发展的党外积极分子，要是去了新四军，马上就能入党提干。”
肖科争辩道：“我没想过要去新四军，我准备拿了钱就回老家。”
谢轩冷冷地说：“拿了钱就回老家？你以为替共产党做事，跟我们这边一样？你为他们做过事，就永远回不了头啦。来人，把肖科带下去，用刑！”
有了苏州地下党给肖科写的这封“介绍信”，谢轩和上野尚美等于掌握了铁证，就算顾不承认，也不重要了。
随后，谢轩向李君世报告，而上野尚美向日方报告。
有了确凿的证据，口供已经不重要了，顾铭不开口又如何，同样可以定他的罪。
上野尚美到谢轩的房间，脸上笑魇如花：“轩哥哥，你可真厉害，这次的案子办得太漂亮了。”
谢轩叹息着说：“可惜，没能让顾铭开口，共产党人真的是太顽固了。”
有了“介绍信”，自然就能对顾铭用刑了。
只是，不管怎么用刑，哪怕把顾铭折磨得不成人形，把他的指甲全部拔掉，把他的牙齿全部敲掉，把他的关节全部敲碎，顾铭也是咬紧牙床不开口。
没办法，谢轩只好把他的舌头割了，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

第340章 一箭N雕
顾铭案结束后，谢轩和上野尚美就回了申浦。
很快，山城就收到了申浦三站的详细报告。
罗家湾十九号，戴立在办公室，认真地看着申浦发来的电报，脸上不时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这次三老板干得漂亮，除掉顾铭，以后他的地位就稳固了。”
苏翰钰笑着说：“新四军第一师进攻泰州，江长利部损失惨重，等于替我们教训了投敌的江长利部。日军十三军团，扫荡苏中新四军的地盘，新四军又会损失惨重，江长利以后与新四军成了死敌，不可能再搞什么默契合作了。如果苏州站能换上三老板的人，等于是一箭四雕呢。”
戴立笑了笑：“一箭四雕还不止呢，顾铭可是货真价实的地下党，三老板抓了这个共产党，立了双功。”
在敌占区的干部，最怕的不是他们被腐蚀，而是担心他们被共产党的思想洗脑。
谢轩抓了共产党安插在苏州站的卧底，共产党对他恨之入骨，谢轩与共产党绝不可能发生什么关系，这让戴立更加放心的使用谢轩。
苏州，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阳志义正在焦急地等着新四军的电报。
女人戴着耳机，守在电台旁边。
蓦然，电台的指示灯，不停地闪烁着。
女人迅速拿起笔，开始抄写电码。
她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电码抄完，她关机之后，拿出密码本，开始译码。
女人把纸递给阳志义：“老阳，总部来电。”
阳志义高兴地说：“好，收拾东西，马上回申浦。”
这是新四军军部首长发来的电报，表扬他们在苏州的行动，并告诉他们，苏州的行动圆满完成，他们可以回申浦了。
这次他们传递了重要情报，先是转告苏州地下党，在杂货铺展开行动，让杂货铺成为指认顾铭的铁证。
同时，又把日军十三军团要扫荡苏中根据地的情报，及时报告给了新四军军部。
使得新四军的军政机关，安全顺利地转移了。
群众也都做好了清壁坚野的工作，不给日军留下一粒粮食，不给鬼子喝一口水。
日军到苏中地区，找不到新四军，结果就找上了韩思德部，把他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谢轩回到申浦后，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只要日军打了胜仗，就相当于汪伪打了胜仗。
谢轩到特工部后，向李君世汇报了苏州之行的结果。
谢轩说道：“顾铭虽然没招，但有肖科的证词，再加上相关佐证，可以确定，他就是共产党。”
李君世叹息着说：“可惜，发现迟了。但也幸好你查出来了，否则，接下来的清乡工作，必定困难重重。”
谢轩问：“部长，听说日军在苏中大胜？”
李君世点了点头：“日军相继攻占了海安、东台、安丰、曲塘、姜堰，并于昨日攻入国民党江苏省政府所在地：兴化城。韩思德只得率领混乱的江苏省政府机关，及残余部队逃到淮安、宝应以东，建湖以西的车桥、曹甸、凤谷、泾口一带，并以车桥镇为临时省会，而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迁到了江南的溧阳。清乡还没开始，日军就取得如此大胜，这是个好兆头。”
谢轩问：“可惜，让新四军跑了。泰州那边情况如何？”
李君世轻声说道：“昨日，新四军攻克了泰州城，听说江长利部损失三千人以上。”
谢轩冷声说道：“一个顾铭，害了三千条人命，此人真是可恨。”
李君世气道：“我已经向日军提出，要枪毙顾铭。这种人，就算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谢轩说道：“他确实是死有余辜。”
这话他出自真心，顾铭在苏州当特工站长时期，手里其实沾满了革命群众的鲜血。
这种人死了，只会令人拍手称快。
李君世突然问：“顾铭死了，你觉得谁接任比较好？”
谢轩说道：“此人不管能力如何，有一点必须保证，那就是忠诚、可靠。”
他对特工部的人事，一向不怎么发言。
既然李君世问起，也不绝不发表意见，最多只是提一些意见而已。
他其实也有一个要求：这个苏州站站长，必须听自己的招呼，否则，他就是下一个顾铭。
李君世问：“你觉得二处的石森林怎么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君世做决策，也会考虑谢轩的感受。
谢轩沉吟道：“石森林是部长的老朋友，忠诚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走后，二处交给谁呢？”
石森林在特工部，属于那种有资历，但没能力的人。
他是李君世在中统时期的同事，两人在抗战前，曾一起潜伏在申浦。
因为这层关系，石森林才能在二处当个副处长，胡海出事后，石森林顺利接任。
李君世说道：“陈宾这次在苏州表现出色，就由他接任吧。”
陈宾原来是四处的一个普通行动人员，被胡海收买后，调到二处担任科长。
胡海出事后，又担任副处长。
这次陈宾在苏州，确实立了功，让他当处长，自己放心，谢轩也说不出什么。
谢轩点了点头：“一切听部长的。”
他们决定了，也就是最后的决议。
李君世突然问：“这次去苏州，收获如何？”
谢轩抓了顾铭，顺便也对顾铭家里搜查了一番。
顾铭在苏州这么久，哪怕就是共产党，也应该弄了不少钱。
还有那个肖科，辛辛苦苦把钱全部打包，结果被谢轩一锅端了。
“正要跟部长说这事呢，顾铭弄的钱，差不多都送给共产党了。肖科反而是块肥肉，他的房产，我托人卖了，另外，他带走的细软，也都截了下来。除了给兄弟们付点辛苦费外，剩下的分成了三份，这份是部长的，另外一大份交给了谭乾坤存到小金库。”
剩下的一份，当然就是谢轩的了。
事实上，顾铭搜刮的钱，比肖科要多得多。
但谢轩都截留下来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顾铭必然是清廉的。
顾铭的钱，现在真的送到了新四军那里。

第341章 清乡
很快，石森林就去了苏州上任，而二处的处长，自然也就由陈宾接任。
这样的话，一处、二处和四处，都由谢轩实际掌控。
石森林临去苏州前，特意来了趟谢轩的办公室。
石森林年纪比谢轩大，资历也老得多，他是个老中统，与李君世还是同事，他当特务的时候，谢轩估计还在开开裆裤。
石森林担任二处处长时，基本上不向谢轩汇报工作。
二处有什么事，要么自行决定，要么先向李君世报告。
就算真要汇报，也是让陈宾过来。
石森林主动来谢轩的办公室，次数还真不多。
石森林用手掌摸了一下头发，谦逊地说：“谢主任，你对苏州站的情况比较熟悉，我去之后，工作要怎么开展，还请指教。”
石森林头发比较少，说话的时候，喜欢习惯性的摸一下头顶，生怕头发突然就少了似的。
谢轩沉吟道：“石站长是老特务了，还是我的前辈，我岂敢指教。苏州站只有一个任务，配合清乡。所有不利于清乡工作的人，都要扫除，所有不利于清乡工作的事，都要解决。只要做好这两件事，苏州站就成功了。当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石森林问：“什么事呢？”
谢轩提醒道：“清乡工作并不由特工部负责，但特工部要协助清乡工作。两者必然会在情报、政治、军事，或者其他利益方面有所交叉，如何平衡两者的关系，你心里要有数。”
清乡工作期间，行政院、立法院和军事委员会必须把工作地区的行政、立法、司法和军事等所有权限，全部转交给“清乡”委员会。
可见，这个清乡委员，是一个权力极大，自成一派的机构。
而特工部隶属行政院，到时候，特务工作也要听从清乡委员会的安排。
如果苏州站与苏州的清乡委员会发生冲突，事情就不好办了。
石森林不以为然地说道：“清乡机构毕竟是新成立的部门，很多方面，还是需要特工部的配合嘛。再说了，清乡委员会的秘书长，听说是李部长，他会协调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是苏州站站长，只听特工部的，怎么可能听什么清乡委员会的呢？
再说了，清乡委员会主持工作的，很有可能是李君世。
他觉得，两者之间，不可能发生矛盾冲突。
1941年3月24日，汪名兆主持召开了汪伪中央委员会第41次会议，决定成立“清乡”委员会，汪名兆自任委员长，周海等人任副委员长，李君世担任秘书长，主持实际工作。
汪名兆对清乡工作寄予了厚望，因为根据与日方的协议，日军对清乡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全不干预，在清乡工作开始的地方，日军在清乡地区的政治、经济领导机关和物资机会，全部撤走。
李君世从南京开会回来后，兴冲冲地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谢轩，我给你在清乡委员会里也争取了一个委员的名额。”
谢轩马上站了起来，朝李君世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多谢部长，谢某将誓死追随部长的脚步前进。”
山城方面获知汪伪成立了清乡委员会，准备搞清乡工作后，给谢轩发来秘电：要借汪伪之清乡良机，干净彻底地消灭清乡地区的新四军。
同时，还给谢轩发来一个荒唐的命令：协助国民党江苏保安第八旅华钟扬部投敌，让其借用日伪的装备和军饷，打击共产党的部队。
谢轩刚开始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还以为译电员弄错了。
山城怎么能给自己下这样的命令呢？
后来才明白，山城这样做，既减轻了自己的包袱，又能以合理合法的方式打击新四军，实在是太歹毒了。
皖南战役后，全国人民对山城发起声讨，山城不得不继续搞统一抗战。
国军既然不能正面与新四军发生冲突，那就借助日伪的力量，甚至暗中支持日伪，一起打击共产党的部队。
李君世说道：“以后，我可能要常驻南京，特工部这边的工作，就得麻烦你了。”
谢轩说道：“部长到了南京，以后特工部的工作，事无巨细，每天都会报告，还请部长于万忙之中，抽出时间接我的电话，或者给我回电报。”
李君世微笑着说道：“大事我们一起商量，小事你自己作主就是，没必要事无巨细都汇报嘛。”
谢轩问：“清乡第一期工作，先从哪里开始呢？”
既然李君世这么说了，他乐得清闲。
大事与小事，可没有什么界限，自己认为的大事，可能李君世觉得是小事。
自己觉得是小事，李君世又会觉得是大事。
哪些想汇报，哪些不想说，全凭谢轩作主。
李君世说道：“先从苏州附近的常熟、无锡、江阴、昆山、太仓五个县开始。你揪出苏州站长顾铭，为清乡工作的开展，立了一功。此事我也向汪先生和周院长汇报了，他们对你的表现是赞不绝口。”
如果顾铭还在位，清乡工作的所有情报，将会源源不断流向新四军。
到时候，清乡工作，不要说有成果，不被新四军破坏就不错了。
谢轩随口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苏州设一个清乡办事处呢？”
李君世说道：“你这提议不错，清乡委员会设在南京，清乡的第一期工作，却在苏州周围开展，实在不便于就近指挥。我看，这个办事处必须建，我到时当办事处的处长，你来当副处长。”
谢轩说道：“部长，清乡委员会的工作要干，特工部的工作，也得干嘛。我建议，可以让石森林兼任清乡委员会驻苏州办事处副处长。”
不是他不想去苏州，而是前期去苏州，一点事都没有。
李君世以后不经常在申浦，特工部这边，不就是他说了算么？
李君世正要说话的时候，谢轩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李君世，得到对方点头同意后，才拿起话筒：“我是谢轩，哦，尚美小姐，有何吩咐？”
听到是上野尚美打来的电话，李君世更是侧耳听着。

第342章 苏北之行
上野尚美在电话那头娇笑着说：“哟，这么客气？是不是我吩咐的事你都干？”
谢轩看了一眼李君世，随口说道：“只要是正事，我肯定遵从吩咐。”
如果李君世不在，他肯定会很放肆，毕竟隔着电话，上野尚美也奈何不了他。
上野尚美说道：“上次我陪你去了趟苏州，这次我想去趟苏北，你可得陪我去。”
谢轩犹豫着说：“去苏北？那里……安全吗？”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那里到处都是国军和新四军，肯定不安全，你要是没胆，我一个人去就是。”
谢轩笑道：“我去，能陪尚美小姐出差，不要说去苏北，哪怕就是赴汤蹈火，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上野尚美说道：“那好，明天早上一起出发，今天晚上我就来找你。”
“上野尚美要你去苏北？”
等谢轩挂了电话后，李君世问道。
谢轩说道：“对啊，也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我只能舍命陪君子。”
事实上，他还真知道上野尚美去苏北的用意。
山城不是让他协助江苏保安第八旅投敌吗？他派人以第八旅的名义，与上野尚美联络。
这个女人一直想干出一番事业，这么大的功劳砸下来，她自然非常有兴趣。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叫上谢轩。
第八旅驻扎在东台县，在泰州与盐城的东北部，属于沿海地区。
早在去年10月，我党就在东台县成立了东台县抗日民主政府。
加上国民党保安第八旅，那里属于国共活动区域，谢轩和上野尚美算是“日伪”，一旦落到抗日组织手里，下场会很惨。
李君世说道：“既然是上野尚美让你去，也不好推辞。你到时多带点人手，事情办不办得成无所谓，主要是安全为主。”
“多谢部长关爱。”
晚上，谢轩刚到家，上野尚美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她果然来找谢轩了。
上野尚美今天的发型也换了，原来的波浪发剪了，还拉成了直发，衣服也换成了上蓝下黑裙的学生装。
她还背着一个布袋，双手拉着布袋上的布绳，笑吟吟地望着下车的谢轩：
“轩哥哥，我来找你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厉害之处？”
谢轩问：“我的厉害之处，不方便展示。你吃饭了没？”
上野尚美马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噘着嘴说：“还没吃呢，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谢轩说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还真不敢把上野尚美带回家，潜伏在敌营的男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清白。
谢轩带上野尚美去虹口吃了日式料理，又把她送到了新亚酒店。
上野尚美不想进去，挽着谢轩的手臂说道：“这次去苏北，我们不再是兄妹了，是夫妻，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温柔善良可爱迷人的妻子。”
“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别人欺负我时，你才有理由出头啊。”
“你如果是我妹妹，我一样可以为你出头啊。”
“那不行，晚上我一个人怕，会整夜整夜睡不着的，你就这么狠心吗？”
谢轩感觉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晚上我可以为你守夜。”
他感觉，这次苏北之行，自己很危险。
回去的路上，谢轩先去了军统的死信箱，给申浦三站的人员下达了命令。
随后，他又与宫冰见了面。
谢轩说道：“明天我要去苏北东台县，与上野尚美一起，准备策反江苏省保安第八旅的华钟扬，这是山城的命令，让华钟扬部能合理反共。”
宫冰一听，眉头顿时蹙了起来：“华钟扬部？”
谢轩说道：“如果我党在华钟扬有人，可以趁机把部队拉出来，毕竟他要当汉奸，这个时候名正言顺。当然，也可以趁机打入伪军，忍辱负重，为以后的清乡和反日做更大的贡献。”
“我马上向上级汇报，你这次也要带电台的吧？”
谢轩摇了摇头：“我的电台，肯定是由上野尚美保管，很难有发报的机会。当然，情况紧急的话，也可以发报。”
上野尚美在苏州的时候，对他很是防备。如果让她知道，谢轩能熟练的发报，必然会加重她的疑心。
宫冰沉吟道：“明天清晨，我们再见一面，到时候，把东台的联络方式告诉你。”
谢轩说道：“这次，我需要三个以上的死信箱，两名以上的联络员，至少一个联络点。另外，电台的密码本就不换了，还是用上次的。”
时间紧急，上次的密码本已经记住了，而且只用过一次，再换密码本的话，他需要时间来记。
明天他与上野尚美一起出发，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毕竟，记毫无规律的密码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的要求，我会转达，但上级会不会同意，明天才能答复。”
第二天清晨，谢轩又与宫冰见了面，拿到了东台县三个死信箱的位置，以及两个联络员的接头暗号，以及一个联络点的暗号。
随后，谢轩才开着车子，去新亚酒店接上野尚美。
这次去苏北，谢轩也特意换了衣服，他之前一直是以西装为主，今天特意换了身中山装，还是身半旧不新的。
原来的皮鞋，也换了布鞋。
上野尚美笑道：“你开车干什么？难道我们要开车去苏北么？你这牌照，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特务。”
“总得去汽车站吧？难不成我们走路去？”
上野尚美说道：“你先把车开回家收好，我们坐黄包车去汽车站。”
上午，申浦的长途汽车站来了一对夫妻，男的中山装，女人学生装，正是谢轩与上野尚美。
他们买了去盐城的长途汽车票，上车后，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汽车出发后，上野尚美不时望向窗外，眼中满是渴望与欣然。
上野尚美看累了后，把头靠在谢轩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那我一定要嫁给你，还要给你生一堆儿子。”
“要是没有战争，我们恐怕不会认识。”
“是啊，所以我要感谢这场战争。”

第343章 开一间房
战争只会带来血腥和痛苦，谢轩非常憎恨这场战争，他希望早日结束这场战争，哪怕为之献身，也在所不惜。
潜伏在敌营，谢轩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一旦日伪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必然不会留他性命，他也没想过能活到抗日胜利的那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牺牲了，世人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但党知道他，山河知道他，祖国的大地知道他，历史也会记住他，这，就够了。
上野尚美靠在谢轩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他也不敢动，只能任她靠着。
谢轩望着窗外的景色，祖国的山河多么美好，可这片土地，却被日寇蹂躏。
有朝一日，驱逐了日寇后，国家安宁了，他一定要找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安静的住下来，每天写写字，看看书，找一个老婆，生一双儿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别看谢轩似乎位高权重，可他内心却极度渴望普通人的生活。
在日伪控制的地区，他们经过了三个哨卡，谢轩和上野尚美是以夫妻的身份出行，两人也准备好了相关的证件，甚至还做了张假的结婚证。
经过哨卡时，所有人都要下车接受检查。
“把行李打开，检查！”
哨卡的士兵凶神恶煞，他们在普通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真要碰到新四军，恐怕跑得比谁都快。
哨兵看到上野尚美貌美如花，眼中露出淫笑，指着上野尚美说道：“你，到前面去搜身。”
“老总，我们是去东台走亲戚，没带违禁品。”
谢轩马上凑了过去，拉着那哨兵的手，谦卑的笑道。
哨兵疑惑地说：“走亲戚？”
“我大姑妈儿子的表舅六十大寿，我们去祝寿，请老总高抬贵手。”
哨兵挥了挥手：“既然是走亲戚，那就走吧。”
上野尚美早就忍了一肚子火，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行径。
最让她痛恨的是，不仅中国士兵一路搜刮老百姓，就连日军士兵也是如此。
有些人，只要拿点老百姓的东西，也没检查就放行了。
谢轩拉着上野尚美的手，说道：“孩子他娘，赶紧走吧。”
上野尚美上车后，轻声问：“你刚才给了他什么东西？”
谢轩说道：“两块钱。”
上野尚美说道：“怪不得汪名兆的部队没战斗力，与新四军一触即溃，果然是有道理的。”
过了泰州后，新四军也设了一个关卡。
上野尚美很好奇，也有些紧张，因为她带了一部电台，还藏了两把枪。
要是被新四军检查出来了，必定会按特务处理。
听说新四军抓到特务，很多都是枪毙。
新四军的军装不算新，很多都打了补丁，可军装干净整洁，年轻的士兵脸上满是严肃，目光中不怒而威，或者说，眼中带着杀气。
这股精神气，立马把伪军比了下去。
上野尚美暗暗叹息一声，新四军的武器确实很差，但战斗力却高得多，比这些士兵就能看得出来。
为首的一位班长，倒是很客气：“各位老乡，请大家把证件拿在手里，俺们要检查。”
哨卡的士兵，必须识字，这对他们来说非常困难。
谢轩和上野尚美的证件，都出自正规部门。
虽然士兵仔细看了，却没有发现异常。
其实谢轩知道，还是有破绽的。
比如说，证件很新。
哪怕他故意把证件揉搓了，依然能看出，证据发放的时间不长。
只是，这些士兵还没有经验，并没有看出来。
“唉，这真是支可怕的部队。”
回到车上后，上野尚美趴在谢轩耳边，轻声说道。
谢轩随口说道：“他们也只能靠这样的手段笼络人心。”
事实上，他刚才也很激动。
看到穿着新四军军装的士兵，他就好像看到亲人似的。
谢轩不怕新四军士兵看出破绽，只担心被上野尚美看出异样。
上野尚美叹息着说：“见微知著，由此可见，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爱民如子的部队。这样的部队，打起仗来，一定奋勇直前，勇不可当。”
日军的军纪也很严明，然而，一路上她的所见所闻，觉得日军的纪律是越来越差，反倒是新四军，令她很担忧。
一旦新四军的武器与日军一样，恐怕日军已经不是新四军的对手了。
这么可怕的对手，绝对不能让他们强大起来。
这次如果能借助华钟扬部，把周围的新四军清剿干净，也算是大功一件。
快到东台县时，又到了国军的地盘。
国军的表现，与伪军差不多。
只要给点钱，就能顺利过关。
如果不给钱，给两颗鸡蛋也行，或者说点好话，卖点惨，也能顺利过关。
毕竟，这年头，悲惨的人很多，谁都有一把辛酸泪。
到东台县后，谢轩与上野尚美并没有去找人，而是在鼓楼路的一家顺昌旅馆住了下来。
上野尚美亲自开的房，只开了一间。
他们是“夫妻”，自然只要开一间房就够了嘛。
谢轩说道：“到了这里，就没必要再用夫妻的身份了吧。”
上野尚美故意说道：“我们的盘缠，哪够开两间房的？多浪费啊。”
她开了好房，谢轩也没办法，只好提着行李，随她进了房间。
顺昌旅馆在东台县算比较好的旅馆了，房间除了摆了张床外，还有张桌子和两条凳子，还有个脸盆架。
当然，不可能跟申浦一样，还有电话、地毯、卫生间什么的。
甚至窗帘也是没有的，只是用纸糊了一下窗户。
但这里也兼营酒楼，可以去一楼用餐，也可以让伙计把饭菜送到房间来。
谢轩看清房间的陈设后，马上说道：“我打地铺，你睡床。”
“这床够宽的，你也睡床上，地上太冷了。”
谢轩问：“尚美，这次来东台县，到底是什么事？”
他现在很头痛，没想到好的办法前，只能避而不谈。
其实一路上，谢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想到好的办法。
上野尚美说道：“我要见一个人，已经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第344章 见面礼
清晨，谢轩被外面街上的叫卖声吵醒。
他坐直身子，揉了揉双眼，举起双手扭动了一下腰板，浑身酸痛啊。
昨晚，他坐着看《论语》到下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趴在桌上睡了一会。
上次，谢轩与特工部联系的密码本是《千字文》，这次换成了《论语》。
也幸好换了本书，否则谢轩晚上会无聊死。
谢轩正准备悄悄出门，刚拉动门栓，上野尚美就醒来了。
她其实也没怎么睡，虽然话里充满了挑逗，总让谢轩睡到床上，但又怕谢轩真的睡到床上。
有句话正体现了上野尚美的心情：怕谢轩不来，又怕他乱来。
“胆小鬼，要去干吗？”
“吃点东西，你要吃什么？”
上野尚美随口说道：“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随便吃点就行了。”
“昨天我问了伙计，东台的酥儿饼很有特产，值得一吃，我去买点回来。”
“不，我陪你一起去，顺便也看看东台的风景。”
他们昨天到东台时，天色已晚，还不知道东台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跟谢轩在一起。
虽然昨晚没跟谢轩有夫妻之实，可他们有夫妻之名啊，两人携手漫步东台街头，不也是一种浪漫吗？
东台的街道并不宽，只有十字街能过汽车，其他街道，基本上只能过马车。
两人从顺昌旅馆出来后，沿着街道走着，果然在街边看到了有名的酥儿饼。
酥儿饼是以面粉为主料，揉成面团以后再包入赤豆饼，入锅油煎而成。因为从里往外层层起酥，乍看活像一朵微开的金菊，故又叫“千层酥”。
除了赤豆沙外，还有鲜肉、葱花、盐调制而成的咸鲜饼，谢轩买了一个，入口酥松香脆，越嚼越美味。
如果再配上豆浆，简直不要太爽。
谢轩虽然知道上野尚美来东台的目的，但她不主动说，谢轩也不问。
两人逛了一圈后，上野尚美找人打听红兰别墅的位置。
这里几乎没有黄包车，反正他们在街上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只能步行前往。
红兰别墅是清末的建筑，原本是个茶馆，去年新四军苏北指挥部北上时，程远图还在这里发表了热情激昂的抗日演讲。
新四军走后，国民党江苏省保安第八旅入驻东台，旅指挥部就设在红兰别墅。
旅部大门站着两个松松垮垮的士兵，枪斜背着，有一个军帽还是歪的。
谢轩见上野尚美朝着红兰别墅走去，轻声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上野尚美说道：“一直没告诉你，这次来苏北，就是见这位华钟扬旅长。”
红兰别墅门口的士兵，见到他们之后，并没有阻拦，两人竟然径直就走了进去。
谢轩也是服气，这么没警惕性，要是被敌人端了指挥部，还打什么仗？
刚进指挥部，就听到有人在唱曲：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上野尚美问：“声音倒是好听，唱的是啥？”
“这是昆曲《牡丹亭》。”
上野尚美扭头娇笑道：“没想到我的夫君如此见识多广。”
谢轩笑道：“这就是我的厉害之处。”
两人听着曲声，走到了后院。
中央有个亭子，里面摆着一桌酒席，旁边站着一名配短枪的警卫。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皮肤有些黑，个头也不高，瘦削，眉毛上有一道疤，正一边喝着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曲。
西装男也跟着哼道：“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谢轩大喊了一声：“好一个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西装男听到谢轩的声音，扭过头看向谢轩，眼中满是疑惑。
那名警卫走了过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上野尚美马上说道：“我们是申浦来的，找华钟扬华旅长。”
西装男说道：“鄙人正是。”
“华旅长好，我是上野尚美，与罗副官约好，特意来东台拜访。”
华钟扬摇了摇头：“罗副官？我的第八旅副官里，可没有姓罗的。”
上野尚美脸色一变：“没有？”
她考虑过很多情况，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自己上当了？她刚才已经自报家门，人家已经知道她是日本人。
谢轩在旁边说道：“不管有没有罗副官，我们都是带着诚意来的。”
华钟扬眉头一扬，那伤疤了跟着动了动，问：“刚才你说你叫上野尚美？日本人？”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不错，我是与华旅长来洽谈收编事宜的。”
华钟扬冷笑道：“收编？好大的口气，来人，把这两个日本人给我拿下！”
他话刚落音，旁边就冲出几名端着枪的士兵，朝着他们扑来。
谢轩淡淡地说道：“华旅长，拿下我们容易，要是再放出来，那就难了。”
华钟扬手一抬，那些士兵顿时停住了脚步。
华钟扬问：“此话怎么说？”
谢轩冷冷地说：“我们是来给华旅长送富贵的，你要是拿下我们，这场富贵怕是要飞了。华旅长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他是南京政府最高军事顾问团的顾问，连汪主席看到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到了你这个小小的东台，却被关了起来，你说，后果会怎么样？”
华钟扬哈哈笑道：“南京政府最高军事顾问团的顾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兄弟莫怪，华某刚才确实孟浪了，两位请过来一坐，边喝边聊。你们下去吧，来人，再送两副碗筷过来。”
上野尚美朝谢轩看了一眼，再转头笑吟吟地问：“华旅长不抓我了？”
谢轩几句话就拿捏了华钟扬，她很是欣赏。
华钟扬笑道：“上野小姐是贵客，怎么能抓呢？你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罗副官，其实是军统的人，他让我假意投敌，我会这么傻？你来的正好，等会把姓罗的抓起来，就当给上野小姐的见面礼。”
谢轩一听，心往下沉……

第345章 中国人不坑中国人
与上野尚美联系的“罗副官”，正是申浦三站的罗奇。
而且，罗奇根据谢轩的命令，也到了东台，随时可能与华钟扬联系。
谢轩只希望，罗奇不要这么鲁莽，到了东台后，很观察观察。
上野尚美听到华钟扬的话，笑靥如花，她没想到，这次东台之行，还有意外收获。
她笑吟吟地说：“这份见面礼，我很喜欢。”
华钟扬问：“上野小姐，你既然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人，那是可以作主的吧？如果我向汪先生发出和平通电，能享受与江长利同等的待遇吗？”
上野尚美问：“不知道华旅长手下有多少人？装备如何？”
华钟扬伸出四根手指，说道：“我有两个团，四千人，装备嘛，虽然是保安旅，但也人手有枪。当然，重武器没多少。”
谢轩问：“华旅长的部队，能先点验吗？”
所谓的点验，就是拿着部队的花名册，一个个指点，再把装备和弹药全部清点一次，等于是把华钟扬的家底查个底朝天。
如果华钟扬虚报人数，一查就能查出来。
华钟扬问：“老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中国人。”
华钟扬的眉毛动了动，牵动着那道伤疤，冷声说：“中国人就要团结一心，可不能相互拆台，相互揭短。”
谢轩能听出牡丹亭的词，必定是中国人。
日本人的那些所谓的中国通，不过是能说点中文，知道点中国的礼仪和习俗，想听懂昆曲是不可能的。
上野尚美说道：“华旅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工部的谢轩谢主任。”
华钟扬冷冷地说：“原来是特工部的，你们这些特务能不能多干点正事？”
作为一名军人，他最讨厌的就是特务，整天搞阴谋诡计，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他对特务行径最为不耻。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谢主任是我的助手，我很多事情，都听他的。特别是，关于收编保安第八旅的事。”
她可以怀疑谢轩，但别人不能怀疑，她可以打压谢轩，别人更不能打压，她可以奚落谢轩，别人绝对不能奚落。
听到上野尚美这么说，华钟扬立马换了副嘴脸。
华钟扬马上给谢轩倒了杯酒，微笑着说：“我就说谢先生不简单，果然是年少有为。华某收回刚才的话，来，敬你一杯。”
谢轩跟他碰了碰杯，自嘲道：“华旅长过奖了，我这个人平常确实不务正业，没干过什么正事。”
华钟扬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谢老弟这是打哥哥脸了，这样，我自罚三杯，你以后可不能再说不务正业的事了。”
他以为谢轩是上野尚美的跟班，哪想到上野尚美这么看重谢轩。
自己的部队，想要混出头，谢轩是关键人物，他可不敢怠慢了。
上野尚美问：“华旅长，能说说那个罗副官的事吗？”
华钟扬说道：“之前我跟下面的兄弟喝酒时，说起对时局的看法，觉得跟着汪先生才有出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竟然传到了山城。这也是我为何讨厌特务的原因，我下面的人，肯定有特务。之后，上峰突然给我下令，准备调动我的部队。但我以各种理由拖延，可能上峰也看出我态度坚决。没过多久，就有军统的特务找上门，说我不想待在国军序列也可以，让我趁机打入伪军……不，和平建国军。我当时并没门路与你们联系，军统说他可以帮忙，我自然乐得坐享其成。”
上野尚美问：“那个军统的特务，就是罗副官？”
华钟扬说道：“他只说姓罗，我估计是打着我的名号跟你联系。”
上野尚美问：“他到了东台吗？”
华钟扬点了点头：“他派人送了封信给我，说已经到了东台，不时就要来拜访。”
听到罗奇没有与华钟扬再见面，谢轩暗暗松了口气。
他来东台前，特意给申浦三站留下了命令，让三站的电台与罗奇联络，叮嘱他几件事。
谢轩行事，喜欢未谋胜先算败，哪怕一切进展顺利，也要时刻防备会出事。
罗奇来东台，主要有两件事，第一：监视华钟扬是打入伪军内部，还是真心投敌？第二：暗中与第八旅的军官联系。
虽然谢轩也到了东台，可他并没有告诉罗奇。
他与罗奇之间的联系，也是通过电台。
如果他需要指示罗奇行动，给他发电报就行。
谢轩问：“他为何要送信，而不是来见你呢？”
华钟扬随口说道：“可能是另外有事吧。”
上野尚美说道：“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会来。”
华钟扬问：“上野小姐，这个姓罗的，反正要送上门的。关于收编的事，你看是不是先谈一谈？”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此事，我们得回去商量，今天先抓罗副官。”
然而，他们等到天黑，罗副官也没有上门。
上野尚美和谢轩只得先回去，到顺昌旅馆后，上野尚美关上房门，问道：“你对华钟扬怎么看？”
谢轩沉吟道：“这种事一时无法判断，所谓虚虚实实，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如果华钟扬就是假意投诚呢？那个罗副官上次都会来，为何这次就不来了呢？明明到了东台，却要写信，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上野尚美分析着说：“如果华钟扬是假投敌，他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会对我们采取措施。”
“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身后就有尾巴。”
“哦，你也发现了？”
谢轩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跟着尚美小姐出来，总不能太差劲吧？”
上野尚美说道：“我得把这个情报马上报告。对了，谢谢你今天为我挺身而出。”
华钟扬准备抓他们的时候，谢轩站了出来，上野尚美当时很感动。
之后华钟扬轻视谢轩，她才故意那么说。
谢轩说道：“我也想发报，联系一下麻天，得让他过来才行，否则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昨晚是没办法，今天他得离开这间房才行。

第346章 操作空间
谢轩要发报，还是由上野尚美代劳。
这次的密码本换成了《论语》，谢轩磨磨蹭蹭半个小时，电码还没译出来。
上野尚美实在看不过眼了，把《论语》抢了过来：“发电报，不是写报告，尽量简短点就行了嘛。你看看你写的：我已经到了东台，住在顺昌旅馆，你今晚必须过来，我还有任务交给你，明天的事情……，要这么麻烦吗？一句话就能说清啊：速来顺昌旅馆，谢。不就行了吗？”
“我想着，反正是你发报，快得很，多说几句也没关系嘛。”
上野尚美白了他一眼：“你这是把我真当成报务员了。发报需要时间，收报、译电都需要时间，你一句话说清楚，人家早就到了。”
她觉得，谢轩是用了小心计，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跟自己静静地待着。
上野尚美的速度很快，与麻天的电台联系上后，几分钟就发完了。
没到二十分钟，麻天就带着人到了顺昌旅馆他们的房间。
谢轩说道：“麻天，你先去开几间房，今天晚上一半人住这里，另外一半人，在附近住下。你们的车子停在哪里？”
麻天说道：“停在望海桥那边。”
谢轩摇了摇头：“不行，要停到城外，另外，车上留两个人守夜，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还有，你跟江长利联系上了没有？”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你还跟江长利有联系？”
谢轩说道：“江长利部又返回泰州了，他离这里较近，我让他调了两个团，随时接应我们。这毕竟是国军的地盘，华钟扬要是翻脸，随时收拾他。”
江长利部虽然刚打了败仗，但那是面对新四军。江长利部的战斗力，比华钟扬还是要强，毕竟，他的装备刚升了级。
上野尚美惊讶地说：“两个团？你这可是大手笔，什么时候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谢轩坚定地说：“我们来苏北，安全第一，我出事没关系，但你绝对不能出事！出发之前，我就给江长利发了电报，让他调动部队，随时可以支援我们。”
这话一出，上野尚美还真有些感动。
谢轩时刻为她的安全着想，白天在红兰别墅，谢轩一听华钟扬要抓人，马上挺身而出，现在又提前安排好了部队，她看向谢轩的目光更温柔了。
哪怕上野尚美的心再冷，她也是个感性动物，内心也渴望被照顾，被保护。
此刻，上野尚美做了个决定，今天晚上谢轩还睡在这里的话，她一定要把他拿下！
然而，麻天开好房后，谢轩就搬了过去。
今天晚上，谢轩必须逃出她的魔爪。
谢轩刚到自己的房间不久，华钟扬带着两名卫兵就来拜访了。
华钟扬还是穿着西装，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谢先生好。”
谢轩平静地问：“华旅长晚上拜访，不知有何指教？”
他注意到，华钟扬身后的卫兵，双手捧着一个盒子，看样子，盒子的分量不轻。
华钟扬从卫兵手里接过盒子，送到谢轩面前，微笑着说：“白天在红兰别墅得罪了，华某特意上门道歉。一点小意思，还请谢先生不要推辞。”
“那怎么好意思呢？”
谢轩嘴上说得客气，手却很诚实，迅速接过了盒子。
一上手，谢轩就知道分量不轻。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差点没接稳。
华钟扬见谢轩收了东西，马上说道：“我部收编之事，还请谢先生多美言几句。”
谢轩拍了拍盒子，微笑着说：“这个嘛……，好说好说。”
华钟扬会意，又说道：“请谢先生放心，事成之后，华某还会有一份谢礼。”
谢轩这是要看盒子里的“意思”，才能决定“好不好说”。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华旅长，我做人做事，喜欢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面总比事后翻脸要好。”
华钟扬说道：“那行，明天早上，我再来拜访谢先生。”
他的意思是，今天这份礼物还不够重，明天再来补上。
华钟扬走后，谢轩马上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堆银元，上面还摆着两根金条。
怪不得这么沉，谢轩看了看，怕得有好几十斤。
申浦都用中储券了，东台还是以银元为主，像华钟扬这样的土军阀，家里的银元，怕是堆成山。
谢轩把金条收了，然后把麻天叫来，让他把盒子拿走。
麻天惊喜地问：“老大，怎么这么多钱？”
每次跟谢轩出来，都有意外的收获。
谢轩说道：“华钟扬送的，你拿一半给兄弟们分分，剩下的带回去。”
麻天走后，谢轩点了根烟。
他现在需要与罗奇联系，还得与东台地下党的同志联系。
可他的电台，却在上野尚美手里。
怎么办？
罗奇如果严格按照他的指令办事，安全方面倒不会出问题。
可山城还不知道，华钟扬是真心投敌，山城接下来的布置，必然要出问题的。
哪怕山城把反共列为头等大事，但表面上，还是会抗日。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联合抗日，这晚上党的一惯原则。
还有地下党的同志，宫冰给他安排了联络点、死信箱，还有电台，可他此时都没办法联系。
“咚咚咚咚……”
上野尚美正在发报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上野尚美迅速拿起手枪，警觉地问：“谁？”
“是我，谢轩。”
上野尚美打开门，笑吟吟地说地说：“怎么，想我了？”
谢轩说道：“我想去东台转转，摸摸华钟扬的底。”
上野尚美马上说道：“我陪你去。”
谢轩摸了摸鼻子：“我去的地方，女人不太方便。”
“我可以化装成男的啊。”
谢轩打趣道：“你天生丽质，哪怕装成男的，也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还没开始，就暴露了。到时候，我带的这点人，可不够呢。”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电台，无奈地说道：“好吧，你注意安全。”
谢轩说道：“我留几个人在旁边的房间，你有事叫他们。”
表面上他是保护上野尚美的安全，实则是要确保上野尚美没出门。
只要上野尚美没跟他一起，他就可以有操作空间了。

第347章 收拾你的人
谢轩带着麻天，去了东台的赌场，还去逛了花楼。
在赌博方面，谢轩虽没有什么特技，但他有超强的记忆力，再加上缜密的逻辑思维，又没有赌徒的那种贪婪，反而能赢到钱。
在赌场，谢轩看到不少身着军装的保安八旅士兵。
而在花楼，穿军装的士兵更多。
这些男人，家人不在身边，发了军饷，要么去赌场，要么进花楼，这样的部队，能有战斗力才怪。
谢轩在赌场的外面，找到了东台地下党的死信箱，而在花楼里，有他与罗奇约好的死信箱。
等谢轩回到顺昌旅馆，所有的情报都送了出去。
谢轩去敲了上野尚美的门：“看你房间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
上野尚美围着谢轩转了两圈，还伸出鼻子凑到他身边闻了闻：“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晚上都去了哪里？从实招来。”
谢轩笑着说：“赌了钱，逛了花楼。放心，没失身。”
上野尚美笃定地说：“你身上有股轻微的胭脂香粉味，肯定有女人碰了你。”
谢轩无奈地笑道：“花楼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啊。”
“以后不准去了，要去，我得一起去。”
“以后我都不去了，行吧？至少在东台不去了。”
上野尚美说道：“不行，明天晚上，你得陪我再去一趟。”
“那里乌烟瘴气，有什么好去的。”
上野尚美拉着谢轩的手说道：“不行，必须去。不行，现在就得去。”
她得看看，出现在谢轩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谢轩拗不过上野尚美，只能带好又去了趟花楼。
当然，麻天他们没进去了，在外面应付突发情况。
上野尚美女扮男装，把头发盘起来戴了个帽子，又换上一套男式西装，穿上男式皮鞋，看上去确实风度翩翩。
此时的花楼，确实人头攒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刚到门口，就有老鸨过来接客：“哟，客官又来啦，快快里面请。”
谢轩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上野尚美伸出两根手指，掐着他腰间的细肉，用力的扭动了一下。
谢轩忍着痛，轻声解释道：“这是他们的常用语，不管谁来了，都是这样说。”
上野尚美松开手，轻笑道：“活该。”
哪怕她再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懂中国花楼的规矩啊。
“你瞎了眼啊。”
谢轩正要说话，突然上野尚美被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装了一下，那人开口就大骂道。
上野尚美的帽子被他撞掉了，一头秀发露了出来。
那男子一见，双眼立马放出淫光，手朝她的脸蛋摸来：“哟，原来是个娘们，好俊，陪爷玩玩。”
谢轩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声说道：“你想找死吧？”
男子说道：“你小子一个外地人，敢来管老子的事？今天让她陪我喝酒过夜就算了，要不然，你们别想走出这东台县。”
谢轩冷冷地说：“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第八旅的，你去打听打听，东台县没有不认识我郑海雄的。识相的，马上跪下，给我磕几个头，老子心情好，或许能放你一马。”
谢轩问：“你是第八旅84团的副团长郑海雄？”
郑海雄得意地笑道：“不错，老子的第一营就驻扎在东台县城，你惹毛了老子，马上把你关起来。”
谢轩看了上野尚美一眼，叹息着说：“看到了吧，东台确实很乱，就是这些当兵的，无法无天。”
郑海雄狞笑道：“还不滚开？”
谢轩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滚不开。你现在马上给这位小姐赔礼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要不然，我怕你走不出这里。”
郑海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老子听到的天大的笑话，竟然让老子道歉，整个东台县，能让老子道歉的人，还没生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轩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腰间的枪已经拿在手里了，而松口顶住了郑海雄的下颌。
郑海雄碰到冰冷的松口，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你……你……你……要干什么？”
谢轩冷冷地说：“道歉。”
郑海雄马上说道：“这位小姐，对不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受制于人，不要说道歉，哪怕是跪下来，也是没问题的。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放了他吧。”
谢轩说道：“放他？那不可能。郑团长，跟我走一趟吧。”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其中有些穿军装的正跃跃欲试，一旦松开郑海雄，他们马上就会扑上来。
谢轩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地？
谢轩大吼一声：“还有你们，所有穿军装的，全部给我站出来。小麻子！”
“到！老大，怎么搞？”
谢轩说道：“把这些穿军装的全部扣起来。”
郑海雄此时被谢轩的气势压倒，有些疑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轩淡淡地说：“收拾你的人。”
麻天带了一个行动小队，个个带枪，这些当兵的，大多没背枪。
毕竟，背枪进花楼，也没必要，大家都是来玩的，何必呢。
谢轩吩咐道：“所有人都关到大厅里，全部搜身，把东西都掏干净。”
郑海雄说道：“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这周围山头的扛把子，我都认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吧？”
谢轩一掌拍在郑海雄脑袋上，喝道：“刚才那股狠劲去哪了？我这才开始，绝的还没来呢。你给我老实点，双手抱头！”
郑海雄不敢反抗，毕竟谢轩手里还拿着枪呢，谁有枪谁就是老大。
他认真地瞥了一眼谢轩，这周围的土匪，也没有这样的啊。
再说了，如果哪个土匪窝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自己早就知道了的。
“老大，那些女人呢？”
谢轩说道：“一个也不要放过。他们不是想玩么？让他们在一起玩，男人衣服全部脱光，女人关到旁边的房间。”
麻天一脸坏笑：“好呢。”
这种事，他喜欢干。

第348章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
郑海雄被谢轩带回了营房，他的部队就驻扎在城外。
郑海雄是保安第八旅84团的副团长，同时还兼着第一营的营长。
一营负责东台县的防卫，营部就在城外几百米的一个小山包上。
山上修筑了工事，但没有士兵，而哨兵靠在墙上睡大觉，他们走到跟前，哨兵才醒来。
“营座。”
郑海雄把谢轩用枪抵着，哪会理他？哼了一句，就走了过去。
谢轩到了营部的大会议室后，坐到郑海雄的位子上，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把你手下的连长、排长都叫过来开紧急会议。”
郑海雄一听，抬脚就要出去，马上被谢轩喊住：“你就不要去了。”
这可是郑海雄的地盘，哪怕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把郑海雄放走。
郑海雄无奈，只能派个士兵去喊人，原本他是有勤务兵的，但勤务兵已经被关在花楼了。
很快，郑海雄手下的人就来了，谢轩数了数，才六个人。
谢轩问：“你手下三个连长，九个排长，还有一半的人呢？”
郑海雄虽是84团的副团长，但他还兼着一营的营长。
副团长手下没部队，不算什么，但兼着一营长，就完全不一样了。
郑海雄解释道：“两个连长、四个排长都在花楼里。”
上野尚美在旁边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郑海雄身为军事主官，带着手下去逛花楼，这样的部队，能有战斗力吗？
谢轩看了一眼六个人，问：“你们谁是连长？”
东台地下党的同志，给他的情报里，说明了84团一营有一位我党的同志，代号：冬瓜，还给了他联络暗号。
但这位同志的名字和职务，地下党的同志并没有告诉他。
“我是二连长谭春星。”
谭春星浓眉大眼，腰杆笔直，望着谢轩不卑不亢，倒是有点军人的样子。
谢轩说道：“从现在开始，一营听我的命令。”
谭春星看了一眼郑海雄，又望向谢轩，问：“这是谁的命令？”
“郑团长……”
郑海雄无奈地说：“从现在开始，听他的。”
谭春星问：“你不是八旅的人吧？”
谢轩冷冷地说：“这不是你该问的。”
谭春星梗着脖子说：“我不问清楚，就不会执行命令！”
谢轩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执行命令，那就不要执行命令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二连的连长了。”
谢轩让麻天再把家里的那个行动小队调来，正好十二个人，三个连长，九个排长。
这些人原来都受过专业军事训练，虽没带过兵，但都知道怎么管人。
谢轩说道：“你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发钱。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吃谁的粮，就给谁卖命。每个士兵先发十块大洋，并且告诉他们，这是省政府发的钱，我们是奉命来接管一营，以后我们走了，谁表现好，就让他当官。至于郑海雄，以后不可能再回一营当营长了，也不可能待在保安八旅了。”
他把一营的军需官叫来，打开郑海雄的柜子拿钱。
慷别人之慨，谢轩大方得很。
十块大洋，至少是两个月以上的军饷了。
保安旅其实算是地方部队，战斗力低下，装备也差，士兵也没怎么训练，大多都是扔下锄头就来扛枪的。
果然，钱发下去，士兵们马上沸腾了。
同时，谢轩让人去买了几头猪，明天吃红烧肉，连吃三天，还把城内的酒店的酒一次性全部买完，今天晚上就开始喝，一直喝到天亮。
晚上，谢轩就在郑海雄的营房休息，他睡郑海雄的房间，而郑海雄被关了禁闭，守在外面的，正是他原来的部下。
发了钱，喝了酒，明天还有肉吃，这帮平常被郑海雄欺压的士兵，此刻是不会再听他的了。
毕竟，郑海雄以后都不在保安八旅了，还要鸟他干什么？
上野尚美有些担忧地问：“你才这么点人，能控制得了几百人的部队吗？”
对谢轩的行为，她一直没有干预。
毕竟，这是谢轩在替她出气。
可谢轩要拿下一营，上野尚美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如何，这都是华钟扬的部队，而她和谢轩是外来的，还是申浦来的。
谢轩说道：“这种地方部队，士兵的素质低下，没有信仰不说，连最基本的价值观都没有。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钱，他们就给谁卖命。我用郑海雄的钱，他们会替我卖命的。再说了，郑海雄吃空饷严重，他这个营的编制，有460人左右，可实际上，连300人都不到，那多出来的一百多人，全部是空人。”
如果是我党的部队，哪怕是地方游击队，他这么点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这支部队。
但郑海雄一营，松松垮垮的不像样。
说是军队，都污辱了“军队”这两个字。
谢轩这么做，也是根据情况变化而做出的调整。
如果华钟扬是假投敌，那他会给华钟扬争取一个大的番号，给他足够的武器，让他以后可以扩充部队。
但华钟扬是真投敌，那就不一样了。
他要让上野尚美看到，华钟扬的部队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么说，保安第八旅，实际上也没那么多人？”
谢轩说道：“能有三千人就不错了。”
上野尚美皱起眉头：“三千人，勉强够一个师的编制。”
谢轩讥讽道：“可中国人又喜欢虚名，江长利给了个集团军的编制，估计华钟扬也想当集团军总司令。华总司令，说出去多有排面？”
上野尚美问：“你觉得，应该给个什么样的编制？”
谢轩笑道：“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我又没让你决定，只是听听你的意见。”
谢轩说道：“先答应他一个小的编制，以后再给一个大一点的编制，这样他才会觉得惊喜。”
上野尚美问：“你的意思是，先给个师长？等正式收编后，再给个军长？这样，就能满足他的虚荣心？我马上发报，问南京方面的意见。”
谢轩提醒道：“可以先问意见，但也不能把实情全部告之。”
事情还有变化，说不定还要调整呢。

第349章 华真投敌
谢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需要山城和地下党的配合。
他晚上虽然拿回了情报，可他只去了花楼，也只能给罗奇下达指令。
至于地下党那边，他没有机会回信。
上野尚美在发报时，东台县内文庙巷的一处民宅内，有两个人正在低声谈话。
“老胡，刚接到消息，城外的一营被人接管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沧桑，他留着络腮胡，穿着粗布衣服，看着像个老农。
老胡诧异地说：“一营怎么可能被人接管？曾书计，这是谁传出的情报？”
老胡大名胡峰，国字脸，棱角分明，身材匀称，只是腿稍微有点跛，原来在部队上，因为受了伤才到地方工作，目前是台东县县委委员。
而“曾书计”大名曾斌杰，是东台县县委书计。
曾斌杰摇了摇头：“应该是山城方面的人，暂时还不知道具体身份。一营的人，晚上来城里买酒，还订了几头猪，他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胡峰问：“冬瓜同志呢？”
曾斌杰说道：“他没有传来消息，估计不方便。明天趁着给一营送猪，我准备派人去趟一营，看能否与冬瓜同志取得联系。”
胡峰问：“上级派来的那位同志呢？”
曾斌杰摇了摇头：“他已经取走了情报，没有回信，也没有与联络站的同志联系。”
胡峰担忧地问：“一营突然被控制，会不会与这位同志有关呢？还是山城方面已经知道了他的事，特意派人来查呢？”
曾斌杰轻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们要尽快与冬瓜同志取得联系，才能知道一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峰问：“新四军那边的同志，有什么消息吗？”
曾斌杰摇了摇头：“也没有消息。”
此时，在东台县西溪街的一处房子内，阳志义与女人也在谈话。
阳志义问：“电台一切正常吗？”
女人说道：“一切正常呢，下午还与总部联系了，电台绝对没问题。我也一直在开机接收讯号，只要对方发报，我马上就能知道。”
阳志义喃喃自语道：“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发报呢？”
女人分析着说：“或许是不方便吧，或者还没到发报的时候。”
阳志义说道：“不管如何，我们要保证电台随时处于待机状态，一旦对方发报，马上就要能收到。”
女人坚定地说：“我时刻守着电台，保证不离开不一步！”
谢轩此时其实也很想发报，可他的电台在上野尚美手里，麻天那里倒是有电台，但他不能单独使用啊。
谢轩拿出一个电报稿，递给上野尚美，说道：“尚美小姐，我想给李部长发封电报，辛苦动动你漂亮的手指。”
他今晚没能把情报传给地下党的同志，新四军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位“冬瓜”同志，或许已经知道了一营的情况，但此时也无法把情报传出去啊。
东台地下党的同志，只给了联络暗号，并没有提及“冬瓜”的具体名字。
他只能另外想办法，通过给李君世报告，看能否让谭乾坤知道东台的同志，再通过申浦市委，转给江苏省委和新四军总部。
至于一营的冬瓜同志，到时再想办法，让他与东台地下党取得联系。
上野尚美看到密密麻麻的电报稿，眉头就蹙了起来：“这么长的电报？我还得等南京的回电呢。”
发电报又不是打电话，每个字都要译成电码，谢轩的这封电报，足有几百字，那就得上千的电码，没两个小时，别想发完。
毕竟，发完一次电报后，为了防止对方能完全收到，有时还得再重复发一次。
她那漂亮的手指，要是发了这电报，估计得肿起来。
谢轩说道：“既然是报告，就得详细点嘛。要不，你再精简精简，但最多精简一半，要不然李部长会不高兴。”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上野尚美不想发报，就得让他的手下去发报。
只要离开了上野尚美的视线，他就又有了操作空间。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我不精简了，你的手下不是有电台吗？让他们发吧。”
就算这电报不长，她也没时间现在发报，毕竟，她刚给南京发了报，得等着南京的回电。
谢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就让他们去发报。”
上野尚美离不开电台，他只能用麻天的电台。
上野尚美也没有多想，反正谢轩就在这里，不可能再出去了，让他跟手下等着与无妨。
反正就算他们在同一间房内，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故事。
麻天带来的人，都是行动人员，虽然有人也会发报，可这么长的电报，他们也发怵。
谢轩安慰道：“你们发前半部分，后面我亲自动手，别苦着脸。”
发报确实是件苦差事，特别是这么长的电报，一个电码都不能出错，不是专业的报务人员，真的不想碰发报机。
西溪街，女人哪怕很困了，依然守在电台前。
这是东台地下党的同志提供的住处，非常安全，电台就摆在桌上。
女人实在太困，就趴在桌上眯着。
正当她快进入梦乡时，电台上的灯突然急促地闪了起来。
女人马上感觉到了，她迅速抓起桌的耳机，戴在耳上后，抓起桌的笔和纸就开始抄收。
女人走到房间，叫醒了阳志义：“老阳，这是刚收到的电报。”
阳志义看了一眼电码，只有短短两行，马上说道：“哦，马上译电。”
电报越短，越说明情况紧急。
很快，女人就译好了电报，只有一句话：华真投敌。
阳志义看到电报后，马上走了出去，叫醒了住在隔壁的地下党同志。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一刻也不能耽搁。
回来后，阳志义又让女人，把这封电报转发给新四军总部。
很快，新四军首长就收到了东台县的电报。
华钟扬如果是真投敌，那新四军的对策，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第350章 临时代理
电报发出之后，谢轩又继续给山城发报。
他给新四军申浦办事处发完电报后，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只是，他没有时间说明太多，只能先把华钟扬是真投敌的情报送出去。
谢轩正在“聚精会神”发报时，身后突然响起上野尚美的声音：“你这手法，发到天亮也未必能发完啊。”
她给南京发完报后，特意过来看看，正好看到谢轩在发报。
谢轩的手法比较生疏，她发五组电码，估计谢轩才发了一组电码。
谢轩看到她来了，马上拉下耳机，把位置让了出来：“正好你来了，赶紧过来。”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我给你当长工算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坐到了电台旁，拿起耳机戴上，开始发报。
谢轩在旁边恭维道：“看你发报，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就像在听一首美妙的曲子似的。”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你再说话，我还有心思发报吗？”
哪个女人都喜欢听奉承话，谢轩坐在旁边，还说些挑逗的话，她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
“好吧，我在旁边看书。”
给李君世的电报很详细，谢轩还建议，此事应该通知特高课，让大木佑理转告山城的话夏佩文，随时刺探山城的反应。
等上野尚美发完报，天已经蒙蒙亮了。
谢轩让麻天把花楼那边的军官全部押回来，暂时关禁闭。
天亮之前，谢轩和上野尚美回到了顺昌旅馆。
两人吃完早餐后，华钟扬又带着卫兵来了。
这次，他带的盒子小一些，但还是很有分量。
华钟扬微笑着说：“谢老弟，昨晚睡的还好吧？”
谢轩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等着华旅长。”
华钟扬试探着问：“不知上野小姐那边是什么情况？”
谢轩瞥了一眼卫兵手上的盒子，淡淡地说：“这个嘛……”
华钟扬接过盒子，放到了谢轩面前：“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随后，华钟扬还当着谢轩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排金灿灿的小黄鱼，足足有二十根之多，这次华钟扬是下足了本钱。
谢轩说道：“江长利七千人，弄了个第一集团军，你也有几千人，我觉得，让南京给个第二集团军完全没问题。但是，南京方面还没有最后决定，等我回去之后，再帮你活动活动，就算没有集团军，弄个苏皖边区绥靖总司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最高军事顾问团已经答应，可以给华钟扬一个大一点的名分。
日本人点了头，汪名兆也不敢反对。
对日本人来说，既然中国人喜欢这些虚名，给他们就是。
只要他们不抗日，不给日军添麻烦就可以了。如果他们还能再反一下共，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以后给华钟扬部的装备，都是日军在战场上缴获的，日军不会要，扔给他们也能发挥点作用。
华钟扬竖起大拇指，奉承道：“老弟真是神通广大，连日本人都听你的。”
谢轩笑道：“是华总司令实力强大，日本人不得不重视你。”
华钟扬说道：“我的实力如何，谢老弟清楚得很，以后还请多关照。”
谢轩淡淡地说：“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昨晚上，你的84团副团长兼一营长郑海雄，竟然想要调戏上野尚美小姐……”
华钟扬又惊又怒：“什么？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等会把他绑过来，给上野小姐赔礼道歉。”
谢轩轻声说道：“人呢，我已经抓起来了，一营暂时由我的人接管，我现在帮华总司令负责东台县的防卫，这没问题吧？”
自己把华钟扬手下一个营接管了，作为军事主官，华钟扬竟然不知道，这只能说明他太无能，他的部队跟团稀泥似的。
这样的部队，如果拉上战场，恐怕对面的枪声一响，马上就会崩溃。
华钟扬说道：“该抓！让谢老弟帮我负责防卫，这太委屈了。”
郑海雄无法无天，让谢轩教训一下也好。
但是，东台县的防卫交给谢轩，他就有点不放心了。这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也交到谢轩手里了嘛。
谢轩说道：“在我们离开东台县之前，我可以替华总司令效劳。等南京方面的正式任命来了之后，我和尚美小姐就要走，最多三五天。”
华钟扬无奈地说道：“那这几天就辛苦谢老弟了。”
有了华钟扬这句话，除了郑海雄外，其他军官也不用关禁闭了。
华钟扬亲自陪着谢轩去了趟一营，有华钟扬出面，一营的军官更加无话可说。
只是，所有军官全部降为副职，一营暂时由麻天的人控制，而麻天，也被任命为一营的代理营长，负责东台县的治安和防卫。
有麻天当代理营长，谢轩也不用为安全操心了。
而一营的军官解除了禁闭，那个“冬瓜”想必也能自由活动了。
谢轩根据联络暗号，给“冬瓜”发出指令，让他报告一营的具体情况，谢轩最关心几个问题：第一，如果郑海雄不在了，“冬瓜”能否控制得了一营？
第二，如果华钟扬不在保安八旅了，谁最有可能接任？那人的政治信仰如何？
第三，一旦保安八旅投敌，我党能控制多少部队？
这三个问题，关系到他接下来的计划。
盐城，新四军军部，程远图也在考虑保安八旅接下来的安排，他关心的问题，几乎与谢轩一样。
只是，他还多关注了几点：保安八旅的装备如何？战斗力如何？士兵是否愿意抗日？
程军长毕竟是指挥过实战的，他关心的问题再具体。
在西溪街，东台县委书计曾斌杰与阳志义见了面，他们一个代表地方政府，一个代表新四军。
曾斌杰说道：“阳同志，刚刚收到一营传递出来的情报：申浦方面来了两个特务，一个是日本女特务，叫上野尚美。另外一个，是申浦特工部的副主任谢轩。”
阳志义吃惊地说：“谢轩？他也来了东台县？”
这可是他的老对手了，没想到在东台又碰到了。

第351章 钱袋子
曾斌杰一愣，问道：“你认识谢轩？”
阳志义说道：“打过交道，这个人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厉害得很。”
曾斌杰说道：“谢轩昨晚突然押着郑海雄到营部，随即把一营的排级以上军官全部控制了，然后宣布接管一营。给士兵又是发钱，又让他们喝酒，今天还杀了几头猪，一营现在热闹得就像过年一样。此人确实很厉害，行事狠辣，下手稳准狠，郑海雄也算东台一霸，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阳志义叮嘱道：“此人在申浦，破获过很多抗日组织，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谢轩可没想到，东台地下党的同志，会因此而特别提防自己。
他白天陪上野尚美在东台县到处闲逛，晚上则去赌场赢钱。
至于花楼，上野尚美坚决不让他去了。
谢轩已经把情报传回了山城，任务完成。
山城拿华钟扬没办法，毕竟周围也没有国军，就算有，也不敢跟华钟扬部交火。
想要处理华钟扬部，只能靠新四军！
谢轩去赌场，主要是取东台地下党的情报。
谢轩的几个问题，地下党的同志都给了回复：
第一、郑海雄如果不在一营，“冬瓜”基本能掌握一营，至少可以掌握两个连。
第二、华钟扬如果不在，最有可能接替他的是副旅长兼一团长周正明，二团长彭国文比较正直，保定军校毕业，二团的战斗力也高些，但装备更差，不得华钟扬喜欢。
第三、我党在八旅应该能掌握一个营左右的兵力。
谢轩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并让东台地下党转告上级部门，最好是能直接请示新四军的首长。
谢轩的计划分两步：第一，想办法让山城撤换华钟扬，任命彭国文为八旅的旅长，调华钟扬为江苏省保安司令。
虽然这个任命，华钟扬不会执行，但能让彭国文名正言顺接替华钟扬。
第二步，为彭国文扫清道路。
虽然谢轩没跟彭国文接触过，但地下党考察过他，谢轩完全相信地下党的判断。
第三步，把八旅扩充为第二集团军，既然编制大了，自然就得扩军。
让周围的地方部队，趁机打入伪军，既更换了装备，又能加强第二集团军的力量，为以后第二集团军的反正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四步，当然是第二集团军的反正。
当然，这是谢轩的大致思路，能否顺利实行，并且执行到位，需要多方面的配合。
谢轩的反正计划很长，阳志义的电台在发报时，整整发了两个小时。
收到对方电台发来的确认码后，女人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摘下耳机，站了起来。
她刚站起来，差点摔倒，连忙双手扶住桌面。
阳志义马上说道：“小心点，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女人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坐久了腿麻。”
“今晚，应该不会有事了，你早点睡吧。明天，倒是要守着电台，总部肯定会有新的指示。”
女人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
她发报的时候，也看了电报的内容，知道这是一份极其重要的电报。
策反整个华钟扬的部队，如果能成功，那将影响整个苏中和苏北的战略。
她很佩服提出这个计划的同志，也很庆幸，自己能参与这个计划。
女人固执地等到下半夜，电台没有收到任何讯号，这才去睡下。
谢轩在顺昌旅馆，倒是一夜没睡。
上半夜，他泡在赌场，下半夜回到顺昌旅馆后，一直在脑海里推演着自己的计划。
南京的回电，明天不来，后天就会来。
一旦南京发布任命，计划实施起来，难度会增加很多。
而且，明天还得接触一下周正明和彭国文才行。
白天已经与华钟扬约好，明天与第八旅的主要军事主官见面。
第二天一早，谢轩还是陪着上野尚美去外面的街上，吃了东台的特色早餐。
经过赌场时，谢轩看到，赌场附近的墙壁上，有人用粉笔画了两个三角形。
这是东台地下党留给他的暗号，说明死信箱里新的情报。
怎么办？
这个时候去赌，有些说不过去。
上野尚美注意到了谢轩的心不在焉，随口问：“在想什么呢？”
谢轩说道：“看到我的钱袋子，手痒了。”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上半夜赌钱，这是需要集中精力的，否则赌场的钱也不好赢。
下半夜，他一直在推演自己的计划，大脑高度活跃。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里面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玩的。”
谢轩说道：“你是不知道，赢钱的过程，是很愉悦的，那种感觉，比和你在一起差不多。”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说道：“我没感觉你跟我在一起很愉悦啊，你愉悦了吗？”
谢轩笑道：“内心充满着激情和冲动，理智让我不敢逾越一步。只有在赌场，我才能完全释放。”
上野尚美笑道：“噗呲，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嘴上好像末了蜜一样。好吧，你晚上继续去赌场就是。”
谢轩问：“等会你先去红兰别墅，我去玩几把行不？”
“给你半个小时，我等你一起去。”
“好咧。”
谢轩兴冲冲地跑了过去，他哪需要半个小时？只需要几秒钟就行了。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的背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男人啊，都是一路货色。
谢轩跑到赌场附近时，加快了脚步，同时又掏出烟，一边点火，一边疾步朝着赌场走去。
他没看清，身体蹭到了墙壁，正好把那两个三角形给擦掉了。
他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衣服，把粉笔灰拍掉，同时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特别是上野尚美的方向，没发现异常后，他才放慢脚步。
经过前面的死信箱位置时，迅速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夹，就抽出一块断砖，然后用无名指一带，就把里面的纸条拨了出来，随后断砖又塞了回去。
整个过程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可以用迅捷来形象，哪怕就是在他身后看着，也未必能看清他的动作。

第352章 感觉
谢轩在赌场玩了一个多小时，上野尚美在顺昌旅馆等的不耐烦了，他才哼着小曲回来。
上野尚美问：“是不是又赢钱了？”
谢轩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得意地说道：“赢钱是必然的。”
上野尚美不解地问：“你在申浦，也没见你经常去赌场嘛。”
谢轩解释道：“申浦的赌场老千多，我输多赢少，哪还有什么愉悦感？要赢钱，才有那种感觉。”
他在赌场，看了情报，出来的时候，又把回复放了进去，并且留下了暗号。
新四军的程军长，看了谢轩的反正计划后，觉得很好，稍作修改，让谢轩按计划执行。
两人到红兰别墅后，华钟扬已经带着部下在等着了。
华钟扬微笑着说道：“上野小姐，谢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副旅长兼一团长周正明，这位是我的参谋长兼二团团长彭国文。”
在等谢轩和上野尚美之前，华钟扬和周正明、彭国文摊牌了。
周正明得知，可以担任第二集团军的副总司令，自然非常乐意。
但彭国文没有发表意见，沉默，本来就是一种态度。
华钟扬就当没看到，只要周正明支持，能顺利被收编就好办了。
周正明朝他们拱了拱手，满脸堆笑地说道：“上野小姐好，谢先生久仰了。”
周正明长得鹰头雀脑，笑起来的时候特别难看，不笑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太阴险。
反正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而彭国文一脸正气，只是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两人向上野尚美和谢轩汇报了一团和二团的情况。
周正明的话，明显夸大其词，他说一团三个营，每个营都是满编，部队三天一训，五天一练，自他当团长后，一团参加的所有战斗，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而彭国文则显得谦逊得多，他的二团训练不足，枪弹不够，兵员也未满编。
中午，华钟扬在三元酒家宴请上野尚美和谢轩。
华钟扬和周正明频频向他们敬酒，反倒是彭国文，滴酒不沾。
回到顺昌旅馆后，上野尚美把谢轩叫到了房间。
上野尚美问：“你对周正明和彭国文有什么看法？”
谢轩笃定地说：“周正明不是带兵的料，第八旅想要有战斗力，必须交给彭国文这样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军人。”
他今天也喝多了，华钟扬和周正明轮流向他敬酒，他在上野尚美面前，又不敢装醉，只能喝个七成。
此时的谢轩，脸色通红，满嘴都是酒气。
上野尚美说道：“可彭国文未必会真正投靠我们。”
谢轩打了个酒嗝，说道：“这说明他身上还有点军人的血性，真正的军人，怎么可能轻易投降呢？但是，只要他投靠了我们，自然就不会走回头路了。当然，这有个前提，不能羞辱他，只让他当一个真正的将领就行了。”
上野尚美问：“你平常说话没这么直接，今天是不是因为喝酒了？”
谢轩说道：“今天确实喝多了，所以说话确实没过大脑，如果说错了什么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上野尚美笑道：“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酒后吐真言吧。”
“算是吧。”
上野尚美手托着下巴，问：“那好，我问你，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她对中国人历来是不信任的，包括谢轩，以前还与胡海一起考验过谢轩。
但她又喜欢与谢轩待在一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美妙，就像谢轩所说，有一种愉悦的感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自己真的会对一个中国人心动吗？
不，绝不可能。
她是高贵的大和民族子民，而谢轩是低劣的中国人，他们不可能有在一起的。
但她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好像在不停的告诉她，或许，他们有在一起的机会呢？
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在一起啊。
谢轩说道：“我说过了啊，跟你在一起很愉悦，有心动的感觉。”
上野尚美一听，心花怒放。
谢轩双手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行了，我得去趟赌场玩几把，趁着酒兴，多赢几把。”
上野尚美白了他一眼，嗔恼道：“我以为你要去睡会呢，怎么又要去赌？在这里睡会吧。”
跟自己待在一起不好吗？
谢轩摇了摇头：“不，我怕忍不住。你给南京发报吧，这次任务顺利完成，我们也得回去了。”
谢轩之所以还要去赌场，不是为了给地下党传递情报，而是要对罗奇下令。
谢轩已经向山城报告，华钟扬是真心投敌，他现在让罗奇制裁华钟扬，山城方面肯定是不会反对的吧？
除掉华钟扬，不管第八旅会不会坚定抗日立场，至少也震慑了其他想投敌的将领。
离开顺昌旅馆后，谢轩回了趟房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中午的酒，他并没有醉，他只担心，自己没有往常的谨慎。
谢轩先去了赌场，玩了一会后，从后门离开。
他把衣服脱了，又掏出顶帽子戴上后，步行去了花楼。
那边死信箱，也是在墙上挖了个洞，用砖头堵住。
谢轩虽然喝了酒，但手法依然很快。
他把情报放是去后，在附近留了个暗号，又回到了赌场的后门。
在赌场又玩到傍晚，谢地才回到顺昌旅馆。
而下午，罗奇已经拿到了“三老板”的指令：暗杀华钟扬。
三老板不仅下了命令，还给了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
谢轩去了两次红兰别墅，对里面的结构非常清楚，他写了一个简易的地图，并且把华钟扬的警卫情况也说清了。
三老板要求，今晚之前就要行动，要在第八旅发出和平通电之前，除掉华钟扬！
然而，谢轩晚上还是没接到红兰别墅出事的消息。
他回到顺昌旅馆的房间后，先去睡了一觉，睡得正香时，上野尚美突然来敲他的门。
她敲了好一会，谢轩才睡眼惺忪的开了门，边开门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啦？”
上野尚美沉声说道：“出事了！”

第353章 自己人干的
谢轩听到上野尚美的话，顿时一愣，还侧耳听了一下，疑惑地说：
“没听见枪炮声啊，能出什么事呢？”
“华钟扬出事了，晚上有几人突然潜入红兰别墅，朝他开了枪。”
谢轩问：“死了没有？”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还在抢救，但东台的医疗水平不行，靠八旅的军医，估计难。我们得考虑八旅今后的走向，幸好你控制了一营，否则我们随时会出危险。”
谢轩大喊一声：“来人！”
隔壁房间突然冲出一个特务，朝谢轩恭敬地说道：“谢主任有何吩咐？”
谢轩说道：“你马上跑步去一营，让麻天带一个连进城，随我去红兰别墅。”
他睡了几个小时，酒劲基本上消失了。
他现在得确认一件事：华钟扬是不是死了。
如果华钟扬死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要是华钟扬没死，还得调整计划。
谢轩带人赶到红兰别墅的时候，里面是一团糟。
华钟扬的家人围着军医，哭哭啼啼的，好像华钟扬已经死了似的。
谢轩吼道：“都给我出去！医生在救人，必须争分夺秒，谁要是影响了医生手术，我杀了他！”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华钟扬的家人都退了出去。
谢轩走过去问：“情况怎么样？”
军医一边治疗着，一边说道：“中了三枪，脾脏破了，肺穿孔，肩膀的子弹卡在骨头里。”
谢轩叮嘱道：“一定要把人抢救回来，他关系到整个八旅的前途和命运。”
随后，他和上野尚美到外面等着。
谢轩把红兰别墅的一个警卫叫来，向他询问晚上的情况。
那警卫是华钟扬的心腹，每次来顺昌旅馆，都是他抱盒子。
“当时我在前院，听到枪声后，冲到后院，旅座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谢轩问：“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应该是翻墙。”
谢轩明知故问：“红兰别墅有多少警卫？”
他第一次到红兰别墅，就留了心，记下了这些情况，甚至警卫的位置也掌握了。
谢轩和上野尚美来红兰别墅时，门口的哨兵都没拦他们，这里既是华钟扬的旅部，也是他的家，哨兵形同虚设，要行刺华钟扬，难度并不大。
“有一个班。”
谢轩怒道：“一个班也保护不了华钟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刺客对旅部似乎很熟悉，从后院翻墙进来后，直扑旅座的卧室。”
谢轩蹙起眉头：“很熟悉？自己人干的？”
上野尚美一听，心里一动。
昨天华钟扬向部下公开说明了要投诚南京政府的意愿，晚上就被人暗杀，难道真是八旅的人干的？
谢轩这句无心之言，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上野尚美。
而上野尚美先入为主，觉得这是八旅的人干的，以后调查的时候，就会沿着这个方向调查下去。
随后，谢轩和上野尚美去看了现场。
并且，也找到了刺客翻墙进来的痕迹，确实在后院的一处围墙处。
谢轩笃定地说：“华钟扬卧室的物品，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这里翻进来，是到华钟扬卧室的最近距离，不仅隐蔽，而且速度快，得手之后，从原路撤回。这说明刺客的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刺杀华钟扬。”
上野尚美问：“你觉得，凶手是八旅的人？”
谢轩叹息着说：“除了八旅的人，谁会对华钟扬下手？估计是他的手下，听到他要发和平通电的消息后，才干出这样的事。”
那个警卫帮了他的大忙，都没有引导，就主动说了出来。
这让谢轩能有更强的理由，说服上野尚美。
“八旅的人，绝对不会对旅座下手！”
上野尚美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正是副旅长兼一团长周正明。
周正明连军服都没穿，上身是白色衬衣，鞋子半拖着，脚也没穿进去。
他听到华钟扬被刺的消息后，翻身起床就跑了过来。
谢轩冷冷地说：“周副旅长，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
周正明坚定地说：“旅座对全旅的兄弟恩情似海，没人会对他下手的。”
谢轩说道：“周副旅长，你现在回去，马上对全旅士兵进行点名，看今晚有没有人外出，有多少人外出未归。所有外出人员，必须做到去哪有人证，并且不能相互作证。先从一营查起，再查离县城近的部队。明天早上，我要拿到结果，所有外出人员，如果说不清去向，或者没有人证，全部带到县城隔离起来，接受全面调查。”
周正明的一团，就驻扎在县城附近。
谢轩要查的，也是周正明的部队。
周正明很想等着华钟扬的最终结果，但谢轩让他回去立马调查，他也不敢拒绝。
华钟扬可是跟他说起过谢轩的厉害之处，虽是中国人，但日本人都听他的。
这次第八旅能接受改编，基本上就是谢轩说了算。
周正明得罪谁，现在也不敢得罪谢轩。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我也要回去给南京发电。”
她觉得谢轩的判断，基本上没有错。
只有第八旅的人，才这么熟悉红兰别墅，也只有第八旅的人，才最熟悉红兰别墅的构造。
当然，也有可能是山城或者中共的人，但可能性都比较低。
山城之前的计划，是让华钟扬部假装投敌，背靠日军真反共，只是没想到华钟扬真心要投诚。
山城就算有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上野尚美突然想到那个“罗副官”，会不会是他干的呢？
华钟扬原本要把“罗副官”送给她当见面礼，只是罗副官一直没来红兰别墅，华钟扬自然也就送不出这份见面礼。
华钟扬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谢轩到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上野尚美走后没多久，军医就告诉谢轩：旅部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殉烈了。
谢轩严厉地叮嘱道：“你继续在里面抢救，此事绝对不能告诉外面，要造成还在抢救的假象，这是为了八旅，也是为了抓到凶手，懂吗？”

第354章 第一步成功
华钟扬已经死了，谢轩必须加快行动。
他让麻天派人，把临时抢救室围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医生手术。
谁敢擅闯手术室，格杀勿论！
麻天坚决执行谢轩的命令，从一营调了一挺机枪，由特工部的人掌握，谁敢硬闯，绝对开火。
谢轩随后去了顺昌旅馆，向上野尚美说明了此事。
当然，去顺昌旅馆前，谢轩分别去了赌场和花楼的死信箱，给我党和山城传递这个重要情报。
上野尚美刚发完报，正在电台旁边译着南京的回电。
谢轩见到上野尚美，说道：“华钟扬死了。”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这么快？”
“他身中三枪，两枪是要害，东台的医疗条件又差，能挺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上野尚美问：“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关心华钟扬死没死，只想确定保安第八旅的收编会不会有变故。
这是她第一次收编国军，如果出了差错，回去不好交待。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次收编失败，会严重打击她的自信。
此次来东台，也是一次证明她能力之旅。
一旦收编成功，回去之后，她就可以向其他人证明，她不比任何男人差。
谢轩沉吟道：“马上挑选一个替换者。”
上野尚美问：“你觉得周正明和彭国文谁更合适？”
谢轩分析着说：“如果要想便于控制，当然是周正明，但改编之后的第八旅，战斗力肯定会很差。一个旅部，竟然被刺客轻易进去，还把长官斩首，周正明接任后，第二集团军的战斗力肯定会更差。而彭国文接任的话，如果能加强训练，我们再给予装备支持的话，或许第二集团军与新四军有一战之力。”
简单点说，周正明就是个草包，他接替华钟扬，第二集团军就是个摆设。
彭国文要是当了总司令，第二集团军的战斗力肯定会上一个台阶。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第二集团军，肯定不能是个摆设。”
正如谢轩所说，彭国文一旦加入和平建国军，就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谢轩说道：“另外，我怀疑，华钟扬遇刺，与周正明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他不是来探望华钟扬的，而是来观察华钟扬是不是死了。我已经让人把手术室围了起来，对外宣布，正在抢救华钟扬。如果需要，可以告诉外界，华钟扬已经被抢救回来了。”
上野尚美问：“还有一种可能，那个罗副官也在东台，他是军统的人，会不会是军统干的呢？”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有可能，罗副官也去了红兰别墅，对红兰别墅的结构应该也清楚。但是，他对华钟扬的卧室肯定不清楚，如果是军统干的，也一定有人配合。”
上野尚美说道：“你分析得很全面。我再向南京发报，让他们重点考虑彭国文。”
上野尚美正要发报的时候，电台上的信号灯却突然闪烁了起来，她马上抓起耳机，接收讯号。
上野尚美沉着脸说道：“南京来电，确实是军统干的，但是，他们与周正明的84团，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一团合作。”
谢轩问：“此事，与周正明有关系吗？”
电台的效率就是高，罗奇直接给山城发报，让军统局透露给何泉，再通过夏佩文告诉大木佑理。
日本人知道后，肯定会认定，此事与周正明有关。
上野尚美冷笑道：“军统准备派人与周正明联系，让他继续之前军统制定的计划。他们想得倒挺美，我看到时候军统怎么收场。”
军统原本的计划，是让华钟扬假投敌，借用汪伪的装备和武器打击新四军，同时也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毕竟，一旦华钟扬部受到新四军的攻击，日军必然会配合。
就像新四军进攻泰州，日军马上作出反应，对苏中地区进行扫荡，围魏救赵，迫使新四军攻占泰州后，也只能马上撤离。
“报告！”
谢轩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麻天的声音。
谢轩说道：“进来。”
麻天说道：“报告老大，据周正明查明，昨晚84团二营长沈成梁晚上出去后，一直未归。”
谢轩蹙起眉头：“沈成梁？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失联吗？”
麻天摇了摇头：“暂时还没发现。”
谢轩问：“沈成梁与周正明关系如何？”
麻天说道：“能当营长，自然是周正明的心腹。”
谢轩命令道：“全力搜寻沈成梁！”
上野尚美打断道：“不必了，如果沈成梁与军统合作暗杀华钟扬，此时已经不在东台了。”
有了军统局传回的情报，再加上突然失踪的沈成梁，日方终于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全力支持彭国文担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
谢轩的反正计划，第一步进行得非常顺利。
随后，谢轩与上野尚美又去了红兰别墅，他们把周正明和彭国文召集过来，以华钟扬的名义，向南京的汪名兆发出“和平通电”。
随后，汪名兆宣布，将江苏省保安第八旅改编为第二集团团，任命彭国文为总司令，同时兼任苏皖边区绥靖总司令，总部设在东台县红兰别墅。
彭国文问：“谢先生，华旅长的伤势如何了？”
接到汪名兆的任命，他很懵，自己只是第八旅的参谋长，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啊。
谢轩说道：“他凌晨就已经死了，之所以没有宣布他的死讯，是不想引起整个八旅的动乱。彭总司令，希望你马上整顿部队，按照第二集团军的编制进行改编。”
昨天晚上，罗奇不仅绑架了84团的沈成梁，也与彭国文接触了。
罗奇亮出山城的身份后，彭国文显得有些激动，这说明山城还没有忘记他。
罗奇代表山城，告诉彭国文，让他先假意投靠日伪，把部队扩充，更换武器后，再择机回到国军序列。
罗奇说了一句话彭国文感动的话：国军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而彭国文的回复也很简单，只要能抗日，哪怕就是背着汉奸伪军的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第355章 安心
东台县文庙巷，东台县委书计曾斌杰的住处，来了一位浓眉大眼的军装男子，正是84团一营二连的连长谭春星。
谭春星，打入保安第八旅的地下党员，代号“冬瓜”。
谭春星紧紧握着曾斌杰的双手，激动地说：“曾书计，第八旅投敌了，我是不是可以撤回部队了？”
曾斌杰说道：“你暂时还不能回来，你有新的任务了。”
谭春星急道：“难道我要当伪军？”
打入国军，他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家人的误解，百姓的目光，还要与国民党军队同流合污，每天都是折磨。
如果当伪军，那就是当汉奸，他要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曾斌杰正色地说道：“对，你的任务很艰巨。我们要争取彭国文，在适当的时机，把队伍拉出来，甚至把整个第二集团军全部策反。”
谭春星疑惑地问：“现在拉出来不是一样的吗？”
曾斌杰解释道：“现在把部队拉出来，只会让第二集团军更像一支伪军。彭国文此人是愿意抗日的，我们从其他渠道得到情报，他其实是受了山城的指示，才会答应担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第八旅投敌后，必然会扩编，到时候，你的职务会提升，我们还会有其他部队，趁机打入第二集团军。到时候，你们的装备会得到升级，日本人给你枪给你子弹，为什么不要？现在出来，那就亏大了。”
谭春星苦闷地说：“可当了伪军，这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曾斌杰说道：“是组织派你打入伪军的，这跟当伪军有本质的区别啊。你之前在国军时，受了委屈，到伪军后，更得忍辱负重。当然，如果你做不到，可以提出来，组织上会考虑派其他同志接替你的任务。毕竟，我党有很多同志，也在日伪内任职，他们要忍受亲人的不理解，同学朋友的误会，每天都要戴着假面具生活，这个任务，你未必能完成得了。”
谭春星马上坚定地说道：“谁说我完成不了的？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当好伪军，在伪军内多交朋友，积极影响彭国文，争取把第二集团军全部拉出来。”
曾斌杰微笑着说：“彭国文的工作，自然有人去做。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你刚才说得很对，多交朋友，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自然就少了嘛。”
谭春星问：“我知道了。对了，不是说有同志会与我联系吗？为什么一直没发出暗号呢？”
曾斌杰说道：“他已经通过其他渠道与我们联系上了。”
谭春星说道：“这位同志，肯定在申浦来的那些人里面。他表面是汉奸特务，比我的压力更大，他能做好自己的工作，我更能做好。”
曾斌杰解释道：“这位同志整天就像在走钢丝一样，必须谨慎谨慎更谨慎，他没与你联系，一定有他的原因。”
谭春星说道：“我以后会以这位同志为榜样。”
他并不知道那位同志是谁，只能猜测，那位同志就在特工部的人当中。
他与特工部的人打交道，一见面就被软禁了，那位同志可能也确实不好与他联系。
曾斌杰叮嘱道：“冬瓜同志，你时刻要记住，你的安全大于天。不管多重要的情报，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一定要牢记这一点！”
阳志义在西溪街，也在收拾着行李。
他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可以先行回申浦了。
女人突然问：“老阳，你说，那位同志，此时也应该回去了吧？”
这次来东台，她收发了几封重要的电报，也算不虚此行。
特别是配合执行了反正计划，令她对那位同志钦佩有加。
她虽然不知道那位同志的身份，但心底却无限好奇，如果能跟那位同志见一面，一起讨论一下这次的东台之行，那该多好啊。
阳志义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其实也很好奇，那位同志到底是谁呢？
可是，党有着铁一般的纪律，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不该讨论的，也绝对不能讨论。
不能因为他们的一时好奇，而影响到那位同志的安全。
女人问：“谢轩也到了东台，他这次一手策划了收编保安第八旅。此人对我党威胁太大，为何上级不趁此机会，把他除掉呢？”
对谢轩出现在东台，她想了很多。
甚至也想过，谢轩会不会是自己的同志呢？
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谢轩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同志呢？他深得上野尚美的信任，还拿下了84团一营，听说特别好赌，还逛了花楼，这样的人，是典型的汉奸特务。
当然，她并不知道地下党的死信箱就在赌场，否则，还真有可能猜到谢轩的身份。
彭国文当上了第二集团军的总司令，谢轩的反正计划第一步已经顺利进行，反正计划的下一步，得由其他同志进行了。
他也在顺昌旅馆收拾着行李，准备回申浦。
上野尚美到他房间问：“我们还是坐长途汽车回申浦吧？”
谢轩说道：“麻天开了车来啊，我们坐小车不舒服吗？”
上野尚美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撒着娇说道：“不嘛，我想跟你一起坐汽车回去。”
在东台的这段时间，她每天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反正是来东台的路上，她靠在谢轩的肩膀上，觉得很舒心也很安心。
这段旅程，她最放松，内心也最安宁。
作为一名间谍，以后的帝国谍战之心，以后怕是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轩说道：“我去安排一下。”
上野尚美好像猜到了谢轩的心思，马上说道：“安排可以，但不能安排你的手下与我们同坐一辆车。”
谢轩无奈地说道：“让他们远远跟在后面行了吧？”
这次谢轩的东台之行，收获颇丰，不仅山城表彰了他，而且收了华钟扬几十条小黄鱼。
华钟扬遇刺时，麻天的人控制了红兰别墅。
华钟扬死后，麻天趁机在红兰别墅搜刮了一番。
华钟扬的财物，足足装了四个大箱子，以谢轩的性格，所有来东台的人，都会发笔小财。

第356章 不错
谢轩坐上汽车后，靠在座椅假寐，脑海里在回想着，离开申浦到东台所发生的一切。
回去之后，肯定要向李君世汇报，先在脑海里演练一次，汇报时才不会出错。
上野尚美心情轻松，东台的收编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过程有些波折，好在都顺利解决了。
改编后的第二集团军，编制扩大了，兵员会也增加。
彭国文是上过保定军校的，很看重部队的训练，只要提供良好的武器，第二集团军的战斗力，很快就会提上来。
这次收编，会成为她履历上浓重的一笔。
以后，她的资历，也会因此而加深。
收编了一支国军，改编成第二集团军，无论是军界还是政界的人，都不敢再轻视她了。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旁边的谢轩，心里很是感动。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这次的改编，未必能成功。
至少，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让周正明当总司令，第二集团军要么就是个样子货，要么，一段时间后，会再次投奔国军。
她侧着头，轻轻靠在谢轩的肩膀上，感受着谢轩轻微的呼吸，感觉很安宁。
来的时候，她还要想着东台的事情怎么处理，回去之后，一身轻松，享受着沿途的美景，这可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对一名间谍来说，充分的放松身心，是极为难得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要做好防护，时刻警惕周边的人。
而现在，有谢轩有身边，她无需担心周围的情况，只要安心享受着内心的安宁就可以了。
在东台红兰别墅时，华钟扬第一次见面，就要拿下她。
当时谢轩毫不犹豫站了出来，令她很感动。
当时的谢轩，在她心里的形象无限高大。
这个男人，很有趣呢。
从东台到申浦，坐汽车要一天，他们清晨从东台上的车，天黑之后才到的申浦。
可就算如此，上野尚美还得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感觉一眨眼就回了申浦，下车之后，她又得恢复原来的沉稳和冷漠。
哪怕是晚上，谢轩依然没有直接回家，他先送上野尚美去了新亚酒店，然后就回了特工部。
出发之前，谢轩就给李君世发了电报，到特工部后，李君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部长，还没休息啊。你们回吧，早点休息。”
谢轩身后，有四名特务，他们抬着两个沉重的箱子。
这两个箱子，不用说，是从华钟扬家带出来的。
另外两个箱子，谢轩独得一个，另外一个，拿出一半给这次去东台的特务，剩下的一半，放到四处的小金库。
虽然特工部有了小金库，但四处也有小金库。
特工部的小金库，李君世可以随意支取钱，四处的小金库，却是给谢轩准备的。
李君世看到两个重箱子，脸上笑开了花：“你回来啦，这趟东台之行，辛苦了。”
箱子放到地上时，地板上的灰尘都弹了起来，可见箱子非常重。
谢轩等手下走后，主动打开箱子：“主要是这两几个箱子，压得小车都开不动了。”
里面主要是银元，还有些金银首饰，以及十几根金条。
申浦一般都习惯用纸币，已经很少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元了，整整两大箱，场面还是很震撼的。
李君世惊讶地说：“怎么收获这么大？”
每次谢轩出去，总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这次去一个小地方，竟然比苏州的收获还要大。
谢轩说道：“华钟扬不是死了吗？他这些年搜刮的财物，我们拿走了一大半。这两箱是给部长准备的，怎么处理，由部长决定。”
随后，谢轩简单的向李君世介绍了东台之行。
报告的内容，他早在脑海里演练过多次，中心内容就是，周正明的手下，联合军统暗杀了华钟扬。
周正明有可能参与了暗杀事件，但没找到证据。
而彭国文是个纯粹的军人，让他当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能大大提升第二集团军的战斗力。
李君世说道：“你做的很好，日本人很满意，汪先生也称赞了你。这次要不是你带协助上野尚美，收编第八旅，未必会有这么顺利呢。”
他对谢轩的表现也很满意，有了这两个大箱子，不满意也得满意。
谢轩谦逊地说：“这是汪先生人心所向，李部长指挥有方，不管派谁去东台，都能成功收编。”
谢轩看了一眼地方的两个大箱子，沉吟道：“你回来后，我就要重点去做清乡工作了，而清乡工作的重点，又在江苏。所以江苏省政府的配合，尤为重要。正好江苏省警务处的处长位子空了出来，我会向汪先生建议，让你担任警务处长，你本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又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于情于理，有资历也有能力担任这个职务。”
谢轩马上说道：“多谢部长提携，我到江苏省警务处，相当于特工部多了一个警务处，以后有什么事，部长直接吩咐就是。”
汪伪政府能干事的人不多，很多人都是身兼数职，最多者甚至身兼十数职。
李君世突然说道：“还有件事，租界的谢元被几个手下杀了，人已经抓到了巡捕房，你能不能通过租界的关系，把人捞出来。就算不能捞出来，也不能交给山城方面。”
谢元惊诧地说：“谢元？守四行仓库的那位？”
谢元的抗战行为，已经全国闻名，日军一直没有攻下四行仓库，谢元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进入租界。
但租界让他们交枪，谢元带着几百人，一直留在美军附近的租界。
虽然没了枪，但每天依然操练，只要给他们武器，马上就能拉上战场，又是一支劲旅。
李君世点了点头：“对，特高课的大木佑理收买了他几个手下，让他们刺杀了谢元。”
谢轩强忍着怒气，为难地说道：“谢元可是著名人物，巡捕房怕是不敢放人。”
这几个败类还想让自己救？不弄死他们才怪。
李君世再次重申：“日本人的底线是，不能交到山城方面手里。”
谢轩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保证他们不会交给山城。”

第357章 严惩不贷
谢轩离开李君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一处的陈宾叫来，问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
谢轩去东台县的时间不长，但申浦也发生了不少事。
没有谁比特工部的信息更灵通，谢轩听完陈宾的汇报后，对申浦的情况终于有所了解。
今天早上，谢元带着部队训练时，有几名士兵没有出操。
谢元一向爱兵如子，亲自去营房探视。
结果，那几名士兵，见到谢元单独进来，竟然一拥而上，拿出早就藏好的刀子，对他连捅数刀，谢元当场毙命。
那几名士兵得手后，想逃出兵营，被其他士兵发现，揍了一顿后，扭送到巡捕房。
随后，谢轩去死信箱，果然拿到了山城给他的指示：严惩凶手！
谢轩又去了与宫冰的安全屋，阳志义早就给省委发了电报，宫冰已经知道谢轩就要回来，一直在安全屋等着。
宫冰一脸沉痛地说道：“谢元是名副其实的抗日英雄，凶手的行径令人愤慨，今天已经有上万人去了孤军营吊唁，全国各地的悼唁电报，把租界电报局忙得不可开交。明天，至少会有几万人去孤军营吊唁。上级指示，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如果让这几个凶手逍遥法外，将是对整个抗战、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最大的耻辱！”
谢轩说道：“我也接到了山城的电报，一定要严惩凶手。同时，李君世也给我下令，日本人只有一个要求，凶手不要交给山城方面。可是，并没有说，不能交给我党。”
宫冰说道：“如果凶手交给我们，到时也会交还给山城的。”
谢轩坚定地说：“那我管不了，这几个凶手，必须接受审判。最坏的结果，也得死在租界，他们绝对不能交还给日本人，更不能让他们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作恶。”
他对谢元也是很尊敬的，凭着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硬生生挡住了日本的大军。
退到租界后，很多人都劝过谢元，让他回到后方。
但谢元坚决不走，他要在申浦看到日本战败，带着孤军营继续抗战。
哪怕手里没枪，他们也要继续训练，等待再次与日军作战的机会。
日方曾多次利诱威胁拉拢谢元，南京新政府成立后，汪名兆甚至答应，只要谢元归顺南京，可以授予他陆军总司令的职务。
但这些诱惑，都被他严词拒绝，他说：“我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以保国为民为天职，余志已决，决非任何甘言利诱所能动。”
谢轩给山城的回电，也表明了这一态度。
那几个凶手，绝对不能活着离开租界。
然而，山城不止给申浦三站下了命令，还给申浦站也下了行动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杀害谢元将军之凶手。
谢元被刺后，重庆通过电报对他的被害表示了遗憾，对凶手的行径表示愤慨，并且进行表彰追授他为陆军步兵少将。
今天，很多地方的报刊，都为他出了特刊。
谢轩回到家后，给租界警务处特务股的督察熊华胜打了电话。
“我是谢轩。”
熊华胜说道：“我等你的电话很久了。”
他之前与谢轩打过交道，曾协助谢轩和松原千明在租界的抓捕行动。
自那之后，谢轩每个月都会给他一份特别津贴，之前从四处支取，谢轩担任副主任后，就从特工部支取。
特工部的小金库弄起来后，只要是普发的福利，也没缺熊华胜的。
谢轩说道：“我去了东台，刚回来，还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睡了吗？要不现在见一面？”
熊华胜苦笑道：“我哪睡得着，刚刚接到巡捕房的通知，有义勇之人，晚上闯入巡捕房，准备杀了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为谢元将军报仇。警务处所有人，今晚都要守在岗位上，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他所说的“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正是杀害谢元的凶手。
这四个早被日本人暗中收买，一直在等待时机暗杀谢元。
“抓到了吗？”
熊华胜摇了摇头：“没有。”
巡捕房里也有很多华捕，他们自然也很同情谢元，对这几个凶手，也是恨之入骨。
有义勇之人要杀他们，巡捕只能尽职保护凶手，但对行凶之人却没有追捕。
谢轩说道：“这几个凶手，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你们准备怎么办？要不交给我们算了，保证他们绝不会被打扰。”
熊华胜说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申浦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要是交给你们，警务处的人会被口水淹死，我们这些中国人，以后也没脸再在租界混了。”
要是其他人，谢轩开口要，他肯定不会拦着。
可“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的罪名已经坐实，杀害的是全国著名的抗日英雄，他们必须得到审判。
谢轩说道：“你可以当法国人商量一下，把人交给我们，或者交由我们来看守也行。我们也没有其他目的，只想保证他们不被头脑发热之人伤害。”
熊华胜苦笑道：“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会只在特务股当个督察了。”
这是政府间的博弈，他一个小小的督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谢轩第二天早上，给申浦三站下了指令：第三行动大队全体出动，侦察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四人的情况。没有他的合作，绝不可轻举妄动。
谢轩随后，去了宪兵队特高课，找大木佑理了解情况。
谢轩微笑着说：“大木君，恭喜，你这次的行动，干得太漂亮了。”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行动还只进行了一半，要保住那几个人，还要恢复他们自由，给他们荣华富贵，才算成功。”
他确实很得意，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等人，是他拉下水的。
杀了谢元后，果然整个中国都被惊动了。
如果能保住这几个人，那才是给中国一记响亮的耳光，现在，最多就是在他们肉里插了根刺。

第358章 还要考验
日本在租界有很强的实力，比如工部局，就有日本人。
但是，日本人并不占优，除了日本，还有英美意法德等国家的人，他们可不像中国人，并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哪怕法国已经成立了维新政府，原法国政府向德国投降，租界的法国人，依然没把日本放在眼里。
租界的法国人，与欧洲的法国，好像是两个体系似的，申浦租界内的法方，并不受维新政府领导。
日本也想把郝鼎诚等人引渡到日占区，只要他们到了日本人手里，等于恢复了自由。
然而，工部局一眼就看穿了日本人的阴谋，坚决不同意引渡这四名罪犯。
日本人这才让特工部出面，不管特工部用什么办法，反正这四个凶手，不能落到山城手里。
谢轩说道：“我昨晚也打听了一下，已经有反日分子想行刺他们，警务处已经加强了保卫，关把他们关到了军营附近的监狱里。想通过非正常手段，把他们引渡，基本上不可能了。”
大木佑理冷冷地道：“我们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否则，要我们干什么？”
谢轩问：“大木君是否有计划了？”
大木佑理明知故问：“此事已经交给特工部，李君世是不是把任务交给你了？”
特工部的一切行动，都要向内田早希报告，内田早希知道了，等于日本人也知道了。
谢轩说道：“对，我来特高课，也是想向大木君讨个主意。”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我只能在背后给你支持。”
如果他有主意，也不会把任务交给特工部了。
谢轩坚定地说：“有大木君的支持，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大木佑理冷着脸提醒道：“谢桑，我要提醒你，如果郝鼎诚等人落到了山城手里，你将受到严厉处分。”
不管他和谢轩是不是朋友，现在都不是谈交情的时候。
谢轩正色地说：“请大木君放心，只要郝鼎诚在申浦，就绝对落不到山城手里。”
大木佑理提醒道：“除了山城，你还要防备窑洞。他们的人平常不怎么活动，可一旦活动，能量也大得很，一点也不比山城的差。”
谢轩说道：“我会防备中共的。大木君，我想知道，你与郝鼎诚等人联系的经过，如果我去见他们，要怎么样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大木佑理说道：“我答应，只要他们杀了谢元，就让他们移民日本，他们成了日本人，也就高人一等了。另外，每人答应给一万日元，现在只付了两千日元，剩下的八千日元，等到日本后再付。你只要告诉他们，你是木先生的人就行了。”
谢轩说道：“知道了。”
谢轩走后，大木佑理去了小野次郎的办公室，除了小野次郎外，上野尚美也在。
大木佑理朝他们鞠了一躬，轻声说道：“小野课长，上野小姐，谢轩刚走了。”
上野尚美问：“谢轩有计划了吗？”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没有，他想先接触一下郝鼎诚等人。”
小野次郎问：“上野小姐，这次谢轩如果行动成功，你对他的考验也应该结束了吧？”
上野尚美在东台时，发回来的电报，对谢轩的评价甚高。
回到申浦后，上野尚美得知谢元被杀，又让小野次郎把任务交给谢轩。
如果谢轩完成了任务，他就站到了全国人民的对立面，也将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要是他没完成任务，说明他对日本的忠诚度不够高，以后还可以继续考查。
上野尚美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没考验他，这个任务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嘛。”
小野次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马上提醒道：“上野小姐，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谢轩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正统的日本人。”
上野尚美正色地说：“我知道，谢轩也是个正人君子，在东台我和他曾经同住一间房，他对我也没有非礼之举。”
她其实倒想着能和谢轩发生点什么，可谢轩胆子小，宁愿去赌场和花楼，也不愿意碰她。
这让她稍微有点失落，但也佩服谢轩的定力。
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美色诱惑的。
这次她给谢轩争取任务，既是想让谢轩证明能力，也确实还有考验之意。
大木佑理疑惑地说：“谢轩是单身，他竟然能忍得住，会不会是某方面不行？”
上野尚美马上辩解道：“他去了花楼，怎么会那方面不行呢？”
谢轩通过熊华胜想办法，见到了郝鼎诚。
郝鼎诚还穿着半旧的军装，鼻青脸肿，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聊。”
熊华胜把郝鼎诚带过来后，就走了出去。
谢轩问：“我是木先生派来的，你在里面还好吧？”
郝鼎诚苦笑着说：“你看我的样子像好吗？”
昨天们被捕后，被关在大牢房，里面有二十几人。
得知他们杀了谢元，牢房里的人，马上对他们冷眼相待。
晚上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枪声，后来知道是有人要杀他们。
郝鼎诚等人，吓得都不敢睡觉了。
下半夜的时候，他们好不容易睡着，突然被一床被子蒙住，然后拳头像雨点般落了一下，他们几人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他双手抱着头，除了脸被揍得变形外，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其他三人更惨，有两人的腿被生生脚断了，另外一人的肋骨断了两根。
还好，天亮前，他们被转移到了监狱。
巡捕房怕他们再挨打，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牢房。
谢轩问：“你跟他们都说了什么？”
郝鼎诚冷冷地说道：“我们多次跟谢元说，要撤到后方，他为了所谓的抗日爱国的面子，一定要留在这里。这次我们不杀他，以后也会有其他人杀他。你们把他当成抗日英雄，我们觉得他狗屁都不是。”
谢轩安慰道：“这个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以后就坚持这个说法。我们已经在想办法，如果能引渡你们出去就最好，最差也能保住你们的命，一旦租界的法院审判，想必也就是几年的事。”

第359章 犬养
听到谢轩的话，郝鼎诚稍稍有些安心。
租界有临时法院，法官是外国人，还有特区法院，专审在租界内犯法的中国人。
郝鼎诚说道：“我是中国人，租界的临时法院，怕是不会审理我的案子。”
谢轩说道：“谁说你是中国人？你根本就不……是中国人。”
他差点说出，“你根本就不配当中国人”，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但郝鼎诚提醒了他，想要让郝鼎诚等人不被特区法院审判，最好的办法，就是修改他们的国籍。
如果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是日本人，特区法院就不能审判他们了。
郝鼎诚诧异地说：“我不是中国人？”
自己如果不是中国人？那是什么人？
谢轩缓缓地说：“你是日本人，你的国籍，已经被木先生改了。除了你，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也都是日本人。这一点，你一定要跟巡捕房的人说清楚。再说了，日本人杀谢元，也能说得过去。”
郝鼎诚眼睛一亮，马上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轩悄声叮嘱了一番后，马上去了宪兵队特高课。
在路上，他又收到了山城的电报。
日方对租界不断施压，甚至要派军队进租界抢人，租界受到的压力很大。
原本按照规定，郝鼎诚等人将要引渡到特区法院审判，目前来看，已经不现实。
另，申浦站的暗杀失败，再想暗杀这几名凶手，已经不现实。
戴立让谢轩想尽一切办法，务必除掉郝鼎诚等人。
戴立的语气很急切：如果让郝鼎诚活着离开监狱，将是对国家和民族最大的侮辱，将使四万万同胞蒙羞。
谢轩给山城回了电报，他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还需要山城的配合。
另外，有可能还要调动申浦站的力量。
毕竟，要在租界除掉郝鼎诚等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轩的身份隐蔽，他在行动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随后，谢轩才去了宪兵队，这次，谢轩直接找小野次郎。
没想到，上野尚美也在。
谢轩欠了欠身，说道：“尚美小姐好，小野课长好。”
小野次郎问：“见到人了吧？”
谢轩缓缓地说：“见到郝鼎诚，我突然有个想法，按照租界的规定，中国人在租界犯法，巡捕房抓到人后，要引渡到特区法院审查。如果他们不是中国人，就无需引渡，只能由临时法院审查。”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中国人，你这不是废话么？”
小野次郎说道：“你的意思，马上给他们换上日本国籍？”
谢轩微笑着说：“我已经给他们取好日本名字了，就算巡捕房查，也能对得上。”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叫什么名字呢？”
谢轩随口说道：“名字复杂的他们也记不住，就叫犬养大郎、犬养二郎、犬养三郎、犬养四郎就行了。”
小野次郎疑惑地说：“租界不会怀疑么？”
谢轩说道：“他们亲如兄弟，加入日本国籍后，自愿成为兄弟，这是他们的兄弟之情，别人也不好干预。”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你这个家伙，调皮。”
“犬养”这个姓，在日本很常见。但在中国，却有歧义，像骂人的，比如说“狗娘养的”，谢轩这是在变相羞辱郝鼎诚等人。
谢轩虽然调皮，可他的办法确实很妙，这才是自己欣赏的男人嘛。
小野次郎微笑着说：“相关文件，我会马上安排人去做，并且我们会立刻与租界联系，谢桑，你这个办法很好，巧妙地绕过了租界的规定，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日方一直只是向租界施压，却没有找到合理的理由。
如果郝鼎诚等人是日本人，租界就算不引渡给日方，至少也要去临时法院审查。
而临时法院有日本法官，到时候判刑的时候，可以尽量争取减刑。
而且，郝鼎诚等人如果是日本人的话，引渡的成功性将大大增加。
谢轩微笑着说：“我早就跟大木君说过，没有日方的配合，我也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饭。”
时间紧迫，小野次郎马上与特务机关联系，给郝鼎诚等人伪造文件。
目前要做真的档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先上车后买票，正规的手续以的再去补办就是。
上野尚美则和谢轩，在宪兵队的院子里散步。
上野尚美看了谢轩一眼，轻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谢轩笑道：“我跟着尚美小姐久了，在你的熏陶之下，脑子灵光了不少。”
上野尚美不由自主地挽着谢轩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这话我爱听。”
谢轩马上抽出手臂，并警觉地望着四周：“唉唉唉，这可是宪兵队，请尚美小姐注意形象。”
上野尚美问：“胆小鬼！郝鼎诚他们都能加入日本国籍，你就没想过成为日本人？”
谢轩是中国人，她确实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但如果谢轩成了日本人，不要说走得近，哪怕是嫁给谢轩，她是没问题的。
谢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觉得现在还没有资格加入日本国籍，等我再立几个大功，让日本主动邀请我加入，那才不会自卑。”
上野尚美意味深长地说：“男人可怜的自尊心，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要知道，如果你加入了日本国籍，就能随便娶日本女人了。”
谢轩坚定地说：“等汪先生的和平事业成功后，我才会考虑终身大事。”
小野次郎的效率很高，才一个小时，就搞定了所有的文件。
随后，日方拿着郝鼎诚等人的档案，与租界方交涉。
这次，日方的理由，让租界无法反驳，郝鼎诚是日本人，就算在租界杀了人，至少不能交给中国的法院审理。
而且，为了保证郝鼎诚等人受到公正待遇，租界临时法院在审理时，必须有日本法官在场。
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很顺利。
而这，也是谢轩所希望看到的。

第360章 开始吧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正在看着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这次的行动，谢轩提前作了汇报。
戴立把电报递给叶玉银和苏翰钰：“你们也看看吧。”
叶玉银接过电报，看完之后，眉头蹙了起来：“在租界内行动，还是在巡捕房和军队的眼皮底下行动，太过冒险，不可能成功！”
苏翰钰说道：“他有两套方案，采取声东击西之刺，这次正好用到地龟，让他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未必不能成功。”
叶玉银说道：“这次行动，必须成功，他的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最多五成。他让郝鼎诚等人拥有日本国籍，导致我们陷入被动，我们要引起重视，三老板到底是我们的间谍，还是双面间谍？”
谢轩的方案，表面上是在临时法院门口行动，这个情报，通过路加和传递给日本人。
把所有的人目光，全部吸引到临时法院门口。
而真正的行动，则在监狱到法院的路上。
另外，还有一套备用方案，在临时法院审判之后，四名犯人押出来的那一刻，也是最佳行动时机。
他对这三套方案都不认可，三老板帮日本人出了主意，如果没有日本人干预，郝鼎诚等人，就算军统不动手，也会被判死刑。
苏翰钰坚定地说：“三老板的忠诚，毋庸置疑。”
如果谢轩真正投靠了日本人，那整个军统在申浦，甚至整个华中地区，都没有生存的土壤了。
谁都有可能叛变，唯独谢轩不可能。
戴立缓缓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三老板的忠诚，是经过多次考验的。不说其他的，就说东台的事，要不是他，华钟扬已经把保安八旅变成真正的伪军了。”
他的话，再次给谢轩定了性：三老板是忠诚的，不得怀疑！
如果谢轩投靠了日伪，华钟扬就不会死了，只要谢轩不作为，山城也不会怀疑他吧？
叶玉银不死心地问：“三老板会不会与中共走得近呢？”
苏翰钰嗤之以鼻地说：“他在苏州就抓了一个地下党，还是潜伏在苏州站的地下党，你说他跟中共走得近不近呢？”
戴立之所以如此信任谢轩，正是因为谢轩在对待中共的案子上，非常坚定。
叶玉银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
戴立淡淡地说：“不说这事了，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如果传出去，会让人寒心的。”
苏翰钰说道：“我觉得三老板的方案可行，只要我们能让地龟相信，会在临时法院门口行动，日伪把主要力量集中到临时法院附近，他的行动就能成功。”
戴立望着叶玉银，说道：“怎么让地龟相信，就要看你的了。”
叶玉银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全力配合的。”
他虽不相信谢轩的计划，但戴立下了令，他自然不敢制造阻碍。
很快，申浦宪兵队就收到了佐佐木转过来的情报：军统准备在郝鼎诚去临时法院的路上动手，第一地点选在临时法院门口。
小野次郎马上把谢轩叫到了宪兵队，与他商量这件事。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山城传来情报，军统将在郝鼎诚转往临时法院的路上行刺。看来他们已经知道，郝鼎诚不会判死刑了。”
谢轩问：“审判谢元的法官，是日本人吗？”
小野次郎说道：“法国人多米尼克，一个很固执的老头子。”
他当然希望是日本人主审，但工部局那边坚决不同意，既然郝鼎诚是日本人，根据避嫌原则，日本法官更不得参与。
租界一直想维持所谓的“法制”、“自治”、“安全”、“自由”，至少要在表面上维持。
谢轩问：“能收买吗？”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说道：“你千万别做这样的事，此人异常顽固，你去收买他，只会起反作用。”
谢轩笑道：“我们可以用山城的名义给他送钱，到时候，他不得把郝鼎诚等人当庭释放？”
小野次郎眼睛一亮：“谢桑，你总是给我带来惊喜。”
随后，谢轩去了特工部，在路上，他给罗奇下了道命令。
谢轩走后，小野次郎接到了苏州佐佐木打来的电话，两人聊了许久。
随后，小野次郎把大木佑理叫来，向他下达最新的命令。
谢元案开庭的前一天，苏州的佐佐木也到了申浦，还特意到特工部找谢轩。
佐佐木问：“谢桑，明天的行动，你都准备好了吗？”
谢轩说道：“一切准备妥当，我们也提醒了巡捕房，他们已经加强了护卫。我们也会沿途加以保护，只是巡捕房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向我们透露从监狱到临时法院的路线。”
佐佐木说道：“我听小野说了，你的表现，大大的好。”
谢轩谦逊地说：“没有日本方面的配合，我表现再好也没用。”
佐佐木说道：“晚上，到大西路52弄喝酒。”
谢轩说道：“这个……，恐怕没有时间，我晚上得布置明天的安保线路。”
佐佐木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跟小野说了，明天的行动，由大木佑理负责。你的任务，圆满完成。所以，你晚上有时间陪我喝酒。”
谢轩诧异地说：“我才从宪兵队回来……”
他的话刚落音，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正是大木佑理打来的。
“我是谢轩，大木君好，明天的行动由你负责？好，我的人还需要去租界吗？不用了？好的，明白。”
谢轩挂了电话，脸上有些失落。
佐佐木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你的人在租界不方便行动。而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就算在租界出了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既然郝鼎诚等人是“日本人”了，再让谢轩这个中国人参与，似乎不合时宜。
谢轩说道：“那行，晚上一起喝酒。”
晚上，大木佑理也来了，大木佑理当面向谢轩解释了原因：“这是上面的意思，认为由日本人接手，更为合适。毕竟，郝鼎诚本就是我策反的，由我开始，再由我结束比较好。”

第361章 中枪
之所以突然让大木佑理接手，归根到底，还是日本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这个决定虽然突然，但谢轩还是能接受。
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不要说让大木佑理接替他的任务，就算是日本人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他也作了相应的安排。
晚上，谢轩喝了不少酒，反正明天不是他指挥，可以睡个懒觉。
谢轩举起酒杯，手摇摇晃晃的，酒从杯里洒出不少：“佐佐木君，来……，我们喝一杯。大木君，你要少喝点，明天还有任务。”
佐佐木也喝得有点高了：“谢桑，你……是我认识的中国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今晚，不醉不归。”
谢轩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好……不醉不归。”
等三人从酒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谢轩和佐佐木只能扶着墙走了。
佐佐木就住在大西路52弄，谢轩要先送他回去。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一个里弄的拐角处，灯光昏暗，他们相互之间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庞，只能靠声音分辨。
佐佐木连连摇手：“不必了，就几步路，我能走回去。”
谢轩说道：“大木君，你送一下吧，我得先走了。”
“谢轩！”
黑暗中，突然有人走出来，大喊了一声。
谢轩一愣，马上闪到一旁。
而佐佐木反应慢了半拍，应了一句：“谁？”
“来取你命的人！你甘当汉奸走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对方手里早就拿着枪，听到佐佐木的声音，以为是谢轩，朝着他的方向，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
“八嘎！”
大木佑理怒吼着，想在拨枪，结果枪被卡在枪套里。
那人可能听出他是日本人，又朝他开了两枪：“砰砰！”
“来人啦！”
谢轩躲在墙角，高声呼喊。
刺客听到谢轩的喊声，朝他的方向又开了几枪，然后不再停留，迅速撤退，随即消失在黑夜中。
很快，周围的日本兵听到枪声，就跑了过来。
可刺客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倒在地上的三人。
“大木君，你没事吧？佐佐木君，你怎么样？”
大木佑理挣扎着爬了起来：“我没事，看看佐佐木。”
谢轩扶起佐佐木，发现他满身是血，已经没有气息，急得他大喊道：“佐佐木君！”
大木佑理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哟！”
他自己了受了伤，这一激动，牵动了伤口。
佐佐木被送到了陆军医院，马上进抢救室。
谢轩急道：“大木君，你也受伤了，来人，马上抢救。”
大木佑理问：“谢桑，你有没有事？”
谢轩说道：“我好像……也受伤了。”
他在大西路52弄的日本酒馆，虽然喝了不少，但脑子其实很清楚。
今晚的一切，正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军统早就有除掉佐佐木的计划，因为地龟，一直没有执行。
今天佐佐木突然找上门，还把谢轩的任务抢了，谢轩马上决定，执行除掉佐佐木的计划。
谢轩与佐佐木在大西路52弄的日本酒馆喝过好几次酒，对周围的地形了若指掌，他早就看好，晚上在哪里行动最为方便。
他给罗奇的任务中，不仅有行动方案，还画了地图，详细标注了行动地点。
谢轩给罗奇的任务是：暗杀谢轩！
他让罗奇一定要先喊一句“谢轩”，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再动手。
至于其他人，能杀则杀，不能杀，必须马上撤离。
罗奇喊谢轩的名字时，他故意没出声，就是要让佐佐木开口。
当然，开口的也有可能是大木佑理。
但如果大木佑理先中枪，谢轩就会提醒罗奇，比如说，他会大喊：“大木君，你没事吧？”
罗奇一听，肯定会把目标对准其他人啊。
谢轩早就撤到了安全的墙角，他手臂中的枪，是罗奇朝他开枪时，他看到对方开枪发出的火光，主动迎上去的。
如果佐佐木被杀，大木佑理受伤，他则毫发无损，怎么说得过去？
大木佑理喊道：“来人，马上给他治伤。”
等小野次郎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佐佐木已经死翘翘了。
谢轩手臂上的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而大木佑理手臂和腰部中枪，还在手术室里。
谢轩向小野次郎详细报告了晚上在大西路52弄发生的情况，最后，谢轩很是惭愧地说：“这是针对我的暗杀，没想到，连累了佐佐木和大木佑理。”
小野次郎说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此事与你无关。”
不仅此事与谢轩无关，通过此事，更加证明了谢轩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
没过多久，大木佑理也出来了，他见到小野次郎后，也汇报了晚上的情况。
大木佑理所说的情况，与谢轩报告的无异。
小野次郎心里有数了，他安慰谢轩和大木佑理，好好在医院休养，明天的任务，由他亲自接手。
“老大，你没事吧？”
小野次郎走后没多久，听到消息的麻天，就冲进了病房。
得知谢轩中枪，他当时眼前一黑，扔下电话就跑来了医院。
谢轩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没好气地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麻天笑道：“能说能动，说明没大碍。”
谢轩说道：“你等会通知各大报社，特工部副主任谢轩半夜遇袭，生死不明。”
麻天疑惑地问：“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要给报社假消息呢？”
谢轩叹息着说：“得让有些人放心才行啊，再说了，如果子弹再偏个几寸，不就正中我心脏吗？我可是真正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麻天说道：“好，我马上去通知。”
他觉得，谢轩此举，肯定另有深意，只是他一时还不明白。
不管明不明白，执行老大的命令就没错了。
第二天清晨，申浦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就是大西路52弄，谢轩遇袭之事。
罗奇也看到报纸了，他感觉有些奇怪，自己至少击中了两人，为何报纸上没说呢？
只是他没这么多时间想这事，他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任务。

第362章 络绎不绝
大木佑理与谢轩在同一间病房，他想着，两人都受了伤，住到一起，能好好聊聊天。
哪想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刚吃过早餐，就有人来探望谢轩了。
谢轩马上让护士过来，把他头上和身上都缠满绷带，看上去伤势非常严重。
首先来的是特工部的陈宾等人，其次是申浦商会的人。
谢轩在特工部当副主任，想巴结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要是与他有过交集，还想继续交往的人，都趁机来探望。
每个人来看望，自然不会空着手。
大家也都知道谢轩喜欢什么，隐晦一点的，就放在礼盒里。
大多都是直接塞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
没一会，谢轩的枕头下面就塞满了。
谢轩真是收钱收到手软，他让麻天准备一个箱子放到床头，有人送钱，直接扔到箱子里。
快十一点的时候，来探望的人，终于少了一些。
大木佑理很是羡慕地说：“谢桑，没想到你在申浦有这么好的人缘。”
他此时也明白了谢轩让麻天登报的含义，要不是报纸上的号外，估计也没这么多人知道麻天爱了伤。
谢轩微笑着说：“难得我有点事，他们想表示一下心意，总得给他们机会才行。”
他的记忆力很好，来的是哪些人，他都记住了。
还有哪些该来，却没有来的，他心里也记着呢。
“早知道，我也登个报。”
谢轩问：“大木君，郝鼎诚等人，现在应该到了临时法院吧？”
大木佑理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应该在审判了。”
他的话刚落音，突然远处传来个低沉的声音，随即，病房窗户的玻璃，因为受到声波冲击，而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因为距离太远，声音已经减弱了不少。
但声波还有如此的余力，可见现场的声音有多大。
“不好，出事了。”
大木佑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来了！”
“老大，什么事？”
谢轩说道：“马上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很快，麻天就回复：“老大，浙江北路临时法院附近发生了爆炸，运送郝鼎诚等人的囚车被炸飞。”
谢轩不满地说：“囚车被炸飞？你也太夸张了吧？”
麻天说道：“是真的，囚车被炸到半空，车架掉在旁边的屋顶上，里面的人，连同一名日本司机全死了。估计，恐怖分子至少用了五十公斤以上的烈性炸药。”
谢轩问：“损失有多大？周围的民众死伤如何？”
他当然知道有多少炸药，从监狱到临时法院，主要有两条路线，他在靠近临时法院的两个路口，让罗奇各埋了75公斤炸药。
这么多炸药，不要说一辆囚车，就算是火车，也能炸毁。
谢轩的要求只有一个，一定要炸中囚车，不能太伤及无辜。
麻天说道：“今天临时法院附近早就戒严了，几乎全是日本籍巡捕，华捕和安南巡捕都没几个。周围的民众，也严令不得上街观望。所以……，除了囚车内的几人外，只有十几名日本籍巡捕受了伤，死了好像五六个。”
日本人为了保护郝鼎诚等人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
运送郝鼎诚的囚车，司机是日本人，临时法院附近的巡捕，必须是日本籍的。
法院内外，也布满了日本宪兵队的特务。
谢轩问：“郝鼎诚等人呢？”
麻天说道：“面目全非，没一具全尸。”
谢轩担忧地问：“小野课长也在现场，他没事吧？”
小野次郎对他不错，最重要的是，很信任他。
如果小野次郎死了，对谢轩来说，也是损失呢。
麻天说道：“小野课长也受了伤，但他坚决不去治疗，在现场指挥抢救，另外，全力寻找凶手。”
谢轩问：“抓到凶手了吗？”
麻天摇了摇头：“在五十米外的一处空房内，找到了一个起爆器。”
谢轩叹息着说：“凶手很机敏，炸了就走。”
这也是他的要求，这次不比上次在李王庙炸专列，既是白天，距离又近，还是在租界，晚走几秒钟，都有可能落到巡捕手里。
谢轩说道：“大木君，我想去现场看看。”
“我也去。”
谢轩连忙说道：“你只能卧床休息，我手臂受伤，不影响行动。麻天，你派人到这里守着，谁要是来探望，记下名字和礼物，以后我要还人情的。”
来看望他的人，不就是希望能被记住么？
有人登记姓名，还记下了礼物，他们送的开心，谢轩收的也舒心。
谢轩也没换下病号服，缠着绷带，就去了浙江北路的临时法院。
到那里的时候，整个路段已经被戒严。
谢轩亮出证件，一名法国巡捕仔细看了之后，才放他进去。
谢轩看到小野次郎后，马上说道：“小野君，你必须马上接受治疗，这里交给别人就是。”
小野次郎脸上被割了一道口子，衣服也破了，满是灰尘，看着特别狼狈。
小野次郎一脸懊悔：“谢桑，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你就好了。前几天就应该把这里戒严，恐怖分子就没办法预先埋放炸药了。”
谢轩轻声说道：“看来昨晚的袭击，与今天的爆炸，都是一伙人干的。”
小野次郎说道：“不错。”
地龟已经提前发出警告，可他没能抓住机会，不仅郝鼎诚等人死了，还有死伤了十几个日本巡捕和特务。
特高课这次可谓一败涂地，而最主要的责任，将由他一力承担。
谢轩昨天已经被解除了任务，今天的事情，与谢轩一点关系没有。
这帮恐怖分子，太可恶了。
军统的人早就跑了，哪怕将周围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人。
小野次郎在谢轩的劝说下，先去医院接受了治疗。
谢轩在现场待了一个多小时，又回到了医院。
下午，苏州的吴宝贵也过来了，石森林也派人送来了礼物。
到了晚上，南京的马自鸣，莫顿鼎和周海，也都派了代表来探望。
整个病房，人流就没断过。
傍晚的时候，装钱的箱子终究还是满了，谢轩让麻天再送来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暂时放在床底下。
睡在钱上的感觉，很好，很踏实。

第363章 小菜一碟
浙江北路发生的大爆炸，消息传开后，全市市民欢欣热舞。
当天就有十数万人，涌入孤军营，吊唁谢元将军。
郝鼎诚等人被炸成肉饼，是告慰英雄的最好方式。
日本人明知道是山城方面的人干的，也毫无办法。
山城军统局接到申浦三站的电报后，戴立非常高兴，马上向上峰作了汇报。
“三老板”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最高长官的嘴里。
老头子很高兴，大笔一近，给谢轩发了个三等宝鼎勋章，罗奇发了个四等云麾勋章，其他行动人员，获得六等云麾勋章，而申浦三站的其余人员，包括电台的报务人员，也都获得了一个七等云麾勋章。
宝鼎勋章于1929年5月15日施行，一等到四等将军级别，三等到六等校级军官，四等到七等尉级军官，六等到九等士兵。
云麾勋章于1935年6月15日施行，一等到四等将军级别，三等到六等校级军官，四等到七等尉级军官，六等到九等士兵。
谢轩策划暗杀付静安后，山城给了一个三等云麾勋章，这次炸死郝鼎诚等人，替谢元报仇，山城也能给全国民众一个交待，又给了一个三等宝鼎勋章。
谢轩现在是上校了，而且才晋升没多久，否则，他的军衔又得再升一级。
但有了云麾勋章和宝鼎勋章的加持，只要碰到合适的机会，他就能有在国民党那边混个将军。
郝鼎诚等人被炸死，谢轩也顺利完成了我党交待的任务。
出院之后，谢轩第一时间与宫冰见了面。
谢轩在住院期间，收的礼物，塞满了整间病房，收的钱，整整装了两大箱子。
并且，日本人也不能怪他，毕竟是日本人在最后关头，剥夺了他指挥权。
就算是谢轩指挥，他也算完成了任务。
毕竟日本人的要求是：郝鼎诚等人不能落到山城手里。
目前郝鼎诚的尸体交给了日本人，确实没落到山城手里嘛。
宫冰与谢轩握了握手后，关切地问：“你的伤很重，怎么就出院了？”
谢轩微笑着说：“报纸上的事，能信么？我不夸大其词，怎么向日伪表功？连汪名兆都给我发来慰问电报，要不是在医院太无聊，我第二天就出院了。”
宫冰疑惑地说：“真没事？”
谢轩故意举起受伤的手臂，一脸轻松地说：“就是手臂被子弹叮了一下，没事。”
宫冰终于放了心：“我还为你担心了好几天。”
谢轩说道：“佐佐木死了，大木佑理也中了两枪，我要是毫发无损，日本人怕是又要怀疑我了。这帮小鬼子，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宫冰问：“你的伤是自己弄的？”
谢轩说道：“罗奇打的，这小子的枪法很准，以后等抗战胜利了，再找他算账。”
他在医院的时候，听医生无意间提起，小野次郎特意找医生问了他的伤口，特别提到，伤口是近距离射击造成的，还是远距离射击造成的？
他受伤时，衣袖被剪了下来，那半截衣袖，也被日本人拿到了宪兵队做检验。
之后无人跟他提起此事，想必是衣袖上并没发现异常。
如果近距离射击，衣袖上会残留火药，很容易查出来的。
宫冰叮嘱道：“这种事，以后可不能再干了。这次还好是手臂受伤，要是再偏一点，可怎么得了？”
谢轩应道：“以后尽量不干了。”
宫冰说道：“这次炸囚车，干得很漂亮，上级对你提出表扬。另外，新四军的程军长，特意发电报，对你表示感谢。第二集团军扩军时，我们借机送了几百人进去，其中有相当数量的党员，以后的第二集团军，必须是我军的友军。”
谢轩叹息着说：“能为谢将军做的事，也是我的荣幸。谢将军之死，其实我也有责任，如果能早点注意到大木佑理收买了郝鼎诚等人，或者就能避免这场悲剧了。”
宫冰说道：“你能做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对了，有件事要你去做。”
谢轩问：“什么事？”
宫冰问：“浦东地区的游击队，准备袭击川沙青墩的申浦武装警察据点，对内部情况和装备情况还不熟悉，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到这个据点的情报？”
谢轩随口说道：“这不是小菜一碟嘛。”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任务呢，只是查一个据点的情况，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让警察局特高科的余正安去查一下，相关资料就能摆到自己桌上。
宫冰正色地说：“不可大意，一旦据点被袭，让人怀疑到你头上怎么办？”
谢轩沉吟道：“好吧，我亲自去查。但是，游击队得配合才行。”
宫冰问：“怎么配合？”
谢轩说道：“给特工部打举报电话，就说川沙青墩的武装警察据点有人通共，暗中与游击队联系。游击队能接触到谁，谁就通共。你们一举报，我不能名正言顺去调查了。到时候，拿到情报，据点被袭击后，如果此人没击毙，那就是中共要犯。”
宫冰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他想躲都躲不掉。”
“具体细节，我再跟你商量一下，你要让游击队这么干……”
第二天，谢轩正在特工部的办公室时，二处的陈宾来报告了。
“主任，有人举报，川沙青墩的武警据点内有人通共。”
谢轩皱起眉头：“通共？”
陈宾说道：“对方指名道姓，说有个叫姚茂红的，经常给游击队送情报。只要是游击队的人过据点，他就亲自站岗。”
谢轩沉声说道：“你跟余正安联系一下，与警察局特高科一起去查一下。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兄弟，但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共党分子！”
陈宾说道：“好，我马上去办。”
既然谢轩重视，这个案子就得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而这，正是谢轩需要的。
姚茂红在川沙青墩专事欺压老百姓，甚至可以说是恶贯满盈。
只要他当值，谁过关卡，都得付出代价。男人得出钱，女人轻则调戏，重则非礼，他要是看上了，那就是抗日分子。
这次，他终于也要成为抗日分子了。

第364章 我可通知你们了
陈宾下午就回来了，他没有与姚茂红直接接触，只是暗中跟踪了姚茂红。
发现他总是去一家小酒店，喝了酒后，跟掌柜的聊了几天，就匆匆离开了。
而警察局特高科的余正安，则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去了川沙青墩的据点。
回到申浦后，他也向谢轩作了汇报。
结合两人的汇报，谢轩不仅掌握了据点的人员配置，也知道了内部结构。
谢轩晚上给南京的李君世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此事。
谢轩在电话里说道：“部长，我觉得，应该马上采取行动，控制姚茂红，以免夜长梦多。”
李君世问：“警察局那边是什么意思？”
“他们还在讨论。”
李君世说道：“等警察局的结果吧。”
他在南京与日军协商，准备签订一个关于《苏州地区清乡工作之日华协定》。
如果这个协定签署，清乡工作就要正式启动，李君世也不会回申浦，将坐阵苏州，正式主持清乡工作。
随后，谢轩又给申浦警察局长袁从文打了电话。
谢轩向袁从文说明了姚茂红的情况，希望警察局能果断采取措施，最好今晚就逮捕姚茂红。
然而，袁从文的态度却不阴不阳。
“我已经知道了，明天开会研究，多谢老弟关心。”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警察局的事，跟特工部没关系，你们就别操这个心了。
“我的想法已经跟你说了，如果姚茂红出了什么事，或者川沙青墩的据点出了什么事，可不要后悔。”
袁从文淡淡地说：“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姚茂红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什么人，他最是清楚。
下午余正安向他报告，他当时就很不高兴，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明天他会找机会，跟姚茂红谈话，看他是否得罪了特工部的人，要不然，特工部的特务，怎么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他呢？
谢轩挂了电话后，想了想，还是给警察局的日本顾问户田正一打了个电话：
“户田君，有件事，可能是我狗拿耗子了，警察局川沙青墩的据点有个叫姚茂红的，可能通共，他最近与游击队频繁接触，我怀疑那边要出事。”
户田正一说道：“此事我也听说了，但袁从文担保，姚茂红不可能出问题。”
作为警察局的顾问，户田正一比袁从文的权力更大。
警察局的任何事情，都要先向他汇报。
警察局的任何行动，也必须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开展。
谢轩问：“如果姚茂红出了问题怎么办呢？”
户田正一说道：“袁从文当然要被处分。谢桑，你觉得姚茂红是地下党？”
谢轩笃定地说：“不敢说百分之百，就算他不是地下党，也一定与当地的游击队有密切的联系。”
“这样吧，明天我亲自跟袁从文说一下此事。”
谢轩担忧地说：“户田君，从今天的调查来看，姚茂红刚与地下党接了头，我怕夜长梦多，最好是今晚就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浦东的日军，今天就进入川沙青墩，防止姚茂红的据点生变。”
事实上，他下午就把情报告诉了宫冰。
今天晚上，浦东游击队就要对川沙青墩的警察据点发起突袭，就算现在调日军增援，也已经晚了。
户田正一说道：“谢桑多虑了，游击队再厉害，今晚也不会有行动的。”
就在谢轩与户田正一通完电话后没多久，浦东游击队夜袭川沙青墩申浦市武装警察据点，因为情报准确，所有武装警察全部被俘，缴获长短枪29支，游击队无一伤员。
除了姚茂红外，其他武装警察被教育之后，第二天被放了回来。
袁从文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姚茂红没有回来，这说明什么？
放回来的警察报告，姚茂红与游击队的人似乎很熟，一起被俘后，很快就被单独提了出去。
有俘虏去小解时，亲眼看到姚茂红与游击队的人一起喝酒。
袁从文可以不相信特工部的人，但他手底下的这帮警察，总能信得过吧？
也就是说，姚茂红是正宗的地下党。
袁从文只觉得自己瞎了眼，又懊悔昨晚没听谢轩的建议。
如果昨晚，他能及时把姚茂红叫到局里，或许就能避免川沙青墩的据点出事了。
不仅如此，户田正一知道后，把他臭骂了一顿。
没过几天，袁从文的警察局长就被撸了。
袁从文当警察局长，经常在日本人的命令下，搞全市治安强化运动，搞得很多抗日人员只能在租界活动。
每次搞治安强化运动，真正的抗日人员没抓几个，无辜百姓却经常被抓。
袁从文被免职，申浦的百姓反倒拍手称快，觉得申浦又少了一个祸害。
谢轩对此，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申浦警察局的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基本上，警察局还是以维护治安为主，真正抓抗日人员，还得靠特工部。
然而，谢轩突然接到了申浦特务机关长片山次郎的电话：
“谢桑，请你来趟市政府。”
谢轩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莫名其妙接到片山次郎的电话，他得知道原委，否则怎么应对呢？
片山次郎说道：“日方决定，让你担任申浦警察局长。”
谢轩说道：“可我要主持特工部的日常工作，还要协助李先生清乡。”
片山次郎说道：“我们认为，你有能力兼任警察局长。”
谢轩的能力，得到了小野次郎、上野尚美和大木佑理的一致认可。
刚死没多久的佐佐木，也对谢轩的忠诚和能力赞赏有加。
既然谢轩有能力，又对日本非常忠诚，这样的人不重用，那还重用谁呢？
难道又找一个像袁从文这种无能之辈吗？
既然是日本人的意思，市政府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但谢轩去市府前，又给李君世打了电话，跟他说明了此事。
李君世倒没反对，只要谢轩还兼着特工部的副主任，他当了警察局长后，等于特工部又加了一个部门嘛。

第365章 战略情报
谢轩当警察局长，多方都表示祝贺。
比如说山城方面，得知谢轩成了申浦警察局长，用专用密码向他表示祝贺。
宫冰知道谢轩当了警察局长后，也代表组织向他表示祝贺。
随后，宫冰又正色地说：“你现在官是越做越大了，我有必要提醒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更要以一名共产党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这里有三份文件，你在这里仔细看看。”
他给谢轩的三份文件分别是：《论党内斗争》、《人为什么会犯错误》和《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谢轩接过文件，说道：“好，我马上看。”
谢轩的记忆力超群，仔细看一遍，就能把内容记住。
谢轩把文件递还给宫冰，说道：“我感觉自己的思想又得到了一次升华。”
宫冰诧异地说：“你就看完了？”
谢轩自信地说道：“当然，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每个字都记得。”
宫冰问：“光死记硬背还不得，得把内容消化，吃透，才算真正记住了。我问你，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
谢轩坚定地说道：“共产党是代表着现今人类社会中最光明的最进步的方面，共产党员的基本责任是为了实现共产主义。
共产党员既然要担负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改造世界的‘大任’，更须注意党性锻炼和修养。
一方面，‘共产党员的党性锻炼和修养，是党员本质的改造’。
‘共产党员是在不断同反革命的斗争中去改造社会，改造世界，同时改造自己的。’
另一方面，除了无产阶级与人类解放的利益外，共产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和目的，共产党员也是如此。
在任何情况下，一个共产党员能否绝对地、无条件地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是考验这个党员是否忠于党、忠于革命和共产主义事业的标准。”
宫冰暗暗称奇，谢轩的悟性还真是高，他又问道：“共产党员应该在哪些方面加强修养？”
“每个党员都必须从各方面加强自己的锻炼和修养，其中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修养，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去研究和处理各种问题的修养；
无产阶级的革命战略、战术的修养，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的修养；
坚持党内团结、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遵守纪律的修养，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的修养，善于联系群众的修养，以及各种科学知识的修养，等等。”
宫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你说得很对，所有共产党员都不应该只是各个部门中一个简单的工作者，而应该同时又是一个自觉的政治战士——在政治上是有兴趣的、开展的、勇敢的、前进的、战斗的无产阶级的政治战士。”
谢轩确实记住了，也理解了，他无愧于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也无愧于真正的无产阶级政治战士。
谢轩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昨天晚上，我请片山次郎和小野次郎吃饭，碰到了他跟一个洋鬼子说话，那跟片山次郎说了几句，我隐约听到了一句：‘的瘦肉妥妥南迪斯特爱密嗖’”
宫冰诧异地说：“的瘦肉妥妥南迪斯特爱密嗖？这是念咒语吗？”
“这是西洋话嘛，后来我打听到，那人是德国公使。他说的那句话，应该是德国。找找了几个人，也翻了一些书籍，最后发现，德国公使说的应该是：Die Sowjetunion neigt sich dem Ende zu。我找人翻译了一下，意思是：苏联要完蛋了。”
宫冰哑然失笑：“什么？苏联要完蛋了？这不可能嘛，苏联是我们的老大哥，是世界头号强国，怎么可能完蛋呢。”
谢轩正色地说道：“这句话如果是从日本人嘴里说出来，自然是个笑话。但说这话的人是德国人，而德国在苏联边境上重兵数百万，只要那个小胡子一声令下，随时就能入侵苏联。”
宫冰摇了摇头：“可是苏德之间签了互不侵犯条约，德国怎么可能攻打苏联吗？你知道苏联有多大吗？他们有多少军队吗？而且苏联的武器很先进，就算德国举全国之力，也未必能占用苏联。除非小胡子疯了，否则他不可能入侵苏联。”
“那个小胡子，可不就是一个疯子吗？”
宫冰一愣：“你的意思，德国可能入侵苏联？”
谢轩说道：“这是德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交流，当时他说的是德国，后来我打听到，片山次郎在德国留过学，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德国人在他面前，应该不会隐瞒。既然德国公使敢说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德军很快就会行动。我希望，能把这个情报，迅速转告苏联。如果他们没做好准备，一旦德军入侵，将会损失惨重。”
宫冰问：“你还能再甄别一下吗？我们不能捕风捉影，一旦送出情报，是要负责任的。”
谢轩说道：“这种战略情报，很难证实。我想，如果苏联能提高警惕，一定能发现端倪，这么大的行动，哪怕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无法做到滴水不漏。”
宫冰说道：“好吧，这个情报，我会直接报送中央。”
谢轩担忧地说：“一旦发生苏德战争，世界的格局又将发生变化。我现在担心，如果日军的关东军，突然北上，苏联腹背受敌，马上就会掉进战争的泥潭。”
宫冰摇了摇头：“日军北上，要先通过西伯利亚，况且苏军陈兵百兵，小鬼子不敢北上。”
苏德有互不侵犯条约，苏日虽有中立条约，但苏军依然很警惕日军。
苏日这两个国家也是世仇，日俄战争就是明例，小鬼子太鬼了。
宫冰笑道：“苏德还没发生战争了，你就在担心后面的战局了，你这心，可操得够大的。”
谢轩缓缓地说：“从我掌握的情况来说，德国进攻苏联的可能性很大。后面的事情，不用等到来临时再去准备。”
第二天，谢轩到特工部时，突然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

第366章 诱捕
谢轩刚到办公室，二处的陈宾就来汇报，昨天晚上，二处一科的徐阳军，抓到了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牛原深。
谢轩不满地说：“怎么回事？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告？”
牛原深能成为第一大队的大队长，绝对是陈汝能手下的一员大将，突然被捕，将会打乱申浦站的工作。
之前马昌义出事，牛原深调到申浦，还执行这几次行动，深得陈汝能的信任。
陈宾不满地说道：“徐阳军单独搞的行动，这小子单独向内田早希报告，绕开了我。”
谢轩问：“徐阳军资历比你老，能力也不比你差，对你当了处长，心里憋着股气。你在一科，就没放几个人？”
陈宾惭愧地说：“一科都是老人，一直跟着徐阳军，不好拉拢。”
特工部的人都知道，他是谢轩的人。
而徐阳军与原来的胡海和万海翔走得很近，徐阳军原来在忠义救国军待过，跟着万海翔到了特工部。
之所以没在一处，是因为二处正好有个处长的空缺。
当时万海翔与胡海的关系也不错，徐阳军在一处和二处，没什么区别。
谢轩叹道：“不好拉拢，就把一科的人和二科、三科对调。你原来在三科，就没有几个信得过的？再说了，只要把人调动，他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陈宾对二处的控制力，远不如麻天对四处的控制。
整个四处，不管哪个部门，都是麻天的人，只要谢轩一声令下，四处是指哪打哪。
而四处的人，也只认谢轩，不会认李君世，也不会认日本人。
陈宾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把徐阳军的亲信调到三科，看他还怎么嚣张。”
谢轩沉吟道：“这个案子，虽是徐阳军办的，但更是二处的案子。你要亲自过问，务必撬开牛原深的嘴，趁机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
陈宾犹豫着急说：“这个……，徐阳军抓到人后，都没回特工部，直接把牛原深带到了安全屋审讯，应该是想策反牛原深。”
谢轩点了根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案子，如果是徐阳军办成的，跟你和二处可没什么关系。如果他单独办成了，那还不如办不成。”
陈宾一听，若有所悟……
徐阳军要是破获了军统申浦站，尾巴还不翘上天了？
随后，谢轩出去了一趟，这次他没再去军统的死信箱，而是去了荣吉里9号。
“嘣嘣嘣，咚咚。”
“嘣嘣嘣，咚咚。”
三重两轻，而且连敲了两次，说明情况万分紧急。
里面的人听到暗号后，马上走了出来，果然，在门缝里看到了一张纸条。
也没有再开门，捡起纸条，边匆忙往回走。
这是已经译好的两封电报的电码，前面有呼号、波长和频率都不相同。
显然，这是发给两个地方的电报。
报务员马上架起电台，调整电台，与对方的电台联机后，迅速发出电报。
连敲两次暗号，说明情况真的是万分紧急，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
申浦站的书计赵恺拿到电报后，急匆匆赶到陈汝能的住处，一脸严峻地说道：“陈先生，特派员的紧急电报，牛原深被捕了。”
陈汝能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赵恺说道：“特派员也不知道，让我们报告牛原深为何会被捕？是叛徒出卖，还是被日伪特务撞见。特派员担心，牛原深是被叛徒出卖，他建议我们切断牛原深的一切联系。”
陈汝能问：“最近没给一大队安排任务吧？”
赵恺说道：“一大队近期要制裁《南华晚报》的汉奸社长。”
陈汝能沉吟道：“你去问一下外交通，看昨天牛原深是否与人见了面。”
此时，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也收到了申浦三站的紧急来电：申浦牛原深被捕，疑似出了内奸，建议申浦主要人员中止一切活动，与牛原深有联系之人员，全部撤离申浦。
没有准确的情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叶玉银不以为然地说：“戴先生，三老板这是杞人忧天，抓一个牛原深，就要把相关人员全部撤离，那申浦站得有上百人撤离，申浦站还执行什么任务？”
军统站在沦陷区活动，被捕是常有之事，包括之前的军统申浦站长，不仅被捕，还投敌了。
其他人员，不也照样行动吗？
军人岂能怕死？抗日何惧流血？
苏翰钰沉吟道：“相关人员可以转移住址，停止活动，但要撤离申浦，确实没有必要。”
戴立问：“申浦站查出牛原深被捕的原因了吗？”
三老板是个极为谨慎之人，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从三老板加入军统到现在，他在敌营步步高升，并且领导了南京站和申浦三站，一直没有出过问题，和他的谨慎小心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申浦站主要负责行动，如果有暴露的可能，就撤离申浦，以后的工作，确实不好开展了。
申浦站的主要人员，一直在租界活动，日伪想要在租界抓人，必须先由日本宪兵队与租界当局联系，约好时间，才能由宪兵队和特工部，会同租界捕房前去抓人。
否则，日伪也只能非法绑架。
一旦被巡捕房发现，哪怕抓的是抗日人员，也得当场释放。
军统在巡捕房有暗线，日伪真要行动，巡捕房就会提前打电话给申浦站的人，到时再通知相关人员转移就是。
戴立沉吟道：“让陈汝能通知巡捕房的人，密切关注最近日伪与巡捕房的行动，一旦日伪要抓捕我方人员，即刻通知相关人员撤离。”
“报告，申浦站来电。”
叶玉银正要说话的时候，局本部电讯处的卫达铭拿着电报匆匆进来。
戴立说道：“念。”
卫达铭说道：“经查明，昨晚牛原深系被一大队三分队长冯西垣出卖，在队部诱捕了牛原深。”
戴立气得骂道：“这个混蛋！”
叶玉银马上说道：“我马上让行动科制定计划，除掉这个叛徒！”
苏翰钰提议：“先生，是否由三老板出面，除掉冯西垣？”
叶玉银不满地说：“这等小事，何需三老板动手？冯西垣是申浦的人，要动手，也是申浦站动手。”
戴立摇了摇头：“叶处长说的对，除掉冯西垣，必须是申浦动手。否则，没法向申浦站的兄弟交待。”
谢轩晚上在死信箱拿到了山城的回电，知道了冯西垣的事。
山城没跟他提叛徒的事，显然，如何处理冯西垣，不用他出面。
山城只是命令，让谢轩关注牛原深，如有合适的机会，可出手营救。
谢轩觉得，申浦站已经知道了冯西垣的身份，要除掉他很容易。
哪想到，冯西垣很狡猾，诱捕了牛原深后，马上转身投靠了日伪。
他摇身一变，成了宪兵队的华籍特务。
徐阳军是谢轩手下，他办的案子，谢轩要干预，原本很简单。
但是，徐阳军却直接向日本人报告了。
牛原深被捕后，徐阳军没带回特工部，而是在安全屋审讯。
显然，徐阳军没打算用刑，想策反牛原深。
如果牛原深投敌，至少可以把军统申浦站第一行动大队一网打尽。
上午，谢轩到特工部的时候，发现上野尚美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
谢轩调侃道：“我在医院的时候，你没出现，我一回特工部，你就出现了。”
他现在兼任申浦警察局长，早上会先到警察局，与局里各个部门的头头，以及下面几个分局的局长开个碰头会，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后，才会来特工部。
谢轩当警察局长，最高兴的莫过于特高科的余正安。
谢轩也要借助余正安的力量，先在警察局内部搞整顿。
余正安已经搜集了不少材料，谢轩则按而不动。
搞整顿只是借口，建立威信才是目的。
警察局的人，哪个不听话，马上就“整顿”他。
谢轩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有警察局的几个刺头，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种事，谢轩并不在意，相反，他还期待那个下马威早点来，要不然，他在警察局还不好树立威信。
上野尚美说道：“你接手谢元的案子后，我就回了南京。这不，刚忙完，马上就来申浦看你了，你还不满意？”
得知谢轩受伤住院，上野尚美刚开始还很担心。
特别是看到报纸上的新闻，谢轩头上和身上缠满了绷带，照片上只能看到眼睛、鼻子和嘴，她更是担忧。
后来听说，谢轩在医院大肆收受礼金，伤势也没有报纸上说的严重，她才能放心。
这次上野尚美来申浦，当然不是专门来看望谢轩，而是为了牛原深的案子。
目前，牛原深的案子，已经由上野尚美接手，她要借助牛原深，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

第367章 绕一绕
上野尚美主动跟谢轩说起了牛原深的案子，毕竟徐阳军是特工部的人，更是谢轩的直接下属，于情于理都要跟谢轩说起。
上野尚美说道：“昨天晚上，军统准备暗杀冯西垣，结果杀手被冯西垣认出，这才逃过一劫。”
“尚美小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军统案件而已，有必要惊动你这个谍战之花吗？”
上野尚美问：“怎么，你对我接手这个案子不高兴？”
谢轩随口说道：“那倒不敢，只是我觉得，这种案子，不值得你出手。”
上野尚美笑道：“申浦站的第一行动大队大队长，这案子可不小了。当然，你要是想接手，我可以让你给。”
谢轩说道：“那倒不必，你要是抓到了陈汝能，到时候让我看一眼就行。”
上野尚美说道：“抓陈汝能不敢说，但军统这次的损失，一定会很大。对了，二处的徐阳军，我暂时借用，他的一科，你可不能再派任何工作。”
谢轩随口说道：“不要说一科，就算你把二处都借走也没问题。要是还不够，把我借过去也行。”
上野尚美可不是跟他商量，既然她开了口，就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笑吟吟地问：“我要借你，就得借一辈子，你愿意不？”
谢轩不置可否地说：“我这辈子，肯定就干这行了。”
上野尚美没有再说牛原深的案子，谢轩自然也就不再过问。
刚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要借走整个一科，“你可不能再派任何工作”的意思，是让谢轩不得干涉徐阳军的任务。
表面上，谢轩绝对不会干预徐阳军的工作。
上野尚美白了他一眼：“滑头。”
谢轩没有正面回应，其实就是婉拒。
谢轩说道：“说真的，你只借调二处的一科，人手够不够哦？要不我把陈宾也借给你，这样你就能随时支配整个二处的力量。”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用，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吧。”
谢轩突然说道：“有件事，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还得提醒你。”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什么事？”
谢轩说道：“军统可是很狡猾的，我们想打入他们内部，他们也有可能会趁机打入我们内部。特工部可是有很多原来忠义救国军和军统的人，我们对待他们可是很包容的。如果徐阳军、冯西垣和牛原深有一个，或者他们三人，是带着某种目的，故意设一个局，到时候我们可就白高兴了。”
在得知徐阳军抓到了牛原深后，谢轩当时就留了个心眼。
他以特派员的身份，给申浦站的陈汝能发电报时的口吻，给人一种像是徐阳军的感觉。
那封电报，申浦站肯定会留档，以后要是能翻出来，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上野尚美问：“你这说法，是不是太夸张了？”
谢轩摇了摇头：“不是夸张，而是徐阳军的行事，比较异常。有道是，事情反常即为妖。他是二处的科长，有行动，为何不先向陈宾和我汇报，而是要直接向内田早希报告呢？”
他之所以故意跟上野尚美提起此事，也是摸准了上野尚美多疑的性格。
他的说法，其实有些夸张，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说，徐阳军本就是军统的人，他为了把冯西垣和牛原深拉进特工部，扩大军统在特工部的卧底，可以借着所谓的策反冯西垣，再抓捕牛原深，最后又策反牛原深，从而把冯西垣和牛原深合情合理的安插进特工部。
上野尚美解释道：“你当时不是在东台吗？再说了，徐阳军原来不是你的手下，他担心你不会支持他的行动吧？另外，徐阳军也有私心，他想立个大功，在我们面前露回脸。”
谢轩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是我多心了，你就当我没说吧，毕竟徐阳军是我的手下，我还是应该充分相信他。”
上野尚美说道：“那也未必，徐阳军确实有可能是山城的人啊。”
谢轩怀疑徐阳军的行动有阴谋，她就替徐阳军辩解。
但谢轩认同她的看法，她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觉得谢轩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谢轩说道：“你反正别完全相信他就行了，如果徐阳军真是山城的人，那你这掩护就打得太好了。”
上野尚美说道：“我先观察观察，回去之后也好好想想。徐阳军要么就是真想抓军统，也有可能是想借用我们的名义，把他的同党安插进特工部。但有一点，徐阳军如果山城的人，何必再要用这样的手段，安插同伙进特工部呢？”
谢轩问：“我问你，下一阶段的最大任务是什么？”
上野尚美下意识地说道：“清乡。”
“对啊，清乡主要在苏州、常州，到时候特工部的人，都会过去支援。如果徐阳军留在申浦，那清乡的工作就不能参与了。如果徐阳军参与了清乡工作，那特工部是不是就出现了空白？”
上野尚美揉了揉太阳穴：“不行了，我已经被你绕昏了，明天再来找你讨论此事。”
上野尚美走后，谢轩一个人在办公室想了很久。
此案竟然惊动了上野尚美，只有一个可能，她觉得能在牛原深身上，挖到重要情报，或者牛原深已经答应与日伪合作。
如果这样的话，就得想办法，除掉牛原深了。
还有冯西垣，申浦站竟然行动失败。
有了昨天的行动，以后再想除掉冯西垣会很难。
毕竟冯西垣不管如何，也是第一行动大队的分队长，无论是行动能力，还是特工本事，都还不错的。
山城军统局也收到了申浦站发来的行动失败的电报，陈汝能解释，暗杀冯西垣的计划并不周密，才导致行动失败。
申浦站正在调整方案，将在最短时间内，除掉冯西垣。
苏翰钰对此，却提出不同意见：“戴先生，申浦站已经行动过一次，不应该交给申浦站，我觉得，应该让申浦三站接手。”

第368章 换人
叶玉银对申浦三站没什么好感，毕竟，申浦三站的行动，不用经过行动处的审批，更无需行动处的指导。
如果军统局行动处没有参与感，叶玉银这个行动处长，也就没有了存在感。
他当然不愿意让申浦三站行动了，如果申浦三站失败了，那倒还好。
要是申浦三站干得很漂亮，那就尴尬了。
叶玉银马上说道：“所谓从一而终，冯西垣是申浦站的人，必须由申浦站制裁。虽说第一次行动失败，但申浦站已经吸取了教训，应该再给申浦站一个机会。况且，让申浦三站制裁申浦站的叛徒，也会伤害到申浦站兄弟。”
叶玉银的理由合情合理，戴立最后决定，制裁冯西垣的任务，还是交给申浦站。
陈汝能接到命令后，马上安排了行动。
这次，他没再让第一行动大队出手。
冯西垣原来是第一行动大队三分队的队长，与第一行动大队的人都很熟悉，让第一行动大队的人行动，还没动手，冯西垣就察觉到了。
然而，申浦站的第二次制裁冯西垣的行动，还是失手了。
不仅失手，参与行动的两名行动人员，还被抓了。
随即，那两人在冯西垣的劝说下投敌。
他们是申浦站第二行动大队的人，先把外交通抓了，又把第二行动大队的主要干部抓获。
整个第二大队，除了几名行动人员，因为晚上外出，逃过一劫后，其他人，悉数被捕。
消息传到山城，叶玉银再也不替申浦争取任务了。
为了一个冯西垣，搭上了整个第二大队，要是再让申浦站动手，估计整个申浦站都得出事。
第一次制裁冯西垣失利，可以说是轻敌，第二次制裁还失利，并且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是能力问题了。
苏翰钰轻声说道：“先生，此事还是交给三老板为宜。”
戴立沉吟道：“让陈汝能回山城或去香港休息一段时间，申浦站主要人员，全部撤离申浦。所有的关系，全部转给三老板，让他以特派员的身份，暂时领导申浦站的行动。”
叶玉银马上说道：“戴先生，这恐怕不妥吧。三老板是申浦三站的站长，还兼着南京站的站长，如果再让他领导申浦站，岂不是一把抓了？一旦下面的人发生横向联系，会严重影响组织的安全。”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也不敢质疑戴立的决定。
然而，这次不一样，如果让谢轩领导申浦站，那还得了？以后申浦、南京的行动，跟他这个行动处长就没关系了。
对他来说，无异于被剥夺了相当一部分权力。
苏翰钰也说道：“申浦站有几百人，交给三老板，他能管得过来吗？毕竟，他还兼着不少职务呢。”
他倒是希望谢轩能受到重用，但兼着申浦站长，会严重分散谢轩的精力。
毕竟，谢轩现在是特工部的副主任、申浦警察局长、清乡委员会委员，申浦三站的站长、南京站站长。
戴立说道：“先给申浦站发报，鉴于形势危急，让重要干部先转移。”
陈汝能接到山城的电报，马上给戴立回电，他希望继续待在申浦。
并且，陈汝能还提出了一个宏大的计划：把申浦站所有人员，全部撤换一遍。
目前已经暴露的，或者有可能暴露的，先行撤离申浦，再从全国各地，调至少一千名同志进入申浦。
看到这个计划，戴立也改变了主意，不再坚持让陈汝能离开申浦。
目前这样的局面，把所有人员全部撤换，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过程会很繁琐，但这样就彻底避免了叛徒带来的隐患。
谢轩得知陈汝能的计划后，也就没再关注此事。
申浦站所有人员大换血，上野尚美累死累活，不管查出什么重要线索，都是无效的。
谢轩目前只有一个任务：除掉冯西垣。为此，军统局本部授权谢轩，可以用特派员的身份，调动申浦站的一切资源。
谢轩则还给自己加了一项任务：除掉徐阳军。
徐阳军私自向日本人报告，把陈宾和他没放在眼里，这是严重的犯规。
特工部特级森严，一旦让徐阳军得逞，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岂不坏了规矩？
这段时间，谢轩没见到徐阳军，也不知道军统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上野尚美也像失踪了似的，自从那次来过一趟特工部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踪影。
谢轩搞情报，一般不会主动去刺探，让情报找上门，在暗中控制一切，才符合谢轩的风格。
为此，他给陈汝能下令，让他给冯西垣的交通员做工作，让那人主动投靠日伪。
通过这个交通员，给日伪传递假情报，甚至借机诬陷冯西垣。
至于后面让日本人怀疑徐阳军的计划，谢轩并没有告诉陈汝能，只是向局本部汇报了。
从现在开始，徐阳军就是军统在申浦的特派员。
这个情报，需要地龟和白尾海雕验证。
这就是内部有对方间谍的好处，只要这些卧底搞不成破坏，就能好好利用他们，牵着日本人的鼻子走，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接到特派员的命令，陈汝能简直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特派员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要以身犯险，用特派员的身份，趁机除掉冯西垣。
赵恺担忧地说：“陈先生，特派员的计划，只要稍微有一点偏差就会失败。甚至，我们还要搭上好几名同志。”
他还只是看到这个计划的上半部分，如果让他知道，计划还有下半部分，恐怕会更吃惊。
谢轩的计划报到山城后，戴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轩的计划确实很精妙，可执行起来也很难，计划中的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还得搭上军统人员的生命。
叶玉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只要能除掉冯西垣就可以了，至于徐阳军，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他只同意让谢轩制裁冯西垣，谢轩何必逞能呢？徐阳军是他的手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第369章 木马计划
谢轩如果太优秀，就会显得叶玉银无能，他自然不希望谢轩太过能干。
但苏翰钰不一样，他是真的希望谢轩好。
苏翰钰说道：“三老板的计划环环相扣，能除掉冯西垣，就能除掉徐阳军，还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让徐阳军成为我们的‘特派员’，日本人恐怕会很高兴呢。”
叶玉银说道：“他的计划非常冒险，除掉冯西垣就可以了，再继续执行，我担心行动人员会出事。”
戴立沉声说道：“能不能除掉徐阳军，计划执行到什么程度，以三老板的意见为准。无论是局本部，还是申浦站，都要全力配合三老板的行动。”
他的话，等于无条件支持谢轩。
叶玉银也不再说话，戴立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反对，就是不识趣了。
只是，叶玉银心里很不爽，毕竟，他这个局本部行动处长，要被谢轩调动了。
在谢轩的计划里，“地龟”路加和、“白尾海雕”何泉，都是重要的一环。
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获取的情报，如实并迅速汇报给申浦。
首先是路加和，他与行动科长周立文“闲聊”时，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申浦站两次制裁冯西垣失利，这个任务已经交给了特派员。
路加和很奇怪，他怎么不知道局里派了特派员到申浦呢？
就算他在行动处不知道，白尾海雕在情报处，应该是知道的啊。
周立文告诉他，那个特派员一直在申浦，牛原深被捕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申浦站和局本部。
路加和觉得很奇怪，晚上约何泉喝酒，想跟他商量一下。
路加和一脸讥讽道：“申浦站也真是无能之及，两次都没成功，第二次还把第二行动大队搭进去了，真不知道陈汝能怎么还有脸待在申浦。”
他与何泉是“自己人”，无需戴面具，这让他心情都能放松不少。
何泉随口说道：“申浦站也执行过那么多任务，为何偏偏这次就失手呢？这其中，是不是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内幕？”
路加和好奇地问：“什么内幕？”
自从佐佐木死后，他的上线就断了，关系也被转到了申浦宪兵队。
何泉是大木佑理的红人，路加和想在新主子那里混好，有时还得巴结何泉呢。
何泉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说道：“我听说，申浦的特派员在搞一个什么计划，这其中涉及到冯西垣、徐阳军、牛原深，还有整个申浦站第二行动大队，甚至还包括了整个申浦站。”
路加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计划？”
何泉摇了摇头：“不知道具体内容，我估计，是一个很重要的计划。”
路加和问：“你说，申浦站制裁冯西垣，是故意失手，还是真的失手？”
何泉说道：“我又不在申浦，怎么会知道呢？行动计划是你们制定的，申浦站的行动方案，也提前报备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他不能跟路加和说得太多，就算是引导，也要做得很隐秘，不能让路加和感觉出来。
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让路加和自己去发现，他会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第二天，路加和在周立文的办公室，“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木马计划”。
他当时很好奇，但计划上写着“绝密”，周立文也在旁边，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作为一名资深特工，他自然知道“木马”的意思，这个计划，跟“挖心战”几乎是同义词。
晚上，路加和再次与何泉见了面，这次，他们还把夏佩文约了出来。
今天晚上，必须向申浦发报，汇报他发现的这个“木马计划”。
如果申浦站的木马计划，是针对特工部的，那现在申浦的日伪人员，所做的一切，都落进了军统的陷阱。
何泉叹息着说：“木马计划？难怪申浦站两次行动，都没有除掉冯西垣，还把第二行动大队搭了进去。这个计划，准备一下子就安插上百人啊。”
夏佩文问：“既然有了木马计划，还要制裁冯西垣干什么？”
路加和冷笑着说：“做戏得做全套，才会有人相信嘛。”
他之前觉得是申浦站无能，现在发现，自己上当了。
申浦站这哪是无能？申浦站故意暗杀冯西垣，既让冯西垣更加赢得日本人的信任，又让人觉得，冯西垣与军统已经势不两立。
从此以后，冯西垣上了军统的暗杀名单，只能跟着日伪一条道走到黑了。
夏佩文问：“徐阳军呢？他总没问题吧？”
路加和冷笑道：“徐阳军与冯西垣，原来是忠义救国军的同事，两人到申浦后，虽然一个在申浦站，一个在特工部，可两人依然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时不时就喝一次酒。表面上看，是徐阳军策反冯西垣，搞不好是冯西垣让徐阳军回归军统呢。”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有些人，就喜欢把自己想的事情合理化。
夏佩文担忧地说：“这么看来，得提醒申浦才行啊。”
路加和说道：“今天晚上就给申浦发报，提醒日本人注意，要是信错了人，后果自负。”
夏佩文的电报，晚上准时发出，有军统的保护，他这部电台，随时都可以发报。
为了让申浦宪兵队觉得更真实，这才跟其他潜伏电台一样，按时发报。
大木佑理收到夏佩文的来电后，马上向小野次郎作了汇报。
而小野次郎又迅速把上野尚美喊来商量，毕竟，这个案子已经由上野尚美接手。
上野尚美笃定地说：“我不太相信申浦敢搞这么大的潜伏行动。这么多人真要是执行什么木马计划，早就暴露了。”
小野次郎说道：“申浦站两次制裁冯西垣都失手，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冯西垣觉得是运气好，可我从来不相信运气。”
大木佑理突然说道：“说不定，这就是申浦站与冯西垣联手演的一出戏，我们都成了他们手里的棋子。”
他的话，令上野尚美更没有信心，她跟冯西垣和徐阳军都打过交道，觉得这两人没这样的缜密思维能力。
论缜密思维能力，那还得看谢轩。

第370章 怀疑再怀疑
这个时候，上野尚美想跟谢轩见面聊聊。
她突然想到，谢轩早就提醒过，牛原深的被捕，可能有问题。冯西垣与徐阳军的行为太过异常。
事情反常即为妖，徐阳军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比较反常。
再加上山城的情报，上野尚美也没有了信心。
日本人原本就从没相信过中国人，他们不会完全相信徐阳军，也不完全相信山城传回来的情报。
上野尚美只好又来找谢轩，她想知道，谢轩会有什么样的判断。
看到上野尚美，谢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进展得还不错。
谢轩微笑着说：“是不是案子办完了？晚上我陪你庆祝。”
上野尚美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哪那么快呢？”
谢轩关心地问：“怎么啦？”
上野尚美说道：“山城传回情报，军统局在申浦搞了一个木马计划，我怀疑，从牛原深被捕开始，甚至冯西垣投靠我们开始，木马计划就启动了。”
谢轩蹙起眉头：“木马计划？看计划的名字，好像是一个潜伏计划啊。”
上野尚美疑惑地问：“申浦站已经暗杀过冯西垣两次了，每次都没成功，这次倒是抓了不少第二行动大队的人，相当一部分愿意为我们工作。可是，他们真的是为我们工作吗？”
谢轩说道：“我们和山城，有一个共同的对手：中共。这一点，肯定是一致的。”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那也不行。现在所有申浦站的投靠人员，全部集中起来，一个都没使用。”
谢轩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上野尚美说道：“如果这是山城的木马计划，那所有投靠的人员，都不能使用。但如果不是山城的木马计划呢？以后谁还敢投靠我们？”
谢轩沉吟道：“这些投靠人员，可以让他们去清乡，不管他是不是山城的潜伏人员，在反共方面是一致的。就算他们暗中给山城传递情报什么的，也无关大局。以后，再想办法甄别，或者直接全部扔到战俘营也是可以的。”
投靠日伪的人，都是意志不坚定，也没有什么政治信仰的人，这种人留在军统，也是尸位素餐。
上野尚美问：“你这办法不错，但冯西垣和牛原深呢？”
谢轩问：“牛原深已经答应为我们做事了？”
上野尚美说道：“没有，此人还算有点骨气，坚持不给我们做事。”
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如果牛原深在执行木马计划，那为何他不投诚呢？
谢轩分析着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成两种情况：第一，如果冯西垣和牛原深是在执行木马计划，那所有投诚的人，都不可靠。第二，如果冯西垣是真心为我们做事，他们与木马计划无关，那这些人就都可使用。但是，真正的木马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上野尚美问：“可是，目前到底是哪种情况呢？”
谢轩笑道：“我对情况不是很了解，无法给你提供太多参考意见。真要让我决定的话，还不如去找个算命的，让他算一卦。”
上野尚美嗔恼道：“跟你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
谢轩说道：“我得知道徐阳军当时跟内田早希是怎么汇报的？他与冯西垣到底是什么关系？特别是抓捕牛原深的过程，一定要弄清楚。”
上野尚美说道：“那我把内田早希请来就是。”
她做事很执着，不把事情弄清楚，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谢轩说道：“怎么能让内田早希过来呢，我们去他那边吧。”
内田早希是特工部的顾问，级别也高，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显得不够尊重。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你们总是喜欢讲这些规矩。”
“有些规矩，必须要讲的。”
两人到旁边的低洋房，内田早希果然在办公室。
上野尚美说明来意，内田早希很爽快地说道：“徐阳军第一次向我汇报，是半个月之前，当时谢桑好像不在申浦，他告诉我，在军统申浦站交了一个朋友，那人愿意与我们合作，一起破坏申浦站。”
谢轩问：“徐阳军当时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破坏申浦站？”
内田早希说道：“他很有信心，我觉得能破坏申浦站也是好事。当时，李桑和谢桑没在申浦，我也就没向你们通报这个情况了。”
谢轩问：“请问内田君，是你不向我们通报这个情况的？还是徐阳军暗示，或者建议你不向我们通报的？”
内田早希回忆着说：“这个……，他好像跟我提了一句，说此事一定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机会就越高。”
谢轩问：“抓捕牛原深的过程如何呢？”
内田早希说道：“当时牛原深的第一行动大队，有一个任务，要暗杀《南华晚报》的许社长，冯西垣是三分队长队长，他与牛原深联系，说要当面请示制裁许社长的细节，牛原深没有多想，就去三分队的队部与冯西垣见面，我们的人已经堵住了前后门，牛原深一出来，就被带到了安全屋。”
谢轩问：“有个问题，这个暗杀任务原本就是交给冯西垣吗？冯西垣在第一行动大队时，搞过几次行动呢？”
上野尚美说道：“据冯西垣自己说，他在第一行动大队，基本上没参加过什么行动。几年了，也没干过像样的行动，正是觉得在军统待的没意思，才想投靠我们，真正干出一番事业。”
谢轩马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说不通的地方了。冯西垣几年都没干成什么事，为何这次暗杀《南华晚报》的许社长，就会交给他呢？如果这次的暗杀任务不是交给冯西垣，是不是有人故意给他找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才让我们顺利抓到牛原深呢？”
作为一名合格的眼科大夫，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给人上眼药。
内田早希点了点头：“这里确实不合理。”
冯西垣在军统，几年都没干成过一件事，既然一事无成，牛原深何必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也无需去三分队的队部商量行动细节吧？
谢轩的“眼药”，对内田早希的效果不错。

第371章 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上野尚美似乎对谢轩的眼药，有一定的免疫力。
上野尚美想了想，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这次暗杀的任务，让冯西垣觉得不想待在军统了呢？”
谢轩笃定地说：“也有这个可能，但牛原深明知道他成不了事，为何还要把任务交给他呢？所谓事情反常即为妖，只要有反常的地方，就一定有问题。”
上野尚美辩解道：“有可能是牛原深觉得，冯西垣一直碌碌无为，想给他一次机会呢？”
谢轩说道：“你要这么强行解释也可以，或许，你说的完全对。”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我只是这么一说，又不是帮他解释。”
她只是正常的讨论，谢轩觉得冯西垣有问题，她就要给冯西垣找到合理的解释。
谢轩认同她的观点，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内田早希问：“你们怀疑冯西垣和徐阳军有问题？”
谢轩表明观点：“只是推测，还没有证据。”
证据，得让上野尚美寻找，只有她自己找到的，她才会相信。
上野尚美说道：“我们从山城得到消息，军统正在申浦执行一个木马计划。”
内田早希问：“木马计划的内容呢？”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木马计划的内容，就不用这么猜测了。
内田早希说道：“与其猜测，不如让山城那边加快行动，拿到木马计划，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谢轩说道：“内田君言之有理，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就没办法作出正确的判断。一旦判断出错，反而会中军统的计。”
内田早希这句话，将强力推动木马计划。
山城早有处理地龟之意，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果让地龟拿到木马计划，再让他暴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上野尚美缓缓地说：“你们说得对，现在的推测没多大意义。”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看着申浦三站最新的电报，把叶玉银找来，让他按计划行事。
叶玉银发着牢骚：“这个三老板，现在都开始调动我这个行动处长了。”
苏翰钰调侃道：“你不是一直要处理地龟么？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除掉。以后，他再想调动你，也没办法了。”
军统局收到申浦三站电报的同时，大木佑理也给地龟发来了最新命令：让他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木马计划”。
路加和很是头疼，他约上何泉，到夏佩文的杂货铺商议。
他之前的情报，都是被动获得的，所以隐蔽性很强，一直以来也平安无事。
现在让他窃取木马计划，很有可能会暴露啊。
路加和叹息着说：“申浦的电报，语气非常严厉，不惜一切代价，这可包括我们暴露。”
何泉说道：“暴露？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山城，如果暴露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路加和黯然失色地说：“申浦只给我下了命令，如果要暴露，也是我暴露。”
他现在才明白，没有了主子的狗，就是条野狗。
佐佐木在的时候，时不时还有人关心他。
佐佐木一死，他就被申浦宪兵队收编，大木佑理又怎么会管他的死活呢？
何泉气愤地说道：“间谍的第一原则，应该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这个什么木马计划再重要，也没有我们的安全重要吧？”
路加和叹息着说道：“日本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人了？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就时不时的赏块骨头，要是没有利用价值了，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夏佩文安慰道：“真要是暴露了，未必就是坏事，你不是一直想去日本么？可以跟申浦说，拿到木马计划后，就让你带着家人去日本。到时候，你儿子的病也能治了，日本没有战争，再也不用干这么危险的工作啦。”
路加和眼睛一亮：“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要拿到木马计划，能安全撤离就行。”
路加和回到家后，安排家人和外室，明天就离开山城。
第二天清晨，路加和亲自送他们上了船，看到船离开后，他才回到罗家湾十九号的行动处。
然而，路加和并不知道的事，他的家人，在上船之后，就被控制了。
特别是那个日本女特务，代号为“赤狐”的女人，被汽艇接走后，就被带到了军统的秘密监狱关了起来。
其他人，则被送到了歌乐山的白公馆。
路加和自然毫不知情，他晚上借着加班，留在了行动处。
晚上，他趁着夜色，潜入机要室，找到了那份“木马计划”的绝密文件。
正当他拿出间谍相机，嘴里叼着小手电，不停的拍照。
他的手法娴熟，才两分钟，就全部拍好了。
他随后把胶卷取出来，又溜到了情报处，把胶卷放到何泉的办公桌抽屉里。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叶玉银和周立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而他们身后，是四名手持武器的特务，黑洞洞的松口，正对着路加和。
叶玉银冷声叹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路加和辩解道：“处座，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来找件东西。”
他此时没有了胶卷，就算叶玉银发现了他，也没证据指证他啊。
就算叶玉银真的搜到了胶带，他也可以说，那是何泉拍了。
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何泉这个白尾海雕。
日本人也说了嘛，不惜一切代价，这其中也包括牺牲何泉和夏佩文嘛。
叶玉银冷笑着说：“是吗？地龟先生，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呢？”
听到“地龟”这个代号，路加和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玉银竟然知道了他的代号。
显然，他早就暴露了。
叶玉银冷声说道：“带走！”
两天后，路加和拍的胶卷，被送到了申浦宪兵队。
与胶卷一起的，还有夏佩文提供的一份报告，详细说明了路加和暴露的经过。
小野次郎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报告扔到一旁。
对他来说，路加和的使命已经完成，死活都无所谓了。

第372章 密码本
路加和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日本人还是很重视的。
根据山城军统局的木马计划内容：特派员会与“二马”配合，假意抓捕“肥牛”，等木马计划执行到一半时，再告之“肥牛”木马计划的内容。
木马计划，至少要让两个大队，一百人以上打入特工部。
这些人进入特工部后，将在“特派员”的领导下，形成一股能与李、谢抗争的力量。
最终的目的，是要夺取特工部大权，掌握清乡工作，架空汪、周等人。
这份计划，看得小野次郎和上野尚美冷汗直流。
旁边的大木佑理也也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
小野次郎叹息着说：“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可军统的戴立，确实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上野尚美问：“谁是木马计划里的‘特派员’、‘二马’和‘肥牛’呢？”
小野次郎说道：“冯西垣的‘冯’字，不就是‘二马’么？牛原深和‘肥牛’很配，剩下的徐阳军，不就是特派员么？”
上野尚美疑惑地说：“徐阳军有这么强的能力么？”
小野次郎淡淡地说：“他现在调动了内田早希、我以及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你，这样的能力还不强？”
徐阳军在特工部，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这次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抓到了军统的要害。
上野尚美说道：“可是，这些人当中，也有人提供了重要的情报，比如我正查的一个人，要是能找出此人，对破获军统申浦站极有帮助。”
小野次郎说道：“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中有假，假里也有真。他们肯定会提供一些真的情报，但更多的是假情报，或者失效的情报。”
上野尚美还是不太相信：“徐阳军真的会是军统的特派员吗？”
小野次郎说道：“是不是军统的特派员，一试便知啊。”
“怎么个试法？”
小野次郎说道：“把徐阳军关起来，并且故意放出风声，看山城的反应便知嘛。”
上野尚美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仅要把徐阳军关起来，还得把冯西垣也关起来。”
根据木马计划的进展，目前他们还没有与牛原深摊牌，怪不得牛原深坚决不与南京新政府合作。
徐阳军正在踌躇满志，准备一展抱负的时候，看到大木佑理带着两个日本宪兵进来，心里顿时一咯噔。
徐阳军问：“大木君，有什么特别行动吗？”
大木佑理冷着脸说：“徐先生，这两天，需要你单独待在一个地方。”
看着脸上略显紧张的徐阳军，大木佑理很感慨，此人的神态动作，恰到好处，简直比那些电影明星的演技还要好一万倍。
徐阳军越是毫无破绽，他越是觉得，徐阳军就是军统的特派员。
徐阳军很敏感，马上问：“为什么要隔离我？”
大木佑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
徐阳军和冯西垣单独关押起来后，很快，山城就有了反应：军统局本局给申浦站发来电报—木马计划暂停。
山城与申浦站的电报密码，日伪早就破译，小野次郎甚至比陈汝能，更快一步看到山城的电报。
小野次郎说道：“对外宣布，徐阳军被执行死刑。”
很快，山城又给申浦发来电报：新的特派员不时将抵申浦，由他继续领导木马计划。
至此，宪兵队终于确定，徐阳军就是特派员。
谢轩什么都没干，就让日本人把徐阳军抓了起来。
并且，徐阳军还背上了一个军统特派员的罪名。
上野尚美突然给谢轩打来电话，说道：“轩哥哥，陪我去趟徐阳军家。”
谢轩说道：“好咧。”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自从徐阳军单独办案，他就把特派员与军统申浦站的密码本，放到了徐阳军家里。
谢轩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密码本能派上用场。
上野尚美说道：“我带了人，你一个人来就是。”
她只是想跟谢轩聊聊，并不是要让谢轩带人协助。
毕竟，搜家这种事，交给日本人稳妥些。
否则，徐阳军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搜刮一空。
在东台时，她就见识到了谢轩手下的贪婪。
谢轩笑道：“遵命。”
很快，谢轩就开着车子到了愚园路928弄，徐阳军正是住在这里。
此时，外面已经停着两辆车。
他走进去时，在院子里看到了上野尚美，正在那里观赏着院子里的花草。
谢轩走到上野尚美旁边，轻声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徐阳军怎么就被处决了？他好歹也是特工部的人，就算要处决，也得经过特工部吧？”
上野尚美冷声说道：“徐阳军很有可能是山城的人，他隐藏得很深，一直将特工部的机密，源源不断传递给山城。”
山城及时而准确的反应、地龟冒死拍到的木马计划，都让她觉得，徐阳军就是领导木马计划的特派员。
事实上，不用再审徐阳军，她和小野次郎已经认定，徐阳军的真正身份了。
让谢轩过来，上野尚美也是想借用谢轩缜密的思维，再帮她理顺理顺。
谢轩诧异地说：“徐阳军真是山城的人？那这次军统真是下足了本钱呢。”
上野尚美叹息着说：“戴立的野心很大，想借着木马计划，反过来控制特工部，进而影响南京政府，甚至暗中掌控南京政府。如果让这个计划成功，我们这前的努力，全部会付诸东流。”
谢轩微笑着说：“还好，尚美小姐明察秋毫，徐阳军再狡猾，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那可未必，说不定我中了军统的诡计。”
揪出徐阳军和冯西垣，她心里一点都不高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谢轩夸赞道：“你貌美如花，又聪明伶俐，谁能算计你？只有军统中你计的份。”
上野尚美笑道：“你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报告，有重要发现。”
谢轩正要说话的时候，一名日本兵跑了出来，兴奋地说道。

第373章 我知道
在徐阳军的卧室，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部小型的特工电台，旁边还放着一本密码本。
电台和密码本，自然是谢轩的杰作。
至于原来藏匿的财物，全部不见了踪影。
这是特派员与申浦通讯用的专用密码本，此时徐阳军身份暴露，电台和密码本已经没用了。
但是，密码本还能发挥作用。
对没有登记的电台讯号，日本的报务人员，只要发现陌生频率和呼号，都会记录的。
至于能不能破解，那就是破译专家的事了。
也就是说，只要有了密码本，是能破译之前发出的电报。
宪兵队的技术课，果然抄录了牛原深被捕后，特派员发给申浦站的电报：一大队牛出事了，速转移。
有了这部电台和密码本，徐阳军百口莫辩。
他在宪兵队的审讯室，被用刑之后，整个人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身上的骨头，没一处是完整的。
在这么大强度的用刑下，徐阳军根本就不挺不过，只能顺着日本人的意思，承认自己就是军统派到申浦的特派员。
拿到所有口供后，徐阳军被送回了特工部的看守所。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冯西垣。
两人都很虚弱，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躺在茅草堆里，每动一下，都会牵动全身所有的痛处。
看到谢轩带着陈宾进来，徐阳军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现在才知道，日本人有多歹毒，自己想替他们破获军统申浦站，哪想到日本人反过来诬陷他是军统的特派员。
自己要是军统的特派员，用得着大张旗鼓抓军统的人吗？
日本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屎？
目前，只有谢轩能救他了。
不管如何，他都是谢轩的下属。
在特工部，谢轩的口碑不错，对下属也还是很爱护的。
徐阳军挣扎着爬起来，他双手紧握成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道：“谢……谢主任，我……我是冤枉的啊。”
说话的时候，徐阳军是又悲又痛。
他现在很懊悔，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当狗呢？不仅没有好下场，还落得个抗日分子的罪名。
山城那边，怎么可能让他当特派员呢。
如果他真是山城的特派员，此时反而很坦然。
可他不是的啊，这就让他非常郁闷。
被人冤枉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谢轩站到一旁，点了根烟后，轻声说道：“我知道。”
徐阳军眼睛里濡着泪花，嘴里嗫嚅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个时候能听到“我知道”这三个字，太珍贵了。
他现在特别后悔，如果能早点向谢轩汇报，那该多好啊。
谢轩与日本人的关系不错，有谢轩的支持，自己的计划必能得到日本人的全力支持。
军统想要诬陷自己，也不会有人相信，更加不会得逞。
徐阳军因为激动，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说话都利索了起来：“谢主任……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下半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谢轩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并不代表，你的冤情就能洗清。你就这样去吧，身后事我会安排好的。”
徐阳军急道：“我是冤枉的啊，谢主任跟日本人说说情，他们会明白的。”
谢轩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说情呢？你在做事的时候，眼里有没有我？有没有陈宾？既然你想一个人独吞功劳，也得一个人承受后果。”
陈宾淡淡地说：“今天我来，是送你上路的。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就算是想传话给山城，也没问题。”
不管徐阳军是不是冤枉的，现在徐阳军都是军统驻申浦的特派员了。
连日本人都认定了徐阳军的身份，他才不管徐阳军的清白呢。
就算徐阳军是冤枉的，也无所谓。
徐阳军诧异地说：“上路？我……不能活了吗？”
陈宾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的木马计划，给日本人造成了多大破坏吗？一旦木马计划成功，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了。其他人可能还能活，但你，必死无疑。”
他也知道了木马计划的内容，一旦让这些军统的人潜入特工部，这些人一旦团结起来，将是一股可怕的实力。
徐阳军爬到谢轩面前，所着他的腿，哭泣着说：“谢主任，我是冤枉的，你也知道我是冤枉的，求你救救我。只要我能活，以后不管干什么，我都愿意。”
谢轩一脚把他踢开，厌恶地说：“我现在想要你死，看着你的恶心。”
徐阳军突然指着谢轩，怒斥道：“谢轩，是不是你串通军统陷害我。”
谢轩冷冷地说：“我倒是想陷害你，可惜，你的案子我插不上手。否则，你早死了。”
陈宾突然走过去，一脚踩在徐阳军的脖子上，狞笑道：“你眼里没有谢主任，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看着徐阳军眼睛变得黯淡无光，陈宾这才松开脚。
徐阳军本就没几天活了，要不是说话太难听，或许还会让他多活几天。
徐阳军死后，那些新近投靠日伪，想当汉奸的特务，全部被送到了战俘营。
这些人，没什么信仰，只知道苟且偷生，送到战俘营，押到东北做苦力，也是活该。
而对那些没投靠日伪，特别是牛原深，谢轩则向上野尚美提了建议。
谢轩说道：“这些人，本不在木马计划之中，如果他们能签下悔过书，在报上申明与军统脱离关系，并且保证不走回头路，反倒可以一用。”
木马计划，虽然被日本人破获了，但木马计划还可以继续执行。
虽说最终的结果，不可能颠覆汪名兆的伪政权，但也确实能在汪伪内部，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这些人还留着干什么？全部送战俘营算了。”
随着徐阳军和冯西垣一个死在看守所，一个死在刑场，她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
被军统派到申浦的“特派员”戏弄，这又将成为她人生的一大耻辱。
早知道应该听谢轩的，一开始就怀疑徐阳军，那就好了。

第374章 听天由命
不管是投靠还是没投靠日伪的军统申浦站在员，都被送到了战俘营。
进了战俘营，就没人再关注他们了。
但是，谢轩会关注他们。
军统申浦站那些没投敌的人，更会关注他们。
比如申浦站第二大队一小队的队附江力，原本要制裁冯西垣，结果被冯西垣策反投敌。
徐阳军没出事前，江力觉得自己也要飞黄腾达了，他当时的主要任务，就是劝降其他被捕的军统人员。
当时江力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些忠诚之人，对他恨之入骨，又拿他没办法。
到战俘营后，所有人都成了战俘，江力一下子跌落神坛，成了过街老鼠。
“江力，茅厕洗干净了没有？”
“江力，老子的衣服洗了吗？没洗，还不快去？！”
到吃饭的时候，江力都不敢靠近，只能像条狗似的蹲在旁边。
战俘营的伙食虽差，但至少能保证饿不死。
当然，如果每顿都只能吃点残饭剩水，走路都摇摇晃晃，眼冒金星，随时都会昏倒，那再干洗茅厕、洗衣服这种额外的事情，就是一种变态级的折磨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江力等人，就被送走了。
谢轩跟下田广野打了招呼，对江力这些“假意”投靠的军统人员，要最先送到东北当苦力。
这些人，只要去了东北，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们背叛国家，甘当汉奸，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江力坐在闷罐车里，双目无神，回想到申浦的工作，他感觉自己活的太失败了。
明明可以当抗日英雄，却被冯西垣蛊惑，鬼使神差投了敌，荣华富贵没享受到，反被打成潜伏人员。
江力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军统的潜伏人员。
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军统的潜伏人员，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好好的一次破获军统申浦站的机会，莫名其妙就被军统翻了盘。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高人，在暗中策划着一切。
此人，才是真正的军统潜伏人员，而且级别很高，深得日本人信任。
江力眼中突然露出狂喜之情，他感觉发现了重要线索，他马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朝看守的日本兵喊道：“我要见日本人，上野尚美或小野次郎都可以，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军统卧底！”
“八嘎！”
江力并不知道，这些日本兵根本就听不懂中国话，看到他这么狂躁，一枪托就砸了过来。
江力原本就很虚弱，哪还受得了这么大的重击？
当时就直挺挺倒在车厢里，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响起隆隆的火车运行声音。
江力挣扎着爬起来，问：“我们到哪了？”
“谁知道到哪了，反正天已经黑了。”
江力坚定地说：“不行，我得回申浦，跟日本人说清楚，我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卧底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日本人已经把我们抛弃了，你就认命吧。”
“我从不听天由命。”
到一个小站的时候，日本人打开车厢，扔进来一桶水，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
其他人一拥而上，能喝到水吃到食物，意味着就能活下去。
江力则从车厢的空隙处，悄悄溜了出去。
站台上到处都是日本兵，他也不敢走远，只好钻到车厢底下，紧紧趴在路基上。
这次，他真是听天由命了。
要是被日本兵发现，必死无疑。
还好，直到火车开动，日本兵都没发现少了个人。
火车在头底驶过，江力把脸死死地贴在地面上，生怕一抬头，脑袋就开了瓢。
火车走后，车站很快变得寂静，等周围没有人后，江力沿着铁路往回去。
他必须回去，活着回到申浦，把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他相信，只要见到上野尚美或小野次郎，就一定能揪出那个真正的军统卧底。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军统卧底，应该就是谢轩！
人的意志，真的能产生巨大的动力。
江力在战俘营天天受虐待，又挨了一枪托，按说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可他强大的意志，令他硬是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着申浦的方向前进。
走到半路上，他经过一个村庄，偷了件衣服换上，又在田里挖了几个地瓜。
看到有朝申浦方向的火车，就爬上去坐顺风车。
没几天，他还真的回到了申浦。
江力身上的衣服在爬火车时被划破了，现在的他，满脸污垢，跟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他身无分文，到城里只能靠乞讨。
好不容易到了虹口宪兵队，正要靠近的时候，一名日本宪兵走了过来，对他呵斥大声：“八嘎！”
江力止住步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怯声怯气地说道：“我要见小野课长。”
中国人见到日本兵，必须鞠躬，还得是九十度，否则轻则一顿打，重则抓起来。一旦扔到战俘营，就再也回不来了。
很多人莫名失踪，就是被日本人胡乱抓了起来。
“八嘎！死啦死啦地。”
日本兵扬了扬手里的三八大盖，江力要是再恬燥，那就不是枪托，而是一刺刀就过来了。
“行行好吧，我只要两角钱就可以。”
江力没办法，只能另想他法，既然宪兵队的门难进，那就打电话。
可现在的社会，想要讨两角钱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两角钱能做大用呢。
最后，江力没办法，只好去码头扛大包。
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军统特工，沦落到扛大包卖苦力，也是一种悲哀。
好不容易讨到了两角钱，江力终于可以打电话了，他走进一家杂货铺，把钱扔到旁边，拿起电话就打：“喂，宪兵队吗？我有重要情报要举报，我怀疑，军统有一个真正的卧底潜伏在特工部，木马计划是假的，纯属欺骗你们。”
“你是谁啊？一个乞讨打什么电话？走走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杂货铺的掌柜，原本见有人打电话，倒也没在意。
听到江力的话，马上过来把电话按下。
江力气道：“我交了钱，怎么打不得电话？”
“你这钱不够，只够打这么久的。”

第375章 查电话
谢轩还真不知道江力竟然跑回了申浦，还给宪兵队打了电话。
那个电话，是大木佑理接的，他正要说话的时候，对面挂断了电话。
大木佑理随后，将此事向小野次郎作了汇报。
小野次郎并没在意，木马计划是山城的重要计划，宪兵队已经挫败了军统的计划，让军统申浦站损失惨重，申浦站第一、第二行动大队，基本上都送到了战俘营。
然而，上野尚美知道后，却留了心。
她觉得，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打来电话，或许，是真知道什么。
她让大木佑理去查那个电话，以现在的技术，很难查到对方电话机的位置，更不要说，江力是借杂货铺的电话打的。
上野尚美只好找到谢轩，让他去查电话。
谢轩苦笑着说：“这个可怎么查啊。”
上野尚美说道：“那我不管，你得给我查出来。我相信此人一定知道什么，或许，木马计划，真可能是假的。”
谢轩说道：“好吧，我尽力去查，你也让宪兵队那边随时接听电话，如果那人真有心，还会再打电话来的。”
上野尚美说道：“我已经让人二十四小时随时接听电话，你那边也要调查。那人只说了一半，就挂断了电话，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江力的意外，是没钱了。
他现在的身板，想去码头扛包，根本就顶不住。
累到吐血，也就几角钱，工头还看不上他，觉得他干不了什么活。
挂了电话，谢轩给警察局的刑侦大队长吴显容打了电话，让他去调查那部神秘的电话。
谢轩到警察局当局长后，基本上没对警察局的工作指手画脚过。
没想到，这第一次下命令，就遭到了抗拒：
“谢局长，不是我要驳您的面子，这事涉及到日本人，实在是不能查，也不敢查。”
谢轩一愣，自己身为局长，竟然被下属顶得下不来台。
吴显容的意思，这事他不想干。
谢轩冷冷地说：“你要是能干，就把电话查出来，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不能干，明天你就把差事交出来，去看守所当差。”
吴显容能当刑侦大队长，还是有点能力的，也办过不少案子，有些还被称之为“奇案”、“要案”。
但他再有能力，要是不听命令，不如养头猪。
猪养肥了，还能宰了吃肉，人要是养飘了，只能给自己添堵。
吴显容淡淡地说：“那好，明天我就去看守所，刑侦大队请谢局长另请高明吧。”
还治不了你了，谢轩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烟和钥匙，开着车子就出去了。
谢轩开车去了南城，这是老城区，也是申浦本地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在一条小巷子里，谢轩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此时还是上午，酒馆没什么食客，只在角落里，有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老头子，正在喝着小酒。
桌上也没什么配菜，就一碟花生米而已。
谢轩径直走了过去，坐到对面：“伙计，来份酱牛肉、油鸡、熏鱼和拼盘，再少个皮蛋肉末、水晶鱼米，另外再来半斤酒。”
他点的都是申浦的本地菜，前面是四个凉拌菜，后面是两个炒菜，既可下酒，又可下饭。
对面的老头子看了谢轩一眼，他看着五十出头，瘦小，满脸皱子，眼睛却很明亮，看清谢轩的长相后，把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
“我说谁这么财大气粗呢，原来是局座来了。”
他的话里带着调侃，明明只是个小警察，却没把谢轩放在眼里的意思。
谢轩用手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吃了一颗，笑道：“谭老爷子，你这当值的时候喝酒，可是违规哦。”
这个老头子叫谭飞，是名老警察，他从警的时间，比谢轩的年龄还要长十几岁。
可以说，谢轩还没出生，人家就是警察了。
谭飞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是个巡警了，罚无可罚。”
他已经是最底层的警察了，就算背个处分也无所谓，他的资格很老，管他的上司，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这一片谁都知道，他就喜欢喝两口。
谢轩淡淡地说：“可以罚薪水。”
谭飞急道：“谢局长高抬贵手，我这点薪水，已经吃不饱饭了，你要是再罚，只能喝西北风喽。”
谢轩说道：“不罚也行，你得帮我办个案子。”
他当警察局长后，在警察局一直是萧规曹随，但并不代表，他对警察局的人就不熟悉。
谢轩最大的喜好就是看档案，加上记忆力又好，警察局几千份档案，他看得都差不多了。
像谭飞这样的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
别看谭飞现在是个糟老头子，当年也办过不少大案。
现在的刑侦大队长吴显容，就是他当初一手带出来的。
要不是被吴显容摆了一道，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谭飞办案的时候，吴显容只能给他当跑腿的。
谭飞说道：“我就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此时，伙计已经把凉菜送了上来，谢轩连忙把菜放到他面前，说道：“不管是不是好事，你先吃，至少这些都是好菜。”
谭飞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这倒是真的，这里的酱牛肉有嚼劲，可惜，老头子吃不起。”
他不仅吃了牛肉，还撕下只鸡腿，又夹了块鱼吃上了。
谢轩等他吃尽兴后，淡淡地说：“你接这个案子，这顿我请，要是不接，这顿就算到你头上。你也看到了，我一点都没动，都是你吃的。”
谭飞一听，瞬间觉得嘴里的食物，一点都不香了。
他没想到，谢轩竟然给自己摆了一道。
要是付了这菜钱，这个月他真得喝西北风了。
谭飞说道：“你先说，是什么案子。”
谢轩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案，有人给日本宪兵队打了个电话，你只要找出这部电话，再把这个人找出来就行了。要是找不到人，找到电话也算交差。”
谭飞摇了摇头：“涉及日本人的案子？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留着吧，别把命搭进去了。”

第376章 基本确定
自从日本人来了申浦后，谭飞就没再办过案子，每天喝着小酒，得过且过。
现在还要帮日本人查案，他更是不想。
再说了，如果办案，还得在吴显容手下当差，他可不愿意与吴显容再发生任何关系。
谢轩说道：“日本人要是找你麻烦，我替你挡着。案子办完后，你回刑侦大队。薪水比现在多十倍，上班喝酒也不会有人管你。”
谭飞淡淡地说：“有吴显容在刑侦大队一天，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他说完，又喝了杯酒，一口闷。
谢轩说道：“明天开始，吴显容就不在刑侦大队了。”
谭飞诧异地问：“他不在刑侦大队了？去哪里了？”
谢轩随口说道：“让他去看守所。”
谭飞说道：“去看守所多轻松，应该让他当巡警。”
谢轩说道：“行，明天让他去巡街。”
谭飞摇了摇头：“可就算是这样，这案子我也不能接，我不想给日本人办案。”
谢轩劝道：“你是给我办案，给警察局办案。身为一名警察，不应该把案子带上政治色彩。”
谭飞梗着脖子说：“可我是中国人。”
谢轩苦口婆心地说道：“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你身为中国人，更得办案。难道让日本人来查案么？那让别人怎么想？国与国之间，我们都是小人物，做好自己的事情，守护一方平安，让国人尽量少受委屈和伤害就行了。”
谭飞叹了口气：“看来，这案子我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这顿饭，他是付不起账。另外，谢轩答应得这么爽快，人家身份尊贵，又屈尊来找自己，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而且，谢轩说得也有道理，中国的土地上，怎么能让日本人来办案呢？
谢轩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先喝酒，等会一起去宪兵队。”
谭飞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可办不了案，还得叫上几个帮手才行。”
谢轩说道：“随便你叫多少人，整个申浦警察局的人，你都可以调遣。包括我，也是如此。”
谭飞报了几个名字，谢轩马上记在本子上。
随后，他通知局里办公室，把这些人，连同谭飞都调到刑侦大队。
谭飞说道：“谢局长，我一个小巡警，怎么好调动其他人呢。”
谢轩微笑着说：“你现在可不是小巡警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申浦警察局刑侦大队长，也是宪兵队电话案专案组的组长，我是你的副组长。这个名分，你可以随便调动人了吧？”
谭飞马上说道：“我还是当个副组长吧，组长必须是你。”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可还知道自己姓什么，谢轩是局长，自己只是个小巡警，自己当专案组长，谢轩当副组长，那别人怎么看他？
“可以。”
谢轩随后带着谭飞去了宪兵队，找大木佑理了解情况。
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个电话的具体内容：“喂，宪兵队吗？我有重要情报要举报，我怀疑，军统有一个真正的卧底潜伏在特工部，木马计划是假的，纯属欺骗你们”
谢轩心里一动，问：“大木君，对方的口音，你能听得出来吗？”
他脑海里将每个人字都仔细琢磨了，很快就发一个问题，打电话的这个人不简单。
首先，那人知道“木马计划”，就算山城的木马计划“流产”，知道的人也不多。
能知道的，必然是同行。
听那人的语气，很有可能是想投靠日伪，并知道参与过木马计划的人。
甚至，他已经投靠了日伪……
蓦然，谢轩灵光一闪，不会是战俘营的人逃了出来吧？
这个打电话的人，有可能是军统申浦站的人，也有可能是战俘营的人。
甚至，战俘营的人可能性更大。
大木佑理说道：“你这么一提醒，那人的口音还真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了。”
谭飞突然问：“大木先生，电话里除了那人的声音，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吗？”
谢轩介绍道：“这位是申浦警察局新任刑侦大队长谭飞，由他负责查找电话和打电话的人。”
大木佑理脸上露出思索状：“我想想，好像还真有人说了句什么话，好像是：你是谁啊？一个乞讨打什么……，后面就没听清了。”
他原本见谭飞就是个糟老头子，身上还带着酒气，他
谭飞点了点头：“这么说，那人不是用公用电话打的。大木先生能记得那个电话的具体时间吗？”
大木佑理说道：“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谭飞问：“我能跟昨天上午十一点以前，三天之内在宪兵队门口的哨兵了解一下情况吗？”
大木佑理眼睛一亮：“你的意思，那人可能来过宪兵队？”
谭飞沉吟道：“这个要问了哨兵才知道。”
大木佑理马上把哨兵喊来，仔细询问之下，果然有所发现。
前天有一名乞丐到了宪兵队，但被哨兵赶跑了。
那人说的什么，哨兵没听懂。
大木佑理叹息着说：“以后，宪兵队的哨兵，也得学习汉语才行。”
谭飞说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个打电话的，就是这个乞丐。谢局长，我想去趟电话局。”
谢轩点了点头：“可以。”
他也基本确定了，那人应该是从战俘营逃出去的。
准确地说，是从去东北的火车上逃走的。
只有那些真心想投靠日伪的军统叛徒，才不甘心被冤枉。
随后，谢轩去了趟战俘营了解情况。
很快，江力的名字出现在谢轩的视野里。
江力在战俘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心里一定积累了太多的怨气和愤慨。
只有这些真正投靠日伪的人才知道，根本不没有什么木马计划。
当然，除了江力，其他人也有可能。
谢轩说道：“下田君，能否拜托你，在专列的下一站清查一下人数，我要确定所有人都在列车上。”
谢轩回到特工部后，正想整理一下思路，没想到上野尚美突然来拜访了。

第377章 抢先上眼药
谢轩笑吟吟地说：“我到宪兵队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南京了。”
上野尚美说道：“我一直在申浦。”
她确实没回南京，一直在整理上次军统申浦站被捕人员的笔录。
有些人的供词，虽是假的，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留在申浦，就是要深挖这些线索。
为了这些线索，她甚至放弃了查找那个电话。
谢轩故作生气地说：“一直在申浦，也不跟我联系，一起吃个饭也好嘛。”
上野尚美问：“你为了查电话，还成立了一个专案组？”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日本人的案子，必须高度重视，我亲自挂帅，组织全局精干力量。原来的刑侦大队长不配合，直接就地免职，我这态度还可以吧？”
上野尚美问：“态度倒是可以，查出什么了吗？”
谢轩正色地说：“我怀疑，打电话的人，是之前的军统被捕人员。而且，是参加了木马计划的人员。我刚才去了趟战俘营，调查了这批人的情况。除了最近送了一批去东北当苦力的之外，其他人都在。而那些送到东北的，都是参加过木马计划的。”
上野尚美疑惑地说：“他为何还要打电话呢？难道木马计划真是假的？”
谢轩反问：“你是相信山城传回来的情报呢？还是相信一个参加过木马计划的军统特工？”
上野尚美问：“你会相信谁？”
谢轩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我觉得打电话的这个人居心叵测，也可以说他意志很坚强。明明木马计划都落到了我们手里，他还不死心。他想当孤胆英雄，或者说，想营救战俘营的那些人。”
上野尚美问：“他难道没想过，一旦落到我们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上野尚美问：“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谢轩笃定地说：“有几个人，都是积极执行木马计划的，其中江力的嫌疑最大。”
江力不在，他可以尽情的上眼药。
先让上野尚美怀疑江力，就算江力真的找到日本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取得信任。
日本人的疑心病都很重，想取得他们的信任很难，想重新取得他们的信任更难。
别看上野尚美好像站在对方的立场，实际上，她比谢轩更怀疑这又是一场军统的新阴谋。
上野尚美喃喃地说：“江力？”
她走到电话机旁，给宪兵队的大木佑理打了个电话：“大木君，你觉得，打电话给你的人，是江力吗？”
大木佑理在那边说道：“还真有点像他的声音。”
上野尚美挂了电话，一双妙目望着谢轩，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怎么判断出是江力的？”
谢轩分析着说：“首先，那人知道‘木马计划’，就算山城的木马计划流产，知道的人也不多。能知道的，必然是同行。听那人的语气，应该是参与过木马计划的人。
甚至，他已经快成功了，但被我们最后识破木马计划。他已经快成功了，甚至都快触碰到胜利的果实，结果，木马计划被我们获知，他会有一种深深地失落感，同时，也会不甘心。
江力在战俘营过得很惨，可他挺了下来，说明这是一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可能投诚吗？绝不可能！在他眼里，民族大义，国家兴亡，还有所谓的信仰，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生命，在这一切面前，一文不值。”
上野尚美叹息着说：“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确实不会轻易改变他的信仰。江力当时表现得很完美，投诚之后行事很积极，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谢轩内心终于稍稍放心，上野尚美这么说，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接受了谢轩的观点，把江力当成一个意志坚强、不甘于挫败，还想当抗日英雄的孤胆特工。
上野尚美准备离开的时候，谢轩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上野尚美就停住了脚步。
“我是谢轩，哦，找到电话了？是一家杂货铺？好，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你手下的效率不错嘛。”
谢轩微笑着说：“那是当然，你看到本人，可能会想起一句中国的俗话。”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什么俗话？”
谢轩笑道：“人不可貌相，嘻嘻。”
谭飞确实长得不咋的，干巴巴的一个糟老头子，身上老是带着酒气，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破案高手呢。
上野尚美说道：“走，去杂货铺。”
“不急，先去趟宪兵队。”
“干嘛？”
“拿一张江力的照片，那边应该有吧。”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拿到江力的照片，杂货铺的老板一看，马上认出，正是江力。
上野尚美冷着脸问：“你为什么要挂断他的电话？”
老板解释道：“他就是个乞丐，满身恶臭，而且只给了两角钱，不够打电话的。”
在见到谭飞后，他就想好了这套说辞。
江力给宪兵队打电话，打的好像还是举报电话，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自然要阻止。
只是，他的能力有限，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事情。
谢轩问：“他打完电话后，朝哪个方向走的？”
如果不是老板按住了电话，江力可能就与大木佑理联系上了。
如果让江力很说，他会很被动。
江力说的那些话，肯定不是没有根据的。
老板说道：“这个真没注意。”
谢轩突然说道：“谭飞，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到江力。照片有了，希望你能尽快把人带到我面前。”
谭飞点了点头：“好。”
谢轩又问：“尚美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上野尚美说道：“找到江力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个老板没让江力把话说完，她确实有点恼火，但谢轩打断了话题，她也就不跟老板计较了。
“好。”
谢轩随后送上野尚美回去，上野尚美总待在申浦，又不参与查找江力，想必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可她没提，谢轩也不好多问。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上野尚美肯定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第378章 帮忙
申浦警察局在全市寻找江力，他的照片冲洗了几百张，所有的巡警人手一张，包括被空降到街上的吴显容，也拿到了江力的照片。
除了刚加入警察局的时候，做过几个月的巡警，吴显容早就没巡过街了。
他把手里的照片随手塞进口袋里，又掏出烟点了一根。
堂堂刑侦大队长，成了普通巡警，他接受不了，其他人也接受不了。
吴显容想找上司投诉，可谢轩有日本人撑腰，而且警政部长又是李君世，根本没人敢替他说话。
之前跟他一起在背后声讨谢轩的那帮人，此时都像哑巴似的，集体失声了。
此时的吴显容才发现，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吴显容奈何不了谢轩，却把气都撒到江力身上。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江力，给宪兵队打个什么电话，他用得着跟谢轩对着干吗？
此时的江力，正蜷缩在一处倒塌的房子内，他嘴唇苍白，全身颤抖着，微闭着眼睛，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胡话。
这几天，江力没找到事，昨晚受了凉，加上又没怎么吃东西，发高烧了。
“珍娥，拿水来，我渴死了。”
江力感觉自己回到了老家，喊着媳妇的名字。
“珍娥，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珍娥！珍娥！”
江力此时是最最无力的时候，在申浦举目无亲，又不能跟原来的朋友联系，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加上他在战俘营就被修理，身体很虚弱，一次发烧，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吴显容正在漫步，突然听到一处废弃的房子内传出：“蒸鹅、蒸鹅”的声音。
他很是好奇，这个破地方，怎么可能有“蒸鹅”吃呢？要吃，也得是烤鹅嘛。
他沿着声音走了进去，看到一个满脸污垢，骨瘦如柴，衣服也很破烂的男子，正躺在污水滩上，不停地哼叫着，人也迷迷糊糊，应该是烧坏了脑子。
吴显容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摸那人的额头时，突然发现了异常，马上站住了脚步。
此人身上的衣服破了，但脚上竟然是双皮鞋。
再看脸庞，虽然胡须有一寸多长了，但他还是觉得很面熟。
蓦然，吴显容掏出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抻直后看了看，对照后他马上确定，这就是要找的江力。
吴显容走过去，轻声问：“江力？”
江力费力地睁开眼睛，问：“你……你是谁？”
吴显容问：“你是江力吧？”
“对，我是江力。”
吴显容拿出照片，举到江力面前，问：“这是你？”
江力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后，点了点力。
他已经很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显容冷笑道：“原来是你小子。”
看到旁边有个破瓦罐，里面装满了雨水，他去拿过来，从江力的头上开始浇，把他全身都浇透了。
江力被水一冲，吼道：“你……你……干什么？”
然而，他的“吼”，比正常说话的声音都小。
吴显容冷笑道：“你小子就该死。”
看着江力不停地抽搐着，吴显容心里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一些。
谢轩要帮日本人找江力，他偏偏要弄死江力。
谢轩把他从刑侦大队长一撸到底当巡警，他偏偏要让谢轩在日本人面前下不来台，看他这条日本人养的狗，还怎么讨日本主子的欢心？
谢轩可不知道吴显容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还在计划，如果找到江力后怎么办？如果找不到江力，又该如何交差？
要是让江力和日本人见了面，必然会说很多对自己不利的话。
甚至有可能给徐阳军和冯西垣翻案，那样的话，就麻烦大了。
突然接到电话，说发现了江力，谢轩知道，自己的任务来了。
他之前在上野尚美面前，给江力上了不少眼药，但江力执念太深，要是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恰好日本人又信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这不仅关系到谢轩的安全，也关系到何泉和夏佩文的安全。
但不管如何，发现了江力，谢轩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这既是向日本人表明态度，也是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
谢轩看到江力的时候，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黑，气若游丝，心里一喜，但却板着脸说道：“怎么回事？还活着吗？”
谭飞说道：“只差一口气了。”
谢轩说道：“马上送医院。”
“不如直接送义庄。”
谢轩坚定地说：“不行，哪怕死，也得死在医院里。”
他其实希望，江力能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谭飞望着谢轩，说道：“我们没汽车，医院不近呢。”
谢轩冷声说道：“没汽车就叫黄包车嘛，我的车可不能坐死人，晦气。”
黄包车叫来后，谢轩让人把江力扔到车上，吩咐车夫去广济医院。
那里比较远，多颠簸颠簸，看能不能把江力直接送走。
谢轩叫上谭飞，开着车先去了广济医院。
上车后，谭飞犹豫了一下，说道：“谢局长，江力……好像被人做过手脚。”
他可是老刑侦，吴显容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到现场后，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江力全身都湿了，而今天并没有下雨，就算之前淋了寸，衣服也总干了吧？
“哦。”
谭飞又说道：“第一个发现江力的，是吴显容。”
谢轩惊诧地说：“吴显容？”
他下意识地以为，吴显容是军统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替自己收拾江力呢？
但随后就知道不对，吴显容对江力下手，可不是因为江力要向日本人告密，更多的是想让自己难堪。
只是吴显容没想到，他反而帮了谢轩的忙。
谭飞缓缓地说：“谢局长，吴显容此举，并不恶意，更不是想杀人，恐怕是因为突然从刑侦大队长到普通巡警，心理落差太大。”
谢轩说道：“我记得吴显容当初可是坑过你的。”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谭飞竟然会替吴显容求情。
但他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吴显容了。
不管谭飞怎么劝，都不会改变主意。

第379章 不好奇
前有吴显容浇冷水，后有谢轩故意拖延时间，而且他选的广济医院，距离又远，江力到医院后，就算是最好的医生，也是回天无力。
等江力进了抢救室后，得到消息的上野尚美和大木佑理才赶了过来。
谢轩到广济医院后，才给他们打的电话，他们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上野尚美急道：“人呢？”
谢轩说道：“在抢救呢，身体很虚弱，营养不良，又加之受了风寒。”
上野尚美说道：“进去看看。”
她才不管抢救室能不能进，径直冲了进去。
里面的医生，正在给江力做心肺复苏。
上野尚美问：“能问他几句话吗？”
“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刚打了针强心剂，脉搏还是很微弱。”
“那就再打一针，我得问他几句话。”
上野尚美走到江力身边，趴在他耳边大声说：“江力，能听到我的话吗？”
昏睡的江力，缓缓睁开眼睛，他目光涣散，已经认不出上野尚美了。
上野尚美说道：“你们都出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谢轩马上说道：“全部都出来。”
他最后一个离开，把抢救室的门关上，亲自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当然，他是靠得最近的。
只不过，哪怕他耳朵再灵敏，也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
所有人离开后，上野尚美将耳朵放到他嘴边，过了一会才离开。
上野尚美站直身子，轻声说道：“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谢轩站在门口，上野尚美说的最后这句话，他却听到了。
江力竟然还能跟上野尚美说话，他很是着急，可脸上又不能表露出任何神情。
江力是铁打的么？都这么折腾了，还能说话？
上野尚美打开门后，医生马上走了进去。
他突然看到江力的手无力地垂下，马上对他做了检查，随即宣布：“病人没有生命体征了。”
上野尚美说道：“给他买副棺材，找个地方埋了吧，他的意志确实很顽强，该说的都说了，也尽到最后的使命。”
谢轩很想问，江力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话是绝对不能问出口的，就算问了，上野尚美也不会跟他说。
别看上野尚美对他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但骨子里，只是把他当成要征服的对象，并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或许，有那么一刻，上野尚美对他不错，但也仅止于那一刻而已。
谢轩说道：“谭飞，你负责收尾，写一份详细报告交给我。另外，让人给江力买副棺材，要最好的。”
上野尚美是和大木佑理一起来的广济医院，离开的时候，却上了谢轩的车子。
谢轩问：“去哪？”
上野尚美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请我吃饭么？今天就可以。”
谢轩问：“吃中餐还是西餐？或者料理？”
自己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野尚美想吃什么。
上野尚美说道：“西餐吧，安静点。”
谢轩找了家法国餐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点了菜后，还让服务生开了瓶红酒。
上野尚美故意问：“为什么要喝酒？”
谢轩说道：“难得请你吃饭，这是我的荣幸，当然要庆祝一下。”
上野尚美问：“江力被你们发现前，能正常说话吗？”
谢轩说道：“我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来他是强撑着一股气，等你来才开口。”
他并不懂医，将死之人，是不是还能说话，他还真的不知道。
上野尚美说道：“你回去后要弄清楚，江力是怎么发现的，当时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谢轩说道：“谭飞会写详细报告的，此人做事老成稳练，你等着看报告就是。”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知道吗，江力告诉我一个秘密。”
谢轩马上说道：“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要不然，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上野尚美突然问：“你觉得，军统在特工部，还有卧底吗？”
谢轩说道：“内田君不是掌握了一位吗？那人还能直接与戴立联系。”
当初内田早希到特工部，主要就是找那个戴立安插的卧底。
据说内田早希已经找到了，但他没向特工部通报，山城那边也没跟他说起，谢轩只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上野尚美说道：“我问的是，另外还会不会有卧底？”
谢轩沉吟道：“要说特工部的人，暗中与军统有来往，那可能是有的。但要说卧底，应该没有了。毕竟李先生最痛恨走回头路的人，一旦发现，真是要最严厉的制裁。”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特工部有一个级别比较高的卧底，比如说就是你。暗中串通山城，搞一个假的木马计划，把地龟和白尾海雕都瞒过去了，借我们的手，除掉真心要投靠我们的军统人员？如果情况再严重点，可能我们安插在军统局的情报人员，早已经被他们掌握利用，甚至已经策反了？”
谢轩想了想，正色地说道：“这个……，如果我能跟戴立直接联系，并且戴立对我言听计从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还得对军统申浦站的情况很熟悉。对了，如果我就是那个特派员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呢。”
上野尚美的话，听得他心里突突跳，但脸上必须坦然。
就好比他原本就戴着面具，现在还得在上面再加两层面具，并且每一层面具的表情和神态，都不能出错。
上野尚美噗呲一声笑道：“看你的神情，好像很想当这个特派员似的。”
谢轩微笑着说：“那当然，如果我是戴立的特派员，那我就能轻松将军统在申浦的力量一网打尽，什么申浦站、申浦三站，又或者是申浦二站、四五六七八站，不管多少站，通通让他们完蛋。”
上野尚美抿嘴笑道：“我倒希望，你是军统的特派员。你就不好奇，江力跟我说了什么？”
谢轩笑道：“不好奇，因为，我已经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第380章 没说
谢轩的话，令上野尚美很是惊奇，她和谢轩一起离开的广济医院，没人向他透露过半句，自己也没和他提及江力的话，谢轩怎么就知道江力跟自己说了什么呢？
上野尚美问：“那你说说，江力跟我说了什么？”
谢轩摇了摇头：“这个现在不能说。”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为什么？”
谢轩微笑着说：“你肯定有计划的嘛，现在说了，岂不影响你的计划。”
上野尚美急道：“你现在说，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女人都是好奇宝宝，你越是吊胃口，她越是着急。
哪怕上野尚美是特工，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甚至，她比一般的女人更好奇。
一个好的特工，也必须对所有事物都保持着好奇。
谢轩其实对任何事也很好奇，只是他从来不会表露出来。
谢轩说道：“那也不行，得等你的计划实施之后再说。”
上野尚美突然问：“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的计划？”
谢轩说道：“猜到了一点吧。”
上野尚美说道：“那你说说看。”
谢轩说道：“这样吧，我把这些都写下来，等你的计划实施完之后，你再来看。到时候，就能知道我说的准不准了。”
上野尚美瞪了他一眼，嗔恼道：“不行，你现在必须说。”
谢轩说道：“这里不方便说呢，等会到车上说。”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
接下来，上野尚美用餐的速度明显加快，她现在只想知道，谢轩到底知不知道江力说了什么？
谢轩心里暗暗好笑，他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在上野尚美不停地催促下，这才几口吃完。
刚到车上，上野尚美马上就问：“快说。”
谢轩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说道：“我说了，有什么好处没？”
上野尚美问：“你想要什么好处？你又是个胆小鬼，要不然，把我给你算了，嘻嘻。”
谢轩说道：“我只是想关心你，怕你累着了，你在申浦的任务，如果需要我配合，可不要客气。”
上野尚美说道：“我又不用做什么事，军统之前的人，说了一些线索，我正在整理这些线索。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如果能找到此人，破获申浦站指日可待。但是，没找到人之前，还不能跟你说。不要转移话题，赶紧说你的。”
谢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力根本没说话。你要是破获申浦站，可得带上我，这可是件大功劳，你吃肉，我跟在后面喝点汤。”
上野尚美惊诧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放心，真要到了那一步，你肯定得来帮我。”
江力确实没说，当时江力哪还能说得出话呢？她之所以故意那么说，就是想看是不是有人对江力感兴趣。
如果徐阳军不是那个特派员的话，那个真正的特派员，必然会关心江力。
谢轩说道：“猜到的。”
他当时确实也有点担心，江力最后会跟上野尚美说什么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力说不定就说了什么惊人之言。
然而，冷静下来后，谢轩觉得，上野尚美的行为很异常。
她在抢救室里，没必要这么跟江力说话吧？这不符合上野尚美的性格。
如果江力真要跟她说了什么要紧的话，上野尚美隐瞒还来不及呢？
上野尚美噘着嘴，头扭到一旁，郁闷地说：“太没意思了，还没开始，就被你识破了，没劲。”
谢轩说道：“我识破没关系，你想试探的那个人不知道就行。你这样子，不会是专门要试探我吧？”
上野尚美眼睛望向别处，狡辩道：“没有呢。”
谢轩一见，就知道了，这小鬼子试探的就是自己呢。
谢轩突然问：“我听说，德国准备对苏联动手了，日本是不是要与德国合攻？”
上野尚美说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谢轩得意地笑道：“是不是又一次令你刮目相看？”
上野尚美的回答，等于默认了德国确实要对苏联动手了。
至于日本是不是要与德国联手，她没回答，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不想说。
谢轩觉得，这是日本决定国运的一次决策，未必会那么快就决定。
上次那个德国人说的话，并没有透出与日本联合进攻的意思。
如果德国真要进攻苏联，也是德国的单独行动。
欧洲的那个小胡子，或许根本没把日本放在眼里。
他觉得，自己一家，就能吃掉苏联。
送上野尚美到新亚酒店后，谢轩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给山城准备了一封电报。
木马计划虽然成功了，但是，依然还有后患。
谢轩希望，申浦站能尽快转移人员，特别是重要人员，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马上离开申浦。
他并不知道上野尚美的计划，但是，上野尚美的语气很淡然，说明她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
也许，在近期的某一刻，她就会像条毒蛇一下，突然张开獠牙，朝着申浦站狠狠地咬下去。
然而，山城军统局收到申浦三站的电报后，并没有太在意。
叶玉银甚至还奚落三老板，说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叶玉银说道：“申浦站已经在换人了，他一个申浦三站的站长，操申浦站的心干什么？戴先生，我觉得，是时候可以免去三老板特派员的身份了。新的申浦站，必然会有新的气象，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了。要指导申浦站的行动，也是行动处的事。”
戴立点了点头：“可以。”
新的申浦站，所有人员大换血，免去谢轩特派员的身份，对申浦站和谢轩，都会更加安全。
谢轩接到山城的回电，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是申浦三站的站长，才不想跟申浦站发生什么关系呢？
但他向山城建议，给申浦站的电报，不应该是免去特派员，而是新的特派员到申浦后，被召回另行安排。
不管什么时候，谢轩都非常谨慎。
这一点，局本部倒是没反对，仔细斟酌后，给申浦站发了最新电报。
同时，也催促陈汝能，要加快换人计划。
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第381章 办事处
谢轩的特派员被免后，就没再关注申浦站的事了。
毕竟，他是申浦三站的站长，申浦站的事，也不能插手太深，否则山城不喜欢，陈汝能更不喜欢。
在申浦等了几天后，谢轩突然接到李君世的电话，让他去苏州。
李君世在南京，与日军签订《关于苏州地区清乡工作之日华协定》。
其中规定：一、由日军担任“作战及封锁事项”，汪伪担任“政治工作”;
二、伪军保安队及警 察等由日军指挥和调遣;
三、“作战及封锁”的经费由日伪“各自理之”。
与此同时，在苏州宣布成立“清乡”督察专员公署，由李君世任专员，坐镇苏州，部署 “清乡”。
让谢轩去苏州，是筹备成立“清乡”委员会驻苏州办事处，由李君世兼处长，坐镇指挥。
谢轩担任副处长，协助李君世工作。
谢轩去苏州前，与宫冰见了一面。
既然督察专员公署和办事处都成立了，接下来，就是正式“清乡”。
谢轩亟需解决的是联络工作，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苏州待的时间可能较长。
清乡主要针对新四军，他可以不与军统联系，但必须与组织随时保持着联系。
当然，谢轩要与军统联系，其实比较简单。
他早在几个月前，让罗奇在苏州跟踪监视佐佐木时，就让罗奇在苏州建立了一个联络站。
在谢轩进入清乡委员会后，又让三站派了一部电台到苏州。
为了不让申浦三站的人怀疑他的身份，谢轩在到苏州后，暂时没让罗奇的第三行动大队进入苏州。
否则，清乡专员公署和办事处一成立，第三行动大队马上就转移到苏州，三站的人会不会怀疑，他们的三老板，要么在专员公署，要么就在办事处呢？
而从申浦到苏州的人并不多，只要罗奇不傻，很容易就能猜到三老板的真正身份。
对谢轩来说，隐蔽是最重要的。
身为一名卧底，没有什么比隐蔽身份更重要了。
但在中共这边，谢轩就没必要故弄玄虚。
宫冰沉吟道：“你先去苏州，随后会给你送来联络方式。你有几种方式与组织联系：第一、死信箱，第二、电台，第三、联络站。如果你需要，还可以给你配一名交通员。”
谢轩说道：“先配个交通员吧，是否使用，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死信箱虽然安全，但情报传递的速度较慢。
而电台，虽然安全，但并不方便，只有紧急情况下才能使用。
而联络站，可以偶尔去，却不能时常去。
而且，谢轩的身份太过隐蔽，也很敏感，他到了苏州后，能否经常去联络站也是个问题。
毕竟，他现在是办事处的副处长，而办事处与专员公署，其实是合署办公，一套人马，两块牌子，谢轩才去苏州，事情千头万绪，什么意外的情况都有可能是发生。
所以对交通员，谢轩并不抗拒。
只要能安全传递情报，不管什么方式都行。
谢轩去苏州，也从特工部和警察局带了一批人。
到苏州后，又从江苏警务厅调了一批人。
清乡委会会驻苏州办事处的人员，其实大多是南京清乡委员会的。
李君世都到苏州坐镇指挥了，清乡委员会在南京的人员，还有什么事呢？不如全部带到苏州。
这些人，让他们当官在行，但要做事，就得靠自己了。
谢轩带去苏州的人，都是真正干事的。
当然，也是他能指挥得动的。
比如说特工部的人，他就带了麻天，然后从四处、一处、二处，以及总务处、电务处抽调了一批人。
这些人，都充实进清乡苏州办事处。
而警察局的人，也差不多。
自从谢轩把吴显容调去当巡捕，又把谭飞调回刑侦大队后，警察局的人，终于见识到了谢轩的手段。
有日本人撑腰，谢轩在警察局，想罢免谁就能罢免谁。
吴显容是刑侦大队长又如何，让你当巡警，你就得去当巡警。
吴显容况且如此，其他人呢？
再加上余正安掌握的材料，不要说免职，就算把他们送进监狱，也是谢轩一句话的事在，而且合理合法。
这几天，谢轩无论在警察局，还是在特工部，来办公室汇报的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汇报工作是假，表忠心是真。
而江苏警务厅，谢轩只是凭着档案借调的人。
到苏州后，谢轩先向李君世汇报工作，包括自己这段时间在申浦的工作，无论是警察局的还是特工部的，谢轩都详细向李君世汇报了。
另外，就是清乡苏州办事处的工作，谢轩也把自己的思路告诉了李君世。
谢轩说道：“部长，我想让办事的人，先行进入清乡区域，为军队提供准确地情报。我们的力量大，中共的军队弱小，他们只能避而不战，或者跟我们打什么游击战。掌握了准确的情报，击垮他们的主力部队，清乡工作就顺利了。所以，清乡工作，情报先行。”
李君世说道：“你这思路可行，但是，目前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谢轩诧异地说：“目前还有比清乡更重要的工作吗？”
李君世说道：“我们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搞清乡，否则，清乡工作难以取得成效。可是，江苏省政府那边呢，总有人要跟清乡唱对头戏。”
清乡确实针对新四军，但是，他也要借机扩大自己的实力和地盘。
而有些人，自然会极力阻止。
比如说江苏省的省长高吾仁，觉得清乡就是来抢他的地盘，对清乡工作不仅不支持，还暗中设置阻碍。
谢轩问：“部长是说高吾仁？”
他在苏州办过事，自然知道高吾仁的情况。
高吾仁是维新政府任命的官员，对汪名兆都不怎么感冒，自然不会把李君世放在眼里。
李君世点了点头：“对。”
谢轩说道：“我知道了，先办高吾仁，打开清乡局面。”
李君世问：“你打算怎么个办法？”
谢轩微笑着说：“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办，理直气壮的办。”

第382章 孤舟
谢轩的话，令李君世很满意。
他来苏州，最大的阻力，不是抗日分子，也不是新四军，而是江苏省政府。
高吾仁是维新政府任命的官员，汪名兆组建南京政府后，没有，也不能撤换人家。
毕竟，理论上南京也是在江苏吧。
虽然现在是特别直辖市，可南京地方政府的官员，大多也是维新政府时期的。
汪名兆当初之所以坚决支持清乡，也是想借机巩固势力，扩大统治的范围。
要不然，汪名兆的政令，很多时候都出不了南京，更不要说江苏，或者其他所谓他能控制的地区了。
要不是特工部，汪名兆真的什么事都干不了。
这，或许也是李君世能取得汪名兆信任的原因。
汪名兆对高吾仁，估计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李君世能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办了高吾仁。
谢轩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跟李君世说。
事实上，之前几次来苏州的时候，谢轩就做了准备。
特别是担任江苏省警务厅长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查看江苏省各级官员的档案资料了。
谢轩发现，江苏省民政厅长黎亮远，是高吾仁绝对的亲信。
民国的民政厅，管辖的范围很广，是省政府最重要的一个部门。
要把光明正大的办高吾仁，就得先光明正大地办黎亮远。
而要光明正大地办黎亮远，还得去办一个人：民政厅的副厅长杜峰华。
谢轩之所以从警务厅调人，就是想着与江苏的官员好打交道。
杜峰华在办公室，看到警务厅的人时，很是恼怒，他的级别摆在这里，警务厅的警察，有什么资格来传唤他？
“杜厅长，我们现在是请你过去协助调查，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们就要走正规程序，到时候拿着传唤证过来，你要是丢了面子，可不能怨我们。”
杜峰华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我打个电话。”
江苏警务厅的厅长是谢轩，可他与谢轩并不太熟，只知道此人与日本人走得近，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在申浦能呼风唤雨。
这些人是谢轩派来的，自然不能找谢轩求情。
如果谢轩给面子，自然会提前给他打电话。
他只能找黎亮远，可是他与黎亮远关系并不好，找苏州警察局长？人家是谢轩的下属，能帮自己求情吗？
找高吾仁？那更不可能，他不是高吾仁的人，说不定警务厅的人，就是高吾仁派来的呢。
杜峰华很头痛，他之前的后台，早就倒了。
别看他是个副厅长，其实就像大海里的一片孤舟，随时都可能会被海浪吞噬。
无奈之下，他只好随便打了几个电话，跟对方打听警务厅，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行动。
结果，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好给黎亮远打了个电话：
杜峰华问：“黎厅长，警务厅派人来，要我配合他们办案，也不知道办的是什么案子，他们跟你打招呼了吗？”
黎亮远问：“警务厅？没有。你是犯了事？还是涉及到什么案子？”
杜峰华苦笑着说：“我能犯什么事呢？”
黎亮远随口说道：“身正不怕影斜嘛，你跟他们去就是。如果他们敢冤枉你，民政厅肯定是不依的。”
他只是说“不依”，并没有说一定会替杜峰华出头。
说不定黎亮远巴不得杜峰华出点什么事呢，到时候，民政厅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黎亮远不挺杜峰华，他只好跟着警务厅的人走了。
果然，黎亮远在窗户看到杜峰华走后，马上去了高吾仁的办公室。
黎亮远说道：“省长，杜峰华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看民政厅得换个副厅长才行了。”
“先看看吧。”
杜峰华到了清乡苏州办事处后，直接被带到谢轩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的谢轩，头也没抬，依然看着手里的文件。
杜峰华见此，有些忐忑地问：“谢厅长，不知找我来有何贵干？”
他四十出头，白白胖胖的，已经开始谢顶，从前面看，像男性某个部位的前端。
身为民政厅的副厅长，杜峰华在苏州其实也算个人物，可他在谢轩面前，却不敢摆谱。
为什么？谢轩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清乡驻苏州办事处副处长、江苏省警务厅厅长、申浦警察局局长，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特工部的副主任。
这些头衔，随便拿出一个，杜峰华都得罪不起。
所有的头衔，全部加到一个人身上，那人哪怕再年轻，他也不敢轻视。
特别是他是被“请”到这里来的，心里更是不安。
办公桌关明明有把椅子，可他却不敢落座。
谢轩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材料扔到杜峰华面前，淡淡地说：“你看看吧，这是别人检举揭发你的材料。”
杜峰华捧起材料，才看了一眼，马上冷汗直流，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材料里都是举报他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证据，每一件，每一桩，都有人证和物证，时间、地点、人物都没错。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轩竟然掌握了自己这么多情况。
现在，他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谢轩手里。
谢轩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根后，点上：“怎么样？有没有出入？如果有，你指出来，我让他们重新调查。”
杜峰华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这……这……”
谢轩吐了口烟，问：“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杜峰华信誓旦旦地说：“还请谢先生网开一面，只要杜某能过此关，以后必定重谢。”
谢轩缓缓地说：“网开一面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配合我们的工作才行。”
杜峰华眼睛一亮，马上说道：“只要谢先生能放过杜某，怎么配合都行。”
谢轩淡淡地说道：“你说说黎亮远吧？还有高吾仁。”
杜峰华张大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黎亮远？高吾仁？谢先生……这是……”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杜厅长在民政厅也好几年了吧？是不是该转正了呢？”
杜峰华一听，若有所思。

第383章 讨差事
李君世到苏州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清乡工作千头万绪，既要培训干部，又得拉拢各方，还得部署清乡的准备工作。
晚上，他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被他免职的大块头——吴宝贵。
吴宝贵一脸惭愧地说：“今天才知道主任来了苏州，实在是该死。”
在特工部时，他曾经是李君世最信任的人。
李君世外出，必须是他当司机，李君世的安保，也全权由他负责。
可以说，特工部刚成立时，吴宝贵既保护了李君世的安全，又为特工部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初特工部与山城方面大开杀戒，吴宝贵手上可是沾了不少血，那些血，都是为李君世沾的。
李君世淡淡地说：“我来苏州，每天忙于公事，确实没时间见老朋友。”
吴宝贵马上拿出带的礼物，笑道：“主任忙于公事，我也帮不上忙，可以给你做点跑腿的事。”
李君世说道：“你现在安心当寓公就行了。”
吴宝贵说道：“主任这里条件简陋了些，要不搬到我那里去住？我请了几个厨子，手艺还不错。”
要搞清乡了，还是以李君世为首，他知道后，马上就动了心思。
他从特工部离开了，但可以做清乡工作啊。
他以为，凭着自己与李君世之前的交情，在清乡时，弄个什么职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李君世的态度，令他心寒。
之前的那点香火情，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送的礼物里，放了两根金条，早知道的话，应该把金条拿回来。
李君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今天忙了一天，疲惫不堪，你先回去吧，我得休息了。”
吴宝贵起身，淡淡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李部长了。”
他之前一直喊“主任”，这也是想告诉李君世，他一直把李君世当成原来的主任。
不管李君世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还是现在的主任，在他心里，李君世的地位没有丝毫变化。
但现在，他改成了“李部长”，说明他与李君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如此，吴宝贵也没客气，把提来的礼物，又拎了回去。
出门的时候，看到特工部苏州站的正好下车。
吴宝贵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调侃道：“老石，你这头发是越来越少了。李部长要休息了，你可别去打扰。”
石森林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头发稀疏的头发，随口说道：“是部长打电话通知我来的。”
吴宝贵没好气地说：“好吧，那你们谈事，我先走了。”
原来不是李君世累了，而是不想见到自己。
他上车后，狠狠地扭动着车钥匙，恨不得把心里的那股气，全撒到车钥匙上。
正要回去的时候，吴宝贵突然打了一把方向盘，去了苏州旅馆。
他知道，谢轩也到了苏州，应该就住在这里。
到前台一打听，谢轩果然在这，他马上提着礼物，去敲了谢轩的房间。
吴宝贵佯装生气地说：“老弟，你这可不对，来了苏州，也不跟我联系一下，是不是看不起老哥了？”
谢轩微笑着说：“那怎么会，我这次来苏州是以常驻的，这段时间比较忙，等忙完了，就算你想躲，也躲不掉。你来就来嘛，何必带东西呢？”
吴宝贵解释道：“刚才去了李君世那里，被赶了出来，原本要送他的，就拎到你这里来了。老弟，你可别见怪。东西是好东西，也是老兄的一片真情。”
以前，他在谢轩面前，绝对不会喊李君世的全名。
今天确实很愤怒，这是公开宣告，他与李君世决裂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着，把刚才的情况，跟谢轩详细说了。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他自然听出了吴宝贵的言外之意，礼物里有“硬货”。
吴宝贵问：“这次搞清乡，能不能给老兄安排个差事？”
“清乡还没开始呢？而且，你的任命，怕是要李部长点头才行。”
吴宝贵说道：“我又不要什么重要的职务，你随便安排一个就是。我在家里待得快生霉了。要不，你要做什么事，喊我一起，我一不要权，二不要钱，就当给你打下手，这总可以吧？实在不行，我给你当司机总行了吧？”
谢轩连忙说道：“能让你当司机的，那得是什么级别？再说了，你是老兄，我是老弟，怎么敢让你当司机？”
他在苏州，是有秘密任务的，很多地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如果让吴宝贵当司机，等于无形中被监视了。
吴宝贵说道：“反正我不管，这次你得给我安排点事干，否则我就不走了。”
谢轩问：“你真想干事？”
“当然。”
谢轩沉吟道：“我手里还真有件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交给你去办。但是，办好了没奖励，办砸了，以后可就没差事交给你了。”
吴宝贵笑呵呵地说道：“我办事你放心，肯定不会办砸。”
谢轩轻声说道：“那好，你附耳过来。”
他在吴宝贵耳边嘀咕着，才说了几句，吴宝贵脸上就露出惊诧的神情：“这……这……不太好吧？”
谢轩问：“到底是能干，还是不能干？”
吴宝贵信誓旦旦地说：“能干，只要你老弟吩咐的事，就一定能干，还得干成。”
谢轩微笑着说：“那就行了嘛，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你还真有机会弄个什么差事干干。”
吴宝贵走后，谢轩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他在回想着吴宝贵说的话。
李君世晚上喊石森林去谈事，却没有告知自己，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果他们是途私宜，倒无所谓，但要是谈公事，自己无论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驻苏州办事处的副处长，都有权力知道吧？
他们如果是谈公事，又是什么公事呢？
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还是不能让自己知道？
李君世晚上找石森林谈话，还真是不想让谢轩知道。
只是李君世并不知道，石森林来的时候磁到了吴宝贵，而吴宝贵又告诉了谢轩。
他们此时谈话的内容，也涉及了谢轩。

第384章 索贿
李君世与石森林是原来中统时期的老同事，抗战前夕，两人一起在申浦潜伏，一起共过患难，关系非同一般。
李君世成立特工部后，石森林也跟着来了。
虽然他能力平平，但因为与李君世有这层关系，还是在二处弄了个副处长。
哪怕他在二处尸位素餐，也没人说什么。
顾铭出事后，李君世想着，苏州要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在谢轩的建议下，把石森林调了过来。
李君世把石森林叫来，一是想问问苏州站的情况，另外也看石森林对高吾仁有没有办法。
谢轩说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办高吾仁，李君世虽然听得舒服，但心里总还有点不放心。
高吾仁是维新政府的老人，日本人对他也很重视，可不是随便就能扳倒的。
石森林也很认同李君世的看法，他在苏州也待了一段时间，虽说在苏州站是山高皇帝远，但这里毕竟是高吾仁的地盘，他也时常受到掣肘。
石森林摇了摇头：“想扳倒高吾仁，哪有那么容易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汪先生，也不敢轻易动他。谢轩这是异想天开，我建议不要鲁莽，最好是从长计议。”
李君世说道：“谢轩已经在实施了，苏州站必须从旁协助。”
石森林担忧地说：“这种不可能成功的计划，不是徒添麻烦吗？所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高吾仁要是知道苏州站参与其中，说不定以后苏州站都没办法立足了。”
他是站在苏州站的立场考虑问题，高吾仁在苏州的实力，要强于苏州站。
如果高吾仁知道，他协助谢轩，谢轩事败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君世叮嘱道：“看来今天的决定，确实有些仓促。但事已到此，先让他去查吧。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清乡开始后，新四军必定会全力渗透，苏州地下党也会异常活跃，你的精力，要集中到中共上面来。”
如果谢轩办不成高吾仁，为了平息高吾仁的怒火，到时候把谢轩办了就是。
反正死道友不能死贫道，哪怕谢轩跟他合作愉快，他也不会替谢轩扛这么大的事。
石森林微笑着说：“最近，我正在办一个地下党的案子。”
中统就是专门对付中共的，他是老中统出身，对付中共还真有一套。
李君世说道：“哦，地下党可是很狡猾的，你可别让他们溜了。”
石森林得意地说：“放心，溜不了，我已经策反了一个人，据他报告，最近地下党会设立一部电台，专门为一位申浦来的同志服务。这部电台，苏州地下党不能过问，直接与盐城新四军军部联系。”
李君世马上说道：“找到这部电台。”
石森林说道：“电台肯定能找到，但最重要的，应该是那个从申浦来的人。那人非同一般，要不然，中共也不会专门给他配一部电台。”
李君世问：“有把握吗？”
石森林得意地笑道：“苏州地下党除了给电台准备地方外，还专门为那人建了一个联络站。一旦电台出事，那人必然会去联络站。只要我们守在联络站，那人就会自投罗网。”
李君世说道：“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全力侦破这个中共案。至于谢轩那边，由他去调动人手就是。”
谢轩不仅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还是江苏警务厅的厅长。
苏州警察局，也归江苏省警务厅管辖吧？
石森林郑重其事地说道：“明白。”
李君世喃喃自语道：“从申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给他配电台，还要准备联络站呢？”
石森林随口说道：“肯定是个重要人物，而且此人不一般，说不定就是我们内部人员。”
李君世一惊：“内部人员？”
他突然把最近申浦来苏州的人员，在脑海里筛选了一遍，这些人好像每一个都有可能。
当然，地下党的电台还没建立，联络站也刚建立，说不定那人还没过来。
或许，准备从申浦来苏州的人，才是最有可能的。
石森林走后，李君世睡意全无。
他想找谢轩商量，但刚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
谢轩也是从申浦来了，也是嫌疑人员之一。
到天亮前，李君世都没睡着。
而谢轩在苏州旅馆，也是几乎一夜没睡。
他在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计划，有吴宝贵的配合，会不会更容易成功呢？
第二天早上，谢轩还在江苏旅馆，吴宝贵就来找他了。
吴宝贵微笑着说：“老弟，昨晚我连夜跑了一趟，不辱使命。”
谢轩叹息着说：“不是让你今天去的吗？老兄一晚上跑几百公里，老弟于心何安？”
他昨晚想让吴宝贵跑趟江都，吴宝贵不是要帮自己吗，让他出趟差，也就不会影响自己了。
哪想到，吴宝贵连夜去了江都。
要知道，苏州到江都有一百多公里，不少地方还是山路，晚上只能开车去，估计他到江都办完事，马上就回来了。
吴宝贵微笑着说：“老弟的事情，我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昨晚我开了两台车，四个司机，人休息车不休息，到江都找到江都县长潘春元后，跟他谈完话，就带着他来了。”
谢轩问：“辛苦了，潘县长呢？”
他原本以为，吴宝贵最快也得今天晚上才能回来。今天的计划，又得改变了。
“送到苏州站了。”
谢轩说道：“走，去会会他。你累了一晚，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再找你。”
“也好，我一夜没睡，还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确实有点乏了。”
潘春元四十多岁，穿着中山装，带着眼镜，留着小胡子，胸前插着两支钢笔，除了眼里带着血丝，显得有些疲惫外，倒还算利索。
潘春元朝谢轩拱了拱手，恭敬地说：“见过谢厅长。”
他是江苏省的官员，只拜见谢轩这位警务厅的厅长。
谢轩问：“潘县长，听说有人以免职为要挟，向你索贿？”
潘春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确有其事，还请谢厅长为我作主！”

第385章 中共案
几个月前，潘春元收到消息，如果他不向上面孝敬，他的江都县长之位不保。
潘春元没办法，只好给黎亮远送了十万元，这才保住了江都县长的位子。
黎亮远收了钱，倒也没有独吞，杜峰华这个副厅长，分了一千元。
杜峰华只收了百分之一，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敢有意见，只是把此事记在心里。
谢轩让他提供黎亮远和高吾仁的情况，他马上想起了此事。
谢轩说道：“你把详细的经过写下来，特别是送钱的过程，越详细越好。”
拿到潘春元的报告后，谢轩去见了李君世。
谢轩把潘春元的报告递给李君世：“部长，这是黎亮远贪污受贿的经过，人证有潘春元和杜峰华。另外，潘春元还检举，去年底，原本应该划拨到江都的三百条步枪、一万发子弹，实际只给了五十条步枪，一千发子弹。据说，空出来的二百五十条步枪和九千发子弹，被倒卖了。”
李君世惊诧地问：“这都是黎亮远干的？”
昨晚还在跟石森林讨论，谢轩不可能扳倒高吾仁。
没想到，才一天时间，谢轩就掌握了黎亮远贪污的证据。
李君世自然清楚黎亮远与高吾仁的关系，只要拿下黎亮远，等于断了高吾仁的双臂。
不得不说，谢轩还是很有能力的。
如果操作得当，还真的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办高吾仁。
谢轩笃定地说：“没有高吾仁撑腰，黎亮远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部长，我建议，先正面接受黎亮远，然后，大造舆论，黎亮远的腐败，说明江苏省政府也腐败，身为省政府主席的高吾仁，责无旁贷。”
李君世问：“这是你的全部计划？”
谢轩摇了摇头：“当然不止，想要扳倒高吾仁，仅靠潘春元的报告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有一套组合拳，打得他还不了手，只能节节败退，最后退出江苏。”
李君世好奇地问：“什么样的组织拳？”
谢轩微笑着说：“江苏并不是铁板一块，我们要联合其他力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交朋友，孤立高吾仁，壮大我们的实力。以后，部长要是出任江苏省政府主席，马上就有帮手。”
李君世笑了笑：“就算高吾仁走了，也未必是我当省长嘛。”
谢轩的话，令他心里里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在江苏坐镇，一旦清乡正式进行，他就成了实际上的江苏省长。
当然，实际上的省长，与名义上的省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直以来，李君世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特务。
哪怕他是警政部的部长，也还是个特务。
如果能真正担任江苏省长，将是他仕途的巅峰。
同时，也会完全脱离特务形象，成为一个政治家。
谢轩笃定地说：“我敢断定，到时候江苏省长非部长莫属。”
李君世说道：“高吾仁还在江苏，我们就谈此事不妥。黎亮远是高吾仁的人，要动黎亮远，必须向汪先生汇报。我先给南京发电报，等汪先生的指示。”
他之前只是觉得高吾仁不配合清乡，经常掣肘自己。
谢轩的话，令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原本他只是将任务交给谢轩，现在觉得，自己应该大力推动，不，应该是全面配合谢轩的行动。
谢轩说道：“如果要动黎亮远，可能得动用苏州站的人才行，毕竟他们更熟悉情况。”
李君世马上说道：“没问题，我让石森林配合你，他的那个什么中共案，也不用投入那么多人手。”
谢轩问：“石森林在查中共案？如果因为我的计划，影响了他的案子，那就不好了。要不，我让苏州警察局派人？”
他一下子明白了，昨晚石森林来见李君世，恐怕谈的是中共案。
能让石森林当面向李君世汇报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案子。
谢轩在苏州的这段时间，需要与苏州地下党的同志经常联系，这边的同志可不能出事。
特别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出事！
谢轩突然想到，不会真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导致苏州地下党的同志暴露了吧？
因为谢轩要来苏州，这边地下党的同志，又是准备死信箱，又要成立联络站，还要给自己配交通员，可能还得给电台准备地方。
突然之间地下党的同志开始活跃，被特务发现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轩遇事总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这次还真的是最坏的情况。
原本他从李君世这里离开后，准备去趟死信箱。
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从现在开始，断绝与苏州地下党的一切接触。
回到苏州站后，谢轩去了趟石森林的办公室。
谢轩和李君世没来苏州前，石森林是山高皇帝远，但清乡公署和办事处成立后，他头上马上就有了两个婆婆。
“谢主任来啦。”
石森林看到谢轩，马上从办公桌后迎了出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头发，笑吟吟地说。
谢轩问：“石站长，我需要从苏州站调几个人，你看方便吗？”
如果石森林是办其他案子，谢轩可能会从苏州警察局调人了。
但他办的是中共的案子，谢轩必须来打扰。
石森林为难地说：“这个……我正在办一个案子，恐怕抽不出太多的人手呢。”
谢轩随口说道：“我从特工部带了人，你只需要给几个熟悉苏州的本地人就行了。”
石森林松了口气：“那没问题。”
谢轩说道：“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了。”
石森林没说中共的案子，而是说“正在办一个案子”，显然，他对谢轩也保密呢。
谢轩买了点酒和菜，开着车子离开了市区。
在城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手枪掏出来放到座位上，从后备厢里取出特工部的电台。
谢轩只要出差，就会带部电台，这已经是他的习惯。
他与麻天联络，也会经常用到电台。
调频率和波长，测试讯号，见信号不好，还特意把车子开到高处。
半个小时后，终于与对方的电台联络上。

第386章 转移
阳志义和女人，已经到了苏州。
这次，他们又换了新的地方，也是苏州地下党的同志安排的。
“老阳，最新电报。”
女人拿着译好的电报，走到阳志义面前。
阳志义看到电报后，诧异地说：“更换地址？启用二号密码本？波长和呼号、频率全部更换？”
女人问：“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阳志义问：“我们刚到苏州，怎么暴露？难道是申浦方面出了问题？”
女人说：“还有一种可能，苏州地下党出了问题。”
阳志义犹豫着说：“苏州地下党？他们……”
女人说道：“不管如何，我们先转移吧。此事也不用通知地下党的同志，给他们留封信，告诉他们，我们接到命令，已经回了申浦就是。”
阳志义迟疑道：“这是不是会伤害苏州地下党同志的心？”
女人说道：“有什么误会，以后再解释就是，都是为了工作，苏州地下党的同志，以后会理解的。再说了，上级让我们听从眼科大夫同志的命令，他的命令必须服从。”
阳志义说道：“韩浃谷同志，你的警惕性越来越高了。好吧，马上转移，我给地下党的同志写信。”
韩浃谷微笑着说：“我来写吧，我的宋体可是苦练过的。”
她的宋体跟印刷体差不多，这也是一种隐蔽手段，她的字条，万一落到敌人手里，也无法从字迹里，看出她的身份。
现在是晚上了，两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收拾好行李，也住进了苏州旅馆。
两人以兄妹的身份，用化名登记，开了两个房间。
刚到房间，韩浃谷把行李藏到床底，也没开灯，把窗帘拉上后，掀起窗帘的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虽然晚上临时换了地方，但苏州旅馆人员复杂，就算只住一晚，也得保持足够的警惕性。
韩浃谷正想把窗帘放下的时候，外面开来一辆汽车，她看到汽车就停在苏州旅馆门口。
车子熄火后，从车门打开，下来一名男子。
看到那个男子的背影，韩浃谷心里一颤。
那男人似乎有感应，抬头向她的窗户瞥了一眼，吓得她迅速把窗帘放下。
随后，她又悄悄拉起窗帘，这次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
等男子走进苏州旅馆时，韩浃谷这才放下窗帘。
她转身靠在墙上，大气也不敢喘，等了好一会，觉得可以出门后，这才迅速拉开房门，敲门开了隔壁阳志义的房间。
韩浃谷说道：“老阳，刚才我看到了谢轩，他好像也住这里。”
阳志义急道：“他也住这里？那可怎么办？要不，再换一家？”
谢轩见过他，也认得韩浃谷，如果让谢轩看到他们，一定会认出来。
韩浃谷说道：“现在换旅馆，只会被人怀疑。只要谢轩的车子停在门口，我们就不要出去。”
这个时候，待在房间在最安全的。
谢轩刚回来，不会注意旅馆的事，他明天总得出去吧？只要他一走，马上退房走人。
谢轩在城外发了报后，还喝了点酒。
他晚上出城，总是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被人看到，或者以后有人问起，可以说是为了完善扳倒高吾仁的计划，特意在城外想了半晚。
刚才走进苏州旅馆时，谢轩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可他向四周张望，又没看到什么。
路过前台时，谢轩特意翻了一下登记簿，今天新住客有二十几个，晚上有十几个，一刻钟之前，都还有两个新住客。
因为其中有一个是女性，谢轩就没有去核查了。
第二天上午，谢轩很早就出门了。
他今天要去见几个人，另外，还要自己设置一个死信箱。
苏州地下党的死信箱，他没打算使用，自己设置的死信箱，才最安全。
死信箱既要隐蔽，更得安全，还要方便。
在山塘街的一座桥上，谢轩发现了一个绝佳位置，桥的栏杆外，有块石头松动了，站在那里，把石头拿出来，里面有个小洞，正好能放纸条。
随后，谢轩才去拜访了苏州最大的粮商：闻上达。
闻上达是高吾仁前任省长的人，与驻沪宁的日本军方关系密切，他们形成的江苏绅商集团，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就算是日本人，也很重视这帮人。
谢轩穿着西装，人也年轻，到闻家后，下人对他审视了一番。
“我是江苏省警务厅长谢轩，特来拜访闻先生。”
得知他是警务厅长后，下人转身就往里面跑。
很快，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就急匆匆从后院走了出来，正是闻上达。
闻上达双手作揖，脸上堆满了笑容：“久仰谢厅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
前任省长时，他是省长的红人，生意做得很大，那个时候，他不仅是苏州第一大粮商，更是整个江苏的第一大粮商。
高吾仁上任后，他的生意就差了不少。
“闻先生是苏州名人，谢某早就想来拜访，一直没有时间，今天才来，闻先生不会怪罪吧？”
“岂敢岂敢，谢厅长里面请，来人，上茶。”
闻上达把谢轩请到里面的书房，让人奉上香茗水果点心后，又给谢轩敬了支烟。
闻上达给谢轩点上火后，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谢厅长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呢？”
谢轩不置可否地说：“想跟闻老板做个生意。”
闻上达问：“警务厅要买粮？”
谢轩淡淡地说：“我不仅是警务厅的厅长，也是清乡委员会驻苏州办事处的副处长，同时，也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这次来苏州，主要是查一个案子。此案，涉及到黎亮远和高吾仁。”
闻上达惊诧地说：“黎厅长和高省长？这……”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道：“高吾仁不可能永远在江苏，以后，江苏省的政务，必定由清乡委员会负责……，这次是个好机会，闻老板的生意想做大，可得抓住机会。”
闻上达为难地说：“我只是个商人，要公开站出来怕是不好。”
谢轩说道：“不需要公开站出来反对，只要暗中相助即可。”
与商人，不必谈什么感情，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趋之若鹜。

第387章 一起研究
听到只要暗中相助，闻上达马上笑开了花。
作为一名商人，他自然不能公开与省政府作对。
但闻上达也知道，李君世目前是汪伪政府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日本人很看重李君世，有了这一点，他就愿意押宝到李君世身上。
谢轩离开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皮包，里面装着闻上达的“小小心意”。
走到车旁边时，皮包碰到了车门，里面发出清脆而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谢轩都不用看，凭着手里的分量和声音，就能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随后，他又去拜访了苏州最大的布商：江兰亭。
江兰亭三十来岁，穿着西装，潇洒风流，在日本留过学，回来后接手家里的生意。
他学的是机械，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引进新式机器，扩大产能，加之与日本有着密切的关系，生意迅速扩大。
日本占领苏州后，他的生意反而越来越好。
甚至日军的军需采购，也会找他。
高吾仁担任江苏省长后，江兰亭的生意差了不少，得知谢轩正在“调查”高吾仁，江兰亭当即表示，愿意配合。
闻上达与江兰亭，代表了江苏的绅商集团，谢轩与他们达成默契，对付高吾仁就更有胜算了。
江兰亭微笑着说：“谢厅长年少有为，江某很是欣赏。中午能否赏脸，让江某略尽地主之谊？”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中国人当中，算是很有成就的了。
在苏州，不敢说是首富，至少也是前三甲。
然而，跟谢轩相比，他则要逊色得多。
谢轩身上的职务好几个，每个人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而且，谢轩没有家族背景，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全是一手打拼出来的。
谢轩这段时间，必定也会常驻苏州，能与谢轩交好，对他日后的生意，会有很大帮助。
谢轩笑道：“这个……，既然江先生如此有诚意，那谢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花花轿子人人抬，他需要利用江苏绅商集团，也就愿意与这些头面人物打交道。
随后，谢轩借江兰亭家的电话，向李君世作了汇报。
得知谢轩在江兰亭家，李君世马上就猜到了谢轩的用意，心想，谢轩还真是能抓到重点，只要掌握了江苏绅商集团，不仅能更好的开展清乡工作，对付高吾仁也更有把握了。
毕竟，日本人眼里只有利益，只要能巩固他们后方的地盘，日本人很乐意见到他们“倒高”。
另外，李君世还告诉谢轩一件事：“汪先生得知江苏的情况后，让我们马上展开调查。你觉得，先从哪里入手？”
谢轩马上说道：“当然是黎亮远。”
李君世说道：“贪污受贿、倒卖军械，光是两项，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谢轩突然说道：“部长，我还有个想法。”
李君世马上说道：“说说看。”
谢轩每次提出想法，事后证明，都是很英明的。
谢轩问：“黎亮远会不会与山城有联系呢？”
“这个……应该不会吧。”
谢轩说道：“有没有联系，其实一试便知。就算他现在没有联系，兴许心里想跟山城联系呢？”
李君世问：“你打算怎么办？”
谢轩缓缓地说：“派人以山城的名义与他联系，看他的表现。如果他举报，那就当没这回事。要是他……，就有好戏看了。”
黎亮远有没有与山城联系，他最是清楚。
但他这是阳谋，黎亮远一个与山城暗中勾结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了。
如果黎亮远答应与“山城”合作，那拿下他就更快了。
如果他不答应，也能让日本人知道，此人不可靠。
退一万步，就算黎亮远举报，甚至是向特工部或日本人举报，谢轩也有办法，坐实他与山城有联系的罪名。
李君世微笑着说：“原本我还想，先把他扣留起来，再正面接触调查。那就先停一停，等你的计划执行后再说。”
挂了李君世的电话，谢轩给苏州宪兵队长今村大尉打了个电话，他全程用日语：“今村君，我是谢轩，我有个计划，需要你派一名能说流利汉语的日本特务配合。”
今村大尉原本是佐佐木的助手，谢轩上次来苏州，去宪兵队拜访佐佐木时，结识的今村大尉。
今村大尉问：“能说说你的计划吗？”
他担任苏州宪兵队长，并没有破获什么像样的案子，谢轩主动借日本特务，或许也是他立功的机会。
谢轩说道：“我们得到情报，民政厅长黎亮远，可能与山城暗中勾结，他不仅向国军提供武器，还暗中资助奖金，同时也掩护在苏州活动的山城人员。”
反正是“可能”，先把眼药上好，至于黎亮远能不能受得了，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今村大尉说道：“哟西，你等会来趟宪兵队，我们一起研究你的计划。”
涉及到民政厅长黎亮远，他自然要参与。
谢轩巴不得今村大尉能参与，马上应道：“嗨，我下午就过来。”
今村大尉有些不高兴地说：“为什么不现在过来呢？”
谢轩说道：“我在苏州布商江兰亭家了解情况。”
他自然不能说要在江家喝酒，反正与江兰亭喝酒聊天，也是了解情况嘛。
今村大尉说道：“你在那里等着，我也过来一起了解情况。”
谢轩打电话的时候，江兰亭一直在屋外站着，他只能隐约听到谢轩的话。
谢轩先是说中国话，后面又说日语，江兰亭在日本留过学，自然也是精通日语的。
见谢轩走出来，江兰亭马上迎了上去：“没想到谢厅长的日语说得如此流利，如果不看到本人，还以为你是正宗的日本人。”
谢轩的日语，自然还没到正宗日语的地步，毕竟他没在日本生活过，就算他的日语再标准，真正的日本人一听也能听出来。
谢轩谦逊地说：“我这几句日语，在江先生面前献丑了。对了，宪兵队的今村大尉等会过来，等会也留他一起喝酒，你准备点日本菜。”
江兰亭高兴地说道：“没问题，我马上到苏州最好的日本馆子去叫菜。”
他与今村大尉并不太熟，见谢轩一个电话，就把宪兵队长叫了过来，还要一起喝酒，觉得很有面子，自然很高兴。

第388章 山城来信
谢轩在江兰亭家做客的时候，苏州站的石森林，在十泉街的一处房子内，与一名男子在秘密交谈。
那名男子低声说道：“石先生，今天早上，申浦过来的电台撤回去了。”
此人穿着粗布衣服，长相普通，黄铜色的皮肤，手掌上有老茧，长得也敦厚老实，看着就像个老农似的。
只是，他望向石森林时，目光中带着畏惧和谄媚。
石森林诧异地说：“撤回去了？”
“石先生，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石森林冷声问：“你跟他们接触了？还是监视了他们？孙炳程，你可别乱来。”
孙炳程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哪敢打草惊蛇，他们住的那个方向，我都没去过。今天早上，市委书计耿稳智还给我看了他们留下的信，说是接到上级命令，撤回了申浦。市委也向省委汇报了此事，如果是因为安全原因，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石森林脸色有些缓和，问：“联络站呢？没撤吧？”
孙炳程摇了摇头：“没有。”
石森林沉声道：“联络站不能再出事了，你想办法待在联络站，掌握联系暗号，如果那人过来，马上抓捕。”
孙炳程点了点头：“好。”
他也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在石森林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以后是吃肉还是喝粥，就看这次的行动了。
他们并不知道，谢轩早就舍弃了这家联络站，甚至，连没有暴露的死信箱，也更换了位置。
今天谢轩已经准备了一个死信箱，如果有机会，他还要准备几个。
每个死信箱，只使用一次，才是最安全的。
中午，谢轩在江家，与今田麻乃、江兰亭一起喝酒。
谢轩与今村大尉单独谈了话，向他报告了自己的计划。
今村大尉吃惊地说：“黎亮远是山城的人？”
谢轩冷声说道：“这些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总想给自己留条退路，或者脚踏两只船。这样的人，真是该死。”
谢轩和今村大尉在家里商量事情，江兰亭虽然没参与，但他觉得，这是两人对自己的信任，也很有成就感。
以后，在苏州有谢轩和今村大尉这两个关系，谁还能奈何得了他？
谢轩和今村大尉离开的时候，江兰亭给他们精心准备了礼物。
给谢轩的是一张支票，而给今村大尉的，则是一对精美的银制屏风。
离开江家后，谢轩和今村大尉约好，在观前街的一处地方见面。
今村大尉再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中山装，还戴了顶圆帽，鼻子上也架了一副眼镜，这要是不开口，谁能知道他是个日本人？
今村大尉问：“谢厅长，你觉得我样子可以吗？”
谢轩说道：“当然没问题，但你还是要少说话，你的口音还是稍微有点问题。”
今村大尉突然说道：“那……这……这样呢。”
他故意口吃，很好的掩盖了口音的问题。
谢轩说道：“这样好多了。”
既然今村大尉都出面了，谢轩也不能落后。
原本，他准备安排一名山城的投诚人员，现在只能亲自出马。
谢轩则贴了个假胡子，另外，把黄蜡抹在自己的脸、脖子和手上，他的年龄，一下子提升了十五岁。
今村大尉看到谢轩的样子，很是惊奇地说：“谢桑，你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谢轩正色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进入角色，我是‘谢先生’，山城策反委员会的专员，你是我的助手。”
谢轩已经提前让人给黎亮远家送了封信，以山城军统局的口吻写的。
晚上，等黎亮远下班到家后，谢轩带着今村大尉，径直去了黎亮远家拜访。
此时的黎亮远，正在书房看着“山城”给他写的信。
军统的说辞都是那一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是国家存亡，又是民族大义，让黎亮远不要给日本人卖命，做历史的罪人，民族的败类。
如果黎亮远愿意给山城服务，以后，可以让担任国民政府江苏省主席，同时兼任江苏省保安司令，上将军衔。
反正是许愿，怎么说都行，只要能让黎亮远动心，让他当三军统帅，甚至国民政府总统都行。
黎亮远看着这封信，确实很犹豫。
四月之前，他这个民政厅长，还是很滋润的。
然而，清乡委员会一成立，特别是清乡行署和办事处成立后，他感觉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清乡委员会经常绕过省政府，给下面的各县政府发布指令，并且，还要让省政府承担清乡的费用。
省政府的权力不仅被限制，被分瓜，还得给清乡提供经费，这样的日子太憋屈了。
如果高吾仁是清乡行署专员，或者清乡驻苏州办事处主任，那还说得过去，可高吾仁是反对清乡的，除了挂个清乡委员会委员的虚名，啥也不是。
得知有人拜访，还是香港来的，黎亮远心里一动，马上让下人带他们到书房。
山城的人来申浦或江苏，一般都会通过香港作为跳板。
来人一人穿西装，留着小胡子，脸色有点黄，看样子是经常晒太阳，看着快四十岁了。
另外一人着中山装，个子不高，戴了副眼镜。
这两人，自然就是谢轩和今村大尉。
黎亮远打量了一眼后，问：“不知两位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谢轩说道：“黎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山城来的。下午送给你的信，想必黎先生已经收到了吧。”
黎亮远点了点头：“收到了。”
谢轩拿出一封信，递给黎亮远：“我这里，还有一封戴老板的亲笔信，请黎先生过目。”
黎亮远接过信，看得很仔细，过了一会，他才把信仔细收了起来，说道：“不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戴立”在信里说得很客气，还“盛赞”他为江苏省民众做的事情，希望他能身在曹营心在汉，能为国家和民族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这封信，也是他的免死金牌，自然得好好保管起来。

第389章 棕麻绳店
听到黎亮远的话，谢轩和今村大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想要的结果。
谢轩沉吟道：
“我们需要你提供江苏各方面的情报，另外，还要给你配一部电台，这样你就能随时与山城保持联络。”
黎亮远迟疑道：“这个……，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谢轩说道：“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绝对没人知道你与我们合作的事。明天上午，我希望能拿到日伪军对苏南地区的清乡计划。”
黎亮远说道：“我尽力吧。”
谢轩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来黎先生的办公室拿。”
黎亮远连忙说道：“十点太早了，十二点吧。”
谢轩说道：“可以。”
不就是让他多当两个小时的厅长嘛，这点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谢桑，刚才为何不亮明身份呢？”
离开黎亮远家后，今村大尉迫不及待地问。
黎亮远已经表明态度，人证物证俱全，完全可以抓捕。
谢轩解释道：“现在还不能完全坐实他的身份，如果抓了他，他反过来咬一口，说是想钓鱼呢？我们得给他时间，让他明天哑口无言。”
今村大尉笑道：“哟西，还是你考虑得全面。”
晚上，苏州表面一片寂静，实际上，上空到处都是电磁波的讯号。
谢轩在发报、阳志义和韩浃谷也在收发报，李君世也在向南京的汪名兆发报。
谢轩对苏州站正在侦办的中共案并没有过问，他只从李君世嘴里，听到石森林正在侦办中共案，如果从其他渠道打听，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只是让阳志义的电台，转告江苏省委，苏州站正在调查地下党。另外，还让阳志义转告新四军军部，日伪军将会在近期，对津浦路东及苏南之苏、常、太地区进行“清乡”，所有交通要道，包括村与村的道路，都会增设据点，让新四军提高警惕。
“老阳，我们的猜测没错，果然是苏州地下党出了问题。”
韩浃谷拿到译好的电报后，递给阳志义。
他们今天中午才离开苏州旅馆，在平江路租了套房子。
阳志义下午在周围熟悉情况，韩浃谷在房内架设电台，果然，晚上又收到了眼科大夫的电报。
阳志义微笑着说：“不是我们的猜测，是你的猜测。小韩，你现在是真的成长了，相比原来在申浦的时候，完全就像两个人。”
他接到电报，下意识地认为，是申浦方面出了问题。
韩浃谷则认为，可能是苏州地下党方面出了问题。
韩浃谷担忧地说：“我们在苏州，这边出问题的几率要大一些嘛。我现在有些担心那位同志，此事会不会牵连到他呢？昨天晚上的电报太急促，当时他的时间肯定很仓促。”
阳志义安慰道：“这个情报是他弄到的，从他的部署，可以看出，他行事非常谨慎。况且，我们及时中断了与苏州市委的联络，他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韩浃谷摇了摇头：“他已经知道苏州地下党出了问题，岂能袖手旁观？”
韩浃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谢轩确实不会袖手旁观。
可他目前，什么也做不了。
他正在构思一个计划，但还需要苏州地下党提供一些信息。
但他又不能与苏州地下党发生横向联系，目前能做的，就是把所掌握的情况，及时通知他们。
在苏州横街的一家棕麻绳店，苏州市委的几位主要负责同志，也正在后院的房内研究工作。
市委书计耿稳智，手里拿着一个水烟杆，正在吧唧吧唧地抽着烟。
他穿着一件对襟的粗布衣服，因为自己要做棕麻绳，手掌粗大，而且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谁能想到，这个看着实诚的小商人，竟然是苏州市委的书计呢。
坐在耿稳智对面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叫耿思成，是耿稳智的儿子，也是苏州市委的组织委员。
而坐在耿思成旁边的，是一位俊俏的女子，她叫朱红梅，是苏州市委的宣传委员。
耿稳智抽了口烟，轻声说道：“省委指示，申浦来的电台，之所以撤走，是因为发现特工部苏州站，正在暗中调查我们。”
朱红梅问：“耿伯伯，苏州站发现了什么吗？”
耿稳智摇了摇头：“不知道。”
耿思成说道：“怪不得联络站也一直没有消息，死信箱的情报，也没人来取。”
朱红梅问：“申浦来的同志，小心是对的。只是，我们哪里出了问题呢？”
耿思成说道：“好像各条线都没问题。”
朱红梅说道：“不可能，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
耿稳智说道：“红梅说得对，肯定哪里出了问题。从现在开始，所有同志都要提高警惕，各条线之间，绝对不能发生横向联系。”
朱红梅拍了一下耿思成的手臂，轻笑道：“你看，耿伯伯也支持我的看法。”
耿思成问：“那联络站和死信箱，是不是取消呢？”
耿稳智摇了摇头：“那倒不用。”
市委的同志，都是经过考验的，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是内部出了问题。
朱红梅说道：“耿伯伯，我建议先取消死信箱。申浦的同志发现了问题，暂时不会与我们联络，死信箱已经失去了作用。至于联络站，估计也用不上了，我们能否在这里做点文章呢？”
耿思成调侃道：“你书没读多少，还会做文章了？”
他跟朱红梅是初中同学，两人在学校里接触到了新思想，在耿稳智的带领下，一起参加革命，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在苏州从事地下工作。
别看两人年轻，但都有着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呢。
“哼，小瞧人。我只是想确认，联络站没有问题而已。”
“红梅，你说说想法。”
朱红梅说道：“先把联络站的人调走，不管他们是否暴露，都先去根据地休息一段时间。再派新的同志到联络站，同时，请上级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情报，要是能有特工部的情报就再好不过了。”

第390章 带走
黎亮远在送走谢轩和今村大尉后，又回到了书房。
他拿起两封信，仔细看着，每一个字都要斟酌许久。
山城主动与他联系，说明他还是很重要的。
山城的诚意也很足，给他一个江苏省长，还有上将保安司令。
跟着日本人，他永远也达不到这个高度。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山城的条件，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也让他很有成就感。
晚上，黎亮远亲自给戴立写了封回信。
他向戴立表明了愿意为国家和民族做事的心愿，也承诺，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为山城提供情报和便利。
第二天上午，黎亮远到民政厅后，特意查阅了最近日伪军的军事计划。
作为民政厅长，他要拿到苏南的扫荡计划，还是比较方便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谢轩和今村大尉到了黎亮远的办公室。
黎亮远很是客气地说：“两位请坐。”
谢轩问：“黎先生，东西准备好了吗？”
黎亮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准备好了，还有一封我给戴先生的回信。”
谢轩说道：“很好。”
他接过档案袋，当着黎亮远的面打开，看了黎亮远写给戴立的信，还有那份即将执行的军事计划。
看完后，谢轩把档案交给今村大尉。
谢轩站起来，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黎先生，我们就先走了，以后就由我与你联系。”
黎亮远说道：“好，保持联系。”
他正要与谢轩握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李君世寒着脸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胖子，头发稀疏，正是高吾仁。
看到他们，黎亮远的心迅速往下沉，他强自镇定，朝高吾仁走了过去：“高省长，您怎么来了？”
高吾仁冷冷地说：“我怎么来了？这得问你。他们是什么人？你跟他们有什么交易？”
高吾仁出生于江苏省太仓州崇明县，自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成为《民权报》记者。其后成为军人，历任广州江防司令部参谋长兼代理司令、广东全省航政局监督、贵州督军公署参谋长。
后来，他成为国民革命军第10军的副军长，参加北伐。
北伐期间，曾任徐州警备司令。1938年3月，参加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
历任伪绥靖部次长、伪南京市政督办、南京市长。
去年3月，汪名兆的南京国民政府成立，高吾仁被任命为伪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后被任伪江苏省政府主席。
今天上午，李君世突然到他办公室造访，告诉他黎亮远与山城勾结。
高吾仁自然是不信的，黎亮远是他的亲信，省政府有一半的事务，他交给了黎亮远。
如果黎亮远暗中与山城有联系，他也会被人怀疑。
高吾仁为黎亮远辩解，李君世也不解释，只是请他一起来见黎亮远。
没想到，在黎亮远的办公室，竟然有发现。
他现在只希望，这两个陌生人，不是山城的人。
谢轩解释道：“我们是来找黎厅长办事的。”
李君世冷笑道：“是吗？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走过去，从今村大尉手里夺过档案袋，打开看了后，把东西交给高吾仁。
李君世讥讽道：“黎亮远，你勾结山城，还向军统局的戴立写信效忠，你这个民政厅长，领着新政府的薪水，却给山城做事，真是好样的。”
“我……我只是……只是……”
黎亮远感觉自己的脑子短路了，人赃俱获，他再怎么解释也是苍白无力。
谢轩说道：“我们只是想迷惑山城，黎厅长一心想完成和平反共建国大业。”
李君世喝道：“狗屁，来人，全部带走。”
高吾仁突然说道：“李部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把黎亮远带到特工部苏州站审讯，影响着实恶劣，所有人都知道黎亮远是自己的人，可这小子，却背着自己与山城联系，还给戴立写了信。
显然，他已经与戴立联系上了。
在高吾仁的求情下，黎亮远最终没被带到苏州站，而是扣留在家里。
当然，他家里多了几名特务，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家里的电话线被剪断了，所有的家人都不能外出，等于一家人都被软禁。
谢轩和今村大尉也被带走，只是，他们到了车上后，就恢复了自由。
他们坐的车子，直接开到了苏州宪兵队。
随后，李君世也赶了过来。
李君世问：“今村大尉，黎亮远案你全程参与，不知日本方面是什么态度？”
此事的结果，他其实也能预料到，黎亮远最后怎么处理他不关心，但高吾仁怕是在江苏待不下去了。
今村大尉说道：“我已经向上面报告，鉴于高吾仁消极对待清乡，我想，大本营应该不会让他再留在江苏。”
谢轩问：“部长，接下来，还要审讯黎亮远吗？”
李君世微笑着说：“证据确凿，没有再审的必要了吧？毕竟，高吾仁还是需要颜面的。”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黎亮远在民政厅，贪污严重，家里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比东台的华钟扬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君世说道：“就算我答应，江苏的民众也不会答应，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样，黎亮远的审查交给你，要做到事实清楚，证据牢固，绝不能让他有翻供的可能。”
谢轩坚定地说：“请部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让部长满意，给所有民众一个交待。”
他说到“保证完成任务”时，给了李君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李君世微微颔道。
李君世突然说道：“如果需要苏州站协助，可以直接找石森林。”
黎亮远一直在苏州，苏州站能更快弄清他的财富。
谢轩摇了摇头：“他手头上案子，就不打扰了。”
李君世说道：“他那个所谓的案子，短时间内，不会见效，他也无需那么多人手。”
谢轩突然问：“部长，我对中共还是有一点研究的，要不要给苏州站提点建议？”
李君世笑道：“你何止有研究，简直就是这方面的专家。等会，我让石森林向你汇报此案，听从你的指示行事。”

第391章 几种情况
谢轩是办过中共案的，苏州站前任站长顾铭案，就是谢轩办的。
石森林这几天没有进展，李君世觉得，肯定是出了问题。
谢轩和石森林，几乎是同时办的案，结果，谢轩的案子进入收尾阶段了，石森林的案子还没开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两人这么一比，高矮立判。
谢轩到苏州站时，石森林已经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主动向他汇报中共案。
谢轩微笑地说道：“石站长，这个案子还是以你为首，我只是给你提供一点参考意见。毕竟，你对付中共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石森林淡淡地说道：“谢主任年轻能干，我这些年一直碌碌无为，还请不吝赐教。”
他承认，中共案确实没有进展，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他也无需让谢轩来指导吧？
或许，根本就没出问题呢？
谢轩办案，很多时候，都是靠运气。
谢轩微笑着说：“石站长要是碌碌无为，就不会担任苏州站站长了。当时，我可向李部长隆重推荐，苏州站长非你莫属。”
石森林语气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诚恳地说道：“此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当面感谢，今天中午，略备薄酒，还请谢主任赏光。”
谢轩说道：“喝酒就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当时只是做顺水人情，特意说出来，也是想让石森林知道，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石森林叹息着说：“其实这个中共案不复杂，我的内线报告，申浦会有一个重要人物来苏州，不仅专门给他配了电台，还准备了一个联络站。可是，电台刚架设起来后，第二天突然就回去了，说是接到了命令，有更重要的任务。联络站也一直没人去，感觉地下党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谢轩问：“你的情报来源准确吗？”
果然，石森林在地下党有内线。
“当然。”
谢轩说道：“既然电台都撤走了，那个重要人物肯定也走了，还查什么呢？不如直接破获苏州地下党。”
“我的内线，还没找到苏州市委机关。”
谢轩随口问：“他能接触到最高级别的地下党是什么身份？”
“苏州市委书计耿稳智。”
“既然他能接触到耿稳智，为何不能顺势找到苏州市委机关所在地呢？”
石森林解释道：“耿稳智很狡猾，每次都是突然找内线谈事，不是晚上，就是凌晨，我们来不及反应，也不敢打草惊蛇。”
谢轩问：“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问题很严重，此人竟然能接触到耿稳智，非常危险。
还好耿稳智很谨慎，否则整个苏州市委已经暴露了。
当然，也有可能，苏州市委已经暴露，石森林没跟自己说实话。
任何时候，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耿稳智出现在石森林嘴里，在谢轩这里，就要考虑最坏的结果了。
石森林说道：“我希望，能抓到这个从申浦来的重要人物，同时，摸清苏州市委的情况，趁机把苏州的地下党一网打尽。最次，也得找到耿稳智，掌握地下党活动的轨迹，掌握他们的行踪。”
谢轩说：“申浦来的重要人物，估计已经离开了。否则，他……他原计划什么时候来苏州？给他准备的电台，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石森林说道：“前天电台走的。”
谢轩说道：“前天电台走了，联络站到现在都没人去，那就只有几种情况了。第一，申浦来的重要人物已经回去了，第二，他已经不需要与苏州地下党的人联系了。当然，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他察觉到了异常，正躲在暗处观察。”
石森林问：“如果他察觉到了异常，电台没必要走吧？会不会是他与电台会合了，绕开了苏州地下党呢？”
谢轩反问：“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有，可既然如此的话，为何要安排联络站呢？地下党闲得没事干？”
石森林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有抓到那个人，才能弄清是什么情况。”
他要抓的那人，此时就在对面，他还在向那人汇报情况，怎么可能弄得清是什么情况呢？
谢轩说道：“现在的局面比较僵，要打破僵局，必须有所行动。靠等，是等不到结果了。搞不好，那个重要人物完成了任务，你的内线也会暴露，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石森林问：“怎么个行动法？”
谢轩说道：“这得根据你内线的身份制定计划，让他找一个合适的、合理的理由，让苏州地下党认为，他们面临巨大的危险。只有惊动他们的上级，才能知道，申浦来的电台和人，是不是真的走了。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中共苏州市委机关所在地。”
他其实是把问题抛给了石森林，谢轩不知道内线的身份，自然就不能制定计划。
如果石森林告诉他孙炳程的身份，谢轩的计划，必定是完美无疵的，但是，孙炳程必定没有好下场。
石森林沉吟道：“这个……，我先回去想想，有了计划，再向谢主任报告。”
关于内线，他确实不想告诉谢轩。
两人之所以能讨论这么久，也是因为谢轩一直没问起内线的身份。
离开之后，石森林去找了李君世，向他汇报了与谢轩交谈的情况。
李君世沉吟道：“谢轩的分析很有道理，靠等，是等不到地下党的。必须让地下党动起来、乱起来，我们才能有机可乘。但是，你也要保护好那个内线，他可是破获中共苏州市委的关键人物。”
石森林喃喃自语道：“怎么样才能地下党动起来？乱起来呢？”
李君世说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没向谢轩请教？他搞这样的计划，还是很在行的。你看看黎亮远，现在废了。汪先生已经在跟日本人交涉，准备把高吾仁调走。以后，江苏就要成为我们的天下啦。”
石森林问：“你的意思，把内线的情况，也告诉谢轩？”
李君世语重心长地说：“这次我真得说说你了，谢轩是特工部副主任，反共也很有一套，你怎么能防着他呢？放心，他抢不了你的功劳。”

第392章 果然好办法
李君世的助攻，让谢轩顺利知道了孙炳程的情况。
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又在苏州查过地下党案，还揪出了顾铭这个“隐藏”在特工部的内奸，现在又刚查了黎亮远案，于情于理，都称得上了办案高手、反共专家。
谢轩问：“这个孙炳程在地下党是什么身份？”
石森林说道：“他担任交通，目前负责那个联络站。”
谢轩问：“你是怎么策反他的？”
石森林说道：“前几天我在城门口突击排查，发现他目光闪烁，把他叫到一旁，最后在他鞋底的夹层里，找到了情报。连吓带哄，他答应为我做事。”
谢轩疑惑地说：“一个交通员，怎么会碰到检查就惊慌呢？他提供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吗？”
石森林习惯性地摸了摸头顶，说道：“他说出了苏州市委的主要人员名字，书计耿稳智、组织委员耿思成、宣传委员朱红梅。另外，他还报告，申浦会有重要人物来苏州，上级还特意配了电台，苏州地下党给电台准备了地方，同时，还准备了联络站。听说，还有一个死信箱，紧急情部下，还要给那人配一个交通员。”
谢轩心里一惊，脸上却很平静地问：“苏州市委的人，监控起来了吗？”
石森林摇了摇头：“还没有。”
“为什么？”
“孙炳程只与耿稳智接触，一般是耿稳智来找他，而他不能去找耿稳智。”
谢轩问：“为什么不在孙炳程家设个监视点呢？”
石森林解释道：“耿稳智很警觉，怕打草惊蛇。”
谢轩淡淡地说：“也就是说，孙炳程被你策反后，一直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所谓的重要情报，实则也是无意义的。我们既没找到申浦来的重要人物，也没发现电台。甚至，苏州市委的主要人员，也没掌握行踪。”
石森林有些尴尬，谢轩说的还真没错，孙炳程看似提供了不少情报，可实际上，一条有用的都没有。
“可能是孙炳程的地位不高，没有掌握核心机密。”
谢轩笃定地说：“他提供的这些情报，哪一条不是核心机密？中共在苏州能有几部电台？恐怕一部都没有。申浦来的重要人物，真要专门配部电台的话，那得是什么级别？我现在怀疑，要么，他提供的是假情报，要么，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石森林疑惑地说：“电台撤离后，耿稳智还给他了报务员留下的信，怎么可能是假情报呢？”
谢轩突然说道：“难道孙炳程是故意被你发现，借机打入我们内部？”
现在是他给孙炳程上眼药的时间，只要孙炳程不能提供真正有价值的情报，他就是有理也是说不清。
石森林吓了一跳：“不会吧？”
谢轩问：“你考验过孙炳程吗？”
石森林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谢轩正色地说道：“我建议，你马上安排一次考验。我接触过很多共产党，就没看到过什么软骨头。你对孙炳程一没用刑，二没许以权利，他就这么给你做事了？你想着他给你提供地下党的情报，他恐怕是想打入苏州站，趁机窃取我们的情报。”
“这个……，我马上安排。”
谢轩说道：“你可以问一下孙炳程，如果他在地下党那边出了事，看他有什么打算？”
石森林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他想加入苏州站，肯定有问题。”
谢轩淡淡地说道：“就算他想要笔钱，再让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也未必不是以退为进。”
孙炳程的选择，无非就是这么两条，要么拿钱走人，要么加入特工部。
不管他怎么选择，都要把路堵死。
石森林说道：“好，我去问问他。”
谢轩问：“怎么考验，你想好了吧？”
石森林说道：“如果他真是以打入苏州站为目的，我可以告诉他一个情报，看地下党是否知道。”
谢轩又问：“你怎么知道苏州地下党已经知道了呢？”
“这个……”
谢轩问：“孙炳程认识申浦来的电报报务人员吗？”
“不认识。”
“苏州市委的其他人呢？”
“应该也不认识。”
谢轩说道：“那就好办了，你告诉孙炳程，发现了申浦设在苏州的电台。到时候，安排我们的人，带着电台，扮做申浦来的，看市委地下党是否与他们联系就行了。”
石森林眼睛一亮，微笑着说：“这个办法好，妙。”
他原本觉得，谢轩之所以能办几个漂亮的案子，凭的都是运气。
可谢轩提的这个建议，让他明白，谢轩是真有才华。
这样的建议，可不是书本上，或者谁能教的，要根据实际情况，临时决定，靠的是个人的经验和能力。
以后，谁要是说谢轩是靠运气破案，他第一个不服。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具体操作你去安排，我不干预。此事要绝对保密，没有结果之前，连我也不便知道详情。”
他已经知道了石森林的计划，没必要再知道细节，这个时候避嫌，以后出了问题，与自己就无关了。
石森林感叹道：“都说谢主任考虑问题全面周到，果然如此。”
石森林走后，谢轩也去了清乡苏州办事处，他是这里的副处长，这里有他的办公室。
谢轩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脑海里不停地想着自己的计划。
傍晚的时候，他才回到苏州旅馆。
在房间换了身衣服，换了双沾了泥的皮鞋后，谢轩走路出去了。
苏州是千年古城，这里的街道很有特色，美食也很多，谢轩每天都会换一家旅馆用餐，享受着各种各样的地方特色。
今天他去的是一家以吃樱桃肉出名的饭店：观前街旧学前70号的大鸿运。
樱桃肉要求色泽鲜红透亮，大小也和樱桃一般。
它的颜色来自红曲粉，传统做法需要焖煮几个小时，直到肉被煮得软嫩，吃起来带着一丝酸甜。
大鸿运的樱桃肉是将整块方肉换成花刀，然后在烧制时加入红曲米粉上色而成。做成之后看起来像樱桃，色泽樱红，皮软味甜咸，富油脂，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谢轩走进去的时候，门口有几个鞋摊，这些人主要是替来用餐的人擦皮鞋。

第393章 接头
吃了樱桃肉，还喝了二两酒，谢轩结账后，掏出副墨镜戴上，走到门口的鞋摊。
“擦擦鞋。”
谢轩走到一个年轻小伙的鞋摊前，径直坐到对面的竹椅子上，用略带申浦口音说道。
小伙子鞋摊前的椅子，跟别人的不一样，放了块坐垫，椅子的靠背上，有一块烧焦的黑印。
“好呢。”
小伙抬头看了谢轩一眼，马上拿出毛巾、毛刷和鞋油，麻利地动了起来。
擦完鞋后，谢轩的皮鞋焕然一新，他拿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谢谢，不用找我了。”
小伙收到钱，马上说道：“谢谢。”
等他准备把钱收进来的时候，发现钱里夹着张纸。
他心里一动，马上把钱塞进了口袋。
再往谢轩的方向走去时，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小伙过了一会，就收摊回家了。
半个小时后，小伙出现在横街的那家棕麻绳店，他在后门敲了敲门后，耿思成打开了门。
小伙左右看了看，迅速走了进去。
耿思成关上门后，边往里面走，边轻声问：“方林，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我传了张纸条。”
耿思成诧异地问：“是申浦的那位同志？”
方林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暗号。”
他正是组织上派给谢轩的交通员，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大鸿运门口擦鞋，等着申浦来的同志接头。
上级给了他一个暗号，对方会先说暗号：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然后他回：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
他再回：那就不要擦干净。
可对方总共也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擦擦鞋”，第二句：“谢谢，不用找我了。”
要不是他看到了钱里夹着的纸条，恐怕都不会发现有人给他送了情报。
走到房间后，耿稳智正拿着旱烟在等着他们。
方林马上把纸条拿了出来：“耿书计，这是有人给我的。”
耿思成马上把房间的油灯挑亮些，耿稳智走过去后，靠近油灯打开纸条看了起来。
然而，他仔细看着纸条，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耿稳智诧异地说：“这……怎么没字？”
方林惊讶地说：“没字？”
他怎么也没想到，纸条上竟然没字，这不是逗自己玩吗？
他现在很懊悔，不应该没看清纸条，就急忙回到这里，要不是把敌人引来了，那就坏了。
方林很是惭愧地说：“耿书计，对不起，我当时没看就过来了。”
旁边的耿思成突然说道：“放火上烤了烤吧。”
耿稳智一听，把纸放到油灯的火苗上来回烤着。
没一会，纸条上真的出现了字。
方林诧异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字还能自己冒出来？还是黄色的字？”
耿思成解释道：“这是用特殊的水写的，写完后，字是看不见的，要用火烧。黄色的字，很有可能是用米汤水写的。”
方林赞叹道：“还是你见多识广。”
耿稳智在看到纸上的字后，就没说话了。
纸上前两行字，正是接头的暗号：“我这鞋能擦干净吗？……那就不要擦干净。”
看到这两行字，耿稳智的心终于稳了。
可是，后面的字，让他差点叫了起来：孙炳程叛变了，他被特工部苏州站长石森林策反……
耿思成问：“爸，怎么啦？”
这是机密情报，哪怕他是市委委员，也不能随便去看。
生活中，他们是父子，但在工作的时候，就是上级与下级。耿稳智没让他看，他绝对不能看。
耿稳智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对方林说道：“小方，你去把红梅叫来，晚上我们要开个会。”
方林说道：“好。”
市委开会，他这个交通员，就变成了警卫员。
他会在横街的街口放哨，一旦有异常，马上就会示警。
很快，朱红梅就过来了，他们三人在里面的房间开会，方林在街口放哨。
谢轩回到苏州旅馆后，美美地睡了一觉，今天与苏州地下党的同志联系上，成功把情报传了出去。
谢轩给苏州市委，制定了一个计划，不仅能除掉孙炳程这个叛徒，还能让苏州站吃个大亏。
谢轩早上刚准备出门吃早餐的时候，石森林突然来了他房间拜访。
“谢主任，冒昧拜访，没打扰到你吧？”
石森林眼睛通红，昨晚他几乎没睡，都在想着要怎么跟孙炳程谈话，还要完善谢轩说的计划。
谢轩随口说道：“没事，我正要出门。”
“我想耽搁你几分钟谈点事。”
“说吧。”
石森林问：“我等会要跟孙炳程见面，有几件事还没想太明白。如果孙炳程没投靠我们，我们的布置，岂不就浪费了？”
谢轩说道：“那你就让孙炳程告诉地下党电台的位置，如果地下党不来联系电台，那说明孙炳程也有问题。”
“对哟，可以反向再考验他一次。”
石森林又问：“但要是地下党让孙炳程联系电台呢？”
谢轩说道：“那孙炳程是不是就有机会接触到苏州市委的人了？只要他接触上了，马上就监控起来。申浦的重要人物找不到，绝不能再丢掉嘴边的肉。”
石森林担忧地说：“可是，如果导致孙炳程暴露了怎么办？”
谢轩微笑着说：“你正好可以跟他讨论一下，如果暴露，他想怎么办？如果我们能破坏苏州市委机关，到时候，谁又能知道孙炳程是我们的人呢？”
石森林说道：“我感觉你说的很复杂，我得记下来，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才行。”
他原本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老中统，以前也办过中共的案子，要考验孙炳程，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是，谢轩的计划，选项很多，孙炳程的每一次选择，或者地下党的应对，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谢轩微笑着说：“不要急，慢慢来，我们掌握着主动权，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先看地下党会不会有动静嘛。”
他现在很平静，毕竟胜券在握。
在谢轩看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用担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事情出了意外……，出乎他的意料。

第394章 改变方案
意外来自宪兵队的今村大尉，他得知苏州站在侦办中共案后，马上决定，宪兵队也要参与侦办此案。
而且，今村大尉改变了谢轩的计划，无需甄别孙炳程，只要能破坏苏州市委就行了。
今村大尉的办法，简单粗暴：
能破获苏州市委，就说明孙炳程是诚心投靠，要是苏州市委依然存在，孙炳程就是个废物，留着何用？
日本人的命令，石森林自然不能违抗。
毕竟，今田参谋是“决定”参与侦办此案，而不是跟石森林商量。
为此，石森林改变了计划，并且……，没有告知谢轩。
还好，谢轩与苏州市委联系上了，否则，非得出大事不可。
中午，谢轩开车去了太监弄松鹤楼，这里的松鼠鳜鱼非常有名。
松鼠鳜鱼是淮扬菜中的一道传统名菜，又称松鼠桂鱼。它色泽橘黄，形如松鼠；外脆里嫩，酸甜适度。
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擦了鞋。
今天，方林也特意来这里摆摊。
这是谢轩在昨天的情报里说的，他与方林的联络，每次都要更换地点。
下次的地点，会在这次的情报里告知。
谢轩坐下后，说道：“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他今天特意在脸上涂了黄蜡，又戴了副眼镜，穿的还是长衫，头上也加了顶帽子，与以往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与自己的同志接头，他也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方林一听，抬头看了一眼谢轩，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轻声说道：“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
昨晚在大鸿运，他接到情报才知道与接头的同志见了面。
回到家后，他懊悔了一个晚上。
他是地下交通员，连接头同志的相貌都没看清楚，实在太不合格了。
谢轩微笑着说：“那就不要擦干净。”
谢轩坐下来，拿出份报纸，遮住大半张脸，方林只匆匆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同志脸色有点黄。
擦完之后，谢轩依然掏出张票子，递给方林：“给。”
方林马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钱递了过去：“谢谢先生，这是找你的钱。”
谢轩接过钱，转身就走了。
方林则等了一会，又擦了两双鞋后，才去了横街。
这个时候，基本上过了吃饭的高峰期，松鹤楼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这个时候换地方，别人也不会怀疑。
到棕麻绳店后，他还是在后门敲了敲，很快，耿思成来开门了。
方林见到耿稳智后，掏出谢轩给的那张票子，突然惊呼道：“耿书计，这是新的情报。啊！怎么没纸条呢？”
昨晚钱里夹着张纸条，今天他没看，以为钱里肯定还会夹着纸条。
他马上把身上的钱都翻了出来，依然没看到纸条，又把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个遍，依然没有片纸。
方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耿书计，我把情报弄丢了。”
耿稳智问：“你看到钱里夹着纸条吗？”
方林懊恼地说：“当时没注意，他说了暗号，我以为肯定有纸条的。”
耿思成说道：“那倒未必，这票子可不小，拿火烤一下看看吧。”
方林忙不迭地说：“对对对，先烤一下，说不定那位同志把情报写在钱上呢。”
耿稳智马上点燃油灯，把那张纸币放到火苗上慢慢烤着，果然，纸币上很快就显现出字迹。
方林赞叹道：“真的是写在钱上，这位同志真是聪明。”
看到票子上出现的字后，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刚才的罪恶感也突然消失了。
耿稳智看完钞票上的内容，说道：“小方，明天开始，你去穹灵路的石家饭店。”
方林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很是亢奋。
耿稳智说道：“不，你还是去通知红梅，我们要开会。”
谢轩接过方林找回的钱，发现比较厚，到清乡苏州办事处自己的办公室后，反锁上门后，才开始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苏州市委详细介绍了孙炳程的情况，从孙炳程入党参加工作开始，一直到他担任交通为止。
另外，就是苏州市委最近的工作安排。
孙炳程所有的关系，都切断了。
为了保持常态，迷惑孙炳程，耿稳智依然会不定时与他联络。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特工部苏州站认定，孙炳程是打入特工部的地下党员，孙炳程的任务，就是接替顾铭，继续为我党提供各种情报。
傍晚的时候，耿稳智突然去了趟联络站。
孙炳程见到耿稳智后，马上把他叫到后面的院子里，一脸焦急地说道：“耿书计，紧急情况。”
耿稳智问：“什么紧急情况？”
孙炳程拿出一根香烟，说道：“今天，有人来接头了，这是他拿给我的。”
耿稳智接过烟，诧异地问：“哦，里面是什么？”
孙炳程说道：“他递给我的，中间好像没有烟丝，应该放了别的东西。”
耿稳智说道：“好，我先回去，你在这里等着。”
孙炳程成了叛徒，联络站很危险，耿稳智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
从后门离开后，耿稳智绕了好几圈，才回到横街自己的棕麻绳店。
也是从后门的小巷子进去后，他才把烟小心翼翼地撕开，烟的两端都塞了烟丝，但中间是空的，放了一张卷成圆形的纸条。
看完之后，耿稳智拿起旱烟杆，装了一泡烟丝，划了根火柴，慢慢地抽着。
这里的情报上说，之所以突然联系苏州地下党，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申浦的电台并没有离开，就在观前街5号。电台的电池坏了，希望地下党的同志，能马上提供电池，今天晚上有一份紧急电报要发送。
耿思成问：“爸，要不我去趟观前街5号？”
耿稳智摇了摇头：“不行，孙炳程已经叛变，那里肯定是特务，你一去，等于自投罗网。”
耿思成问：“如果孙炳程并没有叛变呢？或者说，这情报是真的呢？”
“你看看这两者的字迹，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可那人说出了暗号。”
耿稳智摇了摇头：“孙炳程是知道暗号的，那人就算什么都没说，孙炳程也可以说，那人说对了暗号。”
相比孙炳程，他更相信方林带回的情报。

第395章 毒药
耿稳智之所以相信方林带回来的情报，还有一点，孙炳程并不知道方林是秘密交通员。
凭此一点，就能断定，孙炳程的情报是假的。
只是，孙炳程的行为，与那位“樱桃肉”同志推断的不太一样。
顺便提一句，谢轩今天给苏州市委的情报里，特别提醒，从现在开始，他的代号就是：“樱桃肉”。
耿稳智一看就知道，这是随便取的，应该是在大鸿运吃了樱桃肉后，对樱桃肉念念不忘，才取的代号。
耿思成急道：“那怎么办？敌人已经行动了，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耿稳智说道：“现在确实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等方林带回新的情报。你去找趟方林，让他去趟苏州旅馆发信号。”
“樱桃肉”告诉苏州市委，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可以让方林到苏州旅馆对面摆摊。
方林接到命令后，马上去了苏州旅馆，在对面支起了摊子。
等了近两个小时，谢轩回苏州旅馆休息的时候，才看到方林。
“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谢轩回到房间，化装后，到了对面擦鞋。
方林马上说道：“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随后，他左右看了看，一边麻利地擦鞋，一边轻声说道：“孙炳程传回情报，有人今天与他接头，告诉我们：申浦的电台并没有离开，就在观前街5号。电台的电池坏了，希望地下党的同志，能马上提供电池，今天晚上有一份紧急电报要发送。”
谢轩喃喃道：“观前街5号？”
这是什么意思？石森林没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方林问：“对，现在怎么办？”
谢轩说道：“派人到观前街5号附近转悠几下就行了，然后让孙炳程去根据地……集训。”
其实怎么应对很简单，只要苏州市委把孙炳程当成自己的同志，是准备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很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
让人去观前街5号转悠，是为了让孙炳程对日伪有所交待。
让他回根据地，表面上集训，实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孙炳程接到市委的指示，必然会很惶恐，这个时候，他哪敢回根据地？
而他的表现，在石森林看来，就是想趁机打入苏州站，正好落到之前谢轩的预判中。
方林问：“然后呢？”
谢轩低声叮嘱道：“你们只要把孙炳程当成要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知道怎么做了。下次如果再有紧急情况，去石家饭店门口。”
鞋擦好后，谢轩给了张钞票就走了。
他自然不会直接回苏州旅馆，走到另外一条街后，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点东西后就才回去。
果然，方林的鞋摊已经不见了。
方林本想等谢轩一走，马上也去横街，可他不能马上走，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又擦了两双鞋后，他才收摊走人。
到横街的棕麻绳店后，方林马上向耿稳智报告了苏州旅馆外面的情况。
耿稳智眼睛一亮：“把孙炳程当成要打入苏州站的卧底，就知道怎么做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从现在开始，孙炳程就是准备打入苏州站的内线。”
明白了这一点，他也理解了“樱桃肉”让人去观前街5号转悠的用意，这就是配合孙炳程嘛。
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孙炳程，让他能顺利打入苏州站。
观前街5号附近，有好几名苏州站的眼线在盯着，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不能动手，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必定都有合法的身份。
到晚上的时候，今村大尉主动找石森林问起情况。
石森林说道：“倒是有人在观前街5号附近出现，可是没人与观前街5号的人联系。另外，孙炳程也接到命令，让他回根据地集训。”
今村大尉恼怒道：“为什么孙炳程不发出信号呢？我们只要抓到耿稳智，也是一大胜利嘛。”
石森林说道：“今天耿稳智没跟他见面，而是派人送的信。”
今村大尉问：“耿稳智没跟他见面？这很异常，说明中共有所察觉。石桑，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石森林摇了摇头：“这个……还无法确定。”
现在的计划，完全就是按照今村大尉的意思制定的，与谢轩跟他所说的考验有着天壤之别了，他怎么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呢？
如果真要出问题，可能就在今村大尉身上，你个小鬼子，别横插一棍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今村大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还是把谢桑叫来商量吧。”
他觉得这个计划很好，之所以没有进展，甚至还有些被动了，是石森林没有安排好，也可以说是孙炳程没有尽力。
否则，要找到苏州市委机关，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谢轩接到石森林的电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今村大尉干预了。
“今村君，不要急嘛，地下党都是很谨慎的，他们会多次试探，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与观前街5号接触。或许，晚上就有人去送电池了。”
“如果没人去送电池呢？”
“那就说明，地下党知道观前街5号是假电台，他们之所以派人去转悠，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不会怀疑孙炳程，他们冒险去观前街5号附近活动，都是为了掩护孙炳程。”
今村大尉说道：“可为何地下党还要让孙炳程去集训呢？他这一去，就是放虎归山，再也回不来啦。”
谢轩分析道：“地下党应该是担心孙炳程的安全，毕竟，今村大尉精心布置的陷阱，地下党没有跳进去，我们必然会怀疑孙炳程嘛。如果孙炳程答应去集训，说明他的任务失败。要是他不去集训，说明孙炳程还想坚持完成任务。”
今村大尉问：“你的意思，不管孙炳程怎么选，他都是共产党？”
谢轩笃定地说：“如果孙炳程说，他可能暴露了，想加入我们，或者去别的地方换个身份生活，那他必是共产党的卧底无疑。”
他这话，不是眼药，而是毒药，能要孙炳程命的毒药。

第396章 烤钞票
第二天早上，孙炳程又接到了一封信。
这次，没人给他送信了，而是直接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他到联络站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了。
这是耿稳智写的信，让孙炳程下午离开苏州，让他把那张十元的钞票，交给耿稳智在根据地的朋友。
信封还夹了几张票子，其中有一张十元的，还有几张五元的和一元的，加起来得有三十几元。
孙炳程接到信，心里很慌。
以前都是耿稳智亲自来找他，对他也很信任，组织内的事情，也会跟他提及。
可现在，耿稳智都不跟他见面的，而是催促他迅速回根据地。
还有那张十元的钞票，他仔细看了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耿稳智让自己带给朋友，肯定是想让他那个朋友确认他是否回到了根据地。
他有种感觉，耿稳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身为一名叛徒，他敢回根据地？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孙炳程马上给石森林打了电话，要求见面。
接到孙炳程的电话，石森林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谢轩说的那些话。
地下党果然是一步一步，要把孙炳程送进苏州站。
孙炳程看到石森林后，马上说道：“石先生，我可能暴露了。”
石森林淡淡地说：“怎么会呢？地下党让你回根据地集训，这是要重点培养你呢。”
孙炳程急道：“不是不是，我感觉，耿稳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以前都是亲自跟我谈话的，现在是送信，今天是信也不送了，我感觉被共产党抛弃了。”
石森林问：“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孙炳程迟疑着说：“我不想去根据地，我想……回老家，或者去申浦，石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跟着你干也行。只要我在苏州，一定能帮你抓到耿稳智！”
石森林冷笑道：“耿稳智要是知道你暴露了，他还能待在苏州吗？说不定他已经不在苏州了。”
孙炳程的回应，几乎被谢轩全部猜中。
虽然孙炳程最后才说，要跟着自己干，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这一刻，石森林很愤怒，他感觉自己像只猴子，而脖子上的绳子，攥在苏州地下党手里。
要不是谢轩提醒，他恐怕被地下党耍得更惨。
如果让孙炳程顺利打入苏州站，他这个站长将颜面扫地，以后再也没脸在特工部混了。
哪怕跟李君世有同事之谊，可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孙炳程说道：“我对苏州地下党很熟悉，还是可以给石先生出力的。如果石先生觉得用不得我，可以让我走。”
石森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把耿稳智送来的信给我。”
孙炳程马上说道：“好。”
石森林又问：“其他东西都在吧？”
孙炳程犹豫了一下，才把钱掏出来：“这里信里的钱。”
苏州地下党的经费很紧张，他回根据地的路费，其实用不了几块钱，而这次市委给了他差不多三十元的经费，他能买好些东西呢。
石森林问：“那张十元的钞票在吧？”
孙炳程忙不迭地说：“在的在的。”
石森林说道：“你先回去吧，下午正常撤离联络站，然后去上次见面的地方，等待下一步指示。”
孙炳程自然不能回根据地，否则，就是脱绳的风筝，再也掌控不了。
石森林回去后，把谢轩和今村大尉叫了过来，向他们介绍了孙炳程的情况下，又把信封和钱拿了出来。
谢轩看到钱，随口说道：“地下党大手笔嘛，出手就是几十元，他们发财了吗？”
只有他知道，这几张票子里，其实是藏着秘密的。
只要让石森林和今村大尉合理发现，孙炳程就必死无疑。
今村大尉问：“谢桑是觉得，这些钱有问题吗？”
石森林解释道：“法币在苏州已经不能公开流通，带回共产党的地盘，还能使用。再说了，那张十元的票子，是耿稳智让他带给朋友的。”
今村大尉问：“谢桑你觉得呢？”
谢轩说道：“平常地下党给经费，也这么大方吗？我一直觉得，地下党的经费比较少，孙炳程只是回根据地，给个三五块就差不多吧？就算是扣掉那张十元的，也得有二十多元吧。”
石森林说道：“法币在苏州用不了，对地下党来说，这些钱就是废纸。”
谢轩突然问：“废纸……，纸……，石站长，我说，地下党会不会在钱上做文章？”
石森林不以为然地说道：“钱上怎么做文章？难道还能写字不成？”
今村大尉拿起那个十元的钞票，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说道：“那可不一定。”
他在钱上，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有点米香，他经常吃大米，很熟悉这种味道。
今村大尉拿起电话，给宪兵队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来了一个穿着日本军装的宪兵少尉，他是宪兵队的技术人员。
此人拿起那张下元的钞票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之后，把钞票放到火上来回烤着。
他在烧钞票的时候，谢轩等人都凑了过来。
谢轩微笑着说：“见过烤肉、烤鱼的，还没见过烤钱的。”
他的话刚落音，今村大尉和石森林同时发出“咦”的惊叹声。
那张十元的钞票上，在烤了一会后，竟然真的显现出了字迹，还是黄色的。
石森林马上把头伸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他马上怒道：“孙炳程这个混蛋！”
十元钞票上是一段耿稳智写给根据地首长的信，其中说明了孙炳程的任务：孙炳程打入伪苏州站任务失败，特调回根据地另行安排工作。孙炳程同志立场坚定，虽与敌人接触，但他的信仰不会变，依然是一位可靠的、忠诚于党的同志。
石森林看到这些话时，血压飙升，血管差点都爆了。
谢轩问：“其他钞票上还有吗？”
有了这段话，孙炳程就算不是共产党，也必须是共产党了。
其他钞票烤过后，并没有异常。

第397章 现场上眼药
孙炳程待在房间里，等待着石森林对他的安排。
他此时全身都被恐惧笼罩着，组织肯定发现了他投敌当了叛徒，而石森林对他，态度也很不好，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当然，他被组织抛弃是活该，谁让他叛变呢。
可石森林呢？不应该用那样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啊。
不就是没找到耿稳智吗？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总会找到的嘛。
他想出去透透气，走到门口就被挡了回来，外面有个黑衣男子守在门口：“没有石先生的吩咐，你不能离开。”
孙炳程更是绝望，石森林这是软禁自己了啊。
然而，更令他绝望的是，他的房门突然被外面的黑衣男子冲开，房间里涌进来三个人，其中为首者冷冷地说道：“跟我们走吧。”
孙炳程被带到了苏州站，按说他是叛逃者，在苏州站是座上宾才对。
可是，孙炳程被直接带到了审讯室，除了石森林外，还有一个日本人，以及一名中国年轻男子。
在审讯室的，自然就是今村大尉和谢轩。
石森林冷着脸说道：“孙炳程，说说吧，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孙炳程一脸迷茫地说：“石先生，我没什么计划啊。”
石森林冷冷地说道：“你和地下党的计划。”
孙炳程说道：“苏州市委安排我去根据地集训，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啊。”
石森林一拍桌子，冷笑道：“都到了这里，你还不说实话？”
孙炳程急道：“我句句属实啊。”
谢轩在旁边悠悠地说道：“都说共产党员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不知道这位孙先生，是不是也是特殊材料。”
孙炳程额头上冷汗直冒：“石先生，到底是什么事，你得跟我说清楚啊，要不然，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审讯室的墙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听这意思，是准备对自己用刑啊。
如果他是坚定的共产党员，如果他对革命有着无比的忠诚，怎么可能在石森林审查自己时，就主动叛变了呢。
他自从叛变后，对石森林真的是忠心耿耿，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然而，满腔的忠诚，却换成这样的不信任。
今村大尉怒吼道：“八嘎！不说实话，死啦死啦的。”
孙炳程听到日本人说话，吓得全身一哆嗦。
孙炳程急得快哭出来了：“太君，我说的全是实话啊，一句假话都没有。如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谢轩又说道：“共产党人不是敢做敢当嘛，为什么全身都是戏呢。你这样子，还以为你是演电影的。不，演电影的明星，都没有你演的逼真。”
他是知道真相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计划的。
孙炳程确实是冤枉的，毕竟冤枉你的人，知道你有多冤枉。
只是，他不能说啊。
孙炳程选择当叛徒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
跟着日伪当汉奸，有几个会有好下场？
石森林听到谢轩的话，终于下定决心用刑，吼叫道：“来人！”
孙炳程被扒了衣服，绑在十字木架上。
孙炳程急道：“石先生，你到底要我说什么计划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了。”
“啪！”
石森林亲自拿起皮鞭，朝着孙炳程狠狠地挥了一鞭。
“啊！痛啊。”
孙炳程大叫道，他本就是个软骨头，哪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啊。
石森林又挥了一鞭：“说，你是不是想打入苏州站？”
孙炳程大叫道：“什么打入？我确实想进苏州站，可这有错吗？要是不准我进，我走就是嘛。”
谢轩冷笑道：“苏州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孙炳程的回答，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他“想进”苏州站，跟“打入”苏州站，听起来差不多嘛。
石森林此时也血往头涌，手里的鞭子挥得更用力。
孙炳程痛苦地大叫道：“啊，痛啊，我的妈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让我遭这份罪？”
谢轩淡淡地说：“石站长，你是不是没吃饭？换个人吧。”
他这话一出，石森林更是愤怒，孙炳程的身份都暴露了，还敢嘴硬。
孙炳程每一句争辩，都像是在羞辱他。
他手里的力气突然加大，一鞭子下去，能带走孙炳程身上的一片血肉。
“对共产党，就不用这么客气，他们受过训练，对用刑反而很享受。”
谢轩继续现场上“眼药”，这才是一位优秀的眼科大夫，应该做的事。
除了上眼药，谢轩还准备亲自动手。
能亲自惩处叛徒，谢轩自然不会放过，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特别是还当着日本特务和汪伪特务的面，那就更有成就感了。
谢轩拿起一把钳子，走到孙炳程面前，夹起他腰间的一块肉，然后用力一拧，再狠狠的扯一下，那块皮肉给生生扯了下来。
“啊，妈妈啊，痛死我啦。”
孙炳程被这么一搞，脸已经痛得扭曲起来，整个人就像只龙虾似的，拼命地弓着身子，哪怕他四脚被绑着，可人也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谢轩狞笑道：“这才到哪呢？离痛死还早着呢。”
他抓住孙炳程的手腕，用钳子夹住他的左手食指第一节，然后用力一夹。
“啊！啊啊！”
谢轩冷笑道：“共产党员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吗？为什么你这么大喊大叫？真是丢脸。”
孙炳程大叫道：“我不是共产党，我已经不是共产党了。我要加入苏州站，我要当特务。”
谢轩看着钳子上的半截手指，说道：“今村君，看到了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自己的任务。演技逼真，神情到位，说这句话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如果不是我们掌握了证据，想必这个时候，会同意让他加入苏州站吧？”
今村大尉点了点头：“不错，此人真是该死！”
他们都认定，孙炳程是想打入苏州站的共产党卧底，而孙炳程也承认，愿意加入苏州站，这就更让他们确定，孙炳程就是卧底。

第398章 麻子男
此时的石森林和今村大尉，看着孙炳程痛苦万状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表演似的。
他们在心里冷笑，孙炳程的这套苦肉计，早就被他们识破了，他的表演再逼真，在他们看来，也非常拙劣。
“既然此人该死，不如交给我吧。”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谢轩回头一看，正是上野尚美，他不由心里一紧。
这个女人，不是在申浦么，跑到苏州来干什么？
谢轩笑着迎了上去：“尚美小姐，你怎么来了？”
上野尚美娇笑道：“来看你啊。”
上野尚美是梅机关的，今村大尉对她也很客气。
既然她要孙炳程，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谢轩原本想让孙炳程死在审讯室，既然上野尚美来了，他也只能作罢。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诸位，我想单独跟孙先生说几句话，可以吗？”
她都这么说的，其他人有什么办法呢？
谢轩走到外面，点了根烟。
石森林和今村大尉则回去了，上野尚美接手后，此案就与他们无关，孙炳程死不开口，他们再待在这里，也不会有收获。
谢轩是因为与上野尚美的私人关系，才留下来等着。
半个多小时后，上野尚美才走出审讯室，而她身后，有两名特务架着走不了路的孙炳程。
谢轩问：“怎么，又有新发现？”
上野尚美说道：“嘻嘻，暂时保密。我先处理他的事，忙完后再来找你。”
上野尚美这是下了逐客令，谢轩也不好再纠缠，再待在这里，只会引起她的怀疑。
谢轩笑道：“好呢，我在苏州发现了好几家特别好吃的饭店，等会带你去吃。”
回到办事处后，谢轩心神不宁。
他知道，这是因为上野尚美突然到访。
上野尚美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来苏州，一定有她的用意。
谢轩给申浦特工部打了个电话，找陈宾：“最近特工部有什么事吗？”
陈宾说道：“平安无事，宪兵队借调的人，也都撤回来了。”
谢轩问：“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怪不得上野尚美会来苏州，原来是申浦那边的事结束了。
陈宾随口说道：“是的，好像是在银行里查一个脸上有麻子，每个月都去取一大笔现金的男子。”
谢轩说道：“我这边还缺点人手，你从每个科抽调十个人过来。”
他需要的不是人手，而是一科借调给上野尚美的那些人。
谢轩不方便回申浦，特别是上野尚美来了之后，更不能离开，否则，上野尚美又得疑心生暗鬼了。
陈宾说道：“好，我亲自带队过来。”
谢轩挂了电话后，又点了根烟。
陈宾跟他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银行里一个脸上有麻子，每个月都去取一大笔现金的男子。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每个月都能取一大笔现金的，除了山城的人，不会有其他方面的人，能这么财大气粗。
谢轩可以基本断定，此人应该是军统申浦站的会计。
申浦三站的经费，没有通过军统的财务系统性。
原来是暂存在山城，毕竟，以谢轩的敛财能力，他一个人解决三站所有人员的经费，一点问题也没有。
而申浦二站，估计也没几个人。
只有申浦站，才需要这么多经费，好几百号人，每个月的经费，确实需要不少。
脸上有麻子，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一旦被特务掌握，那就危险了。
谢轩到苏州后，还没跟申浦三站的人联系过。
罗奇之前跟踪佐佐木时，就在苏州设立了联系站，谢轩到苏州后，让罗奇把联络站升级，架设了电台，又增了两个死信箱。
他下午出去了一趟，在其中一个死信箱放了一份情报，并在附近留下了暗号。
罗奇到苏州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搜集常规情报外，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两个死信箱附近转几圈。
每隔两到三个小时，就要去看一下，生怕三老板的最新指示没及时看到。
虽然每天都没看到三老板留下的暗号，但罗奇每天都不敢松懈。
今天，他再出去的时候，发现死信箱附近，墙上多了一个用粉笔画的三角形，罗奇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等他确定这是三老板留下的暗号后，马上按照既定的方案，步行过去，手臂在墙上蹭了一下，把暗号顺便擦掉了。
到死信箱后，取出里面的情报，他走出来的时候，又在原来的地方，用粉笔勾了一笔。
这是告诉三老板，情报已经取出。
回到联络站后，罗奇马上让电台开机，迅速与山城取得联系。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本部，戴立的办公室。
电讯处长卫达铭拿着申浦三站的急电，匆匆走了进来：
“戴先生，申浦三站急电。”
戴立急道：“麻子？你马上给申浦站发报，询问他们的会计，是不是脸上有麻子？”
日伪特务，在全市各大银行侦查此人达一个月之久，陈汝能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这要是出了事，那整个申浦站都得完蛋！
卫达铭说道：“现在还不是发报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只有申浦三站的电报，可以随时向军统局本部发送，其他外勤单位的电台，都要在规定时间才能发报。
这样既是为了安全，也能减少电台的损耗。
毕竟，在敌后的电台如果坏了，想换个配件是很难的。
有的时候，因为一个配件，就会导致电台暴露，继而让整个组织暴露。
戴立说道：“你把苏翰钰叫来吧。”
苏翰钰看了电报后，整个神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苏翰钰沉吟道：“戴先生，三老板既然说得这么严重，必须重视。据我所知，申浦站的会计陈源，脸上确实有点麻子。”
申浦站的经费，是由军统局中央会计开出支票，交给申浦站的会计，再到租界南京西路的中国银行分行业务股领取。
而申浦站各单位的房屋租赁合同，以及人员名单地址，陈源手里也都有一份。
各单位需要报销的经费，所有的凭证，也都是交到他那里。
如果陈源出事，比站长陈汝能出事更麻烦。

第399章 选择决定结果
得知陈源确实是个麻子，戴立也很担忧，等申浦站的电报到后，他把叶玉银叫过来一起商量。
苏翰钰看了申浦站的回电后，马上说道：“戴先生，我建议让陈源先离开申浦，再选择合适的人交接工作。”
申浦站的回复是：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陈源暂时不能离开申浦。
目前，申浦站正在努力保护陈源。
具体措施有：让陈源不能离开租界，尽量少出门，也不要做任何违法之事。
日伪特工想到租界抓人，除非是绑架，否则就得通过日本宪兵队，与租界当局取得联系，约好时间，才能在巡捕房的配合下行动。
当然，有的时候，日伪会很狡猾，比如告诉一个假消息，让巡捕房猝不及防。比如说，明明是晚上十点的行动，告诉巡捕房是晚上八点。或者上午的行动，说下行才抓捕。
但大多数情况下，日本宪兵队都会很老实的把时间提前告诉巡捕房。
而军统申浦站在巡捕房发展了几名内线，这些人会在日伪有行动前，给申浦站打电话，告诉他们晚上的行动内容。
而申浦站在接到电话后，马上会通知各个外勤单位的负责人，一般都是用暗语：“晚上出去玩玩？”或者“晚上一起打牌？”
接电话的人，一听就懂。
把家里的重要文件或枪支藏好，再约几个人在外面过夜，第二天早上给家里打电话，确定安全之后才会回家。
而日伪特务如果扑空，哪怕他们知道嫌疑人又回来了，但也不能马上行动。
否则，租界就会认定，日伪的行为违法，巡捕房反而会保护军统的人。
申浦站在电报里还汇报，日伪已经对陈源实施过一次抓捕，因为有巡捕房的及时提醒，陈源当天出去玩了一夜，第二天才回来。
正因为申浦能及时知道日伪特务在租界的行动，陈汝能才有底气，让陈源交接完工作再离开申浦。
毕竟，身为申浦站的会计，陈源掌握了太多的机密，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替，实在太难了。
叶玉银不以为然地说道：“申浦站正是更换人马的紧要关头，这个时候陈源突然离开申浦，会打乱所有计划，申浦站的人员替换，根本没办法完成。我建议，等申浦站的人员替换完成后，再把陈源撤出申浦，反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只要他小心点，日本人拿他没办法。”
苏翰钰反问：“如果陈源出事了呢？”
叶玉银说道：“陈源不能出事，也不会出事。这个时候把陈源撤走，整个申浦站的工作将陷入混乱。”
戴立说道：“告诉申浦站，让陈源不定期更换住址。每次日伪有行动，他就得换一次住址。”
他只能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三老板的担忧确实有道理，陈源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就算他不投敌，他掌握的那些租赁文书，也足以将申浦站埋葬。
苏翰钰提醒道：“如果陈源被日伪盯上，他更换住址的作用不大。”
叶玉银嘲讽道：“陈源已经知道被日伪跟踪，难道就不知道摆脱跟踪吗？就算陈源做不到，申浦站难道也做不到？我不相信这么大一个申浦站，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戴立说道：“让申浦站尽快换会计，一个月之内，陈源必须离开申浦。”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申浦站的工作陷入混乱吗？
申浦站的所有人，都要靠组织提供的经费生活呢，没有经费，怎么行动？没有经费，怎么生存？
谢轩的建议虽好，但太极端，没有考虑实际情况。
有些事情，明知道有危险，但还是要去做，为国赴死，不就是需要有献身精神吗？
山城与申浦站来回的电报，并没有转发给谢轩。
他第二天再去死信箱时，没有看到新的暗号，也就没再关注此事。
他得等到特工部的人到苏州后，找机会问出详情，才能给山城更多的建议。
昨天上野尚美到苏州后，晚上谢轩请她去得月楼吃了正宗的苏州菜，这家可是乾隆爷口里的天下第一食府，接待重要人物，第一顿得安排在这里。
“咦，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谢轩到办事处的办公室后，发现上野尚美竟然比自己先到了。
上野尚美说道：“昨天没空，不代表今天没空。我听说苏州有家做的叫化鸡很好吃，今天得去尝尝。”
她昨天确实很忙，跟孙炳程聊完之后，她没给孙炳程治伤，而是把孙炳程送回了地下党的联络站。
她让孙炳程继续待在联络站，看地下党是否还会跟他联系。
不管孙炳程是不是真的要打入苏州站，只要地下党敢与他联系，马上抓捕。
这，这或许是孙炳程最后能发挥的作用了。
然而，等了一天，并没有人与孙炳程联络，她早上得知情况后，就对孙炳程失去了兴趣。
谢轩笑道：“叫化鸡好吃，就怕你吃不安心，等会又有案子要办。”
上野尚美娇笑道：“不就是昨天没跟你提前招呼，也没跟你说孙炳程的案子嘛，一嘴的醋味，隔这么远都能闻到酸味。”
谢轩摇了摇头：“你没提前打招呼，我确实很失落。原本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至于孙炳程的案子，我全程参与，你只是想最后争取一下罢了。从你今天要吃叫化鸡来看，孙炳程案没有新的发现。这也让我很伤感，被人质疑办案能力，还是自以为的好朋友，不酸不行了。”
上野尚美拉着谢轩的手臂，撒娇撒痴地说道：“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算我不对，等会叫化鸡我请。轩哥哥，你不会再生我气了吧？”
谢轩的分析能力确实很厉害，全被他猜中了。
谢轩说道：“当然不会，除非你等会喂我吃鸡。”
他自然不会真生上野尚美的气，没必要，也不现实，上野尚美可是日本人，还是梅机关的人，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可以，但你也得喂我吃。”

第400章 自首
谢轩与上野尚美在吃饭的时候，苏州地下党的联络站内，孙炳程正躺在床上养伤，突然，从后门进来两个人。
孙炳程诧异地说：“耿书计，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耿思成和耿稳智，他们接到“樱桃肉”的情报，在外面观察了一圈后，发现只有前门有特务，两人就从后门进来了。
耿稳智轻声说道：“来接你走。”
孙炳程悲从心头起，一下子痛哭流涕：“耿书计……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党……”
他叛变后，石森林根本没拿他当人。
特别是那个谢轩，用钳子夹住他腰间的那块肉，他永世都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只有组织，对待自己还像对待亲人一样。
耿思成故意问：“你怎么啦？”
孙炳程说道：“我……背叛了组织，当了可耻的叛徒。耿书计，你们走吧，让我死在敌人手里算了，我没脸再见你，也没脸见其他同志。”
耿稳智沉吟道：“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可以挽救的。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跟我走吧。”
原本他的任务，是“营救”孙炳程，给日伪特务一个错觉，孙炳程潜伏任务失败，让敌人更确信孙炳程就是共产党。
可没想到，又出现了新情况。
孙炳程点了点头：“好。”
说出这番话后，他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哪怕组织要枪毙自己，他也无怨无悔。
耿思成扶着孙炳程从后门离开，那里早就停了辆骡车，孙炳程躺到车上，耿思成坐到旁边，耿稳智挥一鞭子，骡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上野尚美第二天早上，才接到特务的报告：孙炳程不见了。
她迅速赶到了联络站，只见联络站已经空无一人，而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后会有期。
上野尚美抓起纸条，咬牙切齿地把纸条撕得粉碎。
谢轩早上到办事处时，陈宾带着二处的三十人赶到了。
手里多了几十人，谢轩办事就方便多了。
清乡委员会的人虽不少，但真正能干事的不多。
特工部的人，都是职业特工，稍加训练，提醒一些注意事项，就能放他们出去，在接下来的清乡区域，进行情报侦查。
这些人，有的化作小贩，有的化作手艺人，四处打探新四军的动向，搜集各种有价值的情报。
对每个人的安排，谢轩都要亲自过问。
顺便，他也要过问一下，最近在申浦的工作情况。
谢轩的重点，自然是一科被上野尚美借调的那些人。
他最终确定，申浦站的会计，那个麻子男人，已经被上野尚美掌握。
之所以还没有得手，是因为之前进行过一次抓捕，估计有人走漏了风声，扑空了。
谢轩谈话很有技巧，一科的人，以为谢主任是关心他们的工作情况，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详细给他汇报了。
毕竟，能单独向谢轩汇报工作的机会可不多。
陈宾来二处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科员，但很快，就当了科长，又当了副处长，现在当到了处长。
陈宾当了处长后，有细心的人才发现，陈宾原来是四处的人，在四处的时候，就跟写了谢轩。
当初调到二处，表面上胡海的人，实际上还是替谢轩做事。
事实证明，跟对了人，很容易平步青云。
陈宾的经历，是特工部所有人最向往的。他们也希望，能被谢轩看重，不说当个处长，捞个科长当当也是好的啊。
特别是清乡之后，谢轩既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也是清乡驻苏州办事处的副处长。
在清乡委员会中，李君世负责实际工作，清乡驻苏州办事处，则是谢轩负责实际工作。
以后，清乡是南京政府最重要的工作，能参与其中，一定可以大捞特捞。
当特务，不就是想捞点好处吗？
上野尚美到办事处来找谢轩的时候，他还在给每个人安排具体工作。
比如有手艺的，就当手艺人，能说会道的，就当小贩，不善言辞的，则扮作走亲戚的。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几十个人，你安排得井井有条嘛。”
“在尚美小姐的熏陶下，肯定得有进步才行。”
“那你发报的速度，提升了没有？”
“发报真要看天赋的，我这水平，骑马也赶不上你。”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等会陪我去逛苏州的园林。”
谢轩苦笑着说：“在工作呢，大小姐。”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
“那就行了嘛，走。”
苏州最大的园林，是以明正德八年，解官回乡的御史王献臣，以大弘寺基建造宅园，取西晋潘岳《闲居赋》“筑室种树……此亦拙者之为政也”之意的拙政园。
此时的拙政园，屡易其主，特别是抗战之后，被日军飞机几度轰炸，园内多处阁楼受震破损，南轩被焚毁，园内到处亭阁倾圯，枯苇败荷。
维新政府时期，江苏省政府搬了进来，现在为省政府驻地。
几经修缮，但也只恢复了十之三四。
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保存了很多亭、台、楼、阁、殿等不同类型的园林建筑。
园内还有很多湖泊和小路，曲径通幽，令人心旷神怡。
谢轩见上野尚美一路上闷闷不乐，问：“你心情不好吗？”
上野尚美轻叹着说道：“事情办得不顺而已。”
谢轩问：“哪件事？申浦的，还是苏州的？我能帮得上忙吗？”
上野尚美突然问：“轩哥哥，你对日军来中国，是什么看法？能跟我说说心里话吗？”
谢轩轻声说道：“我当然不希望日军来中国，但是，日军没来中国前，中国连年内战，民不聊生。日军来了后，内战没有了，如果能和平建国，实现汪先生的救国理念，到时候，也不会再有人骂我是汉奸卖国贼了。”
上野尚美又问：“这么说，你还是不喜欢日本嘛，会不会很反感，或者怨恨，甚至暗中成为抗日者？”
“作为一个成年人，抱怨是没有用的。如果中国不强大，日军不来，苏军或其他国家的军队也会来。现在申浦就有美军、意军、英军、法军等国家的军队。我对日军谈不上怨恨，只恨国家太贫困落后，积弱已久，希望能在日本的帮助下，让中国真正强大起来。”

第401章 实验
谢轩的回答，既有真实的想法，也有讨好上野尚美之意。
对他来说，这样的回答，心里早就演练过无数次。
看似是上野尚美突然提问，谢轩立马回复。
可实际上，他的答案早就等在那里。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自然，在上野尚美听起来，谢轩就很诚恳。
上野尚美说道：“你这话，应该是心里话。”
谢轩轻笑道：“我跟你在一起，哪句话不是心里话？”
事实上，他跟上野尚美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不是心里话。
如果说谎要被惩处的话，谢轩够得上天打雷劈的了。
上野尚美拍了谢轩一下，娇笑道：“好啦，我相信你了。”
她听出了谢轩话里的责备之意，但没办法，她必须经常试探谢轩的想法。
谢轩问：“我跟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也得跟我说心里话？”
上野尚美笑道：“当然，真心换真心，真情换真情。”
谢轩问：“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任我？一直都在试探我？甚至一直在怀疑我？”
“这个……，以前有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吗？”
上野尚美挽着谢轩的手臂摇晃着，撒着娇说：“可能多那么一点点。轩哥哥，我现在是完全相信你的，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我今天心情可是很差呢，几件事都不顺利。”
谢轩无奈地说道：“好吧。”
上野尚美高兴地说道：“这才是我的好轩哥哥嘛。”
谢轩说道：“对了，你的事怎么不顺利了？算了，我不问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走，到前面看看，那边的小湖很美。”
上野尚美说道：“其实吧，我的事也不算不顺利，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罢了。”
“那就好，我知道你很要强，也确实很有能力，可你毕竟是个女人啊，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上野尚美说道：“正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才要比别人更努力，也得比男人取得更大的成绩，才能得到认可。比如我在东台，策反了华钟扬部，比如我现在正调查的军统案，如果能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也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再比如，我……，算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不说了。”
谢轩说道：“你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谁还敢来关爱你？”
他心里一惊，上野尚美的话里，透露了很多信息啊。
她正在办一个军统案，并且可以把军统申浦站一网打尽。
难道是那个麻子男还没撤出申浦？
自己已经给山城示警了啊，自己都关注到了麻子男，再让他待在申浦，必将后患无穷。
难道说， 上野尚美还掌握了其他申浦站的情况？
如果是那样的话，申浦站就危险了。
上野尚美靠在谢轩宽大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睛，很是享受地说：“轩哥哥会关爱我呀。”
跟谢轩等在一起，她其实很放松。
她现在对谢轩还是比较信任的，确实只有那么一点点警惕，有时会下意识地怀疑谢轩。
“你不要总是怀疑其他人，要不然，谁敢靠近你啊。”
“轩哥哥，过几天我回申浦，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才到苏州没多久呢。”
“你不是说，有破获申浦站的机会，要记得带上你吗？”
谢轩诧异地说：“哦，你回去就要拿下申浦站了？”
他现在真想扒开上野尚美的脑袋，看她到底知道了哪些情况。
上野尚美把话说得这么满，只能说明一点，她掌握了申浦站的重要情况。
上野尚美自信地说：“应该差不了吧，跟了这么久，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谢轩笑道：“行，我跟着去捡个便宜。”
上野尚美突然问：“轩哥哥，你说，苏州地下党那个孙炳程，是真投诚，还是想借机打入我们内部？”
谢轩沉吟道：“我觉得是后者，难道你觉得是真想投诚？”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我听孙炳程聊过，看他的神情，不像是潜伏者。”
谢轩笑道：“你这是凭感觉嘛，办案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就容易多了。”
他心里想，如果上野尚美相信孙炳程是真投诚，那她让孙炳程回联络站干什么呢？等着地下党上门？
上野尚美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反正孙炳程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就当做个试验嘛，如果成功了呢？”
谢轩笑了笑：“随你吧，反正他的死活，他也不在乎。”
他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可心里却大吃一惊。
上野尚美要做“试验”？这是什么试验？
从刚才上野尚美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是相信孙炳程是真叛变的。
她拿孙炳程做试验，也就是说，她会给孙炳程特别的任务。
只是，这个任务是什么呢？
在拙政园走了几个小时，谢轩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谢轩觉得，有必要与地下党联系一次，他得知道，孙炳程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直到傍晚，谢轩才找到机会，一个人去了石家饭店吃他家的特色菜鲃肺汤。
离开的时候，他坐到方林的鞋摊前擦鞋，暗号已经说过几次，方林都不用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樱桃肉”同志。
谢轩低声问：“孙炳程怎么样了？”
方林一边麻利地擦鞋，一边轻声说道：“他回了根据地。去之前，他坦白了一切，说确实当了叛徒，乞求组织的原谅。”
谢轩吃惊地说：“什么？”
方林问：“有什么问题吗？”
谢轩叮嘱道：“有大问题，告诉根据地的同志，表面上对孙炳程走正常程序，暗中严密监视。”
他突然明白了上野尚美的“实验”，让孙炳程向组织自首，说出他叛变的事实，再借机潜回根据地，秘密潜伏起来。
上野尚美的野心，这么大的吗？
她可能并不奢望孙炳程成功，可是，如果成功了呢？
孙炳程对上野尚美可有可无，哪怕计划失败，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成功了，上野尚美的回报惊人。
方林说道：“放心，监视着呢。”
谢轩说道：“明天我们在大鸿运见面。”
他突然有了一个计划，需要回去仔细谋划。

第402章 攻占
上野尚美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就泄露了机密。
当然，上野尚美也没想过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她是拿孙炳程做个实验。
然而，令上野尚美没想到的是，她的实验竟然“成功”了。
她下午给谢轩打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晚上我请你去升美斋吃羊肉。”
谢轩问：“什么事这么高兴，竟然要请我吃羊肉？”
上野尚美笑着说：“实验成功了，必须请客。”
谢轩微笑着说：“恭喜恭喜。”
上野尚美的这个电话，他也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他上次约方林在大鸿运碰头，给苏州市委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孙炳程回到根据地后，接受了审查。
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孙炳程最终彻底自首。
他承认，上野尚美放他回去，让他向苏州市委承认叛变的事实，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他打入根据地。
哪怕孙炳程会被开除党籍，哪怕他会被判刑，只要他能成功在根据地待下去，就是上野尚美的胜利。
如果没有谢轩的提醒，组织上还真的只会把孙炳程开除党籍，再对他监视一段时间，就会把他当成普通群众看待。
当孙炳程把上野尚美的计划说出来后，耿稳智都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野尚美竟然如此狠毒。
让孙炳程主动承认叛变，继而执行潜伏计划，一旦让孙炳程成功，等于日本人在根据地就多了一枚钉子，随时会让我党我军损失惨重的钉子。
既然孙炳程自首，谢轩就反过来搞了一个计划，让组织以孙炳程的名义，与上野尚美联系，给她制造一种，孙炳程已经成功在根据地扎根的假象。
上野尚美正是接到了孙炳程的情报，这才异常开心，要请谢轩吃羊肉。
上野尚美开心，谢轩同样开心，上野尚美的实验成功了，说明他的计划，也成功了。
晚上，谢轩收到了苏州市委传过来的情报：上野尚美让孙炳程，尽可能去盐城。
那里是新四军的军部，她需要知道新四军军部的位置。
新四军是打游击队的高手，日伪军每次扫荡，都很难找到新四军的主力。
而一旦日伪部落单，或者兵力较小，新四军就会集中优势兵力，围而歼之。
为了让孙炳程能及时传递情报，上野尚美还给他准备了一部小巧的特工电台。孙炳程之前接受过电讯方面的训练，能独立进行收发报。
这部电台伪装得很好，看着就像个台钟，拆开之后，里面是部电台。
谢轩马上判断，日军可能会对进攻盐城。
为了让新四军能及时知道这个情报，谢轩让苏州市委与阳志义的电台联络。
既然揪出了孙炳程这个叛徒，阳志义的电台就能与苏州地下党恢复联络了。
盐城的新四军总部，接到阳志义的电报后，非常重视。
他们也从其他渠道得到情报，日伪军，可能会对苏北进行大扫荡。
加上谢轩的情报，程远图当即决定，把军部撤离盐城。
为了迷惑敌人，军部的电台，依然留在盐城，先把文职人员转移，等日伪军正式进攻后，部队才能迅速转移。
孙炳程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去了盐城。
他到盐城后，就给上野尚美发了电报。
收到孙炳程的电报，上野尚美非常开心，她马上指示孙炳程，密切监视新四军军部，以及其他部队的活动。
此时，孙炳程的电台，已经由其他人掌握，他人虽然也在盐城，但行动已经被控制。
果然，几天之后，日军集结江长利的第一集团军和彭国文的第二集团军，向盐城新四军军部发直进攻。
新四军因为提前得到了情报，主力部队和军部，提前撤离。
在坚持了两天后，日伪军占领盐城。
第二天，又占阜宁。随后，日伪军进袭东沟、益林。
上野尚美又给谢轩主动打电话：“轩哥哥，晚上去老庆泰羊肉馆吃羊肉。”
谢轩问：“怎么，又有喜事？”
阳志义的电台，随时与新四军军部联系，他已经知道了日伪军的进攻态势。
而苏州方面的消息，反而没有这么及时。
上野尚美得意地说：“当然，大喜事，我们已经占领了新四军军部的老巢。”
她的消息其实也比较灵通，在日伪军准备对盐城动手后，就每天与孙炳程通一次电报。
得知新四军军部并没有“异动”，上野尚美及时通报了日伪军。
日军得到上野尚美的情报后，也加强了进攻盐城的兵力。
哪想到，盐城其实只有一个团，在阻击了日伪军两天后，主动放弃了盐城。
谢轩微笑着说：“这确实是大喜事，值得喝一杯。”
他其实很担忧，新四军的损失大不大呢？还有第二集团军的彭国文部，对我军是什么态度呢？
可上野尚美主动约他吃饭，他又不得不强装笑颜。
上野尚美说道：“明天我回申浦，你跟我一起回去，顺便给我当司机。”
谢轩微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轩哥哥，我再问你一下，你觉得孙炳程此人如何？”
谢轩笃定地说道：“他是共产党，这是不争的事实。”
上野尚美问：“你到现在还认为他是共产党？”
她与孙炳程通过好几次电报了，孙炳程提供了新四军军部的准确情报，帮助日军进攻盐城，她也得到了部队的赞许。
谢轩问：“当然，你难道不认为他是共产党？”
上野尚美得意地说：“当然。告诉你一个秘密，孙炳程正在为我做事，他目前在盐城，为我们提供了很多盐城方面的情报，特别是新四军军部的情报。你知道他现在哪里吗？在给新四军军部的人修鞋。”
谢轩正色地说：“尚美小姐，我得提醒你一下，共产党很狡猾，你可不能轻易相信他，此人不可信，是真正的共产党。”
既然上野尚美主动说起孙炳程的事，他也要说出自己的观点。
上野尚美说道：“你呀，就是固执，事实胜于雄辩，你要是担心面子上挂不住，我不跟你说就是了。”
她哪知道，很快就会被打脸。

第403章 行动顺利
要说固执，上野尚美绝对比谢轩固执得多。
但谢轩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想多说，上野尚美不是说了嘛，事实胜于雄辩。
晚上回苏州旅馆前，谢轩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给罗奇下达了紧急命令：日伪将于近期对申浦站动手。
另外，他还让罗奇通知申浦三站的兄弟，这几天一定要提高警惕，日伪将有重大行动，不得离开租界。
第二天早上，谢轩开车与上野尚美一起回申浦。
到申浦后，谢轩与上野尚美直接去了宪兵队。
在特高课，小野次郎与大木佑理已经在等着他们。
小野次郎说道：“尚美小姐，已经与租界警务处联系好，今天晚上抓人。”
上野尚美朝他欠了欠身，说道：“小野君辛苦了。”
谢轩问：“需要特工部出动吗？”
上野尚美说道：“你到时跟着我去现场，你观察入微，或许能带给我惊喜。”
谢轩说道：“好。”
与上野尚美一起回的申浦，晚上还有抓捕行动，谢轩自然不会单独外出。
要是晚上的抓捕行动失败，他就成最大嫌疑人。
谢轩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他回申浦前，已经给军统示警，如果申浦站没有行动，那就不能怪他了。
上午军统局本部接到申浦三站的电报后，直到中午的通报时间，才迅速转发给了申浦站。
然而，申浦站接到电报后，陈汝能依然没有在意。
他与书计赵恺商量，日本人对申浦站贼心不死，防是防不住了。
最终，陈汝能与巡捕房的内线联系了，结果，内线告诉他，晚上宪兵队确实有行动。
陈汝能说道：“给山城回电，已经知晓敌伪之行动，勿忧。”
看到山城的回电，戴立也没在意。
既然陈汝能知道了日本人要采取行动，他的人自然不会有问题嘛。
然而，晚上还是出事了。
问题出在那个麻子会计陈源身上，他的住处已经搬了，而且还搬了两次。
陈源之前也接到过几次让他“出去玩玩”的暗号，然而，几次都没出问题，他就没那么警觉了，以为是内线的情报出了问题。
这次也一样，他下午就接到了“今晚出去玩玩”的暗号。
然而，陈源并没有出去，他觉得在外面等一个晚上，也不是那么容易。
其实下午，他的妻子还告诉他，有人在注意他们的楼窗。
结果陈源一看，那人穿着浴衣，足趿拖鞋，一副弄堂住户的模样。
他当时就放了心，还责备妻子疑神疑鬼。
然而，那个穿浴衣趿拖鞋的男子，竟然是个日本特务。
这次，上野尚美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盯死陈源，就算他晚上外出，也要盯着。
有机会就抓，实在不行就绑走。
上野尚美都从苏州回来了，今晚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谢轩已经把该做的做了，至于申浦站能不能渡过危机，他已经无法掌控。
以谢轩的理解，申浦站只要接到山城转过来的情报，一定会有所防范。
晚上，谢轩跟着上野尚美一起去了租界。
他们直接去了陈源住的那个里弄，因为陈源的松懈大意，他晚上并没有外出，见到巡捕房拿着逮捕证，以及日伪特务后，陈源没有反抗，跟着巡捕回了捕房。
整个过程很平静，也很顺利，陈源不是行动人员，没有武器，也就没有反抗。
上野尚美朝小野次郎鞠了一躬，客气地说道：“小野君，拜托你去其他地方盯一下，顺便再办一下引渡手续。”
陈源被抓后，会先到巡捕房，办好引渡手续后，才能带回宪兵队。
另外，今天晚上，不只是抓陈源。
他之前给申浦站的外勤单位送经费时，已经被日伪特务跟踪，暴露了很多申浦站的联络站。
陈源突然更换地址后，也是被蹲守在外勤单位的日伪特务发现的。
陈源身为申浦站的会计，必须出去送经费。
日伪特务守在那边，就算他换了地方，还是会被发现，这才把日本特务引到了家门口。
陈源和妻子被带走后，谢轩陪着上野尚美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典型的阁楼，两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和书房。
上野尚美径直到了二楼，先去书房，一楼交给其他特务。
上野尚美去了书房，谢轩则走进了卧室。
陈源是会计，经常要记账，而且，还要保存申浦站的很多单据。
谢轩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晚上睡觉怕是都得放在身边才行。
果然，在床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钱外，就是各种单据，以及一些房屋租赁合同。
军统为了防止有人贪污腐化，制定了严格的财务制度，哪想到，这个制度，几乎让申浦站全军覆没。
上野尚美看到租赁合同后，在谢轩的脸上捏了捏，微笑着说：“还是你厉害，果然是我的福星。”
谢轩笑道：“合同归你，钱我就笑纳了。”
“小财迷。”
谢轩笑道：“跟着尚美小姐，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上野尚美拍了拍那叠加合同，得意地说道：“等会我们去这些地址看看。”
谢轩恭维道：“也许，今晚之后，军统就再也没有申浦站了。”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
因为了这些租赁合同，日伪特务只需要按图索骥就行了。
从晚上到早上，整整一夜，都在抓人。
有租赁合同，警务处也不能拦着，他们开逮捕证，日伪特务负责抓人，送到巡捕房后再由宪兵队办理引渡手续。
这些人，会先送到宪兵队，随后再送到特工部。
毕竟，中国人对付中国人，才是最有效的，这也是日本人当初支持李君世成立特工部的初衷。
快凌晨的时候，谢轩还在蒲石路附近，这次，抓到的是申浦的书计赵恺，也是陈汝能的主要助手。
在赵恺家里，并没有太多的收获，只有一些与山城的来往电报。
正当谢轩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在外面的特务，突然又带来了一个人。
看到那人，谢轩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404章 一不小心就成了站长
能来找赵恺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申浦站的内交通，第二，申浦站长陈汝能。
据谢轩所知，申浦站的内交通，基本上都是女性。
也就是说，来找赵恺的，很有可能就是陈汝能。
当然，能来找赵恺的，也有可能是他的朋友。
但是，一般的朋友，可能会在凌晨五点多来找他吗？
谢轩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平静地说：“章宝照。”
谢轩又问：“章宝照？做什么的？”
“朋友，来找赵先生借钱。”
上野尚美在旁边冷冷地说：“中国人有天没亮就借钱的习惯吗？带走。”
赵恺和章宝照，被带到了租界的总捕房，随后，被引渡到宪兵队，中午的时候，移交给了特工部。
到特工部后，章宝照承认，他是军统申浦站的内交通。
然而，上野尚美并不相信，她找来被捕并投敌的军统申浦站第四行动大队长蒋华安，让他指认章宝照。
然而，蒋华安并不认识陈汝能。
上野尚美还不死心，找谢轩商量。
“轩哥哥，你觉得，那个章宝照，真的是申浦站的内交通吗？”
“你怀疑他是谁？”
上野尚美说道：“陈汝能。”
谢轩问：“你的怀疑很大胆，但也很合理。军统方面的人，既然指望不上，那是不是让大木君在山城的内线证实呢？”
自从回到申浦后，他一直与上野尚美待在一起。
昨晚更是忙了一夜，抓了好几十名军统的人。
原本想给山城汇报申浦站的情况，却没找到机会。让大木佑理转告何泉，再让何泉转告戴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上野尚美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办法好。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大木佑理的内线知道这个消息呢？得给他找一个合理的情报来源吧？”
谢轩说道：“直接用军统的电台密码，给山城军统局戴立发报。告诉他们，申浦站已经全军覆没，陈汝能也落入我手，让军统以后不要再在申浦搞恐怖活动，大家相安无事。”
上野尚美笑着说：“这样发报，你不怕把戴立气得吐血吗？”
谢轩也笑道：“气死了戴立，岂不更好？”
上野尚美说道：“好，就这么办。你来拟电报，我来发。”
谢轩微笑着说：“这封电报我就不拟了，请李部长出马。”
上野尚美似笑非笑地说：“这又是你们中国人的人情世故吧？”
谢轩说道：“他才是特工部的部长嘛。”
昨天晚上行动之前，他给苏州的李君世打了个电话，通报了宪兵队的行动。
抓了一夜的人，收获巨大，他都没时间向李君世报告。
虽说昨晚的行动是宪兵队为主，但特工部也参与了，抓到的军统人员，也都移交给了特工部，这个时候，必须向李君世再次汇报才行。
接到谢轩的电话，李君世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得知军统申浦站的主要人员全部被捕，他更是高兴。
“谢轩，这封电报我来写，哈哈。”
李君世在电报里，让戴立来申浦，他可以把自己特工部主任的位置让给他。
戴立看到申浦站发来的电报，落款竟然是李君世，电报的内容还是欢迎自己去申浦担任特工部主任后，气得当即把电报撕得粉碎。
戴立一拍桌子，怒问道：“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吗？”
苏翰钰轻声说道：“除了昨天的电报外，并没有新的电报。”
旁边的卫达铭和叶玉银，也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因为呼吸的声音大了，惹到了戴立。
叶玉银在旁边突然说道：“三老板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行动，怎么能不多发几个电报呢。”
他现在也有点眼科大夫的影子了，逮着机会就给谢轩上眼药，或者给谢轩穿小鞋。
如果说谢轩是眼科大夫的话，那叶玉银称得上是个“鞋匠”了。
苏翰钰说道：“三老板已经发了示警电报，我们也转发给了申浦站，现在申浦站出了问题，只能说是陈汝能的问题。”
谢轩是他的人，这个时候，自然得坚定地站在谢轩这边。
再说了，谢轩确实也做到了仁至义尽。
之前就提醒过，日伪特务发现了一个麻子男，昨天又说日伪将要行动。
是申浦站不以为然，是陈汝能没有警惕性，一将无能，连累三军，申浦站失事，责任当由陈汝能一力承担。
戴立问：“申浦这个烂摊子，现在怎么办？”
事情已经出了，抱怨和指责已经没有意义，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改变局面，重新与日伪作战。
苏翰钰迟疑着说：“这个……怕是要等到三老板发来最新情报才行。”
叶玉银问：“陈汝能发来电报了吗？申浦站的情况，他应该最清楚。”
苏翰钰突然说道：“对了，何泉接到日本人的命令，让他查明，一个叫章宝照的，是不是陈汝能。”
戴立脸色一变：“章宝照……，这……确实是陈汝能曾经用过的化名，看来，他也被捕了。”
叶玉银吃惊地说：“这可怎么办？”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坏到了这个程度。
申浦站的站长也被捕了，相当于整个申浦站完蛋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三老板提建议的时候，不应该那么抗拒，否则，申浦站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戴立果断地说道：“给申浦三站发报，即日起，申浦三站全面接收申浦站原有人员，由三老板担任站长，负责全面工作。”
叶玉银急道：“戴先生，三老板已经兼任南京站的站长，再让他担任申浦站站长，是不是太……那个了。”
戴立瞪了叶玉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不你去申浦当站长？”
谢轩早就提醒过申浦站，有个麻子男出事了，后来查明那个麻子男正是申浦站的会计陈源。
叶玉银一听，吓得脖子缩了缩。
申浦站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去申浦，无异于送货上门，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既然叶玉银不敢去，自然也就不敢再反对。
很快，申浦三站就收到了山城的命令……
谢轩一不小心，就成了军统最大外勤站的站长。

第405章 足够的自主权
谢轩直到第二天，才看到山城的命令。
把申浦三站升级为申浦站，看似权力大了，可是责任更大了。同时，也更危险了。
根据之前申浦站的规模，在申浦的军统人员差不多了一千人。
随着陈源的被捕，整个申浦站的人员，几乎全部暴露。
除非是转移了住处的人员，其他人员，基本上都被捕了。
整个特工部和宪兵队的看守所，挤满了被捕的军统人员。
原来的申浦站，完全瘫痪，他这个站长，既联系不上原来的申浦站人员，也不敢与他们联系。
接到山城的命令后，谢轩马上给苏州的罗奇发报，让他把主要人员全部带回申浦。
申浦三站已经提升为申浦站，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是原来申浦三站的人。
同时，谢轩给山城联系，让军统局本部提供申浦站的紧急联系方式。
很快，山城给他回电，福建路的大江南饭店，是申浦站之前约好的联络点。
所有没失事的人，都会去大江南饭店集合。
可是，大江南饭店不仅没出事的人知道，那些被捕，并且投敌了的军统申浦站人员也知道。
既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谢轩感觉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
还好，目前日伪并不知道大江南饭店的存在。
或许，那里很快就会暴露，目前只能争分夺秒，与日伪抢时间。
晚上，谢轩化装之后，去了荣吉里9号。
“咚咚咚，咚咚。”
三重两轻的暗号，里面的人听到后，马上去开门。
外面还是没人，但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
拿起之后，迅速把门关上。
没过一会，荣吉里9号的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两个小时后，那个人又回到了荣吉里9号。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原申浦站的助理书计孙绍兼、原会计员周国昌、原译电员王金书。已经根据三老板的指示，给了他们经费，让他们转移到其他旅馆。孙绍兼执意要留下来，等待其他同志。”
“我去趟死信箱，向三老板报告。”
谢轩第二天早上，特意绕到死信箱，拿到了情报。
在车里看完后，他迅速写了张条子，又放回了死信箱。
在他走后不到一个小时，死信箱里的情报，就被人拿走了。
中午，谢轩特意绕到死信箱位置，看到自己留下的暗号被擦掉，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妥善安置好申浦站的剩下人员后，他终于能指挥原申浦站的人员了。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正在无聊的在纸上写着什么，这几天申浦站失事，再加上李君世的那封电报，都让他心情无比烦躁。
局本部的人，也轻易不敢跟他说话，生怕惹他生气。
卫达铭接到原申浦三站，现在申浦站的电报后，马上送了过来：“戴先生，申浦站来电。”
戴立诧异地说：“申浦站还有电台？”
卫达铭解释道：“是原来的申浦三站。”
戴立问：“说什么？”
卫达铭说道：“已经联系上了部分原申浦站人员，比如助理书计孙绍兼，译电员王金书、会计员周国昌等人。三老板的意思，是想让他们迅速离开申浦。另外，还有一份被捕和投敌的名单……”
看着电报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卫达铭也很是沮丧。
几百人被捕，上百人投敌，原来军统申浦站的人员，已经没有了生存空间。
只要他们出门活动，很有可能碰到原来的同事，现在的敌人。
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换一批新人。
戴立叹了口气：“唉……”
如果他能早点听谢轩的建议，把陈源撤离申浦，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不可能收拾的地步。
卫达铭身为电讯处长，此时也不敢接话，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免得惹戴立不高兴。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戴立突然说道：“把苏翰钰和叶玉银叫来。”
“好。”
卫达铭如蒙大赦，马上退了出去。
很快，苏翰钰和叶玉银走了进来。
他们也不敢落坐，两人都站到戴立对面，垂手而立。
戴立把电报递过去，说道：“三老板发来电报了，你们看看他的计划吧。”
叶玉银看完电报后，说道：“精简人员，只派三百人进入申浦？是不是有点少了？”
陈汝能原来的计划，是派一千人进入申浦。
而谢轩只需要三百人，相当于申浦站的规模，比原来少了三分之二还多。
苏翰钰沉吟道：“兵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三老板这样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非常信任谢轩，特别是申浦站出事后，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证明谢轩有先见之明。
谢轩能潜伏在特工部，与日伪关系还搞得这么好，现在又是特工部的副主任、申浦警察局的局长、江苏省警务厅的厅长、清乡委员会的委员、清乡驻苏州办事处的副处长，在汪伪那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
叶玉银问：“以后，申浦站的行动，还需要行动处指导和批复吗？”
他很关心这个问题，如果申浦站和原来的申浦三站一样，那他这个行动处长，权力就少了一大半。
戴立说道：“给三老板足够的自主权，申浦站的行动，由他自行决定。所有的行动，事后再汇报备案。申浦站的财务，也用原来申浦三站的方式，或者让三老板提供其他方式。”
他设立这样的外勤财务制度，原本是用来防止腐败的。
可现在看来，并不适用于敌后。
这次的教训太惨痛了，因为一名会计，导致整个申浦站数百人出事，这在军统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苏翰钰坚定地说道：“我相信，申浦站在三老板的带领下，一定会迅速恢复元气，再立新功。”
他对谢轩有足够的信心，如果戴立给谢轩足够的自主权，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传来喜讯。
戴立说道：“希望如此吧。”
然而，他很快又听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第406章 真正的副主任
两天之后，汪伪的《中华日报》公布了《渝方蓝衣社申浦站组织系统性及其名单》，将军统局申浦站10个部门、8个行动大队、5个情报组组织人员名单全部公布，其中相当部分被捕人员被吸收参加了76号伪组织。
特工部要求，绝对不能再走回头路，作为唯一条件，要求他们投降。
这份名单，等于公开羞辱山城和戴立。
戴立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在家里躺了两天，期间还被委员长叫去训了一顿，骂得狗血淋头。
老头子也再次提到了谢轩，既然谢轩早就提醒了，为何不听他的建议？
如果戴立能果断行事，能让特工部得逞吗？
这次，军统局的脸，都被丢光了！
另外，还有件事，戴立没敢向老头子报告，原申浦站站长陈汝能，竟然投敌了！
陈汝能化名章宝照，早晚是瞒不住的，既然如此，何不让何泉在日本人那里立个功？
确定了陈汝能的身份后，李君世立马从苏州回了申浦，和谢轩一起审讯陈汝能。
李君世告诉陈汝能，按照他的级别，以及申浦站之前的行动，必然得死。
但是，只要陈汝能答应投降，与日伪合作，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走回头路，他可以替陈汝能求情，不仅保他一条命，还会重用他。
要知道，陈汝能可是在河内暗杀过汪名兆的。
汪名兆差点死在陈汝能手里，如今陈汝能被捕，汪名兆能饶他？
陈汝能也很明白这一点，如果不跟特工部合作，他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是与特工部合作，也未必能活命。
李君世微笑着说：“陈先生，我是真心欢迎你能来特工部的。”
陈汝能轻声说道：“我现在是阶下囚，能做的事情不多，也不想做具体的事情，给我一个闲职就可以了。”
李君世笑道：“你可是军统第一杀手，哪怕在特工部当个顾问，也有巨大的价值。”
陈汝能说道：“请李先生先向汪先生汇报吧，如果他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就是，陈某绝无怨言。”
他现在就算投敌，就算李君世答应保他，可汪名兆不点头，他还是小命难保。
谢轩在旁边说道：“只要陈先生不走回头路，李部长自然有办法保你。”
陈汝能赞叹道：“原本我以为特工部是群散兵游勇不堪一击，没想到，特工部竟然有谢主任这样的英才。”
既然准备投靠日伪，自然说话也不能硬气，谢轩是汪伪特务系统中的红人，自然得多说些奉承话。
李君世说道：“陈先生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向汪先生报告。”
李君世和谢轩离开后，李君世给汪名兆写电报稿，谢轩则趁机出去了一趟。
他去的是军统南京站的死信箱，让南京站在申浦的人，给南京设在周海家的电台发报，告诉他们陈汝能被捕之事，并且，让南京站把此事泄露出去，特别是要让汪名兆夫妇知道。
陈汝能在河内，差点就杀了汪名兆，要不是摸错了房间，汪名兆已经死了。
果然，第二天李君世没等来汪名兆的回电，却等到了汪名兆的老婆程群玉。
程群玉到特工部后，径直去了高洋房三楼的优待室。
得知当初在河内刺杀汪名兆的杀手抓到了，她很是好奇，特意跑来申浦会会，她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何方人物。
见到陈汝能后，程群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嘲讽地说道：“山城那位也真是没出息，挑了你们这群废物，十几个人在河内围着我们，天天用望远镜侦察，到头来还摸错了房间，打错了人。”
陈汝能谦卑地笑道：“汪先生吉星高照，幸好陈某当时失手了，否则就成了罪人。”
看到陈汝能唯唯诺诺的样子，程群玉顿时没有了兴致，她示意李君世和谢轩后，转身就离开了。
程群玉现在是“第一夫人”，她离开了，李君世和谢轩自然也要陪着。
到了楼下李君世的办公室门口，李君世原本想请程群玉进去坐坐，顺便把叶青叫过来作陪，结果程群玉不想待在这里：“我先走了，去逛逛街。”
到了申浦，当然得去南京路转转，任何女人，都挡不住来自世界各地的服饰和化妆品的诱惑。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暗暗叹息了一声。
原本他觉得，陈汝能暗杀过汪名兆，而女人的报复心是很强的，程群玉到了申浦，只要对陈汝能稍微露出那么一丝怨恨，他就能让陈汝能死在特工部。
身为军统申浦站的站长，陈汝能竟然这么快就投敌，也是出乎谢轩意料之外的。
不管陈汝能有什么理由，他都不应该，也不能投敌。
不就是一死吗？抗战哪有不流血的？抗战哪有不牺牲的？
谢轩潜伏在敌营，随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每天一睁眼醒来，他就在准备，今天要是身份暴露，自己该怎么办。
从陈汝能的态度，也能看出，国军无能，这样的政党，根本就没希望。
既然不能通过汪伪方面制裁陈汝能，就只能另想他法。
从现在开始，谢轩面对陈宾时，就化身为真正的特工部副主任。
谢轩到李君世的办公室问道：“部长，是不是先让陈汝能发挥点作用再说？”
李君世问：“你有什么想法？”
这次谢轩立了大功，协助宪兵队抓到了陈源还有陈汝能，几乎把整个申浦站的人马全部抓获。
这是特工部自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
而他用军统的电台，发给戴立的那封电报，则是整个胜利的高潮。
谢轩微笑着说：“我们抓了申浦站这么多人，一个一个的劝降，实在麻烦，让陈汝能出面，想必申浦站得有一半以上的人能为我所用。另外，就是申浦站掌握的电台和武器，也该交出来了吧？用军统的武器和设备，对付军统，想想都很爽。”
他的第一个主意，确实是站在副主任的角度出的。
但第二个建议，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联系到孙绍兼和周国昌后，军统申浦站的设备和武器，就被转移了。

第407章 自我催眠
李君世听到谢轩的建议，觉得确实很好。
李君世说道：“此事交给你去办吧。”
谢轩跟陈汝能一说，他倒是很配合。
反正移交给特工部的军统人员，就关押在旁边的看守所里。
谢轩领着陈汝能，到看守所转了一圈，一边走，还一边给他们介绍：“诸位，这位是军统申浦站原站长陈汝能陈先生……陈先生已经答应，参加汪先生的和平运动。”
申浦站认识陈汝能的不多，但听过他名字的不少。
比如第四行动大队长蒋华安，虽然投敌了，但也不认得陈汝能。
真正认得陈汝能的，只有原来的书计赵恺。
他此时并没有投敌，看到陈汝能后，他走了过来，双手抓着铁栏杆，一脸震惊地问：“陈先生，你真的……真的……投敌了吗？”
陈汝能缓缓地说：“诸位，我们此时身陷囹圄，必须留待有用之身，忍辱负重，以待时机。汪先生的和平运动，也是一种救国之举，现在谁也不知道，哪种措施能真正救国。我们以前是为了救国，现在还是救国，只要初心不变，穿什么衣服，当什么差，并不重要。”
有人听到陈汝能的话，大声质问：“你真是我们的站长吗？”
赵恺站了出来，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我们原来的站长陈汝能陈先生。”
赵恺关在看守所时，已经与申浦站的人员相认了，他是书计，对站内的很多人都熟悉，只是一般都没见过面而已。
把档案与人一对上，他马上就能说出对方的籍贯、职务等。
赵恺在被捕人员当中，已经建立了威信，所有人都认可了他这个申浦站的书计。
但陈汝能，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陈先生号称辣手书生，还是我们军统的第一杀手，怎么自甘堕落，给日本人当狗呢？”
陈汝能听到前面的话，脸上还露出自得之色，毕竟，他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
那是参加过多少次行动，杀过多少汉奸才得来的？
但后面的话，就很难听了。
陈汝能虽然投敌，但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为了活命，而是想留着有用之身，以后再找机会为党国效力。
在不为自我催眠下，陈汝能为自己的投敌，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原本的那点愧疚感，已经消失于无形了。
“我刚才说过，我们不是给日本人卖命，而是参加汪先生的和平运动。我们说不定，还要……”
陈汝能看了旁边的谢轩一眼，没有再说了。
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打入特工部，表面上当汉奸，暗地里还可以给山城做事嘛。
“既然陈先生都愿意参加和平运动，我也愿意参加。”
有人轻声说道，特工部的很多人，都是他们曾经的兄弟，看到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其实早就动心了。
既然有了正当的理由，哪还能不就坡下驴呢？
陈汝能主动点名：“赵恺，你也继续跟着我干。”
谢轩带着他来看守所，不就是想看到效果吗？如果自己劝不了几个人参加和平运动，不仅谢轩看不起自己，以后他在这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想要让这些人继续跟着自己，必须打开突破口，而赵恺是个很好的目标。只要搞定了赵恺，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赵恺点了点头：“好，我还是跟着陈先生。”
“我也跟着陈先生干。”
“我也干！”
“还有我！”
“我!”
“算我一个……”
“……”
看着这些前几天还是抗日英雄的人，争先恐后当汉奸特务，谢轩只觉得悲哀。
军统的特务职业化，他们抗日，靠的是自己的爱国情怀，或者个人英雄主义。
可是，这样的特务，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会很容易改弦易辙。
这就是没有信仰的人的悲哀，也是山城的悲哀。
还好，有共产党，他们的信仰无比坚定，以后能救中国的，也只能是共产党。
谢轩回去之后，向李君世汇报了看守所的情况。
李君世说道：“你的建议很好，把申浦站的人拿过来为我所用。接下来拿设备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干吧。有件重要的事，得你亲自去一趟才行。”
谢轩诧异地说：“什么事？”
李君世说道：“去广东佛山接个人。”
谢轩突然说道：“接人？汪先生的家人吗？”
佛山在民国二十七年十月就沦陷了，既然是日占区，就没必要让他特意去跑一趟，特工部这么多特务，接个人算什么呢？
能让李君世郑重其事跟他说起此事，必然会是很重要的人物。
能让李君世看重的，一定是很特别的，比如说，汪名兆的家人，特别是汪名兆的母亲。
李君世说道：“对，是汪先生的母亲，你把她接到申浦。这件事，看似容易，实则很难。老太太一路不仅要安全，还要舒适，走太快了不行，走得太慢也不行。期间，还要通过国统区。”
谢轩坚定地说：“请部长放心，只要我在，老太太就不会出事。到时候，我先把她带到苏州，在那边住段时间后，再来申浦。”
穿越这种多种势力控制的复杂区域，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现在无论是国、共、日、伪，都跟谢轩有关系。
他无论是通过谁的地盘，都能畅通无阻。
李君世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我过几天也回苏州了，接到老太太后，我会把家里的房间腾出来，让她住段时间。”
为汪名兆办事，自然是头等大事，这远比策反申浦站的军统人员重要。
接下来，自然有人在陈汝能的带领下投敌，同时，特工部也会去拿申浦站的设备和武器。
谢轩晚上去了与宫冰见面的安全屋，自从到苏州后，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宫冰见面了。
谢轩先向宫冰汇报了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军统站长，其次，就是特工部的事情，还有最近的任务。
他得去趟佛山，来回得半个多月，期间申浦和苏州的工作，都得商讨才行。
宫冰微笑着说：“你这职务可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了。你明天要走，组织上还有个任务给你。”

第408章 格局打开
新四军军部成立了一个江淮印钞厂，但还缺少部分设备。
原本，这些设备是让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采购，可这些特种设备，日军管制得很严。
最重要的是，很少有买，像凹凸机、凸印机，一般的商家不会有，必须定制。
而定制，需要报备，还需要登记，如果不是在申浦使用，特务很快就会上门调查。
宫冰说道：“新四军军部要成立江淮印钞厂，需要一整套设备，想让我们提供。”
谢轩问：“具体需要什么设备呢？”
宫冰说道：“凹凸机五台以上、凸印机三台以上、切纸机一台以上。”
谢轩沉吟道：“我来想办法。”
他现在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还兼着申浦警察局的局长，申浦的商人，都必须看他脸色。
宫冰问：“是不是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谢轩点了点头：“对。”
宫冰说道：“华东平板印刷公司的经理，是我们的人，他的公司，也需要这些东西。”
谢轩说道：“那就好办了，我跟欧阳辉说一声，你让那个经理直接找他就是。”
他救出欧阳杰，又把武井次郎除掉，欧阳家的家业都愿意交给他。
谢轩倒没有要欧阳杰的家业，但他需要什么东西，欧阳家必须提供。哪怕谢轩不给钱，也会毫无怨言。
宫冰问：“要准备多少钱呢？”
谢轩说道：“这点东西，要组织出什么钱？我直接付了就是。”
宫冰笑了：“你现在是大户，要是组织给钱，还真有些困难。”
随后，谢轩去找了欧阳辉，告诉他华东平板印刷公司需要一批供凹凸机、凸印机和切纸机。
“需要多少呢？你让华东平板印刷公司直接与我联系就是。”
谢轩说道：“凹凸机二十台、凸印机十台、切纸机两台。”
欧阳辉诧异地说：“这么多？他一家印刷公司，有这么大的业务吗？”
谢轩说道：“你管他有没有这么大的业务，又不是免费要你的，但你别赚钱就行了，平进平出。多少钱，我来付。”
欧阳辉说道：“你付钱？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呢？”
谢轩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会给我钱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只要你别赚钱就行了。”
谢轩最近发了几笔财，资金充裕得很。
等谢轩走后，欧阳杰到了书房，看着桌上的一箱钱，问：“谢轩来干什么？”
欧阳辉说道：“他要买二十台凹凸机、十台凸印机、两台切纸机，说是帮华东平板印刷公司购买。”
欧阳杰问：“华东平板印刷公司，需要这么多设备吗？”
欧阳辉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奇怪，这些设备，估计不会在申浦用。”
欧阳杰惊讶地说：“你的意思……”
欧阳辉轻声说道：“这些印刷，用来印钞都没问题。”
欧阳杰叮嘱道：“印钞？此事别作声了，不管最后去哪里，也不管是做什么，我们就像聋子、瞎子，不打听、不过问，就当没看到，不知道。”
欧阳辉突然问：“爸，你说谢轩……到底是什么人？”
他帮谢轩搞了两百台三菱牌缝纫机，家用型和工业用的各一百台，还有十台柴油机、十台发电机，五台机床，都是三菱生产的，还有一批机油和柴油。
这么多设备，肯定不是在申浦用。
他很怀疑，申浦与苏北有某种关系。
欧阳杰眼睛一瞪：“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就像聋子、瞎子，不打听、不过问，就当没看到，不知道。”
谢轩捞他出来，虽然收了不少钱，但可以看得出来，谢轩不是什么恶人。
武井次郎之死，不用猜，也是谢轩暗中出了力。
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弄死一个日本人。
欧阳杰也凭着这件事，断定谢轩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只要谢轩有良心，他们就要全力支持他。
欧阳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要去收桌上的钱。
欧阳杰问：“这是谢轩送来的？”
欧阳辉说道：“对，他一定要付钱，还说别人已经付了钱给他，我也没办法，不好不收。”
欧阳杰气道：“糊涂，这钱你怎么能收呢？他救我出来，虽说要了一大笔钱，但武井次郎死了，当初可是跟他说好，武井次郎死了，欧阳家的家业都是他的。他虽没要我们一点家业，可我们要有替他管好家业的打算。只要谢轩需要，欧阳家随时可以倾家荡产。”
欧阳杰还是很有格局的，他的命是谢轩救的，仇是谢轩报的，这一百多斤交给谢轩，也是应该的，钱财更是身外之物，与自己的命相比，不值一提。
欧阳辉问：“我已经收了，那怎么办？”
欧阳杰说道：“把货物加一倍，给他发四十台凹凸机、二十台凸印机、四台切纸机！”
欧阳辉犹豫着说：“这……”
欧阳杰冷着脸说：“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欧阳辉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给他发这么多货，估计也用不上，要不，等华东平板印刷公司来拿货时，把钱退给收货人就是。”
欧阳杰说道：“那就发四十台凹凸机、二十台凸印机、四台切纸机，再把钱退给对方。”
欧阳辉说道：“好吧。”
他可不敢再说了，以老爷子的脾气，再说的话，估计还要再加钱退给对方了。
欧阳杰说道：“以后，我们要多与苏北方面做生意，有什么难处，可以找谢轩。我相信，他会帮我们解决的。”
欧阳辉应道：“好。”
苏北的生意好做，不仅价格高，而且给钱爽快。
而且，听说在共产党的地盘，商人会受特别保护，非常安全。
不像这边，到处都是关卡，吃拿卡要严厉，经过一次关卡，就要被他们剥一次皮。
第二天，谢轩在公共码头坐上了去广州的客船，这次的任务虽然不重，但因为对方身份尊贵，必须慎重其事。
这次去佛山接人，谢轩觉得，应该一帆风顺才对。
哪想到，在船上就出事了。

第409章 跑单帮
谢轩上船的时候，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为了伪装，他特意戴了副平光眼镜，看着更加斯文。
谢轩买的是头等舱的船票，有单独的房间。
麻天带着一个行动小队，在他旁边的房间。
另外，还有一队人，已经提前一天去了佛山，在他们之后，明天也还有一队人跟在后面。
为了把汪名兆的母亲平安接回申浦，谢轩可是做了精心准备。
反正特工部的人员随他调用，经费也不受限，叶青特批了一笔经费，谢轩觉得，这趟佛山之行，应该很轻松惬意才对。
可是，还在等待上船的时候，谢轩就发现，船上有几个人，看着不太正常。
这些人，每个人身边，都带着几个小孩，虽然穿得还算整洁，但脸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而且，那些小孩，目光总是躲躲闪闪，脸上写着胆怯和对未知的恐惧。
当时谢轩就给麻天使了个眼色，朝那几个人呶了呶嘴，让他去盯着点。
谢轩回到房间后不久，麻天就到了他的舱室：“老大，那几人是‘人贩子’，又‘搬石头’，又‘摘桑叶’。”
所谓的“贩黄鱼”，说的是行话，指的是“人贩子”。
申浦的人贩子很猖狂，勾结警察、巡捕、使馆人员和帮会。
而且，人贩子分几种，一种是专贩男孩的，行话叫“搬石头”。
另外有种专贩女孩的，行话叫“摘桑叶”。
还有从事国际人口贩卖的，人称“国际护照贩”。
此时的中国，刚经历军阀混战，接着就是日本入侵，民不聊生。
很多人根本没办法生活，卖儿卖女真是常事。
现在的人贩子，跟后世的人贩子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现在的人贩子，是光明正大的贩，而后世的，主要是拐卖，是骗，性质更恶劣，更令人气愤。
谢轩愣了一下，突然又恍然大悟地说：“人家都是从乡下把人贩到申浦，怎么还有申浦贩到外地去的？哦，这是去广州的船。”
每年，都有人口贩子到乡下，把贫苦农民的孩子贩到申浦，女的卖给工头进工厂当包身工、养成工，或者卖给巨商富户当佣人，还有些则卖给老鸨进花楼干卖笑生涯。
而男孩除了卖给工头外，还有可能卖到广东。
广东的富商巨贾有一种习俗，除了自己养的儿子外，还喜欢领养几个男孩，并且让他们读书学习。
将来看哪个孩子聪明，也可以让他继承家业。
所以，这些男孩，很有可能是去富贵人家。
当然，要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好。
但这毕竟只是少数人才有的幸运，更多的人，也是被卖给工厂的工头，或者一辈子当下人。
麻天问：“要不要把他们的头叫过来问话？”
谢轩是申浦警察局长，还是特工部副主任，别人奈何不了这些人贩子，但谢轩随时能拿捏他们。
谢轩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忙吧，我去甲板上透透气。”
此时，船已经开了，很多人都走到甲板上，看着岸边的景色。
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常坐船的，很多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对不起。”
谢轩正准备走到一个空旷点的地方抽根烟时，突然与人撞了一下，那人手里拿着张报纸，头上戴了顶文明帽，穿着件小西装，跟谢轩说了一声后，转身就要走。
谢轩侧身一步，挡在了对方面前，似笑非笑地说：“对不起就完啦？”
那人退了一步，问：“那你想怎么办？”
谢轩伸出手掌：“姑娘，拿出来吧。”
他刚才第一眼，也以为这是个男的，但仔细一看，还是看到了她身上微小的女性特征，比如说，她没有喉结，胸前也比一般人大一圈。
再看她的手，纤细，白嫩，像刚挖出来的白笋似的。
“我才不是姑娘，你让我拿什么？我又没拿你什么？”
谢轩微笑着说：“你的动作很快，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
如果是男的，他已经把人拎进去交给麻天处理了。
申浦十里洋场，强盗、小偷、扒手等都很多，他们有自己的组织，也有自己的行规和活动区域。
比如申浦的这类人，就分为本地帮、苏北帮、安徽帮、浙江帮、广东帮等。
根据吃什么钱的，又分为“吃明钱的”，这是强盗。
还有“吃洋火钱”的，这是指手脚灵活的扒手。
还有眼明腿快的“跑顶宫”，这种人专门趁着电车、公共汽车刚开时，从车外抢人的帽子。
还有“跑轮子”的，指的是在火车上偷行李货物。
另外还有跑单帮的，他们不入帮，也不在行，自己干自己的。
此女的动作非快，两人刚才撞的那一下，谢轩身上的钱包就不见了。
换成其他人，恐怕不会注意到身上的东西少了。
可谢轩是什么人，他都不用去摸，就知道身上少了东西。
女人不满地说道：“你察觉到了什么？”
谢轩冷笑道：“既然失手了，就要认栽。知道我是谁吗？惹我不高兴，等会直接把他扔到水里。”
女人推了谢轩一下，不高兴地说：“我真没拿你东西，要不，你再看看，不要随便冤枉人好不啦。”
谢轩手往口袋一摸，钱包果然又回来了，女人的动作太快了，他都没注意到。
见谢轩掏出钱包，女人更是得意：“你的钱包明明在口袋里，却冤枉别人，你才是个坏人。”
谢轩冷声说道：“牙尖口利，走，跟我走一趟。”
“你凭什么要带我走？”
谢轩亮出自己的派司：“就凭这个。”
看到谢轩的派司，女子脸色一变，她只好乖乖跟着谢轩进了舱室。
谢轩问：“哪个帮的？”
“什么帮？”
谢轩冷笑道：“还要装傻？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等到了广州，直接送你进局子。”
女人轻声说道：“广东帮。”
谢轩又问：“叫什么名字？”
“侯雪璐。”
“我看你这姓不错，你就像只猴子一样。你现在是准备进局子，还是想让我放你一马？”

第410章 有问题了
“你才像只猴子！”
侯雪璐嗔恼着说，她换上女装，可是个小美人呢，别人都说她像朵花似的，从来没人说她像只猴子。
谢轩叹息着说：“小猴子，你长得不错，为何要当扒手呢？”
侯雪璐尖叫道：“我说了，我不是小猴子。”
谢轩说道：“你把刚才偷的东西，全部还回去，我就考虑不叫你小猴子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轻轻向他翘起。
看来侯雪璐对“小猴子”这个外号很抗拒，她越是恼羞成怒，谢轩就觉得要喊小猴子。
侯雪璐狡辩道：“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再说了，我又没偷他们的东西。”
“咚咚咚咚！”
谢轩正要说话的时候，舱室外面有人重重地敲门。
谢轩听得眉头一皱，他潜伏在敌营，为人一向很谦和，但并不代表没有脾气。
就算是李君世或者日本人，敲他门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粗鲁吧？
谢轩打开门，外面是个陌生人，一脸凶相，手掌粗大，外关节全是厚厚的老茧，右手食指平根断了，看着令人惊悚。
“阿雪，你怎么来这里了？”
男人的声音粗犷中还带着野性，他只是扫了一眼谢轩，就把目光全部放到侯雪璐身上了。
侯雪璐看到男人，精神为之一震，脸上也有了笑容，朝他走了过去：“东哥。”
男人叫徐东翔，是她的师兄，负责保护她们这些人的安全。
身为扒手，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而徐东翔是专门处理这些麻烦的。
徐东翔是帮会成员，还有一身武艺，黑白两道的问题都摆得平。
谢轩伸出手臂，挡在侯雪璐身前：“等一下，你还不能走。”
徐东翔走了进来，冷笑道：“小子，放下你的手，否则你的手很快就不属于你了。”
他个子很高大，比谢轩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站到谢轩面前，很有压迫感。
“是吗？”
徐东翔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正是麻天。
他手里拿着枪，顶住了徐东翔的后腰。
徐东翔这么大的嗓门，他早就听到了，有人竟敢对谢轩如此不敬，他自然要掏枪了。
徐东翔也感觉到了腰后有个硬绑绑的东西，不像刀，更像是枪。
他正要转身，麻天又说道：“别动！动就打死你！”
徐东翔的身子突然就僵了，他确实不敢动。
麻天的声音冷得就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只要他动，对方绝对敢开枪。
谢轩指一下侯雪璐，说道：“都带下去问问，让她把东西还回去。”
谢轩原本以为，这是只是船上的一个小插曲，他甚至都没想过，以后还会与徐东翔和侯雪璐见面。
没过一会，谢轩就听到隔壁舱室传来徐东翔的惨叫声。
他点了根烟，走到了甲板上。
虽说侯雪璐是女流，可她是扒手，不值得怜悯。
谢轩潜伏在敌营这么久，心硬得早就跟钢铁似的。
一直到广州，徐东翔和侯雪璐都没有出现，甚至谢轩下船的时候，都没见到他们。
到广州后，佛山宪兵分遣队的队长冈本义雄，亲自来接船了。
在申浦时，谢轩请上野尚美联系了冈本义雄。
冈本义雄是日本渔民出身，矮而壮，又穿着少尉的军服，非常好认。
谢轩走了过去，微笑着说：“冈本君吧？我是申浦特工部的谢轩。”
汪名兆的母亲吴氏是广东佛山人，是他母亲的填房，生有三子三女，汪名兆最小。
此次来接吴氏，任务虽然不重，但却是绝密行动。
让谢轩出马，也是表示了特工部对此事的重视。
谢轩的级别，放在汪伪政府中，也算不小了。
谢轩来佛山公干，冈本义雄都不知道他的具体任务。
他只知道，谢轩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人介绍来的，有绝密任务，他接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谢轩的行动。
“谢桑好。”
谢轩微笑着说：“辛苦冈本君亲自过来。”
事实上，特工部打前站的人，也派了车来接船。
要不然，麻天带的那队人，就得自己去佛山了。
“我接到的命令，是全力配合你的任务。谢桑，现在能说你的任务了吗？”
谢轩在他耳边，用日语轻声说道：“我奉命来接汪先生的生母吴氏。”
再绝密的行动，此时也不应该瞒着冈本义雄，毕竟，他是佛山最大的特务。
特工部在申浦很牛逼，甚至在江浙沪也有很强的势力，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就很弱了。
不要说佛山，就算是广州和整个广东，特工部都没有设点。
特工部的势力，跟汪伪政府差不多，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了。
其实从这一点看，特工部与军统就相差甚远。
冈本义雄点了点头：“明白。”
佛山离广州不远，坐着冈本义雄的车子，很快就到了佛山宪兵分遣队。
到宪兵分遣队后，冈本义雄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几辆车子。
但那些车子，只有一辆跟着谢轩进了宪兵分遣队，其他人都远远停在外面。
“看来谢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谢轩谦逊地说：“再万全，也得冈本君的协助。中国有句古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了，我都算不上强龙，而冈本君却是真龙。”
日本人没有那么多客套，冈本义雄知道谢轩的任务后，先向谢轩介绍了吴氏的情况。
吴氏住在佛山福贤路的一套明清建筑风格的院子里，除了吴氏和下人外，还有一个排的警卫。
汪名兆对他母亲的保护，还是很到位的。
谢轩在冈本义雄的陪同下，去拜访了吴氏。
谢轩原本觉得，这次的任务，跟旅游差不多。
然而，见到吴氏后，他就碰到了一个问题，大问题：吴氏不想去申浦，也不想去南京。
吴氏轻声说道：“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再动啦。谢谢你这么辛苦来佛山接我，你就回去吧。”
她故土难离，在这里生活得很平静，不想去大城市。
其实，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让她不想离开佛山。

第411章 蔡二爷
谢轩在吴氏这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的身份，也不好多劝。
到宪兵队后，谢轩马上给李君世发报，告诉他这个情况。
李君世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吴氏竟然不想走，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汪名兆没跟她说好的吗？
李君世也没办法，只好马上给汪名兆发报。
他与汪名兆之间的电报，来往很是频繁，正好借这个机会，与汪名兆沟通一下，还可以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对李君世来说，这或许还是好事。
如果一帆风顺，还体现不出特工部的价值。
可这种事，汪名兆也没有办法啊，吴氏是他生母，哪怕他现在是委员长，也不能强迫母亲啊。
最后，问题还是交给了谢轩，李君世让他酌情处理。
这怎么酌情处理？
“老大，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谢轩闷闷不乐从宪兵分遣队部走出来，正好碰到了麻天。
谢轩随口问：“什么两个人？”
麻天说道：“船上的徐东翔和侯雪璐啊。”
谢轩没好气地说：“我让你问问，没让你把人带回来啊。我们有任务，带他们干什么？”
麻天问：“我以为老大要留着他们，要不，放了？”
谢轩说道：“人在哪里，去看一眼吧。”
谢轩先看的是徐东翔，此时的徐东翔，已经被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鼻青脸肿，牙齿也掉了两颗，他再牛逼，也只不过是个跑江湖的，落到麻天这样的职业特工手里，没掉“零件”已经是人家大发慈悲了。
谢轩问：“你跟侯雪璐是什么关系？”
徐东翔轻声说道：“我是她师兄，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他现在看着谢轩的目光，都带着恐惧，他怎么也没想到，谢轩看着文质彬彬，手下却这么狠毒，他的命差点交待了啊。
谢轩又问：“船上你们有几个人？”
“十二个。”
谢轩惊诧地说：“十二个？你们这是要把全船的人都偷一遍吗？”
船上总共才几百人吧？竟然有十几个扒手，船上的人不被偷的少吧？
徐东翔擦了一下鼻孔流出的血，说道：“这次算少的，上次有十五个。”
谢轩问：“你们老头子是谁？”
“蔡二爷。”
谢轩问：“蔡二爷？没听说过，在申浦还是广东？”
他对申浦的各种帮派的头子，都很熟悉，徐东翔一看就是广东帮的，据他所知，申浦广东帮当家的，不是蔡二爷啊。
徐东翔看了谢轩一眼，说道：“广东的。放心，二爷很快就会来找你。”
他是蔡二爷的徒弟，干脏活的，真要出了什么事，蔡二爷未必会找他。但侯雪璐是蔡二爷的宝贝儿，她落到谢轩手里，蔡二爷一定会亲自出面的。
谢轩说道：“去看看小猴子。”
侯雪璐落到麻天手里，虽然没吃亏，但也被绑了起来。
她手上的活厉害，要是不绑着，那得多几双眼睛盯着才行。
麻天可不会怜香惜玉，徐东翔敢威胁谢轩，没把他们砍成八块扔水里喂鱼，已经很给面子了。
侯雪璐见到谢轩，马上喊道：“我的东西也都还回去了，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她现在知道，谢轩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手底下的人，不仅带着枪，个个都还很厉害的样子。
谢轩说道：“不急，等你家蔡二爷来了再说。”
侯雪璐噘着嘴说道：“那可以给我松绑吧？这样很难受呢。”
谢轩转头吩咐道：“这没问题，你们把她看紧点，要是敢跑，把手砍了，再划破脸，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也干不了这一行。”
侯雪璐骂道：“你这人好狠毒。”
她还真有想跑的打算，但一想到谢轩的话，就断了这个念头。
这帮人，个个心狠手辣，要是没跑掉，自己就完蛋了。
如果被划破了脸，再断了手，那比死了还难受。
麻天突然来报告：“老大，有人来拜访。”
谢轩说道：“来的很快嘛。”
不用猜，来的肯定是蔡二爷，他两个宝贝徒弟落到自己手里，自然要来赎人。
船上有十几个人，其他人到广州后，一定会迅速报告蔡二爷。
谢轩猜的没错，只不过，他看到蔡二爷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蔡二爷”竟然是个女人！
蔡二爷三十多岁，风韵犹存，她穿得很富贵，就像个阔太太一样，谁能想到，这就是一个扒手头子呢。
但是，一个女人，能当上扒手头，还能让徐东翔这样的人俯首受命，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蔡玲见过谢主任。”
她果然不简单，很快就打听到了谢轩的身份。
谢轩淡淡地说：“蔡二爷竟然是个女人，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我一个妇道人家，当不了男人，只能取个男人名。”
“蔡二爷”的名字，在广东确实很有名，但见过她真人的不多。
她手下一帮人，如果让人知道，他们被一个女人管着，容易被看笑话。
谢轩点了点头：“这倒是，女人最好在家相夫教子。”
蔡玲说道：“谢主任，我的人落在你手里，还请划个道。”
她取的是男人的名字，性格也像男人，很直爽。
谢轩突然问：“蔡二爷知道吴氏吧？”
蔡玲一愣，马上说道：“吴氏？汪先生的母亲？”
她很奇怪，谢轩说起吴氏干什么？自己是来要人的，谢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对。”
蔡玲说道：“我就是个贼头，没什么能耐，谢主任总不会让我去偷她老人家吧？先说好，我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
谢轩笑道：“天下还有蔡二爷不敢的事？我自然不用你去偷，只要蔡二爷帮我把吴氏弄到申浦就行了。”
李君世把问题交给他，他就把问题交给蔡玲。
谢轩一向自诩计谋过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总能找到办法。
然而，在吴氏这里，他就碰壁了，毕竟，吴氏身份不同，总不能用强吧？
蔡玲沉吟道：“我把吴氏弄到申浦，谢主任能放人吗？”
“当然。”
“那好，交给我就是。”

第412章 我死它也得在
第二天清晨，吴氏的家人，突然来找谢轩报案：
“家里的佛像突然丢了。”
谢轩惊诧地问：“佛像丢了？还有其他东西丢了吗？”
“就只丢了佛像。”
谢轩马上说道：“去看看。”
到了福贤路吴氏的住处，谢轩直接去了佛堂。
原本摆在供桌上的一尊金佛，竟然不翼而飞！
谢轩问：“汪夫人，金佛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下半夜。我晚上要子时才睡，天没亮就会来佛堂。昨晚金佛还在，今早就不见了。”
谢轩转而问道：“张排长，昨晚你的人没听见什么响动吗？”
他说的张排长，大名张普宁，是负责吴氏安排的警卫排长。
鉴于吴氏的身份，张普宁这个排长是高配，军衔为上尉。
张普宁摇了摇头：“我们三个警卫班轮流警卫，晚上并没有听见响动。”
他负责这里的警卫，手底下几十号人，却连个蟊贼都没发现，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还好吴氏没受到伤害，否则他不仅乌纱帽不保，脑袋也得落地。
谢轩气恼道：“难道说，金佛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张普宁低着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倒是希望金佛能长翅膀飞走，这样自己就没有责任了。
吴氏急道：“谢先生，请你快点把金佛找回来，这金佛我已经拜了十几年，我可以死，它不能丢。”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汪夫人请放心，金佛只要自己没长腿，我就一定能找回来！”
他这话一出，张普宁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之情，饭可以乱说，话怎么能乱说呢？丢了的东西，或许能找出来，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回来。
谢轩是申浦来的，就算再有能耐，在佛山你也发挥不出来。
吴氏连忙说道：“那就拜托谢先生了。”
谢轩回到宪兵队后，又接到了李君世发来的电报。
内容只有一个：尽快把吴氏接到申浦，以解汪先生的恋母之苦。
吴氏年纪大了，天天就是烧香拜佛，不想离开佛山，也是情有可原。
但李君世知道，汪名兆其实是想把母亲接到身边的。
除了能尽孝，也能让他更安心。
心安即是归处，有娘便有家，谁都希望母亲能在身边。
谢轩昨天还不好给李君世回电，但今天，他心里已经有底，随即给李君世回电：“吴氏不日将启程。”
接到谢轩的电报，李君世很是高兴。
他虽不知道谢轩用了什么办法，但谢轩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很有把握的。
李君世又给谢轩回电：能否让汪母来苏州小住数日？
对这样的要求，谢轩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李君世要拍汪名兆的马屁，他得把“马”送到李君世面前才行。
谢轩马上回复：可以。
接到这封电报后，李君世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他马上给吴氏准备住处，吴氏来了苏州，自然不能让她去别的地方住，必须住自己家里。
谢轩已经向他汇报过，吴氏信佛，家里的佛堂，她待在佛堂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多。
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基本上就待在佛堂。
谢轩走后，张普宁也在家里到处排查，如果能在谢轩之前找回金佛，他就能把责任降到最低。
然而，张普宁是军人，他没查过案，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要说排兵布阵，他或许能说出个一二三，但要查案，把佛堂都看遍了，家里的围墙，也到处看了，硬是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了金佛，吴氏心全乱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时不时就把张普宁叫过来，问他没有进展。
张普宁每次都只能摇头，但凡他能发现一点线索，也能安慰一下吴氏。
张普宁突然说道：“老夫人，会不会金佛真的是飞走了？”
吴氏不满地说：“金佛怎么能飞呢？”
“这个……”
张普宁也觉得这说法很荒唐，可目前来说，他最希望这样的结局。
下午，张普宁出去了一趟，他想去找谢轩打探一下，金佛是否有线索了。
另外，也想侧面打听一下，上面是否会处罚自己？
谢轩是申浦来的，代表汪名兆来接吴氏，如果谢轩的嘴稍微那么歪一歪，他这个警卫排长，就当不成啦。
张普宁问：“谢先生，找到金佛的下落了吗？”
谢轩说道：“没这么快。”
张普宁问：“这么说，有线索了？”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
从福贤路回来后，他就收到了金佛。
昨晚蔡二爷的人，去了趟佛堂，把金佛拿了过来。
之所以要拿吴氏视若生命的金佛，也是想让她能顺利离开佛山。
否则，老太太一心拜佛，才不会去申浦呢。
张普宁问：“能跟我说说吗？”
谢轩摇了摇头：“没找到金佛之前，细节不便告知。当然，如果张排长想协助，也不是不可以。”
张普宁忙不迭地说：“当然想协助，昨晚是张某失职，希望能立功自赎。”
谢轩问：“真想立功自赎？”
“对对对。”
谢轩在张普宁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吧，你回去之后，跟汪老夫人这么说……”
张普宁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张普宁问：“谢先生，这样能行吗？”
谢轩微笑着说：“肯定可以，放心，金佛一定能找到，到时汪老夫人，自然也不会怀疑你的话。或许，张排长以后，能青云直上。”
其实，就算张普宁不来找他，他也得找机会跟张普宁商议。
只有吴氏身边的人配合，他的计划才能成功。
昨天与蔡二爷谈话时，蔡二爷就提出她的想法，蔡二爷知道吴氏信佛，想找个大师，让大师劝吴氏去申浦。
但谢轩改变了她的计划，与其别人劝，不如让吴氏自己悟。
张普宁回到福贤路后，马上去见了吴氏。
张普宁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夫人，刚才我在街上，碰到一个神算子，我请他给算了算，他说家里的金佛，既没有长翅膀，也不是被偷了，而是自己想动了。”

第413章 也等相遇
吴氏是信佛之人，自然也很迷信，对算卦之人的话很是相信。
“自己想动了？它要去哪里呢？”
“神算子说了一句话：别离四季，纵有相思，也等相遇。”
吴氏喃喃自语道：“别离四季，纵有相思，也等相遇？”
张普宁问：“这是不是说，你们还会有相遇的一天？”
吴氏说道：“我得去找那位神算子问问。”
张普宁马上带吴氏去街上找神算子，结果，神算子已经不在了，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吴氏只能闷闷不乐回到家里。
没有了金佛，整个人情绪低落。
张普宁悄悄给谢轩打电话，没过一会，谢轩就赶了过来。
吴氏说道：“谢先生，能否请你去找一下那个神算子？”
谢轩说道：“可以，我马上派人去找。麻天，带上所有兄弟，去找神算子。”
吴氏松了口气：“多谢了。”
谢轩故意问：“汪夫人，为何要找这个神算子呢？”
吴氏跟谢轩说了“别离四季，纵有相思，也等相遇”的话。
谢轩说道：“汪夫人，这是不是金佛想让你去与汪先生相见呢？你们分开很久了，想必很相思吧？你们如果相遇，或许与金佛也能重逢呢。”
吴氏喃喃地说：“这……是金佛的意思？”
麻天去佛山街找神算子，自然是找不到的。
第二天，谢轩清早就到了福贤路吴氏家里。
此时的吴氏，精神萎靡，两眼无神，好像丢了魂似的。
谢轩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汪夫人，金佛有消息了。”
吴氏一听，立马问：“什么？在哪里？”
昨天没拜佛，她一天心神不宁，从不失眠的她，昨晚一夜没睡。
谢轩说道：“在苏州。我们的人，在苏州发现了一尊金佛，那人是在佛山福贤路偷的。整个福贤路，只有你家丢了金佛吧？”
吴氏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马上说道：“对对对，只有我家丢了金佛，我马上去苏州接金佛。”
谢轩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普宁，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吴氏就催促着启程，为了见到金佛，她是什么也没带，独身就要走。
谢轩早有准备，先把吴氏接走，再让下人准备日常用品，至少得准备几套换洗衣服吧？
要走的时候，谢轩叮嘱道：“张排长，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从现在开始，府内严禁任何人外出，三天之后解禁，以防消息走漏。”
接到吴氏后，谢轩准备马上去广州，再坐船回申浦，先去苏州，再去南京。
去广州前，谢轩把侯雪璐和徐东翔放了。
谢轩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蔡二爷在外面等着。”
徐东翔冷冷地说：“山水有相逢，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谢轩淡淡地说：“下次再见到我，有多远就走多远。这次有人捞你，下次就未必了。”
徐东翔以为出去了，他就可以找机会报复，这是痴心妄想。
侯雪璐望着谢轩，说道：“我记住你了。”
谢轩调侃道：“好好记住，下次别再落到我手里了，小猴子。”
这些帮会人物，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整天跟日伪特务打交道，都能游刃有余，还会怕这几个小扒手？
别看徐东翔是个大块头，好像一身武艺似的，真要动手，谢轩一招就能制服他。
侯雪璐气道：“你再敢喊我小猴子，下次我要把你的嘴缝起来。”
“小猴子，小猴子，小猴子……”
侯雪璐被气得捂着耳朵，扭头就跑了。
“出发。”
谢轩随后下了命令，一行人十来辆汽车，朝着广州进发。
侯雪璐坐进蔡二爷的汽车后，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干娘，你可以得替我报仇，我非得把他的嘴缝起来不可。”
蔡二爷摸着侯雪璐的头，柔声说道：“傻丫头，民不与官斗，他还是个特务，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呢？”
她既是侯雪璐的师父，也是她的干娘，实际上，她早将侯雪璐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
以侯雪璐的天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将是她的衣钵传人。
侯雪璐突然说道：“干娘，我要去申浦。”
蔡二爷马上猜到了侯雪璐的心思，正色地说道：“不行，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广东。”
然而，侯雪璐回去之后，突然就不辞而别。
蔡二爷一见，知道这小妮子肯定是去了申浦。
她暗暗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看来自己的衣钵，再另找他人才行。
谢轩到申浦后，都没来得及回特工部和警察局，就被吴氏催促着去苏州。
没办法，吴氏这么大年纪了，都不顾舟车劳顿，他自然得陪同。
到苏州后，他带着吴氏先去了特工部驻苏州办事处，让吴氏见到了那尊金佛。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真的相遇了，真的相遇了。”
吴氏见到金佛后，非常激动，双手连连合一，要不是在办事处，她马上就要下跪拜佛了。
接到金佛后，吴氏就去了李君世在苏州的别墅。
为了迎接吴氏，李君世专门搞了一个佛堂。
原本，李君世准备跟吴氏好好拉拉家常，然而，吴氏到了佛堂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念经拜佛，理都不理李君世。
李君世虽然尴尬，但也只能讪笑着离开。
随后，他就给汪名兆发了一封电报：委员长汪钧鉴，梗电敬悉，家母间道出险安抵申滨，非常幸事。实缘钧座德泽感孚群座，托庇仰戴恩麻，曷胜感激。兹已奉母来苏小住，蒙赐盛贶，藉益承欢，尤深感谢。
很快，汪名兆就给他回电，表示感谢。
同时，还对谢轩亲自去佛山接人，也表示了感谢。
要不是谢轩，吴氏肯定不会离开佛山。
既然李君世把吴氏接到了苏州，汪名兆为了尽孝，自然要亲自来趟苏州，既是为了视察工作，也要把吴氏接到南京。
谢轩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用了点小手段，但任何人都不会说他什么。
正当谢轩以为，自己要清闲几天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第414章 夏季军服
谢轩在办事处的时候，江兰亭突然来拜访。
江兰亭一脸焦急地说：“谢主任，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谢轩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江兰亭说道：“日军在我这里订了十万套军装，一直没结账，能否请你帮忙跟日方说说？”
谢轩问：“十万套军装？军方既然下了单，怎么会结不到账呢？”
江兰亭是苏州第一布商，跟日方关系也不错，这种事，不应该找自己才对啊。
江兰亭苦笑着说：“我听说，日本人要给军票，而且只给一半，另外一半，要半年后再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谢轩说道：“可能事出意外吧，现在日军也困难。”
江兰亭苦笑着说：“他们现在才订购夏季军装，确实反常，但也不能不顾我的死活吧？”
谢轩惊讶地说：“夏季军装？现在夏季都快过了，不是应该订冬装了吗？”
他心里更是吃惊，日军一向是计划周密，数着钱过日子的。现在都到秋季了，还在订夏装，不合常理啊。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其中一定是某种原因。
谢轩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什么，可一瞬间又消失了。
江兰亭急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提前一年订军装，却只给一半的钱。谢主任，你可得帮帮我，否则我的资金链就得断了，原本就不怎么赚钱，要是半年后再结账，非得赔本不可。如果明年才要，过年开春后再订也来得及嘛。”
谢轩说道：“你也别急，我去给你问问。”
江兰亭的话，突然提醒到了他。
日军做事自然是有计划，明年才要用的夏装军服，怎么今年就要订了呢？
日军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除非……这些夏装军服，今年就要用到。
目前中国境内，几乎不需要用到夏装了，只有南方城市，比如谢轩刚从佛山回来，那边的气温较高，像申浦这边要穿两件衣服了，那边还只要穿短袖就行了。
自从德国入侵苏联后，各方都在关注日军的动向，是配合德国北上，从西伯利亚入侵苏联？还是南下东南亚去抢战略资源呢？
苏军在西伯利亚陈兵百万，就是防止日军北上。
如果日军真要南下，那这一百万苏军，就能调到正面战场，迎击德国。
如今，日军订购了十万套夏季军装，只能说明一件事，日军已经下了决心南下。
谢轩动用自己的关系，再让江兰亭给日军军方一位实权人物送了一份厚礼后，江兰亭的货款很快就结清了。
江兰亭很高兴，一定要重谢谢轩。
谢轩说道：“谢就不必了，以后我有什么事请你帮忙，江老板到时别拒绝就行。”
江兰亭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情报给他，他还要感谢江兰亭呢。
江兰亭郑重其事地说道：“只要是谢主任的事，那就是我的事。不，比我的事还要紧。不管什么事，不管江某能不能办到，都要竭尽所能。”
下午，谢轩去石家饭店用餐，这里的鲃肺汤名满江南，谢轩回到苏州，自然要犒劳自己一顿。
这里也是谢轩与方林接头的地方，这些天，谢轩虽然不在苏州，但方林依然每天都会在这里摆鞋摊。
方林一边给人擦着鞋，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进出的人群。
看到谢轩熟悉的身影，方林愣了一下，随即又熟悉地给客人擦着鞋。
“樱桃肉”同志突然出现，想必是有情报要传递，他的任务来了。
擦完这双鞋后，方林就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了，一心等着谢轩。
果然，半个多小时后，谢轩出来了。
他径直走到方林的摊前：“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
“那就不要擦干净。”
方林一边擦着鞋，低着头问：“有事吗？”
谢轩低声说道：“紧急情报，速传中央。”
方林听到是紧急情报，还要传中央，立马加快了速度。
等谢轩给了钱后，他等了一会，就拎着擦鞋的家伙什离开了。
到横街的棕麻绳店后，方林从后门进入，见到耿稳智后，立马掏出谢轩给的钞票，急切地说道：“耿书计，樱桃肉同志的紧急情报，要马上向中央报告。”
耿稳智诧异地说：“向中央报告？”
耿思成已经拿出煤油灯，耿稳智把钞票放到火苗上，很快，钞票上就显现出了黄色的字迹：关东军即将南下。
耿稳智把情报抄下来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思成，你马上去趟平江路。”
想把这个情报传给中央，只能通过电台。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情报的重要性，但耿稳智太清楚了。
德国入侵苏联后，一路势如破竹，全世界都很担忧，如果苏军顶不住，将会影响中国的抗战局面。
而日军如果南下，将大大减轻苏军的压力，布置在西伯利亚的百万苏军，也能调回正面战场与德国作战，将大大提升苏军的实力。
很快，这个情况就传到了窑洞。
几天之后，中共中央通过特殊渠道，将此情报转告了苏联方面。
日军即将南下，这对苏联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喜讯。
但是，苏联获悉后，并没有引起重视，他们觉得，关东军不可能离开东北，留在西伯利亚的苏军，没有及时调回国内的主战场。
苏联有没有相信这个情报不要紧，谢轩却觉得是真的。
一旦日军南下，必然会侵犯东南亚，一旦发生此种事情，对他最大的影响，将是租界。
东南亚是英美法的殖民地，一旦日军侵占这些殖民地，申浦的那些租界，日军肯定也会进入。
而那些以为躲在租界，就安全了的中国人，又将遭受日军的蹂躏。
而凭借租界当局掩护的抗日组织，也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之前日军抓人，要先与租界当局取得联系，在他们的主导下抓人。以后，日军可以在租界，随意抓人了。
谢轩也将这个情报告诉了山城，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第415章 提前预判
谢轩提前预判日军要南下，那申浦的日军，必然会接手租界。
一旦日军接手租界，之前日方掌握的抗日组织，可就无法再活动了。
谢轩给山城的计划是，所有原申浦站人员，全部离开申浦。
至少，要等三个月之后，才能再回申浦。
至于原来申浦三站的人员，在接到命令后，马上转入静默。
目前来说，安全才是第一的。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军统所有在申浦的人员，都不会活动。
有暴露危险的，全部转移出申浦，没有暴露的，也停止活动。
留在申浦的人员，还要给自己准备一个备用的住处。一旦日军进入租界，马上更换住处。
山城接到申浦站发过来的电报后，戴立也很是重视。
山城也一直在分析，德国入侵苏联，日军会作何反应。
有些人觉得，日军会配合德军，从西伯利亚北上，抄苏联的后路。
另外一些人则认为，日军会南下，毕竟，漂亮国对日本进口的物资进行管控后，日军极度缺乏物资，仅靠日占区的那点资源，远远不够。
而东南亚的几个国家，资源丰富，正是日军急需的。
而谢轩的情报，可以基本断定，日军将南下。
对山城来说，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如果日军南下，将直接面对英美等西欧列强，日军惹了不该惹的人，将大大减轻中国抗战的压力，或者说，英美以后将更多的支持中国抗战。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中国的抗战都是有利的。
这个情报，也很快送到了老头子那里。
回到罗家湾十九号后，戴立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这次，军统获取的情报很重要，从日军订购的军装，推断日军即将南下，非常合理。
就算是老头子，也认同谢轩的推断。
目前，对中国来说，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
既然老头子都认可以了谢轩的情报，那戴立自然也会同意谢轩的计划。
虽然叶玉银有不同意见，觉得谢轩这是要当缩头乌龟，但戴立这次力挺谢轩。
自从谢轩担任申浦三站站长以来，谢轩在申浦几乎就没犯过错误。
谢轩不仅没犯过错，而且屡立功勋，光是勋章就拿了两个，军衔更是升了又升。
如果这次谢轩的情报准确，戴立将会向军委会推荐，让谢轩成为将军级特务。
毕竟，申浦站站长，是将军也算正常。
谢轩并不在乎能不能当将军，对一名特务来说，这些虚名没有任何意义。
而对一名潜伏特务来说，甚至会给他带来危险。
既然山城同意了谢轩的计划，他马上下令执行。
一旦日军真的南下，租界再也不是平安之地。
军统的人员，也不能再借租界的庇护藏身，最好的办法，是真正转入地下。
不仅申浦的如此，就连苏州的申浦站联络站，也暂时关停。
几天之后，谢轩正在听收音机时，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日本竟然对美国宣战了！
随后，就传来日军偷袭珍珠港。
日本人很卑鄙，在偷袭之前几小时，驻美的日本大使，才正式向美国递交了战书。
而美国几乎是刚接到日本递交的战书，珍珠港就被日军偷袭了。
谢轩随后，去找了李君世，这么大的事情，将影响世界格局，更会影响他们这些人的命运，自然得好好讨论一下。
谢轩说道：“部长，今天早上，日本海军在大雾的掩护下，动用战斗机、轰炸机、鱼雷机等共计353架飞机和5艘潜艇，偷袭了珍珠港。美国损失惨重，而日军没有任何损失。”
今天日本的电台，大肆宣扬天皇和皇军的厉害。
既然他们要自嗨，谢轩自然愿意配合。
偷袭珍珠港，看似日军大胜，但美国损失并不大，那几艘航母，一艘都没出事。
因此，谢轩很愿意与人讨论日军这次的大胜。
李君世摇了摇头，叹息着说：“日军靠的是偷袭，美军看似损失大，但并没有伤筋动骨。”
他听到消息后，立马就呆住了。
日本再厉害，也不能跟美国相比啊。
在美国面前，日本就是只蚂蚁，而美国则是头大象，你蚂蚁咬大象一口，人家根本就不觉得痛。
但大象要是踩一脚，蚂蚁连渣子都找不到。甚至都不用踩，随便吹口气，就能让你飞得无影无踪。
谢轩应道：“确实，日军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李君世叹息着说：“或许，现在是日军最辉煌的时候，以后……就不好说喽。”
山城方面得知日军偷袭珍珠港后，全城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日本把美国拉进战争的圈子，以后中国与美国，就是真正的盟友了，中国将得到美国更多的援助，甚至美国会直接与日本作战。
戴立在办公室，特意把之前谢轩的那封电报拿了出来。
回过头来看，谢轩当时的推断非常正确。
如果山城能及时通知美国，在日本偷袭珍珠港时，能让日军吃个大亏，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很好了。
戴立清楚，日军从这一刻开始，就要走下坡路了。
而中国抗战的反攻阶段，或许很快就会来临。
果然，如谢轩所料，日本南下后，申浦的日军，强行进入租界，接手了申浦的租界。
谢轩接到小野次郎的通知，让他回申浦，配合宪兵队，对原租界内的抗日组织和人员进行抓捕。
因为谢轩早就预料了日军的行动，宪兵队和特工部的这次行动，毫无收获。
日军之前掌握的抗日情报，全部没有任何收获。
日军很沮丧，但谢轩却向小野次郎道贺：“小野君，看来申浦已经没有抗日分子，至少没有了成规模的抗日组织。以后，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小野次郎的心情突然瞬间大好，笑道：“你说的有道理，申浦的抗日分子早就闻风而逃，以后申浦的治安，将得到大大增强。”
在申浦忙了几天，谢轩正准备再次回苏州时，突然听到了一件非常震惊的事。

第416章 金砖案
日本人要将申浦海关的一批金砖运到日本正金银行，日本人觉得，整个申浦已经在日军的全部控制下，也没派兵护送，司机也只有一个人。
结果，司机开着卡车快到正金银行时，被人把车逼停。
此时，卡车已经快到正金银行时，司机把车熄火后，拔下钥匙，一溜烟跑进不远处的正金银行，并且立即用电话向日本宪兵队报告。
劫匪见司机跑掉，倒也没追赶，因为他们当中有人会开车。
哪想到，上车之后，没有钥匙，顿时傻了眼。
看到满车的金砖却搬不走，劫匪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是够他们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啊，有人翻进车厢，打开装金砖的箱子，每人拿了几块，这才恋恋不舍的逃离。
他们前脚刚走，宪兵队的人就到了。
这么大的案子，宪兵队自然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特工部，以及申浦警察局。
李君世找到谢轩，沉吟道：“谢轩，你马上回趟申浦，协助宪兵队侦破此案。”
谢轩叹息着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一车金砖，能噎死很多人的。”
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吴宝贵。
之前，吴宝贵就跟他说过，要搞件大事，狠狠捞一笔。
整个申浦，恐怕也只有吴宝贵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敢在日本人头上动土，吴宝贵这是要找死啊。
李君世问：“不管是谁，这次都没好果子吃。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
谢轩说道：“还没有证据，等我回申浦再向部长汇报吧。”
回申浦前，谢轩特意去了趟吴宝贵在苏州的别墅。
结果，吴宝贵并不在家，他老婆余淑珍告诉谢轩，吴宝贵去申浦了。
谢轩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吴宝贵真是胆大包天啊。
谢轩沉吟道：“嫂子，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转移，宝贵兄可能要出事。”
余淑珍吃惊地说：“出事？出什么事？”
谢轩叮嘱道：“此事，你问宝贵兄就知道了，言尽于此，你且珍重。”
余淑珍急道：“谢先生，拜托你一定要帮帮他，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干了糊涂事。”
谢轩说道：“放心，能帮我一定会帮。但是，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余淑珍在谢轩走的时候，送了一份厚礼：十根金条。
她知道，谢轩与吴宝贵关系不错，也会真心帮忙，但谢轩去疏通关系，也是需要钱开路的。
谢轩也没客气，收下了金条。
他随后就回了申浦，正金银行门口的现场已经撤了，日本人再也不敢疏忽大意了。
谢轩直接去了宪兵队，见到特高课长小野次郎。
谢轩问：“小野君，有线索了吗？”
小野次郎黑着脸说：“谢桑来得正好，司机认出了其中一个绑匪，正是特工部警卫第一大队长章正国。”
谢轩一脸惊愕地说：“章正国？他可是特工部的人，不可能也不敢劫日军的金砖啊。”
小野次郎冷着脸说道：“这是事实，章正国的背后是吴宝贵，请你们把人交出来。”
谢轩问：“司机看到吴宝贵了吗？”
小野次郎说道：“有个蒙面人，又高又胖，很像他。”
谢轩说道：“这样吧，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随后，谢轩向李君世汇报了情况。
“部长，日本人已经查出，特工部的章正国参与了抢劫，另外，还有个蒙面人，又黑又胖，很像是吴宝贵。”
李君世惊讶地说：“吴宝贵？他都到苏州了，还不消停吗？”
谢轩问：“现在怎么办？”
李君世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宪兵队查到了他们头上，就把人送过去。”
谢轩提醒道：“谁都知道吴宝贵是你的人，再说了，吴宝贵以前毕竟是特工部的警卫总队长，与部长关系非同一般，他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乱说一气的话，也很丢脸。”
李君世沉吟道：“这个……，先把章正国交给宪兵队吧，让他一个人挺下来，其他事情，我们会帮他操心的。”
谢轩到特工部后，把章正国叫到了办公室。
谢轩开门见山地说道：“章正国，正金银行的抢劫案，是你做的吧？”
章正国连忙说道：“此事与我无关。”
谢轩淡淡地说：“此案不仅你参与了，具体策划的还是吴宝贵。那个司机认出了你，并且怀疑，此案是吴宝贵策划实施的。你跟吴宝贵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得讲义气，现在可是考验你们兄弟义气的时候了。”
章正国沮丧地说：“那司机眼神这么好吗？”
谢轩冷冷地说：“光天化日抢劫金砖，还是日本人的金砖，你们不想活了吗？等会，你自己去宪兵队投案，怎么说，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章正国说道：“此案由我一手策划，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吃了熊心豹子胆。”
身为特工部的警卫第一大队长，他根本就跑不掉，也不敢跑。
谢轩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放心，其他事情，我和部长会操心的。”
原本谢轩觉得，只要交出章正国，就能保住吴宝贵。
哪想到，章正国嘴上说得义薄云天，到了宪兵队后，根本受不住里面的酷刑，很快就将事实原委交待清楚。
这一切，确实是吴宝贵策划。
吴宝贵被免职后，不甘心退出江湖，他见李君世和谢轩都到了苏州，就回申浦策划了这次的抢劫案。
一车金砖，如果得手，吴宝贵就能带着这帮兄弟远走高飞，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
这下，宪兵队有了人证，更加理直气壮找特工部要人。
不仅如此，几天之后，南京政府还颁布了通缉吴宝贵的命令。
这下，李君世也保不住吴宝贵了。
但此时，吴宝贵已经藏了起来。
谢轩自然也不会积极寻找，反正只要找不到人，日本人就不能制裁吴宝贵。
可日本人催得很急，南京的汪名兆也亲自给李君世打了电话，让他交出吴宝贵。
李君世没办法，只好去哄骗余淑珍。

第417章 主动自首
谢轩晚上到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他开门后，赶紧去接了电话：“我是谢轩。”
“谢老弟……”
那边是吴宝贵的声音，见谢轩接了电话，语气中满是惊喜。
他也不好打电话到特工部，毕竟，特工部的接线员全是女特务，那些人对吴宝贵的声音很熟悉，一旦听出是他，马上就会报警。
谢轩低声问：“是你？在申浦吗？”
吴宝贵低声问：“不在。谢老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轩说道：“日本人在找你，必须找到。”
吴宝贵问：“老弟，你跟哥说句实话，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差点哭了出来。
原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抢劫案，只要抢到一车金砖，他立马会逃得无影无踪。
但金砖没拿到，还被日本人知道他是主谋，一下子就被动了。
谢轩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没等吴宝贵再说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是他最后能帮吴宝贵的了，如果吴宝贵落到日本人手里，必死无疑。
但吴宝贵要是跑了，李君世一定会替他扛。
如果吴宝贵能去香港，甚至山城，或许还有活的机会。
余淑珍就在吴宝贵身边，问：“谢轩怎么说？”
吴宝贵沮丧地说：“挂了。”
余淑珍问：“他说了什么嘛？”
吴宝贵说道：“谢轩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了。”
谢轩从来没跟他说过这种无情的话，看来谢轩也要跟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了。
余淑珍突然说道：“他不想再见到你了？刚才不是向他讨主意吗？谢轩也真是的，亏我还送他那么多金条，真是无情无义……。不对，他这是暗示你，让你赶紧跑路，你们以后不就再也见不上面了吗？”
吴宝贵问：“他是这个意思吗？”
余淑珍说道：“当然，有些话，电话里肯定不好说。”
吴宝贵说道：“要不，我跟杜先生联系一下？实在不行，就去香港投奔他。”
之前他可是卖过杜升月面子的，现在他落难了，以杜升月的性格，只要他去香港，一定会全力帮他。
余淑珍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接到下人的报告，李君世和叶青来拜访。
余淑珍说道：“你先到地下室躲起来，我去见见他们。”
吴宝贵没离开特工部时，他们夫妻与李君世夫妇关系很不错的，吴宝贵跟着李君世，余淑珍与叶青也是小姐妹，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做头发。
吴宝贵被免职后，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
李君世和叶青虽然也住在苏州，可他们基本上就没走动过，余淑珍也没跟叶青去逛过一次街，做过一次头发。
没过一会，余淑珍送走李君世和叶青夫妇后，又回到后院的地下室，与吴宝贵商量。
吴宝贵问：“怎么样？”
余淑珍说道：“李君世说了，黄金抢劫案，你是跑不掉了，他也知道你没有走。如果你去日本人那里，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也可以保证你不受虐待。最多在日本人那里关一段时间，就会把你放回来。”
吴宝贵问：“如果我不去呢？”
他毕竟是申浦的名人，突然被宪兵队抓起来，面子上挂不住嘛。
余淑珍说道：“那就强行抓人，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死活他不管的。”
吴宝贵急道：“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听谢轩了，赶紧走掉算了。”
余淑珍说道：“你要是走了，我们在申浦和苏州的所有产业，可就要全部落到别人手里了。”
吴宝贵问：“你的意思，是去宪兵队走一趟？”
余淑珍问：“你想，如果你去日本人那里住几天，又完好无缺出来了，以后是不是更有面子？”
吴宝贵点了点头：“这倒是。既然如此，还可以给谢轩送一个人情。我去宪兵队，必须得是谢轩陪着，让他在日本人那里更有面子。”
余淑珍说道：“谢轩对你还是不错的，给他送个人情也可以，想必李君世也不会拒绝。”
李君世自然不会拒绝，只要吴宝贵出现在宪兵队，不管是谢轩送去的，还是自己送去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谢轩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的一面。
他先是接到李君世的通知，随后吴宝贵主动到了特工部“投案”。
谢轩看到吴宝贵后，叹息着说：“不是说，我不想再见你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当时还差点误会你了。兄弟，放心，李先生说了，保我安全，也保我不被虐待。”
他的出现，能让日本人下得了台，也算给足了李君世面子。
不就是在宪兵队关一段时间嘛，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谢轩问：“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安排的，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谢轩叹息着说：“老兄啊，你也在特工部待了几年，日本人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李先生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进来容易，想回去，怕是难。”
吴宝贵说道：“李先生和叶青一起承诺的，他们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他觉得以李君世现在的身份，不可能骗人。
而日本人，也没有要弄死他的理由，毕竟，一车金砖都还在嘛，丢的那几块金砖，也都还回来了。
谢轩提醒道：“好吧，但你自己也得做好准备，最好要做最坏的准备。”
日本语这次被抢金砖，恼羞成怒，小日本最是睚眦必报，吴宝贵只要进了宪兵队，能活着出来的几率，真的很少。
至少，以谢轩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让吴宝贵再活。
不管如何，谢轩都要尽自己的职责。
他亲自带着吴宝贵去了宪兵队，与小野次郎一起，把吴宝贵送到了宪兵队的看守所。
谢轩当着吴宝贵的面，拜托小野次郎，请务必善待吴宝贵。
另外，他又暗中与青木一郎谈了话，让他别让吴宝贵受太多的苦。
但青木一郎告诉了谢轩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418章 手段
青木一郎负责日本宪兵队看守所，怎么对待吴宝贵他最是清楚。
青木一郎说道：“谢桑，这个吴宝贵，不会审，但也不会放他走。”
谢轩惊诧地问：“这么严重吗？”
青木一郎的意思很明显，吴宝贵进来之后，再也出不去了。
哪怕他不会审，甚至会受到优待，也不会改变这样的结果。
青木一郎说道：“只怕会比这更严重。”
谢轩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吴宝贵听信李君世夫妇的话，要主动自首，他也没办法了。
谢轩拿出一个信封塞到青木一郎口袋里，诚恳地说道：“吴宝贵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还请青木君多加照顾。”
青木一郎微笑着说：“谢桑放心，我们是朋友，小野课长也发了话，自然会照顾他的。”
谢轩做事就是爽快，他很喜欢。
谢轩回到特工部后不久，余淑珍就主动找上门。
余淑珍犹豫着说：“谢轩兄弟，宝贵到宪兵队了吧？”
“放心，我跟青木一郎打了招呼，他会优待宝贵兄的。”
余淑珍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轩说道：“明天，我会和宪兵队去你家，查抄家产。”
余淑珍苦笑着说：“知道，今天开始，我就不能从家里带出东西了。”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听谢轩的话。
在苏州时，谢轩就提醒过，让她把财物转移。
结果，吴宝贵回来后，一直忙于让吴宝贵躲藏，只把一些最重要的财物转移了，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动。
特别是愚园路749弄2号的别墅，都没来得及清查，里面的保险箱里，差不多都装满了呢。
第二天，谢轩与宪兵队的大木佑理，一起去了吴宝贵在申浦的家。
余淑珍早就接到了通知，直接带他们上了楼，在吴宝贵的房间，有一个大的保险箱，余淑珍打开后，让到了一旁。
谢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看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保险箱里，塞满了金、银、珠、翠、钻石、首饰，其中最使人触目的是，有三个装茹立克的雪茄箱，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钻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宝贵是钻石商呢。
至于其他的翡翠玉石，镶钻的手表，反而不算什么了。
谢轩说道：“嫂子，辛苦你找个皮箱来，所有东西，都要登记上册。”
这些首饰钻石，竟然装满了一个皮箱。虽说这皮箱不大，但也很惊人了。
谢轩特意在皮箱上加上封条，以次郑重。
要不然，他生怕自己忍不住，从里面拿一把钻石出来。
另外，一些零星的金元宝，以及在五斗橱底下抄出来的几十根金条，也载明清单，连同装满首饰的皮箱和单据一张，一并封存在保险箱里。
当然，保险箱的钥匙，由谢轩收了起来。
至于衣物及家具等“动产”，均未加封。
这也是给了吴宝贵夫妇面子，东西不带走，就算封存，余淑珍也会很安心。
“谢主任，公务忙完了，到楼下餐厅吃个便饭吧。”
余淑珍等谢轩忙完后，说道。
她的表现很平静，毕竟，李君世夫妇答应过，会保证吴宝贵的安全，也会保证吴宝贵不审不受刑。
谢轩问：“宝贵兄的饭送去了吗？”
他们刚到吴家时，余淑珍就安排家里的大厨准备菜了。
吴宝贵家里的厨师有好几位，各个菜系的名师都有。
余淑珍说道：“送了送了，还送了饼干、水果和一点酒。”
正因为吴宝贵在宪兵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她在家里才能安心招待谢轩等人。
谢轩之前也在吴宝贵家吃过饭，每次都很丰盛，这次也不例外。
吃饭必然要喝酒的，酒是tov牌子的白兰地，以及强纳华克的威士忌。
有酒自然也有烟，烟是享牌雪茄与茄立克。
至于饭菜，自然不用说，都是各地的名菜。
谢轩还好，他历来都是吃好的。
但大木佑理带来的日本宪兵就不一样了，个个狼吞虎咽，酒足饭饱，嘴里还说着：“有路西，有路西”。
走的时候，余淑珍更是给每人送了一瓶美酒、三大匣雪茄，以及一大盒外国糖果。
当然，像大木佑理和谢轩，另外还有重礼。
像谢轩，就拿到了五颗钻石。
出来的时候，余淑珍偷偷塞到他手心的。
当时谢轩以为是个小布包，到车上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钻石。
余淑珍不愧也在特工部混过，这一手很漂亮，所有人都得了好处，吴宝贵在宪兵队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谢轩回去之后，又找青木一郎，给了他一颗钻石。
这是那五颗钻石里最小的，但对青木一郎来说，也是天大的财富。
青木一郎拿着钻石对着光仔细看着，一脸笑容地说：“谢桑，以后吴宝贵除了不能出去，他可以在里面干任何事。”
而向李君世汇报后，李君世却向他透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大块头不仅日本人恨他，我其实也恨透了他。他待在特工部，我这里非得被他败光不可。绑架勒索，贩烟聚赌，无所不做。另外，还出手特别大方，简直是在挖我的墙角。比如化验室的岳光烈，我一个月给他三百元，这样的薪水，不管在哪里，都算是高的吧？平常他也没什么事，一样可以领钱。有事的时候，就是给我们做了几个定时炸药，比如炸山城的中央银行，周海给了三万元，这钱虽说还不够炸弹钱，这钱我一分没要，让吴宝贵分了下去。结果，他直接拿了一千元给岳光烈，还给他一部车子，光这两下，以后岳光烈就只认大块头了。”
事实上，吴宝贵这一手也确实玩得漂亮。
不仅吴宝贵玩的好，比如这次余淑珍给所有人送礼，也能看到他们夫妇的行事风格。
之后，吴宝贵要敲诈别人，让岳光烈做一只炸弹，只要送过去，想要多少钱就能拿多少钱。
岳光烈的炸弹，为吴宝贵至少赚了上百万的钱。
他这种简单粗暴的弄钱手段，比谢轩不仅弄得快，而且弄得多。

第419章 保重
李君世在谢轩面前的话，确实很坦率。
他早就搞了个计划，要把内部的非专业特务全部清理出去。
吴宝贵待在特工部，快成尾大不掉的地步。
既然日本人想除掉他，李君世自然乐得如此。
谢轩说道：“部长如果借日本人的手处理吴宝贵，确实能省不少事。可是，这会寒了其他人的心。先不说你是否承诺过吴宝贵夫妇，就算没有承诺过，其他人会怎么想呢？所有人都知道吴宝贵是你的人，他落到日本人手里，你却没有办法，那其他人会不会干脆去跟日本人呢？就算吴宝贵该死，也得由你来杀，这既解决了问题，也树立了部长的威信。当然，如果能留吴宝贵一命，警卫总队的那些人，更会死心塌地跟随你。”
李君世沉吟不语，他点了根烟，抽到一半后，他才把烟掐熄：“此事我再考虑一下。”
谢轩没有再劝，既然李君世抽了半根烟，说明他在慎重考虑。
李君世没有马上答复，谢轩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果然，没过几天，李君世就与申浦宪兵队商议，为了顾全“国民政府”和特工部的颜面，请求日本人把吴宝贵和章正国交给特工部惩办。
此事涉及日本的金砖和正金银行，日本人怎么可能轻易把人交给特工部呢？
没办法，李君世只好找最高军事顾问团的影佐从中斡旋，最后日本人终于作出让步：人可以交给特工部，但必须按照日本人的意思去办。
章正国已经供认了劫金案，必须死。
吴宝贵呢，是主谋，更是得死。
只是怎么个死法，还得仔细斟酌。
当然，日本人也没那么傻，先把章正国交还给特工部，想看看特工部是怎么处理章正国的。
李君世自然不会客气，把人接回来后，都没回特工部，直接把人拉到中山北路特工部的专用刑场，予以枪决了。
章正国直到最后一分钟，都还在幻想吴宝贵能托李君世帮他求情。
殊不知，正是李君世下达处决他的命令。
还好，章正国到最后，也没把吴宝贵供出来。
可得知章正国被枪决后，吴宝贵也有些慌了。
如果劫金案完结了，他应该能出去了才对。要是没结，日本人会怎么处理他这个主谋呢？
余淑珍给吴宝贵送饭时，吴宝贵让她一定要把谢轩叫到宪兵队，他得亲自向谢轩问问情况。
然而，余淑珍去找谢轩时，却没见到人。
谢轩去“苏州”了，余淑珍只好给苏州打电话，结果，谢轩也没接到。
谢轩之所以没见余淑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余淑珍找不到谢轩，也有点慌了，她只好去找李君世，向他哭拆，请李君世遵守承诺，把吴宝贵捞出来。
李君世自然假意安慰：“我正在想办法，已经请影佐将军出面，想必日本人很快就会让步。你想，章正国死了，他又没供出大块头，日本人没理由再关他了嘛。”
余淑珍听到李君世的话，心里稍稍平静。
她再次去了宪兵队看守所，把李君世的话转告吴宝贵。
吴宝贵问：“谢轩呢？他怎么没来？”
余淑珍说道：“他出差了，我听说谢轩在李君世面前求了情，要不然，李君世恐怕都不会请影佐出面了。”
吴宝贵懊悔道：“早知如此，应该一走了之的。”
谢轩可是特意跟余淑珍交待过的，他给谢轩打电话的时候，谢轩也说得很清楚，他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个时候，他要是跑到香港，日本人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香港危险，他也可以转去山城，或者是去国外嘛。
现在落到日本人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命运，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余淑珍说道：“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何况不后悔呢，甚至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就是担心不动产没处理，舍不得离开。
要是让吴宝贵先走，她留下来处理财产，也比现在强啊。
其实还有一种更好的办法，他们两夫妇都走，让谢轩帮他们处理财产。
余淑珍现在也明白了，谢轩对吴宝贵是真的好。
至于李君世，只要这次吴宝贵能顺利出来，都不想再跟李君世有任何来往了。
吴宝贵叮嘱道：“你再去找一下谢轩，必须见到他，否则我在这里饭都吃不下了。”
然而，余淑珍还是没找到谢轩。
谢轩就像失踪了似的，反正余淑珍是找不到人。
此时的谢轩，也确实没时间再去管吴宝贵的死活了。
他突然接到宫冰的紧急情报，我党一位重要的同志，原本想取道申浦去浙东，结果到申浦后，突然与组织失去了联系，让谢轩想办法在日伪内部找这位叫“龙启航”的同志。
能惊动宫冰的人，必然是很重要的同志。
谢轩接到任务后，马上去巡视各个部门，比如警察局，比如特工部，包括宪兵队的看守所，以及战俘营，他都去找了一遍。
谢轩到宪兵队看守所找青木一郎的时候，顺便去看了吴宝贵。
见到谢轩，吴宝贵很高兴。
吴宝贵急切地问：“谢轩老弟，终于等到你了。能不能给老哥一个准信，我还能不能出去？”
谢轩犹豫着说：“出去当然没问题，但是……”
吴宝贵紧张地问：“但是什么？”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你多保重吧。”
谢轩走后，吴宝贵非常紧张，也不跟同囚室的人说话，就连家里送来的饭菜，也一口没吃，便宜了同囚室的其他人。
然而，几天之后，吴宝贵突然接到通知，今天可以走了。
青木一郎端着一个小酸饭团和一碗米粟汤，笑吟吟地说：“吴桑，今天你可以出去了，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日式饭菜。”
吴宝贵说道：“这是冷的，我就不吃了吧。”
日本人的饭团，他哪看得上眼？他家里的厨子，随便做个菜，也比这个好吃啊。
青木一郎冷着说：“怎么，吴桑不给我面子？还是不想出去了？”
吴宝贵没办法，只好吃下去，虽然不好吃，吃了之后也觉得不舒服，但只要能出去，就算是屎也得吃啊。

第420章 归顺
吴宝贵出来后，先回家淋浴更衣，随后带着重礼向李君世表示感谢。
他一回来，李君世就下令，将吴宝贵被封财产全部发还，另外将吴宝贵管押在苏州三年。
所谓的管押，也不是坐牢，而是押在苏州吴宝贵的那栋大别墅里。
这对吴宝贵来说，其实就是软禁，但还是觉得很有面子，对李君世自然也是感激涕泗。
当然，吴宝贵最感激的还是谢轩，要不是谢轩替他求情，李君世未必会向日本人求情。
李君世巴不得借日本人之手弄死他呢？
只有谢轩，才是真正想帮他的。
劫金案刚发生时，谢轩就找到余淑珍，让她赶紧做准备，把家里重要的财物转移。
吴宝贵给谢轩打电话讨主意时，谢轩也跟他说了：“再也不想见他”。
当时吴宝贵还生谢轩的气，事后才知道，自己误会谢轩了。
谢轩这是让他跑啊，可他呢，因为李君世夫妇的一唱一和，竟然主动向日本人投案，还被关到了宪兵队。
跟几十人挤在一间囚室，虽说日本人对吴宝贵优待，可他毕竟是在坐牢。
谢轩自然知道吴宝贵出来了，他到吴家把封条收走，财产发还后，就准备走了。
他觉得，没必要再见吴宝贵了。
毕竟，他还有事呢。
以谢轩在申浦的地位，要找一个人还是不难的。
然而，谢轩接到任务已经快一天了，竟然没有任何线索。
但吴宝贵一定要当面感谢，他拜访完李君世后，就在特工部谢轩的办公室等着，一直等到下午，谢轩终于回来了。
吴宝贵见到谢轩，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朝他磕了一个头：“谢先生，谢谢！”
谢轩连忙让到一旁，“吴兄言重了，我并没有做太多事，也做不了什么事。”
吴宝贵感激地说：“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你，李先生也不会跟日本人交涉，恐怕我现在还关在宪兵队呢。”
谢轩叮嘱道：“你今天刚出来，早点回去休息，尽快回到苏州。另外，你在里面住了一段时间，最好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找西医，但不要找日本医生。”
他一直记着青木一郎的话，日本人说话一向说到做到，吴宝贵完好无缺出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日本人还留有后手，说不定吴宝贵到了苏州，还会遇到什么事。
吴宝贵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身体好着呢，下次你来苏州，可得来找我玩。原本还想在清乡工作做点事，现在看来，三年之内是不可能啦。”
谢轩说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吴宝贵连连点头：“对对对，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在家里，也能帮你做点事嘛。”
谢轩说道：“就算你不做不了事，你的那些兄弟，也能帮我做事嘛。”
吴宝贵说道：“是的。我已经跟警卫总队的人说了，以后，他们待你就跟对待我一样。我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这帮兄弟，也希望老弟能多关照。”
特工部的警卫总队，是他一手创立的，用的基本上都帮派人员。
警卫总队下属五个大队，之前吴宝贵兼任大队长，章正国也是大队长，其他几个大队长，也都是吴宝贵的亲信。
这些人，原本都是以吴宝贵马首是瞻。
如今，这些人，吴宝贵都交给谢轩了。
警卫总队的人，也知道吴宝贵日落西山了，而谢轩如日中天，能跟着谢轩，他们自然也很乐意。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人，想跟随李君世。毕竟，李君世的权势更大。
可李君世却看不上他们，对李君世来说，他需要训练有素，文化素养高，专业的特务。
这些流氓地痞出身的特务，只会坏事。
以前用他们吓唬人，干点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事可以，让他们对待山城的职业特工，就差得远了。
如果可以，李君世希望把他们都清退掉。
谢轩点了点头：“放心，他们是你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自然要关照有加。”
吴宝贵一听很是高兴，他马上把那几个大队长叫了过来。
警卫总队下属的五个大队，除了吴宝贵和章正国外，还有郭忠和、顾宝林、王吉安。
其中郭忠和的大队驻扎在特工部，顾宝林的大队在星加坡路，而王吉安的大队在南市。同时，王吉安还兼任南市看守所的主任。
吴宝贵一个电话，郭忠和、顾宝林和王吉安三人很快就到了特工部。
吴宝贵说道：“郭兄弟、顾兄弟、王兄弟，我这次落难，全是仰仗谢轩老弟搭救，要不然，这条命就交待在日本宪兵队啦。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回特工部了，也就不能再照顾几位兄弟了。你们如果愿意，以后可以跟着谢先生。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郭忠和第一个表态：“谢主任是四哥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大哥，以后郭某唯谢主任马首是瞻。”
他常驻谢轩，知道谢轩的手段和能力。
顾宝林也马上说道：“我愿意成为谢主任的新四处。”
王吉安一见，也说道：“我的大队，就是谢主任的大队。我的看守所，就是谢主任的看守所。”
三人争先恐后向谢轩汇报，可见他们想抱大腿的急切心情。
谢轩微笑着说道：“好嘛，既然都是兄弟，以后有话就好说。你们南市看守所目前关了多少人？”
王吉安马上说道：“两百多人。”
谢轩第一个问起他的工作，令他很是高兴，这说明谢轩很看重他嘛。
谢轩随口问：“最近几天进了人吗？”
他几乎把申浦所有的看守所和监狱都查遍了，一直没找到那个叫“龙启航”的人。
王吉安随口说道：“有几个吧。”
他虽是看守所的主任，但也不是随时关注看守所的事情。
只知道最近进了几个人，但具体几个人，是什么人，他并不清楚。
谢轩说道：“最近我在找一个人，等会到南市看守所看看。”
王吉安高兴地说：“欢迎谢主任来南市视察。”
谢轩不去郭忠和和顾宝林的地方，却要来南市，说明对他还是很看重的，这让他有种又抱上了大腿的感觉。

第421章 经费困难
宫冰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尽快寻找龙启航同志。
可眼科大夫没有线索，他也没办法。
身为警察局长的谢轩，都找不到人，他就更加找不到了。
没办法，宫冰只好再次催促谢轩。
龙启航同志是湘赣省苏维埃政府委员，这次经申浦，去浙东担任浙东区党委书记。
这么一位重要的同志，突然在申浦失踪，上级组织很是焦急。
人是在申浦不见的，自然得由申浦的同志寻找。
而谢轩正好在申浦，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宫冰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去趟死信箱，没看到谢轩留下的暗号，他又去了趟安全屋，还是没看到谢轩的暗号。
宫冰只好在外面，又加了一次暗号。
这说明，谢轩那边也没有进展。
宫冰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没办法，毕竟，申浦上百万人口，要找到一个突然失踪的人，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找，非常困难。
谢轩下午去了趟南市看守所，他之前还真忽略了这个看守所。
申浦的特务机关很多，不仅有汪伪的，还有日本人的，他这前还真把南市看守所给忽略了。
谢轩去南市之前，就有一种预感，这次可能会有收获。
但谢轩又不能直接去看守所，他得先去南市警卫厅路集贤邨6号的警卫大队。
王吉安接待谢轩的规格自然是最高的，他刚拜了谢轩的码头，必须得有所表示。
王吉安把南市警卫大队的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接受谢轩的检阅。
王吉安恭敬地说：“谢主任，南市警卫大队的兄弟都来了，请您训话。”
“兄弟们好，兄弟们辛苦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没营养的话。
但最后，谢轩跟每个人都聊了几句，问了他们的名字和职务，工作内容等。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说过一次话，就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和相貌，还有声音。
以后，哪怕就是在黑夜里，只要对方开口，他就能准确地识别出来。
谢轩最后高声说道：“各位兄弟，等会我让大三元送几桌席过来犒劳大家。你们在南市辛苦了，南市的治安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全亏有你们。”
他来南市警卫大队，自然不能空着手来。
如果准备充足的话，他还会给南市警卫大队带点礼物。
听到有大三元的酒席吃，南市警卫大队的人自然欢呼雀跃。
王吉安说道：“谢主任，怎么能让你出钱呢，太破费了。”
谢轩问：“我难得来一次，当然要请兄弟们喝酒。所有人都来了吗？”
王吉安说道：“看守所的还有几个人没来。”
其他地方的人，都可以叫过来，但看守所不行，要是所有人都过来了，里面关押的犯人怎么办？
谢轩说道：“走，去看守所看看。”
谢轩对坚守岗位的看守，得特别关照，不仅与他们每人都谈了话，还握了手。
借着视察的机会，谢轩很自然地看到了看守所关押的名册。
谢轩的目光，在最近新进的犯人名单上扫了一眼，马上就看到了一个名字：“龙启航”。
能在看守所看到这个名字，谢轩知道，这应该是个化名，否则不可能随便说出来。
他在后面看到，龙启航被捕的原因是：没有证件。
谢轩很奇怪，既然组织上这么重视龙启航，为何没有给他准备证件呢？
谢轩相信，我党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龙启航要先么是没带证件，要么是丢了证件，绝对不可能没有证件的。
虽然知道龙启航是有证件的，但谢轩没有说明，甚至在看守所，都没提及龙启航。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关注过龙启航。
像龙启航这样的情况，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就能通过正常渠道弄出去。
看守所这帮人，吃的是“犯人饭”。
要是看守所里都是真正的反日分子，他们还吃什么？
只有像龙启航这样的，甚至是被冤枉进来的，他们才有油水可捞。
谢轩在南市警卫大队，陪王吉安等人吃了饭后才离开。
到安全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宫冰留下的紧急暗号。
这说明宫冰急切要求见面，谢轩也不敢怠慢，马上去了安全屋。
此时的宫冰，正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听到门口有动静，马上迎了过来：“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谢轩说道：“在南市看守所，他的证件估计丢了，又是外地人，找不到人证明身份，只能暂时关起来。”
宫冰问：“没出事就好，既然关在南市看守所，是不是你去打个招呼？”
“只要花点钱就能把人弄出来，我就不出面了，给。”
谢轩递给宫冰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笔钱，具体多少，他并没有数。
这是王吉安孝敬他的，既然认了谢轩这个大哥，自然得有所表示。
宫冰抽出来一看，惊叹道：“哇，这么多钱吗？”
信封里装的竟然是美元，全部是十元的，整整两百元。
美元又叫美金，现在的货币贬值，物价飞涨，美元、银元、金条都成了真正的硬通货。
谢轩说道：“这……不算多。”
他没想到王吉安这么大方，早知道的话，应该拿出一半。
宫冰笑道：“组织的经费越来越困难，全靠你这个大户支援了。”
谢轩惊讶地说：“经费越来越困难？”
他从来没差过钱，觉得搞钱是全天下最简单的事，没想到组织的经费，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
宫冰说道：“上级已经决定，要成立一家贸易行，用以解决经费不足的问题。你这些美元，正好用来当本金。”
谢轩心里有些发酸，说道：“明天我再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宫冰问：“送什么东西？”
谢轩说道：“上次余淑珍送了点金条给我，组织拿去用吧，这点美金，够做什么贸易的。”
宫冰笑道：“你真是个狗大户，行，明天我准时过来拿。我现在得走了，先把龙启航同志救出来再说。要是营救出了问题，你可得暗中相助一臂之力。”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还真出了问题。

第422章 请客吃面
问题出在王吉安身上，地下党的同志，以龙启航朋友的身份，去证实他身份时，却没见到人。
仅仅一天时间，龙启航已经不在南市看守所了。
地下党的同志问龙启航去哪了，回复是三个冷冰冰的字：不知道。
这下宫冰急了，龙启航不在南市看守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呢？还是说，龙启航的身份暴露了？
他差点直接给谢轩打电话了，目前谢轩的主要工作地点在苏州，如果谢轩去了苏州，那就麻烦了。
谢轩回趟申浦不容易，他突然去了苏州，再让他回申浦，会给谢轩带来麻烦。
谢轩确实准备回苏州了，清乡已经开始，日伪军随时都会扫荡根据地，及时提供准确地情报，会令我军掌握主动权。
还好，他回苏州前，去了趟安全屋，看到宫冰要求接送的命令，随后与了见了面。
谢轩问：“怎么啦？人没接到人？”
宫冰苦笑着说：“人不见了。”
谢轩诧异地说：“怎么可能，昨天还在南市看守所呢。”
宫冰一脸担忧地问：“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敌人怀疑你了？”
谢轩摇了摇头：“那不会。知道去哪了吗？”
他现在大权在握，一般人根本不敢查他，就算有人调查，也会有人提前跟他通气。
再说了，因为他去趟南市视察，就怀疑自己的身份，日伪会算命还差不多。
宫冰叹息着说：“就是不知道呢。”
谢轩问：“不可能啊，这又不是机密，看守所的人，怎么可能不说呢？是不是言语上得罪了人？还是没给好处？”
宫冰说道：“地下党的同志，怎么可能给敌人好处呢？估计是看守所的人，看到他很急，想要点好处，故意不说的。”
谢轩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宫冰问：“现在怎么办？”
谢轩说道：“让那位同志再去趟南市看守所，出几块钱给看守。要是问不到，我再侧面打听一下。”
他要问龙启航的去向，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但是，这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个特工部的副主任，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证件的人这么有兴趣呢。
细节决定成败，不要以为这是件小事，一旦被人盯上，就会变成大事，甚至酿成危险。
宫冰问：“好，你什么时候回苏州？”
“原本是明天，但可以拖到后天。”
“那行，明天我们再见一面。”
谢轩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掏出来，塞到宫冰手里：“这点钱你转给地下党的同志，能用钱办成的事，一定不要吝啬。用钱的代价，往往反而是最小的。”
宫冰接过钞票，惊叹道：“你钱包里怎么会放这么多钱？人家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谢轩自嘲道：“没办法，谁让我是汉奸特务呢。”
第二天，谢轩与宫冰又见了面。
他看到宫冰一脸平静，就知道事情应该成了。
果然，他还没开口，宫冰就说道：“龙启航同志被转到了警察局南市分局，花了点钱，人已经出来了。”
谢轩问：“人没事吧？”
宫冰说道：“没事，在其他同志的护送下，经海路离开了申浦。”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还让龙启航待在申浦呢。
谢轩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一直挂念着这件事，要是龙启航没营救出来，他必须通过自己的关系，把人捞出来。
既然敌人没有怀疑龙启航，只需要花点钱，这比他去捞人要好得多。
谢轩倒也经常帮别人捞人，但那是收钱捞人，而且捞的都是金主。
让地下党自己出钱把人赎出来，永无后患。
宫冰说道：“还有件事，鉴于日伪不停扫荡，新四军军部希望我们能采购一批药品。”
谢轩说道：“采购药品？让地下党的同志找朱朝阳，他肯定有办法。”
宫冰问：“如果朱朝阳没办法呢？”
谢轩笑道：“他没办法，我也会给他想办法。如果他不想找我，可以让地下党的同志帮他出主意，让他找日伪方面的人。我相信，他手里要是没药的话，一定会来找我。”
朱朝阳是一位正直的医生，如果地下党找到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宫冰说道：“人家并不是我们的同志，没必要这么麻烦他吧？”
谢轩说道：“他内心是同情我们的，也愿意为抗战出力。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发展为自己的同志吗？”
宫冰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考虑。”
谢轩说道：“随着清乡的进行，日伪军会频繁侵扰根据地，新四军需要的药品也会越来越多。我建议，申浦地下党搞一家西药行，到时，给他们介绍日本人的关系，这样既能光明正大的采购药品，还能采购到市面上买不到的药品。”
宫冰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把你的建议，向上级汇报的。”
靠谢轩的关系去弄药品，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自己办西药行。
果然，第二天中午，谢轩破天荒接到了朱朝阳打来的电话。
朱朝阳问：“谢先生，我找你有点事，能见个面吗？”
“可以啊，你过来吧。”
朱朝阳说道：“你们那里我可不想去，请你来趟医院吧。”
谢轩调侃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正好到吃饭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你请客。”
朱朝阳无奈地说：“好吧。”
昨天晚上，突然有人找到他家里，恳请他帮忙弄一批药品。
朱朝阳虽是医生，但也不能搞大批量的药品。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想要药品的是什么人。
对方不是商人，一看就是纯朴正直善良的中国人，对方虽未表明身份，但他已经猜到了，对方一定是抗日的。
朱朝阳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小的面馆，点了两碗面，就算是请谢轩的客了。
谢轩佯装不满地说：“这就是你请客的态度？”
“能吃饱就行。”
谢轩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说吧，什么事？”

第423章 中毒
谢轩回苏州的时候，把朱朝阳也带上了。
不仅有朱朝阳，还有他带领的一支医疗队。
想要给朱朝阳弄药，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名义。
谢轩给朱朝阳出的办法，就是让他组建一支医疗队。
苏州是清乡前沿，和平建国军也有很多伤员，他们碰到新四军，如果没有日军配合，要是跑得不快，不是被俘就是受伤，搞不好还得死。
苏州的医疗水平，不足以接纳这么多伤员。
一些轻伤士兵，就只能停靠自我愈合，他们大部分，连药都没给。
谢轩打着支援清乡的名义，让朱朝阳去组建医疗队，自然要配足够的药品。
而这些药品，和平建国军可以用，新四军就更能用了。
谢轩给他弄到了三卡车的药品，朱朝阳交给地下党一车，不算过分吧？
但是，他们去苏州时，已经只有一车的药品了。
另外一车药品，已经被谢轩截走。
朱朝阳的那车药，直接送给了地下党。
他也跟地下党坦言，只要这些药，能用到真正的地方，他可以不用收钱。
事实上，朱朝阳为了这批药，已经赌上了身家性命。
虽然这药不要钱，可一旦查出来药品不对，他就完蛋了。
还好，谢轩也弄走了一车。
但谢轩的处理方法与他不一样，谢轩的那车药，卖给了一家贸易行。
拿到钱后，所有相关人员，全都有份，一下也没漏。
当然，谢轩拿了最大的一份。
只有这样，医疗队的药品少了，才不会有人追究。
当然，谢轩卖出的那车药，最后也都到了新四军。
在朱朝阳看来，谢轩真是个汉奸，连伤员的药都要倒卖，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换在以往，朱朝阳绝对要跟谢轩据理力争，这可是救命的药，一粒都不能少。
可他自己也弄了一车，自然也就不跟谢轩计较了。
只是，他心里更是鄙视谢轩。
到苏州后，谢轩特意找到朱朝阳，说道：“朱医生，苏州有好几家好吃的饭店，有时间我请你去尝尝。”
朱朝阳淡淡地说：“吃饭就免了，我现在的任务是救治伤员，必须争分夺秒。”
谢轩倒卖药品，令人不耻，他连面都不想跟谢轩一起吃了，怎么可能还跟他吃饭呢？
谢轩说道：“饭可以不吃，但你不能走，得先陪我去见个人。”
朱朝阳摇了摇头：“见什么人，都没有救治伤员重要。”
谢轩说道：“此人得了重病，你要是不去，他恐怕马上就会死。而那些伤员，迟一会救治也不会死。再说了，还有其他人嘛。”
他让朱朝阳去救的人，正是已经回到苏州，管押在家的吴宝贵。
吴宝贵回到苏州后，突然就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上吐下泻很严重，据说请了好几个医生，都是束手无策。
朱朝阳虽是外科医生，但毕竟是申浦大医院来的，还是西医，谢轩既然来了苏州，自然也要尽一份心意。
吴宝贵把他警卫总队的兄弟，都交给了谢轩，也正是如此，谢轩才能找到龙启航。
要不然，现在龙启航估计还关在南市看守所呢。
龙启航联系不到地下党的同志，在里面关个三五个月是很正常的。
凭这一点，谢轩就觉得，要为吴宝贵再做点什么。
朱朝阳应道：“好吧。”
听到是要救人，哪怕他再鄙视谢轩，也只能跑一趟。
对医生来说，没有汉奸和特务之分，在他眼里都是病人。
他之所以愿意带个医疗队来苏州，也正是这样的心理。
谢轩随后带着朱朝阳去了吴宝贵家，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个医生背着个箱子走了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摇着头，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谢轩没仔细听。
“谢先生，你来啦。”
余淑珍见到谢轩时，眼睛里濡着泪花，特工部的人都指望不上了，看到谢轩终于来了，她终于感觉到了慰藉。
谢轩问：“宝贵兄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与吴宝贵见了面后，吴宝贵就回了苏州，他只是听说吴宝贵生了病，却不知道是什么病。
余淑珍轻声说道：“很不好。”
余淑珍在前面引路，谢轩和朱朝阳跟在后面。
当他们看到吴宝贵时，无论是谢轩还是朱朝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的吴宝贵，只能卧床。
吴宝贵的外号是“大块头”，指他不仅长得高，而且也有一身肉。
可现在的吴宝贵，身体明显缩小了一号，两眼深陷，脸颊上也没肉了，要不是谢轩与他很熟，恐怕都认不出这是吴宝贵了。
谢轩走到床前，问：“宝贵兄，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成这样了？”
吴宝贵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大吐大泻，吃什么拉什么，不吃也拉，再这样下去，不如死掉算了。”
谢轩说道：“我给你带了位医生来，你让他检查一下吧。”
虽然他是名精英特工，但对医只略通皮毛，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朱朝阳给吴宝贵检查的时候，谢轩走到了屋外。
余淑珍也跟着谢轩走了出来，她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叹了一声说道：“谢先生，宝贵怎么就这么衰呢，刚从宪兵队出来，就得了怪病。这样下去，非得病死不可，还什么管押三年，三个月都挺不过。”
“哦。”
谢轩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吴宝贵突然得病，一切都能讲得通了。
早知道这样，他都不用请朱朝阳过来，他现在就能断定，吴宝贵不是感冒，也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毒从何来？自然是从小鬼子那里来。
怪不得日本人愿意把吴宝贵放回来，原来早就藏了后手。
只是，日本人的毒是怎么下的呢？
余淑珍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谢轩问：“宝贵兄最近与日本人有接触吗？”
“没有，从宪兵队回来后，就再也没跟日本人见过面了。”
“他离开宪兵队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日本人一定要让他吃个冷饭团和一碗汤。”

第424章 造谣
谢轩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日本人也做得太显形了，平常不给吴宝贵吃饭团，人家要走了，非得让他吃个饭团，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朱朝阳出来后，也给出了与谢轩判断一样的答案：中毒。
余淑珍吃惊地说：“中毒？这怎么可能？”
朱朝阳犹豫着说：“这种毒我也没见过，可以肯定的是，随着体内病毒每时每刻的增加，病人会越来越脱水，最后……”
如果不知道什么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可言。
余淑珍急得都哭了出来，颤抖着问：“宝贵还有救吗？”
朱朝阳摇了摇头：“希望不大，必须对症下药，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谢轩也知道，朱朝阳不可能解得了这毒。
毕竟，这是日本人发明的，该死的小鬼子！
果然，两天之后，吴宝贵就死了，听说死的时候，他整个人小得跟只猴子似的。
吴宝贵的外号是“大块头”，可见这段时间，他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谢轩跟李君世说起此事时，李君世也很是感慨：“没想到日本人的毒药这么厉害。”
谢轩听得心里一紧，李君世的话说明，他是知道日本人给吴宝贵下了毒的。
只是，此话他却不能问。
谢轩提醒道：“部长，以后，可得防着点日本人，他们给的东西，真的是一口都不能吃。”
李君世不以为然地说：“放心，他们不会随便下毒，毕竟，毒药非常珍贵，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谢轩没有再劝，反正他以后不会吃日本人给的东西。
李君世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件事，监察使程则民四处造谣，说江苏铁路线以上，充满了山城的忠义救国军。”
谢轩马上说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嘛，铁路线以北，哪有什么忠义救国军？”
这是污蔑李君世的清乡成果，不管是不是事实，他都得坚决反对。
事实上，自从清乡之后，苏北的忠义救国军确实很活跃。
当然，谢轩也清楚，程则民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不满李君世占领了江苏。
毕竟，程则民之前也是江苏的省长，他让给高吾仁后，他就去了监察区当监察使。
高吾仁是维新政府的人，他当了江苏省长，程则民也不好说什么。
但李君世是特务出身，先当过共产党，又在中统混过，日本人来了后，又投靠了日本人。
成立特工部后杀人如麻，这样的一个刽子手，怎么能让他当江苏省长呢？
虽说程则民不在江苏了，可他在江苏的势力根深蒂固，江苏省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他的老部下。
那些人向他吐槽，抱怨江苏省政府已经名存实亡，清乡委员会超过省政府，给下面的县发号施令。
各个县，还要给清乡提供经费和人员，清乡委员会已经凌驾于江苏省政府之上了。
程则民得知这些情况后，自然要为江苏省的官员出头。
这些话传到李君世耳里，当然不舒服。
李君世缓缓地说：“过几天，汪先生要来苏州视察，程则民可能也会跟着来。”
谢轩说道：“那就让汪先生好好看看，铁路线以北，到底有没有忠义救国军，也好堵住程则民的嘴。到时候，不仅要击破这些谎言，还要法办程则民。”
李君世喃喃地说：“这办法好，但怎么样才能让汪先生看到铁路线以前没有忠义救国军呢？总不能让汪先生亲自去北边吧？”
谢轩说道：“汪先生不能去，可以让程则民去嘛，他不是说铁路线以北充满了忠义救国军吗？只要他能找到，我们无话可说。要是找不到，他这个监察使，就没必要再当了。至少，以后不能再造江苏的谣。”
李君世摇了摇头：“如果程则民发现了忠义救国军吗？”
谢轩微笑着说：“山城之前暗杀过程则民，如果程则民落到忠义救国军手里，还会有命吗？”
申浦站新建后，还没有什么建树，拿程则民开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君世说起程则民的事时，他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既然汪名兆要来苏州视察，正好借机除掉程则民。
此时，李君世与他的想法应该是一样一样的，恨不得把程则民弄死！
李君世反问：“他要是逃了回来呢？”
他可是职业特工，十几年的特工生涯了，事情还是想得很全面的。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他逃回来，也会落到我们手里。到时候，出点什么事，谁能说得清呢？”
李君世喃喃地说：“程则民没发现忠义救国军，可以请汪先生法办他。发现了忠义救国军，不管是落到忠义救国军手里，还是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
谢轩坚定地说道：“程则民敢造谣，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他要是敢来苏州，必定是有来无回。”
李君世沉吟道：“此事，你去安排一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谢轩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谢轩说道：“部长，此事我想用一下陈汝能，让他先去趟苏北，与当地的忠义救国军联系一下。”
李君世皱起眉头：“他要是有去无回怎么办？”
谢轩微笑着说：“军统要是还敢用他，那也只能说戴立的胆量太大，没办法的事。但我想，就算我们放他回去，陈汝能也不敢回去了。这次用他，也正好考验他一下，否则，陈汝能天天拿薪水不做事，也不行。”
李君世点了点头：“也好。”
他突然想到了林天旺，当时也是军统申浦站的站长，被捕之后，没有归顺，李君世让他在特工部待了几天，就放了回去。
结果山城的戴立，以为林天旺叛变了，派人暗杀他，导致林天旺最终真心归顺。
谢轩让陈汝能参与此事，其实也是想借机让忠义救国军除掉这个叛徒。
因为陈汝能的无能加叛变，整个申浦站几乎全军覆没。
陈汝能接到命令后，虽然很犹豫，但还是咬牙接了命令。
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出了意外。

第425章 能回得来吗？
谢轩与李君世聊完后，就把自己的计划，报告给了山城。
毕竟，这个计划，需要山城配合。
否则，谢轩联系不上忠义救国军，更加不能指挥忠义救国军。
谢轩的计划是：借陈汝能去联系忠义救国军时，把他擒住，就地处决也好，送回山城也行。
山城接到谢轩的电报，戴立很是高兴。
自从陈汝能投敌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他对陈汝能真是恨铁不成钢，申浦站可是军统最大的外勤单位，高峰时期，申浦站的行动人员近千人。
可陈汝能呢？小打小闹倒是弄了不少，但真正的大行动，都是谢轩主导，甚至是直接执行的。
申浦站出事前，谢轩多次提醒麻子男，日伪特务动手前的一天，谢轩发了紧急电报，结果，陈源和陈汝能都没放在心上。
结果，整个申浦站都被人一锅端了。
这其中，陈汝能责任最大。
最令戴立气愤的是，陈汝能被捕后，很快就投敌了。
要知道，陈汝能可是他之前既看重又信任的人啊，这样的人投敌，对他打击非常大。
特别是接到李君世发过来的劝降电报后，戴立郁闷了好一段时间，他不仅恨李君世的狂妄，更恨陈汝能的不争气。
如果陈汝能能有谢轩一半的警惕性，他也不用这么受气了。
得知谢轩可以制裁陈汝能，戴立很是高兴。
他马上把叶玉银和苏翰钰叫来，与他们商议谢轩的计划。
戴立把三老板的电报递给他们：“这是三老板的计划，你们议议。”
叶玉银看到电报后，说道：“陈汝能能去苏北吗？”
苏翰钰微笑着说：“他不得不去，不去，他在特工部就待不住了。去了，他就回不去了。”
谢轩这是阳谋，不管陈汝能去不去苏北，这一关怕是都过不去了。
以谢轩在日伪的地位，只要陈汝能拒绝执行这个任务，陈汝能在特工部肯定混不下去了。
毕竟，谢轩要诬陷陈汝能，真是太容易了。
但陈汝能真要执行任务，那就得看山城的了。
叶玉银冷笑道：“三老板的计划比较简单，情况也没说得太清楚。先不说陈汝能会不会去苏北，如果他去的地方，没找到忠义救国军呢？或者说，陈汝能碰到了新四军，那该怎么办？陈汝能与忠义救国军的人大多较熟，如果那些人不扣留他呢？这些都是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不是一向计划周密吗？这个计划，可谓漏洞百出。”
谢轩的计划确实比较简单，他没有太多时间设计。
当然，谢轩也不需要太复杂，他的后续计划，很快就会报过来。
只要知道陈汝能要去的地方，再让山城提前与当地的忠义救国军联络，自然就能让陈汝能有去无回。
苏翰钰轻声说道：“陈汝能的任务，就是联系忠义救国军。如果他没找到忠义救国军，也是不好回去的。所以，他必须找到忠义救国军，并且还要劝他们暂时不要活动。”
叶玉银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想这么轻松除掉陈汝能很难。”
戴立说道：“先给苏北的忠义救国军发报吧，让他们随时报告最近的位置，要具体位置。另外，电台要二十四小时都要开机，随时保持与总部联系。”
陈汝能接到谢轩的命令后，确实很犹豫，让他去联系忠义救国军，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是，他又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
自从答应参加“和平运动”后，他就被晾了起来。
李君世只给了他一个特工部顾问，并没有给他派具体的工作。
目前陈汝能的主要工作，是劝降被捕的原申浦站人员，以及寻找还没有被捕的原申浦站人员。
刚开始没投降的人，后面也很难投敌了，哪怕陈汝能出面也是如此。
至于没被捕的原申浦站人员，他更是找不到，那些人早已经离开申浦，他就算把申浦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陈汝能的工作没什么进展，整天浑浑噩噩，晚上没事就跟一起投敌的原申浦站人员一起喝酒，喝高之后回去倒头就睡。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天天能喝醉，不用想其他事，那该多好啊。
然而，谢轩突然命令，他去联络苏北的忠义救国军。
如果换在以前，陈汝能只需要一封电报，就能联络上。
现在，他只能亲自跑一趟。
但是，一旦见到了忠义救国军，他还能回来吗？
可是，他能不去吗？如果见不到忠义救国军，他敢回来吗？
对陈汝能来说，这几乎就是个死局。
从骨子里说，陈汝能其实是个懦夫。
他没有真正战士的勇气，虽说是军统第一杀手，但差不多也是军统第一懦夫。
像他这样的懦夫，敢去见忠义救国军吗？
他没这个胆，可不去又不行。
陈汝能说道：“请谢主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只能逃了。
不管怎么样，先保住性命再说。
谢轩好像早就猜到了陈汝能的心思一样，随口说道：“我会给你配一部电台，另外还有一支行动队配合你的行动。”
陈汝能说道：“好的，太感谢谢主任了。”
谢轩的话，彻底断了让他逃的想法，什么电台，什么行动队，不就是监视自己吗？如果他联络不到忠义救国军，能回得来吗？
如果能联系上了忠义救国军，能回得来吗？
陈汝能走的时候，内心是非常无奈的，他觉得，自己这次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谢轩亲自给陈汝能送行：“那我就等着陈先生的好消息了。”
陈汝能说道：“请谢主任放心。一旦与忠义救国军联络上，马上就会发电报。”
谢轩把陈汝能送走，以为真的把他“送走”了。
陈汝能不管能不能回来，他估计都见不到陈汝能。
然而，几天之后，陈汝能不仅回来了，而且还真跟忠义救国军联络上了。
谢轩一听，很是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陈汝能怎么能活着回来呢？

第426章 特殊情况
李君世得知陈汝能活着回来后，倒没觉得异常，相反，还很高兴，这说明陈汝能是真心投靠的。
如果程则民去了苏北，见到了忠义救国军还能活着回来，他就会很生气。
李君世让谢轩把陈汝能带过去，亲自问起了情况。
陈汝能也很兴奋地汇报了自己的情况：“我遇到了忠义救国军教导第一团的梅明章，他跟我是老朋友，他答应向山城报告，在汪先生来苏州期间，忠义救国军不展开任何军事行动。”
谢轩问：“有什么条件吗？”
他其实不想来见李君世，山城没有给他发来电报，他还不知道陈汝能的情况。
既然陈汝能见到了忠义救国军的人，不应该再回来了啊。
要么死了，要么送到山城审判。
是忠义救国军不听山城命令？还是忠义救国军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
不管什么情况，可以肯定一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汝能说道：“让我们提供十万斤粮食，还有五千斤盐，以及十万弹药。”
李君世问：“这个条件，倒不算高，谢轩你觉得呢？”
谢轩点了点头：“确实不高。”
李君世都说了，这个条件不算高，他又怎么反对呢。
况且，他也觉得，这条件确实不高。
如果他早知道忠义救国军能配合李君世，那条件会再提高一点。
十万斤粮食，够忠义救国军吃多久呢？至少也得五十万斤粮食吧？还有枪支都没提，可以要个几千条枪啊。
忠义救国军这帮人，真的不会做生意。
李君世说道：“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谢轩办事，他还是放心的，这种事，也只有谢轩才能办得滴水不漏。
直到晚上，谢轩才接到山城的回电：陈汝能愿意回归军统。
谢轩看着电报，一时也是愣住了。
陈汝能这一招，他还真的没有料到。
既然你愿意回归军统，为何要叛变呢？
这种人，就算回归军统，又有什么用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想脚踏两只船。
谢轩相信，自己能看得出来，为何戴立看不出来呢？
谢轩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当你认为别人都是傻子时，往往自己才是傻子。
所以，戴立一定知道陈汝能。
可戴立也没办法，毕竟，除掉陈汝能是有危险的。
除了告诉谢轩，陈汝能愿意暗中回归军统外，戴立还密令谢轩，监视和使用陈汝能。
也就是说，以后谢轩可以用军统的身份，命令和指挥陈汝能。
谢轩随后给申浦站苏州办事处下了命令，让他们派人与陈汝能联络，让陈汝能报告苏北之行的详细情况。
陈汝能晚上到家时，发现家里的门缝里塞进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军统新申浦站送来的，转告了谢轩的命令。
之所以没让军统的人与陈汝能见面，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谢轩潜伏在敌营，把安全问题永远放在第一位。
自己不能出事，手下更不能出事。
谁知道陈汝能到底是真心归顺军统，还是假意归顺军统呢？
就算陈汝能是真心归顺军统，他也被谢轩列入不可信任名单。
以后，不管陈汝能表现得多么忠诚，谢轩也不会完全相信他。
当然，不信任陈汝能，并不妨碍谢轩使用他。
看到纸条上的字，陈汝能有种感觉，好像当初指挥申浦站的那个特派员又出现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他没有证据。
既然军统主动与自己联络了，陈汝能自然不敢怠慢，回到家后，将自己被捕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情况，详细写了出来，整整写了近万字。
申浦站失事，陈汝能承认自己有一定的责任，也恳请组织给予严厉的处分。
对于参加“和平运动”，陈汝能也给予了说明，他觉得自己对革命还有用，想留着有用之身，继续为党国效力。
最后才说到苏北之行，这是刚发生的事情，他说得特别详细。
比如说，他见到梅明章时，对方正在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据说是新四军游击队的人。
谢轩仔细看着陈汝能的报告，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陈汝能在苏北的真实情况。
陈汝能见到梅明章后，马上表明了态度，他加入特工部实属无奈，心里一直很愧疚，总想着自己是军统人员，要继续为军统服务。
梅明章一时之间也无法决断，只好迅速上报。
结果，戴立很快回电：只要陈汝能心在军统，人可以暂时留在汪伪。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就好说话。
对特工部的要求，忠义救国军可以配合，但也提出了条件，要粮要弹药。
忠义救国军在后方，生活很艰苦，特别是弹药补给非常不便。
看完陈汝能的报告后，谢轩暗暗叹了口气。
既然陈汝能想脚踏两只船，就让他踏吧。
目前抗战已经进入有利阶段，很多人都能看到胜利的曝光，这样的人，属于可以团结和拉拢的对象，真要算账，也得等抗战胜利之后。
谢轩第二天，去了趟穹灵路的石家饭店，与方林接上头后，传递了一份重要情报。
陈汝能提到，他见梅明章时，梅明章正在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那人可能是太湖游击队的。
据谢轩所知，游击队与忠义救国军，肯定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可游击队的人，偏偏就成了忠义救国军座上宾。
陈汝能并没有意识到，他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苏州市委接到“樱桃肉”的情报后，迅速上报。
第二天，新四军军部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随后，新四军军部，就给苏州市委传来了紧急情报，请求苏州方面查明情况，迅速汇报。
新四军军部，已经与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顾振西联系。
但顾振西并不知道太湖游击支队有人与忠义救国军联系，只能答应暗中调查。
新四军军部，这才让苏州市委帮助调查。
以前都是樱桃肉主动与苏州市委联系，苏州市委想与谢轩联系，只能通过方林。
然而，谢轩不是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

第427章 被打断
接到任务后，方林特意在肩上搭了条白毛巾，这是他想与“樱桃肉”联系的暗号。
然而，他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樱桃肉同志。
方林很是焦急，石家饭店都打烊了，他还舍不得离开。
可不离开也不行了啊，樱桃肉同志不出现，他也没办法。
随后，方林去了横街的棕麻绳店，向耿稳智汇报：
“耿书计，没见到人啊，我能不能去苏州旅馆门口等着？”
耿稳智摇了摇头：“不行，你只能在石家饭店门口等，明天早点去，一直要等到樱桃肉同志出现为止。”
耿思成问：“还有其他办法联系这位同志吗？”
耿稳智摇了摇头：“没有。之前确实可以在苏州旅馆联系，但已经取消。我们与樱桃肉同志是单向联系，只能他联系我们。”
他也很焦急，可没有办法。
耿思成突然问：“可以通过电台吗？”
耿稳智沉吟道：“可以试试，但是，未必能联系上。”
此时，石家饭店已经歇业，只能用其他办法。
阳志义接到苏州市委的请求后，他马上让韩浃谷把电台开机。
然而，一直到下半夜，韩浃谷都没联系上，她只能无奈关机。
这已经过了正常的收发报时间，她再怎么呼叫，也没意义了。
今天的谢轩，正在筹集粮食和弹药。
这些东西，是不能入账的，更不能被人发现。
如果让汪名兆知道，清乡委员会，竟然与忠义救国军达成默契，他和李君世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谢轩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就算是清乡委员会的其他人，也不能参与。
这可是与忠义救国军做交易，用粮食和弹药，买他们在汪名兆来苏州视察期间不要乱来。
虽说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可李君世觉得值就行。
这次李君世的目标，是弄掉监察使程则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要不是程则民到处找李君世的麻烦，他也不可能与忠义救国军达成这样的协议。
所以说，不管是国与国之间，还是政党下政党之间，都是利益为上。
为了扳倒程则民，李君世不惜与忠义救国军做交易，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谢轩虽然经手粮食与弹药，但他不会让忠义救国军这么顺利得到。
忠义救国军生活艰苦，新四军更加艰苦啊。
清乡委员会的东西，谁拿不是拿？
再说了，如果忠义救国军没收到货，是可以让李君世再给的啊。
第二天中午，谢轩去石家饭店时，看到了方林肩上搭了条白毛巾。
他知道，这是方林有情报要交给自己。
“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谢轩直接坐到了方林的摊位上，把鞋子放到方林面前。
方林连忙说道：“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
“那就不要擦干净。”
方林一边给谢轩擦鞋，一边低头说道：“有紧急情况……”
谢轩突然打断了方林的话：“擦干净点，没擦干净可没钱给。”
方林随口应道：“好咧，新四……”
谢轩再次打断说道：“当然要行，还得使劲。”
这下方林终于听出异样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谢轩，发现他的目光望向饭店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女人。
方林说道：“先生，擦好了，您的鞋亮得跟镜子似的。”
谢轩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赞叹道：“你这手艺，可以到山塘街去摆摊了。”
随后，他拿出张钞票递给方林：“不用找了。”
方林连忙说道：“多谢先生。”
谢轩走到饭店门口，笑吟吟地说道：“尚美小姐，你怎么来了？”
他正是看到了上野尚美，才故意打断方林的话。
虽说他们谈话时的声音很轻，但也保不住有人能听到。
特别是上野尚美，一直对自己有所怀疑，要是让她起了疑心，会非常麻烦。
原本他已经把情报写在钞票上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谢轩特意换了张钞票。
上野尚美笑道：“来看看你啊，好久没见了，没什么好送的，今天我请你擦鞋吧。”
她拿出一张钞票送到方林面前：“请把刚才的钞票还给我。”
方林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平静地说道：“好。”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刚才他给的钱吗？”
谢轩说道：“他擦得好，多给点钱算了，走，进去吃饭，我饿了。”
上野尚美坚持着说：“不行，今天我不但要请你擦鞋，还得请你吃饭，你不能花一分钱。”
谢轩说道：“小伙子，刚才我给的是一张一元的，你拿出来给我吧，钞票较新，我认得的。”
方林见谢轩开了口，心也放了下来：“好。”
刚才他给上野尚美的钱，确实不是谢轩给的。
谢轩的钱上有情报，要是落到上野尚美手里，谁知道会不会看出什么呢？
方林把钱递给谢轩，还没交到对方手里，就被上野尚美一把抢了过去，嘴里还笑嘻嘻地说：“这钱给我吧。”
谢轩一脸无奈：“尚美小姐什么时候对钱这么感兴趣了？”
上野尚美说道：“我只对你的钱感兴趣，这钱特别有意义，我收藏了。”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走吧，进去吃鲃肺汤。”
此时方林也听出来了，上野尚美竟然是日本人，还把写着情报的钞票拿到手里了。
这是不是说明，樱桃肉同志，很快就会暴露？
等谢轩和上野尚美走进石家饭店后，他迅速回到了横街，向耿稳智紧急报告这个情况。
耿稳智吃惊地说：“什么？日本女人？”
耿思成喃喃地说：“看来日本人怀疑樱桃肉同志了。”
虽说他不知道樱桃肉肉的真正身份，但他能跟日本女人接触上，想必身份很特殊。
这样的同志，比他们干地下工作还要危险。
耿稳智沉吟道：“马上向申浦方面报告这个情况。另外，要想办法再次与樱桃肉同志联系。”
耿思成问：“你的情报没交给他吗？”
方林说道：“还没开口呢，日本女人就出现了。”
耿思成又问：“他说了什么吗？”

第428章 钱包
方林仔细回忆着谢轩的话，谢轩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敢遗漏：
“当时他跟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你这手艺，可以到山塘街去摆摊了。’第二句是：‘不用找了。’”
耿思成突然说道：“你这手艺，可以到山塘街去摆摊了。’‘不用找了。’……，之前樱桃肉同志，是不是说在山塘街有一个死信箱？”
耿稳智点了点头：“不错，在山塘街第三座桥那里。”
方林马上说道：“耿书计，我去取情报。”
耿稳智摇了摇头：“不，你照常去石家饭店门口摆摊。”
方林真的出现在山塘街，要是被人看到，可能会引起怀疑。
耿思成和朱红梅去了趟山塘街，两人装作游玩的样子，毕竟他们是年轻人，去山塘街玩也属正常。
很快，他们就顺利取回了情报。
耿思成说道：“这是樱桃肉同志的情报。”
耿稳智接过情报，问：“上级的指示放进去了吧？”
朱红梅说道：“放进去了。”
“那就好。”
耿稳智这才打开情报，看完之后，他神色凝重：“思成，你马上去趟苏北，把这份情报送出去。”
樱桃肉的情报很重要，十万斤粮食，五千斤食盐，十万弹药，这对新四军来说也很重要。
谢轩晚上才去了趟山塘街，看到情报被取走，他很是欣慰。
正当他想走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了个新的暗号，他随后走到死信箱那里，拿开石块，手伸进去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张纸条。
把石块塞回去后，谢轩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苏州旅馆。
“轩哥哥，你去哪了？”
在苏州旅馆门口，谢轩碰到了上野尚美。
谢轩笑道：“准备去狮子山转转，突然想到你到了苏州，就回来了。看看，我心里有你吧。”
上野尚美突然来苏州，表面上说是为了陪同汪名兆视察，但实际上有什么任务，谢轩一点也不清楚。
他只可以肯定一点，上野尚美绝对不会专门陪汪名兆来苏州。
汪名兆虽说是新政府的元首，但在日本人眼里，他跟一条狗也差不多。
南京政府的任何命令，都要先请示日本人，甚至是按照日本人制定的计划行事。
汪名兆和周海，经常向日本人抱怨，不要插手南京政府的事务。
可日本人岂会听从呢？他们给予南京政府的自主权，少得可怜。
上野尚美嗔恼道：“你真要心里有我，就得带我去山塘街。”
谢轩说道：“那行，明天我事情也不做了，陪你到寒山寺去参观。”
确认了苏州市委把情报拿走后，他心里就有底了。
上野尚美问：“明天你有什么事？”
谢轩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押送点东西，让别人代劳就是。”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轩哥哥，我这次来苏州，忘记带钱了，你能不能借我点？”
谢轩随口说道：“可以啊，要美元还是日元，或者中储券？军票也可以。”
上野尚美以成为日本最强谍战之花为目标，对金钱不感兴趣，之前谢轩多次送她钱都被拒绝了，只有送的礼物才勉强收下。
上野尚美伸出手，说道：“随便，你钱包里有什么钱，我就要什么钱。”
谢轩说道：“我钱包里也没什么用啊，等我回房间去拿。”
他心里一动，上野尚美这是还不死心啊。
她哪里要什么钱？根本就是想查看自己的钱包。
上野尚美娇滴滴地说：“不嘛，我就要你钱包里的钱。”
谢轩很干脆地把钱包拿出来，递了过去：“好好好，钱包归你行不，全部拿去。”
他知道，上野尚美是对自己给方林的那张钞票还有疑惑。
这小鬼子，疑心太重了。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还真的很准。
只是，谢轩早把那张写着情报的钞票处理掉了。
并且，谢轩在见到上野尚美后，就决定，不再与方林在石家饭店联系。
以后，就算方林在石家饭店门口擦鞋，他也不会与他传递情报。
上野尚美娇笑道：“谢谢轩哥哥。我先回趟房间，等会来找你。”
谢轩知道，她要回房间仔细检查钱包，而谢轩则要回房间看情报。
谢轩以为，告诉了上级，关于太湖游击队有人与梅明章接触就行了。
没想到，组织上还要让他协查具体人员。
我党从来没有让太湖游击支队与忠义救国军接触，如果有人接触，要么是居心不良，要么是个人因素。
不管什么原因，都必须查明原因。
这是陈汝能去梅明章部，偶然看到的事情，陈汝能并不认识那人，具体情况要梅明章才知道。
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答应上野尚美去寒山寺。
明天是给忠义救国军送粮食、食盐和弹药，如果自己亲自去，或许能接触到梅明章，就能套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谢轩清早就去了城外，陈汝能已经等在那里。
这次给忠义救国军送粮草，由陈汝能全权负责，另外清乡委会员派了一个专员陪同。
他们的任务，是把粮草交到梅明章手里。
为了隐蔽，所有人化装成一个商队，这样就算碰到新四军，也不会太为难。
毕竟，难得有商人去新四军的控制区，新四军对商人的态度很温和，并且在根据地还提供保护。
商人去根据地是想高额的利润，而新四军则通过商人，解决日用品的困难。
他们有粮有盐，正是根据地的百姓急需的。
谢轩叮嘱道：“你们见到梅明章后，让他写收条，另外，陈先生找机会，跟梅明章合个影。”
陈汝能坚定地说道：“谢先生放心，一定会办妥。”
送走陈汝能后，谢轩又向李君世报告了，随后才带着上野尚美去了寒山寺。
清早，谢轩就去了趟山塘街，给地下党传递了最新情报，并且让阳志义的电台，迅速报告新四军军部。
寒山寺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
寒山寺属于禅宗中的临济宗。唐代贞观年间，当时的名僧寒山、希迁两位高僧创建寒山寺。
1000多年内寒山寺先后5次遭到火毁，最后一次重建是清代光绪年间。
寒山寺曾是中国十大名寺之一，寺内古迹甚多，有张继诗的石刻碑文，寒山、拾得的石刻像，文徵明、唐寅所书碑文残片等。
谢轩带着上野尚美，在寒山寺游玩了一天，回到城内后才知道，出事了。

第429章 好奇参与
陈汝能与梅明章部交接时，遭到不明武装袭击。
陈汝能和忠义救国军被打得落荒而逃，所有粮食、食盐和弹药全部丢失，梅明章还有数十人被俘，梅明章要不是及时脱下军装，也差点落到对方手里。
谢轩听到消息后，马上赶到了办事处。
谢轩冷着脸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遭到袭击？”
陈汝能心有余悸地说道：“不知道啊，我们刚准备交接，就遭到袭击。”
他虽是军统第一杀手，却没上过真正的战场，当时子弹横飞，他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谢轩问：“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陈汝能说道：“不像是土匪，有点像游击队，甚至是新四军。”
谢轩问：“他们怎么会知道？梅明章的收条打了吗？”
陈汝能说道：“没来得及打，四周就响起了枪声。”
谢轩问：“梅明章怎么说？”
陈汝能说道：“当时很乱，只顾着撤离，没打招呼就回来了。”
随后，谢轩向李君世报告：“部长，此事有了变数，我想趁着汪先生没来之前，亲自与梅明章见一面，把情况说明。”
李君世担忧地问：“他那边刚刚遭到袭击，你马上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谢轩一心想着自己，他很是感动。
却不知，谢轩去苏北，跟回自己家一样，无论是忠义救国军和新四军，都不会动他。
谢轩说道：“总不能让程则民得逞吧？对了表示诚意，可能还是需要带一点粮食和弹药才行。要不然，我也不好跟梅明章谈。”
李君世问：“可以，再给多少呢？”
谢轩沉吟道：“减半吧。五万斤粮食、两千五百斤食盐、五万弹药。”
李君世说道：“行，你去安排就是。另外，多带点部队。”
谢轩很感激：“多谢部长的关怀。”
回去之后，谢轩让麻天带三个行动小队，每个小队都要配电台，既可以相互联络，也能与苏州联络。
另外，他还去了趟宪兵队，找到今村大尉，告诉他自己有机密行动，请他联络日军，一旦他遇到袭击，请求日军迅速给予支援。
随了宪兵队外，谢轩还与第一集团军的江长利、第二集团军的彭国文发了电报，让他们派军队沿途护送。
如果谢轩有需要，他随时可以调动一万以上的部队。
最后，谢轩去了趟山塘街，留下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他希望阳志义的电台，能以最快的速度发给新四军方面，请求新四军给予配合。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上野尚美，她听到消息后，找到谢轩，也要一起去。
谢轩劝道：“尚美小姐，这次的任务很危险，而且也不是特工行动，你就留在苏州吧。”
上野尚美坚持着说：“不行，我得一起去。”
谢轩说道：“好吧，你去可以，但不能干预我的行动，也不能打听我的事，就当是旅游。要是同意，就一起去，要是不同意，就不能去。”
上野尚美说道：“好啦，我不打听也不干预你的行动就是，神神秘秘的。你就把我当成瞎子、聋子和哑巴，这总可以了吧？”
离开苏州后，上野尚美还是忍不住好奇，不时向谢轩打探，此次行动的内容。
“轩哥哥，这次粮草和弹药，是你们用，还是给别人用？”
谢轩问：“你不是要当瞎子、聋子和哑巴吗？”
“可是人家好奇嘛。”
谢轩说道：“说给你听也可以，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此事，上野尚美已经参与，再想瞒着她已经不可能。
与其让她暗中调查，不如坦诚相待，反正他是帮李君世算计程则民，日本人应该不会计较。
上野尚美连忙说道：“肯定不告诉别人。”
谢轩将陈汝能与梅明章接触，以及送粮草之事，都告诉了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巧呢？”
她是不会相信巧合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导致陈汝能送粮失败。
谢轩说道：“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陪你去寒山寺，恐怕我就回不来啦。”
上野尚美笑道：“看看吧，我就是你的幸运星。”
“那我得谢谢你才行。”
上野尚美问：“那就跟我多说说这里面的事吧，你觉得那支不明武装是什么人？”
谢轩说道：“我怀疑是新四军，至少也是新四军的游击队或地方部队。”
上野尚美问：“陈汝能与梅明章商议的见面地点，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
“我这边绝对保密了，除了我和李先生，以及陈汝能外，其他护送人全不知情。但梅明章那边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忠义救国军根本就没有保密意识，他们那边估计普通军官都知道了。”
“看来要等见到梅明章才知道。”
为了安全，谢轩走得很慢。
麻天带了一个小队开路，距离三公里，一旦前方有什么异常，谢轩的队伍就会停下来。
第二天傍晚，才到梅明章的驻地附近的一个小镇。
谢轩也没进镇，让人在镇外的一个小山包上安营，随后让陈汝能与梅明章联系，双方在镇外的一处空地上见了面。
梅明章四十来岁，脸黑，国字脸，眉头很粗。
看到谢轩如此年轻，旁边还有一个俊俏的女子时，他眉头蹙了蹙。
陈汝能介绍道：“这位是谢轩谢先生，特工部副主任，清乡委员会委员。”
谢轩朝他拱了拱手，说道：“梅团长好，此次谢某来，除了商议双方合作之条件外，也是想查清，之前的袭击，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如果可以的话，要追回丢失的粮草。”
梅明章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人，能找回丢失的粮草？”
谢轩问：“梅团长是否知道，袭击的是哪支队伍么？”
梅明章说道：“太湖游击支队。”
谢轩又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梅明章没好气地说：“这我哪知道。”
谢轩问：“梅团长不是与太湖游击支队有交情么？”
梅明章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们干特务的，耳朵果然很长。我确实与太湖游击支队有点交情，但那点交情不够。”

第430章 我的坏你没见识到
谢轩来的任务，除了找到那支不明武装外，还要成梅明章达成协议，继续执行之前的约定。
但梅明章的态度明显很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想想也正常，谁要是把到嘴边的肉丢了，都不会高兴。
谢轩微笑着说：“梅团长，这次来，主要是想签一份协议，大家和睦相处，一致反共。我们可以求同存异，平安共处。”
梅明章冷笑道：“东西我没收到，怎么签协议？”
谢轩说道：“东西我们已经送到了贵处，你们也接收了，出了问题，不能怪我们吧？当然，这次来，我还有个任务，要找到太湖游击支队，把他们报走的粮食和弹药夺回来。”
梅明章讥讽道：“就凭你们这点人？连游击队的影子都找不到。”
谢轩笃定地说：“只要梅团长能配合，找到游击队没问题。”
别人找不到，他肯定能找到。
甚至，他都不用去找，就能知道。
之所以要梅明章配合，主要是想找到那个与梅明章联系的太湖游击支队的人。
梅明章说道：“你们再送十万斤粮草、五千斤盐和十万弹药，就可以签约了。另外，我也会全力配合你们，找到太湖游击支队。如果能讨回那些粮草，我全部不要，都归你们。”
“梅团长，找到太湖游击支队，进而消灭他们，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能准确地袭击你们，夺走粮草，必然是得到了准确情报。我是搞特务工作的，很想知道他们的情报来源。根据我们的分析，太湖游击支队的情报，不可能从我们这边获取，也就是说，必定是你们这边出了问题。”
梅明章勃然大怒：“不可能，我们跟太湖游击支队又没有接触。”
谢轩平静地说道：“真没有接触吗？梅团长不是跟太湖游击支队有接触么？共产党无孔不入，你可得小心呐。”
梅明章沉吟道：“这个……”
他突然想到，自己确实跟太湖游击支队的人接触了，还把人带到了团部。
陈汝能来找他的时候，那人也在，陈汝能走后，他还跟那人说起了此事。
难道……
应该不会吧，自己与他是要准备合作干大事的，怎么能为了点粮草就翻脸呢？
谢轩知道说动了梅明章，又说道：“只要梅团长能让我见见太湖游击支队的人，我可以给你五万斤粮草、两千五斤盐和五万弹药。如果能夺回太湖游击支队的粮草，到时全部归你。”
梅明章疑惑地说：“你们能有这么好？”
谢轩的提议，对他没有任何坏处，还能先拿一半的好处。
他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这次可以与特工部合作。
就算谢轩坚持不给，他最终也会同意。
而谢轩现在的说法，更是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谢轩说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请梅团长不必怀疑。”
梅明章缓缓地说：“这样吧，你先把粮草送过来再说。”
谢轩马上应道：“可以。”
那批粮草原本就放在附近，谢轩马上派人，把粮草送到了梅明章部。
收了东西后，梅明章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晚上还特意设宴招待谢轩。
梅明章给谢轩倒了杯酒，说道：“谢先生，我已经派人与太湖支队联系，过几天他们就会有人过来。”
第二天一早，太湖游击支队的队部，支队司令顾振西与副司令苏复兴正在谈话。
顾振西穿着一身老旧的军装，肩部和衣袖处还打了几个补丁，他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吸了一口说道：“这几天部队的伙食能改善，全拜梅明章所赐。战士们吃好了，训练也不能落下，要趁着这段时间，加强训练。”
苏复兴点了点头：“好，我去做训练计划。”
顾振西又说道：“另外，上级安排我们两人，过段时间去盐城学习，你做一下准备，把家里的工作安排好。”
苏复兴问：“去学习？要多久？”
他比较瘦，个子也不高，军服穿在身上，显得略微有些肥大。但他的军装有八成新，很整洁，而且手上还戴了块腕表。
顾振西说道：“估计十天左右吧，最多一个月。战争时期，能有学习的机会，我们得珍惜。”
从战争中学习，能学到很多宝贵的经验，但是，再结合理论的话，就能进步得更快。
苏复兴笑道：“我倒是希望能多学习一段时间，既能学习，还能休养一下。”
“是啊，这是难得的机会。”
苏复兴突然问：“老顾，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问你一下。这次袭击梅明章部，到底是哪支部队呢？”
他只知道支队突然多了粮草、盐和弹药，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从梅明章部弄来的。
但具体是哪支部队去弄来的，却不知道。
顾振西解释道：“是新加入我们支队的一个大队，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归建，目前由上级指挥。”
苏复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是支队的副司令，对下面部队的情况很熟悉，部队取得这么大的胜利，他这个副司令一无所知，自然很好奇。
谢轩在梅明章部住了下来，因为要等太湖支队的人，他闲得无聊，每天跟梅明章部的军官喝酒打牌。
谢轩记忆力很好，打牌赌钱从来没有输过。
但奇怪的是，他在这里，每天都会输钱。
每次回来，上野尚美问起，他总是回道：又输了。
上野尚美很是奇怪：“你不是号称赌仙么，跟这帮人赌钱，怎么会输呢？”
谢轩笑道：“赢钱是因为想要愉悦感，输钱是为了工作。如果我天天赢钱，梅明章部的军官还会喜欢我么？我能在梅明章如鱼得水，全靠每天输钱。”
上野尚美一想，马上就明白了，笑道：“你可真坏。”
谢轩调侃道：“我的坏，你还没见识到。”
上野尚美抛了个媚眼，一脸诱惑地说：“是吗？那你赶紧坏一个给我看看，我很想见识一下。”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放心，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

第431章 可信度不高
谢轩在梅明章部待了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梅明章突然找到谢轩：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可以写下来，到时给你答复。”
他自然也知道谢轩每天都在吃喝玩乐，他的部下，只要跟谢轩赌过钱的，几乎都赢了，这也让谢轩大受欢迎。
甚至有部下向他建议，要让谢轩多留一段时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财神爷。
谢轩问：“人来了？”
梅明章说道：“对，但他不想见你。”
谢轩可是汪伪特务，还是个大特务，太湖游击支队的人，怎么敢见他呢？
谢轩问：“他都知道些什么？”
梅明章说道：“袭击我部抢走粮草的，并非现太湖游击支队的部队，虽然他们分到了粮食和弹药，但只有一部分，大部分被他们上级拿去分配的。也就是说，袭击我部的，要么是太湖游击支队的新部队，要么是另外的部队，只是打着太湖游击支队的名号。”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会受到突袭。
谢轩问：“这个人在太湖游击支队地位如何？他怎么能确定，袭击你部的，就不是现在太湖游击支队的人呢？既然号称支队，下面总得有几个大队吧？”
梅明章笃定地说：“此人在游击支队很有地位，他对下面三个大队的情况都很熟悉，确定当时袭击我部的，并非这些部队。”
谢轩说道：“那为何他不知道袭击你部的是哪支部队呢？可见他的地位还不算高。还有一种可能，他已经被中共怀疑，所有事情全部瞒着他，只让他看到假象。”
梅明章喃喃自语：“被怀疑？”
谢轩说道：“有人打着太湖游击支队的名义袭击你部，此事想着就不对嘛。明明就是另外的部队，为何要让他知道，是太湖游击支队干的呢？上次你部所受袭击，更像是中共的一石二鸟之计，即抢了这批粮草，又试探了他。我建议，此人不要再回去了，否则，有去无回。”
梅明章怒道;“你不要耸人听闻。”
谢轩沉吟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信不信由你。既然此人不想见我，那我也不见他了。你就问他几个问题，第一：袭击你部的部队，目前驻扎在哪里？看他是否知道，我怀疑，他不知道。第二，那批粮草在哪里？我估计他还是不知道。第三，知道这支部队在哪里的人是谁？能否提供情报，我派一个突击小队，把此人擒来。”
梅明章说道：“他本来就不知道那支部队驻扎在哪嘛，至于那批粮草，已经被中共分配，他更加不知道。我看，你是要故意中伤他。”
谢轩摇了摇头：“如果他在太湖游击支队的地位不高，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你说他很有地位，不知道就不正常了。共产党对不信任的人，一定会严加防范。”
梅明章不说话了，谢轩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随后去见了那人，回来之后告诉谢轩一个消息：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设在一个叫蒿子坪的地方，支队司令叫顾振西。
谢轩问：“梅团长，敢不敢去趟蒿子坪？”
梅明章说道：“不是你去把人擒来吗？”
他要是有这份胆，早就去嫡系部队了。
谢轩说道：“我当然会去蒿子坪，只是，提供情报的这个人，有没有被中共怀疑？如果他被怀疑了，那他提供的情报，自然也是假的，说不定蒿子坪就是个圈套。”
梅明章说道：“你放心，我可以担保，如果他被怀疑，哪能来我这里呢？”
谢轩说道：“梅团长，我需要人带路，最好多几个人。”
梅明章说道：“没问题，我派一个排给你带路，但我的人不参加战斗。”
随后，谢轩找到上野尚美商量：“你留在这里，我带人去趟蒿子坪，端掉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
上野尚美劝道：“你对这边一点也不熟悉，没必要亲自参加战斗，让其他人去便是。”
谢轩自信地说道：“这本就是我的任务，这次让中共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上野尚美叮嘱道：“那你得小心点，可千万不能出事。”
“放心，我随时与你保持联系，你拿部电台，我们随时电台联系。”
上野尚美说道：“可以，但是，这次你得亲自发报，别人发的报，我不想接收。”
谢轩笑道：“没问题，我现在的发报技巧大有提升，让你见识一下。”
“是吗？那我真得见识一下。”
谢轩出发的时候，还是先派人打前站，自己则带着大部队跟在后面，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支接应部队。
所有人都轻装上阵，走到半路上时，为了与打前站的人联系，需要不时用电台沟通。
而谢轩单独带了一部电台，主要负责与上野尚美联系。
他现在的发报速度，比之前确实快了一些。
当然，在上野尚美收到讯号时，还是笑了，谢轩的手法，确实快了一些，但也快得有限。
而且，谢轩在出发后不到半小时，就给她发来电报：一切顺利。
上野尚美没忍住笑，还没出梅明章的势力范围，能不顺利吗？
但谢轩自然不是要向她报备，其实是想借用电台，合理的发报。
这个时期，电报是最快的通讯手段。
谢轩的记忆力非常好，早把密码本记在脑子里。
他发报，不用编码，拿着发报时，调好频率，直接发报就是。
阳志义的电台，随时都在待机，一旦电台收到讯号，不管什么时候，韩浃谷都会马上接收。
这次也不例外，她收到电报后，马上转发给了新四军军部。
而程远图收到谢轩的电报后，马上喊来作战科长，迅速布置了作战任务。
同时，他马上联系新四军第十八旅，这是一支驻扎在太湖游击支队最近的新四军正规军，也是附近唯一有电台的部队。
十八旅接到军部的紧急电报后，旅长马上派出通讯员，去了趟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驻地蒿子坪。
这一点，梅明章说的没错，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确实在蒿子坪。

第432章 不见了
上野尚美其实也没有闲着，除了接收谢轩的电报外，她还给附近的日军发了电报，请求他们向蒿子坪一带靠拢。
这也是上野尚美的一片好心，她怕谢轩出危险。
谢轩的行为，在她看来是非常勇敢的，有一点点日本武士道的精神了。
据她所知，还没有人敢只率领一支小部队，就敢去端中共的司令部。
虽说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的警卫部队不多，但也有一个排，而谢轩只带了一个连，他能拿下这个司令部吗？
要知道，司令部除了警卫，其他人员也都是可以参加战斗的。
谢轩到蒿子坪前，总共给上野尚美发了五封电报，几乎一个小时就要给她发封电报。
到后面，上野尚美不得不提醒他，不要这么频繁发报，以免贻误战机。
虽然不时收到谢轩的电报，上野尚美心里有点小开心，但她觉得，夜袭蒿子坪更重要。
天蒙蒙亮的时候，谢轩终于赶到了蒿子坪。
此时的蒿子坪，一片安静祥和，只有几户农家冒出的袅袅青烟，偶尔还传来阵阵鸡鸣狗吠。
麻天轻声问：“老大，什么时候动手？”
谢轩说道：“马上动手。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点，打死一个共党，赏一百，活捉一个共党，赏五百，抓到当官的，赏一千。”
昨晚他就将自己的计划用电报发了出去，随后也收到了回电，太湖游击支队，将会全力配合他的行动。
昨晚之前，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确实设在蒿子坪，但后半夜已经突然转移。
也就是说，此时的蒿子坪，一个游击队员也没有。
谢轩不管许下什么承诺，都不用兑现。
而且，他也可以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看到谢轩提着枪冲在第一个，其他人哪还会畏缩？个个跟在后面，埋着头往前冲。
麻天在进村后，跑到了谢轩前面，第一个发现司令部：“老大，司令部里没人。”
前面可以让谢轩秀一把，真要有危险，他得冲在前面给谢轩挡子弹。
谢轩“惊诧”地说：“没人？”
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撤得很匆忙，门后还挂着一件破军装，长条的简陋会议桌上，还摆着几个破碗。
一切都在说明，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不久之前还在这里。
谢轩说道：“麻天，去找个百姓问一下。”
很快，麻天就问到了情况，昨晚半夜，这里很热闹，天亮之前，就安静了。
谢轩随后派人去周围侦查，结果没找到任何游击队的踪影。
无奈之下，谢轩只好撤回。
回到梅明章后，谢轩直接去了梅明章的团部，质问道：
“梅团长，蒿子坪的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在我们去之前，突然就搬走了，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梅明章惊讶地说：“什么？刚刚搬走？”
他刚才还在想，谢轩说不定要碰个头破血流，哪想到，竟然是无功而返。
谢轩冷冷地说：“可以肯定，太湖游击支队早有准备。我能回来，已经是烧高烧了。要是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说不定蒿子坪会有大部队布下陷阱在等我。”
他看似无功而返，实则是在阎王殿打了个转。
谢轩与梅明章的谈话，自然要换种思维，他得把自己暗中发报的事忘了。
梅明章说道：“我去核实一下。”
此事他确实有点理亏，谢轩接到情报，马上就出发了，中间没有耽搁，要出问题，只能是自己这边。
谢轩问：“那人还没走？”
梅明章说道：“昨晚就走了，我派人去跑一趟。”
谢轩冷声说道：“不用去了，那人只要回去，必定回不来了。你的人，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梅明章诧异地说：“不可能吧？”
谢轩冷冷地说：“不可能？我把话放在这里，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新四军方面已经得到情报，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出那个叛徒。
既然梅明章说，那人在太湖游击支队很有地位，他又溜了出来，要找到他很容易。
谢轩给新四军发报时，估计那人也在回去的路上。
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有电报跑得快。
哪怕谢轩的电报要先发给苏州，再由苏州发给盐城，由盐城再转发给十八旅，电报的速度也会快得多。
谢轩与上野尚美见面后，一把抱住她：“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上野尚美一愣，脸上浮起一朵红云，不自觉地挣脱开：“怎么啦？”
谢轩黯然神伤地说：“情报有误，蒿子坪空无一人，太湖游击支队司令部连夜撤走了。幸好游击队没在蒿子坪设伏，否则我真的回不来啦。”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梅明章怎么回事？”
谢轩说道：“算了，粮草夺不回来了，太湖游击支队更加消灭不了，我们准备回去吧。”
谢轩准备告辞，得知梅明章已经派人与太湖游击支队的内线联系，他只好多等一天。
“我只能等一天，明天一早回去，不管你带回什么消息，都没有意义了。”
梅明章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呢？”
他对谢轩越来越信服，毕竟所有事情，都被谢轩说中了。
谢轩淡淡地说：“那人要么是游击队给你送假情报的，要么，他的身份已经识破，游击队利用他给你送假情报。你已经吃了一次亏，昨晚我真的是幸运，要不然，还得再吃次亏。”
梅明章说道：“请谢先生再多留一天，我一定要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明章傍晚的时候来找谢轩，告诉他一个消息：
“果然被你说对了，那人已经联系不上，我的人也被抓了一个。”
他派了两个人去找太湖游击支队，有一人被游击队抓走，剩下的一人连爬带滚跑了回来。
谢轩说道：“我就说了吧，没有意义的。梅团长，我们先走一步，你多珍重。”
梅明章说：“不多住一晚了么？我晚上设宴，给谢先生赔罪。以后，我们可以多合作，一起反共。”
谢轩摇了摇头：“不了，你这里已经不安全。”

第433章 原来是他
谢轩的话，令梅明章陷入沉思，难道说，自己这次真的被坑了？
谢轩不管梅明章的想法，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摸清了梅明章部的真正实力。
军官的素质，以及装备和战斗力。
新四军只需要出动优势兵力，完全可以全歼梅明章问。
因为是连夜走的，路上一片漆黑，很不好出行，但谢轩还是坚持走了三个多小时，才下令安营。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你为何连一晚都等不及了呢？”
谢轩说道：“上次太湖游击支队能袭击粮草，这次就不能袭击他的驻地了？梅明章部的军官，好赌成性，毫无军纪可言。一旦新四军袭击他们，必败。”
第二天下午，谢轩才回到苏州。
他先向李君世做了汇报，是梅明章部出了问题，他们再提供一半的粮草，梅明章自然无话可说。
对李君世来说，这点物资也不算什么。
李君世微笑着说道：“明天汪先生到苏州，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轩走后，李君世把陈汝能叫了过来，向他问起了详细经过。
李君世有些意外地问：“谢轩还去了趟蒿子坪？”
谢轩只是顺嘴跟他提了一句，期间的一次奇袭行动失败，并没有提及是袭击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
陈汝能说道：“对，那里是太湖游击支队的司令部，原本是计划袭击司令部，活捉他们的司令顾振西。结果，司令部提前转移，扑了空。”
李君世又问：“谢轩的表现如何？”
陈汝能赞叹道：“很勇敢，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进蒿子坪。如果谢先生带兵打仗，必定是一位猛将。”
他并不知道谢轩已经提前得到了情报，所谓的身先士卒，完全就是作秀。
在陈汝能看来，谢轩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
不要说汪伪部队，就算是在国军中，也没有几个军官主官，能冲锋在前。
李君世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他暗想，谢轩真是胆大，竟敢孤军深入共产党的地盘，幸好扑了空，要是遇到共产党的部队，他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呢。
晚上，李君世突然给谢轩打了个电话，约他到狮子山面谈。
李君世说道：“明天，汪先生将下榻此处，他的安全保卫工作，就交给你了。”
虽说山城的势力，基本上都被扫清，但也保不准有激进分子，会对汪名兆不利。
谢轩的能力和忠诚度，都是经过考验的，让他负责汪名兆的安全，再是合适不过。
谢轩坚定地说：“请部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汪名兆只是日本人傀儡，暗杀他，并没有什么政治价格。
汪名兆死了，日本人再扶持一个新的代理人就是。
反正南京政府的事情，都是最高军事顾问团说了算，汪名兆要颁布命令，也要先征得日本人的同意。
谢轩晚上回去的时候，要经过山塘街，经过死信箱位置时，看到地下党的同志留有暗号，随后就去取了情报。
谢轩担心在苏州旅馆碰到上野尚美，先在车里就看了情报。
这是新四军军部和太湖游击支队转发来的感谢信，特别是顾振西，简直把谢轩当成了救命恩人。
因为谢轩的突然出现，挫败了叛徒苏复兴的阴谋。
没错，太湖游击支队的叛徒，正是支队副司令苏复兴。
原本苏复兴的计划，是要劫持顾振西，率领整个太湖游击支队，投靠梅明章的忠义救国军。
然而，谢轩偶然听到陈汝能说了一嘴，有太湖游击支队的人，马上就通知了新四军。
顾振西暗中调查，并没有察觉苏复兴有叛变的企图。
但陈汝能给梅明章部送粮草时，让新四军十八旅一部，以太湖游击支队的名义，夺走了那批粮食和弹药，就开始迷惑住了敌人。
谢轩亲自去见梅明章时，以调查之前那批粮草为由，让梅明章主动与苏复兴联络。
顾振西一直在暗中调查，苏复兴离开蒿子坪，他马上就察觉了。
再通过谢轩的配合，顾振西最终确定，苏复兴就是叛徒。
苏复兴连夜回到蒿子坪时，被顾振西扣押起来，随后，他就供招了一切。
苏复兴被抓后，还在劝顾振西：跟着共产党没有前途，不如投奔国军，只要顾振去国军，至少是个团长，甚至是个少将旅长。
这要是在游击队，什么时候才能当将军啊。
谢轩没有回复，不是他不懂礼数，而且没必要增加无谓的危险。
情报的每一次传递，都充满着危险，他必须时刻得为安全着想。
回到苏州旅馆时，刚到房间，上野尚美就找上门来了。
她回到苏州后，就一直待在苏州旅馆的房间，连饭都没出去吃。
谢轩问：“有事？”
上野尚美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主动找上门的人，会不会都有问题呢？”
谢轩故意问：“此话怎么讲？有男人喜欢你？”
他知道，上野尚美绝对不会在个人情感上消耗精力。她是个职业间谍，只想成为日本最厉害的谍战之花，她所说的“主动找上门的人”，应该跟那个苏复兴一样，是想投靠日伪，当汉奸卖国贼的人。
上野尚美嗔恼道：“除了你，谁会喜欢我？谁敢喜欢我？我说的是想主动给我当间谍的人。”
谢轩马上转移话题，说道：“这得看是什么人，还得看他的信仰、性格、脾气，以及人生观，或者对时局的看法。”
上野尚美问：“如果我不知道他的信仰、性格、脾气、人生观和对时局的看法呢？”
谢轩问：“他自己给的理由是什么呢？”
上野尚美说道：“觉得共产党那边的生活太苦，日军太过强大，中国的军队，永远也战胜不了我们。”
谢轩提醒道：“这不就是对时局的未来很悲观嘛，这个人的选择是正确的，你可以接受。当然，也要注意甄别，可不能像梅明章那样，吃了哑巴亏，都没法跟人说。”
上野尚美说道：“我也怕跟梅明章一样，这样吧，你帮我想个办法甄别一下对方。”

第434章 远行
上野尚美的话，令谢轩心里一紧，这是又有人要当叛徒了吗？
他内心很焦急，但脸上却很平静：“此人是什么身份？”
上野尚美说道：“他是共产党那边的一个区长。”
谢轩问：“区长？他能提供些什么情报呢？”
根据地的地方政府，一般是联合政府，有些区长，未必是共产党员。但大多数区县干部，都是党员。
上野尚美说道：“共产党的政策，以及辖区内的武装力量和党员情况等。”
谢轩说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共产党的武装力量，消灭一点是一点。”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那里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等我们的军队过去，他们早转移了。”
谢轩说道：“你可以给他一个任务，让其他人暗中监视，不就行了么？”
上野尚美问：“一次任务，并不能完全甄别吧？”
谢轩随口说道：“那就多给几次任务嘛。”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既可以让他执行任务，又可以暗中监视。”
上野尚美去安排任务，谢轩则在分析着，这个想当叛徒的区长到底是谁？
但上野尚美也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此人是盐城的区长。
等上野尚美走后，谢轩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消息传出去。
他把门反锁后，又把枪拿了出来，然后才把电台装好。
联机之后，谢轩迅速发报，他早把密码本记在脑子里，不用编码，直接发送就行。
阳志义的电台，二十四小时开机，收到讯号后，马上就开始抄收。
译好之后，阳志义马上让韩浃谷转发给新四军军部。
盐城的一个区长，竟然要当叛徒，这可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
程远图半夜被电讯科的人叫醒，看到电报后，他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新四军军部就在盐城，这个叛徒实在太危险了。
程远图郑重其事地说道：“马上调查，一定要找出这个叛徒。”
还好，盐城的政治气氛很好，第二天早上，程远图就接到报告，盐城县六区区长黄效树有重大嫌疑。
盐城县参议会的意见，是依法对黄效树进行审判，像这样的叛徒，必须枪决以服人心。
但程远图提了不同意见，必须保护情报来源。
所以，暂时不要惊动黄效树。
当天上午，阳志义的电台，就收到了新四军军部发来的电报。
随后，阳志义将电报转给苏州市委，让他们把情报转给樱桃肉同志。
耿稳智马上派人把情报送到了山塘街的死信箱。
谢轩接到情报，已经是晚上了。
能这么快找到黄效树，他还是很欣慰的。
对于如何处理黄效树，谢轩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让他成为主动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
上野尚美在盐城，只能通过“孙炳程”监视黄效树，而孙炳程早在我党的掌控之中。
要让上野尚美怀疑黄效树，实在太容易了。
几天之后，上野尚美突然情绪失落地找到谢轩：“那人果然有问题。”
对她来说，孙炳程发来的电报，自然是最值得信任的。
经过孙炳程的“证实”，黄效树实为配合共产党，想清除盐城地区的特务组织。
谢轩安慰道：“现在知道那人有问题，总比以后知道要强，你应该高兴才对。”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不错，我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谢轩笑道：“这就对了嘛。”
上野尚美问：“程则民要去苏北，你没随他一起去吗？”
汪名兆已经到了苏州，还发表了讲话：“清乡”就是“清除共匪”，“清乡先要清心”，要使群众在“心力上信仰”新政权，从而使共产党“绝无潜伏的可能”。
随后，为了让检验苏北确无忠义救国军的活动踪影，程则民亲自去了趟苏北。
谢轩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汪先生，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苏北的忠义救国军已经联络好了，程则民去苏北，只要不进入新四军的地盘，绝对找不到忠义救国军的踪影。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轩哥哥，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出趟远差，到时你会不会想我？”
谢轩问：“远差？去哪？”
上野尚美娇笑道：“回来之后再告诉你。”
她执行的是机密任务，不可能告诉别人，哪怕她很信任谢轩，也绝不会违反保密原则。
谢轩说道：“只要你在中国的土地上，我就能感应到。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想你。”
上野尚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想我的时候，你得给我写信，回来之后，我要检查的。”
“我哪有时间写信呢？而且，我也不会写情书啊。”
上野尚美说道：“我不管，你不写也得写。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每天都要写一封信，回来之后，一封都不能少。”
谢轩说道：“写信可以，但我得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可不说具体地方，总得告诉我具体方位吧？如果我太想你，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眺望，因为那个方面的远处有你。”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我会去西南。”
谢轩说道：“那好，以后我要想你了，就往西南方向看。”
上野尚美含情脉脉地说：“轩哥哥，你真好。”
她想着谢轩的好，却不知道，无意之间，又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西南方面最重要的地方，只能是山城，那里却是国民政府所在地，也是中国最重要的情报中心，几乎全世界的情报组织，都有情报员在山城活动。
谢轩问：“你应该不要走多久吧？”
上野尚美说道：“我不是还没走吗？你真要想我，晚上可以来我的房间好好聊聊。”
谢轩摇了摇头：“晚上我得去狮子山，汪先生的安全重于一切。”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苏州是我们的地盘，狮子山早就戒备森严，汪先生能有什么危险？”
谢轩坚持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当了这份差，就得全力以赴。”
他哪怕跟上野尚美待在房间里聊呢？还是去她的房间，傻子都知道，去了后会发生什么。

第435章 一条大鱼
汪名兆离开苏州前，程则民终于回来了。
他在苏北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忠义救国军的影子。
当然，他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可没有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这下，李君世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他当面向汪名兆告状，要法办程则民。
汪名兆自然不能真把程则民法办，毕竟，程则民的资历摆在这里。
民国是讲民主的，谁都有说话的权力，况且程则民还是监察使。
虽然没拿程则民怎么样，但李君世却当面羞辱了程则民一顿，说他既然老眼昏花，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程则民被气得老脸通红，也没说话，直接就回了南京。
从此以后深居简出，再也不管清乡的事了。
送走汪名兆后，李君世很是高兴，特意在得月楼请谢轩吃饭。
李君世给谢轩倒了杯酒，端起酒杯后，微笑着说：“谢轩，这次我很是出了口恶气，这得多谢你。来，喝一杯。”
谢轩谦逊地说道：“我只是做了点该做的事，没有部长的英明领导，我啥也不是。”
李君世微笑着说：“汪先生已经承诺，要把高吾仁调到安徽，到时候，江苏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啦。”
相比当面讥讽程则民，他更高兴的是此事。
汪名兆已经答应，把江苏省交给他。
谢轩连忙给李君世倒了杯酒，笑着说：“恭喜部长，不，以后就是省长了。”
李君世高兴，喝了不少酒，谢轩自然也不少喝。
回到苏州旅馆时，他觉得头也有点痛了。
上野尚美已经离开苏州去了西南，谢轩已经将这一情报，报告给了山城。
上野尚美亲自去山城，必定有重要任务，希望山城军统局能严加防范。
谢轩刚躺到床上，突然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老大，是我，申浦急电。”
谢轩立刻变得清醒：“出什么事了？”
身为一名潜伏人员，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麻天兴奋地说道：“申浦特工部发现了一名山城的重要人员武先开。”
谢轩惊诧地说：“武先开？国民党的中央委员、组织部副部长、申浦敌后统一委员会书计长？”
因为章生北的叛变，申浦市党部早被破获，市党部的委员与职员，大多被捕，连市党部的印章，都落到了特工部手里。
武先开一直躲在租界，以申浦敌后统一工作委员常务委员兼书计长的身份，进行地下活动，并督导东南各省市党务工作。
这个敌后统一工作委员会的几个委员，都是山城方面的头面大人物，比如戴立、杜升月，还有吴树等人。
从某方面讲，谢轩也属于他的领导，毕竟戴立也是敌后统一工作委员会的委员。
麻天兴奋地说：“对，就是他。”
武先开绝对是山城在申浦最大的鱼，日本人早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了，欲除之而后快。
谢轩问：“这是谁提供的情报？”
麻天说道：“林天旺。”
谢轩不满地说：“扯淡，林天旺关在南市看守所，怎么可能知道武先开的情况呢？”
林天旺是陈汝能之前的军统申浦站长，因为嫌疑特工部几个重要特务被杀，被特工部关在南市看守所。
麻天说道：“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老大，我们是不是马上回申浦，亲手抓到武先开，那可是大功一件。”
谢轩说道：“我先给李先生说一下。”
这种事，谢轩也不好打电话，直接一个人开车去了狮子山。
在去狮子山的路上，谢轩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
他现在只能争取几个小时的时间，很有可能申浦方面已经行动，一旦他们行动，再想救下武先开，就不可能了。
此时李君世已经睡下，他心情好，喝得多了点。
但谢轩求见，他只好强行起床。
得知有了武先开的下落，李君世也很是高兴，他让谢轩回去主持抓捕工作，同时又叮嘱道：“武先开不同于其他人，可以审，但不能用刑，更不得胡来。”
他所说的“胡来”，是指抓捕武先开时，特务们顺手牵羊。
谢轩说道：“放心， 我会亲自盯着。”
谢轩连夜回了申浦，直奔南市看守所。
看着这位前任的前任，谢轩也是感慨万千。
林天旺今年五十年了，当年中过进士，还进过东北讲武堂，又去日本明治大学留过学，获得过法学学士。
之后加入复兴社，当过天津站长，华北区长，华北忠义救国军总指挥，申浦站站长。
投靠特工部后，先是当顾问，后因为嫌疑特工部几名重要特务被暗杀，一直关在南市看守所。
要不是武先开的案子，几乎都快被人遗忘了。
谢轩淡淡地说：“说说情况吧，林先生。”
林天旺说道：“我有个安徽的当差，他无意间跟我说起，他有个老乡叫孙守良的，是武先开的交通，极得武先开的信任。他无意中，把自己与武先开的关系，告诉了这个当差。只要抓到孙守良，就能知道武先开的住址。”
谢轩问：“你认识孙守良吗？”
“不认识。”
谢轩又问：“你觉得，武先开的交通，会随便跟人说起他的身份吗？”
林天旺说道：“会不会说，谢先生派人把孙守良抓起来不就知道了吗？事不宜迟，还请谢先生赶紧行动。”
谢轩淡淡地说：“看来林先生还以为自己是军统申浦站的站长，习惯对人发号施令了。”
林天旺说道：“不敢，只要抓到孙守良，一切就明了。还请谢先生赶紧行动，我也是想能为特工部做点事情。”
谢轩冷笑道：“如果能抓到武先开，你当然是首功。但要是没抓到武先开……”
他当然想多拖一点时间，如果武先开有电台的话，应该能及时转移，毕竟，他还要先抓孙守良。
如果孙守良有点骨气，就更加抓不到武先开了。
谢轩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有林天旺的配合，他的当差很快就把孙守良约了出来，随后就被带到了特工部。
孙守良的表现，令谢轩大跌眼镜……

第436章 鬼打鬼
山城接到申浦站发来的电报时，马上与申浦新地下市党部联系，结果，一直联系不上。
原因无他，孙守良的招供速度，远超情报传递的速度。
孙守良带到特工部后，看到审讯室满墙的刑具，吓得瑟瑟发抖，还没等开口，就主动供认了一切。
孙守良说了两个地址：爱棠路与麦尼尼路的西南角，那里是武先开的住址。
另外一个地址是毕勋路，是申浦地下市党部的机关所在地。
谢轩拿到这两个地址后，兵分两路，一处的刘泽华，在日本宪兵队便衣的配合下，直扑毕勋路申浦市地下党部机关。
谢轩则带着麻天和四处的行动队，与大木佑理一起，包围了武先开的住处。
这是一栋西式洋房，一楼是餐厅、客厅和佣人的住处，谢轩派人翻墙入内，打开门后，十几人一拥而入。
此时，武先开还没入睡，听到下面有动静，披衣走下楼下，正好碰到谢轩。
武先开戴着无框眼镜，显得儒雅有度，看到谢轩手里的枪手，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谢轩淡淡地说道：“武先生，我是特工部的谢轩，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轩说完，没等武先开回应，麻天就要带人冲上楼。
武先开马上拦着：“家里有老太太，我跟你们走就是，别吓着她老人家。”
谢轩冷冷地说：“老太太可以留下，但其他人都得带走。”
家里还有两个男人，据他们说，一个是武先开的亲戚，叫齐明吉，另外一个是朋友彭文园。
另外，谢轩又留下几名特务在武先开家，任何来找武先开的人，都要抓起来。
既然动手了，就要显得专业，不能让别人有话说。
大木佑理对谢轩的布置也很满意，这次的行动一个不漏，武先开以下，申浦市党部全部抓获。
武先开是特工部抓到的，最高级别山城中央高干。
日本人很高兴，谢轩表面也高兴，但暗地里却很是担忧。
没有及时传递情报，他很自责，同时对武先开的警觉性也很失望。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配合武先开和山城，看能否把武先开救出来。
武先开换好衣服后，被带回特工部，齐明吉和彭文园被送到特工部的看守所关了起来。
而武先开受到了优待，谢轩亲自陪他到特工部高洋房的三楼优待室。
“武先生，请喝茶，抽烟。”
武先开冷冷地说道：“带我去审讯室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谢轩淡淡地说道：“武先生，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只要你跟我们合作。”
为了表示对武先开的尊重，谢轩只是把他带回来，并没有搜他的身，他的随身物品也都可以保留，甚至谢轩还提醒，他可以带点行李，毕竟，他要在特工部住很长一段时间。
武先开却不领情，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佛手，好像入定了似的。
此时的武先开很绝望，中日战争进行了现在的程度，他很清楚，日本人撑不了几年了。
抗战刚开始时，很多悲观人士，觉得牺牲几代人，未必都能战胜强大的日本。
可现在，有识之士都能看清，中日战争，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中国。
这个时候再落水当汉奸，无异于自杀。
与其当卖国贼，不如死了当个抗日英雄，还能留名青史。
见此情况，谢轩也没再多劝，他交待了两名特务，让他们看好武先开后，就回了二楼的办公室。
谢轩马上给李君世打了个电话：“省长，武先开落到我们手里了，暂时安排在三楼的优待室。”
李君世高兴地说：“好，很好。”
谢轩又说道：“申浦市党部也为我们破获，所有人员全部被捕。”
细节决定成败，如果武先开能找一个意志坚定的交通员，如果他能换种方式与交通员联络，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武先开身为申浦的党皇帝，他这么做，等于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别人。
这种事，在谢轩身上绝对不会发生。
哪后他现在与方林接触上了，每次也得化装，方林也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李君世说道：“这是特工部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日本人也给我们发来了祝贺电报。影佐将军还特别提到，武先开要指派专人审讯、看管。除了指派的人员外，任何人不得与武先开接触，哪怕是其他日本人要来见他，也必须拒绝。这个其他日本人，也包括申浦日本宪兵队。如果我们实在抗不住压力，可以先将武先开击毙，再把尸体交给他们。”
谢轩惊诧地说：“击毙？”
影佐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也是汪名兆的后台老板，日本侵华特务机关梅机关的机关长，他与申浦宪兵队不是一家的吗？
日本的陆军和海军，水火不相容，没听说过，最高军事顾问团与日本宪兵队，也有了这么大的隔阂啊。
李君世苦笑着说：“日本人的争功吃醋，就是这种劲道，所以鬼相打，常常难为了病人。”
他这么一说，谢轩马上明白了，这是最高军事顾问团要与申浦特务机关要争功。
毕竟，谁能拿下武先开，谁就是首功。
谁都知道武先开在国民政府的地位，山城能把武先开派到申浦，也说明对他极大的信任。
如果武先开能与日本人合作，或将改变整个中日战局啊。
这么大的功劳，终于让日本人鬼打鬼了。
谢轩问：“我会把武先开好好保护起来，这样，先把他换个地方如何？”
李君世说道：“整个申浦，哪还有比特工部更安全的地方？你只要防着内田早希就行了。武先开的事情，除了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插手。”
谢轩说道：“明白。”
原本他觉得，要营救武先开很难，既然知道了日本人内部，已经有了矛盾，那就有办法想了。
只要让日本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营救武先开的任务就会越来越容易。

第437章 营救方案
日本在中国有四大特务机关，分别是：专门负责对汪名兆一派策反工作的“梅机关”；以两广为对象的“兰机关”；以华北为对象的“松机关”；以山城为对象的“竹机关”。
申浦宪兵队和申浦特务机关，都是松机关控制。
可以说，松机关的实力，比梅机关还要强上一分。
影佐是梅机关的机关长，他自然不想让武先开落到松机关手里。
谢轩回去的时候，向山城详细报告了抓捕武先开的过程，以及影佐对武先开的态度。同时，谢轩也提出了自己的营救方案：让日本人对付日本人，让松机关，帮助山城救人。
山城军统局的戴立，接到谢轩的电报时，已经是深夜，他马上派人把苏翰钰和叶玉银叫了过来商议此事。
此时老头子已经睡了，明天一早，他必然要汇报此事。
如果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他必定会挨骂。
戴立把电报递给苏翰钰和叶玉银：“武先开出事了，被关进了特工部。这是三老板发来的电报，你们看看吧。”
叶玉银看了电报后，马上说道：“三老板也真是的，怎么不多拖一会呢？哪怕拖延几个小时，武先开也能脱险。”
苏复兴解释道：“三老板得到情报时，马上就把消息传递了。他必须忠于职责，否则不仅救不了武先开，连自己也要搭进去。潜伏本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谢轩又不是万能的，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救武先开确实有可能，但是，谢轩的身份也有暴露的危险。
与营救武先开相比，谢轩的安全更重要。
武先开已经暴露，说句不好听的，救不救并不那么重要。
没有了武先开，可以重新组建新的申浦市地下党部。
但没有了谢轩，还能打入特工部吗？
就算可以打入特工部，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并担任这么高的职务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谢轩的作用，远超过武先开。
为了救武先开，而暴露谢轩，谁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戴立没好气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武先开之所以被捕，是他用人不当，与三老板没什么关系。如果他能选一个靠谱的交通员，用得着这样吗？”
他自然是拎得清轻重的，就算他也是申浦统一工作委员会的委员，也没觉得武先开有多重要。
武先开潜伏在申浦，指挥着附近几个省的工作，可他并没干什么实际上的事。
武先开的作用，就是待在申浦，让山城觉得，申浦还有人主持常务工作，仅此而已。
当然，武先开在党内的地位很高，资格也很老，真要落到日本人手里，山城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叶玉银说道：“三老板的营救方案不太可行，让日本人鬼打鬼，他们也不会放了武先开啊。我看，应该用行动小队，武装救人。”
苏翰钰淡淡地说：“武先开关在特工部，那里门口就架着两挺机枪，申浦的武装力量，能冲进去吗？”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拿申浦站的人命不当回事？
叶玉银说道：“陈汝能不是要回来吗？正好让他营救武先开，以证清白。”
苏翰钰轻声说道：“陈汝能当站长时，都没干几件像样的事，到了特工部，啥也不是了。”
不是他瞧不起陈汝能，实在是陈汝能的所作所为，太让人无语了。
手底下这么多人，因为他的不谨慎，死的死，关的关，还有相当一部分落水当了汉奸。
戴立沉声说道：“在没有其他有效的营救方案前，先按三老板的计划行事。”
用武装暴力营救，几乎是不可能的。
申浦站现在基本上都是原来申浦三站的人员，之前暴露的人员，全部转移出了申浦。
申浦三站的第三行动大队，只有几十个人，就算他们全部行动，也攻不进特工部的大门。
况且，特工部周围，还有几个行动处和警卫大队，一旦特工部发生枪战，所有人都会被包饺子，一个也别想逃。
苏翰钰沉吟道：“要让日本人鬼打鬼，先得让他们知道武先开的重要性才行。”
戴立说道：“这个三老板已经有了安排，我们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叶玉银不满地说道：“我怎么感觉，不是我们在指挥三老板，每次行动，都是被他指挥呢？”
戴立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他的办法，确实是目前最有效，最有可能救出武先开的。”
既然苏翰钰和叶玉银提不出更好的营救办法，就只能按照谢轩的计划行事。
事实也证明，谢轩的计划，都是很有效。
谢轩接到山城的回电，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他已经回了苏州，是军统苏州联络站转达的。
谢轩回苏州，既是想当面向李君世汇报，也是因为李君世另外指派了一个人，负责审讯武先开。
此人便是社会部的副部长，清乡委员会的副秘书长，还是李君世结拜兄弟的汪云漫。
据说，即将成立的清乡事务局，将于汪云漫负责。
虽然汪云漫抢了谢轩的事务，但谢轩觉得，营救武先开更有把握了。
因为山城告诉他，汪云漫与武先开关系很不错，当初他们在cc时，就是好朋友。虽然汪云漫到了汪伪系，而武先开还留在山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关系。
并且，汪云漫是受武先开夫人夏漱芳所托。
武先开被捕后，夏漱芳首先想到的就是汪云漫，马上给他发报：外子业已被捕，请即设法营救。
当时，李君世把抓捕武先开的事，也告诉了汪云漫，还向他征求意见。
汪云漫随即告诉李君世，他愿意劝降武先开，为李君世所用。
武先开在cc系当中央高干时，李君世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如果能让武先开为自己所用，那李君世的虚荣心将得到极大满足。他马上邀请汪云漫来苏州，与他商讨具体方案。
而这，也是谢轩所希望见到的，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方案，要把汪云漫推向前台。

第438章 想死的决心不大
汪云漫到苏州后，李君世先与他见了面，两人是结拜兄弟。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时，才把谢轩叫过去。
“谢轩，我能去看看武先开吗？”
汪云漫与谢轩也是相熟的，见到他之后，没等李君世开口，马上问。
谢轩说道：“只要有李先生的条子，汪次长随时可以去见他。”
他知道汪云漫与李君世的关系，别人要见武先开难，但汪云漫想见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当着李君世的面，谢轩自然要给足李君世面子。
没有李君世的条子，除了谢轩外，任何人都见不到他。
汪云漫笑道：“还请君世兄给予方便。”
刚才李君世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听了谢轩的话，他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随后，李君世就当面写了张条子：“兹请汪次长代表本人审问武先开，必要时得用刑讯。”
汪云漫看到条子，脸色顿时很难看：“君世兄，你知道我跟武先开的关系，这样写，简直叫我不能做人了。你让我做做好人哦。”
李君世笑着解释道：“老兄，你真是个鲁肃，太忠厚了，我不这样写，就不像是我叫你去的。至于怎么审讯，要不要用刑，这是你的事情。”
谢轩附和着说道：“李省长是很讲情义的，日本人要是知道，怕是要怪罪呢。”
汪云漫突然说道：“谢老弟，能否辛苦你陪我走一趟申浦？”
武先开是谢轩抓的，他又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李君世在苏州，他一个人去申浦，未必能指挥得动特工部的其他人。
李君世说道：“谢轩才回苏州呢，既然是老兄的事，就让谢轩陪你走一趟。”
汪云漫连忙说道：“多谢君世兄了。”
李君世说道：“老兄，你去申浦，第一件事不是去见武先开，而是要通知武先开的家属，不要再找松机关疏通关系。他们这是在帮倒忙，要是梅机关和松机关斗法，导致武先开丢了性命，可别怪我帮忙不力。”
汪云漫说道：“那行，我先去准备一下，等会一起出发。”
他知道，李君世肯定还有话要交待谢轩，自己留在这里，他们也不便谈话。
李君世等汪云漫走后，缓缓地说：“汪云漫与武先开关系不一般，他表面是要劝武先开为我所用，实则是为了救武先开。”
谢轩问：“我要怎么做呢？”
李君世说道：“人虽然是我们抓的，但武先开对我们没什么用。只要汪云漫能摆平日本人，可以让他去动作。我们只坚持一点，日本人不发话，就不放人。”
谢轩坚定地说：“请省长放心，不管武先开以后怎么样，特工部都不会担责。”
听到谢轩这么说，李君世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他愿意给汪云漫面子，也会借这个机会，卖山城人情。
李君世也看清了战争的形势，他知道日本人在走下坡路了。
如果能借机与山城搞好关系，也算给自己铺了条路。
要是日本人想杀武先开，他也不用担责任。
谢轩与汪云漫第二天早上就到了特工部，谢轩刚下车，刘泽华就跑了过来：“谢主任，武先开自杀了。”
谢轩惊讶地问：“自杀了？死了没有？”
武先开敢自杀，这就胜过了很多国民党方面的人。
比如说陈汝能，比如说林天旺等，他们身为军统申浦站的站长，不仅没有保持气节，还卖身投靠成了汉奸。
刘泽华说道：“没死，这是他的绝命书。”
谢轩接过绝命书，也没去看，问：“他是怎么自杀的？”
刘泽华说道：“他吞了金镑、浸过鸦片的佛手和回纹针。”
汪云漫紧张地问：“送医院了吗？”
刘泽华说道：“还在三楼呢。”
汪云漫一听，马上朝高洋房走去。
谢轩一见，也跟在后面，到了三楼。
武先开此时正躺在床上，脸朝里墙，汪云漫一见，马上喊道：“老开，老开！”
武先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汪云漫，马上爬起来，抱着汪云漫大哭：“我想你该来了。”
谢轩原本对武先开的自杀，还是有些钦佩的，毕竟，被捕的山城方面的人员，还没有谁有勇气自杀。
况且武先开的职务又这么高，真要是死了，倒也成全了他的气节。
可一见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他心里暗暗好笑，这哪像是自杀的样子？简直就是场闹剧嘛。
真要想死的人，绝对不会再有什么感情流露，除了死，别无杂念。
武先开的样子，就是怕死嘛。
而且，他吞的那些东西，都不足以致命，或许这正是武先开想要的，既死不了，也让山城和日伪看到他想死的决心。
妈的，这些当官的，花花肠子果然多。
原本谢轩觉得，必须把武先开救出去，现在看来，救不求其实无所谓。
像这样的人回到山城，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汪云漫叹息着说：“你既知道我会来，又何必做这样的蠢事？”
他回头看了谢轩一眼，说道：“谢老弟，能否让我们两人说说话。”
谢轩说道：“你们自便，我在楼下等着。”
武先开气道：“这个谢轩极坏，有机会你要帮我报仇，就是他抓的我！”
汪云漫说道：“他也是职责所在。”
武先开说道：“什么职责所在？他要是会做人，当时不能悄悄放了我么？一点情面也不讲。你以后也要防着他，别让他给你使绊子。”
汪云漫劝道：“此事以后再说，你先要把身体养好，可别再做傻事了。”
武先开喃喃说道：“还养什么身份啊，早点死了算了，要不然，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汪云漫安慰道：“不要你落水，你难道还要自杀？”
武先开说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我弄进来。如果谢轩还有点良心，他就应该把我弄到外面，不要让日本人知道，这件事不就好办了嘛。”
谢轩到二楼后，让电务处打开录音设备，同时让刘泽华去趟武先开家，把他的夫人和女儿接来。
既是稳定武先开的情绪，也是让他们商量，怎么才能出去。

第439章 扭捏作态
等安排好这些事后，谢轩又给苏州的李君世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武先开自杀的事。
李君世问：“你怎么看此事？”
谢轩说道：“武先开还是不想死的，他只是想表明态度，不愿意参加汪先生的和平运动。其实我觉得也可以，他真要去了南京，还得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至少得是部长吧？现在哪还挤得出这样的位子？”
李君世说道：“过几天把他带到苏州，远离日本人的目光，对大家都好些。”
他愿意给汪云漫营救武先开提供方便，这样既能卖汪云漫的人情，也能卖山城的人情。
但他又不想涉及太深，要是惹恼了日本人，他就倒霉了。
谢轩赞叹道：“省长这招太妙了。”
松机关在申浦的实力很强，但苏州目前是李君世的天下，哪怕是日本人，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个时候，武先开到了苏州，确实比在申浦要掩人耳目得多。
打完电话后，谢轩去了楼下的电务处。
处长陆子叶看到谢轩后，马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谢主任。”
自从谢轩担任特工部的副主任后，陆子叶对谢轩就一直毕恭毕敬。
当时很多人并不理解，毕竟谢轩当时只是个光杆司令。
但很快，大家就觉得陆子叶真是太明智了。
得罪过谢轩的人，都没落得个好下场。
而李君世与谢轩的关系，也不像原来莫顿鼎与李君世的关系，他们很和谐，李君世对谢轩也很欣赏，现在是越来越信任谢轩，已经将谢轩当成真正的特工部副主任，也就是他的副手和助手来对待了。
谢轩问：“他们聊了些什么？”
楼上的优待室，自然是装了窃听器的，录音和耳机，自然就放在电务处。
陆子叶说道：“这是记录，请谢主任过目。”
谢轩看了看，都是汪云漫在安慰武先开。
而武先开呢，既想苟且偷生，又不想落水当汉奸，算盘打得特别好。
谢轩看完记录，走进监听室，拿起耳机听了起来。
没过一会，刘泽华就来报告：“谢主任，夏漱芳来了。另外，汪次长想让煮点韭菜，说可以帮助武先开把吞进去的异物排出来。”
谢轩随口说道：“你去安排吧。”
武先开的夫人夏漱芳，带着女儿到了谢轩的办公室后，很是局促不安。
夏漱芳问：“谢先生，把我们喊来，到底是什么事呢？”
武先开出事后，她马上给汪云漫发了电报，以汪云漫和武先开的关系，汪云漫应该会出手才对。
难道汪云漫也出事了？
谢轩说道：“武夫人请安心，请你来，是因为武先生误食了异物，等会还请你多劝导。”
夏漱芳紧张地问：“他吃了什么异物？”
谢轩说道：“金镑、佛手和一些回纹针。”
夏漱芳脸色大变，急道：“先开没事吧？”
谢轩说道：“暂时没事，汪次长在楼上，正在和武先生谈话，等他们谈完后，你就可以与武先生见面了。武夫人，还请你多劝劝武先生，不要做自残的事情了，这样对大家都不好。另外，也请你不要再找松机关的人，他们如果插手，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中国人的事情，还是得中国人来解决嘛。”
随后，夏漱芳带着小女儿去了楼上。
谢轩则还是去了楼下的监听室，有的时候，背后才能听到想听的东西。
武先开最是喜爱这个小女儿，看到她们母女后，武先开忍不住热泪盈眶。
汪云漫劝道：“老开，你还是吃点韭菜吧，这东西能帮助消肠，你要多吃点。”
夏漱芳听到可以帮助消肠，她接过韭菜，夹起来送到武先开面前，强迫他吃。
武先开一脸苦笑：“夫人，这里面有毒药，吃了马上就得死。”
汪云漫一听，马上说道：“老开，你这话可是当面骂我了。难道我会给你毒药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说了，你不是要自杀么？如果我真给你吃毒药，岂不是正如你所愿？”
武先开一听，悻悻不再说话。
汪云漫的这番话，无论把他自杀的闹剧戳穿了。
夏漱芳也说道：“先开，你就吃吧，汪先生又怎么会害你呢？”
然而，武先开还是不吃，他把夏漱芳送到嘴边的韭菜推开，用力过大，还把她手里的碗也打翻了。
汪云漫苦口婆心地劝，依然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他只好下楼找谢轩商量。
汪云漫说道：“谢老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送医院吧。”
谢轩说道：“汪先生，武先开给脸不要脸，等会他还要出什么妖蛾子，可不能再惯着他了。”
要不是汪云漫来了，他早把武先开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种仗着在国民党有身份有地位，就觉得有面子，但他忘记了，这是特工部，而他已经成了阶下囚。
汪云漫连忙说道：“还请谢老弟不要用粗，武先开与我关系非同一般，而且君世也用了，对他用不用刑，得由我来定。”
谢轩说道：“好吧，我去联系医院。”
谢轩找的是日本医院，就在特工部附近，愚园路上的福民医院分院。
然而，武先开得知要去医院后，又不肯下楼，非得要死在特工部不可。
他现在交给汪云漫审问，谢轩也不好干预。
但他去了趟旁边的平洋房，找到一个日本宪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随后，那名日本宪兵到了高洋房的三楼。
此时的汪云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武先开，而吃了异物的武先开，反而很平淡，似乎已经抱定了赴死之心。
“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你们既不想拖我落水，为何不放我走呢？要是不放我走，干脆让我死在这里算了。再说了，你们为什么连我的亲戚朋友也要抓来？”
汪云漫劝道：“你的亲戚朋友，马上就放，你先去医院，这总行了吧？”
武先开突然说道：“不行，抗战以来，国民党还没有死过中央委员，就让我来开这个先例吧。”
“八嘎！”
汪云漫正要再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一个日本宪兵勃然大怒，冲到武先开面前，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巴掌。
这下，武先开终于老实了。

第440章 留身报国
汪云漫给足了武先开面子，明知道他在演戏，也尽力配合着。
可日本人死脑筋，怎么会管这些呢？他们只知道，武先开是山城的人，到了特工部，受了优待，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要得寸进尺，真该死啦死啦的。
武先开也被这一巴掌把懵了，汪云漫怕他再挨打，让人把武先开捆起来塞进汽车，强行拉到了福民医院。
到医院之后，经过检查，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武先开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异常，只需要服点药，把异物排泄出来就行。
但武先开却坚持不服药，福民医院虽是日本人开的医院，却没有日本兵，特工部的人，总不能甩他耳光了吧？
可医院有医院的办法啊，拿来一个扩张器，强行把他嘴撬开，把药灌了进去，才把人带回特工部。
汪云漫不可能长期待在申浦，他得回南京向周海汇报。
而谢轩，则通过申浦站，已经知道了武先开夫人夏漱芳的活动，她是通过徐采臣的关系，开展的营救。
徐采臣与松机关的机关长松井的关系不错，武先开被捕后，徐采臣第一时间联系了松井，想把武先开保释出去。
被梅机关得知后，影佐这才给李君世发了那封电报。
一旦日本宪兵队敢要人，可以先把武先开击毙。
可见梅机关与松机关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何种地步。
他们的关系越紧张，才越有可能把武先开弄出去。
谢轩通过申浦站，联系到徐采臣，让他在松井面前，夸大武先开在山城的地位，以及老头子对他的信任程度。
甚至可以告诉松井，只要武先开愿意合作，完全可以影响日本与山城的谈判，进而影响整个中日战争的进程。
梅机关的工作对象是汪名兆，原本日本的意思，是要通过汪名兆成立新政府，从而更好的控制中国，尽快结束中日战争。
然而，汪名兆的表现，令日本很失望。
中国目前最大的政府，还是山城的国民政府。
日本只有与国民政府谈判，终止中日战争，才能把精力投入东南亚，或者北入苏联。
现在的中国，就像一个大的泥潭，把上百万的日军拖在里面。
既然梅机关不能尽快结束中日战争，松机关就要另想他法，与山城国民政府谈判，哪怕日本做出一些让步，也不能再让中国军队把日军拖在这里了。
当然，仅靠徐采臣一张嘴说动松井也是不行的。
还得山城方面有所行动，才能让松井信服，武先开在山城的地位确实很高。
谢轩又向山城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少管武先开在老头子心目中的地位如何，让他落到汪伪手里，山城的脸面总是挂不住的。
为了保险起见，谢轩还让山城转告香港的杜升月，让他关照徐采臣，尽力营救。
得知这是三老板的任务，杜升月不仅给徐采臣拍了电报，还派专人到申浦，向徐采臣表明自己的态度，一定要无条件配合，竭尽全力营救武先开。
因为万林春等事件，杜升月欠了三老板好几个大人情，难得有机会可以报答，他必须使大力。
徐采臣与杜升月的特使见了面后，心里有了底，他特意去武家，与夏漱芳商议营救武先开之事。
“徐先生，老武被谢轩押去苏州了。”
夏漱芳见到徐采臣后，哭哭啼啼地说。
她觉得武先开离开申浦，很有可能要遭到不测，说不定再也不能回来了。
徐采臣安慰道：“不要急，山城已经派人主持营救武先生之事，杜先生也派人来了申浦，让我全力配合。”
夏漱芳又惊又喜：“真的吗？可我看那个谢轩，一副要置我家老武于死地的样子，我很担心他啊。”
她现在还记得谢轩带人冲进家里的场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还有谢轩把她叫到特工部，表面上是好心让她见武先开，实则是想让武先开落水，好让谢轩借机立功。
徐采臣劝道：“谢轩只是个小人物，没权力决定武先生的事。”
夏漱芳问：“山城派的人靠谱吗？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徐采臣微笑着说：“山城派人，当然靠谱的。你想想看，连杜先生都让我配合他，可见一斑。”
夏漱芳一想，马上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徐采臣说道：“你可以与汪云漫联系，让他带你去苏州见武先生。到时候，你趁机向武先生转达山城的意思。”
夏漱芳问：“山城是什么意思呢？”
徐采臣说道：“四个字：留身报国。 这是最高层的意思，你明白的吧？”
武先开在特工部闹自杀，又拒不配合服药，一副要赴死的模样。
武先开在申浦时就表示，他不能落水，也不能回山城，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听说到苏州后，每天吃斋念佛，似乎与世无争，不问尘事一般。
夏漱芳喃喃自语：“留身报国？”
徐采臣说道：“你转告武先生，如果日本人与他交谈，或者汪云漫、李君世等人，要带他见日本人，可以一见。特别是如果能见到松机关的人，更可以多说些山城方面的事情。”
夏漱芳点了点头：“好，我都记下了。”
最高层能给武先开传这样的话，说明山城很看重武先开，只要武先开能活着，不管干什么事都行。
谢轩把武先开押回苏州后，把人送到祥符寺巷苏州站后，就去了清乡公署。
只要武先开能引起日本人的关注，觉得他可以敲开山城的大门，放武先开回去是早晚的事。
谢轩说道：“省长，中储券马上就要正式全面推广，我想把咱们小金库里钱，全部换成黄金。”
中储券的发行，必然会导致货币混乱。
乱世的黄金，这个时候，把所有钱全部换成黄金或美金，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比普通民众早一步知道政策走向，也就能提前有所防备。
李君世做了一个令他懊悔无及的决定：“没必要全部换成黄金，用起来不方便嘛，拿一半出来换吧。”

第441章 准备贺仪
谢轩最喜欢的就是硬通货，之前考虑的是保存方便。你想，一大箱法币，和一叠美金，哪个容易保存？
谢轩无需考虑流通性，对他来说，保存起来的钱，几乎没机会用。
汪伪要推行中储券，谢轩身在敌营，自然不会反对，但可以留一小部分中储券，其他纸币，全部换成黄金或美金，最少也得换成日元。
跟日本人打交道，他们更加喜欢日元。
毕竟，日元可以直接寄回去补贴家用。
谢轩不仅向李君世提了这样的建议，也让我党和山城方面，通知申浦方面，把手里的纸币换成黄金。
至于申浦站的经费，谢轩早就下了命令，所有经费，全部换成黄金。
我党原本就一直处于经费紧张，哪还有多余的经费去换黄金呢？
虽然收到了谢轩的提醒，也无需采取行动。
倒是宫冰告诉了谢轩一个消息，新四军十八旅，即将对忠义救国军梅明章部采取行动。
梅明章一直对太湖游击支队贼心不死，谢轩离开后，一直想与苏复兴继续联络。
之前苏复兴答应过梅明章，要把整个太湖游击支队全部拉到忠义救国军，梅明章觉得，他如果能办成此事，比消灭一个日军大队，也能令山城高兴。
新四军将计就计，以苏复兴的名义与之联络。
加上之前谢轩在梅明章部探明的消息，准备把梅明章部全部消灭。
几天后，谢轩还没收到消息，陈汝能就主动向他报告：“谢主任，刚得到消息，忠义救国军的梅明章部，被新四军十八旅消灭了，梅明章被击毙。”
谢轩问：“消息确切吗？”
陈汝能叹息着说：“千真万确，估计梅明章死前一定很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谢轩在梅明章部时，就怀疑梅明章被人算计了。
在蒿子坪袭击扑空后，谢轩就觉得梅明章部非常不安全，连夜走人。
可梅明章呢，并没有警觉，反而还想着与太湖游击支队联系，他还妄想着，要收编太湖游击支队。
不要说抗战期间，就算是抗战之前，国军也很少有收编游击队的事例吧？
如果梅明章能收编太湖游击支队，真的就算是功成名就了。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第一次粮草被劫，就应该看出端倪，他不吸引教训，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陈汝能感慨道：“共产党太可怕了。”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共产党的武器虽然差，可他们的信仰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谢轩随口问：“武先开在祥符寺巷怎么样？”
陈汝能说道：“听说每天都是吃素念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出家人似的。”
他能体会到武先开的心境，从山城方面的重要人员，突然落到特工部手里，死又死不了，当然，心里也不想死，逃不逃不脱，估计武先开最后的归宿跟他一样。
只不过武先开的地位要高些，以后能在南京谋个好一点的职位。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武先开在特工部苏州站关着，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
虽是关，其实就是软禁，只要武先开不逃，他可以在苏州站自由行动。
甚至，武先开还能出钱，让特务到外面买东西回来，包括饭菜和食物等。
如果武先开想见什么人，只要对方敢来苏州站，特务们也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谁都不傻，武先开可是真正的大佬级人物。
人家当年在cc系时，李君世连小虾米都算不上。
如果武先开真的参加和平运动，瞬间就能再次成为李君世的上级，特工部的人谁敢对他太过分？
就算武先开不参加和平运动，如果能回山城，也是个大人物啊。
现在的形势，谁能说得清呢？
对他们这些职业特务来说，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轩没好气地说：“这个武先开，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他夫人来苏州看望了吗？”
陈汝能说道：“来了，也劝了他，但没用。”
谢轩恼道：“真是给他脸不要脸。”
他跟武先开之前没有任何交情，武先开也是他抓的，虽然两人都是抗日一方的，但他真看不惯武先开这种装清高的做法。
说句不好听的，武先开这是又要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陈汝能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李君世打来的，让他过去一趟。
李君世也听说了梅明章部被消灭的事情，这个结果，再次证明了谢轩当初的判断。
李君世叹息着说：“梅明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好只是跟他合作了一次，要是长期合作，非被他坑不可。”
谢轩说道：“梅明章部被消灭也是好事，以后我们跟他合作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了。”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梅明章这一死，就不会有人关注那些事了。”
不管如何，特工部与忠义救国军合作，真要被披露，总是会有麻烦的。
谢轩叹息着说：“忠义救国军不争气，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君世说道：“找你来，是有件事要说一下，汪先生很快就要生日了，虽说是59岁，但他们那边对59很重视，这算是60虚岁，要大办的。但汪先生指示，不要大操大办，可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啊，找你来就是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做，既显得隆重，又不太惹人注目。”
谢轩笑道：“这是六秩花甲寿辰，必须要好好庆贺一下才行。我看，所有特务机构，都要发贺电。至于贺仪，也是不能省的。另外，是不是从小金库里拿出一笔钱，专门用来给汪先生送贺仪？”
李君世说道：“可以，此事交给你如何？一定要让汪先生满意。至于花多少钱，不必担心，只要不超过三百万，都没问题。”
谢轩问：“三百万？省长这是真正的大手笔。我们的风头，要是超过了其他人，会不会不太好？”
李君世说道：“只要能让汪先生看到我们的心意就行，不用管其他人。”

第442章 撞南墙
既然李君世愿意花大价钱，谢轩也会让他满意。
谢轩弄钱是把好手，花钱更是了得。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定能出人意料，而且花的钱，得上百万，最重要的是，汪名兆见到后，必定会满意。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请省长放心，一定会让汪先生满意，能让他看到我们，特别是省长的一片心意。”
李君世问：“你办事，我放心。对了，武先开总是扭捏作态，只知道吃斋念佛，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武先开在特工部时，因为吞食异物，不肯就医，还是谢轩喊日本兵，甩了他两个耳光，结果武先开就乖乖去了医院。
到医院又不肯服药，还是谢轩，让日本医生强行撬开他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他对武先开，总带着一份尊重，做事就不敢下重手。
可谢轩没有这样的顾忌，他就像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把武先开当成普通的山城人员，完全没把这个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放在眼里。
谢轩冷笑着说：“他这是给脸不要脸，把他关到普通囚室，再饿他几天，看他还吃斋不。”
武先开又要装清高，想让人看到他的骨气，又不想落水当汉奸，真是个滑头。
可他这种表现，只会让日本人觉得，他不想合作。
既然如此，人家为什么要捞你出去呢？
武先开刚被捕时，可以做做秀，可现在他得配合自己，早点回到山城。
身为山城在申浦的最高长官，一点也不小心，把住址告诉交通员，这种人就不适合在敌后工作。
要不是想着党的统一战线，武先开还算是可以挽救的人员，谢轩都不想出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他才对武先开没有敬畏之心。
李君世说道：“他毕竟是汪云漫关照过的，跟汪先生、周院长也是老交情，这样不太好吧。”
谢轩微笑着说：“这是下面的人搞的，省长又不知道，过几天省长再把他请回来，不就行了么？”
李君世点了点头：“嗯，那我就不管了，你跟石森林沟通吧。”
谢轩也没跟石森林见面，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石站长，武先开从现在开始，不再享受优待，把他关到普通囚室。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再见他。”
石森林犹豫着问：“这个……李先生知道么？”
他现在是苏州站长，不再是谢轩的直接下属，在特工部算是一方诸侯。
而谢轩虽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他对谢轩的指令可听可不听。
谢轩冷冷地说：“怎么，我的话在苏州站不灵了？”
李君世就是要撇清关系，此事怎么能请示李君世呢。
石森林忙不迭地说：“那倒不是，武先开不同于一般的人……”
谢轩冷声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到了特工部，就是犯人。”
石森林无奈地说道：“好吧。”
挂了电话后，石森林又给李君世打了个电话，汇报此事。
没想到，李君世却显得很不耐烦：“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他既然下了命令，你执行就是，不用再问我。”
石森林应道：“好好。”
他心里很奇怪，但又不好再问，李君世是特工部的主任，自己向他汇报工作，不管怎么样都没错吧？
李君世这么不耐烦，是自己打电话的时机不对？还是他已经把特工部交给谢轩了？
武先开原本在苏州站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只要不出门，特工部任他活动。
苏州站有很多原中统的人，他们都是武先开的下属，对他也很尊重，他要见什么人，可以帮他带话，要买什么东西，可以帮他买回来。
随着谢轩的命令，武先开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被关到了大的囚室，里面关了男男女女二十几人，他进去后，只能睡在干草地上。
他五十岁了，哪受过这样的苦？
只待了几个小时，就觉得腰酸背疼。
囚室的饭菜，更是难以下咽，那些汤汤水水，闻着就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泔水味，不要说吃，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第二早上，武先开就觉得头疼欲裂，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
可是，他向警卫说起这个情况，结果警卫连看都没看他。
这里的人，感冒头疼还算个事吗？
三天之后，武先开已经奄奄一息。
这段时间，他本来就营养不良，哪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直到石森林来囚室，发现武先开已经人事不省，这才通知谢轩：“谢主任，武先开发高烧了，人都烧糊涂了。”
谢轩随口说道：“给他吃点药，多喝点水。”
石森林问：“不送医院吗？”
谢轩冷冷地说：“其他人发烧会送医院吗？”
石森林应道：“知道了。”
特工部的囚犯，哪还有送医院的？以武先开的身份，原本可以享受送医院的资格，但他一点也不配合，只能在囚室硬挺了。
还好，服了药后，武先开的症状很快有所改善。
两天之后，他终于清醒过来了。
可是，他极度虚弱，躺在干草上，连坐起来都困难。
蓦然，武先开突然闻到一股肉香味，他瞬间口水直流，挣扎着爬到门口，朝警卫问：“兄弟，能不能给点吃的，快饿死啦。”
警卫冷冷地说：“想吃啦？”
武先开连连点头：“想吃想吃。”
警卫似笑非笑地说：“这是肉粥，你可是吃斋念佛之人，怎么能吃肉呢？”
武先开说道：“我现在什么都吃。”
随后，警卫给他端来一碗粥，里面果然放了点肉，武先开接过来，也不顾粥还很烫，几口就灌进了肚里。
警卫见状，又给他送了一碗，但两碗之后，不管武先开怎么哀求，都不给了。
他饿了好几天，突然吃多了，肠胃受不了。
接下来，武先开的伙食开始改善，吃了两天粥后，又给他送了点带肉的饭菜。
武先开这下不做作了，只要有吃的，来者不拒。
谢轩听到石森林的报告后，心里暗暗好笑，武先开就是头驴，撞了南墙终于知道回头了。

第443章 废物一个
武先开在囚室里住了几天后，苏州站把他换成了单独的囚室。
从大囚室到小囚室，武先开感觉像到了天堂似的。
又过了几天，汪云漫突然来看望他。
看到汪云漫的一刹那，武先开抱着他痛哭流涕：“老兄，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我啊，我差点死在这里了。”
汪云漫安慰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让你受苦了。”
武先开咬牙切齿地问：“是谁要这么针对我？”
“这是谢轩的意思。”
武先开冷声说道：“谢轩！我跟他势不两立！”
汪云漫说道：“这样也好，在别人看来，你现在的态度已经转变过来了。”
武先开气恼道：“你是不知道，我之前被关在大囚室里，睡的是冷地，没吃没喝的，第一天就发高烧，差点死在那里了。”
汪云漫说道：“此事我会跟谢轩说的，让他给你道歉。”
武先开说道：“道歉可不行，老兄，你得帮我报仇。”
汪云漫说道：“报仇没问题，但得等你出去再说。”
武先开现在还等于落在谢轩手里，这个时候说报仇，不是等于把自己主动交到谢轩手里吗？
武先开说道：“好吧，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汪云漫说道：“你现在正常吃喝了，我想带你去趟南京，让你见一下汪先生和周先生。”
武先开点了点头：“可以。”
汪云漫掏出一点钱，说道：“这里有点钱，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可以去让这里的人去我家里拿。”
原本，汪云漫是要请谢轩陪着一起去南京的，武先开对他怨气冲天，自然不能再让谢轩作陪。
汪云漫与李君世，亲自带着武先开去了南京。
先去见了行政院长周海，又去见了汪名兆，这次是汪云漫和李君世一起作陪。
当天中午，汪名兆在家里宴请了武先开。
而第二天，上午原本是去见影佐的，结果李君世记错了时间，迟到了半小时，影佐在最高军事顾问团部等得不耐烦，他们没见到人。
而中午，汪云漫作东，他请了好些原来中统的人作陪。
因为都是熟人，武先开兴致很高，中午喝了不少酒。
席间，李君世说了个内幕消息：影佐就要荣转了，继任者是松井。
当时武先开把这话记在心里，结果，下午见影佐的时候，武先开见到他，开口就是：“松井先生。”
虽然武先开说的是汉语，但影佐的中文很好，自然是听懂了。
他心里虽然很不满，但很快就主动转移了话题，从七七事变谈起，说到大东亚一起共同进步，再说到中日两国的关系，不应该为敌。
轮到武先开说话的时候，他突然一股酒气回上来，把中午在汪云漫家吃的饭菜，都吐了出来，不仅把沙发弄脏了，甚至影佐的军装也沾了污物。
影佐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强忍着怒气，把他们送上汽车。
李君世回到家后，就接到了最高军事顾问团打来的电话，对他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影佐阁下对和平运动，不知费了多少力，即对阁下也帮了不少忙，为什么当他快荣转时，你却弄个犯人来侮辱他？要知道影佐代表军部，而军部天皇。我不懂为什么一个犯人会醉酒？要是你们连个犯人都不会管理，那我们有办法，可以把他交来，由宪兵队看守。
李君世很是尴尬，他只能在电话里道歉，并承诺，一定会严加看管犯人。
随后，李君世给苏州的谢轩打了电话：“谢轩，你的做法是对的，武先开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真是狗屎。”
谢轩莫名其妙：“出什么事了吗？”
武先开去南京，要跟周海、汪名兆和影佐见面的，按说见了他们之后，只要武先开表现正常，就能放他回山城的。
李君世随即把武先开在南京的事情告诉他，听到武先开的表现，谢轩也是一脸愕然，随后叹息了一声：“这种人，其实在哪里都是个废物。”
李君世说道：“早知道应该让你来，我留在苏州就好了。”
谢轩安慰道：“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顺其自然。”
李君世问：“汪先生的寿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轩说道：“已经在制作了，保证在寿辰前送到。”
李君世说道：“好，到时我先过一下目。另外，武先开回到苏州后，交由你管理。我估计，日本人会派宪兵监管。武先开这次见了汪先生和周先生，首先要保证他不被虐待，其次，还要给予一定的自由。但是，不能让日本人有话说。”
谢轩苦笑着说：“这可有点难办呢。”
武先开这次去南京，原本可以脱离苦海，现在看来，又需要重新筹划才行。
李君世说道：“要是不难办，也不会交给你了。”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交给谢轩，他就能放心。
武先开的事情，如果能交给谢轩，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谁能想到，武先开能这么放得开喝酒呢？以为见了汪名兆和周海，他就是自由人士了。
谢轩随后，去找了苏州宪兵队的今村大尉，先请他喝酒，又给他准备了一份厚礼。
没办法，想要让武先开过得舒服点，必须先摆平日本人。
第二天，武先开就从南京回到了苏州。
这次，他没再去苏州站，而是住在谢轩安排的一处房子，那里位于观前街，以前的主人去了外地，房子空在那里，有两层楼，适合武先开住，也适合看管人员监督。
除了谢轩安排的两名特务外，苏州宪兵队也派了一名宪兵过来监督。
武先开在南京，算是把影佐得罪了。
谢轩提前跟今村大尉通了气，又送了份厚礼，这个宪兵到了之后，谢轩也好酒好菜招待，还给了他些日元。
每天安排特务，不是请他喝酒，就是请他游玩，反正除了晚上待在观前街外，其他时间，任他在外面逍遥。
而日本宪兵也很懂味，只要武先开晚上在，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还是出事了：日本人要杀武先开。

第444章 只有恨
李君世把谢轩叫过去，递给他一封最高军事顾问团发来的电报：
武先开在我们看来，毫无用处，所以中国方面如把他处以极刑，日本方面并无意见，有待于中国方面决定耳。余，由都甲大佐前来面洽。
李君世叹息着说：“这次，我怕要辜负汪云漫的一片心意了。”
武先开被特工部抓获，他是很高兴的。
但是，如果武先开死在他手里，那他就彻底得罪山城了。
以后，日本要是战胜，那还好说。一旦日本战败，甚至日本与中国讲和，他都将成为山城方面必须除掉的对象。
谢轩缓缓地说：“武先开在南京时贪怀，导致丑态百出，让日本人觉得他是个废物，进而要除掉他，这都是他自找的。”
站在局外人的观点，他觉得，武先开死了，比活着对抗战的作用更大。
“武先开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也只能自杀以谢朋友。”
李君世还没开口，门口突然传来汪云漫的声音。
他听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苏州。
李君世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汪云漫朝李君世深深的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君世兄，本来先开的死活，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因为是我请他吃饭，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实无异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老兄，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还请你大力挽救。”
李君世苦笑着说：“日本人要杀他，我也没什么办法，连汪先生都要看日本人的眼色行事，我岂能违抗日本人的意愿呢？”
汪云漫诚恳地说道：“谢先生，还请你出出主意。上次去南京，没有邀你同行，是我处事不当。如果你去了南京，恐怕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先开确实对你有怨气，但你是秉公办事，我是很能理解的。我很替先开向你道歉，以后，再请他当面向你道歉。”
如果谢轩去南京，估计就算他能请武先开吃饭，谢轩也不可能同意让武先开喝这么多酒。
如果武先开没喝这么多酒，也不会在影佐面前出丑，事情也不会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谢轩轻轻摇了摇头：“李先生都没有办法，我岂能有什么好主意呢。”
汪云漫急道：“君世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可不能不帮忙啊。先开如果因为我们而死，那就太可惜了。”
李君世沉吟道：“这个……，谢轩，你真没什么办法吗？”
谢轩问：“省长与都甲大佐交情如何？”
都甲大佐是松机关的人，而且以后由都甲大佐接洽武先开的事宜，说明梅机关已经不再在武先开的事上，与松机关一较高低了。
李君世说道：“他与都甲大佐与只是认识，他是派遣军总司令部情报课长，也是松机关的重要成员。虽然只是一个大佐，但却的地方却和将官一样，称都甲公馆。”
谢轩沉吟道：“省长与都甲大佐有这层关系就好办了，如果我们能多做点工作，武先开再配合好，审时度势，好好表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汪云漫马上说道：“不知要怎么做工作？先开那边，我会去劝，事关生死大事，他不会再大意，一定会好好表现，令所有人满意。”
他真是看不透谢轩，抓武先开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讲，铁面无私，把人给抓了进去。
谢轩微笑着说：“日本人现在也喜欢讲排场了，如果我们在迎接都甲大佐时，能拿出不低于汪先生和影佐的规模，想必都甲大佐会很满意。到时候，再安排武先开与都甲大佐见一面，他心情大好，想必能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日本人骨子里都是狂妄自大的，都甲大佐住的地方能叫了都甲公馆，说明此人热衷于名誉。
如果能给足他面子，想必有些事就好办了。
李君世点了点头，赞赏道：“谢轩这个办法好，我可以亲率省政府的全体人员，发动民众团体到车站去迎接都甲。省政府的军乐队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到车站奏乐迎接，另一部分在我家门口迎接。都甲大佐毕竟只是一个课长，这样的风头还没出过，想必会忘乎所以，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谢轩说道：“只要武先开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都甲大佐，想必他的事情，就会有转机。此事，也只能省长出面，换成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最后，他也忘不了拍一下李君世。
果然，李君世听了之后，神采飞扬，很是得意。
汪云漫说道：“多谢二位，我也替先开谢谢你们。能否让我现在去看看先开？让他做好准备，也不枉你们的一片深意。”
李君世说道：“此事你跟谢轩约好就行，先开暂时由他负责看管，那日本宪兵，被他招待得很好，现在日本宪兵很好讲话了。”
谢轩提醒道：“为以防万一，还是请省长写个条子，以备不时之需。”
汪云漫连声说道：“对对对，条子还是要的，你的条子现在最管用。”
汪云漫坐着谢轩的车子，去了观前街，顺利见到了武先开。
汪云漫介绍完情况后，感慨道：“先开，现在的关键在你自己，万一出了差错，我也只能自杀以谢朋友了。”
武先开摆了摆手，说道：“那也谈不到这样，你回去先替我谢谢李先生的关切和好意，也请他放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万一不行，也是命该如此，我对李先生还是很感激的。至于你，以我们的关系，说感谢就见外了。不管我以后能不能出去，你的这片情意，我永远铭记于心。”
汪云漫提醒道：“这次，可不完全是李君世的功劳，还有谢轩。要不是他出这个主意，你恐怕都没机会见都甲。”
武先开摇了摇头，坚定地说：“谢轩是因为李先生的原因，才出的主意。我对于他，只有恨，不会有任何感谢。如果硬让我感谢他，不如先把我杀了。”
他早就下了决心，这次出不去也就罢了，要是能出去，非得报复谢轩不可。

第445章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汪云漫自然不会把武先开的原话转告谢轩，要不然，武先开就算过得了都甲那一关，也过不了谢轩这一关。
汪云漫虽说在汪伪集团的地位，比谢轩要高一些，但他也很清楚谢轩的能量。
目前武先开就在谢轩掌控之中，谢轩有一百种办法置武先开于死地，而不被外人怀疑。
但汪云漫并不知道，就算他把武先开的原话告诉谢轩，武先开也不会有事。
谢轩从来就没有把武先开放在心上，无论是他是之前国民党中央委员兼中央组织部的副部长，还是现在的阶下囚。
离开观前街后，汪云漫又特意去见了谢轩。
汪云漫诚恳地说道：“谢老弟，多谢了，这既是我的意思，也是先开的意思。他可能是因为之前换囚室的事，对你有意见。但我很清楚，你这是为他好。要是他不换囚室，说不定现在还在用吃斋那一套跟我们搞对抗呢。”
他刚开始得知武先开在大囚室病了一场后，对谢轩确实有很大的意见。
可是，谢轩的做法，却直接推动了营救武先开的进程，他就改变了想法。
不管谢轩的做法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武先开来说，其实是好事。
武先开确实吃了苦头，但在日本人和汪名兆看来，他的态度已经改变。
谢轩好像猜到了汪云漫的心思，微笑着说：“请汪兄放心，不管汪名兆感不感谢我，也不会从中作梗的。”
汪云漫笑着说道：“今天才发现，谢老弟真是值得交往。以后，有机会得多走动。”
谢轩的表现，令他很意外，如果早点接触谢轩，或许他们早就结拜为兄弟了。
过了两天，都甲从南京到苏州，李君世偕同汪云漫、谢轩，率领江苏省政府全体委员，以及各厅处局长 和大批职员，以及一批所谓的人民团体的代表，去车站迎接。
这么多人，把月台挤得满满的。
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都甲大佐为何这么受重视，但李君世都来了，他身边的红人谢轩，以及南京过来的汪云漫，都到了月台，谁还敢说什么呢？
谢轩站在李君世的身后，而不是身旁，作为李君世的副手，他还负责今天的警卫工作。
谢轩既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还是江苏省警务厅的厅长，无论是特务和警察，都归他管，由他负责警卫工作最是合适不过。
谢轩要求苏州警察局和苏州站，以及特工部驻到苏州的特务，每十分钟向他汇报一次各自的情况。
每次都是听到“没有异常”，他的眉头才能稍稍舒展。
汪云漫站在李君世的身旁，都甲大佐的火车没来之前，他四处张望，发现了谢轩在紧张有序的安排工作，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谢轩看似年轻，可能力很强，无论是在特工部还是清乡委员会里，威望都很高。
汪云漫在李君世的耳边，轻声说道：“君世兄，你有一个好的助手，实乃称得上是左膀右臂。”
李君世回头看了谢轩一眼，微微颔首道：“谢轩确实很不错。”
谢轩在抓捕武先开时，就表现得很出色，当时他非常满意。
之后，汪云漫找上门，想营救武先开，他随后也表示愿意帮忙，这样不仅可以卖汪云漫人情，也能给山城面子。
而谢轩的表现，同样令他很是欣慰。
特别是这次出的主意，甚合他意。
汪云漫还要说话，突然听到远处火车的鸣笛声，都甲的火车来了。
火车刚一进站，乐声大作，欢迎人群手举旗帜欢迎。
都甲还在车厢，就发现了站台的隆重欢迎仪式。
他刚开始， 还以为是苏州要欢迎其他大人物，他走出车厢，见李君世率领众人迎上来时，才明白，这是在欢迎自己。
他只是一个大佐，能得到这么大场面的欢迎仪式，虚荣心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在去李君世家的时候，看到沿途还有众多市民与各个学校的学生列队欢迎，他更是四处张望着，这是他一个大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荣光。
到李君世家后，那里早已经等待的乐队，又是吹吹打打，奏乐相迎。
这把都甲的虚心推向了顶点，他不停地朝李君世说着：“阿里阿笃，阿里阿笃。”
在日语里，这是“谢谢”的意思。
这次为了让都甲觉得被重视，苏州方面动员之众，场面之热闹，比迎接汪名兆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甲在走进李君世家后，一直眉飞色舞，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
至此，谢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李君世先陪都甲去二楼谈话，除了翻译之外，其他人全部留在楼下。
而谢轩依然还是负责警卫工作，同时还要安顿都甲的随行人员。
武先开也早早到了李君世家，他换上了一套新的西服，理了头发，正襟危坐在客厅等着。
与都甲大佐的会面，将决定着他的生死。
今天的武先开不仅没有喝酒，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
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没抓住，那就对不起了。
此时的山城，戴立在办公室里，望着墙壁地图上苏州的方向，也在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他突然说道：“这个时候，都甲应该到苏州了吧？”
苏翰钰说道：“申浦站苏州联络处报告，一个小时前都甲已经到了苏州，正往李君世家赶去，估计现在已经到李君世家了。”
戴立问：“这次武先生不会再胡言乱语了吧？”
苏翰钰轻声说道：“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自然不会再出事。”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武先开之前出了那么大的差错。
戴立淡淡地说：“这是三老板为他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他能把握住，还有机会回来的。”
营救武先开的行动，也惊动了老头子。
中央委员落到汪伪手里，这还是抗战以来的头一次。
老头子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武先开。
武先开可以死，绝不能投敌，否则将对山城的抗战士气，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第446章 不咸不淡
李君世与都甲在楼上谈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又把武先开叫了上去，再次谈了一个多小时。
谢轩和汪云漫在另外的房间焦急地等着，房间突然被推开，李君世带着笑脸走了进来，汪云漫一见，马上迎了上去，问：“情形怎样？”
李君世笑了笑：“先开毕竟是个老棍子，真有他一手，大概可以化险为夷了。”
听到李君世的话，汪云漫终于松了口气。
而旁边的谢轩，也知道，武先开回到山城是早晚的事。
他虽没上楼，更没当面听到武先开与都甲的谈话，但大概内容是能猜到的，都甲大佐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中日“和平”。
而武先开显然也表明了，他可以为中日和平努力，甚至向山城进言，从而引起都甲对他的重视。
否则，他们的谈话，不可能有这么久。
谢轩提醒道：“省长，已经到吃中饭的时间了，是不是请都甲大佐请下来，边吃边聊？”
李君世摇了摇头：“都甲今天就要回南京，他要先把话谈完才能走的。”
他在向都甲大佐汇报清乡和特工部的工作时，自然也提到了谢轩。
而都甲对谢轩似乎也有兴趣，主动问起了谢轩的情况。
对一般人来说，日本人如此重视，自然是好事。
可李君世感觉，都甲对谢轩似乎并无好感。
他特别问到，谢轩与上野尚美之间的关系，还问起他们一起在苏州、东台一起执行任务的情况。
显然，在都甲眼里，谢轩是梅机关的人，甚至已经被上野尚美“拿下”。
都甲大佐可是松机关的人，随着影佐的离开，以后最高军事顾问团将由松机关掌握。
之前梅机关重用的人，松机关自然不会那么喜欢。
只是汪云漫也在这里，他不好提醒谢轩。
都甲与武先开一直谈到下午三点多，才把李君世再叫上去。
随后，武先开退了出来，李君世安排谢轩，亲自和日本宪兵，送他去观前街看管起来。
李君世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事后谢轩才明白，这是要避免他与都甲碰面。
武先开走后，李君世陪着都甲大佐到楼下大厅入席午宴，虽然已经是四点多，但所有人都等着。
整个江苏省政府的厅长，可能只有谢轩没在。
有些人觉得，谢轩在做警卫工作，不敢松懈。
但有些人，已经看出门道了，都甲大佐并不喜欢谢轩。
甚至，可能有点厌恶他。
如果这样的话，那以后跟谢轩的距离，就不能太近了。
此时的谢轩，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亲自开着车，载着武先开去了观前街。
一路上，谢轩没跟武先开说话，他只是暗中观察着武先开的神色。
发现武先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他气定神闲的坐在车里，不时望着车外的街道，好像谢轩是他司机似的。
下车的时候，武先开要进去前，突然对谢轩说道：“谢先生，这段时间有劳你‘招待’，武某铭记于心，以后自然要回馈的。”
他的话很有深意，“有劳”、“招待”、“铭记于心”、“回馈”，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提到感谢和感恩。
谢轩淡淡地说：“抓你，是我职责所在，帮你，是因为李先生和汪先生的面子。无论你记恨我也好，感激我也好，都没有必要。当然，你如果要记恨我，也没关系，反正天底下记恨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武先开的话里，确实还带了点讥讽之意。
但谢轩不在乎，营救武先开，是山城的意思。
如今进展顺利，谢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毕竟，接下来的路，只能是武先开自己走。
谢轩唯一能做的是，是给武先开准备一部电台和密码本。
甚至电台都不需要，日本人肯定会让他与山城联系，到时候，只要给他准备密码本就行了。
军统的很多密码本，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书籍，只要约好频率和呼号，很容易就能联系上。
把武先开送进去后，谢轩去了趟申浦站的死信箱。
如今申浦站的人员，又增加了几十人。
除了原来的第三行动大队外，还增加了第一行动大队和第二行动大队。
谢轩的要求是，人贵于精而不在于多。
另外，他还设了情报组和单独的电台。
谢轩要求，严格按照他制定的保密原则，各个单位绝对不能发生横向联系。
内外交通只与组长单线联络，并且交通每隔三个月到半年，就要撤出申浦。
各个外勤单位的住址，最多半年就要更换一次。
至于申浦站的经费，以前是由会计送到各个外勤单位，现在是由交通兼任会计。
申浦站的会计，把经费交给内外交通组长，再由交通组长分配给交通员，再由交通员送到各个单位手里。
至于之前山城要求的凭票据报销，谢轩原本想取消，但为了防止发生大规模的贪腐，还是采用票据制度。
只不过，所有的票据，每隔三个月，就会由专人送到山城。
至于一些租房合同，在站部会计审核之后，由各自保管。
以免再出现陈源的情况，一旦会计出事，汪伪特务就能通过这些合同，按图索骥，将所有外勤单位全部破获。
这种轮换和新的会计制度，虽然会费时费力，但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另外就是电台，内交通只有送经费和紧急情报时，才会行动。
一般情况下，各个外勤单位，都是通过死信箱或电台，与站部联系。
这些措施，有些是违反了军统原来的制度。
可戴立这次却完全同意谢轩的做法，甚至，军统局本部也借鉴了申浦站的做法，对其他外勤单位，也采取与申浦站同样的会计制度和交通制度。
谢轩的电报，很快发给了山城。
戴立收到电报后，给了申浦站一个任务：把密码本交给武先开。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很为难。
要把密码本交给武先开容易，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包括武先开的怀疑，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毕竟，现在武先开在苏州，身边还有日本宪兵。
还好，谢轩想了个好主意。

第447章 转手
谢轩早上接到李君世的通知，让他把武先开送到祥符寺巷的特工部苏州站，并且，监视武先开的日本宪兵，也一并撤掉。
李君世说道：“谢轩，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都甲大佐对你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毕竟，你之前跟梅机关走得很近，特别是跟上野尚美同进同出，他对你有误会。当然，我会找机会替你解释，你也不用顾虑，继续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谢轩对日本其实是很忠诚的，这是都甲把松机关与梅机关的矛盾，转移到了谢轩身上。
他拿梅机关没办法，总可以拿谢轩出气吧？
再加上武先开在都甲大佐面前，估计也说了些对谢轩不利的话，导致都甲对谢轩的印象特别不好。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行得正，坐得端，要是日本人觉得我碍事，我正好多休息。”
日本人内部的矛盾，竟然把他拉下水了。
原本的计划，看来要改变才行。
武先开回到祥符寺巷苏州站后，很是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算是脱离了谢轩的魔掌。
回到苏州站后，武先开请特工部的人，去汪云漫家拿了点钱，叫了两桌酒席，宴请苏州站的人员。
石森林也知道了武先开的事，亲自作陪，武先开心情大悦，又喝了个酩酊大醉。
谢轩听说过，暗暗摇了摇头。
国民党的高层，如果都是这样的人，国民党不可能成大事。
据说，武先开喝得兴起时，还收了不少帖子，他竟然在苏州站收起了门生。
那些特务拜拜他当“先生”，除是因为武先开是他们难得接触到的大佬外，更是因为，他们知道日本人看重武先开。
这个时候只要递个帖子，以后就有了靠山，这种便宜之事，谁不想干呢？
要不是石森林还矜持作态，恐怕也要拜武先开为先生呢。
但这样之后，武先开的日子就舒服多了。
他要做什么事，苏州站自然有人效力，就算要花钱，也有特务愿意孝敬。
甚至，武先开还借机，主动与山城联系上了。
武先开知道，无锡的张渚镇有一个江苏省党部的联络点，他为了能与山城联系上，让拜他为先生的特务去了趟张渚，把情报转送给了山城。
而山城军统局得知此情况后，随即通知了谢轩。
这让谢轩大吃一惊，武先开这是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啊。
如果特工部对张渚的联络站下手，那些人岂不冤枉？
幸好武先开不知道谢轩的身份，否则，谢轩随时都可能暴露。
既然武先开与山城联系上了，谢轩请求结束任务，营救武先开之事，与申浦站再无关系。
只要武先开不作死，他离开苏州回到山城，是早晚的事。
戴立仔细考虑之后，同意了谢轩的请示。
但戴立告诉谢轩，让他暗中关注武先开，如果武先开有事，他还是得暗中相助。
谢轩估计日本人不会那么快放武先开回去，毕竟，武先开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行动。
日本人也不傻，如果武先开不能与山城的那位联系上，他们放武先开回去干什么呢？
卸了任务后，谢轩顿时觉得松了口大气，晚上，他特意去了石家饭店，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结账时，谢轩发现，今天的价格，比往常贵了好几倍。
谢轩很是不解：“平常两块钱的事，今天为何要六块五了？”、
收钱的掌柜连忙解释道：“对不住了客官，现在物价高涨，面、米、油都涨了好几倍，我们的菜价涨得再多，也要亏本呢。”
谢轩这段时间，都是围着武先开转，没想到，市面上的特价，已经高到了如此之地步。
随后，他去问了银楼，询问现在的金价。
没想到，才短短一个多月，金价竟然翻了差不多十倍。
两个月前，一两黄金，只需要一百四法币就行了。
可现在，一两黄金，能兑换一千两倍法币，也就是说，黄金升值八倍多。
或者说，法币贬值了八倍多。
苦的是老百姓，常用的米、面、油、盐等日用品，随之大涨。
有很多人，已经吃不起盐了。
谢轩之前囤了很多黄金，等于他什么都没干，那些黄金的价值就翻了八倍多。
但黄金不能流通，想赚钱，还得通过兑换。
谢轩第二天，把麻天叫了过来，让他拿黄金去兑换法币和中储券。
麻天提醒道：“老大，听说法币就要禁用了，现在我们拿黄金兑换法币，岂不是打水漂？”
谢轩解释道：“法币确实要禁止流通了，但法币在其他地区还能使用吧？再说了，法币到时能兑换成中储券的。”
物价上涨过快，肯定会引起政府的干预。
就算是日本人，也希望经济能稳定。
如果经济崩溃，他们还怎么进行经济掠夺？还怎么养活军队？
日本国内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现在全靠在中国掠夺，以及东南亚的物资。
否则，小日本已经撑不下去了。
麻天说道：“好咧，我拿到黑市，价格从银楼还高。一两黄金，有人能出到两千法币。”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新的货币出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他们觉得，法币很快就会成为废纸，这个时候，没什么比黄金更能保值的了。
哪怕黄金的价格翻了好几倍，他们也愿意把法币换成黄金。
接下来的几天，麻天带着特工部的人，化身为黄金倒爷，每天都拿着黄金出去，提着一麻袋一麻袋的法币回来。
李君世也听到了消息，特意把谢轩叫过去，问：“所有人都在抓紧收黄金，你怎么还把黄金往处兑换呢？”
谢轩问：“现在金价高，这个时候出手，最是时宜。省长，小金库的金条，我想全部换成法币，你意下如何？”
李君世沉吟道：“换三分之一吧。”
谢轩没有多说，但他把自己之前的黄金，全部换成了法币。
这些法币，就算真的成了废纸，他也能派人到其他地区花掉。
就算花不掉，送给党组织，也能在外地采购物资的。
正当谢轩在大肆倒卖黄金时，突然收到了山城的密电：山城发现上野尚美的踪影了。

第448章 樱花
上野尚美要去山城的情报，谢轩早就发给军统局了。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还以日本谍战之花自居，独自潜入山城，必定有重大阴谋。
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
看来军统局在山城，实力还是很强的。
戴立在接到谢轩的情报后，马上加强了警戒，对所有重要单位，都进行了一次排查。
特别重要的单位，比如一些机密级单位，都派驻了特务。
上野尚美以街头卖艺女的身份，故意邂逅了一位男子，她对付男人是专业的，很快就把那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没几天，就把她娶过门，纳为小妾。
上野尚美的第一步目标达成，但她的真正目标，不是男子，而是这位男子的儿子。
此人的儿子是中国黑室的成员，系机密人员。
“中国黑室”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的下属单位，专门破译日本密电码的情报机构。
中国黑室成立于1940年初，是效仿漂亮车亚德利的“美国黑室”而成立的。
中国黑室屡次破译日军参谋本部与其中国派遣军间的密电，特别是多次破译侵华日军轰炸山城的密码电文。
更于去年12月成功破获了日军计划袭击珍珠港的密电，从而引起了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关注，这才派上野尚美潜入山城，获取相关情报。
上野尚美的行动乃绝密，除了陆军参谋本部的直属上司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就算是谢轩，也只知道她去了西南。
可就算如此，谢轩也推断出了她的目标是山城。
上野尚美接触到黑室成员后，迅速用女色再次把他拉下水。
有一点上野尚美没说错，她在某些方面的技艺确实精湛，令男人欲罢不能。
男人为了取悦上野尚美，向她透露了很多中国黑室的机密。
而男子的行为，引起了入驻在中国黑室的军统特务的注意。
很快，军统局顺藤摸瓜，发现了上野尚美。
戴立之所以通知谢轩，也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只要是涉及到申浦的情报，戴立都会跟谢轩商量。从多次的事件中，戴立已经有了经验，先征求谢轩的意见，总是有益的。
谢轩的回复很简单：抓，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早杀之。
他承认，对上野尚美很忌惮。
如果让上野尚美回到申浦，这个女人总会在自己身边转悠。
谢轩担心，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察觉。
既然军统局有机会抓到上野尚美，当然不能错过。
戴立收到谢轩的电报后，随即安排了抓捕。
上野尚美在山城，哪怕能耐再大，也是插翅难飞。
被抓后，戴立命令，把她关到军统局外的安全屋，随后，他亲自对上野尚美进行了审问和劝降。
摆在上野尚美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与军统配合，担任日、伪、军三重间谍，要么就是死！
两天后，谢轩收到了山城的回电：上野尚美答应合作，代号樱花，由你监督使用。
上野尚美在山城办理好加入军统的手续后，就准备回申浦了，临行之际，她特意问戴立：“我来山城，你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吧？”
戴立也是老狐狸，马上说道：“没有。”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来山城，只跟谢轩说了半句。
如果军统局是因此而抓到的是自己，那说明谢轩就是军统的人。
而戴立回答得很干脆，再次打消了她的疑虑。
几天之后，上野尚美回到申浦，随后就去了苏州。
她在山城，虽然与两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但心里想的，却还是谢轩。
特别是她答应加入军统后，感觉人生突然之间就失去了目标。
原本她打定主意，要为天皇捐躯，而且，因为胆怯，违背了当初的坚持，现在她已经不可能成为日本的谍战之花了。
上野尚美看到谢轩后，微笑着说：“轩哥哥。”
谢轩看到上野尚美，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你回来啦。”
上野尚美虽然满脸笑容，但眼中满是疲惫。
上野尚美一直都是个工作狂，整个人就像台装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不知疲倦的奋力工作。
可现在，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她的状况，谢轩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人的信仰突然崩塌，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上野尚美笑吟吟地问：“是啊，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谢轩随口说道：“岂能不想你，前几天我心里突然一颤，还在想，是不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前几天你真的有感觉？”
谢轩说道：“当然，应该是六天前。当时我望着西南方向，心里突然很难受，心想，难道是尚美小姐出事了？看到你回来了，我心里高兴着呢。”
上野尚美再也忍不住，扑进谢轩的怀里，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轩哥哥！”
谢轩扶着她的肩膀，用手背帮她擦了的眼泪，问：“怎么啦？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上野尚美破涕为笑：“谁敢欺负我？天底下，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能欺负的我，除了你，其他人还没生出来。”
她刚才是真情流露，可职业特工的素养，让她不能把真情完全流露出来。
刚才她是被谢轩感动了，她虽是女人，却不能把自己当成女人。
她生下来，就是要当特工的。而且，还必须是最好的特工。
谢轩柔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上野尚美问：“好啦，我要有事，肯定找你。对了，我听说都甲对你意见很大？”
回来之后，她就知道了汪伪政府的现状。
随着梅机关的机关影佐离任，最高军事顾问团将交给松机关。
谢轩因为与她走得较近，松机关对他不是很满意。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有意见，是有误会。”
上野尚美说道：“我会跟都甲说明情况的。”
谢轩摇了摇头：“不必。他以后会明白我的，你现在去解释，反而会起反作用。”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这次来苏州，我有个任务，还需要你配合。”

第449章 传递
上野尚美来苏州，除了看望谢轩外，确实有任务。
只是，这次她没瞒着谢轩，并且还要让谢轩配合。
谢轩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啊，你的任务，我一定全力配合。”
他心里却一紧，上野尚美刚回来，马上就来苏州执行任务，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上野尚美已经加入了军统，成为军统在日伪的内线，她的任务，肯定不会是针对山城，至少不会针对军统。
那么，除了军统外，她的目标会是什么呢？
谢轩几乎马上想到，她针对的目标是我党。
上野尚美说道：“那好，你晚上派一队人跟我行动。你要亲自带队哦，我想跟你一起。”
谢轩笑道：“没问题，抓人我最在行了。”
他心里却在担忧，上野尚美到底要抓谁呢？苏州市委？还是申浦苏州联络站？亦或是中统？
上野尚美说道：“今晚不是抓人，而是抓鬼。”
谢轩诧异地说：“抓鬼？”
上野尚美从山城回来后，更加变化莫测了。
上野尚美笑道：“对，到时你就知道了。”
谢轩说道：“那行，你先去休息，养足精神，晚上一起行动。”
上野尚美问：“我现在睡不着，就跟着你吧。听说你最近大赚了一笔？”
谢轩笑了笑：“没赚多少，就是炒了点黄金，不值一提。”
他在金价达到顶点时，陆续开始抛售手里的黄金。
之前谢轩收过很多金条和美金，最近都被他换成了法币。
跟几个月前相比，他的金条和美金，足足升值了八倍之多。
这还是平均值，最高的时候，升值了十几倍。
上野尚美说道：“金价很快就会平稳，正金银行准备抛售一批黄金，到时候金价，可能会略低于以往呢。”
谢轩说道：“是吗？那太好了。”
他当然知道，这段时间的金价极不正常。
很多人担心法币变成废纸，又对中储券没有信心，就把希望寄托到黄金美元等硬通货身上。
如果金价合适，谢轩希望能把手里的现金，全部换成黄金美元。
从长远来看，法币和中储券都会贬值，甚至会成为废纸。
可目前来看，特别是南京方面，为了保证中储券的发行，一定会全力以赴稳定中储券的币值。
谢轩带着上野尚美去了趟货币交易市场，果然，金价已经开始回落。
原来一两黄金，可以兑换一千四百多法币，现在只能兑换一千左右的法币了。
如果黄金过多，一两黄金，还只能兑换九百多法币。
毕竟，市面上的法币存量也不多了。
谢轩此时当然还不会出手，之前一两黄金只能兑现一百四十多法币，他要等到价格跌到两百以内才会出手。
谢轩晚上请上野尚美去石家饭店吃饭，门口的方林还在，但谢轩没有再擦鞋。
上次因为擦鞋，上野尚美特意检查了他的钱包，方林也差点引起她的怀疑。
哪怕晚上有行动，他也不能冒险。
下午，上野尚美一直跟着他，就算他去办公，上野尚美也待在旁边。
谢轩只能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情报写到了一张钞票上。
之前上野尚美检查过他的钱包，所以他把钞票放在口袋里，随时可以处理掉。
虽然进门的时候，他没去擦鞋，但吃饭的时候，谢轩夹菜时，故意把油滴到皮鞋上。
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向上野尚美借手帕：“尚美小姐，你的手帕能借我用一下吗？这上面的油渍实在太脏了。”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道：“门口就有鞋摊，你擦干净再走嘛，反正也不急。”
谢轩坐到方林旁边的鞋摊，把脚放到鞋凳上，说道：“鞋脏了，赶紧帮我擦擦，等会还有急事。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方林听到谢轩的声音和暗号，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谢轩没坐到自己面前，正诧异间，突然看到了旁边的上野尚美。
方林马上醒悟，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
方林的目光虽然没落到谢轩身上，但他侧着耳朵，静心凝神地听着谢轩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知道，如果“樱桃肉”要给自己传递情报，一定会用很隐晦的话暗示。
自己可能一时听不懂，但回去之后报告给耿书计，自然就能明白。
对了，刚才樱桃肉说什么：等会还有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呢？这句话会不会就包含了什么消息呢？
鞋擦好后，谢轩抬起脚看了看，嘴里说道：“不错，挺亮的。”
说完，谢轩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纸币递给对方：“不用找了。”
说完，谢轩弯腰准备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突然从手指间甩出一团黑影，正好扔到了方林的鞋箱旁边。
此时，谢轩借着身子，挡住了上野尚美的视线，她完全看不到谢轩的小动作。
方林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谢轩的动作呢，特别是他准备起身时，他更是小心。
那团黑影，方林自然也看到了，他趁着谢轩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弯腰，把黑影扔了起来，迅速塞进了鞋里。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今天这鞋是因为我弄脏的，必须由我出钱。伙计，你把他的钱退回去，这次由我出钱。”
她虽没检查那张纸币，也没要检查谢轩的钱包，却没让摊主收谢轩的钱。
旁边的摊主手里正拿着谢轩给的钞票，见状就把钱递还给了谢轩。
谢轩倒也没在意，接过钱装进了钱包，随即对上野尚美说道：“谢啦。”
等谢轩和上野尚美走后，方林等了一会，也背着鞋箱走了。
他迅速去了横街的棕麻绳店，把捡到了黑影从鞋子里拿出来，这是张卷得很小的钞票。
耿稳智已经有了经验，马上拿出油灯，放在火苗上烤着，很快就露出了字迹：“晚上日特有行动，停止一切行动和活动。”
耿稳智喃喃地说：“晚上我们没行动啊？晚上也没活动吧？”
耿思成提醒道：“爸，方林不就是在活动么？”
耿稳智点了点头：“对。小方，你晚上不要再出去了，赶紧回家，不得再外出。”

第450章 电台方位侦测车
樱桃肉绝对不会随便传递情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一定是万分紧急。
耿思成又问：“除了方林，我们没有其他人活动了吧？”
耿稳智看了儿子一眼，不满地说道：“原本今天就没有行动，更不会有活动。”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苏州有一座地下党的电台，虽然这座电台，并不由苏州市委指挥，但也是在苏州啊。
阳志义的电台，还设在苏州，并且二十四小时开机，每天晚上八点和二十四点，还会与申浦和盐城的电台联络。
也就是说，电台每天都会活动。
当然，对电台的这种活动，苏州市委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电台的使用，与敌人隔得很远，谁也不会觉得，电台会有危险。
就算是谢轩，也没觉得，隐藏起来的电台，还会有什么危险。
晚上七点半左右，上野尚美让谢轩去了苏州宪兵队。
此时，在宪兵队门口，停着一辆盖着篷布的卡车，前面驾驶上是两个日本宪兵，一名司机，加一名武装士兵。
后面的篷布则盖得很严实，谢轩和上野尚美通过短梯子登上去后，发现里面竟然亮着一盏灯，还摆着几台设备，有两个日本兵坐在机器旁边。
车厢里除了机器外，就是两条长凳。
没等谢轩开口，上野尚美就解释道：“这是从德国进口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锁定电台的电波方位。”
谢轩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阳志义的电台，那可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他走到机器面前，俯下身子看了看，他不是电子设备的专家，只知道机器上满是仪器和天线，除此之外一点也看不懂。
但他还是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嘴里啧啧称奇：“德国人造的机器这么神奇吗？电波也能检测得到？那岂不是跟神仙一样？”
上野尚美抿嘴一笑：“电波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机器能检测出来嘛。”
谢轩问：“现在这车上有电波吗？”
上野尚美解释道：“电波随时随地都有，但这机器只能检测发报时的电波。毕竟，不发报的电台，就跟收音机一样。”
谢轩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上野尚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道：“轩哥哥，你的人可以行动了。”
此时，已经快到八点，而晚上八点，正是电台联络的高峰时间，整个中国的上空，到处都是活跃的电台。
谢轩问：“目标呢？”
上野尚美说道：“目标供电所，我们采取分区停电的办法，来侦察地下电台的方位。”
谢轩一听就明白了，如果有电台在发报，一旦停电，电台自然就不能工作。或者电台正工作时，突然断电。
这两种情况，电台方位侦测车都能迅速断定，这一片区域内有电台。
“咦，停电了。”
韩浃谷正要准备发报，突然房间的灯熄灭了。
战时停电很平常，以前也经常停电，她也习惯了。
毕竟，就算是苏州城内，也有很多地方是没通电的。
现在电费，是按家里的电灯盏数收费，不是谁家都能用得起电灯的。
她马上点燃油灯，借着火光，看了一眼，八点还差两分。
马上就到发报时间了，如果超过八点一刻还没联机，今晚的通报时间就错过了。
八点五分时，终于来电。
韩浃谷马上架起电台，戴上耳机后，迅速开始联机。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发出呼号时，上野尚美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已经检测到了讯号。
“报告，有一个神秘电台出现！”
几乎就在韩浃谷刚发报时，操作机器的日本技术兵马上说道。
上野尚美沉声问：“方位？”
“暂时还没监测不到。”
电台方位侦测车也不是万能的，发现神秘电台后，还需要计算，才能知道大概方位。
上野尚美冷声说道：“再次停电，确定就在这片区域。”
日本兵说道：“请再等几分钟，我们需要时间计划和测量大概方位。”
他是专业技术人员，是经过德国方面训练的。
上野尚美看着手腕上的表说道：“好吧，给你五分钟。”
“可以停电了。”
“停电！”
谢轩也注意看了时间，从发现电台，到确定方位，正好是五分钟。
他迅速下令，平江路那一片，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韩浃谷无奈地摘下耳机：“又停电了！”
阳志义问：“电报发完了吗？”
韩浃谷摇了摇头：“第一遍都只发了一半。”
一般来说，电报要发两次，以免漏发漏收，紧急情况下，只能发一次就没办法了。
阳志义安慰道：“不用急，可能不会停很久。”
果然，十几分钟后，再次来电。
韩浃谷赶紧开机，用了十几分钟才把电报发完。
而电台方位侦测车上，上野尚美也拿到了一个大概方位：电台方位侦测车的东北方向。
上野尚美问：“还能再精确点吗？”
日本兵说道：“不能，只有等对方再次发报，才能缩小范围。而且，对方的发报时间，不能低于五分钟。”
谢轩安慰道：“不要急嘛，今天能找到大概方位，已经是重大进展了。”
他在地图上看到，平江路正好位于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江北方向。
当然，电台方位侦测车的东北方向有很大的区域，比如观前街也在东北方向。
上野尚美并不知道平江路有电台，可谢轩清楚啊。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电台方位侦测车发现的电台，就是阳志义的那部电台。
上野尚美说道：“你说的对，今天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明天就能缩小范围，总能找到那部电台。”
接下来，电台方位侦测车在整个苏州城内慢慢行驶，不断搜索异常电台讯号。
到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再次使用分区停电的办法，对全市进行侦测。
只是，电台方位侦测车突然出现了故障，完全没办法工作。
等修复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此时，已经过了电台联络的时间。
谢轩总算松了口气……

第451章 你……抗日！
电台方位侦测车的出现，令谢轩很是担忧。
自从潜伏在敌营以来，他还真的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苏州，至少有两部电台是为他服务的，其一自然是阳志义的电台，另外一部是军统的电台。
这两部电台都不能出事！
目前来看，没有很好的应对办法，为安全起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停止发报。
然而，这样做等于切断联系。
谢轩回到苏州旅馆后，一晚没睡，快天亮的时候，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谢轩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这次，他觉得有点掌控不了。
主要是他不懂电子技术，对电台方位侦测车并不熟悉，只能从上野尚美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大概该如何防范。
可如果上野尚美故意透露假信息呢？
这种事，上野尚美也不是没有干过。
最令谢轩担忧的，还不是苏州的情况，毕竟苏州的电台不多，他担心申浦或南京的地下电台。
特别是申浦，光是军统申浦站，就有二十几座电台。
谢轩之前规定，各个外勤单位之间，非必要不得靠交通传递情报，主要依靠电台。
也许，从今往后，地下组织的联络方式，都要调整。
“怎么啦，眼睛浮肿，一夜没睡？”
清晨，上野尚美看到谢轩的时候，发现他精神萎靡不振，关心地问。
谢轩随口调侃道：“想了你一夜，哪睡得着？”
上野尚美一个媚眼甩了过来，媚笑道：“真的吗？我们隔得这么近，想我就来找嘛。这样，今晚我给你留门，你都不用敲门，直接推开进来就是。”
谢轩连忙说道：“我不敢走夜路。”
上野尚美伸出手掌，问道：“怂货，对了，你给我写的信呢？拿来。”
谢轩说道：“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等会给你。”
他哪会给上野尚美写信啊，只能用拖延之计。
上野尚美说道：“那好，晚上我要看。”
谢轩说道：“以后再说吧，晚上还有得忙呢。再说了，我看你好像也没休息好。”
上野尚美倔强地说道：“再累我也要看。”
其实，她也没怎么睡。
用分区停电的方法来侦察地下电台方位的办法，是她向松井提议的。
这也是她在山城潜伏时想到的，山城经常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导致她与南京联络时，总是时断时续。
当时她就想，如果能故意停电，再加上电波方位侦测，就能很快锁定地下电台的位置。
她知道，日本早就从德国进口了一批电台方位侦测车，一直在暗中秘密侦查地下电台，只不过没什么进展而已。
回到申浦后，她得知影佐已经离任，转而把这个办法告诉了松井。
松机关一直想全力清剿占领区的地下电台，正苦于没有好的办法，听到上野尚美的方法后，马上让她先找个地方试验一下。
而上野尚美正好要来苏州，就先拿苏州实验。
对于昨晚的结果，上野尚美并不是很满意，虽然发现了陌生电台，可毕竟只是大概方位。
她这次对待谢轩，还真没有藏私心。
在山城与戴立的谈话，她再次验证了谢轩的可靠。
谢轩说道：“好，晚上给你看，现在该去工作了，必须乘胜追击，今晚必须得有收获。”
他先到办公室，找到麻天，交给他一个任务：“用我的口吻，给上野尚美写二十，不，三十封信。要带着相思，带点仰慕。”
麻天苦着脸说：“三十封信？老大，你干脆杀了我吧？我这哪写得出啊。”
谢轩骂道：“写不出难道不会找人写？苏州城到处都是替人写书信的，交给他们不就行了？记住，不能写上野尚美的名字，要说尚美姑娘，或尚美小姐。”
麻天一听，马上说道：“我马上去办。”
谢轩叮嘱道：“记住，多找些人。”
随后，谢轩才去见了李君世，向他汇报了昨晚的行动。
谢轩说道：“省长，这个电台方位侦测车还是很有用的。我想，是不是也向日本人申请几台？”
为了掌握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性能参数，最好的办法，是让特工部的人学会使用电台方位侦测车。
到时，谢轩就能真正掌握电台方位侦测车的参数，这样就能有了正确的应变之道。
李君世摇了摇头：“日本人也刚得到电台方位侦测车，还在实验阶段，没有实际效果前，我们拿来也没什么用。”
谢轩说道：“昨晚已经有了效果，而且，趁着实验阶段，正好可以与日本人一同起步。到时候，我们碰到什么问题，也有解决之道。”
李君世沉吟道：“这个……，我跟都甲大佐商量一下再说吧。”
谢轩笑道：“我们有了自己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就能把所有地下电台全部摧毁。”
他知道，只要李君世跟松机关一提，日本人自然会答应。
毕竟，日本人不可能什么事都包圆，要不然，也就没成立特工部的必要。
论对付地下抗日组织，特工部比宪兵队要厉害得多。
李君世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轩，有件事……，我想先跟你打个招呼。”
谢轩心里一动，说道：“省长直说无妨。”
李君世说道：“都甲大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谣言，说你……可能是潜伏在特工部的抗日分子。”
他自然不相信都甲的怀疑，只不过，都甲言之凿凿，还让他调查。
如果谢轩是抗日分子，那他成什么？
谢轩在特工部立过这么多功，他的忠诚，早就得到了验证，何必再调查呢？
也正是出于对谢轩的信任，他才把此事告诉谢轩。
否则，以后谢轩知道了，他们之间反而会生出芥蒂。
谢轩吃惊地说：“我？潜伏在特工部的抗日分子？”
他这次是真的吃惊，都甲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抗日分子呢？
李君世笑了笑：“我当然是不信的，但日本人很较真，估计他们会调查，你到时候配合一下，不要有什么怨言。”
谢轩很快平静下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会尽力配合的，多谢省长提前告之。”

第452章 危险即将来临
李君世能这么跟谢轩说，其实是很信任他的表现。
谢轩是不是抗日分子，李君世比谁都清楚。
谢轩抓过地下党，还捣毁过申浦市党部、江苏省党部，武先开是他抓的，陈汝能也是他抓的。
无论是中统、军统还是地下党，谢轩都抓过。
如果这样还不能证明谢轩的忠诚，那就没什么可以证明的了啦。
李君世也跟都甲说过谢轩的情况，可都甲却很固执，坚定地认为谢轩有问题。
李君世无可奈何，只能先跟谢轩通个气。
如果以后谢轩认为，他和日本人联合调查，恐怕谢轩对他的态度就要有所改变。
中午，谢轩去了石家饭店，因为上野尚美不在，他与方林接上了头。
很快，阳志义就收到了苏州地下党转过来的情报：敌人正在用分区停电的方式侦查地下电台方位，以后电台只能收报，尽量不要发报。如果一定要发报，时间要控制在三分钟以内，长电报必须分段发送。另，电台需要更换地方，至少发报时，不能再待在原处，最好去苏州南城。
这也是谢轩目前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电台的安全。
阳志义看到情报后，也很是诧异，他把韩浃谷叫来，把情报递给她：“怪不得昨晚老是停电，原来是人为的，特务在侦测我们的电台。”
韩浃谷好奇地问：“他们真有这样的本事吗？”
阳志义叮嘱道：“特务已经知道我们的大概方位了，从现在开始，严格执行发报纪律。”
韩浃谷说道：“我们能否更换发报时间，从晚上调整到白天？另外，敌人既然用分区停电的方式，我们能否搞一组备用电池。或者，以后直接用电池供电？”
阳志义说道：“电池是违禁物资，一旦查到，会很麻烦。而且，电池又那么重，只适合当备用电池。这个方案，可以让苏州地下党的同志转告。敌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也不是万能的，我们一定能找到有效的办法，让他们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失效。”
谢轩不能每天都去石家饭店吃饭，下午，上野尚美就找上门来了。
上野尚美问：“晚上的行动，你还是要参加。另外，我是来要信的。你给我写的信呢？”
谢轩说道：“说好了在保险柜嘛。”
上野尚美说道：“现在拿给我，要是没有，就现在写，一直写到晚上为止。”
她早上就感觉到了谢轩的敷衍，谢轩肯定没写，至少没有写那么多。
她与谢轩的关系，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让谢轩每天给她写封信，其实有点强人所难。
但上野尚美内心还是希望，谢轩会写信，哪怕只有一句话，她也会很高兴。
然而，谢轩打开保险柜后，拿出了厚厚的一沓信。
上野尚美马上拆开一封，仔细地看了起来：尚美吾妹，数日不见，甚是想念……
上野尚美看了之后，脸上笑开了花：“不错，不错。”
然而，多看了几封后，上野尚美就察觉到了异常。
上野尚美说道：“把你自己写的拿出来。”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书信都是别人写的，无论是笔迹还是语气，都不对嘛。
谢轩拉开抽屉，掏出一封信递给上野尚美：“好吧。”
这是他下午回到办公室后写的，真正的情真意切，从上野尚美离开苏州时的担忧，以及那几天突然的心悸。
上野尚美看了看着，就念了出来：“心仿佛被针突然扎了一下，巨大的疼痛和伤感笼罩着全身，她还好吗？我好担心，恨不得长了翅膀，能飞到她身边……”
谢轩急道：“你看可以，但别念出来啊。”
办公室外面还有其他人呢，上野尚美的声音可不小。
这确实是他临时写的，原本是想请人随便写几封，可上午李君世的那番话，令谢轩改变了主意。
松机关怀疑自己，还要调查自己，上野尚美一定是关键人物。
让上野尚美高兴，对自己的调查，也就好应付了。
上野尚美把信收了起来，轻声说道：“这才像是你写的嘛，我会珍藏的。”
至于其他的话，她看了一眼后，都扔到了谢轩的桌上。
谢轩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收着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连面都见不到了。”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此话从何说起？”
谢轩说道：“都甲大佐怀疑我是抗日分子，要对我开展调查，说不定我会被关起来。到时候，你可得来看我。”
上野尚美说道：“都甲那是听信了武先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以后会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等都甲了解你之后，会向你道歉的。”
她确实接到了松机关的命令，让也暗中调查谢轩。
然而，上野尚美早就考验过谢轩，无论是谢轩在四处当处长时，还是他在特工部当副主任，无论她用什么办法，谢轩都顺利通过了考验。
如果都甲大佐还不相信的话，她只能相信，是松机关要换掉谢轩，才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
谢轩吃惊地说：“武先开？他跟都甲告的状？”
这个武先开，因为自己把他关到大囚室，一直心存报复。借着与都甲谈话的机会，竟然给自己安了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
一直以来，只有谢轩给别人安帽子，曾几何时，他也被别人戴帽子了。
上野尚美抿嘴一笑：“谁让你让武先开受了侮辱呢。”
反正她是不会调查谢轩的，所以，她会回复松机关，谢轩对大日本是可靠而忠诚的，而且谢轩能力很强，丝毫不亚于李君世。
如果松机关执意要调查，只会伤了谢轩的心。
谢轩苦笑着说道：“我那是为了让武先开早点转变态度，要不让他吃点苦头，他现在还在装模作样扮清高呢。”
上野尚美坚定地说：“放心，我会跟松机关说明的，一定会还你清白。”
她的想法很好，然而，松机关已经在暗中调查谢轩了……

第453章 我会算
这次，谢轩的估计也出了偏差，他以为，松机关会让上野尚美调查自己，毕竟，上野尚美与自己关系最近。
然而，松机关却另派他人，在申浦开始调查。
毕竟，谢轩是在申浦开始特务生涯的，他的发迹，或者说崛起，都是在申浦。
谢轩下午突然接到了刘泽华的电话：“谢主任，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刘泽华轻声说道：“刚才，内田早希找我谈了话，还有一个叫冈村的日本人。他们问了我，关于你的事。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从到四处赌钱开始说起。当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跟他说。”
谢轩问：“这是日本人的正常调查，不必担忧。另外，上次让你处理掉的，从武先开家里搜出来的金镑，都处理掉了吗？”
抓捕武先开后，特工部进行了抄家，武先开家的田契、金镑、股票、首饰，还有一辆顺风牌汽车，都放在特工部。
身为申浦的党皇帝，武先开竟然是个大地主。
刘泽华笑道：“处理掉了，这次抛得很及时，兄弟们都大赚了一笔。”
谢轩之前指示，把手头的黄金，全部抛出。
当时，他就想到，特工部还从各处抄出来的黄金有不少，谢轩就让他一起抛掉。
等金价回落时，再买回来就是。
这一进一出，就有好几倍的收益。
谢轩淡淡地说道：“武先开是个大地主，钱多得很。”
刘泽华犹豫着问：“他……现在不是也参加了和平运动么？”
他已经听出了谢轩话中之意，武先开是条大鱼，可以狠狠宰。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道：“归根到底他还是山城的人。”
刘泽华微笑着说：“明白了，感谢了，您那份，我会留着。”
谢轩提醒道：“武先开毕竟是能跟日本人说上话的，要让别人无话可说，别让特工部为难。”
刘泽华笑道：“放心，我们不就是干这行的么。”
武先开还不知道，他已经得罪了谢轩。
虽然他们都是山城的人，但武先开明显是个投机分子，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在都甲大佐面前诬陷谢轩。
只是武先开没想到，他的诬陷给谢轩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武先开是国民党中央委员，组织部副部长，在山城是通天的人物，他说谢轩是山城的人，都甲没有不信的理由。
既然武先开要给自己使绊子，谢轩也就不客气了。
原本他就看武先开不顺眼，武先开的存在，对山城毫无用处，他要是真的敢自杀，倒也是一桩美事。
然而，武先开的所谓自杀，只是假把戏，为自己与日本人合作，埋下伏笔罢了。
下午，谢轩去了趟山塘街，他昨天才与方林接了头，今天再去擦鞋，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有晚上，才能找机会与方林见一面。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下午，上野尚美早早去了苏州宪兵队，她答应帮谢轩说情，谢轩才有机会单独行动。
谢轩相信，晚上自己不用再陪着上野尚美了，他这才约了方林，晚上在山塘街碰面。
谢轩带着手下去了宪兵队，还特意带了些糕点和饭菜。
要在电台方位侦测车上待大半夜，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
电台方位侦测车上都是日本人，谢轩特意选了些适合他们口味的糕点。
苏州的糕点天下闻名，再加上他精心准备的苏式菜肴，到车上后，一打开，香味四溢，正在操作机器的日本兵，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上野尚美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谢轩微笑着说：“我会算。”
说话的同时，拿出两样糕点，送到操作机器的日本兵面前：“两位也尝尝苏州的糕点。”
上野尚美问：“是吗？那你算算，我跟松机关谈得怎么样？”
谢轩把筷子摆到上野尚美面前，轻声说道：“不怎么样。”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她觉得，以自己在日本方面的地位，松机关应该会重视自己的意见才对。
哪想到，松机关无视了她的看法。
原本，今天晚上，上野尚美的行动，都不能让谢轩参与了。
但松机关毕竟还没有证据，只能先暗中调查。
但都甲也提醒了上野尚美，暂时不得让谢轩接触机密。
比如说，谢轩可以坐上电台方位侦测车，但侦测到的结果，不得再告诉他，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技术参数，也不能告诉他。
谢轩淡淡地说：“你刚从山城回来，而松机关所谓的情报，是从武先开那里获知的，他们当然会更相信武先开一些。事实上，这只是武先开为了报复我虐待他，特意诬陷我罢了。”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帝国的伟业，就是葬送在这些人手里。”
谢轩说道：“尚美小姐，今天晚上，我其实不该来的，做人得识趣。这样，我的人交给你指挥，你的命令跟我的命令一样。我先回去休息，就不参与晚上的行动了。”
他已经知道了电台方位侦测车的秘密，再坐在车上，反而会令上野尚美为难。
与其让日本人下令，不让他参加行动，还不如主动提出来。
毕竟，他一个人待着，反而能更好的行动。
上野尚美有些犹豫：“这个……，你其实可以参与的。”
谢轩摇了摇头：“没必要，况且我也不懂电讯，你知道我水平的。希望你能早点找到地下电台，要不然，天天这么熬夜，我会心疼的。”
上野尚美心里一暖，说道：“好咧，你晚上迟点睡，到时我来找你。”
谢轩离开宪兵队后，直接就去了山塘街。
果然，方林的鞋摊已经摆在那里了。
“我这鞋能擦干净吗？”
“当然，擦不干净不要钱。”
“那就不要擦干净。”
方林等谢轩坐下后，一边擦鞋，低头轻声说道：“电台已经转移了。”
谢轩轻声说道：“有封电报，让他们今天晚上发出，分五次发，每次不要超过三分钟。”

第454章 时间会证明
谢轩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小包，方林等谢轩走后，迅速把小包收了起来。
回到横街后，他交给耿稳智，才知道里面是一部小型特工电台。
谢轩的计划很简单，平江路还是要弄一座电台，晚上继续发报，但发报时间，不得超过三分钟。
毕竟，之前上野尚美发现了电台，今天今天突然电台消失，或者以后电台都消失，上野尚美必然会怀疑。
松机关正在调查谢轩，他可不想自己身上多出新的疑点。
另外，就是一旦停电，马上停止发报。
这样，以后只要停电，电台马上关机，日本人也就不会再怀疑了。
至于真正的电台，则换到南城，利用三分钟的空隙发报。
同时，以后的常规电报，换成清晨，或者上午。
这段时间，是日本人最为忽视的时间。
只要掌握三分钟的规则，电台方位侦测车很难发现。
当然，谢轩还是建议，在一段时间后，阳志义的电台撤回申浦。
谢轩自己也有部电台，需要紧急联络的话，他可以直接通过电台。
阳志义的电台在苏州也好，在申浦也罢，都能与之联系。
从山塘街回去后，谢轩又给军统的死信箱传达了命令。
电台方位侦测车的出现，军统申浦站的电台，需要改变工作方式。
所有固定电台，都要配备电池。
军统财大气粗，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申浦站要是有了足够的电池，我党也就有电池可用了。
申浦站的电池，宁可军统不用，也要优先保证地下党使用，谁让军统站长是地下党员呢。
晚上，谢轩正睡得香时，突然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外面还响起了上野尚美的声音：“谢先生，我有事找你。”
她毕竟是女人，在半夜可不敢当众喊“轩哥哥”，女人的矜持还是要的。
“哦，稍等。”
谢轩是和衣而睡，他开门后，见到上野尚美时，嘴里还打着哈欠。
上野尚美嗔恼道：“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就睡了呢？”
谢轩随口说道：“见不到你，只好去梦里见你。”
上野尚美马上转嗔为喜：“真的吗？见到了没有？”
“正要跟你说话的时候，就听到敲门声了。”
“怪我来早了，早知道再迟点，很想知道，我们在梦里说了些什么。”
谢轩问：“等下次吧。今晚收获如何？”
上野尚美说道：“有发现，但没收获。”
晚上还是发现了异常电台，但对方的发报时间很短。她下令停电后，有部电台直接就没再使用了。
也不知道是正好发完报了，还是电台因为突然停电出了故障。
另外一部电台，倒是时有时无，偶尔出现一下，正要搜寻时，突然又消失了。
不知道是对方的防侦测手段呢，还是电台方位侦测车出了故障。
谢轩突然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参与你的行动了。”
“轩哥哥，你不要多心，虽然松机关怀疑你，但我是绝对相信你的。”
谢轩说道：“我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上野尚美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时间会给你证明的。那个武先开，说话不靠谱，他办事也不靠谱。松机关想通过他，与山城政府谈判，达成什么停战协议，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谢轩说道：“你这话我很赞同，你信不信，只要放武先开回去，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松机关被他花言巧语欺骗了，以后自然会明白。”
武先开的最终目的就是离开，他这话算是提前预言。
当然，此时的松机关是不太相信的。
上野尚美说道：“武先开马上就要回申浦了，松机关还是让他回家住，并让他架设电台，与山城联络，向山城当局转达日本的意思。”
谢轩淡淡地说：“看他的表现吧，我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第二天，谢轩刚到办事处，就与申浦的刘泽华通了电话，他要知道刘泽华的办法。
另外，他也想了个主意，想让刘泽华照办。
原本，刘泽华的意思是，特工部可以发生一场“火灾”，“正好”把武先开的财物烧掉，比如田契、股票等，烧掉了就再也恢复不了啦。
但谢轩有个更好的办法，刘泽华听了后，很是惊叹：“谢主任这一招真是妙，刘某佩服之至。”
与刘泽华通完电话不久，谢轩就接到李君世的命令，让他把从武先开家抄到的财物返回。
武先开回到申浦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特工部要回被抄去了财物。
他是个财迷，家底这么丰厚，自然不甘心被特工部拿走。
谢轩也没犹豫，当着李君世的面，给申浦特工部的刘泽华打了电话：“刘泽华吗？把从武先开家抄来的田契、金镑、股票、首饰以及那辆顺风牌汽车都还给人家。这是李省长的命令，今天必须全部归还到位。”
李君世提醒道：“谢轩，武先开在日本人面前诬陷你，只是出于报复心，谁让你当初抓了人家，还把他送到大囚室受罪呢。他以前与汪云漫是同事，汪先生和周先生都很重视他，你可不能报复他。”
他暗中问过汪云漫，让汪云漫问起武先开，确实是为了报复谢轩，才故意告诉都甲大佐，谢轩是抗日人员。
李君世知道后，虽然很无奈，但也不好跟松机关解释太多。
他只能安抚谢轩，毕竟，清乡委员会和特工部的工作，还需要谢轩协助呢。
谢轩说道：“只要省长知道我，日本人怎么想，随他们去就是。”
武先开收到特工部送回的东西后，很是高兴。
随后，武先开就当是自由人员，去申浦拜访了一些名流，其中还包括杜升月那边的徐采臣和万林春。
离开了特工部，武先开确实很高兴，同时，都甲大佐还准备送他五十万的军票。
这说明，日本人完全信任了他，给他这笔活动经费，也是想让他能更安心地为“和平”奔波。
同时，都甲也在催促，让他早日回山城。
而这，正中武先开下怀。

第455章 反向操作
武先开自然很想回山城，但他也担心，这是日本人故意试探他。
哪怕他很想回去，也推说时机还不成熟，目前还不能回山城。
日本人倒也没有强求，武先开反而有些失落。
随后，武先开暗中与徐采臣联系，让他向松机关建议，让武先开速回山城，早日促使山城与日本和平谈判。
果然，都甲大佐再次要求武先开尽快回山城。
这次，武先开没有再推辞，但他假意提出要求，得给他先办好能顺利回来的一切证件与手续，再给他配一个能说日语的翻译。
这番操作，令都甲更加没有起疑心。
原本，武先开离开申浦前，还要跟汪云漫见一面，至少得向他当面表示感谢。
然而，得到都甲大佐的许可后，武先开急忙坐着日军的飞机离开了申浦。
谢轩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武先开的情况，得知他离开了申浦，马上通知组织，让我党揭露武先开投敌卖国的真相。
谢轩的任务是把武先开弄回山城，至于武先开回去后，是抗日英雄还是卖国汉奸，那就不是他的事啦。
中午，谢轩给上野尚美打电话：“尚美小姐，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上野尚美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吗？”
上野尚美笃定地说：“你肯定有事。”
谢轩笑道：“对，我听说武先开走了。他一走，我的冤屈就能伸张了。”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这个怎么说？”
谢轩说道：“你觉得，武先开走了，还能回来吗？不可能的啦，所以，他所说的话，都作不得数的。我想，不用别人证明，松机关也应该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上野尚美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提醒松机关呢？”
谢轩说道：“我现在可是嫌疑对象，我说的话，得有人相信才行。不要说我的话，就算是你的话，也未必有人相信吧？”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那倒是，此事确实觉得喝一杯。但先说好，我下午有事，中午不能多喝。”
谢轩问：“怎么，下午就要侦测？”
上野尚美随口说道：“当然，我们休息，对手可不会休息，地下电台随时都可能发报，电台方位侦测车必须二十四小时工作。”
谢轩一听，暗骂上野尚美真是狡猾，要是这样的话，他又得调整自己的计划。
挂了电话后，上野尚美给南京的都甲大佐打了个电话：“都甲君，你真要让武先开回去吗？”
都甲的声音很冷淡：“是的。”
上野尚美说道：“武先开是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他在山城的地位，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高。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他不过是个政治掮客罢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更不能放他回去。与其放虎归山，不，他算不上老虎，最多就是只病猫，与其放他回去，不如借着他掌握的信息，把周边几个省的地下抗日组织连根拔起。”
都甲淡淡地说：“相比与山城政府的停战谈判，申浦周边几个省的地下抗日组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日本目前最要紧的大事，就算武先开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只要他能促进中日之间的和谈，放他回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一个武先开，纵然放掉，也不会影响日口战事。
如果武先开是员猛将，那还要多考虑一下。
既然都甲不听取意见，上野尚美也没办法。
就在武先开登机离开申浦之后，我党设在山城的《新华日报》，就发表文章，揭露了武先开的丑行。
文章的大意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在沦陷区为敌人俘虏后，居然能坐敌人的飞机逃回来。请问国民党的同志，应该作何感想？
这篇文章，虽然发表在内地，却很快不胫而走，传遍了沦陷区。
而此时的武先开，还在半途，滞留在昆明，没有抵达山城。
得知情况后，武先开不敢怠慢，马上从昆明转飞山城。
同时，还叮嘱山城方面，对他的行踪保密，否则，他怕在机场就被愤怒的市民用唾沫淹死。
回到山城的武先开，非常狼狈，听说去接机的，只有寥寥数人。
而以后，只要是武先开出席的宴会，其他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而武先开回到山城后，虽多次在《中央日报》上发表文章，谈及他如何英勇与日寇斗智斗勇。
然而，《新华日报》又披露，他收了日本人五十万军票，是实足的汉奸。
武先开虽极力辩解，可事实胜于雄辩，他的辩解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愤怒的申浦民众，更是冲到武先开的家里，要把汉奸的钱财一把火烧掉。
夏漱芳只好报警，然而，警察局出警速度奇慢，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武先开家已经起火，闹事的民众早就更加一哄而散。
最好，等消防队来的时候，武家已经烧成一片废墟。
武先开在《中央日报》发表的文章，成为谢轩洗漱冤屈的最好证据。
在为武先开在文章里提到了谢轩，为了除掉谢轩这个汉奸，他特意跟都甲说起，谢轩是抗日人员，结果，日本人真的上当了，对谢轩开展了调查，差一点就把谢轩关了起来。
虽然他诬陷谢轩的计划没有成功，但足以证明，他就算身陷囹圄，也在为抗战出力。
这些文章，谢轩都不用去收集，上野尚美就替他交给了松机关。
对谢轩的调查，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连武先开都承认，是故意诬陷谢轩，如果松机关再调查，岂不是中了山城的圈套？
都甲感觉很丢脸，可又没有办法。
捉放武先开，不仅没有促进山城与日本的停电谈判，还差点误伤了忠于日本的谢轩。
这个都甲主持的所谓计划，变成了一场彻底的闹剧。
谢轩的麻烦，终于解决。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
首先是上野尚美，交给他一份手抄的《劳动战线》，上面的文章都是宣传我党政策，鼓励抗战，显然，这是一份地下发行的宣传刊物。
其次，电台方位侦测车有了新的发现……

第456章 劳动战线
看着那份手抄的《劳动战线》，字迹虽然很工整，但是用铅笔写的，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而且那纸张又破又旧，皱巴巴的，有些折痕的地方，甚至都已经破了。
这张手抄纸，要么时间很久，要么就已经传阅很多次了。
而且，谢轩注意到，这张手抄纸，似乎被水浸泡过，并且上面还有一股什么味道，他感觉像药水，又好像是别的味道，反正刺鼻难闻。
谢轩只是看了看，就把手抄报递还给了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接过手抄报，随手就扔到一旁，问：“你对这张手抄纸有什么看法？”
谢轩看了看，说道：“这种手抄报，要么是极端环境里弄出来的，要么是地下党的外围组织弄出来的。”
上野尚美又问：“你觉得是哪种情况？”
谢轩说道：“从这张手抄报上的内容来看，肯定不是外围组织搞的，要不然，没有这样的深度。”
上野尚美说道：“你的分析是对的，这张手抄报，是从监狱里传出来的。”
谢轩诧异地说：“监狱？这怎么可能呢？”
他知道这张手抄报，一定出自非常极端的环境，可是也没想到，会是在监狱里出来的。
上野尚美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是江苏警务厅长，监狱归你管。”
谢轩说道：“我这个江苏警务厅长啥也不是，想让我查，你得先告诉我，这个手抄报从哪里拿到的？”
随着清乡开始，江苏省各个监狱人满为患，目前有三座监狱，而且每座监狱，还有好几个分监。
整个汪伪江苏省的监狱，估计得关了上万人。
这么多人，自然有共产党员，但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
很多人都是因为过关卡，没带证件，或者绕开关卡被抓。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没给关卡检查人员好处，而被恶意关了进来。
在清乡区域，每个村都用泥巴篱笆隔开了，村与村之间都设立了关卡。
有些人要走亲戚，以前就是几步路的事，现在得绕个大圈，从清乡关卡过。
目前，这些清乡关卡，特别是一些繁华地段的清乡关卡，绝对是油水十足的地方。
有些人，甚至连官都不想当，宁可去关卡。
据说，申浦火车站的检查官，一天随便就能捞近万的外快，可见这些清乡关卡油水之丰厚。
正是因为胃口越来越大，小老百姓要是过关卡不给好处，那就不好意思了，一顶抗日分子的帽子就压了下来。
上野尚美说道：“这是在一块菜地里发现的。”
谢轩诧异地问：“菜地？这跟监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监狱的菜地？”
上野尚美说道：“倒不是监狱的菜地，而是菜地的粪是从监狱里掏的。”
谢轩说道：“这好办啊，哪家监狱掏的粪，上哪家监狱去找就是呗。”
上野尚美说道：“粪是从第三监狱掏的，但第三监狱就有三个分监，具体哪一家，还搞不清楚。”
谢轩没好气地说：“这些共产党，就是不老实，都抓起来了，还要搞名堂。这种事，其实查不查无所谓，查到了，无非就是罪加一等。我觉得，通过这张手抄报，倒是需要提高监狱的管理。笔和纸都能让他们弄到，还能传阅，这也太掉以轻心了。”
上野尚美问：“难道就不查了？”
谢轩说道：“我问你，如果查到了怎么办？把人杀了？还是加刑重判？对共产党来说，没什么作用。他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再说了，要是没查出来，岂不尴尬了？”
上野尚美问：“总不能明知道共产党在活动，还不管不问吧？”
谢轩说道：“如果是其他地方，当然得把他们连根拔起。但这是监狱里，他们已经在我们的掌控这中，只要加强监狱的管理，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的手抄报，自然就销声匿迹了。”
他自然不想调查，监狱里的共产党，查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监狱里有重要人物，那还去调查一下。
他表面上劝上野尚美不要多管闲事，其实心里很清楚，这张手抄报的出现，其实说明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监狱里的共产党，应该被组织起来了。
至少有一部分党员，已经组织起来了。
他们能编写报纸，说明组织得还很好。
上野尚美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虽然是歪理，但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当然，如果能找到那几个搞手抄报的人，也只能加判重刑，或者直接枪毙了事。
正如谢轩所说，如果查不出来，那就尴尬了。
谢轩说道：“这样吧，我暗中派人去查一下。如果能查出来，就把那几个共产党直接枪决。要是没查出来，就当没这回事，以后有新的线索再说。”
他知道上野尚美并不甘心，在苏州，他们是执政者，怎么能让犯人肆意妄为呢。
上野尚美说道：“这样挺好的，至少要保证，以后监狱里，绝对不能再出现这种手抄报。”
谢轩笃定地说：“那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有这个《劳动战线》了。”
上野尚美问：“要是有怎么办？”
谢轩说道：“要是再出现《劳动战线》，我这个江苏省警务厅长就不干了。”
他的话说得很巧妙，不说再出现手抄报，而是说不出现《劳动战线》。
只要让苏州市委向有关方面传递一下消息，取消《劳动战线》不就行了吗？
谢轩相信，从今天开始，《劳动战线》就要换名字啦。
上野尚美说道：“不行，这个处罚太轻了。要是以后还有《劳动战线》，你就得成为我的男人。”
谢轩笑道：“看来我不用调查了，让《劳动战线》继续出现吧。”
上野尚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反正会去调查，一定要找到《劳动战线》。”
谢轩突然问：“特工部向宪兵队申请也要搞一台电台方位侦测车，日本方面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呢？”
他借用这个问题，把话题引到电台方位侦测车上面来。

第457章 惊现樱花
上野尚美说道：“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操作很复杂，还需要专门学习和训练，等日本方面完全掌握之后，再给你们专门搞个培训班。”
谢轩随口说道：“可以边操作边学嘛。”
上野尚美似笑非笑地说：“除非你来学，到时我可以亲自教你。换成别人，那是不行的。”
谢轩摇了摇头：“我哪懂这个？到时候，你教一个月，我也未必能学会。这个得派专业技术人员，让电务处的陆子叶来还差不多。”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他不懂技术，能收发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让他学习电讯侦查，还有精力干别的事么？
上野尚美收起笑容，正色地说：“再等等吧，把苏州这个地下电台侦破后，再给你们传授经验。”
谢轩说道：“可以，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心里很焦急，自己对电台方位侦测车的参数不是很懂，而听上野尚美的语气，似乎很有把握。
苏州的地下电台，不管是我党的，还是军统的，都跟谢轩有关系。
所以，无论哪个电台，都不能出事。
不管内心如何着急，谢轩脸上都不能表现出来。
上野尚美说道：“这是我们俩的事，你也得参加，要是有收获，也算你一份。”
谢轩问：“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上野尚美说道：“基本锁定了位置，就在枫桥老街。”
谢轩问：“枫桥老街？上次我们是不是去过？”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枫桥老街是《枫桥夜泊》的意境地，在苏州非常有名。他们上次一起游玩寒山寺，还逛过枫桥老街。
谢轩微笑着说：“看来我们又要重游枫桥老街了。”
阳志义的电台转移到了哪里了，他不知道，但军统的电台，肯定不在枫桥老街。
谢轩早就建议，让阳志义的电台回申浦。
为何阳志义还没有行动呢？他就算有紧急情报，也可以通过苏州市委转达，或者直接用电台与阳志义的电台联络啊。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只要今晚他们还发报，就能锁定位置。你晚上多派点人手，准备行动。”
谢轩说道：“好，我去准备一下。”
知道上野尚美的目标在枫桥老街就好办了，只要转告苏州市委，让电台迅速转移，不就可以了么？
同时，他心里又涌现了一个新的计划……
上野尚美笑道：“你就别准备了，我们先去现场看看，等会我请你吃饭，提前庆祝晚上行动成功。”
谢轩问：“你这是要保密？”
他知道，上野尚美对自己还算信任，不让自己准备，防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手下。
上野尚美娇笑道：“保密在任何时候都不得放松，越是快成功的时候，越要谨慎。中国人有话句，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点，你比我更懂呀。”
谢轩感叹道：“尚美小姐不愧是谍战之花，行事滴水不漏，谢某佩服之至。”
上野尚美虽然防的是他的手下，实则连他一起防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谢轩都不能单独行动。
上野尚美笑道：“多谢夸奖，走吧，先去枫桥老街，那里有家鱼店，味道很鲜美。”
谢轩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上野尚美去了枫桥老街。
吃完饭后，两人又在街上转了转。
谢轩问：“晚上有行动，你下午不得休息一下？”
上野尚美说道：“跟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谢轩温柔地说道：“你就是太拼了，要是不休息好，不美了怎么办？睡觉可是最好的化妆品。你就算是谍战之花，也需要被呵斥，被关怀。”
我党的秘密工作，有两条很重要的原则，这是周公亲自制定的。
其一是：不能搞内部调查，其二，则是不得使用美人计。
谢轩充其量也就是使了个美男计，不算违反组织原则。
要强的女人，有时也很吃这一套，她明知道自己和谢轩不可能，但也很享受这种被关心被呵斥的感觉。
上野尚美说道：“好吧，那先回去休息一下，但是，你得陪着我。”
“这个……不太好吧。”
“在东台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有同居过一室。有你在，我才能睡得安心，你好好守护着我，哪怕只有一个下午也好。”
上野尚美目光如水，说到最后，她眼里也满是柔情。
两人随后回了苏州旅馆，到二楼时，谢轩主动给上野尚美开门。
上野尚美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她希望，这个下午能长一点，最好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咦，怎么有封信？”
谢轩推开门时，“发现”门后有一封信，上面没有写字，只是在角落里画了一朵花：樱花。
这是他早就准备的信，一直放在身上，给上野尚美开门，就是为了用身子挡住她的目光，把信放到地上。
他开门时，手上已经拿着信，手掌一翻，人还没进去，信就扔到了门后。
不要说上野尚美在他身后，就算是在旁边看着，也未必能发觉。
上野尚美脑子里满是柔情绰态，听到谢轩的话后，立马变得清醒，急忙说道：“给我看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的樱花，心里顿时一紧。
军统，终于找上门来了。
谢轩打趣道：“不会是谁给你的情书吧？”
上野尚美掩饰道：“是我线人的情报，你先回房吧，等会我来找你。”
她任何事情，都可以当着谢轩的面讲，唯独军统的事，不能告诉谢轩。
谢轩刚到房间没多久，上野尚美就过来了。
此时，她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初。
上野尚美说道：“我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
谢轩点了点头：“好，早点回来，晚上还有行动呢。”
他知道上野尚美要去哪里，这是他给上野尚美准备的死信箱，上野尚美要向军统汇报最近的情况。
同时，军统还要求上野尚美报告，日军最近的动向。
上野尚美一走，谢轩终于可以行动了，然而，又发生了新的变故。

第458章 对时局的看法
上野尚美随时都会回来，谢轩能用的办法，只能是电台。
然而，他刚准备去拿电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老大，我是麻天。”
谢轩打开门，问：“有事？”
麻天说道：“军事委员会的军事特派员卢华建，去苏北执行任务失踪了，南京命令，让我们迅速派人去苏北接应。”
因为谢轩和李君世都没在办事处，麻天只好来苏州旅馆找谢轩。
谢轩随口说道：“你派人去一趟就是，带上电台，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主。”
如果卢华建落到国民政府手里，也救不出来。要是真的失踪，苏北这么大，能找得到么？
麻天问：“老大，晚上出去喝一杯？”
自从上野尚美来苏州后，他都难得见到谢轩了。
既然认了谢轩做老大，就要紧跟老大的步伐。
他最近才听说，松机关竟然怀疑谢轩，他很是气愤，很想跟谢轩聊聊此事。
如果谢轩觉得受了委屈，他一定要替老大出头。
要是谢轩觉得在特工部或清乡委员会不想待了，他也会跟着离开。
不管谢轩去哪里，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
谢轩随口说道：“晚上有行动，你让兄弟们别喝酒。”
麻天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大……，听说日本人怀疑你是抗日分子？”
“事情已经过去了。”
麻天义愤填膺地说：“此事我才听说，老大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日本人也太过分了，我们为他们卖命，还要被怀疑，真憋屈。”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受点气有什么关系？”
麻天突然说道：“老大，你要是想搞松机关，可得带上我。”
谢轩问：“你就不怕被日本人报复？”
“怕个毛线，跟着老大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谢轩叮嘱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以后真要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会提前告诉你的。先回去，晚上准备行动。记住，要保密，行动前才通知下去。另外，要挑选自己的兄弟。”
麻天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老大，晚上是不是查电台？”
谢轩不置可否地问：“你怎么会觉得是查电台？”
这可是机密行动，上野尚美虽然告诉了他，但却不让他告诉下面的人。
要不是与麻天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也不会说起此事。
虽然谢轩完全相信麻天，但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麻天说道：“来的路上，我看到宪兵队两辆卡车出去了，上面还架着天线，应该就是那个电台方位侦测车吧。”
谢轩惊诧地说：“两台？”
上次才一台电台方位侦测车，怎么突然就有两台了？
怪不得上野尚美会有收获，估计就是这多出来的那台电台方位侦测车搞的鬼。
甚至，除了这两台电台方位侦测车外，可能还会有电台方位侦测车。
原本谢轩准备给阳志义直接发报，他又踌躇了。
如果自己刚发报，就被电台方位侦测车捕捉到讯号，而晚上的行动又失败的话，上野尚美会怎么想呢？
麻天说道：“是啊，我也奇怪，难道苏州的地下电台这么多吗？一下子要出动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
谢轩感叹道：“特工部想弄一台电台方位侦测车，日本人都左推右拒的，看来日本人还是防着咱们。”
“老大，咱们还是得早想退路。我听说……”
“听说什么？”
“有些人，都在暗中跟那边联系呢。”
“那边是哪边？”
麻天咬了咬牙，说道：“山城。”
谢轩摇了摇头：“以后的形势，谁能说得清呢？这些想法，你留在肚子里就行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对了，我这皮鞋脏了，你看门口有擦鞋摊吗？”
“门口没有呢。”
麻天还没说话，突然回来的上野尚美，突然接道。
谢轩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事情办得快，回来得就早嘛，正好听到你最后一句话。”
麻天识趣地说和：“尚美小姐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好，麻处长慢走。”
谢轩其实也知道，苏州旅馆这个时候门口不会有擦鞋摊，他原本想让麻天去石家饭店找方林，他把情报放在鞋里，方林很机灵，自然能拿到情报。
谢轩很焦急，可脸上还得表现得很平静。
麻天无意间告诉他有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说明日本人又找到了新的办法，或许能更快、更准确地锁定电台的位置。
如果阳志义的电台，真在枫桥老街的话，那晚上的行动，很有可能会成功啊。
该怎么办？
上野尚美等麻天走后，关上门后，望着谢轩，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谢轩说道：“聊了电台方位侦测车的事，也聊到了松机关调查我的事，还聊到有人对时局很悲观，想暗中与山城联系。”
他不知道上野尚美在外面听了多久，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反正他与麻天的谈话，可以如实告诉上野尚美。
“你们怎么聊到电台方位侦测车了？”
谢轩说道：“他看到街上有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这种特种车辆，大白天出行，自然很注目。”
上野尚美又问：“轩哥哥，你对时局是什么看法？”
谢轩缓缓地说：“目前日军在东南亚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国内的战局，最不济，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上野尚美眨了眨眼睛，问：“你有没有想过，要与山城搭上线？”
谢轩摇了摇头：“我怕是没机会了，山城那么重要人员都落到我手里，山城对我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跟我搭上线。”
上野尚美问：“如果能搭上线呢？”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能把谢轩拉到山城，自己既多了个下线，以后说不定真能跟谢轩在一起了。
谢轩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或许会保持联系，毕竟日本现在也积极寻求与山城谈判，如果能多条渠道，终归是好的。”

第459章 立刻转移
谢轩知道了上野尚美多了层山城线人的身份，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这女人成了山城的线人，难道还想把自己也拉到山城？
但他也不敢随便表态，既给了上野尚美希望，又没有完全拒绝。
上野尚美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的真实想法，但出了这个房间后，我是不会承认的。我的坦诚，只对你有效。”
上野尚美有些感动地说：“谢谢。”
谢轩说道：“晚上有行动，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
上野尚美说道：“也好，你也休息会，真要擦鞋的话，明天我帮你擦。”
上野尚美这次没叫谢轩去房间陪了，她在军统的死信箱领到了任务，此时得回去，赶紧完成才行。
谢轩主动问：“要不要我陪你？”
上野尚美说道：“你在我那里也不自在，就不勉强你啦。”
要是没有任务，她倒很想让谢轩陪在身边。
哪怕不能跟谢轩永远在一起，短暂的相聚，也是美好的。
谢轩看了上野尚美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上野尚美回到房间后，莫名的有点心虚。
刚才谢轩看她的眼神，既有失落，更多的是疑惑。
可她没办法，只能拒绝谢轩。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道：“你乖乖在房间，等会我过来找你。”
谢轩自然不好再出去，但上野尚美刚走，他就把电台拿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犹豫，把门反锁后，枪上瞠后，摆在桌子上，这才打开电台发报。
如果有人突然闯入，一旦情况不对，马上就会迎来谢轩的痛击。
插上电后，谢轩又把手表放在电台旁边。
“嘀，嘀，嘀……”
从发出讯号开始，谢轩的目光就停留在秒表上，他只给自己定了一分钟的时间。
“嘀嘀，嘀嘀嘀。”
韩浃谷听到电台突然传来的声音，马上精神一振，她迅速抓起耳机戴上。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电码声，韩浃谷迅速抄收。
然而，她刚准备写的时候，讯号却断了。
她是能压码的，一般能压到六个电码，最高能压到十个。
所谓的压码，就是把收到的电码记在心里，随后再写出来。
然而，她才压了四个电码，就没下文了。
韩浃谷很奇怪，以为对方的电台出了问题，她把电码抄下来后，继续等着对方发报。
可是，电台却没有任何反应了。
无奈之下，韩浃谷只好拿出密码本，她想看看这些电码是什么意思。
然而，韩浃谷看到电文后，却愣住了。
在韩浃谷译电时，谢轩已经是在收电台了。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通知阳志义的电台。
原本，两部电台先要联机，确认对方“在线”后，才能一个发放电码，一个接收电码。
谢轩的做法，等于是往天空扔了一把针，只能有一个人能准确地接住。
然而，谢轩没办法等到对方应答，他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以最短的时间，发出紧急电报。
韩浃谷把译好的电报递给阳志义：“老阳，这是刚收到的，只有两个字：转移。”
阳志义吃惊地说：“转移？我们不是刚转移了吗？而且也按照新的规定，把发报时间压缩到了三分钟，还需要转移吗？”
韩浃谷说道：“会不会是又出了新情况？”
阳志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不管什么情况，先转移再说。”
韩浃谷问：“去哪里呢？晚上还要发报，是否取消呢？”
要转移人，是很容易的。
但要转移电台，就麻烦了。
被敌人发现，马上就暴露了身份。
就算不被敌人发现，转移到新地方，也未必能马上使用。
阳志义坚定地说：“发报是我们的工作，更是我们的使命。今天晚上，还要压缩发报时间，必须在两分钟之内发完。”
韩浃谷说道：“好吧。”
两人收拾好电台后，准备带着行李离开。
然而，刚走到街口没多久，他们又迅速回来了。
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检查站，所有人都要检查证件，还要查看行李。
他们的电台，虽然巧妙地化装成了收音机，但他们敢不敢冒险。
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任何的贸然行动，都有可能带来很坏的结果。
阳志义说道：“我先出去一趟，看看外面的情况，同时也与地下党的同志联系一下。”
韩浃谷说道：“你出去不方便，我去吧，日伪对女人的警惕性要低得多。”
她简单打扮了一下后，拧了个小篮子就出门了。
果然，在街口就看到了一个新的检查站。
韩浃谷虽然只带了个篮子，依然接受了严格的检查。
很多没带证件，或者有违禁品的人，都被扣押了下来。
韩浃谷的空篮子，那个日本人，都仔细看了几眼。
还好，她身上没有任何违禁品，另外，她的证件，没有任何问题。
都是日伪正规部门发的证件，敌人永远都不可能查出问题。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韩浃谷买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韩浃谷说道：“人可以出去，电台肯定不可能带走。”
阳志义摇了摇头：“没有电台，我们转移有什么意义呢？”
韩浃谷说道：“只是今晚没电台嘛，明天可以向组织反映情况的。”
阳志义说道：“好吧，先出去看看，如果能带走电台，到时再回来取就是。”
“樱桃肉”已经明确说出，让他们马上转移，必须毫不犹豫就离开。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刚走到街上，就被拦了下来，先是检查证件，搜身，然后通知他们已经戒严了，必须马上回家。
阳志义和韩浃谷没办法，只好又回去了。
阳志义走到窗户边，望着下面的特务，有些担忧地说：“刚才不带电台就好了。”
韩浃谷说道：“电台是我们的武器，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岂能轻易丢弃呢？既然出不去了，晚上是否还发报呢？”
阳志义说道：“肯定不能发了，不仅不发，还要把电台收好，防备日伪特务登门检查。”
不管今晚有再重要的电报，此时都不能发。
种种迹象表明，今天的情况很诡异。

第469章 相见不相知
韩浃谷满脸惊诧地说：“日伪特务登门检查？”
阳志义沉吟道：“外面为什么封锁？樱桃肉同志为什么让我们转移？说明了一点，我们的电台暴露了。”
短短的两个字，包含着很多信息。
韩浃谷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阳志义沉声说道：“把所有的电报稿烧毁，把密码本烧掉，电台埋好，我们找机会撤离。”
韩浃谷急道：“密码本烧掉，以后怎么联系？”
阳志义叹息着说：“回申浦再说，上次樱桃肉同志提出建议，让我们先回申浦，应该听他的。”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
在没有查明敌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之工作原理前，暂时不用电台联络，是最安全的办法。
韩浃谷郑重其事地说道：“老阳，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想把密码本背下来。”
阳志义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也不走不出去，你抓紧时间背密码本。”
接下来，两人分工合作，韩浃谷一心一意背密码本，阳志义则烧文件。
别以为烧文件很简单，这也是个技术活，火不能太大，否则外面就能看出，又不能烧得太多，要不然烟雾缭绕，外面也能看到。
一旦引起街上特务的怀疑，他们无疑等于暴露了。
直到天黑，韩浃谷还在那里仔细看着密码本。
密码本没有规律可寻，每个字对应四个电码，最是枯燥无味。
阳志义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文件全部销毁，电台也埋在院子里的花盆下面，现在就等着烧密码本了。
韩浃谷头也没回，说道：“差不多了，我再多记一遍。”
阳志义说道：“一页一页来吧，你记一页，就撕一下，我再烧一页。”
他们在这边清理痕迹，谢轩和上野尚美准备行动了。
果然是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谢轩和上野尚美坐上第一辆车，随后直奔枫桥老街。
然而，等到晚上十点，电台方位侦测车没有任何收获。
谢轩低声问道：“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应该是地下电台没发报。”
谢轩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发报呢？不会是察觉了吧？”
上野尚美冷冷地说：“入户排查，反正范围就在枫桥老街这一排，把方圆三里之内的楼房全部排查一遍。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这部电台。”
特工部和宪兵队的特务一起行动，挨家挨户搜查。
特工部这边，由麻天带队。
谢轩和上野尚美，则到了谢轩的小车上待着。
毕竟，卡车上的硬凳，坐久了实在不舒服。
“咚咚咚咚咚！”
阳志义和韩浃谷就住在枫桥老街，他们也终于等到了特务上门。
阳志义站在门后，问道：“谁啊？”
街上的动静，他们早就听到了。
“警察局的，查户口。”
听到门外的声音，韩浃谷脸色一变，她感觉这声音很熟悉。
她拢了拢耳畔的头发，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住了几口人？”
门外的正是麻天，他身后跟着四名特务，以及一名日本便衣宪兵。
阳志义说道：“就我们两个。”
麻天突然看到他们的脸，惊讶地说：“你……是……罗……，你是……古……”
在苏州突然看到两个熟人，他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这两人，竟然是吉庆茶楼的掌柜罗义亮和老板娘古佳涵！
阳志义也很震惊，但还是把证件递了过去：“长官，这是我们的证件。”
麻天接过证件看了看，疑惑地说：“阳志义？”
阳志义拱了拱手，说道：“鄙人阳志义，在苏州做点小生意，以后还请长官多关照。”
麻天已经认出他们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是祸躲不过。
麻天打量了韩浃谷一眼，问道：“你是韩浃谷？”
“对。”
麻天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哥。”
“对，这是我表妹。”
“韩浃谷，你结婚了吗？”
“我是单身。”
麻天走进房间，四处转了转，问：“表兄妹？家里有收音机吗？”
“有一台。”
“还有其他电器吗？”
“有一个电炉。”
“最近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
麻天又问了几句，这才带着特务离开。
他们一走，韩浃谷感觉脚有点发软，她赶紧坐了下来：“老阳，你说，麻天明明认出我们了，为何不点破呢？”
阳志义沉声说道：“估计是因为谢轩。”
麻天离开后，马上找了个机会向谢轩报告：“老大，这么晚了，要不要弄点夜宵吃吃？”
谢轩问：“尚美小姐，想吃点什么？”
上野尚美问：“有什么发现吗？”
麻天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他才不会把古佳涵的事告诉上野尚美呢，他很清楚，谢轩对古佳涵的感情，既然又碰到了古佳涵，他得想办法促成这段姻缘。
上野尚美说道：“去吃点东西吧，真有点饿了。”
谢轩等上野尚美走开时，低声问：“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麻天微笑着说：“有事也是好事，明天给你惊喜。”
谢轩没好气地说：“惊喜？你别惊吓就行了。”
晚上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谢轩与上野尚美吃完宵夜后，就回了苏州旅馆。
第二天一早，谢轩正准备出门，麻天就到了苏州旅馆。
麻天微笑着说：“老大，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轩问：“去哪里？”
麻天神秘地说：“你去了就知道嘛。”
谢轩就这样，被带到了枫桥老街，阳志义和韩浃谷的家里。
麻天说道：“阳志义，你跟我出来一趟。”
麻天把阳志义带走，房间里只剩下谢轩和韩浃谷。
谢轩问：“你什么时候来苏州的？”
韩浃谷轻声说道：“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声音还是这么好听。”
“你来有什么事吗？”
谢轩故意问：“为什么罗掌柜变成‘阳志义’了？”
看到罗义亮和古佳涵，他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没想到，与自己联络的，竟然是他们。
古佳涵之前傻傻的，没什么地下工作经验，而现在面对自己，平静内敛，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470章 好好照顾
古佳涵面对谢轩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
毕竟，她之前在申浦吉庆茶楼潜伏时，与谢轩多次接触。
可以说，特工部最了解她的人，非谢轩莫属。
再次相遇，谢轩已经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兼申浦警察局长和江苏警务厅长了，而她，也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
古佳涵回到根据地后，在陕北公学进修了一段时间，再次派回申浦，成为一名报务员。
这几个月，她经常来苏州执行机密任务，知道自己身负的责任，她宁可牺牲，也绝对不能暴露那位“樱桃肉”同志。
麻天第一次登门时，她其实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而谢轩的再次出现，她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古佳涵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才是他的真正名字。”
谢轩问：“那韩浃谷呢？是不是也是你的真名字？”
“名字只是个符号，韩浃谷可是我的真名，古佳涵也可以是我的真名。”
谢轩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古佳涵轻声说道：“我的打算重要么？”
她觉得，谢轩这是来抓捕自己的，如果他是想让自己投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谢轩说道：“昨晚这里发现了陌生电台的讯号，周围全部戒严了，以后，这里可能会经常封锁和搜查。你要是想待在苏州，为了避免麻烦，可以换个地段。如果回申浦，可以去吉庆茶楼，那里我已经盘下来了。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去当老板娘。”
古佳涵突然出现在这里，如果让上野尚美知道，一定会怀疑。
只有让古佳涵待在自己身边，才能最大限度保护她。
古佳涵诧异地问：“我可以走？”
谢轩说道：“当然。但今天不行，得过两天。等解除封锁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他现在也可以放古佳涵离开，如果她不是地下工作者的话。
但古佳涵是地下党，还带着电台，放她离开后，上野尚美如果找不到地下，一定会重点排查她。
以上野尚美的情报能力，她一定不会放过古佳涵。
到时候，就不是救古佳涵，而是害了她。
古佳涵点了点头：“好。”
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看来谢轩并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他们查的那部电台，此时就埋在花盆下面。
谢轩出门后，看到麻天跟阳志义在车内谈着什么，看到谢轩出来，麻天马上开门迎了上来。
麻天微笑着说：“老大，谈得怎么样？”
谢轩笑骂道：“你小子，保密工作现在是越做越好了嘛。”
麻天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跟的是谁？跟着老大，总得有点长进才行嘛。”
谢轩淡淡地说：“以后，如果他们还在这里，你有空就照顾一下。要是他们回了申浦，自然就不用我说了吧？”
麻天笑吟吟地说：“请老大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嫂的。”
“大嫂？”
麻天轻笑道：“我刚才问清了，古姑娘不仅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她一直在等着老大呢。”
谢轩说道：“罗掌柜，好久不见，以后在苏州，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阳志义欠了欠身，说道：“好的，多谢了，以后必定会有讨扰之处。对了，谢主任，我的真名，其实是阳志义。”
谢轩说道：“行，阳先生，回见。”
谢轩离开之后，让麻天先回办事处，他则出去了一趟。
身为“樱花”的长官，他得去拿上野尚美的报告。
上野尚美向军统详细报告了她回来之后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她用分区停电加电台方位侦测车，侦测地下电台的行动。
包括她在枫桥老街发现了新的地下电台，准备最近收网的事。
看了上野尚美的报告后，谢轩又给她留下了新的命令，这次，谢轩用严厉的语气，把她臭骂了一顿。
谢轩以长官的语气告诉上野尚美，枫桥老街附近的电台，正是军统的电台。
他不管上野尚美用什么办法，都要保护好这部电台。
如果这部电台因为上野尚美而出事，上野尚美将负全部责任。
同时，谢轩告诉上野尚美，枫桥老街附近的军统电台，将会再使用两天，两天之后，电台要转移，上野尚美必须配合。
随后，他给申浦苏州联络站下了命令，让他们把电台放到枫桥老街附近，并且今晚和明天，要接连给山城发报。
至于发报时的细节，谢轩也说得很清楚，每次发报，不能超过三分钟，如果突然停电，则停止发报。
做完这一切，谢轩才回到办事处的办公室。
他相信，剩下的事情，上野尚美会帮自己做好的。
上野尚美现在是军统的线人，如果她发现了军统的电台，该怎么办呢？
谢轩的任务是负责监视和使用上野尚美，他随时可以命令上野尚美做任何事，一旦上野尚美不服从命令，山城就会公开上野尚美的身份，到时候，她这朵日本的谍战之花，就要变成死亡之花了。
现在，谢轩需要做的就是观察就行了。
观察上野尚美的行为，如果她没按计划行事，他再采取新的计划。
果然，下午，谢轩就接到上野尚美的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的行动暂停。
谢轩故意问：“怎么啦？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呢？”
上野尚美解释道：“你说对了，电台方位侦测车真的出了问题。今天检查发现，有一个重要配件坏了。”
谢轩问：“不是有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么？”
看来是上野尚美的“杰作”，不管她用了什么办法，能暂停行动，自然是好的。
上野尚美说道：“两辆都坏了。”
谢轩问：“既然晚上没事了，要不一起喝一杯？”
上野尚美说道：“今天不行，过两天吧。”
她给谢轩打电话，只是不想引起谢轩的怀疑罢了。
一个人如果有了秘密，是会心虚的。
再加上她破坏了电台方位侦测车，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呢。
然而，她这边，也出了问题。

第471章 借口
上野尚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枫桥老街查到的，竟然是军统的电台。
早知如此，干脆不这么卖力嘛。
她也很好奇，为何军统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难道是特工部有人走漏了风声？
上野尚美从山城回来之初，确实很彷徨，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
要不是那封送到房间的信，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是军统的线人。
如今查到的电台是军统的，她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然而，她还没开始行动，松机关就把冈村派了过来。
冈村是资深特务，也是电讯方面的专家，曾经被日本派到德国学习过，对电台方位侦测车的工作原理和操作都很熟悉。
冈村这次来苏州，是为了协助上野尚美侦查地下电台。
之前上野尚美报告，已经侦查到了地下电台的大概位置，然而，准备行动时，地下电台却消失了。
得知电台方位侦测车出了故意，冈村亲自过来了。
这次电台方位侦测车先在苏州试用，日本人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冈村的到来，打了上野尚美一个措手不及。
冈村可是真正的专家，而且级别不比她低。
最重要的是，上野尚美是梅机关的人，而冈村是松机关的人。
现在最高军事顾问团和各地的宪兵队，都由松机关掌握。
在某种意义上，上野尚美必须听从冈村的命令。
据说，以后冈村将在申浦宪兵队任职。
挂了谢轩的电话后，上野尚美与日本技术兵，一起调试机器。
终于，在冈村赶到苏州时，两台机器的问题解决了。
上野尚美笑吟吟地说：“冈村，你真是个福星，你一到苏州，问题马上解决了。”
设备是她弄坏的，要修好自然很简单。
冈村眯着眼问：“是吗？是什么问题？”
他个子不高，微胖，眼睛很小，眯起来的时候，都看不到眼球。
上野尚美拿出两根烧黑了的真空管，递到冈村面前：“真空管坏了。”
冈村没来，电台方位侦测车就坏了，他一来，马上就好了，肯定会有所怀疑。
冈村接过真空管，仔细打量着，随口说道：“看来这德国人的设备，也不怎么样嘛。”
上野尚美说道：“可能是我们操作不当，或者电压不稳的缘故吧。”
冈村随手把真空管放进口袋，淡淡地说：“既然电台方位侦测车修好了，正好看看效果。你不是发现了一部地下电台吗？”
上野尚美应道：“可以。”
随后，上野尚美又给谢轩打电话，通知他晚上带队行动。
谢轩诧异地问：“电台方位侦测车不是坏了么？”
上野尚美说道：“刚修好了，另外，冈村来了，他要亲自指导晚上的行动。”
谢轩说道：“有他指导，晚上必定会有收获。”
上野尚美犹豫着说：“轩……，你……”
谢轩说道：“怎么啦？我们之间无需客套，有话直说无妨。”
他其实猜到了上野尚美的心思，之前发现的电台，是军统的，而她又接到命令，要保护好军统的电台，冈村突然到来，又得看到成果，她现在两难。
上野尚美说道：“见面说吧，等会你早点过来。”
她并不知道，谢轩早就安排好，军统的电台可以暴露，但不能被发现。
也就是说，电台方位侦测车能发现地下电台，却不能锁定具体位置。
谢轩说道：“我现在过来吧。”
上野尚美说道：“一个小时后来接我吧。”
突然出现的新情况，她自然得及时告之军统。
“好。”
谢轩猜到了上野尚美的心思，他在死信箱附近等着，见到女扮男装的上野尚美出现在附近后，过了一会走过去，果然看到了上野尚美留下的暗号。
他也化了装，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还戴了副墨镜，帽子也压得很低。走路的时候，还故意改变了步伐和姿态，就算是熟悉的人看到，也认不出来。
谢轩回到车里后，看到了上野尚美的情报。
原来是冈村来了，晚上还要行动。
怪不得电台方位侦测车突然就修好了，冈村来了，她不得不修好。
随后，谢轩去了另外一个死信箱，给军统苏州联络站下达了最新命令。
看了看时间，谢轩才开着车，到苏州宪兵队接到上野尚美后，去了苏州河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停车。
谢轩熄火后，说道：“下车走走？”
上野尚美说道：“就在车里说吧。”
汽车不仅便捷，而且有很好的私密性。
谢轩问：“是不是冈村还要调查我？”
上野尚美笑道：“那倒没有，放心，你已经通过考验了，不会再有人怀疑你啦。”
谢轩问：“那是你有事？”
上野尚美沉吟道：“是的，我有个计划，希望你能配合。”
谢轩笑道：“我最乐意配合你了，你要怎么搞，我就怎么搞。”
上野尚美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轩一眼，媚眼里满是笑意：“是吗？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哦。”
谢轩不敢盯着上野尚美的眼睛，转过头说道：“只要是正当的要求，我肯定配合。”
“这可是你说的哦。”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然。不敢说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但绝对可以两肋插刀。”
上野尚美说道：“如果今天晚上发现了地下电台，在抓捕时，如果你有机会，我想请你不要抓捕，我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是她想到的，最合理的办法。
否则，谢轩很容易就推断出，她出了问题。
谢轩说道：“此事，完全可以跟冈村说嘛。”
上野尚美轻轻摇了摇头：“冈村很固执，手段也很残暴，他不屑用这样的办法，更喜欢抓到抗日分子后，用重刑逼迫对方开口。在冈村眼里，就没有撬不开嘴的人。”
谢轩正色地说道：“好吧，我会帮你的。不管有没有机会，都要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上野尚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多谢轩哥哥。”
“能为你做点事，是我最大的荣幸。事情说完了，去吃点东西吧，晚上可能又要搞到很晚呢。”
谢轩也觉得，上野尚美的借口很好，却不知道，冈村也有自己的计划……

第472章 合理怀疑
谢轩与上野尚美在车里聊天时，冈村在宪兵队，和今村大尉也在谈话。
冈村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真空管，说道：“今村，你把这两个真空管拿去检查一下，看是否真的坏了。”
“嗨。”
很快，今村大尉就回来报告：“两个真空管都是坏的。”
冈村接过真空管，随手放进了口袋：“知道了。”
他总觉得，电台方位侦测车坏得莫名其妙，发现了地下电台，突然就坏了。
而他一来，突然就好了。
这也太凑巧了吧？
随后，冈村又问了操作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日本兵，他们的回答，虽没露出破绽，但让冈村发现一个问题：上野尚美单独在电台方位侦测车上待过。
冈村说道：“今村，今天晚上的行动，宪兵队要多派人参加，由你亲自带队。”
“嗨！”
行动之前，上野尚美和谢轩到了宪兵队。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道：“冈村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工部的谢轩。”
谢轩用标准的日语说道：“冈村君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冈村则用标准的汉语，淡淡地说道：“早就听闻谢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晚上的行动，因为冈村的参与，级别一下子提高了。
原本是谢轩与上野尚美待在电台方位侦测车指挥，现在则换成了冈村与上野尚美。
冈村不仅登车，而且还亲自操作机器。
谢轩和今村大尉，分别带着特务和宪兵，跟在后面，随时准备行动。
“今村君，等会行动结束后，一起喝一杯如何？”
今村大尉沉吟道：“那得看什么时候结束。”
他在苏州，原本是日本的特务头子。
可随着上野尚美和冈村的到来，他已经沦为无足轻重的人物。
以前他想喝酒，就能喝酒，但他不敢在冈村面前放肆，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轩微笑着说：“有冈村和上野尚美在，肯定很快就能得手。”
今村大尉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如果一切顺利，倒是可以喝一杯。”
然而，今晚的行动，注定是不会顺利的。
八点时，电台方位侦测车确实发现了一部电台，然而，对方发报的时间很短，没等电台方位侦测车锁定方位，就突然消失了。
冈村很是恼火，这就像打仗，敌人开了一枪，突然就消失了，这不闹心吗？
然而，过了十分钟左右，突然又捕捉到了那个讯号。
冈村大声说道：“赶紧锁定方位。”
对方还敢出现，就让他有来无回。
只要对方的发报时间超过三分钟，他就有把握锁定对方的方位，至少，能把这部电台的大概范围锁定。
然而，这次又让冈村失望了。
这次的发报时间，依然很短，刚刚两分钟，又失去了讯号。
“八嘎！”
冈村怒吼了一声，随后，把耳机摘下来，重重地摔在侦测机器上。
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明明自己才是猎人，可那个狡猾的猎物，却在戏弄他，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上野尚美提醒道：“冈村君，机器很精密，这样会坏的。”
冈村发怒，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
看来军统已经接到了自己的提醒，不仅发了报，证明电台方位侦测车没了问题，也证明确实有地下电台。
至于没发现地下电台，那是冈村运气不好，或者说他的技术不行。
冈村突然一巴掌拍在机器上，怒吼道：“这部电台，为什么会只发报两分钟？他们是知道我们在侦查吗？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么机密的情报？！”
上野尚美心里一惊，强作平静地说：“冈村君，也只是巧合。”
冈村冷声说道：“世上就没有巧合的事，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上野尚美，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上野尚美淡淡地说：“我们发现了地下电台，只是没有锁定方位罢了。如果我们能在两分钟内，找到这部电台，不就行了吗？”
冈村冷笑道：“你很清楚，以目前的技术和设备，至少需要三分钟以上，才能锁定对方的电台。”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那就等，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能找到这部电台。冈村君，你失态了。”
冈村望着上野尚美，咬着牙说道：“如果这部电台，以后还是每次发报只有两分钟，就说明有人泄露了机密。一定要查，一查到底。”
上野尚美说道：“冈村君，还是让我来操作机器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她知道，冈村在怀疑自己，可她没有任何破绽，冈村也没有证据，她可以坦然自若应对。
上野尚美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素质非常强。
她接过冈村的耳机，从容戴上后，开始操作机器。
很快，她也侦测到了那个地下电台的讯号。
只不过，像冈村一样，两分钟后，那个讯号就消失了。
上野尚美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对司机说道：“把车开到枫桥老街南边。”
冈村虽然很愤怒，但他也很快冷静下来，抓起另外一副耳机，戴在耳上。
果然，电台方位侦测车开到南边后，再次收到那个讯号后，信号强多了。
“再往前三百米。”
谢轩与今村大尉在车里，时不时的聊着天。
见电台方位侦测车朝南边走去，谢轩知道，上野尚美在引导冈村了。
要知道，军统的电台，只要控制好时间，电台方位侦测车就算能侦测到讯号，也不可能锁定位置。
而现在，他们正朝着正确的方位越走越近，也证实了这一点。
毕竟，上野尚美是知道那部电台所在地位的。
果然，不久后，谢轩和今村大尉很快就接到命令，到附近暗中观察。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看哪家还亮着灯，全部要记下来。
如果需要，随时准备上门搜查。
这件事，谢轩做得很认真，他也让麻天吩咐下去，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能让日本人小瞧了。
反正，军统的电台，并不在枫桥老街上，而是在附近另外的小巷子里，他们在这里再怎么调查，也离得很远呢。
现在，只是谢轩和上野尚美的表演时间。

第473章 有惊无险
不得不说，冈村还是很狡诈的。
这个年代的人，很早就会休息，九点以后，街上除了路灯外，就很少有人家里还亮着灯了。
十一点以后，更是寥寥无几户人家亮着灯。
如果家里有电台，一定会有灯光，毕竟要收发报，还要译电编码，没有灯是不行的。
谢轩之前还真没想过这样的情况，看来以后发报，还得注意灯光。
要么不开灯，用手电筒之类的，要么就得装上厚厚的遮光窗帘。
谢轩执行命令很认真，他正好借机观察一下，到底是些什么人，会睡得很晚。
一般来说，衣食无忧的人，都会睡得晚些。
而有些文化人，晚上也会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当然，还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比如赌徒，比如花楼，比如地下电台等。
还好，谢轩比对古佳涵的住处时，发现这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这下，谢轩有了底气。
他将观察到的数据，与今村统计好后，才回到电台方位侦测车的位置。
“都查清了吗？”
回来之后，冈村问道。
今村说道：“一共有四十六家有灯。”
冈村说道：“马上对这四十六家进行突击检查。”
“嗨！”
上野尚美担忧地问：“冈村君，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惊动那部电台呢？”
她知道，军统的这部电台，明天就不会再在这里了。
正好冈村要大张旗鼓的行动，给了电台转移的借口。
冈村不以为然地说：“你之前的行动，动静不是更大吗？”
上野尚美说道：“我是以调查户口、维修电力、卫生检查等借口上门检查的。并且日本人只协助，不参与。你却把任务交给今村，这样会惊动他们的。”
冈村固执地说道：“惊动他们更好，一旦露出马脚，正好趁机拿下。”
他其实觉得上野尚美说得也有一点道理，可命令已经下了，让他再改过来，特别是当着女人的面改过来，脸上怎么挂得住？
为了证实自己的命令是对的，冈村竟然亲自带队。
所有在发报时期开着灯的人家，全部检查了一遍。
然而，并没有任何收获。
气急败坏的冈村，只好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准备详细审查。
对日本人来说，一次抓个几百无辜百姓，根本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之前抗日人员搞袭击，杀了名日本军官，日本人找不到凶手，把之后经过该路段的中国人全部当成嫌疑抓了起来。
冈村的做法，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恼羞成怒。
上野尚美问：“冈村君，抓这么多人，要审到什么时候呢？”
冈村自信地说道：“不管审到什么时候，都要审。我相信，地下电台就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第二天晚上，电台方位侦测车继续出动，依然发现了地下电台的讯号。
只不过，这次的位置好像换了，不再在枫桥老街一带。
这下，上野尚美有了足够的理由反对冈村：“冈村君，昨晚抓到的人，都不是抗日分子。”
冈村淡淡地说：“等抓到地下电台再说吧。”
他又怎么会在上野尚美面前，承认自己失策呢？
电台改变了位置，说明对方有所察觉。
上野尚美鞠了一躬，谦逊地说：“有冈村君出马，地下电台一定能找到。”
她这是把冈村捧到高处，如果冈村找不到地下电台，那脸上一定会很痛吧。
军统这次配合堪称完美，虽然电台的讯号被侦查到了，可具体方位却不能锁定。
而且，今天晚上转移了位置，更像是在嘲笑冈村。
上野尚美的话，冈村自然不能反驳，难道他还说，自己亲自出马，也找不到地下电台？
事实上，不管冈村出不出马，这部电台，他是找不到的。
而地下电台更换位置，谢轩也趁机向上野尚美提议，可以解除枫桥老街的封锁了。
毕竟，要整个封锁一片区域，需要太多的人力。
不要说地下电台已经转移，就算没转移，也不值得投入如此多的人力。
上野尚美随即向今村大尉说明，让他请示冈村。
她知道，冈村对自己有想法，从他收走那两个真空管就能看出一斑。
果然，冈村同意了今村的建议。
冈村前脚同意，后脚，枫桥老街就解除了封锁。
而阳志义在看到封锁解除后，第二天就与古佳涵离开了苏州，回到申浦。
到申浦后，两人与宫冰见了一面，向他详细汇报了苏州的经过。
宫冰惊诧地说：“你们见到了谢轩？”
阳志义微笑着说：“对啊，谢轩可能念了旧情，要不然，至少也得把我们带走审讯。”
古佳涵却没有说话，低着头在那沉思。
她心里，其实有一个大荒唐的想法，她和阳志义在东台执行任务时，谢轩也出现在了东台，之前他们来苏州执行任务时，谢轩也在苏州。
而这次，他们待在苏州的这段时间，谢轩也在苏州。
只要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会有谢轩，这说明什么？
古佳涵可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女人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谢轩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
既然不是偶然，那就是必然。
只是，因为纪律，她不能问，甚至都不能跟阳志义讨论。
宫冰看了古佳涵一眼，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嗯，谢轩确实是个念旧情的人。”
阳志义突然问：“小韩，你在想什么呢？”
古佳涵慌忙说道：“我在想，要怎么对付日本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
阳志义沉吟道：“目前只能减少发报时间，不要在同一地点固定发报。”
宫冰说道：“我会给你们准备几个发报地点，电台也是现成的。你们可轮流使用，尽可能降低风险。当然，最好是不要发报，只要敌人找不到电台，他们就会怀疑电台方位侦测车到底有没有用，甚至会把这个东西当成废铁。”
谢轩是第二天，才收到苏州市委传来的情报，电台已经转移到申浦。
而军统的电台，因为自己和上野尚美的暗中配合，虽说每天都在发报，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然而，令谢轩高兴的，却是国际上传来的消息……

第474章 古姑娘
谢轩首先听到的是日本方面传来的消息：美军在所罗门群岛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强行登陆，损失惨重。
谢轩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就看到了关键点，日本只说美军损失惨重，并没有说，美军被击退。
如果美军被击退，以小日本的尿性，一定会大肆报道。
既然没说，说明美军并没有被击退。
毕竟，日军是守岛的一方，美军强行登陆，损失大是必然的。
毕竟，日军的韧劲还是很足的，只要不打到最后一兵，他们很难投降。
而守在岛上，更是没有退路可言。
可以想象，美军为了攻占瓜达尔卡纳尔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随后，谢轩特意收听了美方和山城的电台。
果然，他听到了想听到的消息，美军不仅登陆成功，并且基本消灭了岛上的日军。
这说明，日军在真正走下坡路了。
毕竟，之前英美一直处于守势，而现在美军主动进攻，这说明什么？人家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的进攻，只是牛刀小试，接下来，日军将会面临越来越多的攻击。
谢轩能分析出这样的结果，其他人更是如此。
比如行政院长周海，他就在日记中写道：此次苏鲁门海战，双方均称自己胜利，就余观察，此次海战，英美之损失大于日本，实无疑义。但其中有不可忽视者，即过去英美在太平洋系被动的防御，此次为主动攻击。主今后形势变化，宜严密监视也。
周海当初投靠日本人，以为日军会一路打下去，攻占山城及西安、昆明等地，而日本与英美不会开战。
时至今日，“乃知两种认识均错误，故和平运动不能不认为失策。”
他在日记中指责日本人不该和英美交战，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周海家里，有军统南京站设的电台。
谢轩收到情报人员发来的报告，据说周海听到美军顺利登岛后，周海的神色很失落，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周海都如此，遑论其他人了。
晚上，麻天邀谢轩喝酒，也说起了此事。
麻天给谢轩倒了杯酒，轻声说道：“老大，你今天听广播了吧？我怎么觉得，日本人快不行了呢？”
谢轩说道：“快不行了，我们也得坚持着。”
他知道麻天的意思，之前麻天就试探过他的口气，要是跟着日本人不得劲，可以在山城那边留条路。
如果谢轩不是潜伏者，他可能会接话。
可他是真正的潜伏者，不仅山城有关系，中共那边也是扛扛的。
所以，面对麻天的试探，谢轩只能当作没听到。
麻天又问道：“要是坚持不住了怎么办？”
谢轩淡淡地说道：“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麻天眼睛一亮：“老大，你是不是有路子？”
谢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麻天对他的心意，他是很清楚的。
麻天对日本人不满，他也知道。
谢轩一直在评估，是否要发展麻天。
之前他还没有下决心，但这次麻天见到阳志义和古佳涵，根本没有提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是直接把自己带过去。
麻天马上眉开眼笑，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就知道，跟着老大，永远都不会错。我早就说过，不管老大去哪里，我都不会义无反顾的跟随。只要老大不抛弃我，麻天这条命就是老大的。”
谢轩虽然年轻，但实则是个非常沉稳的人，沉稳得让人会忘记他的年龄。
谢轩能说出这样的话，麻天几乎可以肯定，谢轩一定留了后手。
日本人如果能胜，他们自然不用担心，就算日本人战败，谢轩也会有办法的。说不定，谢轩已经跟山城暗中联系上了呢。
谢轩随口说道：“明天，你去看看古姑娘，看她那边，是否有什么需要关照的。”
他已经知道古佳涵回了申浦，但还是让麻天去看，既是想考验一下麻天，也是想试探他的态度，顺便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麻天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老大，这次可是最好的机会了，你要是结了婚，上野尚美也不会天天缠着你。”
谢轩骂道：“是不是好机会，还用你说？以后少喝点酒，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要有杆秤，可别给自己惹祸。”
麻天说道：“知道，不仅不能给自己惹祸，也不能给老大惹祸。”
麻天没等到第二天，喝完酒后，他就去了趟枫桥老街。
结果，发现古佳涵已经离开了。
麻天很快去苏州旅馆，当面向谢轩报道：“老大，枫桥老街人去楼空。”
谢轩说道：“我让她离开苏州，要是能回申浦最好，看来她是听进去了。”
麻天笑道：“古姑娘听从了老大的话，看来，她对你很有好感，老大得趁热打铁，早点把古姑娘拿下啊。”
“什么古姑娘？”
谢轩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上野尚美的声音。
麻天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缩了缩脖子，借机逃离了：“尚美小姐好，你们聊，我先走了。”
出去后，他给了自己一巴掌：“以后看你还敢乱说话吗？老大刚提醒，不要惹祸，结果就给他惹祸了。”
麻天很清楚，上野尚美对谢轩是有好感的。
换成其他人，早就把上野尚美拿下。
能娶个日本人，还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人，对谢轩有多大的帮助啊。
然而，谢轩只是跟上野尚美走得近，两人却没有那层关系。
上野尚美走到谢轩面前，问：“说吧，什么古姑娘？”
谢轩老实地说道：“喜欢的一个姑娘，有段时间没见了，想她。”
上野尚美问：“是不是最近出现了？”
谢轩说道：“对，听说在申浦，我准备下次去找她。”
上野尚美说道：“好，到时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倒要看看，我的轩哥哥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谢轩原本觉得，得过段时间才能回申浦，结果第二天，李君世就让他马上回申浦办事。

第475章 先通知再抓捕
谢轩很惊讶，申浦的事情，有其他人去办嘛，特工部的各个行动处，又不是吃素的。
然而，李君世拿给他一张小报，上面有篇文章《愚园路某公馆的秘闻》，文章说的是一对很有权势的夫妇，每天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影射李君世夫妇。
李君世怒声说道：“找到这个作者，给我抓来苏州，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跟我唱对台戏！”
南京方面，刚刚任命他为江苏省保安司令，连和平建国军第一方面军也归他指挥，目前集中了江苏军政大权于一身，这是李君世的高光时刻，这个时候，有人竟敢公然在报上嘲笑他，这不是找死么？
此事，原本交给特工部的其他人也没问题。
但李君世觉得，谢轩做事沉稳，事情交给他，就不用操心了，有什么问题，谢轩自己能解决。
不像其他人，一旦出了意外，还得来电请示。
谢轩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会把幕后指使找出来。”
李君世颔首道：“对，幕后指使一定要找到，还得让他付出代价。”
谢轩办事，他就是放心。
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提醒，他就知道怎么做。
有一个好的助手，确实能省心啊。
随后，谢轩带着麻天回了申浦。
刚到申浦，也没回特工部，谢轩带着一帮特务，直扑报社。
把编辑和社长一抓，马上就审出了，那篇文章的作者是武观蠡。
听到这个名字，谢轩顿时愣住了。
武观蠡没有公开的职务，但他有个私人身份，是和平建国军第一方面军总司令任道远的私人秘书。
任道远，江苏宜兴人。早年在保定军校学习，后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曾参加辛亥革命，1935年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外交委员。
1938年3月，任南京伪维新政府绥靖部部长。
1940年3月，汪伪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任道远先后任汪伪第一届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常务委员，军事参议院副院长，代理院长，苏浙皖三省绥靖军总司令，下辖七个师和一个独立团，第一方面军总司令，清乡委员会委员等职务。
无论在维新政府还是汪伪政权，任道远都是实力派人物。
而现在，任道远的私人秘书，却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含沙射影辱骂李君世夫妇。
武观蠡的行为，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出自任道远的授意。
李君世在汪伪政权里，也是个实权人物，但他的资历与实力，相比任道远，还是差那么一点。
而且，任道远与日本人的关系也特别好，他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过，日军中很多高级军官都是他的同学。
要不然，他也不能在汪伪政府中，担任这么多职务。
麻天找到谢轩，轻声说道：“老大，武观蠡的住址已经知道了，在爱棠路爱棠新村。”
谢轩突然问：“他家装了电话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抓不抓武观蠡，而是要处理任道远与李君世的关系。
任道远要对付李君世，谢轩自然是欢迎的，汪伪政府内部斗个你死我活，
麻天说道：“装了。”
谢轩沉吟道：“先打个电话，再去抓人。”
麻天一脸惊愕：“先打电话，再抓人？这不是通风……，能抓到人吗？”
谢轩淡淡地说：“只要知道是他干的就行，何必要抓到人呢？”
真要抓到武观蠡，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任道远要对付的是李君世，自己可不想替李君世扛事。
麻天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老大这是既要完成任务，又要落个人情。”
谢轩低声叮嘱道：“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你去打电话，别让人听出来声音，更不要透露身份。”
麻天应道：“明白。”
麻天打完电话后，谢轩就带着特务，直扑爱棠路爱棠新村武观蠡的住处。
武观蠡在家里，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告知他十分钟后，特工部就要来抓他。
武观蠡一听，扔了电话就往外跑。
他写了那篇《愚园路某公馆的秘闻》后，就知道特工部一定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特工部的动作会这么快？
任道远此时并不在申浦，他要是被抓，都没人来救他。
特工部是申浦的魔窟，一般人站着进去，只能横着出来。
至于住处的其他东西，任道远一概顾不上了，这个时候逃命要紧，其他财物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
就在武观蠡闻风而逃不久，谢轩带着人就到了爱棠路爱棠新村。
虽然武观蠡跑了，但谢轩目的达到。
随后，他就用武观蠡家的电话，向苏州的李君世报告。
谢轩说道：“省长，据查，那篇辱骂你的文章，系武观蠡所写，原本要抓捕此人，结果扑了个空。”
他自然不能说，武观蠡刚走，自己就来了。
李君世一愣：“武观蠡？任道远的私人秘书？”
“好像是的，但我只当不知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先抓了再说。”
李君世微微颔首道：“你做的很好。你现在哪里？”
谢轩不畏任道远的强权，坚定地与自己站在一起，他很是欣慰。
“我在爱棠路爱棠新村武观蠡的住处。”
李君世冷冷地说道：“把那里给砸了，没抓到人，也要让他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
谢轩应道：“是。”
李君世的命令，太合他心意了。
刚才进门时，谢轩就发现，这里有不少好东西。既然李君世下令砸，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这又能发笔小财。
麻天突然又报告：“老大，这里还有不少鸦片。”
这个时期，鸦片等同于硬通货，在有些地方，直接可以用鸦片付款的。
中储券和法币还会贬值，而鸦片的保值率很高。
谢轩说道：“全部带走，换成钱后，给兄弟们分分。”
旁边的特务一听，个个眉开眼笑，跟着谢轩出任务，他们就从来没吃过亏。
那些鸦片看着不少，这个月的津贴，要远超薪水了。

第476章 各执一词
武观蠡逃离后，很快与任道远取得了联系。
武观蠡哭诉道：“任先生，特工部真是无法无天，我只是写了篇文章，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们就冲过来抓人。”
作为一名文人，他在笔上可以耍流氓，但真碰到流氓，就怂了。
任道远问：“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刚出门，特工部的人就上门了。”
任道远气道：“李君世太卑鄙了。”
武观蠡说道：“任先生，这口气我们不能忍啊。”
论资历，论实力，任道远都不输李君世。
他受了气，当然希望任道远能替自己出头，最好是把李君世弄下台，那就舒服了。
任道远缓缓地说：“李君世现在是江苏省长兼保安司令，我的第一方面军都要归他管。他已经发现了你，此时报复，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等机会。”
他自然可以跟李君世撕破脸皮，但没有好的机会，只能忍。
然而，过了几天，机会就来了。
常州无锡交界处的横林镇，发生了老百姓抢夺军米事件，这让老谋深算的任道远，嗅到了机会。
横林镇是京沪线上一个粮食集散地，此地的日商大丸洋行是日伪军粮采购总站。
当地民众因不堪日伪粮食统制，千余老百姓冲击了“清乡”封锁线，袭击军粮站，抢走军米400多石，烧毁房屋数十间，并打死日伪军警，烧毁军粮仓库，群众也有数十人死亡。
日伪双方都搞不清事件的真相，有人认为是新四军进攻南京的先声，有人说是农民抗售军米。
任道远听到消息后，马上让人散播消息，说这是李君世纵匪抢米。
李君世听到消息后，气急败坏。
他马上命令谢轩，去横林镇调查事情真相。
谢轩这几天，一直在申浦，借着追捕武观蠡的机会，与宫冰见了一面。
宫冰向谢轩建议，是否与古佳涵接上关系？
这对谢轩来说，真的是个致命的诱惑。
他知道，宫冰不是要成全自己，而是为了有利于工作。
但是，谢轩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申浦和苏州两头跑，目前还不是与古佳涵接上关系的时候。
毕竟，谢轩身份特殊，他与古佳涵接触多了，反而会危及她的安全。
只有以后谢轩回到申浦常驻，他才会安排古佳涵与自己接触。
上野尚美天天在他身边盯着，而且她也知道了古佳涵的存在，谢轩不想让上野尚美变成大石佐智子，像条疯狗一样盯着古佳涵。
谢轩这次在申浦，只有一件事，想给古佳涵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方便她以后公开活动，或者能顺其自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谢轩接到李君世的命令后，又跟宫冰见了一面，他得知道横林镇的情况，到底是否有我党参与。
宫冰说道：“我也是刚刚得知横林镇发生的事情，那是当地民众自发的行为。老百姓如果快饿死了，必然会反抗。”
谢轩说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真是一点错也没有。日伪倒行逆施，注定会灭亡。”
此时，汪伪实行粮食统制，伪政府人员与日本军人、商人相勾结，低价向百姓收购军粮并吞没配给物资，转手高价抛出牟利。
日军收购军米的价格一般低于市场价的30%～40%，再以公定价格配给肥皂、火油、食糖等统制物资，但这些配给物资往往被经手人员层层侵吞。
横林镇虽是粮食集散地，但当地的老百姓，却连饭都吃不上，可见汪伪政权腐败到了何种地步。
宫冰问：“你这次去横林镇，要不要阳志义的电台同往？”
谢轩摇了摇头：“不必，我每次出差，阳志义的电台就跟着，就算他们再不怀疑，也应该猜到，我的身份特殊了吧。”
“所以我才让你与他们接上关系嘛。”
“他们刚从苏州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吧。等我从横林镇回来，再安排接关系。”
“也行，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呢？”
上级有意把阳志义的电台交给谢轩合作，毕竟，谢轩的情报最重要，为了配合谢轩，不管配备什么样的人员，都是值得的。
谢轩沉吟道：“就让他们以现在的身份活动吧，我到时给他们安排合适的身份。”
他原本计划，让古佳涵回吉庆茶楼，那里是他们当初成立的情报站，古佳涵和阳志义很熟悉那里的环境，想必他们也会愿意回去。
但谢轩深思熟虑后，觉得让她回吉庆茶楼不妥。
当初吉庆茶楼可是出过地下党的，如果古佳涵突然回来，特工部的人会怎么想？
还不如让她以韩浃谷的身份活动，申浦这么大，上百万人口，换个名字，一般人还真的查不到。
况且，韩浃谷的相貌虽然没怎么变，可她的气质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她脸上早没有了原来的青涩和纯情，变得成熟妩媚。
之前我党有一个叛徒，在一个县城被捕后，只是换了个名字，半年多时间，都没被认出来。
现在的人，圈子不大，资讯也不发达，让她以新身份活动，比回吉庆茶楼更安全。
当然，上野尚美已经知道了韩浃谷，只要她不深究就行。
还好，上野尚美不是纯正的日本特务，她是军统的线人，而谢轩是她军统的上级，就算她盯着韩浃谷，谢轩也有办法应付。
谢轩并不知道，上野尚美在苏州知道韩浃谷后，就对她上心了。
既是出于特工的敏感，也是因为她对谢轩很关注，对出现在谢轩身边的女人，还是谢轩喜欢的女人，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就在谢轩去横林镇不久，上野尚美就找机会回到了申浦。
苏州的地下电台是军统的，她再留在苏州毫无意义，不如回申浦查地下党的电台。
谢轩去横林镇之前，先回了趟苏州，当面向李君世汇报。
没想到，李君世告诉了谢轩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谢轩差点惊掉下巴……

第477章 建军
因为有人攻击，横林镇的抢军粮事件，是李君世指使人搞出来的，他非常恼火。
同时，李君世听到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
“有人告诉我，日本人准备除掉我。”
谢轩惊讶地说：“这不可能吧？日本人得借重你，甚至可以说，他们离不开你，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嘛。”
他心里其实更加惊讶，因为他觉得，这不是无稽之谈。
李君世在当了江苏省长后，把特工部的人，都提到了江苏当官，比如秘书长、民政厅长、财政厅长、教育厅长、建设厅长，加上谢轩这个警务厅长，都是李君世的人。
整个江苏省政府的重要部门主官，都成了李君世的亲信。
如果李君世仅仅是争权，日本人倒也不会要除掉他，毕竟，扶持汪名兆也好，扶持李君世也罢，只要能为日本服务，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但李君世在汪伪政权里，树敌太多，先不说莫顿鼎，就算是周海，他也是没放在眼里。
周海对李君世的评价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君世叹息着说：“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汪云漫给我透了口风，不得不防啊。”
他与日本人暗中签过协议的，只要自己搞清乡，日本人会无条件支持他。
这也是李君世为何会这么卖力和放肆的原因，有日本人撑腰，他甚至可以不把汪名兆放在眼里。
谢轩说道：“只要我们实力强，日本人绝对不敢动手。而现在，是我们实力最强的时候。”
李君世点了点头：“这一点你说得很对，我们将来的政治出路，全靠我们自己的实力。现在和日本人合作，受到重视和重用，是因为我们有一定的实力和办法。将来，如果山城方面胜利了，我们拥有实力，不愁得不到适当的地位，既使是中共胜利，我们凭武装实力，和他们谈判，也可讨价还价。万一不行，还可以拥兵割据，以待时机。”
谢轩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谢轩说道：“省长说得对，我们不仅要扩大特务实力，如果有可能，还要建军，最好能建立我们的地盘，就像中共那样，搞一块根据地，以备不时之需。”
李君世是个没有信仰的人，这种人，在乱世之中，确实能游刃有余，
可是，无论在哪一方，他都不可能待太久。
当年李君世在中共，或许就是因为看不到中共的未来，这才当了叛徒。
而投靠中统后，等日本人一来，马上就主动投靠当了汉奸。
现在，他又想着建立自己的实力和军队。
李君世并没有发现，自式东条内阁上台后，日本人的对华政策，就发生了变化。
而李君世，已经不是他们最需要的人了。
甚至，李君世的作用，还不如之前的武先开。
李君世微笑着说：“你说得太对了，我们不仅要建军，还要有自己的根据地。以后，无论是对和平军、渝军、共军，只要有路可钻，要想方设法去拉拢。甚至可以用打入、拉出、分化等办法。之前你经手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如果当时能介入，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军队了。”
如果能建军，再搞一块根据地，那无论谁上台，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日本人别看现在很猖狂，以后说不定被收拾得最惨。
他越说越兴奋，自己不能一辈子当特务，要么当一方诸侯，要么是一名政客，特务上不得台面，也被人看不起。
谢轩突然问：“这次横林镇的事件，会不会与任道远有关？”
李君世如此渴望建军，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不管是山城还是我党，都可以与他“合作”一把。
此时的谢轩，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李君世冷笑着说：“就算跟他没关系，也一定与高吾仁有关。他都离开江苏了，还要搞我，看来老虎不发威，他们以为我是病猫。”
谢轩说道：“看来问题的根源，不在横林镇，而是在苏州，或者申浦。”
李君世说道：“你先去横林镇，我会让人在这边调查。这次的任务，不仅要查明真相，还要把造谣中伤之人绳之以法。不管什么人，如果不配合调查，你可以随时处理。这交你去横林镇，全权代表我。”
谢轩微笑着说：“多谢省长，这下我就好办事了。”
他原本就是江苏省警务厅长，又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还是办事办事处的副处长，在江苏，除了李君世外，说谢轩是最大的特务头子也不为过。
他在李君世面前，显得谦逊低调，但出去之后，谢厅长、谢主任、谢处长还是有点威风的。
比如说，这次去横林镇，他没有直接去镇上，而是先去了武进县。
武进县县长华靖边，得知谢轩来了，原本想到县城外迎接，结果他的行动慢了点，只在县政府大门接到了谢轩。
谢轩淡淡地说：“华县长好大的架子，我都到了县政府你才出来，是不是等着我去你办公室拜访？”
华靖边是原来高吾仁的人，谢轩故意摆谱，也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华靖边连忙说道：“不敢，华某实在是耳聋眼花，没有早点迎接，还望谢厅长见谅。”
谢轩冷冷地说：“既然如此，你这县长就别当了，早点回去养老嘛。”
华靖边一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谢轩这是来者不善啊。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高吾仁的人，而谢轩是李君世的人，现在李君世当了省长，他们这些高吾仁的人，早晚都会清除之列。
华靖边连忙说道：“谢厅长里面请，华某怠慢了，还请给个机会赔罪。”
谢轩一听，没有再说话，但也没再冷言冷语，径直走了进去。
看着谢轩的背影，华靖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次谢轩来，要是应对不好， 这个县长怕是自己当到头了哦。
谢轩走进华靖边的办公室，跟在后面的华靖边，迅速端出一个盘子，上面还盖着块红布。
华靖边先把门反锁，才把沉甸甸的盘子端到谢轩面前。

第478章 很识趣
谢轩的名气，华靖边是很清楚的。
之前没机会接触，有劲也使不上。
这次谢轩来武进，虽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但自己与横林镇的事没什么关系，谢轩来调查，对他来说，反而是机会。
华靖边是高吾仁任上任命的，他也被打上了高吾仁的印记。
李君世担任省长后，大肆任人唯亲，华靖边就靠边站了，他觉得，不用多久，自己这个武进县长，怕会被拿掉。
他把谢轩单独请进来，端来的盘子上，可是下了大本钱。
华靖边把盘子上的红绸布揭开，脸上露出奉承地笑容：“谢厅长，这是华某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红绸布一揭开，盘子上露出一片金光闪闪，盘子上整齐摆着两排金条，足足有十根之多。
怪不得盘子沉甸甸的，原来放了这么多金条。
谢轩摇了摇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华县长还是拿回去吧。”
他头虽摇着，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金条，就像色魔碰到美女，想一口吞进肚里似的。
华靖边把盘子放到谢轩面前，微笑着说道：“这只是华某的一点心意，当然，谢厅长如果能在李省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轩的贪婪，决定了他不可能拒绝这盘金条。
只要谢轩收了金条，自己就能跟李君世搭上线了。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美言几句倒也没什么，但华县长总得有所表示啊。当然，我说的表示，不是指这些，而是要在行动上，与高吾仁划清界线。高吾仁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再效忠，也只是愚忠。李省长很快就会调整下面的县长，到时候你想效忠，也没机会啦。”
华靖边与高吾仁之前关系很深，两人应该有生意往来。
他这次来武进，之所以一开始就冷着脸，故意找华靖边的麻烦，就是为李君世以后罢免华靖边作准备。
哪想到，华靖边很“识趣”，一盘金条，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
至少，谢轩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不管华靖边能不能与高吾仁划清界线，他都要拉华靖边一把。
华靖边咬了咬牙，轻声说道：“高吾仁原来不省长后，一直与苏州的大烟贩子小金宝勾结，小金宝有高吾仁撑腰，很快就成为苏州，乃至整个江苏最大的毒贩。这年头，还有什么比贩毒更赚钱的呢？高吾仁的身家，有八成以上，是靠小金宝赚的。”
此事，在整个江苏知道的人都不知道。
很多人以为，小金宝之所以能成为苏州最大的毒贩，是因为胆大心黑，加上运气好，当然，还有人传言，他跟日本人有关系。
但唯独没想到，他与高吾仁竟然是合作伙伴。
谢轩眼睛一亮：“小金宝目前在哪？”
此事他还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高吾仁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还是想维护高吾仁的人太多。
毕竟，他之前在警务厅，也安插了一些人。
可是，小金宝与高吾仁的关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华靖边说道：“还在苏州。当然，以后他肯定会去安徽，毕竟高吾仁在那里能给他撑腰嘛。”
谢轩此时才把盘子接过来，放到身侧：“华县长，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会及时向李省长汇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让李省长来武进视察，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
华靖边忙不迭地说：“多谢多谢，华某一种好好表现，不令谢厅长失望。”
谢轩问：“横林镇的情况，到底是因何而起？”
华靖边说道：“其实就是老百姓买不到米，更买不起米，只能抢了。”
随着中储券的强制推行，法币逐渐退出市场，原本一百法币可以兑换一百中储券，后来慢慢只能兑换九十、八十、七十、六十，现在一百法币，只能兑换五十中储券了。
随着中储券的上市，金价大涨，而米、面之类的，也是涨了好几倍。
不要说一直有人哄抬物价，就算没有，老百姓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物价啊。
谢轩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也许是他们受人指使。比如，有人对李省长不满，故意煽动民众抢米，这不就是想让李省长难堪么。”
华靖边正要反驳，可看到谢轩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强行收了回去，马上改口：“这个……极有可能。”
谢轩说道：“你下去调查一下，拿到证据后，我再向省政府汇报。”
华靖边问：“会是什么人要诬陷李省长呢？”
谢轩淡淡地说：“如果我说是你华县长呢？”
华靖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诬陷李省长呢。”
谢轩说道：“那就行了嘛，只要不是你华县长，管他是什么人呢。”
华靖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也听到消息了，有传言说，这是李君世纵匪抢米，而谢轩前来，是替李君世洗刷冤屈的。
只要那人不是李君世派来的，不管是谁都可以。
或者说，谁跟李君世作对，就能让他背上这个黑锅。
华靖边去横林镇调查，谢轩也安排自己的特务，暗中搜集线索。
同时，他给苏州发去电报，让他们调查苏州毒贩小金宝。
谢轩感觉，这个小金宝是个关键人物，不仅能让李君世彻底击败高吾仁，自己也能从中捞一笔。
谢轩只在武进待了一天，又去横林镇转了一圈，带了几个人就回到了苏州。
横林镇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需要与李君世商量，还要得到日本人认可才行。
否则，日本人不认可，他们就算做再多的工作也没用。
谢轩说道：“李省长，横林镇的抢米事件，确实有人暗中指使，但那些人早就消失了。可以肯定一点，他们是想诬陷你。至于此人，是姓任还是姓高，还得请你定夺。”
李君世说道：“这种事，让日本人去猜吧。小金宝查得怎么样了？抓到他，才能掌握真正的证据。到时候，看高吾仁还怎么说。”
“已经在监视之中了，随时可以抓捕。”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第479章 你算什么？
谢轩办事，李君世还是放心的。
如果说谢轩都不值得信任，那李君世也就没人可用了。
交待给谢轩的事情，无需考虑过程，结果必然是好的。
谢轩为了取得李君世的信任，从一开始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哪怕是莫顿鼎当特工部主任时，他都没怎么得罪过李君世。
之前种下的因，现在终于结了果。
小金宝听名字好像是个年轻人，实则是个五十岁的大胖子，穿着长衫，肚子跟十月怀胎似的，站着自己都望不到脚尖。
高吾仁被免职后，小金宝的生意依然很红火，而且少了个分钱的，他赚的更多。
小金宝觉得，再在苏州待两年，不要说下半辈子，就算是子孙十八代的钱也赚够了。
他现在的生意上了正轨，每天上午要货的人来家里把钱交了，少量的就从家里提走，大量的直接去仓库。
而下午和晚上，则是他的休闲时光，不是在牌桌上泡着，就是在女人堆里混着。
然而，今天上午，却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那人二十多岁，中等个子，相貌不是特别帅，但很耐看，而他的眼中带着英气，一气就是器宇不凡之辈。
小金宝问：“小兄弟面生得很，不知有何贵干？”
“你是小金宝吧？”
来人正是谢轩，小金宝是苏州的名人，要找他容易得很。
小金宝眯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凶光。
他还没说话，身后一个独眼龙突然跳了出来，指着谢轩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金爷的外号，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喊“小金宝”这个名号了。
当初他没发达前，倒是很多人这样喊，他也不以为意。
如今，他成了苏州最大的毒贩，还与省政府搭上了关系，来往的都是名贵，谁不是喊他一声“金爷”？
“我是什么东西？”
谢轩斜睨了他一眼，突然一伸手，猛地抓到了对方的手指，用力一扳，只听“咔嚓”一声，这根手指被他生生扳断。
“啊！”
独眼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狂怒之下，他右手的拳头，就朝谢轩挥了过来。
“砰！”
拳头还没靠近，就挨了一枪，子弹把当面的手指打碎。
小金宝没想到，谢轩这么生猛，一言不合就动手，人家还手，直接就开枪。
枪声引来了小金宝的其他保镖，他们正要冲过来帮忙，可看到谢轩手里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个个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全部立定了。
而门外，也冲进来一群人，为首者正是脸上有点麻子的麻天。
麻天掏出枪，挡在谢轩面前，回头问：“老大，没事吧？”
谢轩淡淡地说：“把人都带回去。”
“小兄弟，有话好……”
“好你妈的头！”
麻天听到小金宝的话，走上前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敢跟谢轩称兄道弟，你算什么东西？
小金宝被麻天这一巴掌，直接拍到了地上。
他在苏州，现在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却被人在家里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金宝大嚎道：“来人，给我打电话报警，光天化日之下，苏州还有王法吗？”
麻天冷喝道：“报警？知道这位是谁吗？江苏省警务厅厅长谢轩，老子就是王法！你一个毒贩，还敢报警！”
小金宝一听，吓得差点尿都出来了。
谢轩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小金宝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被羞辱了，对方喊出了“毒贩”，这是把住了他的命脉，稍不注意，自己就完蛋了。
他也是放得下身段，双脚跪地，爬到了谢轩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哀求道：“谢厅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谢轩一脚把他踢开，淡淡地说：“放不放你，得看你的表现。说说你跟高吾仁合伙贩毒的事吧。”
“跟高吾仁……，我跟高省长其实没有……”
“啪！”
麻天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再不老实，就带你回去审讯，换个地方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说，我说，我跟高……高吾仁是通过省政府的赵秘书居中拉线。”
谢轩喃喃地说：“赵秘书？赵翰林？”
赵翰林给高吾仁当过秘书，小金宝一说赵秘书，他马上想到了赵翰林。
小金宝连连说道：“对对对，就是他。每次我的货到了苏州，都是赵翰林带着省政府的警卫人员帮忙提货，给高吾仁的分红，也由赵翰林代领。”
谢轩说道：“那就好办了，把人带走。”
小金宝急道：“谢厅长，我都如实说了，怎么还要带走我？”
谢轩冷笑道：“你跟高吾仁勾结贩毒，毒害自己的同胞，还是走私的毒品，你说要不要带走？”
小金宝急忙说道：“谢厅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谢轩知道他的心意，朝麻天使了个脸色，麻天一脚把小金宝踢倒在地，“有你说话的资格吗？带走！”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麻天等小金宝带走后，走到谢轩身边，轻声问。
谢轩淡淡地说：“接规矩办，按程序办，先搜。”
他之所以坚持要带走小金宝，而不是等他的“心意”，就是知道，小金宝的心意，就算他不给，自己也能“自取”。
既然自己能解决，何必无端欠他一个人情呢？
再说了，小金宝只是个毒贩，跟他牵上关系后患无穷，倒不如自己动手。
果然，谢轩的判断没错，在小金宝家里，搜出了大批毒品，不仅有鸦片，还有白粉。
另外，还在小金宝有卧室里，找到了一个保险柜，强行撬开后，里面装满了钞票，美元、日元、法币、中储券，还有上百根金条，以及整整半柜子的银元。
至于金银首饰，更是装满了两个大盒子。
在最里面，还找到了一个金杯子，竟然装的是价值不菲的钻石。
这里可不比吴宝贵和武先开家，不用登记，直接拿走就是。

第480章 丢卒保车
赵翰林是省政府的秘书，还担任过高吾仁的秘书，谢轩要动他，就真的要走程序了。
甚至，还要比一般的程序要更严格。
毕竟，赵翰林身份不一般。
如果特工部调查赵翰林，说不定就会有传言，说李君世要对高吾仁报复清算。
事实上，谢轩调查小金宝，确实是对高吾仁清算，只是，他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谢轩先去了趟省政府，找到赵翰林，在他办公室问话。
谢轩问：“赵秘书，你跟小金宝认识吧？”
赵翰林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轻声说道：“认识。”
谢轩又问：“仅仅是认识吗？”
“当然。”
谢轩问：“你给小金宝到码头接过毒品吗？”
赵翰林摇了摇头：“毒品？我在码头，确实帮他接过货，但我以为是白糖。”
一听到小金宝的名字，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翰林能给高吾仁当秘书，自然也是很敏锐的，一下子就知道了关键点：小金宝出事了。
如果高吾仁在江苏，任何人都不敢动小金宝。
可现在是高吾仁的对头李君世当省长，小金宝被查，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收过小金宝的钱吗？”
“他只是给兄弟们一点辛苦费。”
谢轩说道：“这样，你把给小金宝接货，以及收钱的经过，详细写一个报告。你是省政府的第一笔杆，明天可以给我吧？”
赵翰林说话避重就轻，只有白纸黑字，才能让他无话可说。
赵翰林说道：“后天给你吧，有些事，时间长了，我怕记错了，要好好回忆一下。”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可以多给你一天时间，但我要提醒你，此事涉及很广，不要想着帮人隐瞒。听说过弃卒保车吗？可别给人当了卒子还不知道。”
赵翰林要多一天的时间，必然是想跟高吾仁联络。
但是，高吾仁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保得住他？如果赵翰林不合作，唯一的下场是被人抛弃。
“多谢提醒。”
赵翰林自然也听出了谢轩话中之意，可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这是个人情社会，高吾仁虽然离开了江苏，但依然是安徽的省长，只要他在上面替自己说句话，特工部还敢来调查？
赵翰林很清楚，自己对高吾仁的重要性。
一旦他开口，高吾仁这个安徽省长，不仅保不住，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
高吾仁必须救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赵翰林却忘记了，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杀人灭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谢轩随后又向李君世做了报告，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君世。
谢轩说道：“赵翰林的死活，由高吾仁决定就是。我估计，高吾仁不会放过他。我们只需要正常办案，或者向日本人透露点风声，让他们对此案也感兴趣，想必高吾仁会更急。”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就按这个思路办。”
到了他这样的地位，不宜与人公开撕破脸。况且他还是特务头子，很容易让人联想，他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果然，第二天晚上，赵翰林就死了，死在家里，服毒自尽。
而日本人得知消息后，亲自去赵翰林家看了现场，并且，还要提审小金宝。
还好，小金宝已经秘密转到了申浦特工部。
日本人转而到省政府，调查赵翰林的死因。
这个，李君世和谢轩倒是欢迎的。
毕竟，赵翰林的死，与他们没关系，只有背后的真正凶手，会很恐慌。
“省长，我听说，高吾仁急得想自杀。”
谢轩到李君世的办公室，说起了小道消息。
日本人只是较真，想查清赵翰林的真相，哪想到，正中他们的下怀。
李君世脸上露出微笑：“哦，高吾仁要是有这个胆，恐怕早就自杀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把关于小金宝案的案卷，交给了宪兵队的今村大尉。他如果想查，就让他去查好了。找不到小金宝，赵翰林也死了，日本人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但是，高吾仁估计会整晚都睡不着。”
李君世说道：“有人给我打了招呼，让他做人留一线。毕竟，高吾仁已经让出了省长的位子，他的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谢轩，这次真是谢谢你。横林镇的抢米事件，日本人也在调查，你看要怎么结案比较好？”
政治，很多时候就是不断的妥协。
谢轩沉吟道：“我们的清乡工作已经靠一段落，如果将此事定性为中共，或者国民党所为，必然会影响清乡的成绩。就算我们同意，负责江南防务的日军小林师团，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不可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如果小林没有责任，我们也没有责任，那就只能是之前高吾仁政府的官员太过贪腐，逼得老百姓不得不造反，这叫官逼民变。”
李君世点了点头：“正好借机再处理一批原来的官员。”
谢轩考虑得很周全，日本人对脸面看得很重，小林也不可能同意，抗日势力渗透到了那个区域。
谢轩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李君世面前，微笑着说：“小金宝是武进县长华靖边供出来的，他让我给省长带了份礼，以后，武进县就是省长的县，他也会唯省长马首是瞻。”
既然收了华靖边的钱，自然要替他办点事。
对李君世来说，他不可能把下面的县也全部安插上自己的亲信。
华靖边如果能真心倒戈，他也会欢迎的。
有小金宝这件事，华靖边也不可能再回高吾仁那边，李君世可以放心使用。
李君世看了一眼锦盒，说道：“横林镇归武进县管辖，处理其他官员，没道理不处理华靖边吧。”
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很贵重，也真心想要。但是，拿了东西，却不好再处理华靖边，这就两难了。
谢轩微笑着说：“此事好办，先把华靖边免职，以后再把他调到其他地方任职就是。”
“这办法好，既处理了华靖边，让人无话可说，又安抚了华靖边。”

第481章 来不及了
李君世对谢轩的表现很满意，既得了好处，也落了人情，还打击了高吾仁。
有这样的下属，简直就是自己的幸运。
谢轩说道：“咱们光是做了事情还不够，最好是能跟小林将军沟通一下，把此事宣扬出去，让高吾仁等人，想反驳也没机会。”
李君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不错，一旦宣扬出去，等于坐实了高吾仁的无能和腐败。以后，他想在江苏搞小动作，就没可能了。”
“那好，我去安排。”
李君世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安排？”
谢轩微笑着说：“这种事，在公开的报刊上发表，日本人不会同意，汪先生也会有想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日本驻华使馆的情报部长广田，不是主办了一份内部刊物《大公周刊》吗？发表在这上面，该看的人都能看到。”
“好好好。”
李君世连说三个“好”字，谢轩这一招，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
《大公周刊》虽然是个内部刊物，但这是日本驻华大使馆情报部长广田主办的，这本刊物的作用，就是根据需要刊发揭露伪方丑闻内幕的报道。
而日本军政当局，则会根据《大公周刊》的报道，来查办他们不再需要的汉奸。
请注意，“不再需要”这四个字。
也就是说，如果日本觉得还需要这个汉奸，就可以容忍，哪怕是无能也好，哪怕是贪腐也罢，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果他们觉得，不再需要这个汉奸了，甚至觉得，这个汉奸还碍事，那有机会就会出手处掉。
甚至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除掉。
果然，《大公周刊》发了关于横林镇抢米事件的报道，并且把事情的性质，定义为原省政府压迫后的反抗后，高吾仁就感受到了压力。
最后，也不知道高吾仁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最后日本人没再追究此事。
但江苏省原高吾仁的一些亲信，都纷纷提出辞呈，有些是赋闲在家，有些则跑到安徽，继续投奔高吾仁。
而武进县的华靖边，被省政府就地免职，过段时间后，再把他调到其他地方任职，华靖边对谢轩感激不尽。
谢轩不仅保住了他的官职，还保住了他的性命。
谢轩这次的事情，可以说办得很漂亮，帮李君世清理了高吾仁的残留势力，令李君世完全掌控了江苏的局面。
过了几天，李君世突然给谢轩打了个电话：“谢轩，有个好消息，宪兵队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发现了一部地下电台，今天晚上就要行动了。”
对李君世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然而，对谢轩来，这可是个坏消息。
但谢轩又不能表露出担忧，甚至，他还得显得很惊喜。
谢轩高兴地问：“终于有发现了，需要我们配合吗？”
李君世说道：“当然，我让苏州站派人参与，你这段时间辛苦了，等他们抓到人再去审。”
日本人的情报，也未必就是准的。
之前上野尚美也说，发现了地下电台，结果，查了几天，连电台的影子都没找到。
谢轩说道：“也好。”
阳志义的电台，已经转移到了申浦，而军统申浦站在苏州联系处的电台，暂时也停止发报。
新发现的电台，会是谁的呢？
不管是谁的，谢轩都有义务提醒。
如果是我党的，就只能通过苏州市委转达。
在是山城方面的，就让申浦站转达。
苏州市委是没有电台的，他们传递情报，只能通过交通员。
对此，谢轩并不太担心。
而申浦站与山城，只能通过电台联络。
谢轩通过死信箱下令，尽快与山城联络，但电台必须在苏州城外发报。
做完这一切，谢轩才回苏州旅馆休息。
他现在无法改变什么，不能去宪兵队打探消息，也不能去特工部等着。
只能保持常态，该吃吃该睡睡。
申浦站苏州联络站接到三老板的命令后，罗奇马上命令电台的报务人员，带着电台去郊外发报。
自从日伪采用分区停电的办法后，谢轩就要求，所有电台都要准备电池。一旦停电，马上使用电池。
而有了电池，就算换地方发报，也无需外接电源。
山城接到申浦站的电报后，电讯处长叶玉银，马上报告给了戴立。
毕竟，申浦站设在苏州的电台，早就得到了提醒，只有其他电台，才有可能出事。
叶玉银一脸担忧地说：“戴先生，三老板报告，苏州的日伪，又发现了一部地下电台。我怀疑，这部电台，很有可能是苏州站的。”
戴立问：“苏州站？你没提醒过他们吗？”
叶玉银说道：“提醒了，但这两天，苏州站每天都发了报，并且时间超过了三分钟。”
戴立说道：“乱弹琴，日本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天天在苏州城内转悠，他们就怎么不知道防备呢？马上通知苏州站，让他们立刻停止发报，转移电台，全部转入地下。”
三老板不会轻易给山城发报，特别是这种事情，说明日伪已经掌握了电台的大概位置，只要晚上再发报，估计电台就得出事。
一旦电台出事，苏州站也得完蛋。
“现在还没到电台联络时间。”
戴立叹息着说：“那就等吧，希望还来得及吧。”
苏州站并没有把山城的提醒放在心上，觉得电台多发报几分钟又有何妨呢？
再说了，他们的电台，并没有放在城内，觉得日本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再厉害也探测不到城外的电台吧？
但苏州站忘记了，他们的电台，并没有每次发报完就更换位置，否则，他们还真的可以适当延长一点时间。
晚上八点，正是苏州站与山城的电台联络时间。
苏州站的电台一开机，马上收到了山城的命令。
然而，苏州站在收到山城的命令后，却没有马上执行。
苏州站是想，在发完最后一封电报后，再执行山城的命令。
毕竟，这次之后，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跟山城联络。
然而，正是这次发报，断送了整个苏州站……

第482章 全部落水
谢轩晚上接到了苏州站石森林的电话，告诉他，苏州宪兵队转过来几个人。
谢轩问：“是什么人？”
“军统直属苏州站的。”
“抓了多少人？”
“4个人，还有8个正在抓捕，搜到电台一部，两支手枪。”
谢轩叹息着说：“这帮饭桶！可惜，不是我们亲手抓的。”
他早把电台方位侦测车的信息告诉了山城，电台方位侦测车正在苏州和申浦活动，按说军统苏州站早就应该收到命令了。
说他们是饭桶，真的一点也不算过分。
还好，申浦站与苏州站，没有发生过横向联系。
“是啊，如果我们有电台方位侦测车就好了。”
谢轩说道：“电台方位侦测车以后会有的，你先审着，争取把那8条漏网之鱼抓到。”
石森林能准确地说出，还有8人正在抓捕，说明抓到的4人当中，已经有招供的了。
如果没人招供，谢轩可能会赶到祥符寺巷特工部苏州站，借审问的机会，看能否暗中帮他们一把。
结果，有人招了，再过去已经没有意义。
特工部对付军统的经验很丰富，有他们出手，军统苏州站这次将损失惨重。
他目前只有一件事，让申浦站苏州联系处给山城发报，报告军统苏州站出事的消息。
然而，接下来石森林一句话，把谢轩吓了一跳。
石森林说道：“谢主任，军统的人提供了一个情报，申浦站也有人在苏州，你看，是不是亲自过来一趟？”
谢轩最近与李君世走得很近，横林镇的抢米案，李君世完全听从了谢轩的建议。
今晚日本人的行动，李君世也给他打过招呼，要听从谢轩的意见。
谢轩惊讶地说：“哦，申浦站也有人在苏州？”
申浦站与苏州站没有发生横向联系的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申浦站的人到了苏州？
原本谢轩想给山城传递情报，但现在，此事已经变成不那么重要了。
军统苏州站的电台都被缴获，就算报告了山城，也无法与苏州站取得联系。
谢轩倒要看看，是谁知道申浦站的人到了苏州。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申浦站巨大的威胁。
石森林说道：“对啊，据说来了不少人，也有电台，搞不好那个三老板也到了苏州。”
谢轩微笑着说：“三老板可是条大鱼，要是能抓到他，不要说李先生，就算是汪先生也得重赏。”
石森林恭维道：“希望在谢主任的英明领导下，早日找到这个三老板。”
他与李君世虽然是多年的同事，私谊也不错，可李君世对他，明显不如谢轩。
谢轩随口说道：“只要兄弟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抓到三老板。他要是敢来苏州，一定会落到你手里。”
如果石森林知道，现在“三老板”正在跟他谈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石森林说道：“借谢主任吉言，希望能早点抓到三老板。”
谢轩说道：“见面说吧，我等会就过来。”
谢轩去祥符寺巷前，特意绕了一圈，他得先把这个情报紧急情报出去。
谢轩给申浦站的人，下了一个非常严厉的命令，让他们严查，到底是谁跟军统苏州站发生了联系。
另外，就是让所有在苏州的申浦站人员，马上转移，明天借机撤往申浦。
不管军统苏州站是什么情况，先保证申浦站的人员安全为上。
把命令放到死信箱后，谢轩特意在周围，多加了一个暗号。
他希望，申浦站的人，今天晚上就能收到命令，晚上就得动起来了才行。
然而，谢轩借着路灯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军统申浦站的人，未必会过来取情报啊。
该死的电台方位侦测车，要不是这个鬼东西，自己就能用电台，直接跟他们联系了。
到祥符寺巷后，谢轩径直去了审讯室。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里面竟然没人。
他很奇怪，不是抓了4个人吗？怎么样也得用下刑吧，结果，审讯室一个人没有。
石森林得知谢轩来后，马上跑了过来：“谢主任，人不在这里了，都去了优待室。”
谢轩诧异地问：“哦，都招了？”
石森林微笑着说：“他们给山城当差也是领薪水，给我们做也能领薪水，而且还不用担心危险，薪水也不比军统给的少，怎么会不乐意呢？要是受了刑再参加和平运动，那就太划不来了。”
谢轩淡淡地说：“先去看看他们吧。”
军统苏州站被捕的四人，分别是电台长兼译电员常书荣、报务员孟元茜、交通王福森，以及行动组长周常歌。
首先是交通王福森开了口，其次是译电员常书荣，报务员孟元茜在他们的劝说下，也主动落水。
至于行动组长周常歌，是特工部苏州站的老朋友劝降的。
既然他们都落了水，自然也就不用动刑了，一起到了优待室，开了个茶话会。
石森林把谢轩请到优待室后，介绍道：“各位，这是谢轩谢主任，他有话跟你们说。”
四人听说谢轩的身份后，立马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脸上都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
谢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扫过，问：“你们谁知道申浦站的人到了苏州？”
“是我。”
说话的是译电员常书荣，他穿着中山装，脸有些尖，眉毛细长，长相较普通，属于那种放进人堆找不出来的那种。
谢轩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常书荣轻声说道：“山城透露的，山城提醒，日本有电台方位侦测车在苏州活动，还说申浦站的电台，差点就暴露了。既然他们的电台到了苏州，肯定有行动人员在苏州。”
谢轩问：“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常书荣说道：“十来天了吧，具体哪一天，我得看电报稿。”
谢轩问：“你们跟申浦站的人，没有联系过吗？”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王福森身上，作为苏州站的交通，他的消息应该是最灵通的。
看到谢轩望向自己，王福森果然开口了……

第483章 瓜子
王福森一开口，就震惊了谢轩。
王福森长得很交通，长相普通，声音普通，身高也普通。
王福森缓缓地说：“我跟申浦只打过一次交道……，就是上次天马号在李王庙炸弹时，我给附近的忠义救国军带路，给申浦站的人送过炸药。收货的人叫詹尧，这次在苏州，我也碰到过他，但没打招呼。”
谢轩喃喃地说：“詹尧？”
他当然知道詹尧，是第三行动大队第二行动小队的队长，在李王庙亲自引爆了两百公斤炸药，把天马号给炸上了天。
王福森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对，我这个人没别的特点，就是记性好，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
谢轩问：“在哪见的？”
“在山塘街。”
谢轩问：“你没跟他打招呼，也不知道他的住处吧？”
王福森说道：“不知道。但是，他手里拿了一包瓜子。在李王庙的时候，当时他也在嗑瓜子。”
“看来这个詹尧很喜欢吃瓜子。”
石森林突然说道：“山塘街有个老人家炒的瓜子很有名。”
谢轩说道：“那好，辛苦你带着王福森去山塘街蹲守，如果能抓到詹尧，你们算大功。”
他内心很焦急，詹尧确实在苏州，但他喜欢嗑瓜子的事，谢轩还真不知道。
虽然来之前，谢轩已经提醒过申浦站苏州联系站的人，希望詹尧不要在离开苏州之前，还去买瓜子吧。
特工的长相不能有特征，否则容易被人记住。也不能有爱好，要不然容易被人利用。
詹尧喜欢嗑瓜子，这就是他的爱好，也就成了他的重点，被记性好的王福森给记住了。
石森林说道：“现在已经晚上了，估计卖瓜子已经关门了。”
谢轩正色地说：“关门了也要去，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石森林还没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了冈村的声音。
谢轩惊讶地说：“冈村君，你怎么来了？”
他虽然很想保护詹尧，可他现在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所思所言都必须符合自己的身份。
现在确实很晚上了，山塘街的店铺，估计大部分都关了门，但也存在突然上门要求买货的可能吧？
再说了，詹尧接到命令要转移，还真有可能去买瓜子。
但知道又怎么样，谢轩还是不会改变命令。
冈村点了点头：“电台方位侦测车取得成功，我特意来看看。”
他对谢轩的印象，其实不太好，毕竟武先开之前说过，谢轩是抗日分子。
虽说武先开回到山城后，发表文章，说那是想用妙计除掉谢轩这个汉奸，但之前的印象已经形成，再想改变就难了。
刚才听到谢轩的安排，冈村觉得，自己还真的错怪谢轩了。
谢轩的表现，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谢轩说道：“石站长，先去山塘街安排吧，现在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随后，谢轩向冈村介绍了常书荣等人的情况，得知他们都愿意参加汪名兆的“和平运动”，冈村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但脸上却露出了虚伪的笑容：
“你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以后必将为今天的决定而庆幸。常先生，能否麻烦你帮个忙？”
“不敢，冈村先生请吩咐就是，这是我的荣幸。”
冈村说道：“我想请你给山城的戴先生发封电报。”
常书荣一听，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
他敢不同意吗？要是得罪了日本人，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可是，给戴立发电报，还是替日本人发电报，一旦惹怒了军统这个特务头子，自己还有活路吗？
以后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要是不发报，估计今天就得死。
冈村微笑着说：“哟西，常先生大大的好。”
随后，常书荣和孟元茜，用军统苏州站的电台，给山城发了电报。
此时的山城，还没收到申浦站的电报，收到苏州直属站的电报，卫达铭不敢怠慢，直接送到了戴立的办公室。
卫达铭说道：“戴先生，苏州站电报，让我们派一位少将级特派员去苏州。他们已经与日本的小林师团长联系上了，小林希望与我们的高级人员谈判。”
戴立诧异地说：“苏州站什么时候跟小林师团联系上了？”
卫达铭说道：“他们一直在做日军的工作，或许是有特别的渠道吧。”
戴立突然说道：“不对，三老板不是提醒，苏州日伪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很危险吗？他们为什么还敢发报？”
“或许，这是紧急情报吧。”
戴立摆了摆手：“那也不对，你把苏翰钰叫来。”
事情反常即为妖，突然收到苏州站的电报，还是这么重要的情报，戴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见卫达铭要走，他又喊住对方：“你与申浦站联系一下，看苏州的日伪特务，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不得不说，戴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因为苏州站与小林师团联系上了，就丧失了该有的判断力。
“好。”
申浦站的电台，目前处于只收报，不发报的状态。
只要电台不发报，就不会被电台方位侦测车侦测到。
可就算如此，申浦站的电台，也只在固定时间开机。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防着日伪的电台方位侦测车。
如果电台方位侦测车升级了呢？哪怕只要电台开机，也能检测到呢？
苏翰钰来后，看了电报，也陷入了深思，苏州站竟然与小林师团联系上了，还要山城派少将级特工去谈，怎么感觉不踏实呢。
苏翰钰问：“戴先生，三老板有电报来吗？”
“没有，我让卫达铭给申浦站发报了。”
“苏州站的电台，怎么会突然开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戴立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给苏州站回电，让他汇报与小林联络的详细经过。”
有的时候，真的需要自己的直觉。
比如说，你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人不舒服，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否则必定会后悔。
苏翰钰提议：“这个办法好，但三老板那边也要催一下，最好以他的情报为准。”

第484章 将计就计
谢轩并不知道冈村想给山城发什么电报，但他知道，小鬼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冈村的电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给山城下套，让军统再跌个大跟头。比如，顺藤摸瓜找到申浦站，或者把周围的忠义救国军一网打尽。
还有一种可能，日本现在千方百计要跟山城谈判，争取用“和平”的手段，结束中日战争。
随着日军在太平洋的失利，有识之士都能看到日本的颓败，何况日本的高层了。
越早结束中日战争，日军就能越早从中国抽兵。
中国现在就像个大泥潭，把日军大量部队拖在这里，极大减轻了东南亚和太平洋其他国家军队的压力。
日本已经不计较抓几个山城方面的人，而是迫切需要与山城高层联系。
之所以把武先开放回去，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而军统的糖计划，日本人明知道山城派了人过来，不仅不揭穿，反而故意接近，甚至传递一些日军的高层信息，就是想让山城知道日军有和谈之意。
只是，日军的颓势，山城方面也能看到。
这个时候，山城那位怎么可能再跟日军和谈呢？
抗战已经打了五个年头，大不了再打五年嘛。
抗战之初，我国军民做好了几代人抗战的准备，很多人都知道东洋的强大，自己这一代就算打不赢小日本，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总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只是他们没想到，世界的局势变化多端，小日本敢去惹英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冈村把常书荣等人带走，谢轩也跟着石森林去了山塘街。
此时，已经是午夜，整个山塘街一片寂静，除了昏暗的路灯，整个街道空无一人。
而特工部的人，哪怕再轻手轻脚，也会发出动静，有些人家里的狗，听到动静，就会发出吠叫。
谢轩自然不用走路，他开着车子到了山塘街。
当然，他去山塘街前，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下了最新的命令：詹尧被人认出，以后不得再吃瓜子。
为了断绝詹尧买瓜子的风险，直接让他戒掉瓜子。
吃瓜子只是爱好，并非必需，想要戒掉还是容易的。这不像大烟，要知道，有的人连大烟都能戒掉的。
另外，谢轩再次叮嘱，这段时间，苏州的电台，只能收，不能发，要发电报也要去郊外，而且每次发报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
宁可多次发报，也要保证安全。
石森林报告：“谢主任，卖瓜子的早关门了，我们敲门问话，今晚没人来买过瓜子。”
“派两个兄弟守在这里，让王福森也留在这里。”
石森林皱起眉头：“晚上有点冷了呢。”
谢轩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让他们克服一下，天一亮就会有兄弟来接班。”
“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破获申浦站的功劳，远超过军统苏州站。他们才几个人？申浦站就不一样了，破获了申浦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呢。你的人要是觉得累，那我让四处的人来就是。”
石森林连忙说道：“那倒不用，兄弟们能坚持。”
到手的功劳，怎么能拱手相让呢？
“这就对了嘛，你有时间，也在这里守着，我先回去。”
谢轩与石森林聊天的时候，山城也终于收到了申浦站的电报。
看到申浦站的电报，戴立勃然大怒：“苏州站真是一帮饭桶，被日本人破获了电台，还帮着日本人发报！”
他有种被日本人戏耍的感觉，要不是申浦站的电台，他差点就要派人去苏州了。
如果人到了苏州，并且被日本人掌握，他这个军统头子，就要沦为笑话了。
最重要的是，少将级的军统特务可不多，一旦落到日本人手里，又将是军统的一大损失。
苏翰钰突然说道：“戴先生，既然日本人用我们的电台发报，倒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日本人肯定还不知道，山城已经知道了苏州站出事的消息。
戴立沉吟道：“怎么个利用法？”
苏翰钰轻笑道：“顺水推舟，给日本人下个套。”
戴立被日本人戏弄了，这个场子总得找回来才行。
戴立说道：“你和叶玉银商量一下，拿个方案出来。要是能听听三老板的建议，就更好了。”
这种方案，三老板最为拿手。
苏翰钰说道：“我们可以先出个方案，到时候发给申浦站，让三老板再提修改意见。不管方案如何，第一步都是先给苏州站回电，告诉他们，不日便会派专员去苏州。既稳住了对方，也能让我们从容布置。”
戴立点了点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收到山城的回电，冈村异常高兴。
他当天晚上就回了申浦，把常书荣和孟元茜带了回去。
他其实倒不是要对付军统，而是想跟军统的高层取得联系。
军统直属苏州站已经不复存在了，再掌握一个山城的高级人员，他相信军统一定会与他谈判。
到时候，再让各自的军方或政府方面的人出面，不就可以与山城谈判了么？
只要能让高层谈判，他不惜使用各种办法。
第二天一早，谢轩就收到消息，苏州站的其余8个，一个也没跑掉，全部抓获。
这让谢轩暗暗叹息一声，在敌后工作，一旦露出破绽，后果会很严重。
李君世得知消息后，叫上谢轩，一起去了祥符寺巷。
李君世微笑着说：“日本人还是很厉害的，一边破获山城的电台，一边要打掉新四军的军部，以后江苏这一带的清乡工作，就彻底好搞了。”
谢轩惊诧地问：“新四军的军部？日本人又要进攻盐城了？”
日军对新四军非常忌惮，他们觉得，只要打掉新四军的军部，新四军就会是一盘散沙。
李君世随口说道：“你想，日本人能查到地下电台，难道就找不到新四军的军部？上次让他们跑掉了，这次有电台方位侦测设备，新四军的军部再怎么跑，也跑不掉啦。”
谢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这次可以提前庆祝了。”
李君世所说的，他突然想明白了，这次对新四军来说，真的是一次极大的危机。

第485章 决然
新四军的军部，肯定不止一部电台，就算没有作战任务，电台也会经常收发报。
一旦经常收发报，就会产生大量的电波讯号。
而电台方位侦测车，就是用来侦测电波讯号的。
日伪军早就知道，新四军的军部就设在盐城，只要把电台方位侦测车弄到盐城附近，不就知道了军部的方位么？
否则，就算电台方位侦测车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着几百公里，侦测到军部的电台。
日军一直以消灭新四军军部为最终目标，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全力以赴。
此时的谢轩，内心万分焦急，这是紧急军事情报，早一分钟传到军部，我军就能早一分钟做好防备。
在战场上，有的时候，一分钟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然而，李君世就在这里，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开。
总不能李君世在祥符寺巷特工部苏州站，他就跑到石家饭店与方林联络吧？
怎么办？怎么办？
谢轩跟在李君世身边，心却到了石家饭店，到了申浦，到了盐城。
军统直属苏州站，总共12人，昨晚常书荣、王福森等人被捕后，很快招供，说出了其他人的住处。
宪兵队按图索骥，很快就把其余8人抓获。
军统直属苏州站站长姜兴，在苏州开了一家五金店作为掩护，其他几人，都隐蔽在五金店内。
一旦他们出了点什么事，五金店也能提供“铺保”。
但这也有弊端，一旦有人出事并招供，整个苏州站就完蛋了。
姜兴三十岁左右，穿着棉长袍，还戴着一副眼镜。
他手指修长，面容清瘦，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君世走到姜兴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姜先生，我是李君世，既然来了，就不要沮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这边也有你很多兄弟和同志，大家一起干就是。汪先生的和平运动，也是为了建设好国家，事实证明，山城的路是行不通的，日本的强大，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连英美都被他们打得没还手之力，你们怎么可能赢呢？”
姜兴看了李君世一眼，目光中带着鄙夷不屑，坚定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可以死，但绝不当汉奸！”
李君世语重心长地说：“你是燕大毕业的，书读得比我多，难道不知道蝼蚁尚且贪生么？你死了，对国家有什么益处？”
姜兴淡淡地说：“如果我的死能让人警醒，死又何妨？”
谢轩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那种生死之间的决然。
姜兴是真的不怕死，也愿意从容就义，这在军统特务中，很是难得。
听到姜兴说得如此坚决，李君世也没再说。
但他也对姜兴动刑，反而叮嘱石森林，要优待姜兴。
信仰坚定的人，哪怕成为阶下囚，也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李君世毫无信仰，为了利益，为了前程，可以毫不犹豫抛弃国家和民族，姜兴的坚定，令他既敬佩又害怕。
如果山城像姜兴这样的人一多，抗战还真有可能胜利啊。
离开的时候，谢轩问：“省长，要怎么处理姜兴等人？”
李君世叹息着说：“先关着吧，希望他能转变态度，如果姜兴能为我所用，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谢轩说道：“此人目光短浅，对山城愚忠，怕是转变不过来。”
李君世问：“那你说怎么办？”
谢轩微笑着说：“对付这种人，省长办法比我多，比如当年的林天旺。原本也是坚决不归顺，最后不还是被省长收服了么。”
林天旺刚被捕时，李君世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天，结果林天旺软硬不吃。
李君世欣赏林天旺的才华，顶着压力把他放了。
结果，军统反而认定林天旺叛变了。
戴立随即下达了除掉林天旺的命令，被林天旺知晓后，一怒之后，真的投靠了特工部。
随着林天旺的叛变，申浦站几乎瘫痪，而青岛站也因为大多是他的下属，一部分叛变，大部分被捕。
谢轩审过很多人，会不会叛变投敌，真的可以从眼神里看出来。
如果眼神中带着恐惧和慌乱，这种人早晚会投敌。
姜兴目光坚定，把生死看得很淡，既然有机会，他愿意暗中助一臂之力。
李君世点了点头：“嗯，不管姜兴会不会归顺，放他回去，也是一份人情。但现在还不行，得等冈村那边办成之后。”
谢轩奉承道：“人情似水分高下，这方面，我还得多向省长学习。放走姜兴，他归顺了，麾下就多了一员大将。要是回了山城，以后再见面，也是一份人情。”
李君世突然说：“谢轩，车里就我们两人，说点心里话吧。你觉得，日本最终能赢吗？”
“悬。”
李君世又问：“你想过以后的出路吗？”
谢轩轻声说道：“日本虽然有了败象，但毕竟还没到那一步。我这种人，山城不会接纳我，中共更是痛恨我，如果日本真的败了，最好的归宿，还是换个身份去国外。”
李君世说道：“我们干特务的，只有战争才会需要我们。如果没有了战争，我们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他现在也很悲观，日本与英美开战，短期内或许可以占上风，但人家一旦反应过来，开足战争机器，小日本的日子就不好过啦。
谢轩问：“省长，日本人对你，没有改变吧？”
李君世说道：“当然，日本人准备让我在苏州筹建一家公司，在清乡地区的任何物资的移动，都可以得到优先与便利。你想，日本人要是对我不满，会让我成立这家公司吗？”
谢轩笑道：“这倒是真的，看来是多虑了。恭喜省长，这可是目前最赚钱的行当了。”
李君世说道：“到时你也来一股，我当董事长，你当董事。”
谢轩是他的左膀右臂，有谢轩出面，这家公司他都可以当甩手掌柜。
“我当董事没问题，但得选一个合适的人当总经理才行。”
李君世说道：“已经有了人选，让叶耀先干。”

第486章 紧急情报
叶耀先是李君世的小舅子，还是特工部的总务处长，让他担任总经理确实很合适。
谢轩在特工部当副主任，也分管着总务处，现在又兼着新公司的董事，也没问题。
谢轩说道：“他是特工部的总务处长，兼这个总经理，确实很合适。”
目前，清乡区被分成一块一块的，每片区域，都用篱笆隔离了起来，任何地方的篱笆如果被破坏，马上就会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李君世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谢轩问：“耀先什么时候来苏州？”
“明天到。”
谢轩说道：“那我先给他去找个房子，再把公司的地址定下来。”
只要能单独行动，他给叶耀先去找个女人都没问题。
李君世说道：“可以，你多找几个地方，到时候商量一下。”
谢轩说道：“我现在就去，明天一起商量。”
“你也别太辛苦，等叶耀先来了再一起找也行。”
谢轩对自己的事，真的是上心，明明他的职务比叶耀先还高，却愿意做这种琐碎之事。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哪会做这样的事呢？
谢轩怎么会听从李君世的劝告呢？他执意要去，李君世也没办法，只好心怀感激让他去忙。
谢轩说道：“请省长放心，我会尽快办好。”
李君世感激地说：“那就辛苦你了。”
谢轩走后，马上开车去了山塘街，把情报放到死信箱，随后才去了石家饭店。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他不好贸然出现在石家饭店，他的出现，总得合情合理。
谢轩也没下车，开着车子在石家饭店经过时，他特意把车窗放了下来。
“嘀，嘀嘀。”
方林正在无聊地整理着鞋摊，突然听到汽车喇叭声，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谢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谢轩微微颔首，方林马上领悟到了。
随着谢轩的汽车离开，方林随后收拾摊子，离开了石家饭店。
很快，方林就出现在山塘街，拿到死信箱里的情报后，他马上去了横街。
方林气喘吁吁地说：“耿书计，这是樱桃肉同志的最新情报。”
拿到情报后，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对他来说，樱桃肉的突然出现，一定是有重要情报，否则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方林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轩开车，并且用鸣笛的方式通知自己，这都说明了一切。
耿稳智接过情报，疑惑地问：“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方林说道：“樱桃肉同志突然出现，让我去死信箱拿的情报，估计是重要情报。”
“嗯。啊！”
耿稳智原本随口应付着，等他看清情报上的内容后，突然发出了惊叹声。
方林好奇地问：“怎么啦？”
耿稳智急道：“出大事了，等会你和思成出趟城。”
他把情报重抄了一遍后，把写在钞票上的情报，郑重其事地交给耿思成：“这份情报，关系到新四军的生死存亡，一定要安全送到根据地。宁可自己的命丢了，也不能把这份情报丢了。”
耿思成知道事态严重，郑重其事地说道：“人在情报在，人不在了，情报也必须在！”
等耿思成和方林走后，耿稳智回到房间，在房间里不断的来回踱步。
日军要突袭新四军军部，如果让他们取得成功，那我军的损失就太大了。
等他们走后，耿稳智突然觉得不妥，他觉得，光是靠耿思成这一条线，未必能百分之百保证。
再次把情报密写了一份后，耿稳智把棕麻绳店关了门，自己随后离开。
刚才耿思成和方林在，他只想着快点把情报送出去。
为了保证情报能安全送达，他还得准备一条线，这次，他要亲自出马。
哪怕他是苏州的市委书计，但跟新四军军部的安危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朱红梅看到耿稳智后，惊讶地说道：“耿伯伯，你怎么来了？”
耿稳智沉吟道：“红梅，我得出趟城，市里的工作，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
朱红梅惊讶地问：“您要去哪？思成呢？”
耿稳智说道：“我要去趟苏北，有一份紧急情报，必须马上送出去。思成和小方已经去了，我担心路上会出状况，准备从另外一条路线再送一趟。”
朱红梅说道：“紧急情报？我和你一起去吧？”
耿稳智说道：“不必，我一个人去就是。”
朱红梅急道：“你一个人不方便，带上我更安全，也是一种掩护。我们在路上，可以用父女的名义，别人也不会怀疑。”
既然是紧急情报，当然是越保险越好。
耿稳智说道：“好吧，那你准备一下，马上就走。”
谢轩在下午，又去了趟山塘街，看到情报被取走的暗号，他心里松了口气。
苏州城内的电台方位侦测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侦测，他实在不能发报，也不敢发报。
当然，如果今天的情报没有取走，他肯定会冒险发报。
与新四军的军部相比，他个人的安危，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果能用他的暴露，换取新四军军部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暴露。
随后，谢轩才去了趟观前街，最终，他在大丰银号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
同时，又在狮子林找了栋别墅，这里既可以给叶耀先住，也能当作公司的联络站，或是贵宾会客处。
下午，谢轩向李君世报告，李君世对谢轩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李君世点了点头：“观前街的位置不错，大丰银号我是知道的，把公司设在那里不错。”
谢轩说道：“除了在苏州成立公司，是不是还要在常熟、昆山、太仓、无锡、常州等地再设个分公司？”
李君世点了点头：“再设个分公司？这个可行。”
谢轩微笑着说：“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省长选个日子，不日就能举行成立大会。”
几天之后，以李君世为董事长，谢轩为常务董事，叶耀先为总经理的永兴隆就成立了，资本200万，谢轩出资30万，占股一成。
多出钱，少占股，这是谢轩的战略，更能赢得李君世的信任。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永兴隆刚成立，日本人就找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第487章 谆谆善诱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叶耀先到苏州后，随后独自在狮子林举行了苏州工商业与新闻记者的招待会。
这个招待会，有没有得到李君世的首肯不知道，但谢轩确实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他也是在报纸上看到，叶耀先代表永兴隆做的广告，大意是：
永兴隆除自己办货外，还接受各行各业的委托，代运物资。
按照现在的说法，永兴隆其实是一家货运物流公司。
永兴隆公开做广告，自然触及到了日本商人的利益。
一直以来，日本商人都操纵着江南一带的物资运输交易，大大小小的中国商号，都要与日本商人打交道，花钱为自己的货物，办理第七出张所的运输许可证。
日本商人，实际成为第七出张所与中国商人之间的中介，大肆赚取中国商的金钱。
清乡开始后，苏浙皖与沪宁两地的物资运输，由日军申浦登部队的第七出张所控制。物资出入，先由当地清乡督办专员公署登记，再经申请由第七出张所发出移动证。
如今永兴隆直接向第七出张所申请移动证，自然就断了日本商人的利益。
日本在华的商人，大多有界政和军政的背景，他们马上向登部队投诉。
登部队设立第七出张所之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搜刮控制沦陷区的物资，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日本商的利益。
如今日本商人的利益受损，登部队自然不干。
随即，登部队向日本驻江苏清乡指挥部和汪伪政府最高军事顾问团发出质询。
内田早希亲自来了趟江苏，找到李君世，让他的永兴隆，只能以普通商业机构身份运行。
随后，李君世把谢轩叫了过去商量。
谢轩听说后，心里一咯噔。
日本人对李君世的支持，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多嘛。
如果日本人真的完全支持李君世，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意见呢？
他觉得，之前的传言有道理，日本人怕是对李君世非常不满了。
既然如此，何不再暗中推一把呢？
在目前的形势下，要对付李君世，没有比日本人更合适的了。
谢轩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永兴隆日进斗金，日本商人的利益受损，自然不会容忍。但他们长期盘剥中国商人，怨恨极大，我们再不替他们出头，好不容易打开的清乡局面，就无法巩固，之前所有的努力，将荡然无存。”
谢轩的话，给李君世找到了永兴隆继续存在下去的最好理由。
当然，真正令他动心的，还是“日进斗金”。
如果日本真的败了，他们得去海外生活，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趁着现在还有位上，多捞点钱，把下半辈子，甚至是子孙后代十八代的钱都捞够，才是最应该做的。
李君世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日本人只顾着他们自己商人的利益，却不顾清乡区域的长治久安，这怎么行呢？”
谢轩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他成立永兴隆，既是日本人的支持，也是为了稳固清乡区域，于情于理都没有错。
至于永兴隆的利益，既然是公司，当然要赚钱，他们赚的是政策的钱，赚的是手中权力的钱，这是应得的。
这总比中国商人去乞求日本商人，还被他们收取高额的所谓手续费要好吧？
既然都是赚钱，与其让日本商人赚了，何不便宜了中国人呢？
至少，永兴隆的价格合理，中国商人在情感上也更容易接受。
“江南地区的清乡区域，应该建立一个模范地区，中日双方必须以平等的观念为前提，即日华双方互相尊重，不轻视、不卑不亢，在堂堂正正、平等的前提下进行合作。否则，日本所主张的日华提携论，哪怕再辞藻华丽，民众却冷眼相待，他们会认为，这是有利于日本进行剥削的伪装罢了，到时，我们所努力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徒劳无功，白忙一场。”
李君世问：“所以呢？要具体怎么做？”
“内田早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与登部队、最高军事顾问团，还有兴亚院华中联络部的关系都不错，如果不能给内田早希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他也不会再支持永兴隆。
我的意见是，省长请辞永兴隆董事长，我的常务董事也去掉，只让叶耀先担任总经理，以普通商业公司开展工作。
之前叶耀先的那番话，已经让所有中国商人确信，省长就是永兴隆的后台，所以你这个董事长，当不当也没关系。这样，永兴隆即可以继续经营，日本人那人也有了交待。反正我们控制了那么多问检所，永兴隆的货物，他们还敢盘查么？
至于日本人控制的大问检所，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尽量换成好打交道的人。另外，日本商那边，也要找找他们的麻烦，否则，他们以为我们是软脚虾。”
谢轩的话，打消了李君世的后顾之忧，他觉得，永兴隆既然成立了，总不能关停。
永兴隆一天赚的钱，比普通人一辈子赚的还多。
李君世意味深长地说：“有日本人的问检所，交给叶耀先去搞关系，他在这方面很在行。至于日本商人那边……，他们的货物，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跟我们肯定没关系。”
随后，李君世宣布，辞去董事长之职。
谢轩也跟着辞职，还特意在报纸上登了这个消息。
有的人，辞职了，他还在职。
有的人还在职，但却有名无实。
李君世和谢轩，属于前者。
他们虽然公开辞职，但永兴隆的人知道他们是后台老板，来找他们托运货物的中国商人，也更加清楚。
随后，谢轩去了趟山塘街，并没有看到方林留下的暗号。
他又开车去了趟石家饭店，还是没看到方林出摊。
显然，方林不在苏州。
谢轩很奇怪，方林是自己的交通员，应该随时待命才对，怎么会不出现呢？
方林不会出事吧？
正当谢轩在焦急地等着苏州市委的消息时，叶耀先突然找上门了。
“谢主任，日本人油盐不进，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第488章 非你莫属
叶耀先负责打交各个有日本人的问检所，但那里的日本人，脑袋不灵光，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无奈之下，他只好来找谢轩。
从申浦到苏州，再到苏北、苏中、苏南，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问检所，很多问检所的所长，每天光是暗中收过路费，都是成千上万，这些问检所的所长，虽然没有官职，却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人。
据说，一些有关系的人，宁可不当官，也要削尖脑袋当个问检所的所长。
当然，大的问检所，都是由日本人控制，毕竟，他们对中国人还不那么信任。
谢轩望着叶耀先问：“你是怎么跟他们沟通的？”
叶耀先很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穿着略显空荡的西装，给人一种穿在竹竿上的感觉。
叶耀先不以为然地说：“塞钱塞东西呗。”
用钱开路，是最好的捷径。
日本人很贪婪，特别是抗战进行到现在，日军的素质越来越低，从国内新生活的兵员质量，也越来越差。
比如说兵员的身高，原来至少也有一米四以上，现在一米四以后的比比皆是。
还有年龄，以前至少得十八岁以上，现在十三四岁的孩子，就可能出现在日军中。
他们还没成年，人也没三八大盖高，甚至都没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就被送到中国战场。
所以，日军已经不是原来的日军，战斗力大降，而原来的老部队，在中国待了几年后，有些厌倦了战争，也有些害怕战争，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与他们套交情，应该很容易才对啊。
叶耀先身为李君世的小舅子，对这一套熟悉的很。之前不管是用在中国人身上，还是日本人身上，都是屡试不爽。
这次碰到了石井巽，怎么就不灵了呢？
谢轩问：“不应该啊，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呢？”
叶耀先苦笑着说：“我先找到苏州问检所的所长石井巽少尉，约他出来喝酒，他拒绝了，去问检所给他送钱，把我给轰了出来。”
他好歹也是特工部的总务处长，还是李君世的小舅子，石井巽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吗？
“这到是个麻烦……”
“谢主任，我对石井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不急，先调查一下这个石井巽，看他有什么爱好。不怕他讲原则，就怕他没爱好。”
“这个我早打听了，他没什么爱好，每天除了在问检所，就是在军营待着，从不出门，也没什么朋友。”
“那就难办了。”
“要是容易办，我也不会来找你的了。”
谢轩问：“要不，把他挪走？”
叶耀先苦着脸说：“要是挪个中国人，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日本人，不好办啊。”
以李君世目前的地位，连高吾仁都被他挤走了，换个中国人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要换个日本军官，就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谢轩沉吟道：“这样吧，我去想想办法，你也别闲着，双管齐下。”
叶耀先调侃道：“我要是能想到办法，还能找来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
谢轩虽然年轻，在特工部的威信其实还是很挺高的，一般的处长，在谢轩面前都会小心谨慎，他因为跟李君世的关系，可以谢轩面前小小的放肆一下。
那当然，他也只敢小小的放肆一下。
谢轩谦逊地说：“我也就是个跑腿的，真正无所不能的是李先生。”
叶耀先突然说道：“我姐夫对我姐，可是俯首帖耳的，但我姐对你，好像有些忌惮。谢主任，你跟我说说呗？是怎么拿捏住她的？”
在特工部时，他是总务处长，当然，真正控制总务处的是叶青，他姐，李君世的老婆。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李君世让谢轩分管总务处，只是做顺水人情。
毕竟，连李君世花钱，都要看叶青的脸色，谢轩这个副主任，更得看叶青的脸色了。
然而，也不知道谢轩用了什么办法，总务处突然就被架空了。
谢轩和李君世要花钱，根本就不经过总务处。
刚开始，叶青还被蒙在鼓里。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猫腻，李君世不怎么向她开口要钱了。
她暗中一查，就发现了小金库的事。
别看叶青是女流之辈，但她也是个老特务，想当年，李君世被中统抓了，她一个人跑到南京，与中统的老大单独见了一面，就把李君世给捞出来了。
果然，叶青马上找到李君世，让他交出小金库。
毕竟，她必须掌控特工部的财政大权。
男人绝对不能有钱，有钱的男人，一定会变坏，她太清楚这一点了。
李君世当然不会交出小金库，他把一切都推到谢轩身上。
叶青自然就找上了谢轩，她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候，所有人都替谢轩捏了一把汗。
结果，也不知道谢轩跟叶青说了什么，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叶青从谢轩那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提小金库的事。
甚至，总务处的事，叶青也不怎么管了，还叮嘱叶耀先，以后总务处的工作，要多请示谢轩。
叶耀先很好奇，私下问过叶青，结果，被狠狠骂了一顿。
他又问过李君世，结果也是被训了一顿。叶耀先哪知道，此事就算李君世也不清楚。
这次来苏州，正好有机会与谢轩单独相处，他自然忍不住好奇要问一下。
谢轩连忙说道：“我怎么可能拿捏你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是怎么说服她，不追究小金库之事的？”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晓之以理，她可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你这话去骗鬼吧，我姐可是胡搅蛮缠出了名的。”
谢轩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正事上，她是真正的讲道理，这一点我绝没有乱说。”
他当然知道叶青是什么样的人？她之前能掌控总务处，拿捏住李君世的命脉，自然非常厉害。
但谢轩掌握了她一个秘密，让她不敢闹事，只能乖乖与谢轩合作。

第489章 趾高气扬
谢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叶耀先就算知道，也拿他毫无办法。
可以肯定一点，叶青一定有什么把柄被谢轩抓住了，否则，她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
叶耀先说道：“以后，我姐要是不帮我，到时你可得帮我出头。”
谢轩微笑着说：“你姐不帮你，肯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咱们也不能无理取闹嘛。”
叶耀先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只小狐狸。”
谢轩正色地说：“关于永兴隆公司，我要提醒你几点，第一，要低调，闷声大财就行了，别到处嚷嚷。我虽辞了董事，但我的股份还在。第二，不要和日本人起冲突，宁可不要利益。”
“放心，我又不傻，这些还是拎得清的。”
看到叶耀先吊儿郎当的样子，谢轩心里暗暗有些担忧。
叶耀先是李君世的小舅子，虽然是他的下属，也确实不太好管。只要叶耀先不给他添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叶耀先走后，谢轩把麻天找来：“你去调查一下苏州问检所的所长石井巽少尉，看他有什么爱好，脾气性格怎么样？”
“好。”
对谢轩的命令，麻天不会问原因，也不会考虑困难，不管再难也要完成。
谢轩现在每天都会去石家饭店吃饭，然而，方林还是没有出现。
周末时，他特意回了趟申浦。
既然自己的交通员没出现，就只能与宫冰联络。
宫冰并不知道谢轩会回申浦，也没在安全屋等他。
谢轩只能留下暗号，期待宫冰能早点看到。
谢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申浦的家了，他开着车子到家时，发现家门口有人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看到他下车回家，那人骑上自行车就快速离开了。
谢轩望着对方的背影，脑海里仔细回忆着，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没见过此人。
然而，他刚到家没有半小时，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来人二十多岁，穿着考究的西装，嘴角有一颗黑痣。
“哟，任公子可是稀客。”
谢轩认得此人，竟是任道远的儿子任祖仁，也是清乡委员会中的“招抚整编委员会”委员。
谢轩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从这一条线上讲，谢轩是任祖仁的正宗上司。
任祖仁仗着是任道远的儿子，不要说谢轩这个清乡委员会的委员，就算是李君世这个秘书长，也没放在眼里。
他亲自来谢轩家里拜访，算是很给谢轩面子了。
任祖仁朝谢轩拱了拱手，淡淡地说：“谢主任真是大忙人，为了见你，我可是费尽了心机。我到南京见汪主席，也比见你容易。”
他接到任道远的命令，只要谢轩回来，马上约请。
结果，他等了几天，他都开始恼火了，他可是任公子，曾几何时这样等过别人，心里其实早就憋了股火。
“进来说吧。”
任祖仁是他的下属，一见就冷言冷语，他心里也极不舒服。
自己脾气好，不代表就没有脾气。特别是任祖仁，还是他的下级，就算有个牛逼的老子，也不能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吧？
把任祖仁引到家里后，自顾自坐到沙发上。
既然任祖仁架子大，那他也就要摆点上司的谱了。他拿起桌上的烟，也没管任祖仁，自顾自地抽了一根点上。
任祖仁这个清乡委员会中的“招抚整编委员会”委员，是他老子任道远推荐的。
任祖萱在江苏为非作歹，在许多交通要冲设卡收税，临时征收捐税。
只是他没跟特工部有利益之争，谢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见谢轩也不请自己落座，任祖仁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感觉站着也不好，顺便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任祖仁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谢轩的不悦，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这次来，主要是对谢主任上次的援手表示感谢。”
谢轩疑惑地说：“援手？我什么时候帮过任公子，怎么我不知道呢？”
其实任祖仁一开口，他就知道了，任祖仁说的是武观蠡的事。
要不是他让麻天提前打的电话，武观蠡肯定跑不掉，如果武观蠡被抓，任道远就尴尬了。
“原本武观蠡今天要亲自来的，但他怕谢主任误会。另外，我老爹刚担任担任海军检阅使，也不方便过来，就委托我过来一趟。家父在南京饭店设宴，如果谢主任明天有空，还请赏光。”
“对不起，明天有事，去不了，请替我向任部长告罪。”
任道远是海军部长，虽然汪伪政府毫无海军可言，但毕竟是个部长，听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任祖仁没想到谢轩竟然会拒绝，惊讶地说：“这……，谢主任，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我家老头子亲自设宴，只请你一个人。”
“下次我有时间了，一定设宴向任部长赔罪。”
任祖仁无奈地说：“好吧。”
“任公子慢走，不送。”
任祖仁回家后，向任道远告了一状：“爹，谢轩的谱可真大，他不仅不承认打了电话，还拒绝了明天的宴请。”
“谢轩是个很圆滑的人，怎么会回绝呢？是不是你小子飞扬跋扈，惹恼了人家？”
知子莫若父，任祖仁是什么人，他其实很清楚。
仗着有他撑腰，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可谢轩是一般人吗？
武观蠡逃脱之后，也向他哭诉特工部的恶行。
但任道远后来调查得知，除非是抓他的人提前通知，否则武观蠡根本逃不掉。
而谢轩到江苏后，借着横林镇的抢米事件，把高吾仁差点逼得自杀。
最后，高吾仁的势力，全部清除出江苏。
这也让任道远对谢轩起了笼络之心，如果能把谢轩收到麾下，他将如虎添翼。
哪怕能与谢轩搞好关系，也是一件好事。
在政坛，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朋友有用。
况且，谢轩是个特务，要是得罪了谢轩，真的是睡觉都不安心。
而谢轩这么干脆的拒绝，必然是任祖仁哪方面得罪了谢轩。
这小子趾高气扬罢了，得罪了人也未必知道。
他很懊悔，不应该让任祖仁去找谢轩的，至少要派一个老成持重的人作陪才行。

第490章 跟我很熟
谢轩正要睡觉的时候，又有人来打扰，他暗叹一声，自己好不容易回趟申浦，难道想睡个好觉就这么难吗？
走出去开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时候来找他的人，想必也不简单吧。
谢轩的身份太复杂了，不管谁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都是有重要的事情。
然而，打开门一看，谢轩的脸色，瞬间就变冷了：“任公子，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
任祖仁哭丧着脸，抱住谢轩就哭了起来：“谢主任，谢厅长，谢先生，谢大哥，你可得救救我，要不然，我就活不到明天了。”
谢轩哪会让他抱住，迅速后退了一步，让任祖仁扑了个空。
任祖仁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上。
谢轩皱着眉头说道：“有事说事，别给我来这一套。”
任祖仁之前来找他的时候，鼻孔可朝天，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都看不懂了。
像任祖仁这样的纨绔子弟，哪怕就是死，也不会低头啊。
他仔细一看，发现任祖仁脸上多了一个“五指山”，顿时有些明白了。
任祖仁要是没吃够苦头，怕是不会再登门的。
任祖仁摸了摸有些肿大的脸颊，苦笑着说道：“明天你要是不去南京饭店赴宴，我会被老爷子整死。谢主任，救命啊。”
谢轩摇了摇头：“我说了，明天有事去不了，下次我请任部长给他赔罪，这总行了吧？”
任祖仁说道：“谢主任，你明天不管有什么事，都要放下，我帮你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只要你明天去南京饭店，一切都好说。”
他之所以前倨后恭，也是没办法。
任道远问清他登门拜访谢轩的经过后，气得甩了他一巴掌。
任道远很少骂儿子，打儿子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这次他实在忍不住了。
任祖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早二十年，他恨不得把任祖仁给摔死。
任道远给任祖仁下了死命令，如果他请不到谢轩，以后他就不要出去江苏了，直接去部队，还是去海军，不能下船的那种。
一听要上船，还不能下船，任祖仁脸都吓白了。
长期待在船上，比坐监狱还难受。
谢轩信口胡诌道：“明天我要办一件与苏州问检所的石井巽的事，真的没时间。”
任祖仁马上说道：“石井巽我熟啊，你要办什么事，找我就行了。”
谢轩诧异地说：“你跟石井巽很熟？”
连叶耀先都对石井巽没办法，任祖仁怎么可能跟他很熟呢。
石井巽除了军营就是问检所，两点一线，绝对是看不起中国人，又怎么会跟任祖仁很熟呢？
任祖仁说道：“石井巽的父亲跟我家老爷子是同学。”
谢轩喃喃地说：“怪不得。可他的军衔，为何还只是个少尉呢？”
任道远都是军事参议院的代理院长了，石井巽的父亲，不说弄个将军，搞个大佐应该没问题吧？而石井巽现在只是个少尉，说不过去啊。
任祖仁问：“你要找石井巽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保证给你办到。石井巽就是个问检所的所长，你也不需要求到他吧？”
谢轩突然说道：“我怀疑，石井巽是日本共产党。你帮我拿到证据，或者让石井巽自首，我马上陪任部长喝酒，到时候，我自罚三杯。”
任祖仁摇了摇头：“日本共产党？不可能，绝不可能！”
谢轩说道：“连中西功都是共产党，他怎么就不能是日本共产党了？”
如果石井巽真的油盐不进，那就没办法了，只要让石井巽成为嫌疑人，到时候调走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不收钱，也不收东西，那就是要挡人财路。
既然绕不开你，那就把你移走。
日本人对共产党是最为敏感的，自从百团大战之后，他们也意识到了，中国的未来，很有可能会属于这支有信仰，也愿意为革命献身的年轻政党。
任祖仁说道：“我可以帮你试探他，顺便搜集点证据。毕竟，你才是特务，我可拿不到他的证据。你要是调查他，我可以全力配合，保证不偏帮他。”
“那就多谢任公子了。”
任祖仁惊喜地说：“这么说，你明天会去南京饭店了？”
谢轩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你把你和石井巽结识的情况，以及石井巽的资料写清楚，我再考虑去不去南京饭店。”
“这不是举手之劳嘛，你明天先去吃饭，过几天我写个详细的报告给你。”
谢轩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明天吃饭之前，我必须拿到报告。而且，得详细，越详细越好。要是被我发现，你敷衍了事，那我在任部长面前，可会乱说话的。”
任祖仁举止轻浮，他说的话，能信一半都要吃亏。
再说了，这趁着这个机会拿捏他，以后再想拿到这个报告，可就难喽。
“明天吃饭之前？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谢轩提醒道：“现在还有十几个小时，你要是抓紧时间，肯定是没问题。另外，我得提醒你一点，在石井巽的案子没结案前，不得透露任何情况，哪怕是任部长也不得知情。否则，让石井巽逃脱，你就要负全部责任。”
任祖仁说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写，明天中午在南京饭店门口见，我给你报告，你陪老爷子喝酒。”
任祖仁走后，谢轩终于能睡了。
但他似乎又睡不着了，刚才任祖仁走得匆忙，他也没问起，任道远为何要请自己喝酒？难道就是因为武观蠡？
为了一个武观蠡，不至于让任道远请自己吃饭吧？
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任道远是汪伪政权里，掌握着一定军权的人，与他交好，对谢轩来说也是好事。
虽然任道远与李君世不对付，但不影响谢轩与他结交。
作为一名特务，朋友越多越好。
此事，谢轩没有提前告知李君世。
谢轩毕竟只是李君世的副手，他可以有自己的圈子。
谢轩并不知道，他与任道远之间，以后还会发生很多事情。

第491章 建立联系
去南京饭店前，谢轩先去了趟安全屋，果然，他看到了宫冰留下的暗号。
谢轩马上把车子停到附近，在车上化装之后，步行前往安全屋。
哪怕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可能有人敢监视他，但谢轩还是小心谨慎，从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现在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稍不注意，就被人认了出来，而他却察觉不到。
到安全屋后，宫冰果然在，正坐在那里看着报纸。
看到谢轩，宫冰马上站了起来，朝着谢轩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的申浦？”
谢轩紧张地问：“昨天，新四军的军部转移了吗？”
宫冰微笑着说：“放心，你的情况，苏州市委分两路向盐城军部汇报了。程军长收到情报后，马上做了巧妙的安排。他让军部的电台，继续在盐城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军部则悄悄转移到了第二师的师部所在地——淮南盱眙县黄花塘。”
谢轩松了口气：“军部与第二师会合，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宫冰说道：“第二师的师部，由黄花塘迁至天长县大柳郢。放心，军事上的事，程军长有数，敌人绝对占不到便宜。”
“那就好。”
“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程军长特意发来电报，狠狠地表扬了你。”
程远图在电报里，丝毫不吝对谢轩的赞美之词。
“只要军部安全就行了，表不表扬无所谓。”
身为一名共产党员，干革命可不是为了要表扬，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应该做的。
“对了，为解决部队急需的毛巾、土布、棉胎、绑腿布等，军部准备成立一家织布厂……”
“放心，机器和布匹，都交给我就是。”
宫冰笑道：“你都会抢答了，军部的资金很紧张，你懂的吧？”
谢轩说道：“放心，资金我可以提供，但是，地下党的同志得配合我。”
宫冰说道：“当然，只要你能解决设备和原料的问题，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和苏州市委，都会全力配合你。另外，你与新四军申浦办事处，是否正式建立联系，他们的电台可以不开机，但最好还是设在苏州，或者跟着你苏州、申浦两边路。”
谢轩说道：“可以，今天晚上，我和阳志义见一面吧。”
宫冰问：“你是用眼科大夫同志的身份与他见面，还是用樱桃肉同志的身份与他见面呢？”
谢轩说道：“既然见了面，当然要跟他说清楚，我既是眼科大夫，也是樱桃肉。”
宫冰问：“可以。你跟阳志义见了面，不跟古佳涵也挑明身份吗？”
谢轩摇了摇头：“他们两人，阳志义是领导，我与古佳涵挑明身份，并不能促进我和他们的工作，对相互的工作，也毫无用处。”
如果他和古佳涵挑明身份，两人的关系，确实能大进一步。
可是，私人感情，是不能带到工作中来的。
如果古佳涵是新四军驻申浦的办事处的主任，那他应该与她建立联系，但现在阳志义才是主任，他只需要与阳志义建立联系就够了。
从私人感情出发，谢轩当然希望让古佳涵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是同志，想必两人能擦出一段火花吧。
但革命不是谈情说爱，他潜伏在敌营，随时都可能暴露，与古佳涵建立联系，无形中会给她带去危险。
“古佳涵现在已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了，而且，她未嫁，你也未娶，如果能成就一段姻缘，必然是我党地下工作的一段佳话。”
“抗战未胜，何以为家？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再说结婚的事吧。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谢轩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的坚决，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
“赶走了小鬼子，千疮百孔的国家，还得搞建设吧？到时候，我们都老了，革命没有下一代怎么行？”
“老宫，你就别劝了，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结婚，更不能有小孩。”
宫冰叹息着说：“你为了革命，舍家弃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如果国家都没有了，还结什么婚？只要能赶走小鬼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战场上的战士，他们牺牲更多，沦陷区的民众，还在受压迫，跟他们相比，我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两人约好晚上与阳志义的见面方式后，谢轩就离开了。
他得去南京饭店，这可是拿到石井巽资料的好机会，谢轩可不能错过。
南京饭店在山西路天津路角，这是一家建于1931年大饭店，很多名人大佬，都曾经下榻过此饭店。
谢轩把车子开到饭店门口后，并没有下车，而是先观察着门口。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看到任祖仁在门口不断张望，谢轩知道，今天这顿饭，肯定很值得。
他又等了几分钟，这才慢悠悠地下了车。
看到谢轩走过来，任祖仁大喜过望，马上朝他走了过来。
“谢主任，你可来了。”
今天的任祖仁，穿着一身白西装，要不是嘴角的那颗黑痣太刺眼，还真有点人模狗样。
“东西准备好了么？”
“当然，我写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写完。”
任祖仁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献宝似的交到谢轩面前。
“没有遗漏吧？要是不详细，我可是不依的。”
谢轩接过纸，当着任祖仁的面就看了起来。他一目十行，几张纸，很快就看完了。
这个时候，谢轩的超强记忆力就发挥作用了。
他虽然看得快，但记得全，只要扫一眼，就印到了脑子里。
任祖仁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只要我能记起来的，全部写下来了。”
谢轩看完之后，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当然，如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谢轩把纸收了起来，说道：“好吧，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我会替你请功。”
任祖仁笑道：“功不功的无所谓，家父已经到了，谢主任请吧。”
谢轩点了点头：“带路。”

第492章 你可以顶上
任祖仁小心翼翼带着谢轩，到了南京饭店二楼最大的包厢，他也不敢进去，只在外面推门，然后朝谢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轩微微颔首，从任祖仁身边走了进去。
任祖仁等谢轩进去后，才跟在后面，朝里面一个小老头介绍道：“父亲，谢轩谢主任来了。”
“任部长好，中村部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轩自然是认得任道远，今年五十多岁的任道远，留着短须，平头，穿着黑色西装，个子虽然不高，但目光如电。
而他所说的“中村部长”，是日本兴亚院华中联络部部长中村尚雄。
日本兴亚院于1938年12月成立，由日本首相近卫文麿任总裁，外相、藏相、陆相、海相兼任副总裁。设第一部辖政治，第二部辖经济。
日本政府于公元一九三八年(昭和十三)十二月第一次近卫内阁时，为对华政策一元化，倡议对华中央机构设置论，而设立兴亚院。
因当时外务省认为，军部对华占领地区，不仅有支配权，且握有对华外交权限，起而反对，以致引起广田弘毅及宇垣一成两外相，发生辞职问题。
于是兴亚院执行对华政策时，外交除外，办理有关政治、经济及文化等事务。
该院设联络委员会，在中国北平、申浦、青岛、汉口、广州、厦门等地设有分支机构，并监督在华特殊公司之营业，担当指挥当地工作。
兴亚院的权力非常大，中村尚雄这个华中联络部长，能直接向首相汇报工作，在中国，他的地位是超然的。
谢轩之前见过中村尚雄，但两人没什么交情，没想到在任道远的饭局上见到的。
任道远微笑着说：“中村君是我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今天特意请他作陪。”
他要请谢轩吃饭，自然要让谢轩看到自己的实力与人脉。
把中村尚雄叫来作陪，就是要向谢轩展现自己强大的人脉。
李君世有日本人的支持，他更有日本人的支持。
任道远能在汪伪政府里兼那么多的职务，也是跟他的同学有关。
当初与他一起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很多进入军队后，都掌握了实权。
像他们这样的年纪，要是没掌权，也早退役回家了。
“都说特工部有个年轻有为的副主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中村尚雄是真正的中国通，他的汉语里，几乎没有日本口音了，很标准的官话。
谢轩谦逊地说：“中村部长过誉了。”
任道远说道：“祖仁，让服务生上菜吧。”
“好。”
“谢轩老弟，今天约你见面，除了想感谢你之前的援手外，中村君也想跟你聊聊。”
落座后，任道远主动给谢轩倒了杯酒，一边倒酒，一边诚恳地说道。
中村尚雄在中国的地位很超然，有的时候，连汪名兆都要看他的脸色。
最高军事顾问团也好，梅机关和松机关也罢，在兴亚院面前，都是小儿科。
谢轩谦逊地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任部长不必放在心上。能与中村部长喝酒，是我的荣幸，感谢任部长给的机会。”
中村尚雄突然问：“谢先生，你对李君世怎么看？”
谢轩朝中村尚雄欠了欠身，沉吟道：“李先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一手创建特工部，为清除申浦和华中地区的抗日势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君世是他的上司，他与中村尚雄以前也没这么私下聊过天，自然只能正面评论李君世。
中村尚雄望着谢轩，轻声说道：“我不否认李先生的才华，也承认他确实为反日出过很大的力。可是，他私底下也做了很多小动作。比如说，最近永兴隆的事，再比如，他私自放掉渝方人员，之前武先开逃回山城，他也是出过力的。”
李君世是典型的墙头草，脚踏两只船，为了私利，真是胆大妄为。
谢轩解释道：“这个……，有些事情，李先生也是没办法。而且，他放掉渝方人员，也是为了工作。有些渝文人员很顽固，放他们回去，反而能引起军统生疑，比如林天旺，也放掉之后，又归顺了他们，为消灭申浦军统站，以及青岛站，立下了大功。”
中村尚雄意味深长地说：“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会带来灾难的。”
谢轩心里一凛，中村尚雄这话里有话啊。
之前他就听说，日本人准备对李君世动手，而中村尚雄似乎对李君世也很不满，难道日本人要准备动手了么？
任道远笑吟吟地说：“谢老弟放心，李君世的灾难，与你没关系。说不定李君世出事，对你反而是好事。要不然，他总顶着特工部主任的位子，阻碍了你上位。”
他知道的内幕消息要多一些，日本人对李君世已经很不满了，只不过还没有最后下决心。
一旦李君世做的太过分，不用山城动手，日本人就得除掉他。
中村尚雄突然说道：“谢先生，能否跟我多聊聊李君世的事呢？如果他不在了，我会推荐由你接替他的职务。”
“李先生的事，其实真没什么可说的。他一边要清除辖区内的反日 ，一边搞好清乡工作，再为自己赚取点利益，其实也不算什么。总不能既要让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吧？”
“谢先生，你想加入兴亚院吗？如果你想加入，我可以当你的介绍人。”
谢轩连忙说：“求之不得。”
兴亚院的总裁是日本首相，副总裁也是内阁成员，都是日本的实权人物，要是能加入兴亚院，他以后在日本人那里说话的分量就重多了。
中村尚雄不置可否地说：“想加入兴亚院，还得看你的表现。只要你表现好，很有机会加入。”
他想用加入兴亚院来诱惑谢轩，只要谢轩动心了，他就会给条件。
如果谢轩做不到对自己真诚，谈何加入兴亚院？
中村尚雄并不知道，谢轩非常善于抓住机会。
中村尚雄因为下午还要开会，只吃了一半，他就离开了。
中村尚雄走后，任道远与谢轩谈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493章 一起看电影吧
中村尚雄提前走后，任道远又给谢轩倒了杯酒，随后，他举起酒杯，故作神秘地说道：
“谢老弟，知道今天中村尚雄为何会来吗？”
“自然是任部长的面子，我算是沾光了。”
任道远说道：“中村尚雄之所以会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日本人鉴于李君世一家独大，准备再培养一个特工人才。如果你有意，到时我会把你介绍给我在士官学校的同学，柴山兼四郎中将。”
谢轩问：“柴山兼四郎？他现在是十一军汉口特务部部长吧？”
柴山兼四郎这个老特务，他自然是知道的。
柴山兼四郎与任道远是同年生人，生于日本茨城县。
1912年5月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四期毕业，1922年11月陆军大学毕业。
后入日本陆军，历任中队长、参谋本部勤务官、部员、中国研究员。
1928年11月在张少帅处任副顾问，后任日本驻华使馆副武官，1938年6月任天津特务机关长。
柴山能讲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又长期在中国工作，是日本军界公认的中国通。他喜爱书法，擅长丹青。
“对，就是他。柴山与汪先生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还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柴山兼四郎很有可能，会接替松井，负责最高军事顾问团。”
“任部长果然消息灵通。”
一旦柴山兼四郎负责最高军事顾问团，他就将成为中国的太上皇，连汪名兆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柴山兼四郎向我打听过你，对你在特工部和清乡委员会的工作很满意，对你很欣赏。李君世现在嚣张跋扈，比如说他出行，前面有两部武装摩托车开路，威风八面，比日军的师团长出行还要风光。日本人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特工王，要是厌恶他了，李君世连条狗都不如。”
“感谢柴山将军的欣赏，我将更加努力，砥砺前行。”
任道远微微有些失望，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谢轩却装糊涂，就是不表态。
任道远问：“谢老弟明天还在申浦吧？”
“对。”
“明天晚上，柴山会来申浦，我在家里设宴，到时谢老弟可一定得赏光。”
任道远请谢轩到家里吃饭，自然不是要加深感情，而是要看到谢轩的态度。
如果谢轩明天来了，说明他愿意与柴山接触，也就是同意与自己见面了。
但谢轩要是拒绝，那就不好说了。
谢轩沉吟道：“明天晚上？应该可以。”
任道远脸上露出了笑容，“那行，明天晚上我在家静候光临。”
谢轩的回答，也表明了态度，这让他很高兴。
李君世把高吾仁排挤出了江苏，自己把李君世最得力的助手挖过来，来个釜底抽薪。
任道远是第一方面军的总司令，因为驻扎在江苏，现在也该李君世这个江苏省保安司令指挥。
原本李君世与高吾仁之间的矛盾，与任道远没有任何关系，但因为他的第一方面军被牵扯了进来，在武观蠡的建议下，他默许武观蠡写文抨击李君世。
可是，李君世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砸了报社，还要抓捕武观蠡。
如果武观蠡被抓，他的面子就丢光了。
还好，武观蠡提前接到了电话，算是保留了一丝颜面。
任道远从武观蠡提前接到的电话，发现了一个拉拢谢轩的机会。
如果能把谢轩拉过来，他就稳占上风了。
吃完饭后，谢轩又去了趟安全屋，与宫冰见了一面。
“我需要你去新四军找一个人。”
“什么人？”
“石井城，一个日军中尉，是苏州问检所所长石井巽的哥哥。”
任祖仁给他的材料里，告诉了他此事，石井城在与新四军作战时“失踪”。
石井巽每天下值就回军营，也不跟外界接触，对叶耀先送钱送物都拒绝，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石井城。
他只有两兄弟，父亲已经死了，哥哥又失踪，要么被俘，要么战死，他哪还有心思弄什么钱财呢？
“晚上你不是要跟阳志义见面么？直接让他给军部发报就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阳志义的上级了。”
“他是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主任，我怎么能是他的上级呢？”
“从他开始配合你的工作开始，你就是上级了。这是组织的安排，可不能讨价还价。”
晚上，谢轩去了一品阁酒店，他与阳志义，就约在这里的二零三房间见面。
“咚咚咚，咚咚。”
三重两轻，这是提前约好的暗号。
“你好……”
阳志义傍晚就到了房间，一直等着眼科大夫同志的到来。
他对这位同志，可是仰慕已久。
下午接到命令时，他又听宫冰谈了些眼科大夫同志的情况，眼科大夫潜伏在敌营，给组织提供了很多重要情报，另外，还给新四军提供了很多机器设备和原材料。
新四军的不少工厂，都是眼科大夫提供的设备。
他是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主任，有些情况也是知道的。比如说，卷烟厂、印钞厂、枪械修理厂，都是眼科大夫提供的设备。
可以说，新四军近两年新建的工厂，有一半以上是因为眼科大夫的援助。
得知晚上要和眼科大夫见面，他非常期待，早就古井不波的内心，也生起了阵阵涟漪。宫冰还特别提醒，晚上会给他一个惊喜，他更是期待这个惊喜。
然而，看到门外是谢轩后，他把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脸上也露出惊讶之情。
“罗掌柜，好久不见。”
“谢……谢先生，好巧。”
阳志义之前化名罗义亮，在吉庆茶楼担任掌柜。
如今被谢轩当场喊出“罗掌柜”，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
谢轩说道：“明天晚上一起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吧？”
阳志义慌乱地说：“明天晚上……，不，不，不……”
他几乎是语无论次，因为谢轩竟然说出了接头暗号，天啦，难道是眼科大夫出事了么？
谢轩再次轻声说道：“明天晚上一起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吧？”
阳志义望着谢轩清澈的眼神，突然想到了宫冰的话：晚上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第494章 史上最强卧底
阳志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说道：
“明天晚上不行，昨天晚上不是一起看了电影吗？”
“昨天晚上的电影不好看，明天的电影是捉鬼的。”
“捉鬼的好，最好把小鬼子都捉走。”
谢轩微笑着伸出了右手：“你好，阳志义同志。”
阳志义惊喜交集：“你……你……是眼科……大夫？”
谢轩拿出一封提前写好的电报，递给阳志义：“不错。闲话少说，我需要新四军找一个日本战俘石井城，如果他活着，看能否从他身上拿一件东西，至少也要拍张照片送到苏州。”
阳志义看到熟悉的标准宋体，他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一直非常敬仰的眼科大夫同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谢轩竟然会是自己的同志。
回想当初在吉庆茶楼看到谢轩时的情景，很多事情，他突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怪不得谢轩会经常向古佳涵说起一些内幕，怪不得在电影院接头时，会碰到谢轩，怪不得自己能顺利脱险，原来是他在掩护自己。
阳志义接过纸条，应道：“是。”
他早就知道，今天来接头的是自己的上级。
只是没想到，上级竟然是谢轩。
谢轩提醒道：“注意发报时间，日本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在全市到处转，哪里都不太安全。”
以前有租界的保护，日本人就算发现了抗日人员，也不能明目张胆抓人。
现在日本人接管了租界，只要发现有嫌疑，他们就能抓人。
阳志义坚定地说：“请放心，今天一定会发完报。”
谢轩叮嘱道：“电报没发完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安全。”
阳志义突然问：“明白。谢先生，你……跟小古，要不要见个面？”
他在吉庆茶楼当掌柜时，谢轩就很喜欢古佳涵，而他也知道，古佳涵一直单身，如果能促成这段姻缘，绝对会是一段佳话。
谢轩严肃地说：“我和她不需要见面，老阳，你虽是一名老地下工作者，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在敌后工作，不能有丝毫大意。之前你们在吉庆茶楼时，很多事情都做得不谨慎，要不然，我也不能察觉到你们的身份。张浩权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们也要反思，如果能及时撤离，会出现那样的结果吗？”
“你说得对，可人是有感情的，你跟小古联络上了，以后不是……”
谢轩说道：“以后再说吧，她现在成熟了，像一名真正的地下工作者。你要多教导她，任何时候，都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守护党的机密。”
“真要教导，还得你来。我们当时的那本学习手册，是你编写的吧？”
“对。”
“我和她，都要向你学习。你潜伏在敌人内部，非常危险，可得小心呐。”
谢轩说道：“后天我会回苏州，到时候，你和古佳涵也过去，但不要带电台，我那里有备用电台。”
“苏州的樱桃肉同志……”
“那是我在苏州的代号。”
阳志义惊讶地说：“你还是樱桃肉同志？”
“我不仅是樱桃肉同志，还是军统申浦站的站长，以后你要是碰到军统的人，有可能是我安排的。”
“军统申浦站站长？那你……”
阳志义惊奇得如五雷击顶，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谢轩竟然军统还有关系，并且是军统在申浦的站长。
要知道，申浦站是大站，能担任站长，必然深得山城的信任。
他对谢轩非常好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山城，让戴立能如此信任他，并把几百人的申浦站交给他呢。
可是，这些问题，他只能藏在心里。
现在不是揭秘时间，出于纪律，他也不能询问。
谢轩之所以告诉他此事，只是为了工作。
谢轩说道：“我的身份很复杂，最近日本人也想拉拢我，与你见一面很不容易。如果跟古佳涵见面，就更不容易了。我和她可以公开见面，但目前不宜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阳志义叹息着说：“军统、日伪特务，地下党，你的身份，确实够复杂的。”
当他看到谢轩这个日伪特务，竟然是自己的同志时，已经非常吃惊了。
然而，听说他还是军统站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军统与地下党，有着多年的恩怨。
军统碰到地下党，绝对不会手软，甚至为了对付共产党，可以与日伪勾结。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些事情，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为了便于以后的工作。接下来，我有几件事，要跟你交待一下……”
阳志义马上侧耳听着，谢轩的指示，他不能记录，只用通过脑子，全部记下来。
从见到谢轩的那一刻起，阳志义就一直处于震惊之中。
特别是知道谢轩的多重身份后，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行字：谢轩是史上最强卧底，真正的谍战之王。
谢轩交待完阳志义后，先行离开了一品阁酒店。
他是申浦的知名人物，认识他的人很多。
而阳志义等了十几分钟后，才回到了住处。
此时，古佳涵正在焦急的等着他，看到阳志义回来，古佳涵马上问：“接上头了吗？”
阳志义已经告诉她，晚上要跟眼科大夫接头。
古佳涵原本要给阳志义做掩护，但阳志义拒绝了，上级命令他单独与眼科大夫联络，可没说要把古佳涵带上。
阳志义点了点头：“接上头了。”
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平静下来。
他强行忍住跟古佳涵分享这件惊奇之事的冲动，身为一名共产党员，还是一名地下工作者，如果不能做到守口如瓶，他就不配做地下工作。
古佳涵问：“有新任务吗？”
她其实也想问，那个眼科大夫同志到底是谁。
此前，她已经猜到了，眼科大夫一定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甚至，还跟她打过交道。
甚至，在东台和苏州时，古佳涵已经有所怀疑，因为她出现的地方，谢轩也总出现。
她当时就想，这也太巧合了吧？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谢轩竟然会是自己的同志。
“准备电台，我们要到郊外发报。”

第495章 巧遇
古佳涵其实很想问，眼科大夫到底是谁？
她心里有个疑问，眼科大夫自己应该认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
但阳志义不说，她也不能问，这是纪律。
晚上，阳志义和古佳涵提着一个行李箱出了门。
在他们的住处附近，停着一辆半新的福特牌小车。
古佳涵看到小汽车，惊讶地说：“老阳，这是哪里弄来的？”
申浦的汽车虽然不少，但私人拥有的汽车数量还不多。
他们去郊外发报，有了汽车就方便多了。
而且，古佳涵发报业务纯熟，可以在汽车里发报。
每隔两分钟，阳志义就开动汽车。
他们用移动发报的形式，完美地避开了日伪的电台方位侦测车。
古佳涵下车的时候，微笑着说道：“有了汽车，以后发报就方便多了。而且，你可以边开车边发报，让他们疲于奔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汽车，以后发报就方便多了。
而且，阳志义似乎还有一张特别的派司，路上碰到检查，阳志义亮出证件，对方查也不敢查，直接敬礼放行。
“发报还是要谨慎，今天安全了，未必明天还安全。以后发报时，首先就要规划路线，还要选好备用路线。”
古佳涵有些诧异地问：“老阳，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谨慎了？”
“就知道你得问，这是眼科大夫同志特别叮嘱的。”
“人家很有经验，还是我们的上级，听他的肯定错不了。”
阳志义说道：“等会把电台收好，我们明天一早去苏州。”
他知道古佳涵想知道眼科大夫的情况，可他又怎么能说呢。
“不带电台？”
“对，那边会提供电台。”
古佳涵惊讶地说：“苏州地下党的同志，什么时候有电台了？”
“军部发来通知，我们现在属于眼科大夫领导的情报小组，兼任新四军驻申浦办事处，一切服从眼科大夫的命令。”
古佳涵喃喃地说：“原来是眼科大夫的命令，怪不得。”
她虽没见过眼科大夫，也不确定眼科大夫就是自己怀疑的那个人，但这个眼科大夫，她是很敬佩的。
第二天，他们两人把电台藏好后，提着简单的行李，以表兄妹的身份，去申浦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去苏州。
原本古佳涵觉得，可以开车去苏州，毕竟有车子更隐蔽，也更安全，而且到苏州后，需要发报的话，在车上发报，更容易避开日伪的电台方位侦测车。
而阳志义觉得，开车虽然方便，但车牌是个大问题。
他们的车牌，如果开到苏州，反而会惹人注目。
毕竟，苏州的汽车，跟申浦相比，就要少得多。
申浦光是出租汽车，就有三千辆之多，晚上他们开着汽车出去，一点也不会引人怀疑。
他们在苏州，如果开着汽车晚上外出，就会让人注意。
让他们坐火车去苏州，也是眼科大夫的意思，这个时代开汽车，确实有点招摇过市。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在申浦火车站时，他们碰到了意外情况。
“古小姐吗？”
古佳涵刚进候车室，就听到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穿着时尚的女子，烫着最流行的大波浪，一套女装西服，脚下是双长筒靴，正是日本、山城双重间谍上野尚美。
古佳涵疑惑地说：“你是……”
能在申浦喊出“古小姐”的，除了原来吉庆茶楼的老顾客外，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同志了。
而且，她现在的化名 ，其实还是韩浃谷，加上她的形象和气质，都发生了点变化，就算是吉庆茶楼原来的老顾客，也未必能认得出她。
上野尚美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我是谢轩的朋友尚亦舒，听他提起过你。”
“尚亦舒？不好意思，我真记不起来你了。”
听到是谢轩的朋友，她马上警惕起来了。
谢轩是个大特务，他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
尚亦舒笑了笑：“没关系，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你的吉庆茶楼，在你走后，被我接手了，后来才转给谢轩。”
“哦。”
“古小姐去哪呢？”
“去苏州。”
上野尚美“惊喜”地说道：“苏州？……太好了，我也去苏州，正好顺路。”
她原本是去南京的，听到古佳涵要去苏州后，马上改变了行程。
得知古佳涵买的是座位票，“热心”的上野尚美，帮她换成了软卧。
至于阳志义，上野尚美就没给他这样的待遇了。
“小心点，这个女人不简单。”
趁着上野尚美去换票的时机，阳志义轻声叮嘱道。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这个叫“尚亦舒”的女人不简单啊。
她竟然认得古佳涵，可自己和古佳涵，对她都没印象。
如果尚亦舒不是特务，那才有鬼。
古佳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知道，她应该是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与谢轩一起在苏州办过案子，又一起去了东台，在谢轩身边的女人，出现最多的就是上野尚美。
“尚美”、“尚亦舒”，令她更确信自己的判断。
阳志义轻声惊呼道：“啊。”
此时的谢轩，还不知道古佳涵竟然能跟上野尚美碰到一起，并且，上野尚美改变了行程，拉着古佳涵进了软卧包厢。
他与阳志义接上头后，说的都是接下来的工作。
早在接头之前，谢轩就知道要见的是阳志义，他早就列好了一个谈话提纲，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做了规划。
谢轩的时间很有限，虽然他在汪伪的地位很高，可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他到一品阁酒店，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
把该说的说完，又叮嘱了阳志义接下来的工作要点后，谢轩就离开了。
随后，他就给李君世通了个电话，主要告诉他两件事：第一，任道远请他吃了饭，还准备把柴山兼四郎介绍给他。
第二，就是苏州问检所石井巽可能通共的情况。
不管石井巽的哥哥石井城是否还活着，他既然知道石井城失踪，就会利用这个机会，不说除掉石井巽，至少要把石井巽扳倒，让苏州问检所不会再为难永兴隆。

第496章 知无不言
李君世接到谢轩这个电话，还是很欣慰的。
谢轩与任道远在南京饭店吃饭的消息，他已经听说了，当时心里确实有点不高兴。
但现在接到谢轩的电话，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
李君世沉吟道：“你认识一下柴山兼四郎也有好处，他以后可能会负责最高军事顾问团。”
谢轩犹豫着说：“我总觉得不妥，担心会让他们觉得，特工部不团结，我跟省长不是一条心。”
李君世说道：“我们做事，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干什么？你放心跟柴山兼四郎接触，还可以让他觉得，你跟我不是一条心。我倒要看看，日本人想搞什么名堂。”
谢轩说道：“好吧，我跟柴山兼四郎见了面后，再向省长汇报。”
他原本还担心，李君世会对自己去任道远家赴宴不悦，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要求，这下正中自己的下怀。
李君世突然说道：“对了，刚才上野尚美打来电话找你。”
“上野尚美？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君世说道：“好像是在申浦火车站碰到了你的一个朋友，还是个女的，她们正一起来苏州。”
谢轩不以为意地说道：“应该是古佳涵。”
他表面上很镇静，内心实则翻起了惊涛骇浪。
按照他的命令，今天阳志义和古佳涵会到苏州，住到他安排好的地方。
哪想到，在火车站会碰到上野尚美呢？
这下麻烦了，古佳涵一个应付不好，就会暴露身份。
“古佳涵？之前吉庆茶楼那位？你的老相好？”
李君世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笑意。
特工部的人都知道，谢轩喜欢吉庆茶楼的老板娘古佳涵。
后来古佳涵突然离开申浦，谢轩很是失落，还特意接手了吉庆茶楼，为的就是弥补心里的遗憾吧。
“老相好还谈不上，既然这次又碰到她了，自然不能再让她跑掉。”
“你呀，干特务工作头脑灵活，行动干脆利索，怎么碰到女人，就婆婆妈妈了呢？哪天来个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跑掉么？女人嘛，想搞就直接点，睡了就是你的，不睡永远都是别人的。”
“这个……，我可能还做不到，总想给她，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婚姻。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结局。”
“做人做事，十之九不会符合心意。这次你要加快进度，否则我就要出手帮你了。”
谢轩做什么都雷动风行，唯有对面女人时，总是拖拖拉拉。
随后，谢轩给苏州宪兵队长今村大尉打了个电话：“今村君，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先跟你通个气。”
“什么事？”
谢轩说道：“苏州问检所的石井巽，有通共嫌疑。”
昨晚阳志义已经与新四军发去电报，有新四军的配合，不要说石井巽通共，说他是共产党，也能证据确凿。
今村大尉惊讶地说：“石井巽？通共？”
谢轩说道：“此事，我回苏州后再跟当面说，现在得麻烦你，派人把石井巽监视起来。”
今村大尉说道：“没问题，如果石井巽真的通共，宪兵队将对他展开调查。”
涉及日本人的案子，特工部是不能插手的。
谢轩通知今村大尉，也是想让日本人自己调查，一旦他们查到，石井巽确实有通共的嫌疑，剩下的就不用自己出面了。
日本人现在最怕的，就是内部出现共产党。
连东京都有共产党的支部了，苏州问检所出现共产党，也不算稀奇。
因为上野尚美碰到了古佳涵，谢轩晚上去任道远赴宴时，心理压力很大。
他既要应付任道远和柴山兼四郎，心里还得想着，古佳涵和上野尚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大石佐智子就盯上了古佳涵，现在上野尚美又跟古佳涵接触上了，这些日本女特务，就不能消停会吗？
可他心里再急，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甚至还要时不时的奉承柴山兼四郎几句。
柴山兼四郎能说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对中国的文化也很了解，能与谢轩讲古论今。
如果仅从他们的交谈中，谁也看不出，这是个老特务。
柴山兼四郎对谢轩的表现也很满意，谢轩很年轻，但很有见识。
柴山兼四郎拉着谢轩的手，微笑着说：“谢先生，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多见面，多交流。”
谢轩诚恳地说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向柴山君请教。听说柴山君擅长丹青，如果有机会，还希望能求副画。”
柴山兼四郎说道：“没问题，过段时间，我特意为谢先生画一副，到时候会派人送到苏州。”
谢轩马上说道：“多谢柴山君，此画我一定珍藏。”
柴山兼四郎虽然是个老特务，但在酒席上，却不说工作，只跟谢轩聊着中国的文化，或者各地的趣闻。
而谢轩也很识趣，今天与柴山兼四郎的会面，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两人都知道对方想什么，但都不说出来。
谢轩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今天喝的有点高，任道远不放心他开车，特意派人送他回去。
事实上，谢轩并没有喝醉，但他只能装醉，他可以喝高，但绝对不能醉。
以他的身份，说错一句话，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送谢轩回去的车上，不仅有司机，还有一个中年人。
待到了谢轩家后，那位中年人，亲自送谢轩进门。
“谢先生，这是武某的一点心意，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原来送他回来的，正是任道远的私人秘书武观蠡。
谢轩睁着迷糊的眼睛，问道：“你是……”
“鄙人武观蠡。”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原来是你，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武观蠡坚定地说：“对谢先生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武某来说，就是一条命。以后，但凡谢先生有什么吩咐，武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轩突然说道：“哦，如果我让你说一些任部长的秘密，你会说吗？敢说吗？”
武观蠡咬了咬牙，说道：“这个……，只要武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497章 飞奔
谢轩要离开申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山城的命令：
速查明任道远的政治倾向。
谢轩很奇，任道远的政治倾向，还需要查明吗？
他是汪伪国民党中委、汪伪中央政治委员、汪伪最高国防会议委员、汪伪军事委员会委员等，还有一些主要实职，比如伪第一方面军总司令，伪军事参议院副院长、代院长，伪海军部长等。
这样的人，是十足的汉奸卖国贼。
然而，山城还要调查，只说明一点，任道远已经意识到了日本人快不行了，准备暗中与山城联系，给自己留条后路。
或许，任道远已经采取了行动，只不过山城方面无法判断任道远的真实意图，需要申浦站验证。
准备去苏州前，谢轩约武观蠡在咖啡馆见了面。
谢轩与他寒暄之后，直奔主题：“武先生，任部长对山城的态度如何？”
任道远的态度，身边的人一定会知道。
武观蠡是任道远的私人秘书，而且为了替任道远出头，差点被特工部抓捕，任道远对他应该更加信任才对。
武观蠡犹豫着说：“这个……”
如果换个人，武观蠡还真的可以说，但谢轩是特工部的副主任，申浦市警察局长，如果让他知道了任道远的真实想法，自己岂不是卖主了？
谢轩为了令他放心，诚恳地说道：“放心，今天我们的谈话不会外传，而且，我是一个朋友的身份与你谈话，与我的身份无关。我们的谈话内容，出了这个门，就可以不认的。”
果然，听到谢轩的话，武观蠡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神情也消失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可以畅所欲言了。任先生对时局很悲观，他觉得，日本与英美交战，除了刚开始能处于上风，以后会不断走下坡路。”
“任先生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比我们远，他的看法肯定是正确的，他的选择，也能给我们指引方向。”
武观蠡突然听得心里一动，谢轩最近与任道远走得近，大有要追随任道远脚步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跟谢轩说点“心里话”了。
“不错，无论是日本人来之前，还是现在，包括以后的战局走向，任先生总能选到正确的道路，跟着任先生，永远也不会错。”
谢轩从武观蠡的话中，基本上猜到了任道远的态度。接下来，就是进一步试探了。
而武观蠡呢，也以为谢轩是想紧跟任道远，如果任道远能抱住山城的大腿，以后谢轩就能高枕无忧。
两人对这次的谈话都很满意，觉得都达到了自己做的目的。
武观蠡回去后，马上向任道远报告。
武观蠡说道：“任先生，我看谢轩是真心想投靠你，否则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估计他也一直想跟山城联络，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路子。”
“那你就想错了，他成天跟军统的人打交道，怎么可能没路子呢？只是他抓过太多军统的人，自断了与军统的通道罢了。我是军界的人，也只会跟山城军界的人打交道，这可比特务要有排面得多。”
武观蠡奉承道：“任先生不管在哪一面，都是如鱼得水，跟着你总能风生水起。”
“下次我去趟苏州，再跟谢轩见一面，看看他的真实态度。”
谢轩说话总是模棱两可，任道远还没确定他的真正态度。
但从谢轩与武观蠡接触来看，谢轩还是愿意跟随自己的，如果能把谢轩也带到山城，他与山城方面的谈判，又多了一个筹码。
对山城来说，谢轩也是个重要人物。
谢轩目前掌握了特工部、清乡委员会、申浦警察局、江苏警务厅，这些部门对山城来说，都很重要。
谢轩去苏州前，又给申浦站下达了命令，两件事，第一，给山城回电，任道远有意与山城接触；第二，让申浦站直接与任道远联络，试探他的真正态度。
另外，谢轩还叮嘱申浦站，以后发报，要采用移动的方式，用汽车为载体，在车上移动发报。
或许移动发报，可能会导致讯号中断，但相比原来的固定位置发报，安全等级会提高很多。
申浦站接到三老板的命令后，很快就行动起来了。
谢轩到苏州后，先去了清乡办事处，向李君世汇报了与任道远见面的情况。
他在申浦时，已经通过电话，向李君世做了汇报。
但当然汇报，也是一种态度的体现。
与任道远的见面，谢轩没什么好隐瞒的，任道远的动机，显而易见，他想拉拢谢轩。通过柴山兼四郎，向谢轩展现了他的人脉，也想通过日本人，让谢轩更坚定追随他的决心。
“看来柴山对你还是很欣赏嘛。”
听了谢轩的汇报后，李君世淡淡地说。
柴山兼四郎对谢轩赞誉有加，令他心里有些失落，语气中自然也有些酸。
“他那是离间，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们只要团结一心，就不会被日本人利用和分化。”
李君世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任何人都不敢小瞧我们。不管以后跟哪方，只要我们的实力在，就有谈判的筹码。”
谢轩问：“上野尚美来苏州干什么呢？”
李君世笑了笑：“你哪是关心上野尚美，是关心那个古小姐吧？”
“怜香惜玉还是要有的嘛，上野尚美有的时候讲理，但有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李君世微笑着说：“放心，古佳涵被送到了苏州旅馆，就住在你的隔壁。”
谢轩突然说道：“省长，我想回去休息了。”
李君世笑道：“哈哈，你这借口也太明显了。好吧，既然你要会佳人，那我也不能再拦着。这几天，你陪古小姐好好在苏州逛逛。”
谢轩心里挂念着古佳涵，得到李君世的许可，加大油门，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里，飞速回到了苏州旅馆。
刚到苏州旅馆门口，谢轩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申浦宪兵队特高课的大木佑理。

第498章 找个借口
谢轩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苏州旅馆碰到申浦宪兵队的人。
按说，现在申浦宪兵队在苏州，没有“业务”工作啊。
不管如何，谢轩还是换上一副笑脸，朝着大木佑理走了过去：
“大木君，你怎么来苏州了？”
大木佑理说道：“我们在申浦抓到一个国军第三战区的军需官，他透露，有第三战区的采购人员到了苏州。”
他虽然也不怎么相信中国人，但谢轩是经过考验的。
况且，此事也必须特工部配合。
日本人虽然不信任中国人，但又不得不依靠中国人，这是他们最无奈的地方。
谢轩笑道：“哦，第三战区的军需官敢跑到苏州来采购物资？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只要他们敢来，必定有来无回。”
大木佑理都到了苏州，想必是掌握了关键情报。
谢轩没接到山城方面的通知，第三战区的人到了苏州，他有义务保护，但不会以暴露申浦站为代价去保护。
也就是说，不付出代价，可以捞一下那个人。
但大木佑理都到了苏州，他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只要有机会，他还要全力配合日本人，抓到这个军需官。
大木佑理感受到了谢轩的诚恳，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到时还需要特工部配合。”
谢轩忙不迭地说：“特工部一定全力配合。”
“那行，你多准备点人手，我先去办事。”
大木佑理走后，谢轩刚走进苏州旅馆的大堂，正好看到上野尚美和古佳涵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两人就像一对好姐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很亲密呢。
谢轩挡着她们的去路，问：“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上野尚美松开古佳涵的手臂，走过来拉着谢轩的衣袖，娇笑着问：“你怎么才回来？我们准备去逛街，要不要一起？”
谢轩看了古佳涵一眼，转而望着上野尚美，笑了笑：“我就不去了，你们这是义结金兰了吗？”
上野尚美抱着古佳涵，笑吟吟地说：“你这提议不错，佳涵，你愿意与我结成异姓姐妹吗？他们男人动不动就结拜，难道我们女人就不能结拜吗？”
古佳涵眨了眨眼，也笑道：“好的呀。”
谢轩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提了一嘴，她们竟然当真了。
如果古佳涵跟上野尚美结拜，有利也有弊。
在没见到阳志义之前，谢轩完全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谢轩突然问：“古小姐，你是一个人来苏州的吗？”
“我表哥也来了。”
“哦，他在哪呢？”
“也住在这里，就在我的隔壁。”
谢轩又问：“你来苏州，是干什么呢？”
“轩哥哥，你这是查户口么？不管佳涵来苏州干什么，反正现在是我的好姐妹了，你可不能欺负她，要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谢轩说道：“好吧，你们去逛街，我跟古小姐的表哥聊聊。”
听到谢轩的话，古佳涵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可她又毫无办法，只能“欣然”陪着上野尚美去逛街，甚至，还要跟一个日本女人以姐妹相称。
这都怪谢轩多嘴，自己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与日本人结拜，真的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你们怎么会遇到上野尚美的？”
谢轩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去见阳志义，只是见到阳志义后，谢轩的语气就很急切。
他们已经接过头了，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上野尚美原本要去南京，结果认出了小古。”
谢轩喃喃地说：“她缠着古佳涵干什么呢？”
阳志义突然问：“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谢轩说道：“暂时还不知道，但你不要再待在这里。如果古佳涵身份暴露，岂不牵连到你？”
上野尚美的用意，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他可以让上野尚美报告，毕竟，在军统，他可是上野尚美的上级。
“我怎么能撇下她呢？”
谢轩说道：“要是古佳涵暴露了，我自然会营救，你在这里，只会是累赘。等会，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搬出去，去我之前告诉你的位置，钥匙就在门口的石头下面。”
阳志义说道：“好，我现在就走。”
“你暂时不要与苏州方面的同志联系，也不要去取电台。目前，你要做的就是保持常态，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破绽。”
阳志义问：“小古会不会有危险？”
谢轩坚定地说：“不会。”
他在来的路上，在与樱花的死信箱留下了命令。
谢轩并没有问起古佳涵的事，而是让樱花关注地下党的情况。
如果上野尚美怀疑古佳涵是地下党，自然就会汇报古佳涵的情况。
另外，还有苏州问检所的石井巽，以后也会是地下党，先给上野尚美提个醒，可以借机让上野尚美暗中配合。
上野尚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到苏州，连特工部的人都不知道，军统的人怎么就知道了呢？
她在与古佳涵逛街时，偶然经过死信箱的位置，竟然看到了军统给自己留下的最新暗号。
也就是说，军统给她下达了最新命令。
上野尚美在申浦火车站遇到古佳涵，确实是很偶然的。
但她早在苏州时，就知道了古佳涵。
枫桥老街的大搜捕，古佳涵当时就在，而且古佳涵与谢轩，可是老关系了。
作为一名职业特务，她自然会怀疑。
在特工的眼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所有的偶然，全部都是必然。
也就是说，古佳涵出现在枫桥老街，就很值得怀疑。
而古佳涵这次又要来苏州，更是值得怀疑。
原本她要去南京的，当即就决定放下所有的事情，跟着古佳涵到了苏州。
上次在苏州时，她就知道了古佳涵的事，之后就开始做功课。
上野尚美找了个借口，去死信箱取到了情报。
随后，她又找了个理由，拖着古佳涵回到了苏州旅馆。
然而，刚到苏州旅馆，古佳涵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阳志义不见了。
古佳涵急道：“亦舒姐，我表哥怎么不见了？”
她其实更想找谢轩直接问，可一想到，阳志义很有可能被谢轩抓走了，她心里就没底了。

第499章 抓地下党
上野尚美一听，就知道是谢轩搞的“鬼”。
古佳涵的表哥也在苏州旅馆，那谢轩多不“方便”啊。
上野尚美又怎么会让谢轩得逞呢，她向古佳涵发出邀请：“佳涵妹妹，放心，你的表哥丢不了。你晚上要是觉得害怕，可以和我睡一间房。”
“这个……”
上野尚美调侃道：“我们晚上可以说点女人的心里话，你就在轩哥哥的对面，小心他把你吃了。”
“我想先联系上表哥……”
“这个没问题，我带你去问谢轩。”
谢轩打开门，先是看到古佳涵，他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了后面的上野尚美。
谢轩微笑着说：“两位大美女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
上野尚美笑嘻嘻地说：“看到我，是不是有些失望？”
“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失望呢？”
上野尚美问：“佳涵的表哥呢？”
“他有点事，我让他去忙自己的，等办完后，再来接古小姐。”
上野尚美抿嘴笑道：“是他有点事吗？我看是你有点事吧？”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谢轩看向古佳涵的目光，虽然很平常，可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古佳涵，或者他的余光，也会望向古佳涵。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上野尚美一直很关注谢轩，她在谢轩眼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身为一个女人，谁不希望被人喜欢，被人宠爱呢？她可以拒绝男人，但能接受男人对她的爱慕。
这让上野尚美生出一种醋意，她原本就有点喜欢谢轩，虽然知道自己与谢轩不会有结果，但她也不希望谢轩喜欢别的女人。
再说了，上野尚美现在是两重间谍，说不定与谢轩还有机会呢。
谢轩说道：“我最多也就是跟古姑娘叙叙旧。”
他现在需要与上野尚美或古佳涵单独谈话，她们在一起，反而不好说了。
上野尚美笑道：“你要给足好处，我才能把佳涵妹妹让给你。”
谢轩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上野尚美说道：“我来苏州，总得给我找点事干。这事，不但要有，还得办成。不，这事必须是抓地下党，要不然，你可别想跟佳涵妹妹单独待在一起。”
古佳涵一听，心里很是吃惊，上野尚美这也太狠毒了吧，竟然逼着谢轩给她找地下党。
苏州地下党的同志，可不能出事啊。
谢轩微笑着说：“别的事我还做不到，但抓地下党嘛，就是一句话的事。”
旁边的古佳涵听到，心里一惊。
可她心里再急，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
上野尚美眼睛一亮：“真的？”
谢轩说道：“当然，这样吧，让古姑娘先回去休息，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可以。”
上野尚美随后对古佳涵说道：“佳涵妹妹，我跟轩哥哥聊点事，你先回去休息，等会我再把他让给你。”
古佳涵乖巧地说道：“好吧，我在房间等你们。”
上野尚美等古佳涵走后，马上说道：“说吧，谁是地下党？”
谢轩沉声说道：“苏州问检所的所长石井巽少尉。”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石井巽？”
谢轩说道：“对，石井巽的哥哥石井城，被新四军俘虏后，加入了反战同盟。他暗中与石井巽联系，让石井巽为新四军服务。据说，苏州问检所对苏北的人员检查得很松，特别是有些特别的人，不管带了什么特殊的物资，石井巽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已经向军部汇报了石井城的事，就算石井城战死，或者被俘，他都有办法让石井巽成为反战同盟。
上野尚美问：“此事，苏州宪兵队知道吗？”
谢轩说道：“当然，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今村大尉，但石井城的情况，今村大尉知道的不多。”
上野尚美笑道：“那好，此事就交给我了。”
她现在抓抗日分子，还真的有顾虑，如果抓山城的人，军统会过问，就算抓了，也只能放掉。
但如果抓共产党，不仅日本人不会说，山城也会极力支持。
上野尚美急不可耐，听到消息后，马上就去了苏州宪兵队了解情况。
上野尚美一走，谢轩就去了古佳涵的房间。
“咚咚。”
听到敲门声，古佳涵开了门，看到谢轩后，她目光投向谢轩后面，没看到上野尚美，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谢轩微笑着说：“古姑娘，别来无恙。”
“你……你站在那里，不要进来。”
“你不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对了，你不是想告诉阳志义去哪里么？”
“对，他在哪？”
“你想见他？”
“对，他不是被你抓起来了吧？”
“没有，我怎么会抓他呢。”
“他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他。”
谢轩微笑着说：“我带你一起去。”
古佳涵马上说道：“你告诉我地方，我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找不到地方，我带你去好点。”
谢轩转身走了出去，古佳涵见状，只好跟在后面。
她不知道谢轩心里的想法，只能希望谢轩没有恶意。
可是，谢轩看她的眼神，她也能感受出来。
谢轩是特务，还是个大汉奸，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呢，这种事，她不会去想，也不能去想。
谢轩发动车子后，古佳涵终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但她没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坐到了后面。
只要能离谢轩远点，她就会做，绝对不会给谢轩任何机会。
谢轩开着车子，去了一个地方。
把车停好后，谢轩说道：“你在车里等一会，我先看看阳先生在不在。”
谢轩需要与阳志义先见一面，古佳涵在车里等着，他先进去了。
阳志义看到谢轩，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谢轩说道：“我把古佳涵带来了，等会你问一下她和上野尚美之间的事情。刚才我告诉上野尚美关于石井巽的情况，估计她可能会很着急。”
阳志义说道：“我知道了，我跟她说完之后，再向你报告。”
“古姑娘，你进去吧，阳先生在里面。我呢，也不打扰你们谈话，就在车里等着。”

第500章 你好
谢轩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看到古佳涵出来。
古佳涵有些犹豫地说：“我表哥……还想跟你聊几句……”
阳志义很担心她的安全，想拜托谢轩照顾她。
古佳涵倒觉得没必要，自己夹在两个特务之间，只要小心谨慎，忘记自己地下党的身份，他们就不会察觉。
可阳志义很坚持，古佳涵也没办法，只好出来请谢轩。
“他跟我聊？为什么他不出来？好吧，就当给你面子了，下次让他注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跟我说话的。你在车里等着，有什么事就进来找我。”
古佳涵想解释，但谢轩说得也确实有道理，她觉得阳志义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还好，谢轩没再多说，开了车门就走了进去。
古佳涵哪知道，阳志义与谢轩正在接头，她在外面，等于给他们站岗放哨。
谢轩与阳志义再次谈话，主要是了解古佳涵与上野尚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古佳涵现在很成熟了，她与上野尚美相处，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上野尚美之所以缠着她，肯定里有所怀疑。
毕竟，吉庆茶楼出过共产党，而古佳涵与阳志义，突然消失，回来之后，还改了名字，之前又出现在苏州，还是在地下党电台出现的范围：枫桥老街。
如果上野尚美没有怀疑，那她就称不上职业间谍了。
阳志义问：“要不要把古佳涵转移出来？”
谢轩轻轻摇了摇头：“上野尚美盯得很牢，估计一时之间退不了。如果要退，你们只能回根据地，并且短期内，不能回沦陷区。我的意见，让她在合适的时机离开。”
他的原则是安全至上，如果古佳涵能安全离开上野尚美，当然是最好的。
之所以没让古佳涵马上离开，也是因为上野尚美的身份。
在军统这边，上野尚美可是谢轩的下级。
如果上野尚美真要是发现了古佳涵的身份，谢轩完全可以命令上野尚美放手，只要给古佳涵安排一个军统身份就行了。
身为军统申浦站长，谢轩要做到这一点可是很容易的。
他早就在申浦站里，做了很多空白档案，只要有需要，任何人都能安排上军统的身份。
包括特工部也是如此，他与宫冰接头，一旦出现问题，宫冰立马就变成他的线人。
谢轩不仅给宫冰准备了证件，在特工部也安排了档案。
阳志义问：“如果离开，我们还能回来工作吗？”
谢轩沉吟道：“当然不行了，事实上，你们再次回申浦，都要冒着巨大的危险。”
如果此事提前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会坚决反对。
当时阳志义和古佳涵，确实是到新四军军部工作，但当时新四军要成立申浦办事处，阳志义和古佳涵在申浦工作过，而且两人经过学习，业务能力大为提升，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这才派他们到申浦。
哪想到，新四军申浦办事处的工作，需要谢轩配合，他们与谢轩，就又有了工作关系。
当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直到枫桥老街的电台出事，谢轩才发现古佳涵。
“我和古佳涵都不想回去，愿意在这里跟着你一起战斗！”
谢轩不满地说：“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再说了，革命只是分工不同，哪有地域之分？你们在根据地是干革命，在沦陷区，也是干革命。你可是才学习完不久，思想觉悟在哪里？”
阳志义年纪比大他，党龄也比他长，怎么也能这么冲动呢？
阳志义马上说道：“我只是表达心里的想法而已，不管如何，我都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谢轩说道：“明天，你回苏州旅馆找古佳涵，是转移还是继续留下来，到时再定。”
阳志义说道：“谢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古佳涵身份了。要不然，我生怕她遇事会没有帮手。”
“这个……”
阳志义说道：“上野尚美盯得她这么紧，她跟我联系不上，而且我也不能总待在她身边。如果上野尚美试探她，或者给她下套，你们不能联系上，她就会有危险。”
谢轩说道：“好吧。”
阳志义高兴地说：“期待我们明天三人的碰面，到时候就能开个支部会议了。”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明天你可不能带情绪，周围都是敌人，我们高兴和悲伤，都只能表露出来。”
阳志义收起笑容，诚恳地回道：“知道了。”
他的高兴，是为谢轩和古佳涵高兴，这两个人，都是党的好儿女，可是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告诉对方的身份，导致他们这么久，都不能说知心话。
古佳涵一直在关注着谢轩进去的时间，看到谢轩出来，她有些奇怪，阳志义跟谢轩怎么聊了这么久？
谢轩上车后，古佳涵将头扭向车外，她对谢轩还是有着很强的戒备心理。
发动车子后，谢轩朝着枫桥老街的方向开去。
“我们去哪？”
古佳涵看到车子没往苏州旅馆的方向开去，马上警觉地问。
谢轩突然说道：“明天晚上一起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吧？”
“谁跟你……明天晚上不行，昨天晚上不是一起看了电影吗？”
古佳涵突然转过头，瞪大眼睛望着谢轩，张开的嘴里能塞进一枚鸡蛋。
她刚开始，以为谢轩是要约自己看电影，但猛然发现，“大光明电影院”在申浦啊，谢轩这么说，不就是暗号了吗？
这个暗号，古佳涵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而已。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时刻，突然就听到了暗号。
谢轩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昨天晚上的电影不好看，明天的电影是捉鬼的。”
古佳涵马上说道：“捉鬼的好，最好把小鬼子都捉走。”
她望着谢轩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很多埋藏在心里的疑问，一下子都得到了答案。
谢轩突然左手开车，伸出右手，目光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古佳涵同志，你好，我是眼科大夫，也是樱桃肉。”
“你好，你好……眼科大夫同志……”

第501章 莫名的失落
古佳涵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她早就推测，谢轩很有可能是自己人，或者就是眼科大夫。
然而，当谢轩说出暗号，并且亲口承认的时候，她还是很震惊。
回想与谢轩相遇的种种，特别是她在吉庆茶楼时，谢轩经常“无意间”透露的情报，以及营救张浩权，当时她天真的以为是谢轩对她有意，哪想到，人家是自己的同志啊。
还有这次碰面，她觉得谢轩眼中带着爱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同志间的爱护。
可笑的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以为谢轩是个大情种，古佳涵突然觉得面红耳赤。
她之前认为的骄傲，瞬间被得粉碎，此时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躲起来。
看到谢轩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迎上去，感觉就像在朝圣似的，这次的握手，变得无比庄重而神圣。
谢轩收回手后，轻声说道：“你的情况，阳志义都跟我说了，从现在开始，你接受我的领导。”
“好的。”
谢轩转了个方向，朝着苏州旅馆开去：“上野尚美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她在申浦火车站缠上你，说明她怀疑你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和阳志义都进入静默，做事、说话只要保持常态就可以了。你的身份文件，没有问题吧？”
“身份文件，都是组织安排的，应该没问题。”
“要能经得起特务派人暗中调查，才算没问题。”
“我不能肯定。”
“不能肯定，就是有问题，至少要按照有问题来处理。我们遇到问题，首先要想到的就是最坏的结果，只有每次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面对所有问题。”
古佳涵突然问：“你的最坏结果是什么？”
谢轩轻声说道：“暴露、被捕、被杀，然后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
谢轩说得很随意，好像这些事很平常似的。但古佳涵却觉得震撼，这需要多么强的意志，才能把这些话说得如此平淡啊。
古佳涵问：“如果你无声无息消失了，不会觉得遗憾吗？”
谢轩平静地说道：“为了国家和人民而死，只会觉得光荣，又岂会遗憾？再说了，祖国会记得我，党会记得我，山河会记得我，历史也会记得我。”
谢轩的话，深深地感动了古佳涵，她眼睛里濡着泪花，轻声抽泣着说道：“谢轩，对不起，我……我之前真是太幼稚了，误会了你，也伤害了你。”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你当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正常表现。如果你不厌恶我，不憎恨我，那才有问题呢。我潜伏在敌营，与一般的地下工作者不一样，面对朋友的误会，民众的误解，甚至同志的敌意，都要习以为常。”
“但我还是很自责，应该早点察觉到你的身份。当时你总是给我提供情报，我却以为你是个傻蛋……”
谢轩淡淡地说道：“这说明我的工作很出色嘛，要是被你察觉到了，敌人肯定也能察觉到，我岂不早暴露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暴露，不仅意识着失败和死亡，更是对党的不负责。党没让我暴露，就不能暴露，党没让我牺牲，就不能牺牲。我生命中的一切，早就交给党了。”
“你的觉悟，比我高太多了。以后，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谢轩说道：“别说这些了，关于上野尚美，我要提醒你几点。第一，上野尚美之前去山城执行任务，被军统抓捕后，答应合作，成为军统的线人。她现在是军统和日本特务双重身份，这也是我敢让你继续待在她身边的原因。第二，我还有一层军统身份，我现在是军统申浦站、南京站的站长，上野尚美由我监督使用，但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和她用死信箱联系。第三，你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上野尚美。”
古佳涵吃惊地说：“你还是军统的人？”
“不仅是军统的人，戴立还很赏识我，要不然，我也当不了军统的站长。自从军统申浦站陈汝能出事后，我就接任了站长。南京站出事后，也由我接手。我党，可以在申浦和南京，调用军统的一切资源，比如你现在使用的电台，其实就是军统的特工电台。”
古佳涵惊呼道：“你是日伪特务、地下党员，还是军统特务？我的天啦，只要有一方知道你的身份，岂不就完蛋了？”
“所以，我每天都像在走钢丝，下面还是万丈深渊，一旦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刚才说的话，我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但上野尚美对我看得很紧，还让我晚上跟她同一间房。早知道，我就住你对面了。”
“你跟她接触，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她知道你共产党的身份，要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她是日本特务，军统对我党也颇有敌意。如果她知道我的身份，还能撤离吗？”
“所以，我要给你加一个军统身份，一旦她查到你的身份，你就承认是军统申浦站的人，直接受‘三老板’领导，到时她就不会对你下死心了。另外，如果她总盯着你的身份，你就查她的军统身份，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军统身份了。”
古佳涵感慨道：“看似惊险万分的场面，却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轩早就帮她想好了退路，只要她承认军统身份，就有了护身符。
谢轩瞥了古佳涵一眼，掏出手帕，递给古佳涵：“给，擦擦脸上的泪痕，快到苏州旅馆了，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古佳涵低声道：“我以前可没少被你欺负……”
谢轩向她表明身份后，语气里就再也没有原来的调侃和暧昧。
当时她很讨厌谢轩的流氓行径，但现在，却很怀念。
可是，谢轩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啦。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到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想带你去寒山寺，结果你不想去，还哭了，我才把你送回来。”

第502章 送枕头
古佳涵跟着谢轩到了苏州旅馆后，又跟着谢轩到了他的房间。
谢轩见古佳涵跟着到了房间，轻声叮嘱道：“你先回去，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我的身份，也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把我当成想对你图谋不轨之徒。”
“哦，好吧。”
古佳涵其实很想跟谢轩多聊聊，刚才在车上的谈话，她觉得还没说透，自己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谢轩。
谢轩在背后再次叮嘱道：“要调整情绪，如果露出破绽，马上就走。”
他知道古佳涵对自己很好奇，这既是出于自己的工作性质，也是出于对之前的愧疚。
古佳涵回过头，轻声说道：“我会调整好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很坚定。
如果她露出破绽，谢轩必然会让她离开，这与她的意愿相违。
古佳涵刚打开门，正好遇到上野尚美，看到古佳涵，上野尚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佳涵妹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古佳涵的泪水瞬间在眼眶内打转：“我……我……，尚美姐，你可回来了。”
上野尚美问：“轩哥哥，你是不是动手了？”
谢轩目光躲闪：“哪有？我连亲都没亲到。”
上野尚美嗔恼道：“你也太性急了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古佳涵轻声说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没等他们回话，古佳涵就疾步走了，生怕走慢了，会被谢轩轻薄似的。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似笑非笑地说道：“轩哥哥，你对古佳涵还是念念不忘嘛。”
“她未嫁，我未娶，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上野尚美说道：“我不反对你喜欢古佳涵，但是，你有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呢？当初她经营吉庆茶楼，结果吉庆茶楼的伙计是地下党，我们在枫桥老街找地下电台，结果她又出现在枫桥老街。而且，古佳涵还化名韩浃谷，古佳涵、韩浃谷，不就是把名字倒过来吗？”
谢轩说道：“当然怀疑过她的身份，她离开申浦，也是不想见我，换名字，也是想躲着我，特意把名字倒过来，可能是想改变人生，彻底与我断绝关系吧。”
“你的解释有些牵强，她改名字，或许真的不想再跟你见面的。但是，也说明她心里忘不了你。”
“真的吗？她是不是对我有意？”
上野尚美无奈地说：“如果有意，她刚才能哭着离开？轩哥哥，你还是放过她吧？”
“那可不行，就算得不了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上野尚美在谢轩面前转了一圈，还挺了挺胸膛，自信地说：“她能有我好？你真想要女人，难道我比不上她？”
谢轩有些遗憾地说道：“你是日本人，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
“那可未必，如果我们能去外国，远离战争，谁能管得了我们？”
“你去宪兵队了解得怎么样了？石井巽被抓了吗？”
上野尚美说道：“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能轻易抓捕一名日军军官呢？目前只是暗中监视，等待收集证据。”
既然日本人想要证据，谢轩自然要满足他们。
谢轩问：“放心，证据会有的。等会，一起出去吃饭吧？”
上野尚美问：“你是想请我吃饭？还是想请古佳涵吃饭？”
谢轩说道：“既请你，也请她。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俩去吃就行了。”
上野尚美笑道：“那可不行，我轩哥哥心里想的是古佳涵，我岂能做恶人？”
谢轩出去吃饭，既是要与苏州市委的同志接头，也是想拿到“樱花”的报告。
古佳涵与上野尚美寸步不离，反而给了谢轩机会。
他很顺利地拿到了“樱花”的报告，上野尚美在给军统的报告中提出一个建议，她想给军统发展一名下线，毕竟，她的身份不一般，有时与军统联络也不方便。
而上野尚美觉得，古佳涵具备特工的素质，如果稍加培养，就能成为自己的交通。
谢轩想过上野尚美会怀疑古佳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野尚美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已经在安排，给古佳涵军统的身份，没想到上野尚美已经走到前面了。
谢轩以三老板的身份，拒绝了“樱花”的建议，他命令樱花，不要打古佳涵的主意，让她自行离开。三老板给出了一个上野尚美无法拒绝的理由：古佳涵代号“黑茶”，是军统申浦站苏州联络处的交通。
谢轩想睡觉，上野尚美虽然及时送来了枕头，可谢轩觉得，不能让她的建议太过顺利。
直接给古佳涵安排军统的身份，再给上野尚美当交通，不仅能消除上野尚美之前对古佳涵的所有怀疑，还能让古佳涵的行动，得到上野尚美的掩护和保护。
谢轩请她们吃饭，当然会安排到石家饭店。
看到门口的方林，谢轩终于松了口气。
谢轩经过他身边时，并没有停留，他的余光看到了方林投向自己的目光。
出来的时候，上野尚美和古佳涵手挽着手走在前面，谢轩跟在她们身后，经过方林身边时，他手指间突然弹出一张纸团，正好射进方林的鞋箱里。
上野尚美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说道：“轩哥哥，我突然想到，还有件事要办，你们先回去，这可是好机会哦。”
刚才经过军统死信箱的位置时，她突然看到了三老板留下的暗号，这说明死信箱有了情报，她得马上去取才行。
上野尚美已经向军统建立，要吸收古佳涵为军统的特务，正等着军统的回复呢。
古佳涵等车子发动后，轻声问：“她怎么突然要走？”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军统申浦站的交通了，代号：黑茶。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些关于军统培训班，以及交通的事宜，你要全部记下来。”
时间紧迫，他只能挑重要的跟古佳涵说。
幸好，上野尚美对军统也不是很熟悉，如果碰到古佳涵不好回答的，就以军统的纪律为由搪塞即可。

第503章 双重身份双重领导
古佳涵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她对军统一点都不了解，可现在却要成为一名军统的交通，加入军统的时间比上野尚美还要长。
可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谢轩开始向她介绍军统的情况。
“你是军统的内交通，与军统申浦站长三老板单独联络，军衔，少尉，在苏州的住址……”
谢轩把古佳涵需要知道的情况，向她介绍了一遍。
“都记住了吗？”
古佳涵问：“都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交通吧？”
“当然。”
“好。”
古佳涵瞬间高兴得飞起，她看了一眼谢轩，突然涌上阵阵羞涩，连忙将头转了过去。
谢轩叮嘱道：“接下来，你要面对上野尚美的仔细盘问和考验，没接到我的指令前，你不得向她透露军统身份，哪怕她告诉你，她就是樱花，那也不行。”
“知道了。”
上野尚美看到死信箱的情报时，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古佳涵竟然是军统的交通，看来，她的表哥阳志义，也是军统的情报人员。
如此看来，古佳涵之前的古怪表现，就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把情报烧掉后，上野尚美脸上露出一个魅笑。
她与谢轩和古佳涵会合后，就把古佳涵拉到了房间。
谢轩无奈，只能去办事处。
他也知道，上野尚美这个时候找古佳涵，必定是想试探她的身份。
他早就叮嘱过古佳涵，以古佳涵现在的专业素养，应付上野尚美肯定是没问题的。
毕竟，上野尚美也有见不得光的身份。况且，就算古佳涵军统的身份曝光，上野尚美也不会伤害她。
不管结果如何，上野尚美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到办事处后，谢轩才到办公室，叶耀先又找了过来。
叶耀先急道：“谢主任，石井巽那边搞定了没有？最近有好几批货，都要从苏州问检所过啊。”
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能早点从苏州问检所顺利运货，等于每天都要多赚很多钱啊。
这几天谢轩也没动作，他很是焦虑。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日本人正在查石井巽，我们只要等就可以了。”
叶耀先急道：“那不行啊，货等不起，等一天就得损失不少钱啊。”
谢轩说道：“日本人不给力，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帮日本人去调查不成？石井城可是日本军官，我们可没权力调查。”
叶耀先叹息着说：“日本人为什么不停石井巽的职呢？”
“目前还没有证据。”
叶耀先说道：“要什么证据？虽然我们不能参与调查，但暗中出把力，日本人总不会怪我们吧？”
谢轩说道：“石井城的哥哥石井城在战场上失踪了，很有可能被俘，并且参加了日本反战同盟。石井城必然会在中共的蛊惑下，劝说石井巽反日。我们总不能跑到新四军那里，给日本人找证据吧？”
叶耀先突然眼睛一亮：“谢主任，你说，如果石井巽突然收到新四军方面寄来的信，日本人是不是就有证据了？”
谢轩马上猜到了叶耀先的想法，马上说道：“我警告你，可不要乱来。”
他其实已经安排了人，给日本人提供证据，肯定是真实有效的。
而叶耀先要越俎代庖，很有可能就会露出破绽，他之所以进入特工部，完全是凭借李君世是他姐夫，与他的能力可没什么关系。
让叶耀先做生意可能还勉强，要让他搞特务工作，可就差得远了。
叶耀先说道：“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谢轩没再劝，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劝，叶耀先也不会听自己的。
叶耀先走后，谢轩就去了趟李君世的办公室，此事不好在电话里说，要是让接线员听去就不好了。
谢轩说道：“刚才叶耀先来我这里打探石井巽的消息，估计他想伪造石井巽通共的证据。”
李君世问：“石井巽不是有通共嫌疑嘛，为什么还要伪造证据？”
“他等不及了，永兴隆接了不少货运的单，估计都没办好移动证。”
永兴隆的货物，在清乡委员会控制的问检所，自然是畅通无阻。
但日本人控制的问检所，永兴隆就没有面子可言了。
只要是违禁物资，或者没有办理移动证的物资，日军控制的问检所，都会不留情面的扣下来。
李君世说道：“我知道了。”
既然李君世这么说，谢轩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以李君世的智慧，自然会提醒叶耀先。
果然，两天后，苏州问检所的石井巽，就接到一封来自盐城的信件。
日本苏州宪兵队，正在暗中调查石井巽，拦截到这封信后，欣喜若狂。
然后，宪兵队果断采取了行动，把石井巽叫到宪兵队审讯。
上野尚美接到消息后，也很是高兴，她已经干预了此案，也迅速赶到了宪兵队。
上野尚美去了宪兵队，谢轩与古佳涵，自然就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
这次，是谢轩主动到古佳涵的房间。
谢轩问：“这两天，上野尚美没怎么样你吧？”
自从上野尚美从死信箱拿到情报后，突然之间就把古佳涵“看”得很紧，这两天，就算谢轩要请她们吃饭，也被上野尚美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古佳涵说道：“那天回来，她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我能体会到。”
谢轩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古佳涵：“等会，你去把这个情报，放到死信箱里。暗号都记住了吧？”
现在他们的关系非常复杂，谢轩是上野尚美在军统的上级，也是古佳涵的上级，而上野尚美有日本特务和军统内线双重身份，古佳涵呢，也有地下党与军统的两重身份。
古佳涵把纸条塞到头发里，说道：“记住了，我是你的交通嘛。”
谢轩又拿出另外的一张纸条：“另外，你再去趟苏州申浦联络处的死信箱，把这个情报放到里面。”
古佳涵现在是军统的交通，不仅要让上野尚美知道，也得让苏州联络处知道。

第504章 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上野尚美回到苏州旅馆的时候，先去了古佳涵的房间，发现人没在，她心里一惊，谢轩不会又把古佳涵拐跑了吧？
然而，她到谢轩房间时，发现只有谢轩一个人。
谢轩伸长脖子，朝她身后张望着：“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古姑娘呢？”
明明是他安排古佳涵执行任务，却要在上野尚美面前表演。
上野尚美随口说道：“佳涵替我去办点事。”
她已经知道了古佳涵的身份，知道古佳涵此时外出，可能是执行任务。
谢轩可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落在他手里的军统，不知道有多少。
不要说古佳涵这样的军统交通，就算是军统站长，少将级特工，都有好几个落在谢轩手里。
从知道古佳涵的军统身份之后，上野尚美确实一直在试探和观察古佳涵。
她发现，古佳涵的专业素养还是挺不错的，跟自己在一起，表现得毫无破绽，有时试探她，反而会被她顶回来。
谢轩很是不满地说：“是吗？我在苏州没什么事是办不好的，你可以让我和她一起去办啊。”
上野尚美白了谢轩一眼，嗔恼道：“女孩子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少掺和。”
“好吧，算我多嘴了。”
“知道吗，石井城写信过来了。”
谢轩“惊诧”地说：“石井城？他真活着？”
“当然活着，还参加了日本反战同盟，此人无耻之极，是日本的耻辱。”
谢轩问：“石井巽没有加入反战同盟吧？”
上野尚美说道：“从石井城的信中，可以看出石井巽已经答应加入反战同盟了。”
谢轩说道：“那就没什么可说了，恭喜你又破获一个中共案。”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这么说。”
谢轩问：“哦，还有变数？”
“石井巽到宪兵队后，对他答应加入反应同盟之事矢口否认，他的语气和眼神，感觉不像是说假话。”
“你什么时候靠这种感觉办案了？”
“如果证据确凿，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你不觉得，这封信寄的太蹊跷了么？首先，石井城直接通过邮局寄信，就显得不严谨，苏州就算没地下党活动，这么重要的人，新四军也应该派专人送信吧？其次，石井巽看了信之后，认定那封信的语气和笔迹，都不是出自石井城之手。并且，他还拿出了之前石井城写的信，宪兵队经过检验，发现两者的笔迹，确实并非同一人。”
谢轩问：“这么说，有人要诬陷石井巽？”
他心想坏了，叶耀先弄巧成拙，说不定要被日本人揪出来。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问：“我记得，说石井巽通共，就是你提供的情报吧？”
谢轩一听就明白了：“你这是怀疑我陷害石井巽？”
叶耀先拉的屎，难道要让自己给他擦屁股吗？
上野尚美望着谢轩，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
谢轩轻声说道：“我确实跟不少人说过石井巽可能通共的事，但还真想不起来会是谁。而且，我依然坚定地认为，石井巽还是有通共嫌疑。”
上野尚美说道：“那你把跟谁说过的事，都写出来吧。”
谢轩说道：“可以的。”
看着谢轩写出的一长串名单，上野尚美也是很无奈。
她没想到，谢轩的嘴竟然这么松，把此事告诉了那么多人。
上野尚美看到名单，嗔恼地说道：“你啊，不是很注重保密的吗？为什么这次就不注意了？”
谢轩说道：“日本人通共，这可是件稀奇的事，谁没有好奇心呢？再说了，此案，反正也轮不到我们来调查，也无法干预。而且，名单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他们跟日本人无仇无怨，难道谁还敢跟日本人作对不成？”
“可信是伪造的，这一点绝对没错。”
谢轩问：“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可以查到来源吗？”
虽然中日之间开战已经好几年，但无论是申浦到山城，还是申浦到苏北，邮路都是通的。
“盐城，没法查。”
谢轩说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去趟盐城，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去盐城？那可是新四军的地盘，太危险了。”
上次日军想突袭新四军军部，结果扑了个空，新四军的军部，早就转移。
但盐城，依然牢牢控制在新四军手里，日军就算进入盐城，最终也只能迅速撤离。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只要能查明真相，何惧这点危险。”
他还真想单独去趟根据地，哪怕不跟自己的同志见面，看看根据地崭新的气象也好的呀。
“你现在可是重要人物，不能去共产党的地盘。”
上野尚美走后，谢轩马上向李君世汇报了此事。
“你过来一趟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谢轩赶到李君世办公室时，叶耀先也早早到了，他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估计刚才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李君世瞪了叶耀先一眼，转而问谢轩：“日本人正在调查伪造信件的问题，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谢轩伪装诧异地说：“那信是叶兄弄的？”
李君世气道：“不就是这个蠢货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果日本人顺着线索，查到叶耀先，甚至查到他头上，那就被动了。
谢轩缓缓地说：“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李君世和叶耀先的目光，都投向谢轩，特别是叶耀先，更是一脸的希冀。
谢轩说道：“找人顶包，如果日本人一定要追查，就把人抛出来。要是能拖，就先拖一段时间，静观其变，说不定地下党知道石井巽的事情后，真的会派人与石井巽联系呢？”
叶耀先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先拖一拖，说不定日本人就不再追究了。”
李君世气道：“日本人很较真，岂会随便蒙混过关。”
“为今之计，只能认定，这就是共产党的计谋。他们或许想先试探一下石井巽的态度呢？又或者，他们想用一封信，就让日本人怀疑石井巽呢？”

第505章 来信
李君世听了谢轩的话，微微颔首，现在也只能按照谢轩的思路走。
李君世对叶耀先冷喝道：“耀先，你先下去，把需要掐断的线索，都给掐断。如果让日本人查到你头上，我也保不了你。”
叶耀先说道：“我会尽力弥补的，如果有不到之处，还请您和谢先生多担待。”
谢轩一听，就明白李君世喊自己过来的意思了，这是让自己替叶耀先担担子。
李君世冷喝道：“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
谢轩安慰道：“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故意没接话，也变相表明了态度。
叶耀先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李君世突然说道：“谢轩，这次恐怕你要受点委屈了，日本人怀疑，伪造信件的事是你干的。”
谢轩轻笑着说：“只要他们能拿出证据就行。”
李君世说道：“刚才松井给我打了电话，希望你能去趟苏州宪兵队，配合他们调查。”
谢轩淡淡地说道：“可以，身正不怕影斜。当然，也请省长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别人。”
他知道李君世的意思，不管日本人如何追查，都不要牵连到叶耀先身上。
毕竟，叶耀先是他小舅子，李君世不敢得罪叶青。
李君世安慰道：“你也放心，我会跟日本人交涉，担保你绝不会有问题。”
“多谢省长。”
谢轩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对李君世却很失望。
这明显是叶耀先捅的篓子，李君世却把压力给到了他。
显然，李君世把亲疏远近分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谢轩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随后，谢轩去了苏州宪兵队，今村大尉和大木佑理已经在等着他了。
“谢桑，让你过来，是想请你协助我们调查石井巽。”
今村大尉的态度很温和，让谢轩听着舒服多了。
谢轩谦逊地说：“石井巽是日本军官，我们无权调查，配合可以，协助谈不上。”
今村大尉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给石井巽的信是伪造的。知道石井城失踪的人不多，而你又是第一个提出石井巽有通共嫌疑的人，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能看看那封信吗？”
“当然可以。”
旁边的大木佑理说道：“这信的字迹和语气，都非石井城所为，必定是伪造无疑。”
他当然不会觉得，谢轩会陷害石井巽，只是觉得这封伪造的信件，与谢轩有一定的关系。
上野尚美已经拿到了谢轩透露出去的名单，长长的一串，谁都有可能。
让谢轩过来，也是希望找出那个不怀好意之人。
谢轩没有接话，看了看信后，把信递还给今村大尉：
“今村大尉，此信的字迹和语气，如果都非石井城所为，那就会有至少两种情况：其一，此信系伪造，有人要诬陷石井巽。此人可能是石井巽的仇家，也有可能是石井巽出事后的受益者。这个受益者，也包括地下党，对他们来说，哪怕只让我们减少一名士兵，也能吹嘘一阵的。”
今村问：“其二呢？”
大木佑理则静静地听着，将目光投到谢轩脸上，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其二，这是石井城委托他人，给石井巽写的信。既可以试探石井巽的态度，也不会暴露石井城。”
“石井城委托的是什么人呢？”
“暂时不得而知，但从信中的内容看，可能是共产党。”
大木佑理淡淡地说：“谢桑此话未必言过其实了吧？”
谢轩说话太过武断，明明是伪造的信件，怎么还能扯到共产党身上呢？
今村也说道：“谢桑，你不要为了某人开脱，而故意说些危言耸听的话。”
“报告，有人到问检所给石井巽带了封信。”
谢轩正要说话，突然外面响起一个日本宪兵的声音。
今村惊讶地说：“哦，又有人伪造信件？”
“这次应该就真的，里面有石井城的照片。”
“有照片？”
今村大尉接过信，打开一看，果然有张照片。
他虽然不认得石井城，但照片上的人，与石井巽有几分相似。
最刺眼的是，那人竟然穿着一身八路军的军服。
再看信上的内容，确实是石井城的口吻。
他说到与新四军作战，被俘之后，原本想剖腹明志，效忠天皇，结果到新四军后，发现那里的情况，与日军宣传的完全不一样。
新四军是真正的优待战俘，他们吃的甚至比新四军的战士还好，他们这些日军战俘，不仅没被虐待，甚至都不要劳动，每天看看书，与新四军的同志聊聊天，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来他接触了一些日本的反战人士，这才清醒地认识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残暴不仁。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决定，要加入反战同盟，为早日结束中日战争而努力。
石井城真诚地希望，石井巽能看清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真实面目，加入到反战同盟中来。
石井城在最后说到，他在苏北等着石井巽，跟着日本帝国主义，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早点结束中日战争，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看完信，今村大尉和大木佑理，都觉得脸上发烫。
刚才他们还在责备谢轩，说他言过其实，话刚落音，就收到了石井城的真正来信。
大木佑理诚恳地说道：“谢桑，我为刚才的话道歉。”
今村也说道：“现在看来，共产党用心险恶，第一封信既是为了探石井巽的态度，如果信落到我们手里，也能借我们之间除掉石井巽。而第二封信，则是想策反石井巽。不管石井巽怎么选择，他都逃不脱共产党的圈套。”
“我们去见见石井巽吧，看他怎么说。”
谢轩没想到石井城真的加入了反战同盟，这样看来，为了让石井城更好地为反战服务，是不是要营救石井巽呢？
石井巽看到哥哥的照片后，非常激动。
他一直觉得，石井城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至于信的内容，石井巽并不关注，只是端详着照片，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第506章 两封信都有问题
谢轩在心里评估着，石井巽和石井城兄弟情深，如果石井城真的加入了反战同盟，石井巽还真有可能被拉过去。
今村提醒道：“石井巽，你看看信吧。”
“不！我哥绝对不会背叛天皇！”
石井巽看完信后，面色狰狞，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谢轩看到他的神色，心里顿时一咯噔，石井巽这是个狂热军国分子啊，这样的人，可能会被拉过去么？
大木佑理厉声说道：“石井巽！事实俱在，容不得你辩解。”
石井巽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我不相信我哥会投共！”
然而，此时的石井巽，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这封信，也变相证明了他的清白，石井城确实加入了反战同盟，可石井巽还是清白的。
大木佑理突然问：“谢桑，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石井巽？”
谢轩摇了摇头：“他是日本军官，我无权处置。”
“你可以说说想法。”
谢轩轻声说道：“如果这真是石井城第一次给石井巽写信，那基本可以排除他通共的嫌疑。但是……，如果这是地下党故意用这封信来救他的呢？”
今村问：“但第一封信又怎么解释？”
谢轩说道：“第一封信可能是石井巽的仇家想借我们之手除掉他，地下党知道之后，马上让苏北写了这么一封信。两位不觉得，这封信出现的太及时，太巧了吗？”
不管石井城是不是真的加入了反战同盟，他目前都只能这么做。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大木佑理和今村大尉还没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上野尚美的声音。
她的消息也极灵敏，得知问检所收到了石井巽的信后，马上赶了过来。
看到上野尚美，谢轩知道，问题又要搞复杂了。这个女人的思维和逻辑推理能力极强，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新想法。
今村问：“这么说，尚美小姐也觉得石井巽有问题？”
上野尚美说道：“我是说，这两封信都有问题。”
大木佑理说道：“愿闻其详。”
上野尚美缓缓地说：“第一封信，应该有人欲对石井巽不利，故意陷害他的。第二封信，则是地下党想救石井巽，或者说，地下党不知道有第一封信，想让石井城劝石井巽投共。”
谢轩一听，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上野尚美的推断，几乎与真相无异。
当然，不管上野尚美的想法如何，谢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现在只是不知道，石井城的真正身份。
如果石井城真的加入了反战同盟，他接下来的做法就要有所调整。
今村说道：“既然如此，先把石井巽停职吧。”
他是苏州宪兵队长，有权力处置苏州的军官。
别看他是个大尉，一般的佐官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上野尚美说道：“当然，还要对他严密监视，深入调查他的一切关系。”
回去的时候，上野尚美坐进了谢轩的车子。
上野尚美问：“你觉得石井巽真有问题吗？”
谢轩轻声说道：“有没有问题，还要调查才能有结论。再说了，就算现在没问题，也不以后没问题。有石井城待在新四军，石井巽以后还有心思工作吗？他会不会受石井城的影响？”
他原本想跟地下党的同志接头，他得搞清楚石井城的真实身份。
然而，上野尚美来了，他已经没机会去接头，也不能去死信箱拿情报了。
回到苏州旅馆后，谢轩直奔古佳涵的房间，被上野尚美一把拉住：“你这是要去哪？”
谢轩微笑着说：“我去看看古姑娘。”
上野尚美说道：“佳涵好得很，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之前怀疑古佳涵可能是地下党，哪想到，古佳涵竟然是军统的人。
这就尴尬了，继续调查吧，没有必要，停止调查吧，又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她已经向三老板提议，要让古佳涵成为自己的交通，正好让古佳涵担任她与三老板之间的交通，也便于她今后的工作嘛。
然而，三老板一直没回信，她只能耐心等待。
上野尚美自然不知道，她等的三老板，就站在旁边。
谢轩坏笑道：“看一眼就走，总不碍事吧？”
上野尚美骂道：“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在上野尚美的监视下，谢轩高开了古佳涵的房门，“古姑娘，明天我带你去玩吧？”
“她没时间。”
古佳涵还没开口，身后的上野尚美就替她拒绝了。
她现在得当好挡箭牌，保护好古佳涵的身份。
谢轩虽然痴迷古佳涵，可他也确实是个厉害的特工，落到谢轩手里的军统特工，不知道有多少，像陈汝能和武先开这样的大人物，都没逃过谢轩的手心，如果让他与古佳涵频繁接触，古佳涵的身份还能保密吗？
古佳涵轻声说道：“我明天有点事，下次吧。”
以前谢轩要是这么当众撩她，就算不生气，心里也会有种厌恶感。
可现在，她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她也知道，谢轩这是在演戏，她只能配合，就算想答应，也必须拒绝。
上野尚美催促道：“好了好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和佳涵妹妹还有话要说。”
谢轩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片白纸，他马上意识到，古佳涵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这是他与古佳涵约好的暗号。
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纸片，比写了字还好用。
果然，谢轩在抽屉的一本书里，找到了一张钞票，这是古佳涵密写的情报。
谢轩把门反锁后，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后，把钞票放在上面烤着，很快，钞票上就露出了字迹。
古佳涵今天去山塘街我党的死信箱，拿到了苏州市委转过来的情报。
看完情报，谢轩把钞票放到火苗上点着了。
石井巽收到的那封信，确实有问题，石井城确实有新四军战俘营，但他没有加入反战同盟，此人也的砍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
照片是石井城的，但信，是反战同盟的同志，模仿石井城的笔迹写的。
这下，谢轩知道怎么做了。

第507章 当面传递情报
早上，谢轩去办事处的时候，正好看到上野尚美和古佳涵也走了出来。
看到古佳涵，谢轩朝她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一丝只有两人才能意会的信息。
眼神的交流，哪怕只有片刻，却胜过千言万语。
上野尚美说道：“等会我带佳涵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去忙就是。”
她原本心里就有点忌妒谢轩对古佳涵的爱意，加之又有了要保护古佳涵的理由，更是理直气壮。
谢轩笑道：“遵命。”
到办事处后，谢轩才到办公室，叶耀先就满脸春风地走了进来：
“谢主任，你果然有一手，苏州问检所的所长换人了。”
石井巽油盐不进，换了人之后，想必就好多了。
谢轩说道：“下次你可不能胡来了，简单的事情，被你搞复杂了。”
叶耀先笑嘻嘻地说：“是是是，以后一切遵从谢主任的教导。”
谢轩问：“日本人还在追查那封信，你的尾巴处理干净了吧？”
叶耀先笃定地说：“当然，绝对干净。”
他让寄信和写信的人都离开了苏州，日本人本事再大，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吧？
叶耀先走后，谢轩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谢轩，日本人答应给我们一台电台方位侦测车，这可是个宝贝，我们也可以先在苏州试点，如果出现问题，可以随时请教日本人。”
谢轩笑道：“日本人终于同意啦，他们能破获地下电台，我们也可以嘛。”
“你看，让陆子叶负责这部电台如何？他精通电讯技术，上手肯定快。我们也不能让日本人小瞧，操作电台方位侦测车也得专业人员才行。”
谢轩问：“那电务处的工作呢？”
陆子叶是特工部电务处的处长，一直在申浦特工部工作，突然调到苏州，电讯处的工作，得有人负责才行。
李君世随口说道：“我正要跟你说此事，军统东南局有个人，愿意为我们工作。他会带来重要情报，得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才行，我看就让那人负责电务处。”
“东南局？”
“那人已经到了申浦宪兵队，你明天回申浦，负责配合宪兵队的小野次郎，要把军统东南局连根拔起。”
“可以。”
谢轩对东南局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这个投敌人员的破坏力一定很大。
回去的路上，谢轩给军统苏州联络处的死信箱留下了情报。
这个情报，暂时还不能通过死信箱告诉上野尚美。
否则，上野尚美都不用猜，就能确定三老板就是谢轩。
但是，谢轩可以通过公开渠道，告诉上野尚美。
回到苏州旅馆后，谢轩准备去找古佳涵，结果，只有上野尚美在。
谢轩问：“古姑娘呢？”
上野尚美嗔恼道：“天天就知道古姑娘姑娘，难道我是隐形的吗？”
谢轩说道：“我是想告诉她，明天我就要回申浦，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上野尚美现在就像老母鸡似的，护着古佳涵这只雏鸟。
上野尚美诧异地问：“明天你要回申浦？”
谢轩笑道：“军统东南局有个人归顺了，这可是立功的机会，岂能错过？”
上野尚美喃喃地说：“东南局？”
她现在是军统的线人，关系军统东南局的安危，此事怕是要报告军统才行。
谢轩问：“怎么，你又要参与这个案子？此案由申浦宪兵队特高课负责，而且人已经到了申浦，估计很快就要收网了。”
上野尚美笑道：“佳涵出去了，我去帮你找她，让你们叙一下离别之情。”
她哪是要去找古佳涵，而是要给军统传递情报。
她现在的行踪，军统的“三老板”是掌握的，如果这么重要的情报，她都没有及时传递，军统一定会质询她的。
况且，东南局的人已经到了申浦，还跟特高课联系上了，就算军统知道，估计也回天无力。
她给军统当线人，也是迫于无奈，要不是军统对她的行踪盯得很紧，她恐怕会选择性遗忘自己加入军统的事实。
上野尚美在房间写好情报后，很快就出门了。
谢轩的情报，申浦站苏州联络处很快就收到了，他们马上开车载着电台出发，在市内一边开车，一边迅速发报。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在办公室，很快就收到了电讯处长卫达铭亲自送来的情报：
卫达铭说道：“戴先生，东南局出事了。有一位电讯人员叛变，已经与日本人合作。”
“电讯人员？是谁呢？”
“不知道，但只要问一下东南局，应该就知道了。”
戴立当机立断：“马上给东南局发报质询！”
“我已经给东南局发了电报，正等着他们的回电。”
卫达铭的话刚落音，办公室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戴立的秘书进来，拿来了电讯处拿来的电报，正是东南局发过来的。
“是李锋！”
戴立接过电报一看，眉头立马紧紧蹙了起来。
李锋是原来军统局总部的人，还是特技室的人，被派到东南局担任电讯督察。
没想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竟然当了叛徒。
特技室是戴立引以为傲的部门，这是一个专门破译电码的部门。
早在民国二十六年，军统电讯处译电科，就破译了一份中共的密电，内容属军事问题，戴立大喜过望，上报最高层，着实被夸奖了一番。
戴立尝到甜头，立马加大了破译的力度，从漂亮国请来两位破译专家，上报最高层后，成立了“特技室”。
戴立也知道，破译是一项极为“艰辛、枯燥、乏味”的工作，并具有相当难度，非一日之功。
而特技室的级别也很高，主任由电讯处长卫达铭亲自兼任，而实际负责的，则是军统有名的女破译专家姜义莹。
姜义莹是军统有名的女少将级破译专家，她曾经破译过日本政府的密码，日军偷袭珍珠港行动前，姜义莹也提前获得了情报，并且国民政府还转达给漂亮国。
只不过，漂亮国并没有重视中国的情报，他们觉得，以中国的破译水平，根本不可能破译日本政府的密码，并没有重视这一情报。

第508章 接上头了
直到日军真的偷袭珍珠港，美国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随后，漂亮国海军梅乐司来了中国，积极筹建中美合作所。
李锋在特技室工作过，知晓特技室的很多机密，这样的人，竟然投靠了日伪，戴立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慌乱了。
卫达铭问：“戴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当得知是李锋叛变后，他也很是恼火。
李锋在特技室表现尚可，对特技室的工作流程和方法都很清楚。
李锋掌握的特技室的机密，比东南局的安危更重要。
戴立冷声说道：“马上给申浦站回电，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李锋。”
谢轩第二天早上，才拿到山城的回电。
此时，他才知道李锋的身份，不仅是东南局的电讯督察，还曾经在军统局特技室工作过。
同时，谢轩也拿到了上野尚美的报告，果然，上野尚美报告了东南局出了叛徒的事。
另外，上野尚美再次提出申请，要求与古佳涵建立联系，至少，在苏州的时候，她们要建立联系。
这次，谢轩没有再拒绝，她同意了上野尚美的请求，并且在情报里，告诉了上野尚美联络暗号。
只要上野尚美说出暗号，古佳涵就会知道，上野尚美与她接头，是经过谢轩同意的。
要知道，她们的接头暗号，正是谢轩与古佳涵一起商量的。
中午，古佳涵刚回到住处，就见到上野尚美在门外等着了。
昨天，她确实被上野尚美安排出去了，不仅出去，还给她在外面找了个临时的住处。
她也知道上野尚美的意思，这是要让她远离谢轩。
虽然她心里倒是想，要是能跟谢轩一起住到苏州旅馆，倒也挺好的。
但她在上野尚美，可不能表露出来，毕竟，她对谢轩是拒绝的。
上野尚美见到古佳涵，突然笑吟吟地说：“明天去西湖游玩怎么样？”
古佳涵故意愣了一下，说道：“明天？哦，昨天我们不是刚去过吗？”
谢轩早就特别叮嘱过她，上野尚美说出联络暗号时，不能表现得太正常，脸上一定要有“惊讶”的神情，并且回暗号的时候，要有停顿，或者说错。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我们是上个月去的呢。”
古佳涵连连点头：“对对对，去年就去了。”
上野尚美伸出右手，微笑着说：“你好，黑茶，我是樱花。”
古佳涵“惊讶”地说：“你……你是樱花？”
“怎么，我不能是樱花？”
“可……可你是日本人啊？”
“日本人也能为中国的抗战出力啊。”
古佳涵故意感慨道：“尚美姐，你可瞒得我好苦。”
她现在就是戏精附身，每个人表情，每一个动作，说话的语气，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并且提前预演过的。
“你不是也没暴露身份么？”
古佳涵微笑着说：“尚美姐，接下来，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啦。”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佳涵，你是三老板的交通，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吗？”
她一向自认为是日本的谍战之花，然而，自从落到军统手里后，她才发现，这个“三老板”真的是神秘莫测。
就算她没加入军统，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三老板。
而加入军统后，更是觉得三老板简直就是妖孽般的存在。
古佳涵摇了摇头：“不知道，我都没跟他见过面。”
上野尚美又问：“你加入军统多长时间了？给三老板当交通，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古佳涵眨了眨眼，轻笑着说道：“尚美姐，这些问题，我可不敢回答，得经过三老板的同意才行。你既然是自己的同志们，应该知道团体的纪律。如果我问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军统，是怎么加入的军统，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三老板指示，以后，你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交通了，我毕竟不能总去死信箱。”
“明白。”
“谢轩今天去了申浦，你也没必要再住这里了，还是跟我回苏州旅馆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商量。”
“好的。”
上野尚美又问：“佳涵，你对谢轩是什么印象？”
她不知道谢轩就是“三老板”，毕竟谢轩抓过不少军统，在她看来，谢轩是真正的汪伪汉奸，必须警惕。
古佳涵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有时冷酷无情，有时又有点傻，令人捉摸不透。”
上野尚美笑道：“我的妹妹哦，谢轩怎么可能傻呢，就算是傻，那也是在你面前傻，他那是喜欢你呢。”
古佳涵脸上一红，娇羞地说：“哪有。”
她心里其实是甜蜜蜜的，毕竟，这种话听着很开心。
上野尚美打趣道：“要不，我向上峰申请，让你嫁给谢轩，趁机潜伏在他身边？”
古佳涵连忙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抗战未胜，我岂能结婚？”
她嘴上虽然拒绝了，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真要是这样，倒也是不错的。
“要是再打几年仗，你都成老姑娘啦？再说了，让你结婚，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抗战嘛。”
古佳涵轻声说道：“不行的。”
她现在很怕自己嘴上一滑，就答应了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又问：“如果上峰一定让你执行这个任务呢？”
古佳涵反问：“那也不行，我可以拒绝了。尚美姐，你来找我，除了接头，还有什么事吗？”
她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上野尚美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心坎上。
上野尚美之前的表现，对谢轩也是有好感的，她绝对不会真的想把自己推到谢轩身边。
也就是说，上野尚美只是试探她而已。
刚刚接上头，她对上野尚美可能会放松警惕，一不留神，就要落到上野尚美的圈套里。
上野尚美说道：“我听到一个消息，申浦特高课的大木佑理，正在申浦找一个第三战区的军需官，你问一下三老板，看是否要出手？”
古佳涵点了点头：“好的。”
此时谢轩不在苏州，她只能与申浦苏州联络处联系，让他们通知谢轩。
但古佳涵不知道，此时的谢轩遇到了麻烦……

第509章 知情人名单
谢轩到申浦后，先去了申浦宪兵队特高课，找小野次郎了解情况。
在小野次郎的办公室，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瘦高男子，他留着短发，手指纤细，戴着眼镜。
小野次郎介绍道：“谢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锋李先生，原军统东南局电讯督察。他在军统局特技室工作过，对军统的密码破译工作流程非常熟悉。”
特工部已经给李锋安排了一个电务处长的位置，以后李锋就是谢轩的下属，自然要先介绍给谢轩认识。
谢轩伸出手，热情地说道：“李先生是军统的精英，来参加和平运动，实在是明智之举。”
李锋朝谢轩欠了欠身，诚恳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李某愿意为和平运动出一份力。”
谢轩微笑着说：“欢迎欢迎，以后李先生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而骄傲。”
小野次郎突然拿出几张电报稿，说道：“谢桑，昨晚山城军统局与东南局有几次通电，密码已经被李先生破译，你看看。”
谢轩还没看到电报，心里就翻起了惊天骇浪。
山城当时肯定不知道李锋的身份，因此，与东南局的联络，用的肯定还是旧密码。
作为东南局的电讯督察，李锋既然生了投敌之心，必然会把密码本带走。
有了密码本，山城与东南局的来往电报，岂能瞒过日本人呢？
谢轩看了电报后，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两封电报，一封是山城电讯处的卫达铭发给东南局的，质询东南局最近是否有人投敌或失联？
而另外一封电报，则是东南局发给山城的电报，内容只有四个字：李锋失联。
谢轩问：“李先生来申浦几天了？”
李锋说道：“三天。”
“这三天，山城与东南局有电报往来吗？”
“有，但都是常规电报，直到昨天，山城才主动问起此事。”
谢轩沉吟道：“也就是说，昨天山城才收到消息。李先生在申浦，接触了什么人吗？”
他当然知道山城发报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知道了，才让申浦站报告山城。
但谢轩不能说出真相，相反，他还得误导小野次郎，让他把目光集中到申浦和李锋身上。
李锋摇了摇头：“这几天我一直和宪兵队的人在一起，并没有单独接触外人。”
谢轩望向小野次郎：“我们开展了对东南站的抓捕行动吗？”
小野次郎缓缓地说：“原本是今天和特工部一起行动，破译了这两封电报后，昨晚就采取了行动。”
谢轩问：“结果如何？”
小野次郎叹息着说：“几乎一无所获。抓到几个东南局的运用人员，他们也已经接到了转移的命令，只是没来得及转移罢了。”
谢轩喃喃自语道：“是谁泄露了情报呢？”
此时，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根据已知条件，如果迅速推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既要挫败日本人的计划，也不能让李锋轻松落水。
所有落水的汉奸，谢轩都会让他们后悔，早知道落水会被怀疑，还不如咬咬牙继续抗日呢，至少，还能落个抗日英雄的美誉。
小野次郎说道：“让你来，正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到底是谁泄露了情报。李先生参加和平运动，现在还是机密，知道的人不多。”
谢轩问：“有具体名单吗？”
“当然。”
小野次郎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其中也包括李君世。
“这里还差两个名字。”
谢轩看了纸上的名单后，在后面又加了两个名字，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是李锋。
谢轩说道：“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而李先生自然也是知情人，应该上名单。”
其实名单上的人，都是日伪特务，比如说冈村、小野次郎等人。
李锋突然说道：“我都没跟外人接触，根本没机会传递情报。”
行动失败，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管怀疑什么人，也不能怀疑他啊。
谢轩淡淡地说道：“不管有没有机会传递情报，你都是知情者。我们现在说的知情人，而不是嫌疑人，李先生不要这么急于辩解嘛。”
小野次郎突然用日语问道：“谢桑，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谢轩突然问：“小野君，李锋提供的情报，发挥作用了吗？”
小野次郎说道：“他提供的特技室情报很重要，我们立刻改变了密码规则，大大增强了密码等级。”
谢轩喃喃地说：“这样看来，李锋就不可能有问题了。”
小野次郎诧异地问：“你怀疑他？”
谢轩说道：“当然，我怀疑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小野次郎说道：“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真正朋友，连冈村都信任你了，可不要妄自菲薄。”
虽然他的成语，用的不是很贴切，但谢轩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作为一名潜伏者，能让对手如此信任，就是最大的成功。
因为知情名单上的人，除了谢轩、李君世和李锋外，都是日本人，谢轩没资格参与调查。
他有资格调查的，也就只有李君世和李锋，以及谢轩自己。
李君世是谢轩的上司，他不能调查，也不敢调查，而谢轩自己，也不需要调查，他能调查的，也就只有李锋。
当面，谢轩现在还不会调查李锋。
离开宪兵队后，他随后去了特工部。
到办公室后，就把电务处的陆子叶叫到了办公室。
谢轩开门见山地说道：“陆处长，日本人给了我们一台电台方位侦测车，李先生的意思，是在苏州先试点。为了尽快掌握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性能，决定派你去苏州，以最快的速度掌握电台方位侦测车。这既是为了特工部能更好的工作，也是不想让日本人看轻我们。”
陆子叶点了点头：“可以，我去安排一下工作，下午就出发去苏州。”
谢轩摆了摆手：“不必，等会有人过来与你交接工作，你与他对接就是。”
陆子叶急道：“谢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老陆，不好意思，你这个电务处，要交给别人了。”

第510章 日本人支持
陆子叶一听，脸色大变，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好好的电务处长，突然之间就被撸了。
陆子叶问：“谢主任，我犯什么错了吗？”
谢轩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来了一个军统的电讯专家，只能委屈你了。”
陆子叶一脸愤愤不平：“军统的电讯专家？我难道比他差么？”
“你当然不差，可是……”
“可是什么？谢主任，我不服！”
谢轩安慰道：“日本人觉得立了功，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要说我，就算是李先生出面，也改变不了事实。你先去苏州，让他在特工部过过处长的瘾。要是他能力不足，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你还是可以回来当处长的嘛。”
陆子叶问：“他立了什么功？”
谢轩缓缓地说：“此人曾经在军统局特技室干过，他提供了军统破译日本密码的技术和最新进展。日本人大喜过望，马上改变了密码规则，提升了保密等级。知道吗，日军袭击珍珠港之前，日本政府的密电，就被军统破译了。要不是美国不信军统的情报，日军在珍珠港就要吃个大亏。”
陆子叶问：“怪不得。此人如此重要，透露了这么多机密，军统能放过他？”
谢轩随口说道：“那就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
陆子叶突然被撤了职，憋着一肚子火，他好好的电务处长，被人顶替，心里能痛快才怪。
他回去之后，把电务处的人一个个叫过来，每个人都单独谈了话。
随后，又把全体人员叫到一起开会，宣布了他暂时要去苏州负责电台方位侦测车，新的电务处长即将上任的消息。
陆子叶也没等李锋到任，下午就去了苏州。
在他走后，谢轩通知宪兵队，李锋的电务处长已经空出来了，李锋随时可以上任。
仅仅一个小时之后，李锋就在小野次郎的陪同下，到了特工部。
谢轩径直带着李锋到了一楼的电务处，召集所有人开会：“诸位，这位是李锋先生，他是电讯和密码专家，从今天开始，正式担任电务处长。大家鼓掌欢迎，并请李处长发言。”
李锋很激动，他无论是在特技室还是东南局，都没掌握过实权，也没担任过实职，一来就当特工部的电务处长，这是无比的荣誉。
哪怕电务处的人没几个鼓掌，就算鼓掌，也是有形无声。
李锋拱了拱手后，顿了顿，才说道：“兄弟们，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只要我在电务处，就不会亏待兄弟们。大家有福同享，有祸我当。”
他来之前，想了一肚子的话，可真要他讲了，那些话竟然全忘记了。
谢轩说道：“晋飞，你负责接待一下。”
晋飞是电务处的副处长，原来是军统南京站专员兼电台负责人，落水后担任电务处副处长，深得李君世的信任。
晋飞说道：“好，李兄请。”
晋飞与李锋是认识的，两人都是军统过来，也是电讯人才，两人曾经一起在无线电学校学习过。
小野次郎随后到谢轩的办公室，叮嘱道：“谢桑，李锋的安全，由宪兵队负责，特工部也要派人暗中加以保证。此事，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谢轩说道：“有宪兵队的人保护，李锋的安全万无一失。再说了，军统在申浦的势力已经一网打尽，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
军统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李锋，这个任务也落到了他头上，如果让他保护李锋，不是军统那边完不成任务，就是特工部这边要失职。
小野次郎说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至少前面一个月要特别小心。”
谢轩自信地说：“如果军统真要派人来刺杀，应该会在一个月之内，小野君的安排极为妥当，我会暗中派出人手，全力保护李锋的安全。如果军统敢动手，等于自投罗网。”
小野寺信走的不久，谢轩也准备走了。
今天李锋上任，有小野次郎亲自陪同，想必威信已经建立起来了。
接下来他能不能安心当上电务处长，就看他的本事了，他还得去拿军统的情报，与山城商量一下，看如何除掉李锋。
谢轩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李锋突然就拜访：
“谢主任要出门？”
谢轩转身走回办公室，问：“有事？”
李锋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向谢主任汇报一下工作。”
他比谢轩要大几岁，可谢轩在特工部混得风生水起，日本人信任他，李君世对他好像也不错，隐约就是汪伪特务系统中的二号人物。
谢轩说道：“好啊，你刚从军统过来，对他们那边的情况很熟悉，要发挥自己的特长，破获他们的密码，把我们控制区的军统连根拔起。”
李锋说道：“惭愧，破译密码是个复杂而枯燥的工作，有时还要运气才能破解。自从军统知道我过来后，所有的密码好像全部换过了。想要再次破译，短期内恐怕不行。”
谢轩说道：“短期内不行，那就长期搞，只要我们能破译他们的密码，你又是大功一件。这次小野次郎课长亲自陪你上任，可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李锋面露得色地说：“小野课长也跟我说了，会全力支持我的工作。”
李君世有日本人的支持，才能担任特工部主任，现在还当上了江苏省长。
他有日本人的支持，以后的成就，未必会低过李君世。
至于谢轩，目前暂居高位，以后说不定自己就能超过他呢。
李锋是个极具野心之人，他之所以投靠日伪，也是想过把掌权者的瘾。
谢轩随口说道：“我和李主任，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李锋突然说道：“刚才晋飞跟我说了，之前的电务处长陆子叶，对我的到来似乎不太高兴，跟所有人都谈了话，让他们跟我搞对抗。有小野课长和谢主任的支持，陆子叶的阴谋自然不会得逞。”

第511章 行动处的行动
谢轩终于明白李锋的意思了，这是要挟小野次郎的支持之威，让自己也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目前李君世在苏州，特工部的工作，几乎都是交给谢轩。
如果李锋能搞定谢轩，等于搞定了整个特工部，到时候不要说电务处，整个特工部也没人敢跟他作对啊。
“陆子叶有情绪是正常的，他好好的处长，因为你的到来，只能让位，换谁都不舒服。”
李锋说道：“此事，我会向小野课长报告，他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谢主任不会怪我吧？”
他的语气里，可没有询问的意思。
谢轩淡淡地说道：“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只要不违反规章制度，你怎么做都行。”
随后，谢轩亲自去了趟一处，找到刘泽华，安排了暗中保护李锋的方案。
小野次郎的要求是暗中保护，自然就不用告知李锋。
“谢主任，李锋有日本特务贴身保护，还用得着我们出手吗？”
“以防万一嘛。”
刘泽华不以为然地说：“申浦站都完蛋了，军统在申浦还能有什么作为？”
谢轩不满地说：“如果中统替军统出头吗？还有地下党呢？李锋的贡献还挺大，要是有些所谓的爱国人士动手，我们也是防不胜防。把自己的工作做事，出了事就不会有责任。况且，跟着李锋，也可以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李锋过来了，就真的死心塌地参加了和平运动。他要是脚踏两只船呢？他要是军统派来打入我们内部的呢？他要是还有其他身份呢？”
刘泽华一听，不敢再反驳，连忙应道：“我马上安排人手。”
谢轩叮嘱道：“对李锋的保护，每天都要记录，你安排了几个人？每天的路线，以及李锋做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人，都要记下来。”
“明白。”
刘泽华知道，谢轩这是连防带攻，既要保护李锋的安全，也要监视李锋，看他是否真心投靠。
谢轩的观点，还真的没问题，现在的局势，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清了。
日本人正在走下坡路，汪先生的和平运动，看不到任何希望。
而李锋突然投靠，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虽说李锋带来了军统特技室的机密，但他已经离开特技室有段时间了，在此之前只是担任东南局的电讯督察，并不知道特技室的密码破译最新进展。
如果能找到李锋是假投靠真潜伏的证据，那可是大功一件。
谢轩随后去了军统的死信箱，拿到了两份情报，第一份是山城发来的电报，催促申浦站尽快行动，务必在年前将李锋除掉。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谢轩觉得，时间还算充裕。
李锋此时受到严密保护，想除掉他有如登天。
谢轩随后回复，一个月之后，才能对李锋动手。
毕竟，小野次郎让他暗保护李锋一个月，时间一到，李锋再出事，就与他无关了。
谢轩晚上就到了苏州，而山城在晚上，也收到了三老板的回电。
看到申浦站需要一个月以上，戴立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他把电报拍到桌子上，把卫达铭、叶玉银和苏翰钰叫到了办公室。
卫达铭一脸担忧地说：“戴先生，李锋危害甚大，越早除掉越好。”
叶玉银冷嘲热讽道：“三老板倒是不急。”
苏翰钰也说道：“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久了点。”
他知道谢轩的决定是对的，想要除掉李锋，目前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李锋的危害也确实大，他把特技室的秘密全部送给汪伪，对军统的损失无可估量。
只是，戴立要除掉李锋的决心很大，他就算想帮谢轩说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明显。
叶玉银淡淡地说：“除掉李锋要不惜一切代价！三老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除掉李锋，都不用自己动手。”
苏翰钰解释道：“为了除掉李锋，而暴露三老板的身份，对我们来可不是好事。”
戴立一听，原本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相比李锋，三老板的身份确实重要。
戴立缓缓地说：“此事，老头子也知道了，他可不会管过程，只要看到结果。”
叶玉银问：“要不，行动处直接派人去执行此项任务？”
苏翰钰马上说道：“这倒是个办法。”
谢轩可以配合军统局的行动，但不能亲自出面。
这样的话，谢轩的风险大大降低。
戴立说道：“行动处马上制定行动计划，电讯处给申浦站发报，让三老板准备配合。”
叶玉银兴奋地说道：“好，我马上回去制定计划，今天晚上拿出方案，明天早上派人出发。”
他难得在三老板手里抢到行动，他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露一回脸。
叶玉银回到行动处后，马上召集行动科开会，制定行动计划。
只用了一个小时，叶玉银就到了戴立的办公室，汇报他的计划。
叶玉银自信满满地说：“戴先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准备派两个行动小组，甲组为主，乙组为辅，只要申浦站的情报准确，李锋必死无疑。”
戴立问：“申浦站回电了吗？”
卫达铭说道：“回了，申浦站已经把李锋的保护情况发过来了。”
苏翰钰提醒道：“戴先生，三老板已经到了苏州，要不要再跟他说明一下？”
叶玉银马上说道：“不必了，这是行动处的行动，越少人知道越好。”
戴立说道：“三老板在苏州，知道了也没用。”
谢轩第二天到了苏州，很快就收到了申浦站转过来的情报。
既然山城军统局要知道李锋的安保方案，显然，军统局已经有了另外的计划。
谢轩也没多问，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山城。
他这段时间在苏州，就算李锋出了什么事，跟他也没有关系。
谢轩到办事处后，没过多久，陆子叶就到他办公室了。
陆子叶朝谢轩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谢主任，我有事情向你汇报。”

第512章 无意的提醒
谢轩一听，就知道陆子叶不是为了汇报工作。
李锋强势入驻电务处，对陆子叶的打击很大。
此时的陆子叶，失落感一定很强。
谢轩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说吧。”
陆子叶说道：“日本人的电台方位侦测车已经送过来了，可是，操作还是由他们负责。我想上手，日本人却反对。说机器太精密，怕我们用坏了。”
“这个慢慢来嘛，你们边看边学，日本人既然把设备给了我们，就是让我们用的。”
陆子叶突然说道：“谢主任，我听说，李锋在特工部很猖狂？”
谢轩在四处处长担任副主任时，他当时还跟很多人一样，对谢轩很轻视。
然而，见谢轩办过几次事后，陆子叶马上改变了态度。
至少，不会在背后再胡乱说话了，当面也很尊敬。
毕竟，陆子叶觉得，李君世对他很信任，凭着这一点，他就能稳坐钓鱼台。
可是，李锋的到来，李君世连招呼都没打，就把他给撸了。
到苏州后，陆子叶也向李君世汇报了工作，结果，李君世只是安慰了一句，以后会给他一个合适的位子。
陆子叶很失望，也很愤怒，可他有什么办法？在特工部，除了李君世外，他没有别的后台。
就算是李君世，也是他认为的后台，真遇到事，李君世都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就把他的电务处长给免掉了。
陆子叶现在很后悔，跟着谢轩的人，现在都高升了，只有他，连现有的位子都没保住。
如果他能跟着谢轩，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至少，谢轩会提前跟他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吧？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小野次郎对他很重视，张扬点也正常嘛。”
陆子叶诚恳地说道：“谢主任，以前你在二楼，我在一楼办公，也没多向你汇报工作。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多向你报告工作。”
他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以前我是李君世的人，以后，我想成为你谢主任的人。
谢轩自然听懂了陆子叶的话，对于任何要投靠他的人，他都是欢迎的。
这就像申浦很多人送帖子拜先生，陆子叶现在就是无形的送帖子。
谢轩缓缓地说：“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管电务处谁来当处长，也不管日本人是否让你操作机器，别人都会看在眼里的。”
陆子叶连忙说道：“我会做好自己工作的，争取尽快熟悉机器，能独自操作机器，还要学会维修和保养机器。”
谢轩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子叶突然说道：“谢主任，你说，军统会不会对李锋采取行动？他跟我们的性质可不一样，当时我是因为申浦站的电台被破坏，林天旺都过来了，我也只好跟着过来。但李锋是为了权势，并且带来了军统的重要机密，以戴先生的性格，没道理不制裁李锋。”
谢轩淡淡地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日本人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军统只要敢来，就是自投罗网。”
陆子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说道：“军统无孔不入，而且，特工部有不少人，已经在打退堂鼓，要是有人被军统买通，日本人保护得再严密也没用。”
谢轩正色地说道：“这种话，你在这里说说就行了，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出事的。”
他一直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除掉李锋。
陆子叶的话正好提醒了他，如果让特工部的人动手，还真的防不胜防。
陆子叶笑道：“我知道的，谢主任也不是外人嘛。”
谢轩问：“既然不是外人，那你说说，咱们有哪些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陆子叶连忙说道：“具体哪些人我不知道，但我偶尔听人说过，当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谢轩望着陆子叶，又问：“你‘偶尔’听到的是哪些人呢？”
陆子叶咬了咬牙，说道：“好像是陈汝能的人。”
他知道，这是谢轩对他的试探。
如果不说，谢轩肯定会有想法，只有如实说出，才能记得谢轩的信任。
既然想投靠谢轩，当然要坦诚。
在特工部，坦诚是最好的投名状。
谢轩说道：“你有时间注意一下陈汝能的人，这些人鬼得很，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
陆子叶高兴地说：“好的。”
谢轩随后，给山城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在特工部策动原军统的人员，让他们动手。
然而，山城接到谢轩的计划后，叶玉银坚决反对：“三老板的计划太冒失，已经投靠汪伪的人，怎么可能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呢？我的人已经去了申浦，只要等几天，就会有好消息。”
戴立说道：“我已经向老头子报告了，他要求，一定要肉体消灭李锋。你的人先行动，如果不行，再让申浦站动手。”
不管谁动手，只要能除掉李锋就行。
他说过，要不惜一切代价，这也说明，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谢轩的计划，也是可行的，而且更加隐蔽，成功的几率更高。
而叶玉银的计划呢，则可以更振奋人心。
想想看，刚投靠汪伪的汉奸，就被军统除掉，这对提升士气，振奋国人抗战必胜的决心，都大有益处。
叶玉银说道：“请戴先生放心，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这样，我干脆也去一趟申浦，亲自指挥和实施这个计划。”
戴立诧异地说：“你亲自去？”
苏翰钰连忙说道：“目前我们在申浦的实力比较薄弱，申浦站还在建设当中，申浦已经没有安全之处，汪伪的特务四处活动，太过危险了。”
行动处的人可以去申浦，但叶玉银不行，他是军统的重要干部，要是出了什么事，对军统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叶玉银坚定地说道：“你都能去申浦，为什么我就不行？戴先生，我意已决，这次必须亲自击毙李锋。”
戴立微笑着说道：“这次谁击毙李锋，主官的军衔要升一级，你再升，就是少将了。”
叶玉银的话很有血性，军统的人什么时候怕过死呢？

第513章 行动典范
戴立的话，更是刺激得叶玉银热血沸腾，军统有几个将军？戴立也才是少将吧？
叶玉银原本就对这次制裁李锋的行动志在必得，他想让谢轩看看，行动处比申浦站，至少在行动方面，还是要专业些。
加上戴立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叶玉银的决心。
第二天，他稍作准备，就去了申浦。
叶玉银这次的行动，连申浦站都不知道，他到申浦，自然也没有人迎接。
有申浦站提供的情报，叶玉银知道李锋的住处，也知道他每天上下班的路线。
为了谨慎起见，他亲自盯了李锋一天。
李锋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每天坐着保险汽车上下班，身边总有两名日本特务跟随。
在汽车后面，还有两个骑脚踏车的特务。
李锋到家后，日本特务也会进去，与他同吃同住。
而外面的特务，则在对面弄了个观察点，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
叶玉银回到住处后，把申浦地图打开，望着李锋的住处位置发呆。
三老板早就提醒过，目前不宜动手，日本人很看重他，对李锋的保护非常严密，几乎没有动手的可能。
行动科长周立文在旁边轻声说道：“叶先生，目前好像没有动手的机会。”
他比叶玉银早到一天，原本由他亲自指挥这次行动，没想到，前脚刚到申浦，后脚就接到总部的电报，叶玉银竟然要亲自来指挥这次行动。
叶玉银冷声说道：“没有动手的机会，就要创造动手的机会。李锋的重要性，日本人也知道。一般的人想要行动成功，绝不可能。但我们来了，就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了申浦，就必须成功。
周立文沉吟道：“李锋是一个人住，我们可以在他回家前，潜入他家，等他进门，直接开枪。但周围有特务和警察，撤离时会麻烦点。另外，就是看特工部能否发展内线，让内线动手。”
叶玉银说道：“在特工部发展内线来不及，而且也不安全。我们的任务是除掉李锋，就用第一种办法。明天去侦察一下，看怎么进入他家而不被发现。”
让特工部的人除掉李锋，怎么能体现行动处的厉害？
他这次来申浦，就是要让申浦站的三老板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行动。
此次制裁李锋，将成为军统行动的典范，是以后学员的教材。
周立文说道：“我早就观察了，从后门的窗户可以爬进去。”
他是军统局本部行动处的行动科长，各地外勤组织布置暗杀、纵火等行动，必须由行动科具体计划安排。
周立文亲自到申浦，已经说明对此次行动的重视，现在再加上叶玉银，这在军统的历史上，好像都不多见。
叶玉银说道：“那行，向山城报告方案，明天行动，让戴先生静候佳音。”
周立文提醒道：“这次的行动，是不是等结束后再发报？”
反正外地的外勤组织，向山城汇报行动计划，也是由行动处审批。如今他和叶玉银都在申浦，自己审批自己就行了，还用得着向山城报告么？
叶玉银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呢？我们更要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如果我们都不遵守，别人怎么会遵守？给山城宏发报，不是要审批，而是要留档。要不然，兄弟们真出点什么事，局里怎么处置？”
他可不能跟申浦站一样，不管什么行动都是先斩后奏。自己是行动处长，得作出表率嘛。
谢轩确实不知道叶玉银来了申浦，他只推断，军统会在申浦采取行动。
具体的行动计划，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要当作不知道。
这段时间，谢轩尽量待在苏州，就算申浦真出了什么事，也跟他没关系。
这天，谢轩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刘泽华打来的电话：
“谢主任，李锋那边有动静了。”
谢轩问：“什么动静？”
刘泽华说道：“今天有人潜入了李锋家，刚开始以为是几个蟊贼，结果去抓人时，发生了枪战。里面有四个人，一死一伤，还逃走了两个。”
谢轩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知道，这肯定是军统的人。
刘泽华说道：“还在审，估计是山城方面的人。”
谢轩淡淡地说：“先审着吧，有结果再说。”
刘泽华问：“如果是山城的人怎么办？”
谢轩随口说道：“还能怎么办，如果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就是朋友。要是顽固不化，就关起来。”
刘泽华突然问：“谢主任，我听说，军统直属苏州站长姜兴……，被放了？”
谢轩轻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嘛。”
这是昨天的事，还是他亲自经手的。
这也是谢轩的建议，把姜兴放走，看是否能成为第二个林天旺。
谢轩早就向山城报告，姜兴被捕后，忠贞不渝，又是他建议李君世把姜兴放走的，山城自然不会怀疑姜兴暗中投靠了汪伪。
姜兴出去后，马上离开了苏州，脱离了特工部的控制，估计要么回了国统区，要么在想办法与山城联络。
刘泽华犹豫了一下，问：“我在想，如果这些人也是军统的，是不是也有样学样？”
连李君世都在向军统示好，他现在抓到军统的人，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谢轩缓缓地说：“如果他们是军统的，必须严惩！当然，如果他们身份不明，真要是强盗或土匪，就另当别论了。”
刘泽华突然说道：“能否请谢主任来趟申浦，亲自审讯一下，我反正是审不出来了。”
傻子才审呢，要是真把人家的身份审出来了，以后军统不得记恨？
谢轩随口说道：“审不出来就不要审，我要过几天才能来申浦。”
刘泽华刚抓了人，他马上回申浦审讯，不管审出什么结果，都不好办。
只有等事情冷了，他“顺道”回申浦，再去处理一下。
“那好，我先把人关起来。”
“对了，日本人知道此事吗？”
“暂时还没报告，对李锋也是说，他家进了贼。”

第514章 情况有变
谢轩其实很想早点去申浦，但他不能表现得对此事太过关注。
哪怕刘泽华对他没有防备，甚至刘泽华还主动提出，想在军统那边留条退路。
他们这些特务，基本上没有信仰可言。
谁的腿粗，就抱谁的。
但谢轩不想让刘泽华知道他的心意，甚至推断出他的身份。
谢轩可以表现出，想给自己也留退路的打算，但是，他不能真的让人拿到把柄。
当然，刘泽华报告的情报，谢轩还是在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山城。
令他意外的是，上野尚美这朵“樱花”，竟然给他送来了情报：事情进展顺利。
之前大木佑理在苏州的行动有收获，抓到了第三战区派到苏州的军需官郝绍杰。
谢轩与第三战区没有交集，他也只是把情报转达给山城。
同时，谢轩给“樱花”回复：想办法营救这位军需官。
不管山城下不下命令，谢轩都可以让樱花去救人。
毕竟，樱花是双重间谍，谢轩的任务是监视和领导樱花，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樱花的态度。
如果郝绍杰顺利回到第三战区，甚至也采购到了足够的物资，那说明樱花对军统是忠诚的。
现在上野尚美报告，事情很顺利，谢轩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谢轩很好奇，上野尚美是怎么营救的郝绍杰呢？
自从回到苏州，他还没跟上野尚美和古佳涵见过面呢。
他到苏州旅馆找过上野尚美和古佳涵，她们竟然都不在。
谢轩也没特意去打听，既然她们的房间没退，自然会回来的。
况且，上野尚美还给他送了情报，可见并没有离开苏州。
果然，晚上谢轩到苏州旅馆后，上野尚美和古佳涵一起来找他了。
上野尚美微笑着说：“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就知道你回来了。”
谢轩问：“你们这两天去哪了？”
上野尚美抢着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谢轩说道：“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打听了。”
他知道，你要是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她们反而会主动说出来。
况且，就算她们现在不说，之后古佳涵也会告诉他。
上野尚美笑道：“你就算打听，我们也不会说啊。”
谢轩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野尚美嗔恼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谢轩叹了口气，说道：“手上工作很多呢，过几天又得去申浦。”
上野尚美问：“听说军统过了一个电讯专家，还在特工部顶了陆子叶的职务，那个人怎么样？”
她是军统的内线，古佳涵是她的交通，虽然很多事，她不用再去干了，但也相当于身边多了一个督察。
谢轩随口说道：“李锋原来是东南局的电讯督察，把军统特技室的机密带了过来，小野次郎很满意，给李锋安排了特工部电务处长的位子。陆子叶自然很不满，可这又有什么办法，陆子叶要是能破译军统的密码，他也能当电务处长啊。”
在上野尚美面前，他无需有什么隐瞒，毕竟，上野尚美的机密等级比他要高。
很多事情，谢轩知道的，上野尚美都知道，他不知道的，上野尚美也知道。
上野尚美问：“这次军统一定恨死李锋了，你说，军统会不会除掉李锋？”
谢轩说道：“当然会，甚至已经动手了，可是没有得逞罢了。”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什么情况，说说看。”
“这是机密，可不能告诉你。”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说了半天，在这里等着我呢。”
谢轩微笑着说：“用真心才能换到真心，用真情才能换到真情，而用秘密，就能换到秘密。”
上野尚美说道：“就你，哪有什么真心，哪有什么真情？至于秘密，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有人潜入了李锋家里，还发生了枪战，还不止一个人，你说那些人，要不是军统，可能吗？”
上野尚美随口说道：“军统脑门上可没写字，人家正好到了李锋家，还开了枪，就必须是军统？就不能是地下党或中统的人？也有可能是日本人啊。”
“你这理由可真够牵强的。当然，我也希望不是军统的人，否则日本人追查起来就麻烦了。此事你们可得保密，目前还没有外传，连申浦宪兵队都不知道。如果查明不是军统，特工部也不会被问责嘛。”
上野尚美说道：“我明天要回趟申浦，正好给你查一下。”
谢轩马上问：“你要回申浦？古姑娘一起么？”
“她……可能会跟我一起去，就算她在苏州，也不会再住苏州，你可别想着打人家的主意。”
“我只是想跟古姑娘聊聊天，喝喝茶，或者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
“切，鬼才信你。”
上野尚美其实是想把古佳涵带走，但古佳涵有任务在身，她给上野尚美当交通可以，但真正的主职，是三老板的交通。
上野尚美再大，也大不过三老板吧？
还好，古佳涵告诉她，三老板过段时间会回申浦，到时候，她们又能在一起了。
站在职业特工的角度，上野尚美其实支持古佳涵和谢轩见面，甚至谢轩要娶古佳涵，她也赞同。
只不过，她心里总有点不舒服，觉得自己得不到谢轩，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哪怕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谢轩伸出右手，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对天发誓。”
“男人的话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对了，你今天见到李君世了吗？他为什么从大木佑理手里抢人？”
这才是上野尚美来找谢轩的原因，原本她对营救郝绍杰已经安排妥当，哪想到，李君世突然向日本人提出，把郝绍杰给带走了。
这就打乱了上野尚美的计划，她特意来找谢轩，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谢轩摇了摇头：“此事我还不太清楚。”
他回苏州后，当然与李君世见过面，但李君世并没说起郝绍杰的任何事情，甚至都没提起过第三战区。
上野尚美说道：“我也想要这个郝绍杰，你替我打探一下。”
古佳涵在旁边听到，悄悄转过头，她生怕自己笑出声。

第515章 另有其用
古佳涵之所以差点笑出声，是因为这个任务，原本是谢轩以“三老板”的身份，交给“樱花”去完成的。
没想到，上野尚美仗着日本特务的身份，反过来让谢轩去帮忙打探消息。
在暗处，谢轩是上野尚美的上司，而在明处，上野尚美可以要求谢轩做事。
事实上，谢轩和上野尚美都没做错，他们都在合理的利用自己的身份，做着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有了上野尚美的“请求”，谢轩就能直接跟李君世说起此事。
谢轩其实也不解，这是日本人查的案子，李君世为何要强行插一手呢。
以大木佑理的性格，到手的鸭子飞了，肯定很不满。
谢轩到办事处后，去了趟李君世的办公室，跟他说起了此事。
李君世诧异地说：“上野尚美要郝绍杰干什么？”
他得知大木佑理抓到的是第三战区的军需官后，向日本人要人，大木佑理迫于压力，把人交给了李君世。
谢轩分析着说：“估计是想借郝绍杰，对第三战区实施特务活动。”
谢轩现在饰演着好几个角色，他的心理活动和语言，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
他与李君世谈话时，他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和清乡委员会委员，与上野尚美谈话时，他是日伪特务，而与古佳涵谈话时，既可以是汪伪特务，也可以是中共眼科大夫，还可以是军统的三老板。
李君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郝绍杰不能交给他。”
郝绍杰他还有大用，好不容易从日本人那里要过来，怎么能交给上野尚美呢？
谢轩问：“郝绍杰是不是有特殊身份？”
李君世说道：“他是第三战区的人，身份自然特殊。”
谢轩说道：“好吧，那我回复上野尚美，此人对特工部很重要。”
他猜测，李君世把郝绍杰从日本人那里要过来，肯定是想跟第三战区发生关系。
至于是策反郝绍杰，还是与第三战区做某种交易，暂时不得而知。
李君世没有主动告诉他，谢轩就不再问了。
他们是秘密机关，有些话是真不能问的。
别人告诉你，听着就是，紧闭嘴巴才是生存之道。
李君世突然问：“上野尚美在苏州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到底是干什么呢？”
谢轩说道：“她想查石井巽的通共案。”
上野尚美来苏州，纯属巧合，她原本是要去南京的，结果在申浦火车站碰到古佳涵后，马上改变了主意。
不得不说，上野尚美是个很敏锐的特工，要不是谢轩暗中给古佳涵安排了一个军统的身份，上野尚美会一直盯着古佳涵不放。
李君世皱起眉头：“石井巽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石井城的那封信，虽然证实了石井巽还没通共，但现在不通共，不但以后不通共。
“现在不是又出了个郝绍杰案么？这个日本女特务，总想比男人干得还好。”
“郝绍杰绝不能交给这个女人，你跟上野尚美比较熟，让她不要再插手此案。”
“好。”
谢轩其实明白，上野尚美之所以插手郝绍杰的案子，是想救他。
毕竟，上野尚美是军统的线人，又被三老板严密监视，有国共的人被捕，她要是不出手，会被怀疑的。
谢轩回去后，跟上野尚美说起了此事。
“郝绍杰另有他用，不能交给你。”
上野尚美冷声说道：“李君世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日本人放在眼里了。”
李君世的胆子越来越大，可以说是狂妄之极，他对日本人的态度，与刚开始有天壤之别。
谢轩解释道：“这是中国人的案子，理应交给我们办理嘛。”
上野尚美冷笑道：“我倒要看他怎么办的案子。”
谢轩说道：“此案我没参与，如果听到什么消息，到时再告诉你。”
上野尚美突然娇笑着说：“轩哥哥，我准备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
谢轩吓了一跳，上野尚美刚才还冷若冰霜，突然就娇媚满面，女人真的是善变。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去了趟死信箱，收到了上野尚美的最新情报：她要回南京了，申请把古佳涵带到南京作为她的交通。
谢轩自然不会同意，古佳涵待在上野尚美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上野尚美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可以给你一口，只要被她咬到，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他给了上野尚美一个南京的死信箱地址，谢轩可不止是申浦站的站长，还是军统南京站的站长。
上野尚美在申浦和苏州，归申浦站管，到了南京，就由南京站联络。
谢轩特别叮嘱南京站，与“樱花”联络，只能通过死信箱，绝不能见面。
樱花这个双面间谍，谢轩的原则是，可以使用，不能信任，要将她当成日本特务对待，随时准备她反过来咬一口。
所以，上野尚美所说的“大礼”，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我准备把佳涵妹妹送给你。”
谢轩笑道：“古姑娘也不是我的啊。”
上野尚美走后，他与古佳涵的联络就方便了。
上野尚美娇嗔道：“只要你想要，她还能逃得掉？”
上野尚美下午回的南京，谢轩和古佳涵，特意去火车站送行。
等上野尚美的火车开走后，两人肩并肩走出车站。
谢轩穿着西装，他身材匀称，相貌虽算不上出众，却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稳定，这让他有一种独特的男人魅力。
而古佳涵穿着一件风衣，脚下是一双意国进口小牛皮鞋，瓜子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粒黑珍珠一样，乌黑发亮，偶尔看向谢轩的目光中，总是带着笑意。
两人穿着时髦，走在一起，引得路人纷纷回头观望，他们心里想，这真是郎才女姿，一对佳人。
谢轩暗暗蹙眉，他加快脚步，到了车里后，发动车子，边开着车边说道：“等会你就搬到老阳那里，你们还是以表兄妹的身份活动。”
古佳涵问：“我是你的交通，与他住在一起不方便吧？”
她加入军统的事，阳志义未必知道。
其实，她是想，如果能跟谢轩待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第516章 全部失联
上野尚美一走，古佳涵心里莫名的喜悦，感觉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因为她知道，以后与谢轩联络，就没人从中作梗啦。
可谢轩却让她搬到阳志义那里，她还能与谢轩一起工作吗？
自从她和阳志义都知道了谢轩的身份后，两人都直属谢轩领导，他们既是报务员，也是交通员，有的时候，还必须是行动人员。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跟在谢轩身边。
谢轩微笑着解释道：“你跟我在一起更不方便，至少，目前不方便。你跟老阳住一起，我可以经常去探望你。这样，别人也不会怀疑。如果你待在我身边，就会有人说闲话啦。你一个姑娘家，总不喜欢听闲话吧？”
他感觉到了古佳涵的心意，也知道她有点失落，他也愿意与古佳涵待在一起，可是，目前不合适。
身为一名地下工作者，还是一名潜伏者，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安全。
古佳涵轻声应道：“嗯。”
谢轩开车送古佳涵到阳志义的住处，然而，古佳涵去敲门，发现阳志义不在。
谢轩马上说道：“你给阳志义留下暗号，然后跟我回苏州旅馆。”
阳志义不在，总不能让古佳涵在这里等着吧。
再说了，上野尚美的房间也没退。
古佳涵开心地说：“好咧。”
谢轩说道：“等会去石家饭店吃饭。”
“好。”
只要是谢轩的决定，古佳涵都不会反对。
谢轩说道：“你今天穿了双漂亮的皮鞋，等会去找方林擦一下。”
“真的漂亮吗？”
“当然，你穿什么都漂亮。”
“我跟方林接头，要说什么吗？”
“不用说什么，我会把情报写在钱上，你到时付给他就行。”
古佳涵突然问：“我能看看你怎么写的情报吗？”
谢轩坚定地说：“不行，这是纪律。做地下工作，绝对不能违反组织纪律和保密纪律。”
古佳涵低着头，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谢轩说道：“你先回房间，我准备好后，就去石家饭店，等会再去看场电影。”
古佳涵好奇地问：“看电影也是工作吗？”
谢轩微笑着说：“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也在追求你，请你看电影是应该的嘛。”
古佳涵很是害羞地说：“你喜欢……我，是……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似的，最后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
谢轩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古佳涵脸颊早就通红，转身跑回了房间：“没什么，你没听清就算了。”
谢轩望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是五味杂陈。
他当然听清了古佳涵的话，可是，他有资格谈情说爱吗？没有。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甚至都不能跟古佳涵见面。
他自然能感受到古佳涵的心境，心里也很愉悦，但是，他更多的是担忧。
古佳涵对自己的好感，有之前的误会和愧疚，也有好奇和崇拜，他担心古佳涵会因此而迷失自己。
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和对信仰的忠诚，谢轩可能也会迷失自己。
在房间写好情报后，谢轩去找古佳涵，把钱交给她。
两人一起去了石家饭店，然而，到门口后，谢轩并没看到方林。
这令他很是疑惑，之前不是与方林接了头吗？
古佳涵也是认得方林的，到饭店后，古佳涵轻声问：“怎么办？”
谢轩说道：“等会去山塘街散散步，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古佳涵说道：“我们……，哦，好的。”
原本她觉得，谢轩到现在还要去吃喝，看到谢轩一本正经，她恍然大悟，这是去工作。
晚上的山塘街，灯光昏暗，行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他们并肩走着，偶尔肩膀还会碰到一起，那种酥麻的感觉，两个人都觉得心跳突然就加速了。
唯一不同的是，谢轩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哪怕心里惊天动地，脸上也绝对不表露出来。
而古佳涵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神、看向谢轩的目光，甚至是一些肢体动作，都表现得很轻松，很愉悦。
虽然她的工作很危险，可与谢轩在一起，她会特别的安心，也特别的幸福。
谢轩经过山塘街上石桥的那个死信箱时，并没看到地下党留下的暗号，他心里暗暗吃惊。
白天阳志义不在家，晚上方林不在石家饭店门口擦鞋，而死信箱也没有暗号，几件事碰到一起，令谢轩感觉到了危险。
谢轩突然拉住古佳涵的手，说道：“回去吧。”
古佳涵惊讶地说：“啊，就回去？”
她的手被谢轩牵着，感觉全身都在发烫，想抽回来，又有点舍不得，要是谢轩不牵了怎么办？她可不敢主动牵谢轩的手。
谢轩轻声说道：“去看看老阳，我担心他可能出事了。”
古佳涵低声惊呼道：“啊！”
指尖传来的愉悦，瞬间就消失了。
今天确实有些异常，阳志义不在家，方林也没在石家饭店，她暗骂自己，跟谢轩在一起，大大降低了警惕性。
谢轩开车去了阳志义的住处，在外面就看到了暗号，还是古佳涵留下来的，显然，阳志义并没有回来。
古佳涵问：“怎么办？”
谢轩轻声说道：“先回去。”
古佳涵问：“所有人都不见了，肯定出了事，要不要用电台联系上级？”
她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静睿智。
谢轩说道：“可以，你带上电台，我们开车发报。”
如果是出现了突发的意外情况，上级也未必知道。
但谢轩有义务，把这个情况及时报告上去。
“这是电码。”
谢轩把车子开到城外后，借着手电的灯光，快速写下了一组电码，然后递给谢轩。
古佳涵惊诧地问：“你……不用密码本的吗？”
谢轩说道：“密码本早就背下来了，要不然每次都翻密码本，既碍事也不安全。”
古佳涵一脸惊愕：“背下来？我的天啦，你的脑子里能装得下吗？”
这下，她对谢轩更加佩服了。

第517章 表舅哥
电报发出后，上级并没有回复，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苏州市委发生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谢轩再次绕道去了阳志义的住处。
谢轩拿出一个手电筒，对古佳涵说道：“你在车里等着，我进去一趟。”
“我陪你去吧？”
谢轩又拿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不必。另外，这个给你防身，会用吗？”
古佳涵一脸傲骄地说：“好漂亮！当然会了，而且我的枪法很好呢。”
古佳涵接过枪，把弹夹卸下来，看了一眼是满匣的子弹后，又麻利地装了上去。
一声清脆地“咔嚓”声，弹夹装到了位，再拉一下枪栓，子弹就上膛了。
谢轩吓了一跳：“小心点，赶紧把保险关了。”
不是说男人才喜欢枪械吗？怎么女人也这么痴迷？
“放心，我不会随便开枪的。”
“只要感觉有危险，你就可以开枪，在苏州，还没人敢动你。”
“好的呢。”
谢轩的语气虽然很霸道，可古佳涵却感觉满满的幸福。这，就是宠爱吧。
阳志义的房门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倒谢轩，他用一根铁丝，插进锁芯，轻轻拨动两下，锁就打开了。
打开锁后，谢轩没有急于开门，打开手电筒，从门缝开始，仔细观察着。
果然，在门上方，发现了一根头发。
这是一种典型的防范措施，一旦有人进入房间，在门外就能发现。
谢轩一只手捉住头发，一只手轻轻推开房门。
里面的陈设很整洁，跟上次他来时几乎一样。
显然，这里没有外人来过。
谢轩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一个三角形，这是告诉阳志义，他来过了，速联系。
“怎么样？”
古佳涵等谢轩上车后，马上问道。
谢轩沉吟道：“人还是没回来，估计出事了。把枪给我吧。”
“啊，这枪我好喜欢，能不能送给我？”
谢轩摇了摇头，从古佳涵手里夺过了枪：“你没执枪证，有枪反而不安全。你跟我在一起，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伤害到你。”
古佳涵独自一人时，手枪能防身，但与他在一起，有枪反而会坏事。
任何时候，安全都是排第一的。
古佳涵原本有些不高兴，听到谢轩的话后，突然就很高兴。
只要跟谢轩一起，就没人能伤害自己，这话可真暖，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谢轩说道：“等会去趟军统的死信箱，这是你的任务，我在车里等你。”
“好。”
古佳涵现在是军统的“黑茶”，是三老板的交通，去死信箱拿情报，确实是她的责任。
古佳涵在车内换了身衣服，又戴了顶帽子后，去死信箱拿回了情报。
谢轩借着手电，在车内看完了山城的电报。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古佳涵看到谢轩一脸凝重，问。
在她眼里，军统其实也是敌人，因为抗战，国军才是属于要联合团结的对象。
我党不知道有多少同志，被国民党残害，这些血仇，不可能真正的化解。
谢轩轻声说道：“叶玉银被抓了。”
他之前只知道刘泽华抓了一个人，没想到抓到的叶玉银。
谢轩很是疑惑，叶玉银是军统局行动处的处长，怎么会亲自来申浦呢？
就算到了申浦，也不应该亲自动手吧？
毕竟，行动处的高手多得很，除掉一个李锋，没必要劳驾叶玉银吧？
古佳涵吃惊地说：“叶玉银？军统局行动处长？”
谢轩跟她说过军统局的人事机构，叶玉银可是一个很厉害的行动专家，怎么会被抓呢？
“你马上再去趟死信箱，把这份情报放在里面。”
谢轩从车上拿出纸和笔，迅速写着一串串的数字。
古佳涵一看，知道他写的是电码，这个男人，不仅记住了我党的密码本，军统的密码本也刻在脑子里。
这么多数字，要全部记下来，还不能出任何差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她发现，谢轩工作起来，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质。
谢轩写得很快，一连串写了几十组数字，他得问清楚，叶玉银到底是怎么被捕的，要不然也没办法营救。
戴立这次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叶玉银营救出来。
李锋可以不制裁，叶玉银必然营救。
特别是，必须趁着特工部不知道叶玉银的真实身份前，把叶玉银捞出来。
谢轩自然知道叶玉银的重要性，看来他得去趟申浦才行。
说话的功夫，谢轩的电报已经写完了。
古佳涵虽然在边上看着，但却不知道谢轩写的是什么。
这是军统的事情，古佳涵也不方便参与。
等古佳涵把情报再次送走后，谢轩才载着她回到了苏州旅馆。
“谢厅长。”
谢轩和古佳涵回到苏州旅馆，刚走进去，就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瘦高男子走了过来，一脸恭敬地说道。
此人叫代正君，是江苏省警务厅特务科的科长。
谢轩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虽然担任江苏省警务厅长，但对警务厅的工作并没有过多参与。隔三差五去一趟，有事的话，警务厅也会到清乡办事处来找他汇报。
代正君说道：“找个叫古佳涵的人。”
谢轩问：“找她干什么？”
代正君马上说道：“她表哥阳志义被我们抓了，需要人担保，他让我来苏州旅馆找古佳涵。”
谢轩问：“阳志义？他因为什么事抓了？”
代正君说道：“我们在抓地下党，他是嫌犯。”
谢轩冷声说道：“嫌犯？怎么个嫌犯法？”
代正君终于听出了谢轩的不悦，马上赔着笑说道：“谢厅长认识这个阳志义？”
谢轩指了一下旁边的古佳涵，一脸讥讽地说：“这是古佳涵，阳志义是她表哥，而阳志义以后，很有可能也是我表哥，你说我认不认识阳志义？”
代正君连忙说道：“古姑娘你好，我是警务厅特务科的代正君，没想到阳志义是你表哥，我马上派人把他送过来。”
他终于听明白了，怪不得谢轩不高兴，原本抓的是他的表舅哥。
“那你还不打电话？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接不成？”
“是是是。”

第518章 不给面子
谢轩也没管代正君怎么打电话，带着古佳涵就回了房间。
“刚才你的样子，真像一个汉奸特务。”
古佳涵回到房间后，轻笑着说。
谢轩真的是个多面人，在敌人面前，摆着厅长的谱，而在自己面前，又像个护短的大哥哥。
不，应该像个男人一样，紧紧地保护着女人。
谢轩微笑着说：“我们这样的人，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谢轩原本以为，自己都发火了，阳志义应该会很快就会被恭送过来才对。
然而，过了一会，代正君一脸歉意地到了他的房间，他也不敢进来，在门口谦卑地说道：“谢厅长，出了点意外……”
“谁不放人？”
谢轩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有人不给面子，或者说是直接跳出来，要跟自己作对。
谢轩虽然不怎么管警务厅的事，但他这个厅长也不是摆设，毕竟，他既是特工部的副夜，还是清乡委员会的委员，以及清乡驻苏州办事处的副处长。
这些头衔，哪一个都让警务厅的那些人不敢有脾气。
代正君轻声说道：“田副厅长，田开硕。”
谢轩问：“他是什么理由？”
代正君正要回话，谢轩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代正君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谢轩走过去，抓起电话，还没开口，对面就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谢厅长吗？我是田开硕啊。”
谢轩淡淡地说：“哦，田副厅长。”
田开硕是警务厅原来的厅长，谢轩到警务厅后，并没有换掉他。
谢轩不怎么去警务厅，一直让田开硕主持工作，这就导致，田开硕觉得他就是警务厅的厅长了。
田开硕笑吟吟地说：“谢厅长，刚才代正君给我打电话了，那个阳志义，不是我不想放，实在是不能放。日本人佐藤精信已经知道了，如果贸然放掉，我倒是没关系，反正给谢厅长办事，被日本人怪罪也无所谓。但我担心，佐藤精信会给谢厅长找麻烦，所以我就擅自作主，把阳志义先扣下来。等他的共党嫌疑彻底排除后，日本人也不再追究了，我亲自送他到苏州旅馆，给谢厅长赔礼道歉。”
佐藤精信是江苏省警务厅的日本顾问，跟其他单位一样，日本人这个顾问，真的是什么都要问。
警务厅的很多事情，佐藤精信如果不点头，警务厅是不能办的。
而警务厅的行动和工作，必须提前向佐藤精信报告才行。
谢轩淡淡地说道：“这样，你把阳志义的案卷送过来，我要亲自看看。”
他的语气看似很平缓，实则内心非常愤怒。
当然，这种愤怒，是他站在警务厅长的位置上必须表露出来的。
作为一名地下党员，谢轩其实很焦虑，阳志义是有把柄？还是有人要故意为难？
刚才代正君来苏州旅馆，不是说，找古佳涵给阳志义担保么？
既然是担保，那就说明，可以放人的。
自己插手后，不仅没放人，反而还要继续扣押，这就令人很不舒服了。
田开硕微笑着说道：“对不住谢厅长了，案卷已经送到佐藤精信那里了。等明天，我找佐藤精信拿到案卷，亲自送过来。”
谢轩没再说话，猛然“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谁都能看得出谢轩的愤怒，包括电话那头的田开硕。
但田开硕却笑了，他才不怕谢轩生气呢。
谢轩是空降的厅长，平常几乎不来警务厅，既然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应该让位啊。
他在警务厅主持实际工作，是警务厅实质上的厅长，加上最近他与佐藤精信走得很近，佐藤精信经常称赞他是真正的朋友。
既然有佐藤精信的支持，田开硕胆子就肥了，他觉得，可以挑战一下谢轩，让他主动把厅长的位子让出来。
正好碰到阳志义的事情，原本阳志义可放可不放，但他接到代正君的电话后，马上动了歪心思，想借阳志义的事，给谢轩一个下马威。
阳志义的案卷，根本没在佐藤精信手里，此时正放在他的眼前，就摆在办公桌上。
田开硕没有在意谢轩的愤怒，代正君却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胆怯地望着谢轩。
田开硕不怕谢轩，他可是太知道谢轩的厉害了。
这么年轻，就能兼任如此多的职务，没点能力和背景，可能吗？
身为特务科长，代正君对谢轩办过的那些案子非常清楚。
谢轩行事雷动风行，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人，下手都很狠。
谢轩望着代正君，问：“刚才你来这里找古佳涵，是不是只要有人担保，阳志义就能出来？”
代正君犹豫着说：“这个……”
“啪！”
谢轩突然甩手，给了代正君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旁边的古佳涵都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轩对外人发火，没想到这么激烈，毫无征兆就给一巴掌。
代正君再也不敢隐瞒，马上说道：“也不是担保就能出去，只是想来观察一下，如果能捞点好处就捞点好处，捞不到好处，再看情况。”
谢轩冷喝道：“滚！”
代正君不敢再说话，捂着脸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谢轩突然又喝道：“站住！”
“谢厅长有何吩咐？”
谢轩冷冷地说：“明天早上我要主持警务厅的工作会议，你到时通知所有人务必到会。”
田开硕竟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古佳涵等代正君走后，关切地问：“怎么办？老阳会有危险吗？”
谢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古佳涵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相信你。”
谢轩沉吟道：“等会，我们再出去一趟。”
“去哪？”
“发报。”
谢轩在接到田开硕的电话时，心里就在酝酿一个计划，既然田开硕要跟自己作对，那就别怪自己无情了。
像田开硕这样的真正汉奸，在警务厅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这种人少一个，也是为抗战出力了。
古佳涵应道：“好。”
她对谢轩有一种迷之信任，只要谢轩出面，就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第519章 三老板的计划
等发完报回来，已经是半夜。
这次谢轩是直接与山城联络，他很清楚，营救叶玉银很重要，制裁李锋也要提上日程，另外，还要把阳志义弄出来才行。
谢轩回到房间后，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点了根烟，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自己的计划，看是否有什么漏洞。
计划没正式开始前，就算有漏洞，还能补救。
三老板的电台，只要开机，山城马上就能与之联机。
在局本部，专门有一部电台二十四小时开机，为的就是接收申浦站三老板的电台讯号。
收到电报后，卫达铭亲自送到了戴立的办公室。
卫达铭被捕，李锋毫发无损，军统局远水救不得近火，只能依靠申浦站。
戴立轻声说道：“把苏翰钰叫来吧。”
他现在也很头疼，叶玉银去申浦前，说得掷地有声，好像李锋非死不可，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戴立也很期待叶玉银能带回来好消息，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叶玉银被捕，落到特工部手里。
幸好叶玉银有掩护身份，要不然，申浦汪伪政权的各大报纸，又要大肆宣扬，并且奉劝沦陷区的军统人员“自首”了。
戴立之前给三老板下了命令，让他一定要尽快营救叶玉银。
此时，制裁李锋的行动已经不是最优先级，营救叶玉银才是最重要的。
戴立把电报递给苏翰钰：“这是三老板的营救计划，你先看看吧。”
苏翰钰看了看电报，微笑着说：“三老板的计划，一向完美无瑕。只是有些时候，需要总部配合，给人一种，总部被他调动的感觉。”
戴立缓缓地说道：“总部当然要配合，我们的任务，就是给外勤单位提供支援。”
苏翰钰轻声说道：“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在苏州设立直属站，此事我们只要给名义就行了。让卫处长挑选密码本，想必李锋不会让我们失望。这样的计划，也只有三老板能想得出来，敌人看似在立功，实则在为我们服务。”
说到后面的时候，苏翰钰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容，谢轩的计划总是这么精妙，调动敌人为自己做事，不仅事半功倍，而且心情特别舒坦。
谢轩的计划其实也不算复杂，但执行起来，需要军统局本部的精密配合。
具体来说，是以姜兴的名义，重建军统直属苏州站。但苏州站不再设在苏州城内，而是在乡下。
而卫达铭的任务，是找到一本，能让李锋破译的密码本。
就算李锋破译不了密码本，也可以让陆子叶破译。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让特工部破译这部电台的密码，到时候，就能通过电报，调动特工部。
卫达铭说道：“密码本就用民国二十六年版的《三国演义》。”
这方面他是专业人士，他之前负责特技室，对李锋的能力和性格很清楚，这是特意针对李锋设计的密码本，李锋想破不出来都不行。
戴立微笑着说：“如果日本人知道，李锋还变相在为我们工作，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一向不苟言笑，特别是李锋投敌、叶玉银被捕后，脸色更是铁青，军统局的人看到他都躲着走，生怕无端挨训斥。
苏翰钰笑道：“说不定顺便还制裁了李锋。”
戴立说道：“那就赶紧安排，三老板的动作很快，我们要跟上他的步伐。”
卫达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说道：“我马上给三老板回电。”
如果只是接收电报，谢轩在苏州旅馆就能做到。
此时古佳涵就在他的房间，戴着耳机在接收讯号。
在电台旁边，摆着那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而谢轩则站在窗口，随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就算以谢轩现在的身份，他也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电台上的指示灯，突然有节奏地闪烁着，古佳涵马上拿起桌上的笔，迅速记录着。
半个小时后，电报终于全部接收，而她也整整写满了三张纸。
看到古佳涵在收电台，谢轩也走了过来，他拿起电报稿，也不用密码本，直接就译出了电文。
古佳涵虽然负责接收和抄写电码，可她没有密码本，看到的只是一组组电码。
而在谢轩眼里，这些就是电文。
古佳涵等谢轩在烧电报稿时，轻声问道：“营救老阳，为什么要与军统联络呢？”
谢轩随口说道：“军统要为我所用，日伪也要为我所用，要不然，我加入他们的阵营干什么？”
古佳涵担忧地问：“如果被他们知晓了怎么办？”
“除非你告诉他们，否则没人会知道。”
古佳涵马上坚定地说道：“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谢轩说道：“那就对了嘛，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今天任务结束，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去趟山塘街，看苏州地下党的同志有没有去拿情报。”
古佳涵说道：“明天，你去见一下老阳吧？见到他，就能知道什么情况了。”
谢轩摇了摇头：“明天我不能见他，时机没到，去见会只会让人觉得我很重视老阳。”
“如果他有重要情报怎么办？”
谢轩轻声说道：“那也只能等，就算他有再重要的情报，也要先忍着。忍耐，也是我们的必修课。”
古佳涵知道，自己是太过关心阳志义了。她也知道，谢轩的做法其实是正确的。
他能潜伏在敌营这么久，很多方面都值得自己学习。
古佳涵走后，谢轩给申浦特工部打了个电话，让总务处的谭乾坤连夜赶到苏州。
“谢主任，出什么事吗？”
谢轩说道：“对，你多带几个业务能力强的，我要查警务厅的账目。”
谭乾坤在特工部总务处只是被动获取情报，他这把“利剑”一直收敛着锋芒，谢轩这次要借用他，在警务厅挥几剑。
第二天一早，谢轩直接去了警务厅，他先去见了警务厅的日本顾问佐藤精信。
佐藤精信矮矮胖胖的，军衔是中佐，原来在满铁工作过，也是个中国通。
“佐藤君，警务厅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谢轩拿出一个装满日元的信封，放到佐藤精信的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520章 招招致命
佐藤精信很讨厌中国人的人情世故，但他对谢轩的做法很认同。
“你想怎么个整顿法？”
佐藤精信把信封抓到手里，捏了捏之后，满意地放进抽屉里。
谢轩是警务厅的厅长，他要整顿警务厅，自己作为顾问，自然要支持。
谢轩这个警务厅长，平常不怎么来警务厅，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忽视谢轩。
警务厅平常由田开硕主持工作，佐藤精信与田开硕的关系也确实比较好，毕竟人和人之间，只要多走动，关系自然就近了。
况且，田开硕经常巴结他，他自然也会支持田开硕的工作。
但是，这不代表佐藤精信会全力支持田开硕，对他来说，只要警务厅工作得力，谁当厅长都行。
抽屉里那个装着日元的信封，也说明谢轩是个很好的厅长嘛。
田开硕虽然对他谄媚，可没有谢轩的实惠啊。
谢轩不怕是特工部的副主任，也不愧在清乡委员会当委员，出手就是大方，出手就是豪气，深深地折服了佐藤精信。
谢轩一脸正义凛然地说道：“首先是清查警务厅的账目，看是否有贪污腐化的情况。我们是执法单位，更得以身作则，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佐藤精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账目一定要清楚。”
谢轩是警务厅长，他要清查警务厅的账目，任谁都无话可说，他这个顾问，自然得大力支持。
谢轩说道：“其次，就是要建立严格的规章制度，要做到有章可遁，有法可依。”
“当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另外，就是警务厅的人事，我想稍作调整，要做到人尽其才，让警务厅发挥最大的作用，为苏州和江苏省的治安做出应有的贡献。”
“你是警务厅长，调整人事是你的职权范围内的事。”
一把钞票，再加上合情合理的理由，以及谢轩的厅长职务优势，他迅速就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
谢轩很少来警务厅，他的办公室都落了层灰，谢轩打开门看了一眼，也没进去，直接去了会议室。
代正君昨天挨了一巴掌，今天表现得特别积极，他早早就到了会议室，看到谢轩进来，马上跑了过去，一脸谄媚地说：“厅长，您来啦。”
谢轩看了一眼会议室，问：“人都来了吧？”
他虽然是正常上班时间到了警务厅，但他先去了佐藤精信那里，耽搁了一段时间。
他是厅长，警务厅最大的官，开会当然要最后一个到。
但他扫了一眼，发现田开硕好像没来。
“田副厅长还没到。”
谢轩淡淡地说道：“不等他了，开会。”
“谢厅长来啦。”
代正君还没说话，突然从门外响起田开硕的声音。
田开硕其实早就在准备开会了，只是谢轩没来，他特意等着，见到谢轩后，才跟在后面。
“开会吧。”
谢轩看了他一眼，没打招呼，直接坐到会议室的首位。
谢轩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淡淡地说道：“今天开会只有一件事：整顿警务厅，佐藤精信也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就是要把警务厅的规矩立起来。我平常虽然来得少，可并不代表不讲规矩。这段时间，警务厅的财务账目比较混乱，我特意请了特工部总务处的财政专家来清查一下我们的账目。”
田开硕特意比谢轩晚一点到，也是想再给谢轩一个下马威，哪想到，谢轩一开口，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田开硕每天琢磨着如何夺权，顺带着怎么才能讨好佐藤精信。
他没谢轩操得活，想捞钱，只能从警务厅里想办法，他主持警务厅的工作，自然是中饱私囊。
谢轩突然要清查账目，无异于把他架到火上烤。
“谢厅长，警务厅的账目做得很清楚，就算要查，我们自查就行，何必从特工部找人来查呢？”
“找外人查，既可以避嫌，也能令所有人心服口服，让人无话可说。你既然说警务厅的账目清楚，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除非，你心里有鬼！”
谢轩突然瞪了田开硕一眼，冷冷地说道。
田开硕心虚，不敢与谢轩的目光直视。
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田开硕敢不给谢轩面子，就要做好迎接谢轩报复的心理准备。
他们可不想成为谢轩的第二个打击对象，目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明哲保身方法。只要谢轩和田开硕争出个高低，他们立马就会站队。
谢轩说道：“除了清查账目，以后警务厅的工作，都要按规章制度办事。比如说，警务厅的逮捕令，必须我签字，或者我授权签字，才能生效。其次，警务厅的所有行动，都要先报备，没有我的同意，都不能开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财务账目，没有我的签字，哪怕是一分钱，也不能报销。”
田开硕急道：“这个……，谢厅长经常不在厅里，如果事事要你签字，那很多事，就不好办了。”
谢轩清查账目，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命脉。而现在要搞签字制，等于点住了他的死穴。
谢轩淡淡地说：“如果我不在警务厅，到时我会临时授权让人代为签字。这些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代正君突然大声说道：“我坚决支持谢厅长的决定，清查账目让特工部的专家，肯定不会出差错。至于规章制度，更应该遵守。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警务厅没有规章制度，怎么开展工作呢？”
谢轩已经连续出了两招，招招致命，而田开硕毫无招架之力。
可以预见，这次会议之后，田开硕就要被边缘他，他这个副厅长，估计连自己这个特务科长都不如了。
“谢厅长的决定英明之极！”
“谢厅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
代正君的话一落音，马上有人响应。
田开硕突然大声问道：“谢厅长的决定，佐藤精信先生同意了吗？”
谢轩说道：“当然。”
听到谢轩的话，田开硕感觉眼前一黑，佐藤精信是他最后的凭仗，如果佐藤精信都同意了，自己还有可能翻身吗？

第521章 密电
最后，谢轩才宣布人事调整，除了特务科和财务科外，其他各个科室的科长，全部调换。
田开硕问：“谢厅长，可以散会了么？”
他昨天还是主持警务厅工作的副厅长，这次会议之后，好像成了警务厅的局外人。
谢轩没有给他安排具体工作，所有的科室和部门，以后直接向谢轩汇报工作。
财务报账，需要谢轩签字才能生效。
工作安排，没有谢轩的首肯，也不能开展。
人事调整，只是牛刀小试，如果下面的人还不听话，随时调职，甚至免职。
谢轩站起来说道：“大家再在这里坐会，特工部总务处的人已经到了，财务科的人把账目送过去，其他人就在这里交接工作。”
田开硕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但又没什么好说的。
他也想跟着谢轩离开，却被代正君一把拉住：“田副厅长，你再坐会吧。”
“怎么，我不能走了？”
代正君赔着笑说：“刚才谢厅长说了，再在这里坐会，你可别为难我。”
昨天晚上，他就感觉到了谢轩的愤怒，知道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只是没想到，谢轩的行动会来得这么迅猛，连出三招：查账、收权和换人，把田开硕打得人仰马翻，毫无招架之力。
今天他一早就把人召集起来，就已经下定要抱紧谢轩大腿的决心，如今田开硕虽还是副厅长，但有职无权，还不如自己这个特务科长。
代正君堵着门，田开硕没办法，只能坐到原来的位子。
“代科长，你现在是谢厅长身边的红人，以后还请多关照啊。”
说话的是一位脸有点黑的男子，他叫蔡旭裕，是新的行动科长。
代正君苦笑着说：“我可不是谢厅长身边的红人，只要他不骂我就行了。”
如果昨晚，他坚决把阳志义放掉，或许他能成为谢轩的亲信，可现在，想要成为谢轩的亲信，很难啊。
田开硕也走过来问：“代科长，昨晚你是怎么碰到谢厅长的？”
代正君犹豫着说：“这个……”
田开硕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嘛。”
代正君赔着笑说道：“对不住啊诸位，谢厅长不让说，我可不敢多嘴。”
上峰的秘密，可不能乱说，一个不好，又得罪谢轩了。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田开硕。
代正君可以肯定，田开硕完蛋了，谢轩看着年轻，行事却老辣之极。
平常不怎么来警务厅，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可田开硕一旦过界，迎接他的就是骤风暴雨。
田开硕突然冷冷地说：“谢轩为了一个女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蔡旭裕笑嘻嘻地问：“田厅长知道内幕？说出来听听呗。”
昨天的事，他其实也听到了些风声，谢轩有个亲戚被警务厅抓了，正好碰到代正君。
既然是谢轩的亲戚，不管是什么人都放掉啊。
可田开硕却想跟谢轩掰一下手腕，现在好了，田开硕的手腕估计都断了。
田开硕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警务厅抓了一个人，好像是谢厅长还不是亲戚的亲戚，那人有通共嫌疑，自然不能放人嘛。今天他也说，一定要按规章制度办事。”
蔡旭裕苦笑着说：“田副厅长哦，你可真牛，不要说那人只是有通共嫌疑，就算真是共产党，那也得放人啊。”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光是一个查账，就有不少人要出事。
当然，真正会出事的，肯定是田开硕，毕竟谢轩就是奔着他来的吧。
蔡旭裕轻轻挪开了身子，他得跟田开硕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谢轩离开会议室后，直接就去了清乡苏州办事处。
对他来说，警务厅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至于警务厅会议室里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走，那就与他无关了。
刚到办事处，就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通知他过去一趟。
李君世冷冷地说：“军统真的是死不悔改，还要重建军统直属苏州站，还把姜兴派回来当站长。这次姜兴要是再落到我们手上，可不能再放他了。”
谢轩说道：“姜兴当站长，应该对我们没那么大的敌意了吧？毕竟，我们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再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军统要重建苏州站，只要姜兴敢出来活动，马上就能再次抓住他。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李君世一说此话，他就知道山城那边已经启动了计划，并且执行得很顺利。
看来李锋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么快就破译了山城与苏州站的密电。
李君世摇了摇头：“目前只破译了密码，还没找到他们的电台位置。”
“知道了他们的频率和呼号，找到电台是早晚的事。我马上让陆子叶行动起来，这辆电台方位侦测车，也该发挥作用了。”
李君世冷冷地说：“还有件事，警务厅的田开硕，被发展成为军统的运用人员了。此人吃着我们的饭，却帮山城做事，实在该死！”
谢轩问：“证据确凿吗？”
“苏州如果有第二个田开硕的话，那就冤枉他了。能进入军统眼的田开硕，也只能是他吧？这是破译的电报，你看看吧。”
李君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电报稿递给谢轩。
这是军统直属苏州站姜兴发给山城的电报，里面提到了他在警务厅发展了一名内线田开硕，以后军统直属站的行动，主要围绕警务厅开展。有机会的话，苏州站的同志，要趁机打入警务厅。
谢轩微笑着说：“这不正好吗？正愁抓不到姜兴，他就给我们送上门来了。”
李君世说道：“如果让军统的人打入警务厅，别人会怎么想？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日本人更加不会给他们机会。你马上去控制田开硕，此案不能再让日本人插手了。”
谢轩说道：“我就说，这个田开硕怎么越看越不顺眼，难道跟山城搭上线了。”
他既然要办田开硕，就要彻底把他拿下，永远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第522章 新的危险
谢轩去警务厅的路上，绕道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
他办事，会把问题想得很细致，尽可能不留下漏洞。
留下最新的命令后，谢轩才给麻天打电话，通知他准备行动。
谢轩再次回到警务厅会议室时，身后跟着麻天。
田开硕看到谢轩进来，马上迎了上去，脸上也露出谦卑的笑容：“谢厅长，可以散会了吗？”
在会议室待了半天，他算是看清了人情世态，昨天还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属，今天好像陌生人一样，不仅不跟自己说话，看到自己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自己得了瘟疫一样。
田开硕这才发现，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谢轩相斗。
他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服软，让谢轩放他一马，等以后找准时机，有了真正的实力后，再跟谢轩一争高低。
谢轩淡淡地说道：“其他人可以走了，你留下来。”
田开硕问：“谢厅长有事要跟我说？”
如果放在以前，他会觉得，这是谢轩对自己重视。可现在，他很不安，特别是谢轩身后的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人，目光阴冷，令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谢轩冷冷地说：“现在，我是以特工部副主任的身份跟你谈话，田开硕，你的事犯了，跟我走一趟吧。”
原本要离开会议室的人，听到谢轩的话，都惊呆了。
田开硕能有什么事呢？还要出动特工部。
特工部是干啥的？田开硕落到特工部手里，还能有好下场吗？
田开硕一脸慌乱地说：“我有什么事？”
他的事很多，比如说贪污，比如说以权谋私，又比如说包庇罪犯。
谢轩冷声说道：“有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么？带走！”
麻天拿出一副手铐，把田开硕双手铐上后，推了他一把，将他带了出去。
代正君凑了过来，低声问：“谢主任，田开硕犯了什么事？”
谢轩淡淡地说：“他是军统。”
代正君惊呼道：“军统？”
他想过田开硕可能会出事，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看着谢轩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假的。
毕竟，谢轩有很多理由弄掉田开硕，比如说警务厅的账目，就够田开硕喝一壶的。
谢轩冷冷地说道：“哪些人经常与田开硕接触，你列个名单出来，让他们全部写一份报告，把自己与田开硕交往的情况写清楚。我希望，警务厅只有一个军统的内奸。”
代正君忙不迭地说：“哦，好的，我马上去办。”
他突然发现，谢轩对自己好像很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待自己去做。
谢轩对警务厅的人，无需交待什么。
但他必须跟佐藤精信说明一下，拿着李锋破译的军统直属苏州站的电报，佐藤精信也无话可说。
他甚至还很惭愧，没有提前发现田开硕的真正身份。
随后，谢轩让麻天去趟田开硕家，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搜走。
除了一些文件和资料外，像金银首饰和古玩字画，都属于有价值的东西。
这事，谢轩就不方便出面了，也不能让警务厅的人参与，只能交给麻天。
麻天办事，很符合谢轩的心意，知道谢轩要办田开硕后，几乎把田开硕家翻了个底朝天，家里的地板全部撬起，只为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谢轩在麻天走后，去了田开硕的办公室。
他不好去田开硕家，但对他的办公室，可以仔细检查一下。
“谢厅长……”
谢轩坐在田开硕原来的椅子上，随便拉开抽屉，正要察看的时候，代正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阳志义。
阳志义看到谢轩的时候，目光与他碰了一下。
他的神情很疲惫，可目光很清澈，神志也很清醒。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但没有破，脸和手都是完整的，显然，他没受虐待。
谢轩故意问：“有事？”
代正君一脸讨好地笑道：“我把阳先生带来了。”
谢轩蹙起眉头：“带他过来干什么？一切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什么都要走程序办手续，刚才不是说了吗？”
代正君赔着笑道：“一切都是按正常程序办的，阳先生可以随时走了，手续已经办完。”
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个阳志义闹出来的。
要是昨晚田开硕不顶撞谢轩，他这个副厅长能锒铛入狱？
如果他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特务科长也不用干了。
谢轩站了起来，说道：“那就好，辛苦了，这里交给你了，仔细检查一下，所有的物品都要登记入册。”
代正君兴奋地说：“请厅长放心，一件都漏不了。”
看着谢轩和阳志义走了出去，代正君长呼了一口气，他很是庆幸，自己终于办对了一件事。
如果今天一早，就强行把阳志义放走，估计谢轩会更满意。
代正君终于明白了，在警务厅，只要能让谢轩满意，一切都好说。
不管谢轩以后来不来警务厅，都得明白一个道理，警务厅长是谢轩，这里的老大是谢轩，一切都由谢轩说了算。
谢轩没有把阳志义带回办公室，而是陪着他走了出去，并坐上了自己的车。
代正君在窗口看到谢轩的车子开走，感慨万千地说道：“妈啊，谢厅长亲自开车送他走。”
“怎么会这样？”
车子开出警务厅后，谢轩问道。
阳志义说道：“苏州市委出事了，市委书计耿稳智同志和方林被捕了。”
谢轩惊讶地问：“什么？他们现在哪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州市委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方林接连几天没出现。
“一开始在警务厅，后面被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轩问：“他们被捕时，用的是什么名字？”
“耿稳智的化名是高辉，方林用的化名是夏林。”
谢轩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古佳涵在苏州旅馆，上野尚美已经去了南京，你们可以待在一起，晚上我再去找你们。”
谢轩把阳志义送到家里后，又折返回了警务厅。
“老大，这个田开硕真有钱。”
谢轩刚回到警务厅，麻天就来找他了，一脸兴奋地说道。
显然，他收获不错。

第523章 肠子已经悔青
“按老规矩办，还要给警务厅留一份。”
谢轩虽然很想弄清耿稳智和方林的去向，可他此时只能耐着性子，先处理好眼前的事。
“好咧。”
“田开硕审得怎么样了？”
“正用着刑呢，证据确凿，还想狡辩，只能多吃点苦头。”
谢轩问：“你在田开硕家搜到什么证据没有？”
算算时间，他的人已经把准备好的情报送到田开硕家了。
“他是个老狐狸，哪那么容易找到证据呢？”
谢轩提醒道：“那不一定，要好好查，绝对不能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好，我下午再去一趟。”
“抓田开硕不是我们的目的，要趁机把这个重建的军统直属苏州站拿下，才算是真正立功。”
田开硕被抓，谢轩的计划完成了第一步，阳志义放出来了，也让警务厅知道他的权威，以后怕是不敢有人再跟自己唱对台戏了吧？
麻天走后，谭乾坤也过来报告，发现警务厅的账目很混乱。
谢轩说道：“要把田开硕的账目，与其他账目分开，现在的重点是调查田开硕。他挪用、贪污的公款，一定要查到去向。”
谭乾坤点了点头：“知道了。”
谢轩的目标是田开硕，只要查清田开硕的账目就行了。
至于其他人，可以暂时放一放。
毕竟，谢轩不可能一下子把警务厅的人全部清查完，如果那样的话，他这个厅长，也就不好当了。
谭乾坤走后，代正君又进来了，他们这些人，都在外面等着，里面出来一个，外面的人才进去一个。
代正君拿出一个本子，双手递到谢轩面前，恭敬地说道：“谢厅长，田开硕办公室的物品清查完了，这是清单。”
谢轩接过清单看了看，物品清查得很仔细，包括有多少大头针都写清楚了。
谢轩说道：“把书信都抄录一遍，另外，这些鸦片和现金送到财务科，不要入账，给厅里的兄弟们发福利。”
田开硕的办公室，竟然查到了几十两鸦片，另外还有数千元的现金，以及一根金条和一封银元。
代正君感激地说：“厅长处处为兄弟们着想，我代表兄弟们感谢厅长。”
谢轩随口说道：“阳志义的案卷，拿过来看看，包括最近特务科的工作情况。”
他要借用阳志义的案卷，看看耿稳智和方林的情况，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好。”
代正君有些忐忑，因为阳志义，田开硕已经倒了，自己不会步田开硕的后尘吧。
可谢轩的命令，他又不敢不遵从，违抗谢轩的代价，没人承受得起。
代正君小跑着回到特务科，很快就抱着一把案卷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谢轩抽出根烟，扔给代正君，说道：“你先坐吧，我看看，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问你。”
代正君受宠若惊地说：“好，随时为谢厅长效劳。”
谢轩这根烟，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这根烟代表着谢轩的善意和信任，也让他彻底放下心。
这些案卷就算有问题，谢轩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谢轩确实不会找他麻烦，他只是想看了一眼“高辉”和“夏林”的档案。
谢轩发现，他们都被转到了苏州宪兵队。
放下案卷，谢轩暗暗叹了口气，他们进了宪兵队，想要弄出来，可不是一般的难。
“代科长……”
“在。”
代正君听到谢轩说话，迅速站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
谢轩缓缓地说：“以后，一些重要嫌疑人，可以先转给特工部。中国人的事情，交给中国人处理，总是要方便些。”
代正君解释道：“这几批转到宪兵队的嫌疑，都是田开硕为了讨好佐藤精信，特意送过去的。原本我的意思，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由特务科调查。”
谢轩点了点头：“特务科当然可以调查，不要以为特工部和宪兵队能查反日案，你们也可以查。”
代正君挺了挺胸膛，很是激动地说：“有谢厅长的鼓励和支持，特务科一定会办几个漂亮的案子。”
谢轩缓缓地说：“以后，警务厅的事情，你多关注一下，我不可能经常在警务厅待着。”
代正君兴奋地说：“请厅长放心，我一定替你看好警务厅，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会向你报告。”
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这次自己的选择终于有了回报。
谢轩随后去了办事处，田开硕没送到特工部苏州站，而是带到了办事处。
这里有一间临时的审讯室，虽然刑具不全，但对付田开硕足够了。
谢轩见到田开硕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他被绑在木制十字架架上，身上的衣服被扒掉，满身都是皮鞭留下的血痕。脑袋耷拉着，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招了吗？”
谢轩走进去，闻着满屋弥漫的血腥味，马上点了根烟。
“还没有。”
谢轩走了过去，旁边的人马上提来一桶冷水，浇到田开硕头上。
他被冷水一刺激，全身一个激灵，终于抬起了头。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谢轩。
田开硕哀嚎道：“谢厅长，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不就是放掉一个阳志义吗？何必跟谢轩唱对台戏呢？
如果让他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放人。
现在，他不仅没有放人的权力了，自己也没了自由。
谢轩点了烟，抽了口后，淡淡地说道：“只要你如实交待，看来同事一场的份上，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田开硕哭丧着脸说道：“我真没什么好交待的，我跟军统从无来往，也没跟山城交往过。”
谢轩冷冷地说：“田开硕，到这里了，你就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会抓你吗？敢对你用刑吗？”
田开硕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谁冤枉我？如果我是军统的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轩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继续用刑吧，对这种顽固不化之人，没什么可手软的。”

第524章 不能中军统的圈套
谢轩的话，等同于宣判田开硕的死刑。
毕竟，谢轩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山城的电报很快就会补一刀。
果然，晚上，谢轩突然接到李君世的电话，让他迅速过去一趟。
到李君世的办公室后，对方递给他一张电报稿，正是军统直属苏州站姜兴发给山城的电报：田被捕，潜伏计划取消。另，刺李计划暂停。
谢轩奇怪地说：“他们的消息很灵通啊，警务厅那边几乎没有走漏消息的可能，他们如何得知的呢？这个刺李计划，是不是要行刺省长？”
“田开硕身份特殊，他被捕后，整个苏州都知道了。我一向都在军统的暗杀名单上，他们要刺杀我，也不是今天才开始。”
“姜兴如果要刺杀您，那就太没良心了。”
李君世突然心里一动，姜兴的这个“刺李计划”会不会是另指其人呢？
毕竟，他刚放掉姜兴，山城没必要这么急着刺杀自己吧？
李君世问：“这个‘李’，会不会另有所指呢？”
“另有所指？只要再多破译他们几封电报，想必就能知道了。接下来的任务，除了要撬开田开硕的嘴外，还要找到军统苏州站的电台，得把姜兴再次送到省长面前。”
李君世不以为然地说：“只要能破译他们的密码，抓到姜兴是早晚的事。”
能破解军统的密码，真的是很痛快淋漓的事，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让他有一种可以操控全局的爽感。
谢轩笑道：“我倒是忘了这茬。”
谢轩回到办公室时，突然接到了日本苏州宪兵队今村大尉的电话：“谢桑，听说你抓到了军统在警务厅的内线？”
谢轩叹息着说：“对，谁能想到，警务厅的副厅长，竟然会是军统的运用人员呢？”
他正想找机会与今村联系，没想到他主动打来了电话。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
谢轩说道：“当然，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今村君，田开硕在警务厅，帮军统干了不少事，他签发的命令和文件，都要作废。警务厅有些人，被田开硕送到了宪兵队，那些人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能否把他们送回来重新审查？”
今村不以为然地说：“那些人就算冤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东北正缺劳工。”
在他眼里，中国人的生命低贱，有时连狗都不如。
谢轩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这是田开硕有意为之，我们就中了他的计，无形之中给军统当了帮手。”
今村一听，马上说道：“我们绝不能中军统之计，从警务厅转过来的人，全部发回重审。”
谢轩的话打动了他，日本人可不在乎中国人的性命，但是，如果因此而中了军统的圈套，那就不行了。
为了不中军统的圈套，他甚至可以把警务厅转过来的全部释放。
谢轩说道：“我马上让警务厅特务科过来接人。”
无论是“高辉”还是“夏林”，谢轩都不能与之见面，只有让代正君出面，才能顺理成章把人救出来。
“代正君吗？我是谢轩，你去趟宪兵队，把最近半年警务厅转到宪兵队的嫌犯全部接回来，所有人重新建档，要逐一审查，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他特意强调，要按规章制度办事，就是提醒代正君，没有自己的签字同意，他不能处理那些人。
代正君激动地说：“请厅长放心，保证办妥，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报告。”
他现在觉得，昨天那一巴掌挨得挺值的，不仅保住了特务科的位子，还成了谢轩的亲信。
只要自己好好表现，以后还能更进一步。
毕竟，田开硕被捕后，警务厅的副厅长就空了出来。他这个特务科长，有资格也有机会担任副厅长。
谢轩叮嘱道：“记住，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被田开硕谋害的，接他们回来后，如果有人受伤或生病，先送医院治疗。审讯的事可以慢慢来，但这些人不能出事。江苏省警务厅，可不能沦为军统的办事机构。”
“明白了。我早就察觉，田开硕要求送到宪兵队的那些人有问题，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嘛，他硬要送宪兵队。”
直到天黑，谢轩才开着车子回到苏州旅馆。
今天办了好几件事，不仅要拿下田开硕，还要与日本人和李君世斗智斗勇。
这几件事，如果有一件出了差错，都会影响后面的行动。
谢轩先去了古佳涵的房间，果然，阳志义在这里。
“你回来啦。”
古佳涵看到谢轩进来，马上惊喜地迎了上去。
有谢轩出马，果然马到成功。
谢轩把门关好后，走到阳志义身边，轻声问道：“耿稳智和方林被送到宪兵队了，我已经让人把他们接回警务厅，只要能回来，就有机会营救。你先说说，他们为什么会被捕？”
阳志义说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起被捕的，只是关在一起罢了。我是出门吃饭，遇到警务厅的人突然检查，说饭店有人抗日，把全部食客全部抓了回去。在警务厅，见到耿稳智和方林，他们只说出了化名，并没有说起被捕的经过。”
谢轩说道：“你的案卷我看过，那是警务厅的人想敲诈饭店老板，你们这些食客只是无妄之灾罢了。就算我不出面，你们打个担保人，也能出来的。耿稳智和方林的案卷，则显示他们是在关卡被捕的，身上好像带了违禁品。具体是什么违禁品，为何会一起被捕，要见到他们才能知道。”
古佳涵担忧地问：“耿书计和小方，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等代正君把人接回来，明天应该就能知道了。”
古佳涵急道：“你是厅长，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他们啊。”
谢轩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事不能急，我身为厅长，突然去见嫌犯，别人会怎么想？出了田开硕的事情，现在警务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呢。”
谢轩原本觉得，自己的安排很妥当，哪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第525章 厅长英明
谢轩早上先去了警务厅，他的办公室，已经清扫得一尘不染，桌子亮得跟镜子似的。
谢轩前脚刚到办公室，后脚代正君就进来了：
“报告厅长，警务厅转到宪兵队的人，都接了回来。总共转过去六十五人，接回来三十二人，其余三十三人，不是死了，就是送到了劳工营。接回来的三十二人，有二十二人送到了医院，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伤，需要治疗。剩下的十人，暂时关在看守所里。这是送医院的人员名单和看守所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档案。”
从宪兵队出来的人，有十个还完好无缺，已经算难得了。
“你办事还算细致。”
谢轩翻看着名单，顺便又把档案看了看。
这些人的档案，也就一页两页，扫一眼就能看得差不多。
“高辉”和“夏林”都在名单上，两人都进了医院，他们身上带了违禁品，送到宪兵队后，很快就受了刑。
日本人下手狠，耿稳智已经神志不清，而方林也是满是伤痕。
要不是谢轩提前叮嘱，所有人都送到医院治疗，他们可能挺不了多久。
代正君微笑着说：“多谢厅长夸奖。”
只要谢轩满意，他再苦再累也算不了什么。
谢轩说道：“田开硕的案子已经定性，从他家搜出不少钱财，我让特工部给警务厅留了一份。到时候，你去找麻天，拿回来后，给警务厅补贴一下家用。”
“好咧。”
谢轩站起来说道：“走，去医院看看这些人。”
代正君奉承道：“厅长亲自看望他们，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到谢轩要开车，代正君马上抢到了驾驶位，他怎么敢让谢轩当司机呢。跟着谢轩，他是必然的司机。
警务厅送过来的人，被安排了五间连在一起的病房，门口有警务厅的警察看守，走廊上还安排了两名警察值班。
看到谢轩和代正君进来，那些警察连立正敬礼。
从第一个病人开始，只要对方能说话，谢轩都会简单地问几句。
轮到“高辉”时，他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依然不能说话。
“此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谢轩把医生叫过来，问道。
医生说道：“他的头部受到重创，能不能苏醒，什么时候苏醒，要看他的意志。”
谢轩没再说什么，随后，他又去了下一个病床。
到“夏林”的病房时，他身上也缠着满满的绷带，看到谢轩，方林眼中露出喜悦之情。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谢轩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代正君，他马上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谢轩走到他病床前，看了一眼床头的铭牌，问：“夏林，你是因为什么事被抓的？”
方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叹着说：“长官，我就是带了几张边币，我去盐城走亲戚，在那边换了点钱用，人家不认中储券，只能用边币啊，这不算犯法吧？”
代正君冷冷地说：“边币是违禁品，你被抓也是活该。”
谢轩突然问：“那个高辉是不是跟你一起的？”
方林连忙说道：“对对对，他就是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也被抓了。长官，你们可以抓我，可千万别为难他，要不然，我心里受不了啊。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份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家人交待？”
谢轩淡淡地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反日分子。不管你们是什么情况，身上搜出边币，抓你们就没错。”
方林问：“长官，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谢轩说道：“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再说。”
方林不再说话，看到谢轩，他就知道有希望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谢轩的身份，但从代正君对他恭敬的态度，可以看出来，樱桃肉同志是一个大人物，至少在汪伪那边很有身份。
离开医院后，谢轩在车上突然说道：“这次从宪兵队接回来的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或者自己承认是反日分子，否则全部放掉吧。”
代正君吃惊地说：“全部放掉？”
谢轩淡淡地说：“放掉的人越多，说明田开硕的错误就越大嘛。”
代正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厅长说得对，我回去就办手续。”
谢轩说道：“所有人都要办好手续，该担保的担保，该罚款的罚款。另外，他们的医药费，也要自行承担。”
“厅长英明。”
代正君正为这么多人的医药费头疼呢，这是谢轩拿回权力后交待的第一桩差事，一定要办好。
不管警务厅能不能报账，他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如今谢轩不仅解决了医药费，还让那些人交罚款，所有的烦恼瞬间就没有了。
快下车的时候，谢轩又叮嘱道：“另外，对没有证据，但又可能有嫌疑的人，要暗中监视一段时间。有的时候，监视比直接抓人的收获更大。”
这样安排，就算以后有人秋后算账，他也有理由回复。
比如说，一旦有人知道“高辉”和“夏林”是地下党，他就可以说，自己安排了人监视。
“厅长真是策无遗算，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人全部安排监视，要是能抓到大鱼，那就发财了。”
谢轩点了点头：“这样更好，以后就算有人说闲话，也能堵住他们的嘴。如果立功，算特务科的，要是兄弟们受了累，到时我再给你们发津贴。”
代正君信誓旦旦地说道：“有厅长的体恤，兄弟们干劲更大了。我这里也替特务科表个态，只要厅长一声令下，特务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怂，厅长指哪，我们就打哪，绝不手软！”
下午，谢轩回了趟苏州旅馆，他交给阳志义一笔钱：“这钱是准备给老耿和小方治伤的，老耿的伤势很重，如果可以的话，把他送到申浦去治疗。他们以后会被警务厅监视一段时间，你把钱送到死信箱后，就废弃那个死信箱，什么时候再与苏州方面发生联系，要视情况而定。”

第526章 同住
耿稳智和方林这次被捕，以后肯定会有一个详细的报告，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以谢轩的性格，都会暂时与他们中断联系。
谢轩晚上要回申浦，他还要和宫冰建议，暂时把方林调离苏州。
至少，要让方林到申浦治伤，暂时离开苏州一段时间。
原本谢轩准备一个人回申浦，叶玉银还等着他去营救呢，但古佳涵申请，要和他一起回申浦。
谢轩也需要一个能在车上发报的报务员，与阳志义商量之后，最终还是带着古佳涵去了申浦。
谢轩自己有车，不用等火车，苏州到申浦都在汪伪控制之中，以谢轩的身份，没人敢拦他。
况且，谢轩还叫了一辆武装汽车开路。
以他的职务，无论是特工部、警务厅，还是清乡委会员，都能调动人手。
甚至，他还让申浦警察局派车来接他。
古佳涵上车后，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卡车，低声问道：“你竟然让一车人护卫，还带了机枪和迫击炮，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谢轩微笑着说：“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安全为上。再说了，用敌人保护我们的安全，又不浪费资源，有何不可？”
古佳涵问：“你这些习惯，以后不会带到根据地吧？”
“到了根据地，我就是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哪能享受特殊待遇。”
“我就怕你习惯了，以后回到根据地犯错误。”
谢轩一边开着车，轻声说道：“日本虽然露出颓势，但还不会那么快失败。胜利的曝光已经能看到，但真正的胜利，还不知道要多久。只要没有完全胜利，只要日本鬼子还在中国，我们就还需要战斗。况且，就算抗战胜利，还有国民党呢，他们已经把我党列为头号敌人，打完了日本鬼子，肯定还要打国民党。等到真正胜利那天，或许我们都已经老了，甚至已经死了。”
古佳涵有些伤感地说道：“你这么看重安全，怎么会死呢？你不会死的，我们一定能看到完全胜利的那天。”
“只要死的值，死又何惧？但是，党没有让我死，我不能死，党还需要我，就要战斗下去。”
古佳涵诚恳地说：“谢轩，我要再次为以前误会你而道歉。”
谢轩微笑着说：“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当时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的所作所为，都很符合自己的身份。你要是太反常，反而会陷入危险呢。”
古佳涵突然轻声说道：“谢轩……，以后，我……能一直在你身边吗？”
她这话有“一语双关”之意，既想在谢轩身边工作，也想陪伴在谢轩身边。
他们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又是在晚上，她才敢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谢轩缓缓地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这样既能保护你，也是我所期待的。只是，我们的工作很危险，可以说危机四伏，任何失误，都可能会导致身份暴露。我们牺牲不要紧，但组织会遭受损失。目前我的位置，还没有人能取代……”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会等着的，等到胜利的那一天，等到你……”
说到后面的时候，古佳涵的脸开始发烫了。但她的语气却很坚定，这段时间跟在谢轩身边，对谢轩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崇拜。
作为一个大姑娘，她能说出刚才的话，已经很难为情了。
可有些话，她是真的藏不住，很想说出来，越早越好。
谢轩坚定地说：“会等到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古佳涵略微有些失望，她要等的是谢轩，当然，胜利也想等到，但对她来说，她更希望等到谢轩主动跟她说某些话。
一路无话，谢轩在半夜的时候到了申浦。
进了申浦，后面的武装卡车，就被谢轩打发走了。
谢轩是申浦警察局长，又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夸张一点地说，他随便喊一嗓子，都能找到援手。
打发走武装卡车后，谢轩开车去了安全屋，留下与宫冰见面的暗号后，他突然发现有麻烦了。
谢轩此时才意识到，把古佳涵带到申浦，却不好安排她。
把古佳涵留在安全屋？不符合规定。
这里是他与宫冰见面的地方，就算古佳涵是自己的同志，她也不能出现。
让古佳涵住宾馆？好像也不好，如果碰到查房的，搞不好又会有麻烦。
谢轩问：“你在申浦有住处吧？”
之前古佳涵和阳志义在申浦待过的，应该有住处才对。
古佳涵善解人意地说道：“那里已经退掉了。你把我送到旅馆就行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心里当然想住到谢轩家里，但又觉得太唐突。
“那不行，先住我家吧。只是……要是有人说闲话，你可不能哭鼻子。”
“没事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古佳涵还是第一次到谢轩的住处，打开门后，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灰尘味，但她不在乎，进门后就去拿扫帚开始打扫房子。
像女主人似的。
“你是客人，就不要做事了，明天我请个人来打扫就是。”
古佳涵理直气壮地说：“别人来家里，你能放心？要是敌人派个特务来怎么办？”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啥？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我给你拿被褥。”
他一个人住着两层的洋房，家里的房间较多，不要说来一个人，再来几个人也有地方睡。
“好。”
古佳涵脸上又飞起两朵红霞，她今天就要跟谢轩单独住在一个屋檐下，其实还是很羞涩的。
不管她对谢轩现在是什么想法，女人天生的被动，会让她胡思乱想。
谢轩把被褥给古佳涵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会回顾一下今天做的事情，还要规划一下明天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大的计划，还要再在脑海里规划一下。
可今天晚上，谢轩觉得脑子有点乱。
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他知道，是外面那个人，在扰乱他的思绪。

第527章 放人
谢轩思绪万千，古佳涵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不停地在搞着家务，一点也不敢回房间，生怕回到房间，就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她现在怕谢轩闯进来，又不怕不来，心里忐上忑下，到最半夜实在困得不行，眼皮都在打架，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等古佳涵醒来，发现外面大亮，她赶紧起床，穿好衣服后，偷摸着打开房门，像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谢轩……谢轩，你在吗？”
古佳涵在屋内喊着，结果没人回应，她壮着胆到谢轩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房门大打开，床上的被褥折得整整齐齐。
显然，谢轩已经出去了。
古佳涵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失落。
谢轩昨晚确实没睡好，但他的生物钟在清晨就提醒他醒来。
当时古佳涵还在苏醒睡，谢轩轻手软脚出去了，今天他要去特工部，顺便还要去警察局转转，这些都是他的单位，不能厚此薄彼。
谢轩到特工部时，只要碰到的特务，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李君世经常不在特工部，现在特工部基本上由谢轩主持工作。
江苏省警务厅的事，已经传到了特工部，他们可不想成为田开硕第二。
谢副主任，那是要非常尊重才行滴。
刚到办公室，刘泽华就来汇报工作了。
刘泽华问道：“谢主任，你可回来了，抓到的人该怎么处理？”
此案，谢轩过问了的，为了表示对谢轩的尊重，一定要请示他之后才能处理。
“抓了几个人？”
“抓了一个受伤的，死的那个放在义庄，另外还在周围抓了几个可疑人员。”
谢轩蹙起眉头：“可疑人员？”
他知道叶玉银是怎么被捕的了，一定是在附近观察，结果被误抓了。
要不然，他堂堂的军统局行动处长，怎么可能落到特工部手里呢。
只是，叶玉银被抓得很冤枉，也很窝囊。
“有两个人在附近看热闹，我们顺便就抓了回来。”
谢轩微笑着说道：“你现在办事是越来越周密了，只是，有些时候考虑得太周到，会无形中浪费人力物力。走，去看看吧。”
谢轩的语气很和蔼，并没有责怪刘泽华的意思。
“谢主任请。”
被抓的三人，被单独关在一间囚室，刘泽华还特意在囚室里装了窃听器，可以暗中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如果他们三人认识，就能坐实他们是同伙的身份。
刘泽华在旁边轻声问道：“谢主任，要不要单独提出来审一下？”
谢轩走到囚室外看了一眼：“把受伤的提出来吧。”
囚室里的三人，有一人手臂挂着绷带，另外两人，一个穿着西装，三十来岁，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眼神在谢轩身上停留了一下。
另外一个穿着长袍，看到谢轩和刘泽华像是长官的样子，马上跑到栅栏旁喊道：“长官，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了人啊。”
刘泽华冷喝道：“喊什么？你出现在那里，抓你就没错。”
谢轩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从事什么营生？”
“小的叫丁文鹏，崇明岛人，跑单帮的，那天正好跑过，听到里面有响动，以为有人放炮竹，想着看看热闹，结果就被抓了进来。”
谢轩又指着西装男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越。”
“曹越？你是哪里人？从事什么营生？”
山城的电报里，就提到了叶玉银在申浦用的化名，正是叫曹越。
谢轩望着叶玉银的眼睛，对方的眼神很平静，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谢轩这个“三老板”，在军统局只有几个人知道，叶玉银作为行动处长，自然是清楚的。
曹越说道：“我是湖北人，来申浦找亲戚，结果没找到，想在附近找个旅馆住，跟这位老兄一样，也是想看看热闹，结果被你们抓了进来。”
曹越正是叶玉银的化名，他想亲自盯着行动人员，哪想到，行踪被特工部的人发现，顺便把他也抓了起来。
还好，他身上没带任何违禁品，用的证件也是真实有效的。
刚才听到刘泽华喊“谢主任”，他就猜到了，自己终于等到了谢轩。
叶玉银对谢轩其实是有一点妒忌的，军统局的行动，历来由行动处安排和指导，而谢轩的申浦站，却可以自行安排，并且可以在行动结束之后再报告，这等于给了申浦站非常大的自主权，无形之中，也剥夺了行动处的权力。
他这次亲自来申浦，也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申浦站和谢轩，行动处的行动是军统的标准。
他原本还有个心思，想让申浦站学习一下，顺便把这次刺杀李锋的行动，设为典范，以后在军统的培训班里当作教材。
哪想到，军统对李锋的保护非常严密，人家早就在李锋家附近设立了观察站，后门也没有遗漏。
他们刚进去，李锋还没有回来，特工部的人就先行动了。
不仅死了一个兄弟，行动科长周立文还受伤了。
如今行动处长被抓，行动科长受伤，这次行动，只能当作失败的典范了。
谢轩问：“你们能找到保人吗？”
“我可以。”
“我也可以。”
谢轩看了一眼刘泽华，淡淡地说道：“每人交一笔保证金，让他们走吧。”
刘泽华应道：“是。”
既然谢轩有指示，按照上峰指示办就行了。这两个人，原本就是意外抓捕的，既然窃听不到他们在谈话时的问题，放掉也是早晚的事。
叶玉银望着谢轩的颐指气使，也很是无奈，他来申浦，算是“上差”，谢轩要对他客气有加才对。
然而，他却以阶下囚的身份，与谢轩在特工部的看守所见面。
他天天在想，谢轩要怎么样才能救他出去。
哪想到，谢轩只是几句话，就让手下放人。
无论是担保还是保证金，对叶玉银来说都不是问题。
至于受伤的周立文，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周立文有枪，还跟特工部的人发生了枪战，他的同伴也死了。

第528章 定性
刘泽华对谢轩的指示执行得很彻底，把周立文送到审讯室后，他就亲自给叶玉银丁文鹏办手续了。
而周立文，则被带到了审讯室。
谢轩望着周立文，淡淡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实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要是不老实，那就对不起了，你肯定走不出这里。”
周立文一脸轻松地说道：“我们兄弟来申浦，就是想闯荡一下。正好身上没钱了，就想做一单，没想到碰到铁板了。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在行动前，他也是做了预案的，如果失败应该怎么撤离，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又该用什么说辞？
他们现在就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劫匪，看到李锋的房子没住人，就想摸进去活动一番。如果主人回来了，说不定他们也会杀人。
“你的其他同伙在哪里？”
周立文说道：“说老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原本就居无定所，哪知道他们会在哪呢？估计，这个时候都已经逃出申浦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周立文说道：“文立竹。”
“文立竹？你这名字还起得真随意。”
谢轩一听，就知道这是“周立文”把名字反过来，“文立周”，不就是“文立竹”吗？
周立文一听，若有所思地看了谢轩一眼。
他并不知道三老板的真正身份，但谢轩此话，好像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似的。
周立文在山城时，配合申浦三站，利用路加和传递假情报。
他知道申浦站的三老板，也知道此人能耐很大，但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无法决定。”
“听你说话，应该是读过书的，你把来申浦的情况写下来，我们再去调查，如果你们真是为了抢劫，那就要另案处理。”
周立文说道：“我只读过几年书，勉强识几字，但不会写字。”
谢轩说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另外，给他的伤口上点药，别让人觉得，特工部真的是魔窟似的。”
“谢主任，这个文立竹要怎么处理？”
谢轩说道：“先关着吧，你的任务还是暗中保护李锋。只要李锋是安全的，你的功劳就跑不掉。”
随后，谢轩去了趟警察局。
他在江苏省警务厅的行为，也传到了这里。
申浦警察局的那些副局长，分局局长，在得知谢轩到了局里后，纷纷跑过来向他汇报工作。
当然，汇报工作只是借口，真正要做的就是表忠心。
谢轩没想到，处理一个田开硕，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对申浦警察局这些人的忠心，他照单全收。
就连刑侦大队长谭飞，也到了谢轩的办公室。
谢轩微笑着说：“老谭，可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谭飞调侃道：“没办法，见你谢局长比见皇帝难还，你老是不来警察局，我去哪见你？总不能跑到苏州，向你汇报工作吧？”
他看到谢轩桌上有包烟，一把就抓过来，拿出一支后，把剩下的大半烟也装进了口袋。
整个申浦警察局，也只有他敢顺谢轩的烟了。
谢轩突然说道：“特工部有个案子，你到时去勘查一下，如果能接过来就更好。”
谭飞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连忙说道：“特工部的案子，我可不敢接。”
谢轩说道：“他们办特务案更拿手，抢劫案不是你的强项么？我给特工部打个招呼，你去查一下，如果是抢劫案，就接过来。”
目前唯一能救周立文的，就是把他从暗杀李锋的嫌疑中摘出来。
只要转到警察局，再把他捞出来，就容易多了。
“特工部也能查抢劫案啊。”
谢轩佯装不悦地说：“怎么，我这个局长的话，现在不好使了？”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大局长。我去重新勘查一下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江苏省警务厅的田开硕，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轩义正词严地说：“查田开硕真不是我故意的，我只查他的贪污腐化，但特工部从其他渠道，获取了他参与军统行动的确凿证据。你们不要以为我这么喜欢打击报复，谢某光明磊落，岂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反正我觉得事情太凑巧了。”
谢轩正色地说：“这不叫凑巧，而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干了坏事，终究逃不出制裁。”
“这只能说明谢局长手眼通天。”
谢轩严厉地说：“谭飞，你这张嘴，下次我用酒把你堵住好不好？再乱说话，是要出事的。”
“我嘴欠，不敢再乱说了，这就去趟特工部。”
“我给刘泽华打个电话，让他把案卷交给你，再让他派人带到去现场看看。”
“连案卷都交给我了，这案子就定性了呗。”
“定不定性，得由你出结论，你可是申浦有名的刑侦专家。”
“谭局长，这个案子办好后，得请我好好喝顿酒吧？”
“你去吉庆茶楼，报我的名字，那里的酒随便你喝，连喝一年，这总行了吧？”
“连喝一年？这个可以有。请谢局长放心，我保证把案子办得让你满意。”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满意，到时拿你是问。”
谭飞别看年纪大，长得又很猥琐，实则是只老狐狸。
他从谢轩要把案卷交给他，就知道怎么定性案子了。
既然谢轩不想让特工部参与此案，说明谢轩不想把事情搞大，到时候，只要自己处理得越轻，谢轩就会越满意。
谭飞离开谢轩办公室的时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谢轩的烟拿到，一年的酒也有着落了，心情自然愉悦。
虽然谢轩是申浦有名的大特务，还是特工部的副主任，可谭飞对谢轩，有自己的认识。
谢轩在小酒馆找到他时，他就知道，谢轩良心大大的有。
跟着这样的人，他不会觉得憋屈。
谢轩回到家里时，天已经擦黑了。
回家的路上，他给申浦留下了命令，让他们给山城发报，实施营救周立文的方案。
“家里有人在等你。”
谢轩到家时，古佳涵给他开了门，轻声说话。

第529章 既能当站长就能当部长
知道谢轩回来了，还会来家里拜访的人不多。
到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刚从特工部释放的“曹越”。
谢轩蹙起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叶玉银说道：“放心，是从后门进来的，没人发现。”
别人不知道谢轩的住处，他还是知道的。
谢轩说道：“楼上说吧。”
哪怕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能随便与山城的人接触，特别是在家里，那是相当的危险。
他们上了楼，古佳涵就在楼下做着家务，同时负责警戒。
能让谢轩带到楼上书房谈话的人不多，此人她并不知道，从谢轩的态度可以看出，对方身份也不简单。
叶玉银开门见山地说道：“周立文受伤了，他被关在特工部，还请你营救。”
谢轩轻声说道：“你不该来找我。”
叶玉银说道：“我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会离开申浦，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危险。”
想要救出周立文，非谢轩不可。
“你的任务是马上离开申浦，戴先生很关心你，下面的任务，由我接手。至于周立文，我也安排好了。先让山城给日本人传递假情报，告诉他们，刺杀李锋的计划正式启动，不日就会有山城的行动人员来申浦。其次，我让申浦警察局把案子接过去，先把这个案子定为普通的抢劫，接下来就好操作了。”
叶玉银叹息着说：“我也没想到，特工部的防护会这么严密。”
谢轩拿出一张蓝色的特别通行证，递给叶玉银，说道：“这里有张派司，你路上可能用得上。”
“多谢。”
叶玉银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张写着“曹越”的通行证，由特工部签发，在汪伪控制区，这张通行证还是很有用的。
“这次叶处长和兄弟们来申浦，谢某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点心意。这是给你的，这份是给兄弟们的。”
谢轩又拿出一个小皮箱，另外还有个鼓鼓的信封。
小皮箱是给叶玉银的，里面装着一箱的法币和几根金条，还有一叠美金，现在沦陷区禁用法币，特工部收缴的法币，他在家里藏了几百万。
在沦陷区这些法币有如废纸，但到了国统区，那就是钱。
叶玉银只接过信封：“我来的时候都没带什么东西，轻装上路较为方便。”
谢轩执意把皮箱交到叶玉银手里，意味深长地说道：“带上这个皮箱，路上更方便。”
叶玉银无奈，只好接过来，想拉开皮箱，把手里的信封塞进去。
然而，当他打开时，一下子愣住了。
里面满满一箱钱，盖在上面的是五根金条和两沓十元的美金，下面则全是法币。
这个皮箱虽然不大，但装个几十万的法币，还是没问题的。
叶玉银突然明白了，为何苏翰钰会这么帮谢轩说话。
自己这次来申浦，都有如此大的收获，上次苏翰钰来申浦，想必也是收获满满。
谢轩虽然潜伏在敌营，有一定的危险，但他的收获是真的丰厚。
谢轩诚恳地说道：“以后，谢某的工作，还望叶先生能多支持。”
叶玉银笑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
谢轩不仅救了他，还送了这么一份重视，如果还不支持谢轩的工作，那怎么说得过去呢？
谢轩微笑着说道：“晚上我还要出去见个人，就不留你了，也无法给你送礼，先祝一路顺风。”
“有了这个，相当于你来送行了。”
叶玉银掏出派司，又拍了拍小皮箱，微笑着说。
派司是安全的保证，皮箱里的钱，也是安全的保证。
“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还要辛苦叶先生帮我带给戴先生，苏处长，卫先生，毛主任等，我都标明了，并代我向他们问好。”
谢轩又拿出几位物品，包括给戴立的黄金手枪，苏翰钰的一件古玩，卫达铭的一个纯金烟灰缸，以及毛仁风的十根金条。
军统局另外的几个处长，也都有礼物。
“放心，会全部带到，并且代你向他们问好。对了，还有件事，任道远已经与第三战区联系上了，他可以随时为我们所用。”
谢轩微笑着说：“任道远？他还是有点眼光的，知道小日本快不行了，跟着我们走，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任道远与日本人关系密切，在汪伪政府担任了很多重要的职务，手握军政大权。可这样的人，也开始为自己留退路了。
“这是谁？”
谢轩从后门把叶玉银送走后，古佳涵突然问道。
“军统局行动处长叶玉银。”
古佳涵吃惊地说：“他来申浦干什么？”
“刺杀军统投敌的叛徒李锋。你要记住他的相貌，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古佳涵现在还是军统的“黑茶”，如果有机会去山城，今天的这段经历，说不定就能发挥作用。
“放心，记住了。”
谢轩叮嘱道：“晚上，我要去见一位同志，你在家里好好待着。这把枪你拿着防身，不要随便开门。”
晚上要去见的，自然是宫冰。
谢轩得弄清楚一件事，耿稳智和方林，到底是怎么被捕的。
另外，关于下一步的工作，他还得与宫冰一起讨论。
到安全屋时，宫冰已经到了。
宫冰急切地问：“阳志义找到了吗？”
谢轩说道：“找到了，他外出没带证件。苏州市委的耿稳智和方林也找到了，他们因为携带边币被捕。耿稳智身受重伤，方林也受了轻伤。两人接受了治疗，但他们会在以后一段时间，受到特务的监视。我想知道，他们为何会携带边币？”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估计是在根据地没用完的边币，或者想带点边币回苏州当作纪念品。”
谢轩正色地说道：“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严格禁止的，要是后者，更应该严肃处分。”
宫冰突然说道：“此事，以后可能得由你去执行了。”
“我怎么好处理？”
“你当然能处理，新四军撤销驻申浦办事处，阳志义和古佳涵由你领导，苏州市委的同志，也将由你领导。”
“啊，我一个潜伏人员，好领导苏州的地下工作么？”
“你能当军统的站长，就不能当共产党的部长？”

第530章 记在脑子里
谢轩确实是一脸懵，他潜伏在敌营，怎么能领导苏州的地下工作呢？
再说了，苏州市委的书计是耿稳智，只要他的伤能好，还能领导苏州地下工作嘛。
谢轩对苏州的情况不是很熟，特别是一些党员的情况，如果让他领导苏州市委，恐怕会失职。
谢轩参加共产党，可不是为了当官，他希望组织上的安排，一切以工作为重。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兼任的职务实在有些多，汪伪政府就有好几个职务，山城军统局呢，也给了他两个站长。
在汪伪政府当副主任副处长、局长、厅长，在军统局当站长，现在又要当共产党的部长，哪怕他自认为能力不错，也怕分身乏术啊。
如果有汪伪或山城的职务，他肯定照单全收，但他是党员，得对组织负责啊。
宫冰也感觉到了谢轩的顾虑，解释道：
“根据中共中央指示，中共江苏省委领导成员，全部迁入淮南根据地，中共中央华中局成立敌后工作部，在沦陷区的名称是城市工作部，简称城工部，由原江苏省委书计牛晓担任部长，你担任特别委员，领导江苏、申浦等敌占区地下党斗争和统战工作。前日，该部在淮南根据地盱眙县大王庄正式建立，对外称新四军调查研究室。苏州市委改为苏州城市工作分部，由你担任部长。”
谢轩问：“组织上已经决定了吗？”
“当然，你不方便，也就没先征求你的意见，由我正式通知你。组织上也考察过你，对你的能力是很认可的。你担心的是领导苏州地下党的同志不方便，组织也给你考虑过了，由方林和古佳涵给你当交通员，阳志义再在苏州设个联络站，到时候你就好领导了嘛。对了，谢轩同志，有没有考虑过与古佳涵同志结为伉俪呢？”
谢轩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想把他暂时调离呢。”
宫冰奇怪地问：“为什么？难道古佳涵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还是你不喜欢她？”
谢轩说道：“那倒不是，我们惺惺相惜，如果没有战争，我很愿意与她共渡一生。可现在，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担心她会因为幸福的婚姻，而影响到地下工作。”
“你要相信她嘛。”
“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人性。古佳涵是个感性的人，她一旦进入爱情生活，不说她会耽误工作，至少智商会在一定程度下降。”
宫冰劝道：“你们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能因为打鬼子，就耽误结婚生子啊。我们革命，既是为了国家，更是为了下一代。如果没有下一代，革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谢轩说道：“等她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别人也认可了她之后再说吧。”
宫冰微笑着说：“好，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提个建议，等过几年，小日本再弱些，到时再喝你们的喜酒。”
他觉得谢轩很理智，如果跟心爱的女人结婚，而导致潜伏失败，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宫冰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们俩太般配了，又在一起工作，可能还会住到一起，却不能结婚，他在旁边都着急。
既然自己是苏州城工分部的部长，谢轩就可以直接安排工作了。
他在宫冰那里拿到苏州市委所有的档案，比如横街的棕麻绳店，既是耿稳智的住址，也是苏州市委机关所在地。
另外，耿稳智的儿子耿思成和未来的媳妇朱红梅，都是地下党，也是苏州市委的委员。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接头暗号，以及苏州市委领导的地下党员名单和住处。
还有就是谢轩的上级，他现在由华中局城工部领导，宫冰是机要联系处的，可以与中央直接发生联系。
谢轩在原则上，以后由城工部领导，但宫冰还是可以直接与他联系。
毕竟，谢轩可是在中央都挂了号的。
谢轩回到家后，对古佳涵说道：“收拾一下，晚上连夜回苏州。”
古佳涵问：“这么急吗？”
谢轩说道：“苏州市委取消了，改组为苏州城工分部，由我担任部长。你和阳志义，都是城工分部的委员，我们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古佳涵调侃道：“哦，那你现在是谢部长了。”
谢轩能得到上级的信任的提拔，她发自内心的高兴。
谢轩调侃道：“你要这么喊的话，我也可以应，小古同志。”
嘴上说着话，可他手却没停，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该带的都要带走。
在路上，谢轩才跟她详细说起了城工部的事情。
古佳涵问：“江苏省委和苏州市委都取消了，是不是我们的对敌政策要有所调整？”
谢轩说道：“当然，江苏省委已经离开申浦，到了淮南根据地，这是要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省委的同志离开之后，我们的任务就更重了。接下来，你的工作量会增加，毕竟，我不方便与城工分部的同志联系，你要给我当钦差大臣。”
“什么钦差大臣？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最多也就是你的特派员罢了。”
谢轩开车的时候，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旁边的古佳涵：“这是苏州党员的情况，你打开手电筒，在我到苏州之前，要全部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能错。另外，还有联络暗号。至于密码本，我帮你背下来算了。”
身上的职务越多，责任也就越大。
组织上既然让他负责苏州，他就要保证所有同志的安全。
而这些档案和材料，是最大的安全隐患。
不管藏在哪里，都不可能安全，只有记在脑子里，才可以绝对保证不会被敌人发现。
如果他们是在根据地，那只要保护好材料的安全就行了。
但他们在敌占区，根本没有能力保证材料的安全。
古佳涵不服气地说：“不要以为你记忆力好就可以看轻我，等我把这些材料背下来，再来背密码本。”
谢轩说道：“不管你能不能背下来，进入苏州前，所有的材料都要销毁。”

第531章 当面销毁材料
在苏州城外的公路旁，停着一辆小车，车子的前盖被打开，一个人正在打着手电检查着车辆同。
车旁边站着一男一女，正是谢轩和古佳涵。
谢轩把材料点着，塞到一堆干枯的树枝里，很快就烧起了一堆火。
柴火烧了起来，材料也全部烧完了。
“你们也过来一起烤一下火。”
谢轩朝后面武装卡车上的士兵叫了下来，晚上的气温很低，他的车突然出了“故障”，只能临时休息一下。
“多谢长官。”
这些人有些是特工部的特务，还有一些是特工部警卫大队的人，吴宝贵死后，警卫大队也归谢轩领导。
过了十几分钟，那位修车的士兵叫过来报告：“谢主任，车修好了。”
“很好，赶紧上车，回到苏州还能睡一会。”
谢轩把火堆踩熄，踢散之后，两人上车离开。
“你胆子可真大，当着手下的面就烧了材料。”
古佳涵等车开动后，轻声说道。
她一路上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完全销毁这些材料，哪想到谢轩竟然直接把材料当众烧了。
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谢轩的下属当时也不敢靠近，谢轩为了引火，点燃材料完全是一种“大公无私”的行为。
谢轩微笑着说：“有的事情，越坦然自若，越是安全无忧。”
经过苏州问检所的时候，谢轩的汽车被拦了下来。
“停车，证件！”
一位背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把谢轩的车拦住。
面对日本人，谢轩也只能乖乖掏出证件，在中国的土地上，却被外国士兵检查，这份憋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下车，检查！”
日本兵看了谢轩的证件后，又下令道。
谢轩用日语说道：“我是特工部的人，还是江苏省警务厅长，你们的所长是谁？”
检查证件，他可以配合工作，但还要检查车辆，对他就是一种羞辱了。
“我是问检所的所长犬养一郎。”
听到谢轩的声音，从旁边走过来一名少尉，他大约一米五左右，在日本人当中算是中等偏上的个头了，目光冷峻，一脸严肃，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谢轩下了车，微笑着说：“犬养君你好，我是清乡驻办事处的副处长谢轩，这是我的证件。我刚从申浦过来，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还请马上放行。”
犬养一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行，最近走私猖獗，任何人都要接受检查。”
谢轩看到犬养一郎如此坚决，没有再说什么，他让古佳涵也下车，把后备箱打开，站到一旁，接受日本士兵的检查。
后面的武装卡车，在谢轩的命令下，也全部下了车，他们背着武器，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遵从谢轩的命令，整齐地站到了一旁。
谢轩退到一旁，掏出烟，点了一根，看着犬养一郎和他的手下亲自检查。
犬养一郎很快就发现，谢轩的后备箱里放着一部电台，质疑道：“你为何要带电台？”
谢轩说道：“电台当然是为了联络使用，如果我在路上出了事，必须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苏州或申浦。”
他是特工部的副主任，还带着一卡车的手下，半夜出发，带部电台是正常的。
事实上， 这部电台，也能随时让谢轩与山城或组织联络。
谢轩的语气平缓，一脸淡然，犬养一郎检查完后，朝谢轩欠了欠身，说道：“打扰了。”
然后没再理会谢轩，又走回了问检所的房间。
谢轩朝身后的手下说道：“上车，大家辛苦了，先回家休息，明天到总务处领一笔津贴。”
过了问检所，等于过了苏州城，城内比较安全，无需他们保护了。
“我先送你到苏州旅馆，你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的材料内容，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一个字的差错。”
一旦记错一个字，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特别是接头暗号，以及门牌号等。
至于密码本，古佳涵并没有记住。
记忆力确实有技巧，但更多的是天赋，谢轩一路上也在指点她如何快速记忆，但密码本要全部背下来，也只有谢轩这种天赋奇高的人才能做到。
“你要去干什么？”
“去突击检查一下警务厅的工作。”
他所谓的检查工作，主要是看一下代正君安排的监视做得怎么样。
如果太严密，要到横街联系耿思成，还有点困难。
谢轩半夜突然出现在警务厅，确实令所有人意想不到。
代正君在办公室的简易行军床上睡着，听到敲门声，见到谢轩后，很是惊讶，以为发生大事了：“谢厅长，出什么事了吗？”
谢轩走进去，轻声说道：“我来看看你的工作。”
代正君睡在警务厅，说明他的工作还是做得不错。
代正君说道：“目前正监视那些放出去的人，目前来看，没发现问题。”
谢轩说道：“看一下监视记录。”
“好的。”
监视记录就放在办公桌上，晚上代正君还记录了。
每个人都有专门的监视人员，他们活动轨迹写得很清楚。
那些伤重的，都还住在医院，监视起来就比较简单。
能活动的，回到家后，也基本上不出门。
他们受了如此大的惊吓，非万不得已，怕也不敢出门了。
谢轩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干得不错，很尽职尽责。”
既然耿稳智和方林还在医院，横街那边自然就无人监视。
代正君谦逊地说：“分内之事，厅长过誉了。”
他很庆幸，晚上跟老婆吵了一架，没地方睡，才到办公室对付一晚，没想到碰到了谢轩突击检查。
能在谢轩这里落个“尽职尽责”的评价，以后他在警务厅的地位应该稳了。
回到苏州旅馆后，谢轩把阳志义找来，向他传达组织的决定。
“刚才小古跟我说了，以后在谢部长的领导下工作，一定能取得更大的胜利。”
谢轩说道：“别说这些套话，你等会去趟横街，找到耿思成，让他将耿稳智和方林转到申浦治疗。申浦方面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让他们自行找朱朝阳医生就是。”

第532章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谢轩从警务厅离开不久，代正君正准备再次休息，刚躺到行军床上，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敲开了。
代正君以为是谢轩去而复返，打开门一看，马上双脚并立，还敬了个礼，一脸奉承地说：“今村大尉，你怎么来了？佐藤顾问，您也来啦。”
今村身后，还跟着警务厅的日本顾问佐藤精信。
今村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听说警务厅最近工作干得很不错，特意来看看。”
代正君问：“谢厅长刚走，要不要喊他回来？”
他的级别，还够不上与今村大尉和佐藤精信直接对话的。
今村问：“不必。从宪兵队接过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
佐藤精信沉声说道：“直说就是，不必有顾虑。”
代正君咬了咬牙，还是说道：“除了有直接证据，或者定了性的之外，其他人……都放了。当然，所有人都找了担保，放走之后，我们也派人暗中监视着，都没脱离视线之内。”
他感觉大晚上的，今村和佐藤精信突然过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今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哟西，代科长，你干得很不错，办事很严谨。”
代正君马上说道：“这都是谢厅长指挥有方，我只是执行命令罢了。”
佐藤精信附和道：“谢厅长做事确实很周到，这么晚了，才回到苏州就来检查工作。”
今村又问：“你们的监视有记录吗？”
“当然。”
代正君马上奉上监视记录，要是没有做好记录，今晚就要悲催了。
佐藤精信在旁边看了一眼，说道：“这份记录，抄一份送我那里。”
今村说道：“这份记录我先拿走，到时抄好后再还回来。”
等今村和佐藤精信走后，代正君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见两人走出办公楼后，拿起电话给苏州旅馆打了个电话，但电话好像出了问题，他只能挂断电话。
随后，代正君整理好衣服，悄悄出去了。
此事，他得尽快向谢轩汇报。
然而，刚走出办公楼，就碰到了两位日本士兵，手臂上还有个“宪兵”字样，显然，是宪兵队的。
代正君很诧异，警务厅有自己的警卫，什么时候日本宪兵会给警务厅站岗了。
要知道，就算是南京的中央政府，站岗也不是日本士兵啊。
他心里突然觉得不妙，果然，刚走过去就被拦下：“今晚所有人不得出入。”
“我要执行公务。”
“那也不行！”
日本宪兵的语气很强硬，代正君身为警务厅的特务科长，也没放在眼里。
无奈之下，代正君只能回去。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的电话打不通，原来是有人故意弄的啊。
今村和佐藤精信离开后，一起去了宪兵队，在那里，还有个日本军官在等着，如果谢轩在的话，应该也认得，正是苏州问检所的新所长犬养一郎。
今村说道：“犬养君，你为什么要怀疑谢轩呢？他是日本人的朋友，身兼那么多职务，不可能有问题的。”
今晚他突然去警务厅，还把警务厅控制起来，连电话和电报都接管了，正是出于犬养一郎的强烈建议。
按说今村是苏州宪兵队长，还是个大尉，犬养一郎只是个少尉，根本不能调动他。但无奈，犬养一郎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今村只能配合他的工作。
犬养一郎缓缓地说：“要不是因为谢轩，石井巽会被调查吗？此人表现得太完美，在我看来，他全身都是伪装。今天晚上，我虽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却感觉此人非常不简单。”
今村说道：“石井巽的哥哥石井城已经投共，这是不争的事实。再说了，也没有对石井巽怎么样嘛。”
犬养一郎冷冷地说：“石井巽被调到了前线部队，随时可能战死，这叫没怎么样？再说了，我们刚调查石井巽，就收到了中共那边寄来的信，还附上石井城的照片，这也太巧了吧？事情绝没这么简单，所有巧合，都是必然的！”
在占领区当问检所的所长，虽说立不了功，但也绝出不了事。
到前线部队就不一样了，以日军现在越来越差的战斗力，随时可能会战死。
因为谢轩怀疑石井巽通共，并且中共那边突然寄来一封信，等于间接宣判了石井巽的死刑。
如果这是出于预谋，那这个布局之人就太可怕的。
今村问：“那你想怎么调查呢？”
犬养一郎说道：“你把田开硕弄到宪兵队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今村疑惑地说：“不是石井城的事么？怎么又扯到田开硕了？”
犬养一郎淡淡地说：“如果谢轩有问题，那他要扳倒的人，就都没问题。”
佐藤精信突然说道：“那谢轩扳倒的军统、中统还有中共的人，又怎么说呢？难道是那些人也都没问题。”
犬养一郎怒斥道：“佐藤君，你不要被表面的现象迷惑，如果谢轩真有问题，那他一定是隐藏得很深的间谍。他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当然要做一些取信我们的事。”
“嗨！”
佐藤精信不敢回话，只是朝犬养一郎重重地鞠了一躬。
犬养一郎淡淡地说道：“除了把田开硕弄过来外，还要将警务厅接过去的人，全部监视起来。这次，是由宪兵队监视，但不要惊动警务厅的人。我很想看看，谢轩到底想要什么。”
今村去警务厅，谢轩确实不知道，但宪兵队要田开硕，必然会惊动谢轩。
因为田开硕落在麻天手里，他眼里只有谢轩，就算是今村大尉来要人，他也没给面子。
他才不管什么日本人，还是什么宪兵队长，没有老大的命令，谁来都不好使。
今村大尉冷冷地说：“麻先生，宪兵队要人，你还是放行的好。”
麻天微笑着说：“今村队长别急嘛，等我报告谢主任后再说，人虽在我手里，但放人权力，却是谢主任那里。”
他虽然说得很客气，但眼里可没有今村。
今村无奈地说道：“那好，你给谢桑打电话，就说宪兵队要人，想必他会识大体的。”

第533章 麻烦
谢轩接到麻天的电话，很是意外，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宪兵队这个时候突然要提审田开硕，这个什么意思呢？
不管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日本人对田开硕的案子有疑问。
既然如此，谢轩也要有所表示，他亲自去了趟清乡苏州办事处。
谢轩问：“今村君，为何这么晚要提田开硕呢？”
今村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
他这么说，就是不想解释，至少，他的理由不能让谢轩知道。
谢轩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人。麻天，把田开硕的所有案卷全部拿出来，今村君，请写个收条吧。”
他也没有多问，田开硕的案子办得很扎实，无论是自己在警务厅找到的证据，还是李君世提供的军统电报，都足以证明田开硕有问题。
至少，田开硕贪污腐化的问题是坐实的。
而田开硕是军统的运用人员，是李锋破译的密电，他出错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站在谢轩的立场，就算他要整田开硕，也没必要用这样的办法吧？
所以，谢轩倒是希望有人来查一下田开硕，如果发现李锋的破译有问题，也是好事嘛。
“谢谢。”
今村之所以没解释，除了因为不好解释外，还是因为心里有股怨气。
他是宪兵队长，到清乡办事处来提人，不仅被拒，还等了这么久长时间，不管脾气多好的人，都会生气。
今村办好手续后，带着田开硕头也不回就走了。
麻天走到谢轩身旁，义愤填膺地说：“老大，日本人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案子都定性了，还要提审，这不是不信任我们吗？”
谢轩没好气地说：“日本人什么时候信任过我们？”
麻天笑嘻嘻地问：“老大，你跟古姑娘怎么样了？”
“放心，她现在是我碗里的菜，跑不了啦。”
“怎么，得手啦？”
“要学会享受过程，要她心甘情愿投怀入抱，那才有意思。你单身汉一个，不懂这其中的乐趣。”
麻天扭捏着说：“老大，我要报告一件事，我也有女人啦。”
谢轩说道：“哦，你小子，藏得很深嘛。既然有了女人，就要好好珍惜，别在外面鬼混了，赶紧结婚生子，结了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等老大结了婚我再结婚。这事，怎么能走在老大前面呢。”
谢轩笑骂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等的？难道你还想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再结婚？”
麻天笑道：“那你就加把劲呗，你可是老大，这种事也得领先。”
“好了，你在苏州找处房子，先把家安了。你在申浦也有房子吧？既然找了女人，就得给她准备个家。如果缺钱，就去我那里拿。按说，你小子现在也是个财主，在苏州买几套房子，再买几百亩地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段时间我正在找房子，到时也给老大弄一套，咱们做邻居，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可以。既然要弄，就多弄一点，干脆清一个里弄出来，让兄弟们几十户都住进去，或者新建几十栋房子也可以，兄弟们跟着我，也得让他们有点盼头。”
“建几十栋房子，可得花不少钱。”
“钱又不是我们印的？先花了再说，再说了，他们也得出点吧？少的我来补。”
麻天高兴地说：“明天我就把消息放出去，估计兄弟们都要高兴死了。”
很多参加特工部或者加入清乡的人，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而跟着谢轩，不仅可以吃饱饭，还能吃好饭。
现在，谢轩还要给他们买房子，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梦？
虽然特务看着威风，收入也不错，但这些人大多都是左手进右手出，每天吃喝嫖赌，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如果谢轩能给他们一个家，想必所有人都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谢轩提醒道：“不要这么高调，事情没办成前，不要到处嚷嚷。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我在收买人心。此事，就算要办，也得先征求李先生的意见，以他的名义搞。”
麻天低声说道：“老大，你其实不必这么低调，兄弟们心里都想着你呢。”
谢轩说道：“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更得征求李先生的意见。只要兄弟们心里清楚，何必让别人不舒服呢？为了一时的意气风发而得罪人，有必要吗？你还嫌我的麻烦不多吗？”
麻天点头应道：“知道了，我先找好地皮，或者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谢轩先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昨晚之事。
谢轩愤愤不平地说：“省长，现在日本人的手是伸得越来越长了，我们都已经定性了的案子，为什么还要重审呢？这不是明摆着不相信我们么？”
他在麻天面前，可以表现得很淡然。但在李君世面前，必须得表示不满。
李君世叹息着说：“日本人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
谢轩诧异地问：“怎么啦？”
李君世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永兴隆的五千担棉花被苏州问检所扣下来了。”
谢轩问：“五千担棉花？是没办移动证吗？”
永兴隆的货物，也只有日本人敢查。他突然想到犬养一郎，这是个古板的人，连自己的车他都要检查，何况是永兴隆的货物呢？
李君世叹息着说：“要是办了移动证明，日本人还会查么？苏州有个商家，急需棉花，找到永兴隆，给的价格挺高，叶耀先起了贪念，接下了这单。”
谢轩安慰道：“这也不算什么吧？五千担棉花，也是为了发展苏州的经济。日军的军服，被褥都需要棉花。虽然程序有些不合规，但也不能借着田开硕的案子来打击你吧？”
然而，谢轩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田开硕的案子，是田开硕的案子。
永兴隆的五千担棉花，是永兴隆的五千担棉花。
田开硕的案子，针对的是谢轩，而五千担棉花，针对的则是李君世！

第534章 关闭
谢轩此时还不知道，苏州宪兵队调查田开硕案，也是因为犬养一郎。
但此时，他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永兴隆被扣的五千担棉花，成为重中之重。
下午，特工部的日本顾问内田早希到了苏州，他是专门与李君世沟通，如何处理永兴隆的事情。
内田早希与李君世单独谈话，谢轩回到了办公室。
此时，他才接到代正君打来的电话：“谢厅长，昨晚今村大尉突然到了特务科，还把电话和电台控制了，出入也有日本宪兵把守，刚刚才撤走。”
谢轩问：“今村来警务厅干什么？”
代正君说道：“看了监视记录，还把本子拿走了。”
谢轩说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谢轩给苏州旅馆古佳涵的房间打了个电话：“佳涵，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古佳涵问：“吃什么呢？”
这是谢轩与她约好的暗号，遇到紧急情况，就会给她打电话约吃饭。
谢轩正在“追求”她，约她吃饭，实在正常不过。
“吃鱼吧。”
“行。”
挂了电话后，古佳涵迅速找到阳志义：“老阳，事情有变，通知耿思成暂时不要行动。”
她与谢轩的电话看似正常，但两人提前约定了暗号，在别人眼里很正常的电话，她却收到了很多信息。
阳志义说道：“好，我马上出去一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相信古佳涵和谢轩就对了。
古佳涵现在是谢轩的交通员，他虽然以前是古佳涵的上级，可现在，古佳涵传达的是谢轩的命令，他反而要听古佳涵的。
打完电话，谢轩就不急了。
他从代正君的汇报中，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日本不仅盯着田开硕案，还盯上了从宪兵队接过来的人。
耿稳智和方林，目前都在苏州的医院，如果把他们转移到申浦，说不定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保持常态就是最好的防护。
耿稳智只是棕麻绳店的老板，他受了伤，去申浦治疗，还是会引起怀疑。
苏州的医疗水平，比申浦要差一些，可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日本人要重新调查，就让他们好好查吧。
以耿稳智和方林的所谓罪名，不管日本人怎么查，都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从苏州回来的老百姓，身上带几张边币，也算正常吧。
总不能因为要来苏州，就把身上的边币扔了吧？
毕竟，这些边币在苏州是纸，但在苏北，可是实打实的钱啊。
此时的谢轩，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犬养一郎弄出来的。
“谢轩，你过来一趟。”
谢轩突然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让他过去说话。
从电话里声音，可以听出李君世的情绪比较低落。
李君世淡淡地说：“内田早希传达了日本人的意思，给了两条路，第一，立即关闭永兴隆及各地分公司，日本人可以发还棉花及被扣公司人员。第二，如果不关闭公司，就没收棉花，逮捕永兴隆的负责人。”
谢轩叹息着说：“这……不还是一条路吗？除了关闭永兴隆，还有什么办法？”
“关了永兴隆，以后还怎么赚钱？”
李君世还没说话，门口突然响起了叶耀先愤怒的声音。
他觉得，不就是一张移动证的事吗？日本人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李君世冷声说道：“你到现在还想着赚钱？如果不关永兴隆，你就要被日本人逮捕了？”
他对叶耀先真是恨铁不成钢，整个特工部的资源几乎都给了他，可还是没操作好。
谢轩说道：“苏州问检所的犬养一郎，比石井巽还难对付，这也不怪耀先。”
叶耀先骂道：“犬养一郎的名字真没错，他就是个狗养的。”
李君世冷笑道：“你知道犬养一郎是什么人吗？他是华中派遣军军部特高课的，虽然只挂了个少尉，实际军衔却是中佐。”
叶耀先吃惊地说：“中佐？怪不得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谢轩一听，心里也是一咯噔。
他昨晚见到犬养一郎时，也感觉他的神态不像一个问检所的少尉所长。
谢轩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可他的身份，一般的日军军官，还是会维持表面的尊重。
况且，他已经拿出了证件，亮明了身份，犬养一郎还是坚持要搜查车辆，可见此人很是狂妄。
想到犬养一郎的身份，谢轩突然明白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今村去警务厅，以及到清乡苏州办事处提审田开硕，都是因为这个犬养一郎。
谢轩轻叹着说道：“看来昨晚的事情，也跟犬养一郎脱不了干系。省长，此人来者不善啊。”
叶耀先问：“犬养一郎也对你动手了？”
“今村去了警务厅突然检查，还把田开硕提走了。”
叶耀先气愤地说：“日本人太过分了。”
他现在，需要与谢轩同仇敌忾。
谢轩缓缓地说道：“日本人对付倒没关系，反正我有省长撑腰。就算日本人把主意打到省长身上，那就不妙了。”
他要不止一次听说，日本人对李君世动手了。
这次强令关闭永兴隆，就是一次严重的警告，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如果李君世不知道收敛，甚至还敢变本加厉的话，接下来的结局，恐怕会很惨。
谢轩也在等着李君世的对策，他倒是希望李君世与日本人对着干，那样的话，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借日本人废掉，甚至是除掉李君世。
谢轩心里有了个计划，可以根据李君世接下来的安排，向山城汇报自己的行动方案。
李君世缓缓地说：“我们毕竟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这次就先暂避风头吧。永兴隆及所有分公司全部关闭，但是，永兴隆的生意不能停，永兴隆倒了，还有恒兴隆、高兴隆嘛。”
谢轩马上说道：“省长此计甚妙，既给了日本人面子，该赚的钱也不会少。我们控制着这么大的地盘，自己倒卖点物资，利润不会比永兴隆差，甚至还要高得多。”
他心里却清楚，接下来要应对特工部主任换人的事变了。

第535章 引导就是不干预
目前李君世正处于他事业上最巅峰时期，也是人生能站到的最高点，日本人信任他，汪名兆也要倚重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特务要依靠他。
李君世关闭永兴隆，实属无奈之举，但他绝对不会低头，哪怕不为赚钱，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但谢轩的看法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这或许就是李君世最后的辉煌了，说句不好听的，算是回光返照了。
回去之后，他马上给直接用电码给军统苏州联络站写了封电报，交给古佳涵，让她马上送出去。
古佳涵看着好几页的电码，吃惊地说：“这么长的电报？”
她虽是谢轩的报务员，也参加了军统，但在谢轩这里，根本看不懂他的行动。
谢轩基本上只与山城联系，无论是谢轩给山城的电报，还是山城的回电，都是电码，她不知道密码，只能干瞪眼。
谢轩说道：“李君世基本快完蛋了，正好向山城报告，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李君世。他要真死了，我就白捡了个大功劳。”
古佳涵诧异地说：“李君世现在风头正劲，怎么就快完蛋了呢？”
谢轩说道：“日本人扣押了永兴隆的五千担棉花，要求他关闭永兴隆，否则，就要没收棉花，并且逮捕永兴隆所负责人。如果关闭永兴隆，可以放一马，发还五千担棉花。这说明，日本人对李君世已经很不满了。”
古佳涵望着谢轩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崇拜：“所以，你已经在考虑，李君世出事后的事情了？”
幸好谢轩是组织的人，要不然，以他这脑子，我党的地下活动，能逃过他的眼睛？
谢轩点了点头：“当然，特工部、清乡委员会、南京政府等等，以及我们的工作，军统的工作，都要考虑到。”
在古佳涵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
这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不管有多少秘密，谢轩都只能藏在心里，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都无法与人分享。
这也是谢轩愿意让古佳涵留在身边的原因，有她在，他的精神压力会少很多。
至少，他与古佳涵聊天时，不用时刻紧绷神经。
虽然要多分出一些精力来保护古佳涵的安全，但也是值得的。
他潜意识里，也愿意古佳涵待在身边，一个人独孤的战斗，哪怕无往而不胜，那种孤军奋战的寂寞，哪怕心理素质强于谢轩，也很难长期坚持。
一张弓，哪怕威力再大，如果长期紧绷着，有一天也会绷断的。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戴立在办公室，仔细地看着申浦站发来的电报。
这封电报很长，足足几百字。
戴立看得很仔细，有时还要翻看一下抽屉里的材料，或者让机要处的人，送一些汪伪方面的材料过来。
当他把材料放下的时候，抓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通知苏翰钰和叶玉银过来一趟。”
苏翰钰问：“戴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戴立把电报递了过去，说道：“你们看看吧，三老板判断，日本人要对李君世很不满，他想引导日本人对李君世动手。”
军统一向喜欢暗杀，曾经不止一次暗杀过李君世，但要么失败，要么流产，李君世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反倒是军统在沦陷区的组织，几乎全军覆没。
要不是三老板暗中运筹帷幄，目前他的触角已经无法伸到申浦和江苏了。
叶玉银吃惊地说：“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李君世？这个计划够大胆的。”
换在以前，他肯定会嘲讽三老板几句，但现在，谢轩那个小皮箱，彻底堵住了他的嘴。
人家不仅救了他，还给了那么大一份礼，他再不喜欢谢轩，看在那箱钱的面子上，也得改变态度。
那箱钱拿到家里后，他老婆高兴得几晚都没睡。
他在军统干了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钱啊，而去了趟申浦，就带回来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果有机会，她希望叶玉银还能去趟申浦，把下辈子的钱也搞回来。
苏翰钰说道：“我们从其他渠道也获悉，日本人调整新的政策后，确实有调整李君世的想法。之前三老板也汇报过，任道远和中村尚雄，都提及过此事。”
戴立问：“这么说，三老板的计划可行性很高？”
苏翰钰微笑着说：“三老板的计划，历来可行性都高。”
谢轩的感觉非常敏锐，判断力也很准，他制定的计划，逻辑清晰，只要不出现大的人为失误，一向都会成功。
他对谢轩汇报的计划，只需要支持就行了。
自从把谢轩引进军统的门之后，谢轩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戴立望向叶玉银：“你觉得呢？”
叶玉银说道：“三老板的计划只是引导，并不需要太多人为干预，既然不会给我们造成损失，可以让他试一下。如果失败了，我们也没损失嘛。”
戴立说道：“虽然没人为干预，可总部也需要配合的。特别是第三战区，他们得配合好才行。”
第三战区派到苏州的军需官郝绍杰，被大木佑理抓获后，李君世强行要了过去。
此事日本人就很不满，甚至就连谢轩当时也很不解。
事后谢轩才从山城方面得知，李君世竟然借着郝绍杰，与第三战区建立了关系。
李君世希望，可以与第三战区进行交易，双方以货易货，既能获取巨额利润，也加深了感情。
至少，李君世向山城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于抗战，他出了力。
苏翰钰微笑着说：“第三战区，其实只需要与李君世正常交易就行了，我们甚至都不用特别提醒，只要派人去监视一下就行。”
李君世与第三战区这种大规模的以货易货，想瞒一时可以，但时间一长，日本人绝对会发现。
至少，第三战区的保密工作，绝对不会做得太好。
戴立问：“那就暂时不干预，对了，白尾海雕给申浦宪兵队传了情报吗？”
为了营救周立文，三老板还制定了一个计划，也是需要军统局本部配合的。

第536章 思路全乱
何泉现在这个双面间谍是越来越熟练了，时不时的给点山城的消息，让日本人觉得，他很活跃，并且也能拿到真正的情报。
这会让何泉传递假情报时，申浦宪兵队就会深信不疑。
这次也不例外，大木佑理拿到山城发回来的电报后，第一时间就报告了小野次郎：“白尾海雕来电，山城即将派人到申浦，执行暗杀李锋的任务。”
小野次郎惊讶地说：“即将派人到申浦？这么说，特工部抓的人，不是军统派来的？”
大木佑理说道：“之前我也怀疑抓的人是军统，现在看来，就是个普通的抢劫案。怪不得谢轩让警察局把案子接了过去，显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小野次郎说道：“谢轩很熟悉军统的行事风格，既然如此，就把这个情报转给特工部，让他们提高警惕。”
大木佑理说道：“还有件事，苏州宪兵队的今村发来电报，让我们调查，李锋破译的军统电报是否真实有效。”
小野次郎没好气地说：“李锋是军统特技室的人，他是密码破译专家，擅长破译军统的密码，他破译的密码，怎么可能不对呢？”
“谢轩在苏州办的警务厅田开硕案，今村和犬养觉得有问题，特意把田开硕提过去了，经过审讯，觉得田开硕不太可能是军统的人。所以，才让我们核查李锋破译的电报。”
“犬养很闲吗？这些事交给中国人就行了，他吃饱了没事干吗？”
“他是怀疑谢轩，也怀疑李君世。”
小野次郎说道：“你告诉他，可以怀疑李君世，但不用怀疑谢轩。谢轩可能会有一些手段，也敛财，但他的忠诚度无需怀疑。”
“我早跟犬养说了，但他很固执，一定要查清田开硕的案子。他甚至还怀疑，李锋是不是山城故意安排的，李锋破的密码，自然也是不可信的。”
“你把白尾海雕的最新情报也转给犬养，他总不会怀疑白尾海雕也是军统故意安排的吧？”
“那可不一定。”
小野次郎说道：“你跟谢轩说一声，让他不要在意犬养的调查。犬养这家伙，太固执己见，就让他去查吧，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另外，上次的事情，你也可以问一下他。”
谢轩在他眼里，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谢轩接到大木佑理的电话，表情很“意外”：“大木君，前几天去申浦，也没跟你一起喝酒，实在是抱歉。”
大木佑理说道：“想喝酒，以后有的是机会嘛。谢桑，根据山城方面传来的情报，军统即将派人到申浦，准备暗杀李锋。我们已经将他转移，你的人也无需再暗中保护了。”
谢轩问：“我们保护，是不是更安全些？”
“不必，知道的人越多，他反而越不安全。”
谢轩随口说道：“那行吧，正好他们也累了，可以放几天假。”
大木佑理突然说道：“谢桑，有件事我想请问你。”
“大木君有话请直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次那个第三战区的军需官，还在特工部吗？”
谢轩轻声说道：“此事我真不清楚，李先生没跟我说过，我也不好问。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大木佑理问：“你不知道那人的存在？这么说……他不在你们手上？”
谢轩虽然没明说，但他也能推断出来啊。
“应该是的。那人很重要么？”
“谢桑，如果再有那人的消息，还请拜托一定要告知一声。”
“可以的。”
大木佑理与谢轩的沟通很顺利，但他与犬养一郎的谈话，却陷入了僵局。
正如他所料，犬养一郎得知军统对李锋的暗杀，还没开始时，就怀疑何泉的身份。
大木佑理被他气得话没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犬养一郎是长官，他主动挂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但他实在是气愤不过。
而且，过了一天之后，李锋再次破译军统直属苏州站的电报：营救田正在进行，速将田之家属转移。
这次是小野次郎直接通知犬养一郎，结果，他并没有重视。
等小野次郎通知谢轩，带人赶到田开硕家时，田家的人早就没影了。
谢轩马上打电话给申浦宪兵队特高课：“小野君，我想见见田开硕。”
“我跟犬养说一声。”
“犬养，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田开硕是军统的运用人员，他的家人已经被军统接走，说不定田开硕也会逃，你可得注意。”
犬养一郎自信地说：“放心，田开硕不会逃的。”
“特工部的谢轩，想见一下田开硕。”
犬养一郎断然拒绝：“不行，他没有资格见田开硕。”
“那我见见田开硕总可以吧？”
“这没问题。”
小野次郎迅速赶到苏州，可是，当他见到犬养一郎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犬养君，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田开硕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呢？”
“他受了伤，我安排在医院治疗，结果，昨晚上他突然失踪了。”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犬养君，我要见田开硕，他就失踪了，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犬养一郎喃喃自语道：“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搞鬼。”
此时的犬养一郎，思绪陷入了混乱，他怎么也没想到，田开硕竟然会失踪。
“我看，这个搞鬼的人是你！”
犬养一郎突然大吼道：“不，搞鬼的人是李锋！他破译的电报有问题，我们全部被军统牵着鼻子走。”
小野次郎淡淡地说道：“就算没有李锋破译的电报，田开硕逃跑，也是不争的事实吧？犬养君，我要知道你跟田开硕所有的谈话内容。田开硕一案，将由宪兵队重新调查。”
“我要审李锋，还要审谢轩。”
“他们都是为我们服务的中国人，也用事实证明过对日本的忠诚。如果你没有证据就审问他们，其他中国人会怎么样？以后还会有人为我们做事吗？日本的人口，远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中国。”
他对犬养一郎，已经完全失望。

第537章 我很难的
犬养一郎的思路，还是刚开始那些狂妄的军国分子一样，妄想三个月就要灭亡中国。
事实上，不要说三年，现在快六年了，也没有完全占领中国。
只有以中治中，才能在中国站稳脚跟，像犬养一郎这种做法，事事不相信中国人，什么事日本人都要插一手，最后什么事都不要干了。
如果谢轩都不值得信任，那还该信任什么人呢？
像田开硕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军统，也是个蛀虫，这种人留在政府里，只会坏事。
田开硕的失踪，令小野次郎很是恼火。
几天之后，白尾海雕报告：田开硕到了山城，戴立亲自接见。
如果说之前李锋破译的电报，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田开硕出现在山城，戴立亲自接见，就足以证明田开硕的军统身份了。
“假象，这一切都是假象！”
得知消息的犬养一郎，大声咆哮着。
虽然他说得很对，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犬养一郎非常郁闷，这种不被人理解的苦闷，如果找不到发泄口，能把人逼疯。
“砰！”
谢轩的办公室门，被人强行推开，门框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谢轩看清来人后，强忍着怒气，问：“犬养君？有什么事吗？”
犬养一郎眼睛通红，一身的酒气，他走到谢轩的办公桌前，双手压在桌面上，死死地盯着谢轩，像一只野兽一样，怒瞪双目，低声咆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谢轩一脸无辜，坦然自若地说道：“犬养君这是什么意思？我搞什么鬼了？不要乱说好不好？身为一名中国人，还在政府任职，我很难的。我希望，犬养君能多从自身找原因，是不是过于想当然？是不是被人误导了？”
他的目光里，还压抑着怒火。
要论表演的话，谢轩肯定超过了那些电影明星。
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动作，都符合他现在的心情和处境。
犬养一郎冷笑着说：“石井巽通共，最先是你提供的证据。”
谢轩淡淡地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哥哥石井城与新四军作战时失踪，而且石井巽近期表现得很孤僻，难道不值得怀疑么？”
“他收到的信有问题，第一封信明显是有人想故意陷害他。而第二封信，更是出现得太过于巧合。”
谢轩摇了摇头：“石井巽的案子，并不归我调查，我甚至都没有建议权。”
犬养一郎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所以，我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在背后推动着事态的发展。”
谢轩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事实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是证据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犬养君，你必须承认，自己的判断错了，错得离谱。”
“那田开硕呢？你自己调查的他，还诬陷他是军统。”
“犬养君，证明田开硕是军统的证据，来自军统直属苏州站的电报。我只查到他贪污腐化，他把警务厅搞得乌烟瘴气，这样的人，留在警务厅只能破坏我们的声誉，严重损害王道乐土的建设。”
犬养一郎突然问：“谢轩，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么？”
“华中派遣军军部特高课犬养一郎中佐。”
犬养一郎一脸狞笑道：“不，我现在申请调到兴亚院华中联络部了。我要死死盯着特工部，盯着你。”
谢轩朝他欠了欠身，一脸诚恳地说道：“欢迎犬养君随时指导工作。”
他心里却像吃了只苍蝇似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犬养一郎现在真的就像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你有本事，就咬别人啊，我又没得罪你……
蓦然，谢轩突然想到了什么。
“放心，我会经常来特工部监督你们工作的。”
谢轩淡淡地说道：“只要犬养君不干预特工部的正常工作，我们欢迎监督。”
犬养一郎原本觉得，自己冲到谢轩办公室，一定能把谢轩吓得尿流屁滚。
哪想到，谢轩不卑不亢，让他碰了一个又一个软钉子。
谢轩表现得可谓天衣无缝，他除了恼羞成怒，没有任何办法。
犬养一郎悻悻离开，谢轩就去了李君世的办公室。
“省长，刚才犬养一郎怒气冲冲到了我那里，他现在不是对事，而是对人。他对我，甚至是整个特工部都有很大的意见。”
“犬养一郎也来了我这里，但被秘书拦住了。”
谢轩一脸担忧地说道：“我很担心，以后犬养一郎会给我们制造麻烦。”
李君世不以为然地说：“犬养一郎总是意气用事，非常不得人缘，任他胡闹就是。实在不行，就把他调离江苏。”
犬养一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中佐，日本高层都支持他，一个小小的犬养一郎不足为虑。
谢轩苦笑着说：“犬养一郎为了跟我们做对，已经从华中派遣军调到了兴亚院华中联络部。”
李君世突然说道：“调到兴亚院华中联络部又如何？我们还是我们。对了，日本人准备在清乡区，把日语作为小学的主课，你有什么看法？”
谢轩急道：“把日语设成主课？那怎么行呢？”
这是典型的搞奴化教育，如果小学就开始学日语，以后培养的，还不都是崇日哈日的汉奸走狗？这种从思想上洗过脑的，一定会很忠于日本，这些人一旦长大，就会是真正的汉奸。
“我也是这么想的，年轻时是培养国民资质的最重要的时间，达个时候的教育，应该是重点置于培养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上面。这些人，还没汲取中国文化，怎么就能向他们灌输东洋文化呢？到时候，培养的会是什么人？”
“省长所言极是，日本人已经设立了专门的日语学校，没必要再在小学里设置日语课程。我们的学生，连本国文学都没学好，怎么能学他们的东西呢？”
谢轩觉得，这是李君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事实上，只要是中国人，都不会同意日本人这样做。
“虽然外面的人都骂我是汉奸，但我骨子里是中国人，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让中国更好。只不过山城和窑洞，选择了其他的道路。”

第538章 骗人
李君世确实早就意识到了，他选择的这条路是死路，怎么走也走不通的。
当时他投靠日本人，建立特工部，也不是为了救中国，而是为了达到私人目的罢了。
他的这番言论，纯属自欺欺人。
李君世也知道，如果同意了日本人的做法，他将成为千古罪人，必定遗臭万年。
“省长说得太对了，有几个人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呢？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天天作威作福，其实我们是两面为难。”
“是啊，我们太难了。”
谢轩安慰道：“时间会证明一切，他们以后会明白我们的。”
李君世说道：“永兴隆关闭了，我们要有新的事业。粮为天下之本，不管是谁，不吃饭不行。为了维护清乡区的安定，所有的粮食，都不能外运。”
虽然人虽然控制一些大的问检所，但大部分的问检所，还是控制在清乡委员会手里。
只要李君世不准粮食外运，清乡区的一粒粮食，也别想运出去。
谢轩说道：“这样的话，粮价马上就会大涨。”
粮为天下之本，老百姓只要有口吃的，哪怕受点欺侮也能默默忍受。
但要是没饭吃，真会造反的。
李君世不以为然地说道：“涨价好啊，永兴隆关闭了，总得做点其他营生吧，我看做粮食生意就挺好的。”
李君世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
无论是清乡委员会还是特工部的人，吃饭还是没问题的，对他们来说，粮食涨价，多少都能赚点钱。
而且，随着各地开始禁运粮食，其他如布匹，食盐等生活物资也开始跟着禁运。
需要从清乡区进口粮食的申浦，首先受到了冲击，粮价一日三变，早上还是一担二十元，到中午可能就四十元了，而到了晚上，更是会涨到一百元。
“听说申浦的米价，已经涨到天价了。”
古佳涵晚上见到谢轩，告诉了他这个已经不是新闻的新闻。
谢轩说道：“还会涨。”
“还会涨？听说已经一担几百元了。从我记事起，米价就没这么贵过。”
“按照李君世的做法，恐怕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贵的米。”
古佳涵好奇地问：“你觉得，最后米价会涨到多少？”
谢轩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反正是个天价。”
他早就预料到了米价会涨，也做了一些准备。
米价就控制在李君世手里，只要他一松口，申浦的粮价马上回落。
古佳涵说道：“对了，‘火把’问，什么时候能把‘火堆’转移走。”
“火把”是耿思成的代号，“火堆”则是耿稳智的代号。
这是谢轩的命令，苏州城工分部的主要同志，都必须有代号，他们在称呼的时候，也只能称呼对方的代号。
有时碰头，就算谈话无意被人听到，也不会泄露身份。
谢轩问：“火堆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苏醒了，但不能下床。”
“先接回家休养吧，理由也好找，就说支付不起医药了。至于火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也可以回去，保持常态，平常该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忘记他们的身份，做好老百姓的事就行了。”
“火柴”是方林的代号，“火柴”、“火把”、“火堆”，正好呼应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
古佳涵问：“能让火堆去申浦治疗吗？”
谢轩说道：“可以，但组织不能出面，一切要靠火把自己。”
他一直记着犬养一郎那天的嘴脸，这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你不出面可以，但能否给点经费呢？火把为了交保证金，已经把家里的钱都用光了。你们这帮吸血鬼，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
她突然想到，谢轩以前也经常这样子，让别人以为他坏得透顶。
“钱可以给，但不能多给。否则，就会引起怀疑。”
第二天，耿思成接到命令后，去医院接人。
他先去办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时，发现病房多了一个人。
耿思成也没在意，病房又不是他家的，别人要来也无法阻止。
那人却很主动，见耿思成进来，就问道：“他还没好，为什么要出院呢？”
耿思成应道：“交不起医药费了，只能先回家养着，等筹到钱，再送到申浦的大医院看看。”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理由，不管谁问，都是这么回答。
“我知道有个医生，看病不要钱，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耿思成苦笑着说：“哪有这么好的医生呢？就算看病不要钱，吃药总得给我吧？我现在连药也买不起啦。”
他心里却警惕起来了，不由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穿着西装，脸色白净，眼神却有点飘忽不定。
那人笑道：“那医生不仅看病不要钱，还送药呢？”
耿思成佯装高兴地问：“哦，那医生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那医生姓全，刚来苏州不久，据说他行医是为了行善。”
“他在哪里呢？我有时间去看看。”
“他住的地方可不好找，非得有人带路不可。”
“我现在得先送我爹回家，你告诉我一个大概地方，到时我自己去找吧。”
“就在山塘街。”
“行，多谢老兄了，我的手续已经办好，回见。”
耿思成此时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有问题，他只想把耿稳智接回家，按照樱桃肉同志的交待，先在家里养伤，找机会再去申浦。
耿思成背着耿稳智离开医院，在门口拦了辆黄包车，他把耿稳智放到车上，自己跟在身后：“去横街。”
耿思成跟在黄包车后，然而，走了一程后，他突然发现不对：“车夫，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反方向。”
然而，车夫却不理会他，反而加快脚步，拉着耿稳智向前跑。
耿思成大惊，他赶紧跑起来，想去拦车夫。
然而，他刚跑了几步，旁边就冲出两人，把他给截住了，耿思成注意到，当面之人，正是医院的那位白净男子。
耿思成知道坏了，但他觉得自己没露出破绽，平静地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骗不成人，就要抢人吗？”

第539章 除魏
谢轩上午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古佳涵的电话：
“我有点不舒服……”
“啊，那你等着，我回来带你去看医生。”
这是他与古佳涵提前约好的暗号，只要古佳涵给他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就意识着重要情况，需要马上见面。
古佳涵目前算是谢轩的女友，她身体不舒服，谢轩自然要当成重中之重。
谢轩回到苏州旅馆后，冲到古佳涵的房间，问：“出什么事了？”
他关心古佳涵的身体状态，不管多急，别人也不会觉得异常。
“火把和火堆失踪。”
“失踪？是去申浦了吗？”
“老阳还没把经费送过去，他们连路费都没有，怎么去申浦？就算去申浦，也会先报告。”
谢轩说道：“知道了，让老阳每天去横街转一圈，不管棕麻绳店有没有开门，都不要进去，除非看到接头的暗号。”
他下意识觉得，肯定是出了问题。
以耿思成和耿稳智的经验，一般人不可能让他们失踪，唯一的可能是特务机关。
“好。”
谢轩说道：“你等会跟我去趟医院。”
古佳涵“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病也属正常。
谢轩的车子，开进医院时，马上发现了不对劲。
医院出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人，有些人，谢轩还很面熟。
他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火把和火堆，肯定被抓了。等会我给你挂号，你正常去看医生就是，就说脖子疼，或者头疼，反正医生也查不出病因，随便开点止痛药就行了。”
从现在开始，他要陪古佳涵正常来医院“看病”。
有事的时候，没病可以有病，没钱的时候，有病也可以没病。
“谢厅长，您来啦。”
果然，谢轩刚下车，就有眼尖的警务厅特务看到了他，马上笑盈盈跑了过来打招呼。
“陪一个朋友看医生，你是在执行任务？”
“是的，医院还有些嫌疑人，需要随时监视。谢厅长的朋友在哪？我帮您去挂号吧，这里的医生我都很熟了。”
“有什么情况吗？”
“宪兵队的特务也来了，他们变着法试探那些嫌疑人，只要有一点问题，就抓了回去。医院里外，至少有十几个日本特务。”
“既然如此，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你给代正君传话，就说是我说的，特务科的任务取消，所有人回去休息，这几天兄弟们辛苦了，让代正君犒劳一下。”
“多谢厅长。”
天天监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特别是日本特务来了之后，生怕失职，更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有了谢轩的命令，他们就不用紧绷神经，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有警务厅的手下效劳，古佳涵一点也不用操心，不仅直接去医生那里看了病，医生开的药，也没出钱，谢轩的手下就帮他领回来了。
“看来还是要当官，我也跟着沾光了。”
古佳涵拎着药回来后，调侃道。
谢轩微笑着说：“放心，以后你沾光的地方还多着呢。”
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耿思成和耿稳智两父子，一定是落到了日本特务手里。
如果他们是被今村审讯，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但要是落到犬养一郎手里，那就麻烦了。
古佳涵问：“刚才你见到手下了，有没有问起火把和火堆的情况？”
谢轩轻声说道：“他们应该被日本特务带走了，可能落到犬养一郎手里了。”
古佳涵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原本她还在想，既然与谢轩出来了，是不是该出去吃个饭，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哪怕是看场戏，或者散散步也是好的嘛。
可一听耿思成和耿稳智可能出事，她所有的兴致全无。
谢轩淡淡地说道：“打蛇打七寸，只要把犬养一郎搞定，就没人关注火把和火堆了。”
古佳涵叹息着说道：“怎么搞定呢？犬养一郎又没什么爱好，也不会单独外出，好像也住在军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谢轩轻声说道：“没有机会，就想办法创造机会嘛。你要记住一点，办法总会比困难多。不管多大的困难，都会有办法解决的。”
难道因为困难大，就不营救自己的同志了吗？
古佳涵望着谢轩的侧脸，感觉特别有安全感，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回到苏州旅馆的房间后，谢轩马上写了张纯电码的电报稿，写完之后递给古佳涵：“晚上之前能不能背下来，晚上盲发。”
古佳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谢轩连密码本都能背下来，自己连一份电报电码都背不下来吗？
她在发报时，原本就能“压码”好几组，现在有好几个小时，足够她背熟的。
如果能把电码提前背好，到时候在车上发报时，不仅速度快，而且也不会出错。
“那好，你先回房间，对外就说不舒服，要休息。”
这封电报，是发给山城的。
想要营救耿思成和耿稳智，只能让山城把犬养一郎的目光吸引走，来一招变异的围魏救赵。
准确地说，应该是“围李救耿”。
山城一直在催促申浦站，要想办法除掉李锋，谢轩迟迟没有行动，军统局已经很着急了。
晚上，戴立接到三老板的电报，马上把叶玉银和苏翰钰叫来，一起讨论三老板的最新计划：除魏。
而“魏”，正是谢轩给李锋取的代号。
戴立把电报递给他们：“你们看看吧，这个除魏计划的可行性如何？”
叶玉银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计划比较复杂，而且还要冒很大的风险，搞不好我们的同志会有危险。”
苏翰钰说道：“有行动总没不行动要好，况且，三老板的计划，还没有失败过。”
戴立说道：“那行，你们行动处先安排。”
晚上，山城天空的电波异常活跃，其中也包括“白尾海雕”的电报。
晚上，小野次郎已经休息了，但他还是被大木佑理叫醒：“小野课长，白尾海雕的紧急电报。”
小野次郎看到电报后，瞬间睡意全无，他马上走到电话旁，打了一个电话……

第540章 悲痛
小野次郎的电话是打给华中联络部的部长中村尚雄，对方是中将，小野次郎的态度很恭敬：
“中村将军，我们刚刚获悉，清乡区的粮食，之所以运不进申浦，是因为送到了国军第三战区。”
“第三战区？清乡区是李君世负责，此事马上质询清乡委员会，让李君世给出合理解释。”
小野次郎苦笑着说：“中村将军，我觉得，如果清乡区真跟第三战区有交易，李君世难道不知道么？或许，就是他默许的。”
李君世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中村尚雄沉吟道：“对，我会通知联络部的犬养一郎去调查。”
他脑海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选：谢轩。
只不过，谢轩是中国人，这种事，还是让日本人去调查比较好。
犬养一郎接到中村尚雄的命令后，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
他立即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准备全力调查李君世与第三战区的交易。
今村问：“犬养君，你抓回来的人怎么处理？”
犬养一郎冷声说道：“全部杀掉！”
今村诧异地说：“全部杀掉？送战俘营不好吗？”
对日本来说，劳力也是种战略物资。
日本人在有些方面，确实很节俭，他们能省则省，能利用的，也一定会利用上。
犬养一郎淡淡地说：“那就留下青壮，把那些受了伤和上了年纪的杀了吧，免得浪费粮食。”
杀人对他来说，跟杀只鸡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今村的提醒，不少人活了下来，其中也包括耿思成。
但耿稳智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他因为身体虚弱，被日本人杀了，还不是用枪或者用刀，而是活埋。
活埋他的坑，还是日本士兵强迫耿思成等人挖的。
看到耿稳智被推进坑里，耿思成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这是他的父亲，给了他生命的男人。
他走上革命这条路，也是因为耿稳智的引领。
可现在，自己却亲手埋了父亲，他敢能不激动？
“八嘎！”
耿思成被一名日本士兵一枪托给砸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刚才的坑已经被填平了。
“爸！”
耿思成爬起来，走到栏杆处，一脸悲痛的大声喊道。
“再叫把你也埋了！”
旁边有人劝道：“兄弟，别喊了，日本人没有人性，你父亲年纪也大了，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这里挨了不少打，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他至少还入土了，就当少受几年罪吧。这年头，活着比死了要自在。”
谢轩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一下子呆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吸引犬养一郎的目光，竟然把耿稳智给害了。
谢轩坐在桌子旁，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古佳涵看着谢轩的样子，也很是痛心，轻声安慰道：“你都快抽好几根烟了，要赶紧振作起来，小鬼子还没起跑，我们的任务还没结束。”
谢轩自责地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火堆同志，是因为我而牺牲。”
他的声音低沉，并且有些嘶哑，此时他内心，已经悲伤到了极点。
古佳涵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日本人作的孽，账应该算到小鬼子头上。”
谢轩说道：“放心，我没事。明天，你跟我回趟申浦，既然火把到了战俘营，得赶紧把他救出来才行。”
他已经害了耿稳智，怎么能让耿思成再被敌人关押呢？
古佳涵说道：“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去趟申浦，就为了营救火把，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谢轩摇了摇头：“放心，我是带你去申浦逛百货公司。”
也就是在古佳涵面前，他才能表露内心的真实情感。
换在以前，他最多也就是默默抽几根烟，之后就要擦干眼泪，继续孤军作战。
有了古佳涵，他才能发泄一下情绪。
对谢轩来说，能将内心真实的情绪宣泄出来，已经非常难得了。
让何泉传递情报，既可以让何泉更加赢得日本人的信任，也可以转移犬养一郎的视线，这样，他就有机会从容营救耿思成父子了。
哪想到，犬养一郎这么歹毒，竟然把那些人处理掉了，青壮力被送到战俘营，准备运到东北当劳工，而生病有伤或上了年纪的，全部活埋。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断送在小鬼子手里，他们连禽兽都不如。
接下来，除魏行动还会有第二步，也得谢轩去趟申浦才行。
“叮咛咛……”
古佳涵正要说话，谢轩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谢轩把手上的烟头一丢，走到了电话旁：“我是谢轩。”
“谢桑，我是犬养一郎，能见一面吗？”
“当然可以，犬养君在哪里，我就过来。”
“不必了，我已经到了苏州旅馆，你在房间等着就是。”
古佳涵刚走出去，迎面就碰到了犬养一郎，只不过他的目光放在门口迎接的谢轩身上，忽略了古佳涵的存在。
谢轩微笑着说：“犬养君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在接到犬养一郎的电话那一刻，他的情绪就完全调整过来了。
而在走廊里的古佳涵，听到谢轩的声音，也放下心来。
谁能想到，几分钟前，谢轩还如此悲痛，而现在，不仅脸上要堆满笑容，还要与杀害耿稳智的刽子手正常谈话，甚至还要奉承犬养一郎，这对谢轩绝对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犬养一郎点了点头：“里面说话。”
“请。”
“谢桑，我想知道，清乡区的粮食，是不是流入了国军第三战区？”
谢轩表现得很是为难，故意犹豫着说道：“这……”
“谢桑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想必不会隐瞒吧？”
“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我只是听说了，但没有证据。”
“请问，李君世参与了吗？”
“现在清乡以外，特别是申浦的粮食价格奇高，何必与第三战区做交易呢？”
犬养一郎一脸不悦地说：“谢桑，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谢轩轻轻摇了摇头：“此事我还真不知道，但我会去调查，到时再给你答复。”

第541章 军统来信
犬养一郎是日本人不假，也在权力很大的华中联络部，但谢轩不必对他卑躬屈膝。
一个软钉子过去，犬养一郎很是难受。
当着犬养一郎的面，谢轩自然不会出现李君世，哪怕他想借犬养一郎对付李君世。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证据。”
“如果我的调查有结果，自然会告诉犬养君。”
犬养一郎气得转身离开，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谢轩越是不说，他越要找到证据。
谢轩随后就向李君世报告：“省长，我们与第三战区，是不是……”
李君世随口问：“怎么啦？”
“犬养一郎就像条疯狗，他认定清乡区的粮食和物资，之所以没流向申浦，是因为我们在和第三战区在暗中做交易。”
李君世淡淡地说：“他认定有什么用？得有证据才行。至于申浦的粮食不足，是因为农村治安不好，难民源源不断涌入申浦。如果农村的治安搞不好，粮食不能丰收，申浦的难民还会增加，再送更多的粮食到申浦，也有如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如今申浦的粮食价格很高，难民吃不饱，自然就会回去。只要我们把农村治安搞好，复兴了地方产业，申浦的难民自然就会回去搞生产，粮食不足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再说了，清乡区的粮食，如果运到申浦，这边的粮食价格就会上涨，清乡区的民众生活也将恶化，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功，就将毁于一旦。”
李君世的这套说辞，令日本人虽然不满，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轩提醒道：“如果犬养一郎总是盯着我们不放，也是个麻烦。”
李君世微微颔首：“得想个办法才行。”
谢轩缓缓地说：“让犬养一郎待在苏州，也不是个办法。”
李君世突然说道：“他像见了血的狼一样，怎么会离开呢？哦，对了，李锋收到了封信，军统威胁他必须暗中为山城服务，否则就要除掉他。”
“李锋还是明智，一个人如果走回头路，两面都不会讨好。军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如果他们能暗杀，李锋早死了。省长的意思，是让犬养一郎调查李锋？从而把他引到申浦？”
李君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起李锋，既然说了，一定有深意。
只是李君世不知道，李锋收到的这封信，正是谢轩安排申浦站的人送过去的。
就算李君世不提起，谢轩也会把话题引到李锋身上。
李君世说道：“犬养一郎不是一直怀疑田开硕不是军统的运用人员么？他要是知道李锋收到了军统的信，恐怕又会疑神疑鬼。”
“我明天回趟申浦，跟李锋聊聊军统这封信的事。”
李君世诧异地问：“你不通知犬养一郎了？”
谢轩微笑着说：“我会跟今村大尉说一声，想必犬养一郎也会知道的。”
他要回申浦，与日本宪兵队通个气，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今村知道谢轩要回申浦，调查李锋收到的军统信件后，很快就告诉了犬养一郎。
谢轩还没动身，就接到了犬养一郎的电话：“谢先生，你要回申浦？”
犬养一郎的声音很冷，语气中带着狂妄自大，就像上级质问下级是的。
“是的。”
“我和你一起回去。”
谢轩断然拒绝：“这个……不太方便。”
他是开车回去，可能还会带上古佳涵，让犬养一郎这个大灯泡坐在车里，一路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谢轩与古佳涵待在一起时，心情是比较放松的，而且在车内，也比较安全，可以畅所欲言。
犬养一郎说道：“我开车过来接你，路上有事要跟你说。”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谢轩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好让手下开自己的车，为了方便，也没让古佳涵跟着。
当然，后面的武装卡车还是需要的。
跟犬养一郎在一起，原本安全的行程，可能也会变得不安全。
谁知道路上的抗日武装，会不会袭击这个小鬼子呢？
谢轩随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君世。
李君世笑道：“犬养一郎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你把事情弄得复杂点，最好是让他待在申浦别回来了。”
“他不回来是不可能的，毕竟李锋的案子只有这么大，我也只能例行调查，或者稍微试探一下。如果做得太过，怕把他真的逼回军统了。”
“我倒希望，李锋能出点问题。”
“那我就按照李锋出问题来布置，这次回申浦，也把陆子叶把电台方位侦测车带回去，这部车子，也不能总在苏州，得回申浦大展拳脚才行。”
李君世一下子明白了谢轩的用心，马上说道：“把陆子叶带回去好。”
陆子叶接到通知，非常兴奋，他终于可以回申浦了。谢轩让他与电台方位侦测车一起，先回申浦。
犬养一郎上车后之后，开门见山地问：“谢先生，这次回申浦，是为了调查军统的信么？”
谢轩点了点头：“对，李锋收到了军统的信。”
从苏州到申浦，需要几个小时，他一直得和犬养一郎待在一起，想想就不舒服。
“你觉得李锋有问题？”
谢轩沉吟道：“李锋带来了天大的机密，当时他应该是真心投靠我们的。但是，现在就未必了。”
“为什么？”
谢轩缓缓地说：“李锋的住所是不能公开的，而且他每天都有日本特务保护，这会给他很大的精神压力。此时，军统突然送来一封劝降信，说不定他就会有脚踏两只船的想法。”
人的心境会随着处境而发生变化，李锋确实有重回军统的可能。
他在东南局时，可能觉得自己的才华没办法施展，或者没有受到公正的待遇。
而到特工部后，他又可能觉得，汉奸卖国贼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天天要像过街老鼠似的，住的地方见不得人，他也不敢单独外出，回去还得坐保险汽车，恐怕每天都过着惶恐不安的生活吧？
“如果他脚踏两只船，你有什么办法查明吗？”
“先看看军统写给他的信吧，犬养君如果有兴趣，可以一起看看。”
“可以。”

第542章 掰手腕
谢轩的提议，正合犬养一郎的心意，他去申浦，不就是想看一下军统要怎么拉拢李锋么？
对田开硕的身份，犬养一郎一直心有存疑。
特工部得到的情报，表明田开硕是军统，而这份情报，是李锋获得的。
犬养一郎心里其实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之前李锋获得的情报可能是假的。
这也是他一听到军统给李锋写了信，马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一定要去申浦的原因。
看似军统给李锋写信劝他回头，好像就证明李锋与军统无关似的，但军统那帮人，心眼太多了，特别是那个“三老板”，鬼心眼特别多，犬养一郎仔细研究过三老板，发现这个人特别难对付。
犬养一郎很想与三老板交交手，看到底是三老板这个军统站长厉害，还是他这个日本特务牛逼。
所以，军统的这封信，极有可能是军统的欲盖弥彰。如果此信，出自三老板之手的话，犬养一郎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判断。
他哪想知道，想要掰手腕的“三老板”，此时就与他坐在同一辆车内。
聊完正事，谢轩就不说话了，他靠在椅背上，微闭着双眼，进入“休眠”状态。
犬养一郎突然说道：“谢先生，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谢轩连忙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犬养君说笑了，我很敬佩你认真严谨的工作态度，非常值得我学习。”
犬养一郎嘲讽道：“你们中国人，就喜欢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谢轩不好反驳，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不敢。犬养君在苏州的调查，有进展了吗？”
犬养一郎反问：“你那边呢？”
谢轩随口说道：“我还在搜集信息。”
犬养一郎追问：“你搜集到了哪些信息？”
谢轩说道：“苏北确实流入了部分粮食和棉花，有些落到了第三战区手里，也有些落到了新四军手里。”
第三战区的物资，自然是李君世提供的。
而新四军需要的物资，则是谢轩想办法送过去的。
犬养一郎又问：“这些物资，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呢？”
谢轩说道：“这种事，犬养君应该很容易就查到吧？”
汪伪江苏省有个粮食局，并且，粮食部在苏州还设立了一个办事处，都是为了日军筹集粮食。
进入苏北的粮食、棉花等物资，必然会通过这两个部门，只要认真查，自然能查到蛛丝马迹。
“不错，我正在调查，并且已经有了进展。”
“恭喜犬养君。”
“你不想知道我的进展吗？”
“想知道，但犬养君未必会告诉我。”
犬养一郎得意地笑道：“等拿到结果，再告诉你也不迟。”
“我等着犬养君的好消息。”
他这话，还真的出自内心，如果犬养一郎取得进展，拿到了李君世与第三战区交易的证据，正合他意。
要是犬养一郎没拿到证据，说不定谢轩还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犬养一郎以为，谢轩又是虚与委蛇，对这种虚伪这极的人，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见谢轩又装睡，他也扭过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等中途休息的时候，他甚至让谢轩下车，毕竟谢轩的车队就跟在后面。
谢轩巴不得回到自己车上，自己车，多自在啊。
“开慢点，我眯一会。”
谢轩上车之后，说道。
进入申浦后，谢轩直奔特工部，犬养一郎的车子，也跟着到了特工部。
谢轩把犬养一郎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又打电话给机要处，让他们把军统写给李锋的信送过来。
既然李锋主动上交了这封信，自然要存档。
“犬养君，你先过目。”
谢轩拿到信后，先递给了犬养一郎。
这信的底稿是他写的，让军统的人，再用宋体又抄写了一遍。
谢轩也知道，这封信意义重大，必然会存入特工部的档案室，他的宋体虽写得很标准，也不敢冒这样的险。
“这是申浦站以军统局的名义写的，落款正是我们的老对手：三老板。”
犬养一郎精通汉语，不仅能说，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也正是因为这一特长，他才赢得了中村尚雄的信任。
谢轩装作第一次看，仔细看完后，才冷笑着说道：“对李锋的投敌既往不咎，还保留他在军统的待遇，以后每个月更是可以给予五百元的补助。如果立功，另行奖励。等李锋回到军统，军衔再升一级。军统开出的条件，还是很诱人的。”
犬养一郎说道：“把李锋叫来问话。”
“可以。”
李锋很快就过来了，他还是穿着西装，只是原来的短发留长了，这是因为他不敢去理发，生怕在理发时遭到军统的暗杀。
他扶了扶眼镜，说道：“谢主任好。”
谢轩指了指桌上的信，又指了一下沙发，说道：“李处长，坐吧，这是犬养一郎先生，我们想问一下这封信的事。”
“好的。”
李锋坐到了谢轩的旁边，但他不敢坐实，半边屁股轻轻挨着沙发，身体前倾，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谢轩问：“这信你是怎么收到的？”
李锋说道：“邮局寄来的。”
申浦的邮政系统很发达，街上到处都是邮筒，市内的信件，最多两天就能送到。
谢轩说道：“你对信上的内容怎么看？军统开出的条件不低，最后也说了，如果你不回心转意，就要全力暗杀你。军统申浦站的三老板，一直是我们的劲敌，他在申浦搞过很多行动，几乎没有失败过。”
当面自吹自擂，还不能脸红，估计也就他能做到了。
李锋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我愿意参加汪先生和平运动，自然不会走回头路。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犬养一郎突然问：“这几天，破译了军统的电报么？”
李锋一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最近几天，军统直属苏州站的密码突然更换了。
破译密码，原本就有运气成分，苏州站换了密码，再要破译，需要时间，甚至是很长的时间。

第543章 疑点
李锋感觉气氛有些凝固，似乎不像是在跟他谈话，而是在审问他。
“军统的密码最近刚换，暂时还没能破译。”
看到李锋的脸色，犬养一郎心里有了数，他冷笑一声，又问道：
“是不是你收到信后，密码突然就换了。”
李锋回忆了一下，说道：“这个……，好像是的。”
犬养一郎淡淡地说：“你们配合得倒很默契。”
李锋急道：“犬养先生，我跟军统已经恩断义绝，根本不存在配合的问题。”
谢轩在旁边安慰道：“李处长，不要急嘛，犬养先生只是在例行调查。如果有问题，说清楚就行了，要是没问题，更不必心虚。”
李锋大声说道：“谢主任，我是一心向明月，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他并没有听说谢轩的安慰之意，反倒觉得有点像火上浇油。被人冤枉陷害，难道还不能反驳吗？
理直气壮，当然要高声回复啊，畏缩不前，反倒像是心虚。
犬养一郎说道：“李先生，你先回去吧，调查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等李锋走后，犬养一郎说道：“谢桑，你觉得李锋有问题吗？”
谢轩说道：“目前看不出异常，他的情绪表现得很正常，可能是我们多心了。”
犬养一郎冷笑道：“仅凭他的表情，你就断定他没问题？这也太武断了吧？”
因为李锋破译的军统直属苏州站电报，变相证实了田开硕军统内线的身份，对于这一点，犬养一郎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李锋被军统劝服，或者故意配合军统，自己岂不中计了？
再加上谢轩认为李锋没问题，他下意识就认为，李锋应该是有问题的。
犬养一郎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他认定田开硕不是军统的人，轻易不会改变这个信念。
谢轩反问：“犬养君认为李锋有问题，是不是也有些武断呢？”
他已经摸到犬养一郎的性格了，他越是认定李锋没问题，犬养一郎就会越觉得李锋有问题。
如果谢轩觉得李锋有问题，说不定犬养一郎就要觉得李锋没问题了。
犬养一郎冷冷地说：“那好，我们拭目以待。”
谢轩提醒道：“犬养君，虽然你觉得李锋有问题，但对他的保护还是不能撤，对他的住所，也要保密。如果贵方做不到的话，特工部可以接手。”
他的话没毛病，却又刺激到了犬养一郎。
犬养一郎冷冷地说：“放心，我们的保护不会撤。”
离开特工部后，犬养一郎马上找到小野次郎，让他保护李锋的人，同时也要监视李锋。
看到犬养一郎一脸怒容离开，谢轩暗笑了一声。
随后，他给李君世打了电话，报告了与李锋谈话的内容：
“省长，目前来看，李锋似乎没有问题。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暗中与军统合作。犬养一郎却觉得，李锋可能早已经与军统合作了，包括他之前破译了军统直属苏州的密码，也有问题。”
“人家破了密码，怎么可能就有问题了呢？”
“可能犬养一郎觉得，军统是故意让李锋破的密码吧。”
“故意破的密码？这个……你等会问一下李锋。”
“我看还是问一下陆子叶比较合适，他之前是军统申浦站的电台台长，对密码破译也是有研究的。而且，让他调查，也更公平，日本人会更信服。”
“好。”
陆子叶的电务处长，就是被李锋挤走的，他对李锋自然有很大的意见。
如果有机会可以调查李锋，陆子叶自然非常乐意。
陆子叶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把电台方位侦测车也交给手下去操作，他悄悄回到特工部，查看李锋的工作记录。
果然，陆子叶不愧是电讯方面的专家，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陆子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拿到证据后，马上跑到谢轩的办公室报告：“谢主任，之前军统直属苏州站用的密码本，好像是老的密码，那种密码，李锋非常熟悉，很容易破译。”
谢轩喃喃说道：“这么说，军统是故意让李锋破译的？”
陆子叶马上说道：“李锋破译了军统的密码，日本人自然更信任他。而李锋也借机，与军统搭上了线。”
要想重回电务处，只能扳倒李锋才有机会。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要极力推动。
不要说李锋有疑点，就算没有，他也得给他制造疑点。
所以他才顺着谢轩的话，把李锋朝军统方向又推了一把。
陆子叶辩解道：“也有可能是军统的疏忽。”
谢轩摇了摇头：“所以，这个只能算疑点，不能算直接证据。”
陆子叶突然说道：“如果军统再次这种简易版密码，就能确定李锋有问题了。”
谢轩缓缓地说：“军统犯了一次错，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心里却很认同陆子叶的话，既然如此，就让军统再来个简易版密码吧。
上次是军统直属苏州站，这次可以是申浦站。
陆子叶说道：“我坚信，军统还会让李锋破译密码，要不然，李锋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掉啦。”
谢轩原本要与战俘营的下田广野见一面，他得把耿思成捞出来才行。
但在与下田广野见面之前，他先去了趟军统申浦站的死信箱，把最新的命令放了下去。
在死信箱外面，谢轩留下了“紧急”的暗号，这让他申浦站马上执行。
傍晚，谢轩约了下田广野一起喝酒。
下田广野见到谢轩后，特意朝他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谢桑，最近战俘营的人越来越多，能否想办法帮我处理掉部分？”
自从谢轩去了苏州后，他的收入就直线下降。
身为战俘营的负责人，他想捞钱，只能靠战俘。
而不是所有人，都敢要战俘的，只有像谢轩这种既有身份又有关系的人，才能帮他把战俘变成钱。
谢轩说道：“可以，苏州那边有座矿山，需要很多劳力，你把最近送过来的人，给我五十个吧。”
他相信，耿思成一定会这五十人当中，要是没有，就再要五十人。

第544章 通力合作
下田广野主动提出要用战俘换钱，正中谢轩下怀，他都不用特意提起，就能顺势把耿思成救出，甚至下田广野还要欠他人情。
如果这些战俘以后出了问题，下田广野得自己去擦屁股，与谢轩无关。
毕竟，这些战俘突然“消失”，与谢轩无关，日本人要处分，也只能处分下田广野。
谢轩与下田广野喝酒的时候，李锋在特工部也按时下班了。
李锋每天都会坐保险汽车回家，为了安全，每天的路线都不固定，几条线路轮着来。
今天，李锋走了就是前几天的线路。
然而，当他刚到一个路口要拐弯时，旁边突然一辆黄包车冲了出来，与车头撞到了一起。
“啊哟。”
黄包车夫倒在地上，大声叫喊着。
李锋正准备下车去看一下，却被旁边的日本特务按拦住了。
“李先生，你坐在车里，我下去看看。”
日本特务刚走，突然有个小孩敲了敲车窗，李锋一愣，对方没等李锋说话，就把一封信从缝隙里塞了进来，转身就跑完了。
李锋刚拿到信，就看到司机转过头，正好看到了那封信。
李锋没办法，只好把信递了过去，这个司机也是日本特务。
原本李锋是要回家了，因为有了这封信，他被直接送到了申浦宪兵队特高课。
犬养一郎也在宪兵队，他跟大木佑理在谈上次第三战区那个军需官的案子，当时郝绍杰被李君世强行要走，犬养一郎觉得，李君世就是通过这个郝绍杰，才与第三战区建立了联系。
犬养一郎拿到李锋的那信时，非常的兴奋，他感觉这又是军统写给李锋的。
然而，打开一看，他一下子愣住了信的内容不长，只有几句诗：
今日芳名显，时来大运通。有缘居此地，天遣入仙宫。
犬养一郎虽然是中国通，但他对中国的诗词可不太熟悉。
没办法，只好找中国人来问，他能信得过，还有资格能看这信的，非谢轩莫属。
犬养一郎亲自给谢轩打电话，先打给特工部，谢轩下午就不在了，再打给谢轩家里，第一次打电话没人接听。
过了十分钟，犬养一郎再打电话，这次谢轩终于接到了：“我是谢轩。”
“谢先生，我是犬养一郎，请你马上来趟宪兵队。”
谢轩自然明白犬养一郎的用意，因为那首诗，就是他亲自指定的。
小野次郎说道：“谢桑，今天又有人给李锋送信了，信纸我们检查过，没有其他密写文字。”
“这是西游记第一回的诗。”
犬养一郎问：“不是接头暗号么？”
谢轩说道：“可以找本西游记看一下，就在前面。”
小野次郎马上让人送来本西游记，果然，在第一回就找到这几句诗。
犬养一郎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谢轩说道：“字面上没什么意思，就是透露了孙猴子的命运。大意是说，今天你的名字，以后会走大运，目前住在这里，将来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
小野次郎问：“这还是劝李锋与军统合作？”
谢轩说道：“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我想，这背后还有其他深意。”
这背后自然有深意，要不然，他大费周折让人把信送给李锋干什么呢？
犬养一郎突然问：“这是西游记里的诗，军统会不会以后用西游记当密码本呢？”
谢轩说道：“这还真有可能，西游记随处都能买到，就算摆在家里，也不会引人注目。”
这正是他要表达的意思，用西游记的前十回，当作军统与李锋联络的暗号，二十回到三十回，给“申浦站”与山城之间的电报密码。
小野次郎大声说道：“来人……”
密码的破译，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出来的。
为了证明李锋是否暗中与军统合作，小野次郎甚至给山城的何泉下了命令，让他在军统局暗中打探消息。
李锋现在是特工部的电务处长，如果他是军统的运用人员，那特工部在军统面前再无秘密，甚至日本人也没有秘密了。
以目前李锋的身份，就能拿到汪伪那边几乎所有的密码本。
这可比他在东南局当电讯督察，或者在特技室当密码专家的作用还要大。
谢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知道今天肯定不会有结果，但也要装作很关注的样子。
就在谢轩离开宪兵队不久，大木佑理收到了山城的来电：
何泉报告了一个重要情报：他之前报告，田开硕到山城后，受到戴立秘密接见，而今天他看到一份绝密资料，田开硕竟然被军统秘密处决了。
田开硕被戴立接见，整个山城几乎都知道了，这应该是军统故意传给汪伪的假情报。
实则，真正的田开硕，已经被杀了。
军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当时田开硕已经落到谢轩手里了，就算田开硕不是军统身份，田开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是说，田开硕有什么特殊身份，必须让军统来处决吗？
或者说，田开硕的军统身份，对军统有什么意义？
如果有意义，军统为何又要秘密处决田开硕呢？
还费尽心机把田开硕的家人接到山城，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小野次郎绝对不会认为，军统在做无意义的事。
他原本非常信任李锋，毕竟，军统不可能一个掌握如此多密码的人送过来。
但他现在觉得，李锋完全有可能回归军统。
小野次郎把犬养一郎找来，将白尾海雕的密电递给他。
果然，犬养一郎看完后吃惊地说：“田开硕？他不是军统的人吗？为什么会被军统秘密处决？”
“暂时还不知道。”
“田开硕到底是不是军统？”
“好像不是的。”
犬养一郎突然大叫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要保护我们获取情报的来源。”
果然，自以为是的犬养一郎，马上就钻进了谢轩给他布置的陷阱。
小野次郎一时没有明白，诧异地问：“我们获取情报的来源？”
“想想看，我们为何会判断田开硕是军统？”
小野次郎连连摇头：“因为李……，你说他是军统的人？那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说到后面时，连自己都没把握了，声音也越来越低。

第545章 各方使力
小野次郎一直对李锋是非常信任的，他觉得李锋不可能是假投靠，也不可能再回到军统。
可事实摆在眼前，田开硕被军统秘密处决，只能说明李锋破译的电报有问题。
再加上军统两次联系他，这次更是写了几句古怪的诗，更是令人猜不透。
有了何泉的情报，小野次郎对李锋是越来越没信心了。
他感觉，犬养一郎说得有几分道理。
第二天，小野次郎把谢轩叫过来，他想听听谢轩的意见。
谢轩听后，眉头紧紧蹙了起来：“田开硕死了，并不能证明李锋有问题吧？有可能是田开硕在山城做了什么事，惹怒了戴立呢？毕竟，这是个喜怒无常之人。”
小野次郎反问：“如果田开硕是因为惹怒了戴立，用得着秘密处决么？”
谢轩点了点头，一脸敬佩地说道：“这倒是真的，还是小野课长观察入微。这么说，田开硕的死不能公开，可能是为了保护某些人，也有可能是保护某些秘密。”
大木佑理突然说道：“军统写给李锋的第一封信，现在看来，就有提前预谋之意。田开硕死后，如果我们要追查电报破译之事，军统的信就是李锋最好的护身符。”
谢轩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军统这是要陷害李锋，故意与他接触，故意给他写信，甚至故意让他破译电报？”
这就是他的“除魏”计划的基本内容，如今当着小野次郎的面说出来，如果日本人真的采信，他的计划很可能会流产。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如果李锋真心投靠我们，怎么可能还与军统接触？”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并且茁壮成长，一旦长成参天大树，哪怕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会认定自己的判断。
“这……”
谢轩“哑口无言”，他“无从”辩解。
目前，对李锋的陷害，已经形成合力，已经把李锋推到了悬崖边沿，只要再轻轻一推，李锋就能掉落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轻轻一推”的那个人，谢轩早就准备好了，或许今天，也许明天，那人就会主动跳出来。
小野次郎严厉地说：“严密监视李锋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在工作中的行为。”
既然已经怀疑李锋，就要开始布控，不能让李锋在眼皮底下搞鬼。
谢轩说道：“李锋从事的专业工作，我会派人暗中盯着他。小野课长，我想在申浦设立电台方位侦测车队，让李锋负责这个工作，级别和待遇不见，把他从电务处摘出来，可以更好的监视。”
当初让李锋到特工部当电务处长，是日本人答应的，谢轩事先甚至都不知道。
而把李锋从电务处调离，既表明了日本人新的态度，对李锋也是一次沉重打击。
“同意。”
小野次郎觉得谢轩的建议很好，李锋的位置很重要，如果他真的与军统联络，特工部还有秘密可言？
不要说特工部，甚至日军和日本政府的秘密，也会全部暴露给山城。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把李锋叫过来谈话：“李先生，鉴于申浦的地下电台活动猖獗，特工部从宪兵队要了两台电台方位侦测车，准备成立一个电台侦测处。我与小野课长商议，这个处长必须由你来担任，放眼整个特工部，论专业能力和素养，无人能出你右。”
李锋微笑着说：“承蒙谢主任看重，李某将竭尽全力。”
他知道陆子叶去苏州负责电台方位侦测车，但陆子叶只有一辆电台方位侦测车，而他负责两辆，特工部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电台侦测处，他的档次瞬间就提升上来了。
谢轩提醒道：“电台侦测处是新成立的部门，用的又是最先进的设备，你要多费心。电务处的日常工作，先由晋飞主持，你的精力要全部放到电台侦测处。”
李锋自信地说道：“没问题，我一定会把电台侦测处搞好。”
谢轩只是让晋飞主持电务处的“日常工作”，重要工作还是由他负责，这个很好。
随后，谢轩带着李锋去了电务处，宣布了新的任命。
听到自己主持电务处日常工作，晋飞眼中满是兴奋。
谢轩回到办公室后，他找了个机会，也溜了过来。
晋飞的语气很恭敬：“谢主任，我主持日常工作，以后还要请您多指导。”
他是个老油条，李锋当了电台侦测处的处长，这个电务处的处长，是不是就要空出来了？他主持日常工作，是不是以后有机会再进一步当处长呢？
谢轩淡淡地说：“你是电务处的老人了，工作轻车熟路，还用我这个副主任指导？”
他的意思，自然不是表扬晋飞能力强，经验丰富。
他从四处调到特工部当副主任时，晋飞可是当面喊过他“谢副主任”的。他刚才也特意提到了“副主任”，还加重了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晋飞这个副处长，想转正，可没这么容易。
晋飞也听出来了，马上诚惶诚恐地说道：“之前晋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谢主任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你的表现吧。”
“请谢主任放心，电务处的工作，绝对不会落后腿。”
谢轩突然问：“李锋这段时间在电务处表现得怎么样？”
晋飞微笑着说道：“李处长业务很熟悉，他的能力自然是没话说。”
他不知道谢轩的用意，自然不敢乱说话。
如果谢轩想知道李锋表现好的地方，自己却说了他的坏话，他主持日常工作恐怕今天就到头了。
要是谢轩想知道李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自己却对李锋一阵吹捧，以后谢轩还会照顾他吗？
谢轩脸色一冷：“我是听你说这些套话的吗？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换个人问。”
晋飞一下子听明白了谢轩的意思，马上说道：“谢主任息怒，李锋在电务处独断专行，他仗着有日本人撑腰，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谢轩淡淡地说道：“你把李锋在电务处的表现，写一份报告，明天早上之前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第546章 最后一根稻草
谢轩中午与陆子叶见了一面，陆子叶的电台侦测处在申浦秘密活动，他不愿意回特工部，谢轩把他安排到四处办公。
“这是军统最新写给李锋的信，你看看。”
陆子叶说道：“今日芳名显，时来大运通。有缘居此地，天遣入仙宫。这好像是西游记里的诗吧？我记得好像第一回就有。”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要策反的意思，也有许愿的意思，还有……可能是暗号，或者……”
谢轩缓缓地说：“我已经把李锋从电务处调离，他现在负责两辆电台方位侦测车，也是新成立的电台侦测处的处长。明天，晋飞会把他在电务处这段时间的表现写个报告，你到时可以一起看看。”
陆子叶忙不迭地说：“好，明天我派人来特工部拿报告。”
谢轩晚上十点时出去了一趟，他得给李锋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他原本觉得，晚上陆子叶应该会来找自己，哪想到，等到十点，他还没来。
既然陆子叶没发现其中的奥妙，那就推他一把，以陆子叶的学识，只要点破，马上一通百通。
果然，第二天中午，谢轩在特工部的办公室，突然接到了陆子叶的电话：“谢主任，有重大发现。”
谢轩说道：“哦，我马上过来一趟。”
谢轩的车子刚到四处，陆子叶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电报稿，眉开眼笑地对着谢轩飞舞。
谢轩下车后调侃道：“怎么，发现地下电台了？”
陆子叶惊喜地说：“我发现了军统地下电台的密码本。”
谢轩伪装糊涂，疑惑地问：“军统地下电台？”
陆子叶兴奋的把手里的电报稿递给谢轩：“是的，昨天晚上，我发现了两个频率的地下电台，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地下电台。今天早上，突然灵机一动，会不会跟李锋的信有关呢？我拿来西游记，果然，在前面三十回里找到了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破译军统的密码，而且还这么轻松，简直有如神助一般。
一旦掌握了密码本，再去破译军统的密电，简直易如反掌。
陆子叶手里是两封电报，一封军统申浦站发给“魏”的，另外一封，申浦站发给山城军统局本部的。
发给“魏”的电报说道：已经知道日伪怀疑他的身份，以后将采取电台联络，取消交通员和死信箱。另外，为他提供的特工部密码本向山城请了功，等他胜利归来，再计功行赏。
另外一封，是申浦站“三老板”发给军统局的：为安全起见，暂时取消与“魏”见面，另，日方正在调查李与第三战区以货易货，是否中止交易？
怪不得陆子叶这么兴奋，两封电报，一封基本上确定了李锋就是“魏”，第二封电报，则是建议，将李君世与第三战区以货易货的情报，捅给日本人。
“这封电报可以拿出来，这封电报，就当不存在。”
谢轩把第一封电报收了起来，而第二封电报，则当着陆子叶的面烧了。
陆子叶担忧地说：“谢主任，这……恐怕不行呢。”
谢轩的行为，他马上猜到了“李”指的是李君世。
如果李君世都暗中与第三战区以货易货，那李锋成为军统的内线，似乎也能说通。
“为什么？”
“昨天抄录到这些电码的人不止我一个，我能破译出来，想必日本人也能破译出来。”
“那就麻烦了。先不管这么多，能瞒一时是一时。”
谢轩随后给苏州的李君世通了电话，向他报告了些事：“省长，我看不能再等了，军统要借机害你，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君世叹息着说：“已经晚了，就在昨天，日本人抓了后政和胡大椿。”
谢轩惊呼道：“啊。”
后政是江苏省粮食局局长，而胡大椿则是粮食部驻苏州办事处处长，两人负责江苏省的粮食采购与运输。
他们早与李君世沆瀣一气，大肆贩卖粮食发国难财。
至于与第三战区的交易，可能也是他们在操作。
李君世轻声说道：“犬养一郎早就查到了证据，他去申浦，既是为了调查李锋，也是想迷惑我，等他一走，宪兵队就抓了人，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谢轩问：“那现在怎么办？”
李君世说道：“我已经在想办法，把他们接过来。只要他们没落在日本人手里，一切都好说。”
谢轩说道：“既然如此，干脆把电报交给日本人，就说是军统故意陷害省长。”
李君世说道：“可以。谢轩，你费心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就谢轩还在替自己考虑，其他人好像感觉到了树倒猢狲散，不是要撇清关系，就是另投他人。
甚至还有人暗中向日本人诬告，想拆他的台。
这一刻，李君世是真的很感激谢轩，自己没看错他，此子很仗义，以后自己真要出了什么事，手下的这帮兄弟，还真的只能托付给谢轩。
谢轩又让陆子叶抄了一份第二封电报，随后，他就去了宪兵队。
谢轩拿出两封电报，说道：“小野课长，这是我们刚破译的军统电台，一封是军统申浦站发给代号为‘魏’的，另外一封，则是三老板发给军统局的。”
“哦，这次又是李锋破的？”
谢轩说道：“不，是陆子叶破译的。昨天军统交给李锋的信，真正的含义是告诉他密码本。经过陆子叶验证，军统申浦站目前使用的密码本正是西游记。前面十回，是申浦站与‘魏’的密码本，第二十回到三十回，是申浦站与军统局的密码本。后面的几十回，很可能是申浦站与外勤单位的密码本。只要我们能好好利用这个密码本，很快就能将申浦站一网打尽。”
小野次郎接过电报，笑着说：“西游记？这个三老板还真是聪明，只是没想到，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轩叹息着说：“看来我之前的判断错了，错得离谱。”
“你说这个‘魏’，就是李锋？”

第547章 送上门的西游记
谢轩只提供线索，不下结论，结论是日本人的事。
谢轩说道：“目前来看，李锋是‘魏’的可能性很大。当然，我们也不能冤枉他，还需要验证，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他的话最多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再说多了，就显得僭越。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他现在是电台侦测处的处长，晚上等他上机就知道了。”
李锋的电台方位侦测车上，还有两名日本技术兵在操作机器，到时候他们可以看到李锋的表现。
晚上，李锋在电台方位侦测车上，戴着耳机在操作机器。
他为了尽快掌握电台方位侦测车的操作方法，第一天就开始亲自操作机器。
只有自己掌握了机器的使用方法，才能坐稳电台侦测处处长的位子。
一位日本技术兵突然说道：“有新电台讯号。”
李锋一听，马上拿起笔准备记录。
他不仅要记录电台的方位，还要记录电码。
看到李锋在记录，两名日本技术兵交易了一下眼神，两人也开始抄录。
发报电台的位置一直无法锁定，他们只能在一个大概的范围内行驶，等着对方多发报，才能不断缩小范围。
然而，对方也很狡猾，发了十几分钟，突然就关机了。
等再次发报，又是半小时之后，而电台的位置，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之前搜集到的数据全部作废。
这样的情况，对电台方位侦测车来说算是正常，毕竟，机器的性能只有这样，不可能不能对方一发报，马上就锁定位置。
等地下电台发完后后，除了抄录了对方的电码，并没有锁定电台。
十二点的发报高峰期过了后，电台方位侦测车也停止工作，日本技术兵回宪兵队休息，而李锋则回了家。
此时的申浦宪兵队，小野次郎正在办公室等着日本技术兵的到来。
“李锋表现得怎么样？”
他在宪兵队也抄收到了地下电台的电码，只要知道频率和发报时间，所有地方都能接收到电码，但只有拿到密码本的人，才知道电报的内容。
因为知道了西游记这个密码本，小野次郎很快就知道了电报内容。
“他抄了电码，并且把电码也带了回去。”
“知道了。”
小野次郎打电话给大木佑理：“大木，马上突击检查李锋家。”
李锋到家时，看到门口摆着一个包袱，他当时很警觉，生怕是有人给他放了炸弹。
他迅速掏出枪，突然发现，上面好像还有封信，他小心翼翼地拿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一本《西游记》，请魏先生惠存。
李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本《西游记》，里面还有一叠美金，他数了一下，竟然有两百美元之多。
李锋赶紧把西游记抱在怀里，不管是谁送的，反正这钱归他了。
到家后，李锋赶紧把《西游记》中的美金藏了起来，既然人家让他“惠存”，自然就得好好存起来。
随后，他把《西游记》随手放到桌上，又把抄到的电码拿出来。
刚准备研究这些电码，突然门外就响起了紧急的敲门声。
李锋心里一慌，再次掏出手枪，走到门后问：“是谁？”
“李先生，我是宪兵队的大木佑理，请开门。”
听到大木佑理的声音，李锋放心了，赶紧开门。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日本人给的，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必须相信日本人。
李锋欠了欠身，问：“大木先生，有什么事吗？”
大木佑理看到李锋手里的枪，皮笑肉不笑地说：“李先生这么警觉吗？”
李锋连忙把枪收了起来，说道：“我以为是别人。”
“李先生是一个人住吗？”
大木佑理没有回答李锋刚才的问题，而是径直朝着屋内走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日本宪兵，也跟在他们身后。
李锋住的是一栋单独的房子，只有一层，但周围没有邻居，更能保护他的隐私。
李锋跟在后面说道：“是的。”
大木佑理走到里面的房间，看到桌上摆着一盏台灯，桌面上还放着一本书，走过去一看，他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李先生刚才在干什么呢？”
李锋随口说道：“正准备研究一下晚上抄录的电码。”
大木佑理淡淡地问：“李先生喜欢看西游记？”
李锋掩饰道：“这是刚……拿到的，正准备看。”
西游记的来历不明，而书中的两百美金，更是不好跟大木佑理提起。
大木佑理阴阳怪气地说道：“那我倒省事了，李先生，电报译出来了吗？”
李锋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才拿到电码，除非有密码本，否则不可能译出来，大木佑理怎么能这种没有水平的话呢。
大木佑理冷笑道：“怎么会呢？密码本都摆好了，译出来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李锋一脸惊愕失色：“密码本？你说这个……”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他额头上的汗珠立刻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
大木佑理一挥手，冷笑着说：“李先生，都到这个时候了，再说假话就没意思了吧？”
一直盯着李锋的两名日本宪兵，突然扑上来，死死扣住了李锋，他身上的枪，自然也被搜走了。
李锋大叫道：“大木先生，你听我解释，这是有人放到我门口的，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密码本啊。”
大木佑理淡淡地说：“今天车里的那封信，幸好你没看到。”
李锋大叫道：“那封信？我都没看啊，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带走！”
随后，他又对这里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很快，李锋藏的那两百美金也找了出来，那封写着：“一本《西游记》，请魏先生惠存。”的信，也被找到了。
有了这两样东西，大木佑理已经断定，李锋就是军统的“魏”。
小野次郎看到书、钱、信、电码之后，也认定，李锋就是那个魏。
而这一切的策划者谢轩，此时正在大睡，他睡得很香，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像酿酒，只等着时间一到，就能品到美酒了。

第548章 你们见过面
谢轩早上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小野次郎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去趟宪兵队。
谢轩明知故问：“小野君，出什么事了？”
小野次郎在电话里没有说明，但他已经猜到，一定是李锋“出事”了。
小野次郎问：“昨晚突击搜查了李锋家，你猜，发现了什么？”
谢轩问：“电台？电报？还是密码本？”
小野次郎冷冷地说：“他是电务处长，现在还是电台侦测处长，天天与电台接触，家里用得着电台吗？在李锋，西游记竟然明目张胆的摆在桌上，旁边就摆着抄录的军统电码，而家里，还搜到了两百美金。”
从搜到的东西，都不用李锋招供，就能断定他是军统的那个“魏”。
至于李锋是否承认，完全没有必要了。
谢轩问：“李锋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西游记和钱是有人送到家里的。”
谢轩一脸钦佩地说：“他在宪兵队的保护下，也确实没办法接触到别人。就算是那封信，也是军统用调虎离山之计，才送到他手里。幸好小野课长英明，早就安排好一切。”
小野次郎突然问：“谢桑，你说，为何李锋会再次为军统服务呢？”
李锋提供了那么重要的机密，可以说，把军统最重要的机密泄露了，按说军统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
可戴立为何还这么大度呢？只要李锋愿意为军统效力，竟然可以对他既往不咎。
换成自己，小野次郎觉得，绝对做不到。
背叛过一次的人，永远都不值得信任，这是他一直坚守的原则。
谢轩分析着说：“有可能是军统的暗杀，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又或者是我们的保护过于严密，让他觉得不安全。”
小野次郎一脸讥讽道：“只能说李锋胆小如鼠，又贪生怕死。”
他最看不起这样的人，要不是手里实在没人，根本不会重用这样的人。
谢轩问：“李锋是否移交给我们处理呢？”
小野次郎摇了摇头：“李锋一直在我们的保护之中，他竟然还敢跟军统联系，并且成了军统的内线，性质极其恶劣，情节特别严重，所以，李锋只能交给我们处理，并且是执行死刑。”
谢轩说道：“可李锋是特工部的人，也是中国人。”
小野次郎说道：“那也没办法，他必须死在我手里。你倒是可以去劝劝他，如果他能提供申浦站三老板的情况，我可以考虑让他不死。”
这也是李锋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只要把申浦站破坏掉，他才会同意让李锋活着。
谢轩说道：“以三老板的谨慎，估计李锋根本联系不上他。我们这边一抓李锋，申浦站就会切断与李锋的一切联系。”
小野次郎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小看三老板了。你也别去劝李锋了，就算他现在再反悔，这种人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谢轩说道：“好，我也不想再跟他见面。这种人，确实该死。”
他巴不得不跟李锋接触，如果言语露出破绽，或者李锋垂死挣扎，一口咬定是他设计陷害，搞不好还会惹一身麻烦。
谢轩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小野次郎会不会真的处死李锋。
没有见到李锋的尸体，他总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小野次郎这个小鬼子谲诈多端，有可能留着李锋，突然放个阴招，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只有见到李锋的尸体，谢轩才能向山城报告除魏计划成功。
小野次郎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午就执行死刑。谢桑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谢轩说道：“我很想听听李锋死前会说些什么。为了让特工部的人引以为戒，我想让特工部的一些干部，也去现场看看，让他们知道，走回头路的下场，这也算是杀鸡儆猴。”
有机会亲自看到李锋被杀，他当然得去看。
不仅自己做去，还要让特工部的人也去。
有特工部的人去，他就能拍照了。
小野次郎说道：“你的想法很好，特工部有不少军统过来的人，得让他们知道，与军统暗中联络，只有死路一条。”
回到特工部后，谢轩给陆子叶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陆子叶很是为难，他现在调离了特工部，要是碰到电务处的人，着实有些尴尬。如果碰到李锋，脸上更是无光。
“谢主任，我……不好过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谢轩微笑着说：“放心，是好事，已经证实，李锋与军统暗中又搭上了线，他被关在宪兵队，下午执行死刑。”
陆子叶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什么？下午执行死刑？这太好了！”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人高兴的了。
李锋一死，电务处又会回到自己手里。
就算换成别人当处长，他也好回特工部了。
下午，在宪兵队的刑场，李锋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上。
他全身伤痕累累，衣服上都是一条一条的血痕，鼻梁上也没了眼镜，原来的西装也成了一条条的破烂状。
“李锋，何必呢？你到了特工部，就没有回头一说，那不是回头是岸，而是一条死路啊。”
谢轩走到李锋面前，轻叹着说。
李锋高度近视，只能朦胧看到人影，他是凭着声音，认出的谢轩：“谢主任，你要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与军统早就断绝了关系啊。”
谢轩摇了摇头：“我也想救你，可实在找不到理由，日本人下了决心要你死，我人微言轻，实在没有办法。”
李锋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谢轩问：“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军统联系上的吗？你跟那个神性的三老板见过面吗？”
李锋信誓旦旦地说：“我真没跟军统联系，也从来没见过三老板。”
“你肯定跟军统联系了，也一定跟三老板见过面。”
此时“三老板”就站在他面前，怎么能说没跟三老板见过面呢？
李锋眼中满是绝望，全世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军统的内线，可他真是冤枉的啊。

第549章 落难
李锋一死，除魏计划顺利完成。
在申浦站的电报发到山城的第二天，申浦的报纸也刊登了李锋被杀的照片，文章中指出，李锋勾结山城，破坏和平运动，罪该当诛。
有了这份报纸，申浦站的电报就得到了证实。
随后，戴立向上面给申浦站请功。
李锋投敌，对军统的损失无法估量，之前戴立也说过，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李锋。
为此，叶玉银还亲自去申浦执行暗杀任务。
只不过，叶玉银被捕，行动失败，才让申浦站执行任务。
没想到，三老板果然有一套，他的“除魏计划”，不仅除掉了李锋，自己还没动手，让日本人枪毙李锋，功劳却是三老板的。
第二天，申浦站收到山城的电报，给申浦站记功一次，所有人奖五百元，三老板获三等宝鼎勋章，奖五万元，晋升少将。
谢轩留着了两万元，剩下的三万，全部发给申浦站的同志。
既然当了站长，就得与手下同甘共苦。
他又是立功，又是晋升少将，以后他在山城，就是将军级人物了。
整个军统，获得将军军衔的为数不多，就算是戴立，目前也不过是个少将。
谢轩设计除掉李锋，老头子龙颜大悦，特别是谢轩借用日本人之手，公开枪毙李锋，更是让他觉得倍爽。
杀敌固然可喜，让敌人帮着杀敌，更是值得庆贺。
除了军统局的电报外，苏翰钰也以情报处长的身份，给谢轩专门发了贺电。
外勤单位的主官，还是潜伏在敌营的特工，能获此殊荣，他也是很羡慕的。
之前苏翰钰经常照顾谢轩，以后，很有可能要谢轩照顾他了。
除魏计划之后，谢轩在老头子那里算是挂了号，以后，谢轩算是校长的好学生了。
一旦抗战胜利，或者谢轩顺利回到后方，一定会被重用，职务绝对不会比他这个情报处长低。
对山城方面的奖励，谢轩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国民党的将军，含金量并不高。
李锋被杀后，陆子叶重回电务处当处长，同时兼任电台侦测处的处长。
谢轩宣布任命之后，陆子叶随后就到了谢轩的办公室，手也没空着，一个小小的锦盒：
“谢主任，一点心意，聊表谢意。以后，我就是谢主任的兵，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永远听从你的指挥。”
谢轩淡淡地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喊口号，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这次陆子叶之所以能迅速发现《西游记》的秘密，其实是他无意间遇到了一个“朋友”，那人是原军统申浦站的，与陆子叶是旧识。
陆子叶掌握电台，对各方信息最是清楚，那朋友与他开诚布公谈了一次话后，陆子叶答应与军统建立“友好”关系。
所谓的“友好”关系，就是再次成为军统的运用人员，以后如果表现好，可以加入军统。
陆子叶信誓旦旦地说：“请谢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会让你失望。”
谢轩淡淡地说：“我能把你送回电务处，也能把你调开，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李锋的事情办完后，接下来就是处理犬养一郎了。
他活埋了耿稳智，这个仇，谢轩有义务也有责任替他报。
虽然谢轩的工作是潜伏，可他能借用李君世的力量，对付犬养一郎。
谢轩人在申浦，苏州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后政和胡大椿被捕后，犬养一郎就回了苏州亲自审问。
然而，李君世以后政和胡大椿为南京政府官员为名，强行向日本人把他们要了回来。
日本人还需要李君世搞清乡工作，只能妥协。
谢轩回到苏州后，李君世第一时间把他叫了过去：
“犬养一郎昨天向我提出，要参与审讯后政和胡大椿，这两人干系重大，按照特工部之前的工作原则，必须交给我们处理。正好你回来了，他们就交给你审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他们必须闭嘴。”
谢轩点了点头：“好。只是，日本人会不会答应呢？特别是犬养一郎，他连李锋的案子都放下了，马上赶回了苏州。这可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不管李君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李君世冷声说道：“犬养一郎真是狗娘养的，之前盯着叶耀先不放，后来又盯着你不放，现在又要来咬我。”
谢轩附和道：“像这样的人，那些抗日分子怎么就不暗杀他呢？”
李君世一听，眼睛突然一亮，现在就是犬养一郎一直盯着后政和胡大椿案不放，要是犬养一郎突然出现了意外，自己也能松口气。
李君世淡淡地说：“说不定是抗日分子还不知道。”
谢轩的话提醒了他，自己不好对付犬养一郎，但抗日分子可以啊。
比如说，第三战区。
李君世目前与第三战区在以易货易，除掉犬养一郎，也是为了第三战区的利益嘛。
谢轩离开之后，李君世把叶耀先叫来，跟他低声吩咐了几句。
“谢主任，谢主任，你可来了。”
后政和胡大椿看到谢轩走进囚室，马上扑了过来，要不是隔着栅栏，就要抱着谢轩痛哭了。
谢轩皱着眉头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政急道：“谢主任，能不能先给口吃的？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谢轩笑道：“放心，给你们准备好了。”
他让人把囚室打开，又搬来一张桌子，送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后政和胡大椿已经饿了好几天，早就不知道酒肉是什么味道，看到桌上的菜，也顾不上跟谢轩寒暄，抓起桌上的烧鸡就啃了起来。
吃得太快，差点噎着，又抓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
谢轩在旁边点了根烟，说道：“你们慢点吃，我回来了，你们顿顿有酒有肉。”
一个江苏省粮食局长，一个中央粮食部苏州办事处长，天天花天酒地，没想到沦落到了现在这副模样。
胡大椿说道：“谢主任，你是不知道，这里的东西，简直比猪食还差。”

第550章 接待
谢轩带着酒菜去看了胡大椿和后政，他们对谢轩自然没什么防备心理。
谢轩问：“你们被日本人带走，没受什么罪吧？”
后政没好气地说：“日本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人看了？”
他是江苏省粮食局局长，算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日军每年都要在江苏收购数万吨军粮，得粮食局大力配合才行。
否则，以日军的德性，要想完成军粮采购，只能靠抢。
可就是掌握这么重要部门的官员，到了日本人那里，一点面子也没给，上来就是用刑，差点要了他们老命。
这让他们对日本特别失望，不就是卖了点粮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轩安慰道：“还好，李省长知道情况后，迅速把你们要了过来。不管你们在那边说了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一切有李省长。”
他得知道后政和胡大椿到底跟日本人说了什么，虽然他们将永远闭嘴，可情况还是得弄清楚。
胡大椿担忧地问：“李省长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还有以后吗？”
谢轩说道：“要是没有以后，我会来看你们？这酒菜虽是我带来的，但却是李省长授意的。你们在这里的待遇，主要是做给日本人看的。他们虐待你们，回来之后就好酒好菜，怎么能说得过去？日本人知道你们在这里待遇差，自然也就放心啦。”
后政眼睛一亮：“原来李省长是这样的深意？”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来见你们。”
胡大椿试探着问：“谢主任，我们跟日本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会给李省长带来什么麻烦吧？”
谢轩随口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看到底会不会给李省长惹麻烦。”
后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说了把粮食卖到苏北的事。”
谢轩叹息着说：“老后啊老后，你在粮食局是白等了，这样的事，能跟日本人说吗？先不说你们有没有把事情都扛下来，就算你们把责任推给李省长，也没什么关系啊。李省长还能把你们要回来，并且让我来看望你们，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后政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日本人又是威胁，又是恐吓，还用上了刑，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经得起折腾？”
谢轩安慰道：“那也没事，既然回来了，就不必去想那么多。但是，你们得把跟日本人说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只有掌握了足够详细的情况，才好跟日本人周旋。”
后政马上说道：“这是应该的，一切就拜托谢主任了。”
谢轩说道：“你们一起商量，特别是不要忽略细节，有些话，你们随口一说，或许就给日本人透露了机密信息。”
随后，他给后政和胡大椿送来纸和笔，为了更真实，还让人给他们泡了壶茶。
傍晚，谢轩等他们的报告出来后，马上送到了李君世那里。
“这两个混蛋，真的是什么事都往外说。”
李君世看完之后，气得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后政和胡大椿几乎把与第三战区交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特别是后政，更是言明，他与第三战区交易，出自李君世的授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后政觉得，落到日本人手里，只要实话实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现在落在李君世手里，生机已断。
谢轩突然说道：“李省长，后政和胡大椿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杀的话，是不是很合理？”
这个时候，为了不让日本人深入追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后政和胡大椿永远开不了口。
李君世说道：“当然合理，非常合理。”
其实，这也是日本人的意思，他们可以不处理李君世，甚至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后政和胡大椿必须死。
既然李君世认可了，谢轩就可以去安排。
像这种事，谢轩都不用自己动手，他甚至都不用把话说透，只要跟看守所的人一个眼神，他们就能体会到。
晚上，谢轩回了苏州旅馆。
麻天已经在给他找到房子，只是还需要清扫，还要添置些家具，这段时间，谢轩和古佳涵，还是会住在苏州旅馆。
谢轩去了申浦好几天，古佳涵一直在苏州，谢轩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心里空荡荡的。
古佳涵每天都在通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看到谢轩的汽车开了回来，她心里欣喜若狂，当时就要开门出来迎接。
手指接触到门把的时候，古佳涵突然又停了下来。
不管如何，她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需要的。
然而，等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劝说着：有重要情报，可以马上汇报给谢轩。
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古佳涵有足够的理由去见谢轩。
“你回来啦？”
古佳涵敲开了谢轩的门，轻声说道。
谢轩说道：“是啊，上午回来的，一直在处理工作，进来说话吧。”
古佳涵说道：“火把已经回来了，另外，上级传来了最新命令，华中城工部有一位同志，最近要来苏州，让我们做好接待工作。”
“说了是谁吗？”
“好像没有，只要让我们做好接待工作。”
谢轩说道：“你让老阳把之前准备好的安全屋打扫一下，另外，相机也要准备好。”
他去申浦之前，交待了阳志义，要苏州要设立几个安全屋，另外，还要准备一些常用的设备，比如说相机，电台之类的东西。
既然上级要派人来苏州，首先要做的是安全工作，只要安全了，就是最好的接待 。
第二天，谢轩还在苏州旅馆，就接到了清乡办事处的电话：昨晚后政和胡大椿吊死在囚室，还留下了“遗书”，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很懊悔，只能以死谢罪。
虽然他们的死有诸多疑点，但日本人没有追究，特工部更不会追究，后政和胡大椿的案子，也就盖棺定论了。
谢轩去看了他们的尸体，确定真的死了后，他才与李君世见了一面。
没想到，李君世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551章 泄露源
当李君世说出“牛丰”的名字时，谢轩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李君世缓缓地说：“据可靠情报，中共华中城工部部长牛丰，也是原江苏省委书计，已经到了苏州。”
谢轩惊讶地问：“这么大的共产党来苏州干什么？”
李君世说道：“肯定有重要任务，或许是来见什么重要的人。”
谢轩突然说道：“苏州能有什么重要的地下党？省长，他不会是来见你的吧？”
李君世摇了摇头：“那不可能，共产党想跟我联系，一定会提前说的。”
谢轩问：“省长有牛丰的更多信息吗？”
李君世的话里，透露了一个信息，共产党之前与他联络过，甚至也暗中建立了联系。
像李君世这样的人，不会拒绝任何一派政治势力抛出来的橄榄枝。
李君世摇了摇头：“像这样的人物来苏州，能知道他来了，就已经很不错啦。”
虽然李君世对牛丰来苏州好像没什么兴趣，可他为何又会知道这么绝密的消息呢？
谢轩心里很不踏实，毕竟，牛丰来苏州要见的是他，而李君世也知道了消息。
李君世表面上好像对牛丰没什么兴趣，但谁能确定，他就不会暗中派人调查呢？
同时，李君世也没告诉他情报来源，这让他很不安。
谢轩突然问：“省长，要不要我跟犬养一郎约一下？”
犬养一郎一直在盯着李君世，原本这是他的目标，现在“送”给了李君世。
如果李君世同意他与犬养一郎约一下，说明李君世还没有准备好。
李君世要是不同意，说明已经不需要他与犬养一郎见面了。
毕竟，犬养一郎要是出事，日本人必然会调查，出事之前犬养一郎与谢轩见过面，会给谢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君世摆了摆手：“不必了，免得麻烦。”
谢轩明白了李君世的意思，微笑着说道：“那好，我就静候佳音。”
李君世这么说，就是告诉他，已经安排好了，犬养一郎这个狗娘养的，应该活不了多久。
李君世说道：“事情没成之前，暂时不说为好。”
“明白。”
李君世说道：“对了，南京拟在苏州成立苏北地区‘清乡’主任公署筹备处，但主任的位子，可能会让章生北来担任。”
谢轩诧异地说：“章生北？”
这个“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等于是从清乡委员会的碗里分肉。
章生北原来是国民党江苏南通县长，被捕之后，随即出卖了江苏省党部和申浦市党部的主任。
最重要的是，章生北并不是李君世的人，或者说，章生北与李君世的关系，没有特别的亲密。
目前李君世是清乡委员会的秘书长，清乡工作由他一手掌控，突然弄个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只能说明一点，日本人对他，没有再像原来那样信任啦。
李君世说道：“章生北在南京，与汪先生走得比较近。”
他的情绪有些失落，似乎也感受到了，汪名兆跟他生分了。
中午，谢轩约古佳涵在外面吃饭，他先开车去接古佳涵，在车上跟古佳涵说起了牛丰的情况。
谢轩一脸担忧地说：“我都只知道上级有人要来苏州，李君世竟然知道是牛先生来苏州，这可不是好事。”
也只有在古佳涵面前，他才能完全释放自己的情绪。
古佳涵吃惊地说：“李君世是怎么知道的？”
谢轩递给古佳涵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电码：“所以，必须马上汇报。车上有电台，这是电码，你把窗帘拉起来，马上发报。”
这是紧急情报，他也不能多说，况且白天发报，一旦遇到检查，或者遇到突发事件，很容易暴露。
“好。”
古佳涵也知道时间紧急，这么重要的情报，必须第一时间报告。
等发完电报后，谢轩突然又说道：“你再与家里联系，我报电码，你发报。”
目前牛丰已经在来苏州的路上，甚至已经到了苏州，这个时候不管采取什么措施，都来不及了。
他除了要通知大王庄城工部外，还想通过城工部，调查出情报泄露的来源。
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被李君世知道了，要是找不出情报来源，接下来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大王庄的“新四军调查研究室”在收到苏州城工分部发来的电报时，副部长刘胜长非常焦急，他马上给苏州方面回电：一定要保护好牛丰的安全。
等发完电报，刘胜长也准备来苏州，此时牛丰已经出发，除了苏州方面，没人能接触到牛丰。
然而，苏州方面的第二封电报又来了，刘胜长看到之后，顿时没有了去苏州的念头。
相比牛丰的行踪暴露，找出情报泄露的源头更重要。
他暗暗汗颜，自己真要去了苏州，反而会坏事。
谢轩等古佳涵发完后报，说道：“关掉电台。”
古佳涵问：“不等回电了吗？”
谢轩严肃地说：“你话有点多了。”
他现在是以苏州城工分部部长的身份与古佳涵说话，上级的命令，下级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严格执行。
古佳涵吐了吐舌头，赶紧麻利地把电台收了起来。
谢轩是大汉奸大特务，他车上随时有电台。就算遇到检查，强行要查车的话，也属正常，只要没看到她发报，电台就是安全的。
吃完饭后，谢轩送古佳涵回苏州旅馆，她回到苏州旅馆没多久，阳志义悄悄从后门离开。
从现在开始，阳志义将代表谢轩，按照组织规定的接头方式，先去联系牛丰。
阳志义其实很危险的，毕竟李君世已经知道了牛丰来苏州，不管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谢轩又喜欢以最坏的方式考虑问题，阳志义从离开苏州旅馆开始，他目前也要与谢轩和古佳涵切断联系。
此时的牛丰，确实到了苏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还是按照约定，去了接头地点：山塘街。
牛丰穿着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站在桥上，不停地张望着四周的景色。
“你好先生，能借个火吗？”
牛丰突然听到，有人跟自己搭话。

第552章 怀疑任何人
牛丰是华中城工部的部长，这次来苏州，主要是想跟苏州城工分部的眼科大夫同志见个面，向他传达党中央最新的路线、方针、政策，并与他交换工作中的经验教训。
牛丰之前在申浦也工作过好几年，江苏省委机关就设在申浦的租界，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中央命令省委机关撤离申浦。
牛丰在申浦时，就听说过眼科大夫的名号，这是一位很传奇的同志，就连新四军的首长，甚至中央的首长，都知道这个代号。
听到有人说出暗号，牛丰转过头，正好看到阳志义，他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我没带火，火种放在老家了。”
阳志义并不认识他，但他看过阳志义的档案，知道这位同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
阳志义又问：“抽烟吗？”
牛丰说道：“抽，但你得点火。”
阳志义说道：“我家就在附近，家里有火。”
他在牛丰的眼神里，看到了同志间才有的善意，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谢轩让阳志义安排的安全屋，在山塘街就有一处，阳志义随后把牛丰带了过去。
山塘街是条老街，虽说有很多名宅，但这处安全屋很普通，就在后面的巷子里，有一处僻静的房子，左右都有邻居。
阳志义把牛丰带进房间后，随后就关上了门，等他转过身来，牛丰已经伸出了热情洋溢的双手。
“你好，阳志义同志。”
牛丰紧紧握着阳志义的手，微笑着说。
阳志义激动地说：“你好，牛……部……牛先生。”
牛丰轻声问：“眼科大夫呢？”
阳志义说道：“你的行踪被汪伪特务发现了，他不方便来见你。”
牛丰蹙起眉头说道：“我的行踪，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阳志义说道：“眼科大夫同志正在调查，他分析，很有可能是大王庄那边出了问题。”
“确实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苏州这方面出了问题。他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阳志义说道：“今天恐怕不行，如果你有紧急工作，可以先交待给我。”
牛丰微笑着说：“眼科大夫同志很谨慎呢。对了，在苏州是不是得喊他樱桃肉同志们？这次既然来了苏州，就听你们安排。但是，要尽快见面，我不能在苏州待太久。”
阳志义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牛丰把鞋底撬开，拿出一张折得很小的纸团，递给阳志义，说道：“我这里有几份文件，你可以先转交给樱桃肉同志。”
“好，我会转交给他的。”
阳志义已经不能与谢轩直接见面，甚至就连古佳涵，目前也不能见面，只能通过死信箱，转交给谢轩。
虽然这样很麻烦，但阳志义很清楚，谢轩的做法是正确的。
处在谢轩这样的位置，不管有多谨慎，都是应该的。
望着阳志义走出门，牛丰默默关上了门，他走到桌旁坐下，又点了根烟，他得知道，为何自己来苏州，汪伪会知道呢？
傍晚，牛丰正准备出门吃饭，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而且还是三重两轻，他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同志。
牛丰赶紧去看门，却发现来的不是阳志义，而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自己要来苏州见面的谢轩。
谢轩微笑着说：“你好先生，能借个火吗？”
……
两人对完暗号后，牛丰把谢轩请了进去：“不是说明天才见面吗？”
谢轩微笑着说：“牛部长来了苏州，怎么能让你久等呢？”
牛丰严肃地说道：“樱桃肉同志，你虽然身处敌营，可不能把敌人那套溜须拍马的手段，用在自己同志身上。”
谢轩正色地说道：“为了早点查到情报泄密的源头，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牛丰说道：“说说情况。”
“问题肯定出在根据地，有可能是大王庄，也有可能是你路上被人认了出来，但这种可能性极低。我觉得，家里出事的几率更高。所以，我让刘部长在家里放了个假消息，就说你突然失踪，可能落到敌人手里了。虽说是造谣，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牛丰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要说我失踪，就说我死了也没关系嘛。我们共产党人，什么时候信过这些？”
谢轩说道：“如果李君世在老家有情报员的话，想必我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牛丰微笑着说：“你可以能把敌人玩得团团转的？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后手吗？”
谢轩说道：“当然，如果李君世没有反应，就得把动静搞得更大些。甚至，以你的名义，给他写封信。或者，让人假冒你的身份，被问检所查到，也可以是警务厅或特工部苏州站抓获。具体使用哪个办法，要视情况而定。”
牛丰微笑着说：“我对你策划的行动早就久闻大名，这次我是主角，更得亲自体验一回。”
“不敢，没有组织和同志们的配合，我那些计划，能有什么效果呢？牛部长，能跟我说说你这次的苏州之行吗？”
牛丰缓缓地说：“可以，这得从顾家圩子学习班开始讲起……”
这是牛丰在淮南兴轮毂的干部学习班，主要成员是原江苏省委的干部，有近一百余人。
牛丰除了给他们上课，也一起学习了党中央的路线方针政策，与他们一起总结了工作中的经验教训。
特别是在申浦工作期间，江苏省委有过几次处置失当，差点出了大事。
“这个学习班结束了吗？”
“没有，还有半个月的课，我就先来了苏州，回去之后，还要跟同志们分享在沦陷区的地下工作经验呢，你虽不能到场，可也得向我好好介绍，我会转达给同志们。”
谢轩问：“这些参加学习的干部，是否知道你要来苏州呢？”
牛丰吃惊地说：“你怀疑他们？”
刚才谢轩嬉皮笑脸，他还以为谢轩沾上了汪伪特务的恶习。可谢轩的一句话，就让他完全转变了对谢轩的印象。
“我怀疑任何人。”

第553章 不管多严谨都不过分
谢轩所处的位置，自然不会相信任何人。
牛丰是华中城工部的部长，负责领导整个江苏和申浦的地下党斗争和统战工作，他来苏州，竟然被李君世知道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谢轩当然要怀疑任何人，甚至也包括牛丰自己。
他这次来见牛丰之前，早就在外面观察过，确定周围没有异常，牛丰也没有外出，他才与牛丰见面。
哪怕牛丰是上级，出了这样的事，谢轩也不会相信他。
牛丰说道：“你每天都如履薄冰，不相信任何人也是应该的。这次来苏州，除了向你传达中央的最新路线、方针、政策之外，也是想听听你在这边的工作情况。你是一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一些优秀的经验和工作方法，要及时汇报和分享。”
谢轩谦逊地说：“我的工作，没什么好说的。”
牛丰语重心长地说道：“樱桃肉同志，你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你的工作性质，与别人都不一样。组织上会结合你的工作经验，总结和归纳一些成功的经验，这些经验，可都是用生命和鲜血总结出来的。你之前不是还写过一本特工手册么？你到时再总结一下，争取再写一本，组织上要当作教材，让城工部的同志，能更好的投入敌后工作中去。”
他之所以亲自来苏州，也是想亲自见一下这位传奇的同志。
别说的地下工作者，一般同一时期只有一个代号，而谢轩在我党就有两个代号。
同时，谢轩还在汪伪和山城兼了职务，这么多职务，这么多身份，每次遇到不同的人，就要说不同的话。
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而谢轩不仅做到了，还做得特别好。
山城的军统申浦站和南京站站长，汪伪这边的身份也不少。
如果把谢轩的事迹记录下来，一定非常精彩。
谢轩说道：“我这些年，也没干什么大事，正好您来了，就简单地向组织汇报一下吧。”
他之前在我党，并没有担任具体职务。
牛丰现在是他的领导，他来苏州也代表着组织。
谢轩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组织汇报一下他这些年的工作情况。
谢轩从他无意间加入特工部和军统开始，一直说到现在。
他一直说到半夜，总算把自己的工作经历，简要的向牛丰做了说明：
“今天有点晚了，下次有机会，再详细向牛部长报告。”
牛丰微笑着说：“你的人生真的太神奇了，把敌人耍得团团转，还借用敌人做自己的事，不说后无来者，估计是前无古人了吧？”
谢轩谦逊地说：“我能及时掌握各方的信息，行事前就能占得先机，换成其他同志在我的位子，可能做得比我更好。”
牛丰问：“那不可能，你的行事，比很多老同志还要谨慎。这次来见我，是不是也是做了准备的？”
谢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确实做了准备，因为之前没见过牛丰，对他来说，贸然与牛丰见面，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他不知道牛丰长什么样，也不知道牛丰是不是可靠。
虽然牛丰是原来江苏省委书计，现在是华中城工部的部长，还是自己的直接领导，但谢轩也未必完全信任他。
牛丰的行踪泄露，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说牛丰投敌，或者牛丰被日伪特务假冒，而与自己接头。
如果那样的话，谢轩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局面，立刻就会毁于一旦。
谢轩点了点头：“对，我能问一下吗？为何牛部长要亲自来苏州？毕竟，这是汪伪目前的政治和军事的副中心，到处都是特务，非常危险。况且，你的行踪还暴露了，这就更危险了。要不是我与城工部又联络了一次，我可能不会与你见面。”
在他现在的位置，不管多么的谨慎，都是应该的。
牛丰诚恳地说道：“我是跟你见一面，亲眼看看你这位神奇的特工到底长什么样。当然，我也想与苏州一些统战对象聊聊，争取他们能为我党多做些有益的事。”
谢轩行事如此谨慎，只能与他敞开心扉，才能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
谢轩说道：“其实有机会，我可以去大王庄与你见面的。”
牛丰说道：“不能给你添麻烦，既然我的行踪暴露，我想尽快回去，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安排了。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谢轩说道：“这是一本清乡委员会发的通行证，任何时候拿出来都是好使的。但是，我希望牛部长回去之后，能配合我，把泄露情报的源头找出来。”
牛丰好奇地问：“怎么个找法？”
谢轩又不跟着自己回去调查，在苏州怎么调查情报泄露的源头呢？
“那就得刘部长配合了，他在那边放出假消息，我在苏州观察。比如说，刘部长可以显得很焦急，放出风声，你在苏州出事了，落到了汪伪特务手里。只要严格把握散布消息的渠道，很快就能知道是谁泄露的情报。”
城工部的同志，也不是吃干饭的。
刘胜长在大王庄，经过仔细排查，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再加上谢轩的配合，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牛丰笑呵呵地说道：“我刚才说了，不要说出事，就算说我牺牲了也没关系。”
谢轩沉吟道：“如果找到李君世的情报渠道，我希望不要马上破坏，或许，以后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牛丰微笑着说：“你是走一步看三步，估计脑子里还想了九步。我还在想着，要怎么找出情报泄露的源头，你已经在想怎么利用这个情报泄露的漏洞了。”
刚才谢轩的汇报很简要，对他做的事情，真的是一笔带过。
比如说他给新四军弄了那么多设备和物资，谢轩都不提。
牛丰对谢轩的情况其实早有所了解，他来苏州，就是想当面听谢轩的汇报。
在汇报中，牛丰没有完全听到想听的，但谢轩迅速制定的计划，让他见识到了谢轩的严谨。

第554章 找死
谢轩回到苏州旅馆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他刚回到房间，外面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就像老鼠在咬木头似的，一般人真的听不到。
开门一看，正是古佳涵。
她悄悄溜进了房间，问：“怎么样？”
谢轩下午与牛丰接头，晚上一定会有行动，她一直在窗口观察着，看谢轩的车子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的古佳涵，就像妻子在等着丈夫回来似的。
谢轩轻声说道：“都安排好了，等会我们出去一趟。”
他与古佳涵同在一辆车上，不管遇到谁，都不会有人怀疑。
谢轩的车上有现成的电台，古佳涵的任务就是发报，谢轩一边开车，她一边发报。
“电码呢？我先背一会。”
上车之后，古佳涵马上说道。
谢轩说道：“今天没有电码，我说你发，电台联机后再说。先与家里联系，再与山城联系，最后与申浦站联系。”
他今晚不仅要与大王庄联络，还要与山城和军统申浦站联系。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山城发来的电报，李君世已经向第三战区提出，让他们想办法除掉犬养一郎。
第三战区对李君世的要求，并没有马上答应，经请求山城军统局后，第三战区才给李君世回复，可以派人暗杀犬养一郎，但李君世以后要在与第三战区的交易时，做出一定的让步。
古佳涵惊讶地说：“要发这么多电报？”
谢轩没有回复，他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在脑海里编写着电码，还要观察周围的情况，沉声说道：“你先与家里联机。”
“好。”
过了一会，古佳涵就说道：“联系上了。”
“2382，2282，8826，3386……”
谢轩不紧不慢地报着电码，他现在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首先要从三本密码本里，找到准确的电码，其次，还要开车，另外，得随时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如果谢轩的大脑像一台发动机的话，此时那台发动机一定在冒着黑烟。
“3238，2328，3572，3229……”
谢轩嘴里不断念出电码，古佳涵也是敢分神，聚精会神的迅速发着电报。
等他们回到苏州旅馆的时候，已经能听到鸡叫声了。
谢轩送古佳涵到房间门口，轻声说道：“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明天可能还有重要的事情。”
古佳涵轻声说道：“你也早点休息。”
她虽然很辛苦，但谢轩比她要累一百倍，光是一边开车，一边准确地念出电码，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谢轩点了点头：“好。”
事实上，他哪有时间休息呢？回到房间之后，谢轩根本睡不着。
他的大脑此时还在高速运转，所有的一切，都要计划好，他不仅要送牛丰安全离开，还要让刘胜长放出假消息，同时，得关注大王庄的情报。
另外，就是执行山城的命令：暗杀犬养一郎。
犬养一郎活埋了原中共苏州市委书计耿稳智同志，按说谢轩得亲自动手，为自己的同志报仇。
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谢轩特意把罗奇调到了苏州，亲自对犬养一郎动手。
上午，谢轩跟往常一样，去了清乡驻苏州办事处，他是这里的副处长，有自己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后，谢轩把门反锁，马上倒在沙上休息。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觉，让自己的大脑得到彻底的休息，从而保证最佳状态。
然而，他才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这种刚睡着不被吵醒的感觉很不好，谢轩原本不想理会，毕竟，在苏州除了李君世外，他无需理会任何人。
可是外面的那人，不停的敲着门，谢轩已经被吵醒，只好忍着怒气去开了门。
“谢主任好，没打扰到您吧？”
外面站着的是章生北，他是来筹备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
此时的章生北，虽然对着谢轩拱了拱手，但语气中并没有特别的尊重。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阶下囚了，如今的章生北，也是汪伪的一员大将，他被任命为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主任，准备拟定拟订《苏北地区第一期清乡工作总纲》。
清乡委员会负责整个清乡工作，而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则是清乡委员会中的前锋。
一旦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成立，以后清乡委员会的工作重心，就要落到章生北头上了。
谢轩阴阳怪气地说道：“哦，章主任，恭喜啊。”
章生北故意叹息着说：“何喜之有哦，每天都在制定各种纲领，训练清乡人员，筹集封锁器材，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谢轩问：“既然如此，章主任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今天来有何事呢？”
章生北语气中的炫耀之意，他自然是能听懂的。
在此之前，谢轩是李君世的急先锋，可现在，章生北成了清乡的先锋。
章生北故意叹息着说：“想向谢主任请教关于在苏北清乡时，军、政、特机构的组织体制、人员配备的情况。你在这方面有经验，而我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情况。”
谢轩淡淡地说道：“这个都有现成的东西，你只要能取得日本人的支持，不管什么情况都没问题。”
章生北不无得意地说道：“日本人对我倒还是满意的。”
谢轩突然说道：“是吗？只要犬养一郎对你满意了，想必其他日本人，就会满意。”
“犬养一郎？他现在是华中联络部的人吧？”
谢轩微笑着说：“对，就是他。犬养一郎对清乡工作很重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他请教嘛。只要犬养一郎能支持你，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工作就好办了。”
章生北走后，谢轩去见了李君世，正好看到李君世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谢轩问：“怎么啦？”
李君世冷冷地说：“章生北刚才来了，这小子以前我用五百元就收买了，可现在呢，竟想着与我平起平坐，实在是放肆。”
“我向章生北建议，他的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必须得到犬养一郎的支持才行。想必，这几天章生北会与犬养一郎天天待在一起。”

第555章 伤势过重
谢轩的建议，得到了李君世的大力支持，他现在希望，军统在制裁犬养一郎的时候，能顺便把章生北也除掉，看他还想跟自己分庭抗礼么？
李君世不知道军统什么时候会动手，他还是按照约定，给第三战区提出建议，如有可能，顺便将章生北除之。
李君世并不知道，他的消息还没送到第三战区，执行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谢轩回去的时候，给罗奇下了命令，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是否能除掉犬养一郎或者章生北，以及其他什么人，都不是优先考虑选项。
谢轩不像其他军统的人，一切只追求结果，不怕流血，也不怕牺牲。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安全。
事情没成之前，先想到最坏的结果。
所有的行动，只有做好了失败的预料，才不会事到临头手足无措。
罗奇到申浦站后，也习惯了三老板的行事风格，他每次行动，都会制定预备计划。
这次也不例外，三老板亲自要求，刺杀犬养一郎，他这个第三行动大队的大队长，那得亲自出马才行。
罗奇为了这次任务，也是下了决心，他特意跟踪了犬养一郎两天，确定犬养一郎的时常去的地点后，再制定行动计划。
犬养一郎在苏州还是很嚣张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盯梢。
对章生北的主动示好，犬养一郎还是愿意接受的。
李君世在日本人眼里，已经属于不可控，日本人需要重新找一个代理人。
谢轩是人选之一，章生北也是不错的人选，包括汪云漫、马自鸣等人，都是候选人之一。
章生北给犬养一郎倒了倒酒，自己双手举起酒杯，恭敬地说道：“犬养君，以后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工作，还要请您多指导。”
犬养一郎摇了摇头：“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属于南京政府和清乡委员会领导，我们兴亚院最多也就是提些建议，谈不上指导。”
章生北信誓旦旦地说：“别的单位我不知道，但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只要我当主任，一切听从犬养君的指示。”
兴亚院的权力很大，如果能攀上犬养一郎这棵大树，以后真的能跟李君世扳扳手腕了。
犬养一郎高兴地说：“哟西，章桑你的朋友大大的。”
章生北郑重其事地说道：“章某愿意为犬养君效劳，只要你一声令下，随时肝脑涂地。”
两人离开的时候，都是步履蹒跚，犬养一郎勾着章生北的肩膀，趴在他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而章生北一脸认真的听着，不时还点着头。
蓦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火光，随后，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
这是一把德国盒子炮发出来的，近距离射击，跟花机关似的，一个点射，几发子弹射出来，接连命中犬养一郎和章生北。
两人都喝高了，根本没想到，苏州竟然有人敢在街上开枪。
犬养一郎没有带手下，章生北倒是带了几个特务，但听到枪声后，他们首先是护住章生北，再想着找凶手。
等他们回过神时，罗奇早就跑没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身为江苏省警务厅长，以及特工部副主任，谢轩自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他早就在等着这个消息，接到电话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罗奇行动之后，无需查看结果，这也是谢轩特意要求的。反正他会第一时间去看结果，无需让罗奇冒险。
犬养一郎和章生北都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手枪子弹的威力不如步枪，像现在是冬季，衣服穿得厚，只要不是击中要害，中个三五枪，真不会致死。
谢轩去医院，表面上是了解案情，实则是想确定他们是不是死了。
犬养一郎和章生北都送到了手术室抢救，谢轩一时“冲动”，冲进了犬养一郎的手术室，拿着枪逼着医生，大声说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救活。”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医生被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术刀差点掉到地上。
谢轩一把推开医生，走到犬养一郎面前，抓着他的手大声说道：“犬养君，请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谢轩的戏做得很足，他没有做防护，就这么冲进手术室，就算犬养一郎有机会活命，也必须死了。
刚才他抓住犬养一郎的手时，动作比较夸张，估计也牵动了他的伤口。
“谢桑，怎么样了？”
谢轩刚发完话，苏州宪兵队长今村大尉也赶到了医院。
因为犬养一郎也是受害者，日本宪兵队自然要过问，甚至宪兵队还要接过此案。
谢轩说道：“我已经派人封锁的案发现场，同时对各个门口的检查哨加强了力量，只要有一点嫌疑，先抓了再说。”
案发之后，他能调动的人手，全部叫到了街上。今天晚上的苏州城，一定是非常热闹的。
今村沉吟道：“哟西，能确定是什么人干的吗？”
谢轩轻声说道：“除了抗日分子外，还能有什么人？目前不能确定，杀手的目标是犬养一郎呢？还是章生北？”
今村问：“你觉得对方的目标会是谁？”
谢轩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说：“有可能是章生北，毕竟他刚到苏州，而犬养一郎一直在这里。如果有人要对犬养一郎动手，应该早就行动了。这个时候动手，更有可能是针对刚到苏州的章生北。”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反正也没人证实。
今村冷冷地说：“这个该死的章生北。”
他基本上相信了谢轩的判断，杀手就是为章生北而来，犬养一郎是跟着倒霉，如果不跟章生北一起，岂能中枪？
谢轩在医院等到半夜，好消息是，犬养一郎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而章生北，则保住了一条命。
两人都是身中三枪，犬养一郎击中要害，而章生北则躲过一劫。
对这样的结果，谢轩有些失望，但总体还算满意，毕竟这次的主要目标，就是犬养一郎。

第556章 赶紧放人
谢轩回去之前，特意去了趟办事处，向李君世汇报。
得知犬养一郎死了，李君世一下子变得很愉悦，哪怕章生北没死，也受了重伤。
李君世微笑着说：“章生北虽然没死，但他这个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主任，怕是当不成了。”
目前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正在筹备，需要拟订《苏北地区第一期清乡工作总纲》，规定“清乡”主任公署、“特别区” 公署、“保安处”等“清乡”军、政、特机构的组织体制、人员配备，训练“清乡”人员，筹集封锁器材。
这么多工作，哪怕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也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章生北身中数枪，就算脱离了危险，没有几个月也别想恢复，苏北清乡主任公署要是还靠他当主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谢轩笃定地说：“谁来当主任，如果没有省长点头，都得出事。”
李君世微笑着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想必这次汪先生，会充分征求我的意见。这次，我要大力推荐你，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只有你谢轩，才能坐得稳主任的位子。”
谢轩谦逊地说：“多谢省长提携，但我身兼的职务太多，还是换一个合适的人比较好。比如说，石森林、刘泽华等人都可以胜任。”
李君世说道：“你兼职再多算得了什么？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兼任职务。这个主任得你来，但你可以弄个副主任，毕竟你也不可能天天待在苏北。毕竟，日军马上就要扫荡韩思德的地盘，苏北那边比较危险，你虽在苏州办公，但总得去苏北转转吧？”
谢轩心里一惊，脸上却微笑着说：“日军要对韩思德部动手了？这是要完全清除国民党在江苏的力量嘛。”
国军虽经常与新四军制造摩擦，可毕竟也是抗日力量，如果他们被日伪军全部消灭，新四军就要独自面对日伪军了。
李君世说道：“只有让山城觉得痛，他们才会坐下来谈判。”
现在的局势是：日本想与山城谈判讲和，哪怕是做些退让也可以，只要国军不再抗日，日军甚至可以把南京和申浦都让出来。
但是，山城根本就不跟日本谈，这才是最令日本恐惧的地方。
小日本很清楚，只要中国一直抗战下去，他们最终必将失败。
只有让中国放弃抵抗，给山城一点甜头，一起把中共灭掉，日本才会有未来。
谢轩问：“省长觉得山城会谈判吗？”
李君世摇了摇头：“很难，英美已经参战，日本支撑不了几年。”
谢轩叹息着说：“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管是山城还是窑洞，只要有机会，都可以试一试。”
李君世突然说道：“牛丰这次来苏州，给我写了封信，让我为中国的抗战出力，站到民族和正义的一方。”
谢轩“吃惊”地说：“牛丰给你写了信？你们……见面了吗？”
李君世摇了摇头：“没有，他给我送了封信。”
谢轩问：“这次牛丰来苏州，想必就是为了省长吧？”
“不知道。”
李君世倒也希望，牛丰来苏州，是为自己而来。
可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特务头子，不会让牛丰亲自跑一趟。
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中共做点工作，比如说提供点情报，给新四军一点物资，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嘛。
因为犬养一郎死了，两人聊得很愉快。
第二天，谢轩还没出门，李君世的电话就打到了房间：“谢轩，你赶紧过来一趟。”
谢轩连忙赶了过去，问：“省长，出什么事了？”
李君世说道：“你去查一下，最近几天，警务厅、警察局、特工部苏州站、清乡办事处的特务机关，有没有抓一位四十左右穿西装的中年男子。”
谢轩问：“这是什么人？”
他明白李君世的意思了，这应该是李君世收到了情报：牛丰在苏州“出事”，被捕了。
李君世一听，这还了得？牛丰虽然不是他的朋友，但也不能得罪啊。
如果牛丰在苏州出了事，共产党一定会把账算到他头上。
“牛丰。”
谢轩兴奋地说：“牛丰？他真来苏州了？还落到了我们手里？省长，他来统战你，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聊聊，说不定能策反他。”
李君世摇了摇头：“共产党都是一群意志坚定，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我们抓的共党嫌疑那么多，有几个愿意参加和平运动的？你赶紧去找一下，只要符合刚才的几点条件，就马上放掉。”
“好，我马上去办。”
李君世提醒道：“一定要快，实在不行，可以放宽范围，比如未必要穿西装。”
谢轩对李君世的命令，执行得一向很彻底，他马上就联系了各个特务机关，检查他们的工作，特别是查看这几天抓到的嫌疑。
问检所抓的人最多，谢轩的重点也放在这里，只要是四十左右的男子，他全部拍板给放掉了。
牛丰自然没有被捕，此时的牛丰，还在回大王庄的路上。
为了保密，他在淮北与刘胜长见了一面。
刘胜长见到牛丰后，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紧紧握着牛丰的手，微笑着说：“牛部长，这次苏州之行收获颇丰吧？”
牛丰问：“当然，你这边呢？樱桃肉跟我说了他的计划，有结果了吗？”
这次他是“被捕”，下次可能就是“遇难”了。只要没找到那个情报泄露点，他就得一直不断的出事。
“已经有结果了，说起来很痛心，这位同志在申浦时，表现得很勇敢。回到根据地后，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主动与敌人取得了联系。”
牛丰说道：“此人的使用，由樱桃肉全权负责。”
刘胜长叹息着说：“幸好樱桃肉及时通知，否则，我们内部就要出大叛徒了。”
谁也没想到，从申浦回到根据地的同志，竟然会主动投靠汪伪。
要不是谢轩，城工部非出大事不可。
他对樱桃肉同志，也特别的好奇，想听牛丰好好说说。

第557章 活动活动
让牛丰秘密回去，城工部借机放出假消息，说牛丰在苏州被捕。
李君世得知之后，迅速让谢轩把最近抓的四十岁左右男子全部释放，以表达他对新四军和中共的诚意。
谢轩很快就执行了这个任务，同时，刘胜长在大王庄，顺藤摸瓜，找到了给汪伪传递情报的那个人。
刘胜长在大王庄，针对有疑点的人，放出了三个假消息：其一，牛丰在苏州被捕；其二，牛丰受伤；其三，牛丰牺牲。
李君世只收到第一个消息，他的排查范围迅速缩小。
刘胜长在向牛丰汇报之后，牛丰决定，并不动这个人，既是为了保护苏州方面同志的安全，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给汪伪传递假情报，甚至还能通过这个人，与李君世建立某种联系。
牛丰沉吟道：“这个人的代号，就叫‘信使’吧，让他给我们传递消息。别外，把他的情况告诉苏州城工分部。”
刘胜长突然问：“牛部长，眼科大夫同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在申浦工作时，就听说过“眼科大夫”，之前省委的工作情况，眼科大夫还通过中央机要系统转达过意见，那份意见，中央也是很认可的。
眼科大夫在申浦时，帮江苏省委解决过很多困难，比如说经费和物资问题，至于情报和掩护人员，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牛丰缓缓地说：“他是一个睿智、沉稳、谨慎而谦虚的青年，跟他谈话，完全感觉不出像个二十出头的人，感觉像四五十岁那样，心思细腻，办事稳健，他制定的计划，几乎无懈可击。只要是他的计划，哪怕再艰难的任务，执行起来似乎也很简单。”
刘胜长饶有兴趣地问：“他的脾气怎么样？”
“应该是个温和的人吧，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刘胜长一脸向往地说道：“有什么兴趣爱好吗？能不能喝酒？以后有机会，得好好跟他喝一杯。”
牛丰说道：“那就不知道，他能在汪伪潜伏，肯定能喝酒的，但以他的性格，也肯定不会喝醉。”
他与谢轩只接触了一次，之后就是根据阳志义转达的计划，他这个城工部的部长，服从谢轩这个苏州城工分部的分部长的命令。
谢轩的计划并不复杂，但需要各方配合，牛丰要做的，就是不能直接回大王庄。
果然，他在这里见证了谢轩的计划成功。
同时，也可以执行谢轩的下一阶段计划。
既然找到了“信使”，自然得让他好好工作，多给汪伪特务传递些情报才行。
刘胜长说道：“看样子，只能是我喝醉了。对了，眼科大夫传来情报，日伪将集中兵力，打击韩思德部。他的地盘越来越少，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估计只能向我们求援。”
牛丰说道：“此事需要马上向新四军总部首长报告，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应付好韩思德主动上门。国民党部队向我们求援，这在以前可不多见。”
曾几何时，国民党部队也要向新四军求援了呢？这不仅说明，他们被日军打痛了，也说明，我军变得强大了。
新四军总部收到城工部的电报后，马上给与韩思德部接壤的第三师发报，传达了与韩思德部谈判的三条原则：
一、以宽大诚恳的态度与他们谈判。二、同意他们在敌人扫荡严重时转入我指定地区。三、加强与他们的联系，做好善后工作。
第三师收到军部的电报时，感觉莫名其妙，此时韩思德并没派人与他们接触，怎么军部就发来了谈判原则呢？
难道说，军部能未卜先知不成？
果然，第二天，韩思德就派代表到第三师，请求马上支援。
第三师有了军部提前的电报，很快就与韩思德部达成了《临时条约》。
果然，几天之后，日军集中第十七、三十五、十五师团和独立第十二混成旅团共万余人，及伪军八九千人兵力向驻在宝应曹甸、车桥、泾口、凤谷等地的韩思德部主力实施合围，使韩部和国民政府江苏省政府遭严重打击。
韩部近万人损失近半，韩带领残部突围溃逃。
新四军第三师不计前嫌，以民族大义为重，毅然出兵解围，接应韩部转移到淮海区，后又移驻皖东北地区，并给予粮草、经费的支援。
新四军的义举，博得社会各阶层舆论的赞扬和韩部广大官兵的感激，韩思德也亲自写信感谢新四军。
新四军当然不需要韩思德的感谢信，我党只需要韩思德能真心抗战，别搞内耗，别让日伪坐收渔利就行了。
其实谢轩知道，韩思德不可能真的感激我党，他的那封所谓的感谢信，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特意给城工部发了一封电报，汇报了自己的想法，狗如果不吃屎了，那还是狗吗？
果然，不久之后，韩思德就与我军发生了摩擦。
这是军事行动，涉及到两党抗日的政策和路线，韩思德部目前在我军的完全控制之中，地盘也是我军划定的，他就像洪泽湖的小虾米，翻不起什么大浪。
谢轩现在关心的是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章生北受伤之后，谢轩特意去了趟南京。
论活动能力，谢轩不输任何人。
况且，谢轩还是军统南京站长，南京站的电台，就设在行政院长周海家里。
谢轩在南京，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周海，不仅去了行政院，还去了周海家里。
在周海家，谢轩还见到了南京站的手下。
当然，对方是以周海亲戚的身份，谢轩自然也没有点破，他只是在苏州时，就给南京站下了命令，让他们“建议”周海，把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主任换人。
除了周海这里，汪名兆、柴山兼四郎那里，谢轩也都去走动了。
当然，他走动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周海要送礼，也要表忠心。
汪名兆那里，早要送重礼。
至于柴山兼四郎那里，只需要表明态度就行了。
三条这么粗的腿，谢轩只需要抱一条，他的目的就能达到，他这一圈下来，每条腿都让他抱住了。

第558章 谍战之王
“咚咚，咚咚。”
谢轩在南京，就住在中央饭店，晚上，突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上野尚美。
谢轩让开身子，微笑着说：“你这消息可真够灵的，我昨天才来南京啊，刚办完事，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先来了。”
上野尚美笑道：“你都快把南京城才转遍了，我要是还不来，以后就要被你骂了。”
谢轩来南京，她确实不知道，但谢轩拜访柴山兼四郎后，她就知道自己想的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只是，谢轩没有主动找她，令上野尚美有些许的失落。
最后，她还是主动来了中央饭店。
谢轩笑着说：“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上野尚美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谢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眼中满是魅诱：“佳涵妹妹没来，你就不老实了是吧？男人啊，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谢轩笑着说道：“她倒是想来，但我想，你在南京，这可是难得私会的机会，怎么能让她在边上呢。”
上野尚美一听，立马靠近谢轩，两人的身子差一点点就要接触上了，她呼出了气，都能吐到谢轩脸上。
“私会？你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谢轩退了一步，强撑着说：“当然是真心的呀。”
他其实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上野尚美很失落，她都这么主动了，只要谢轩勾勾手指头，不，他不需要动手指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得到自己。
上野尚美问：“你这次来南京，不会只为恭喜柴山兼四郎担任最高军事顾问吧？”
不久前，松井太郎中将调任派遣军总参谋长，柴山兼四郎担任南京政府最高军事顾问团。
谢轩说道：“江苏不是要成立一个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么？原本定的主任是章生北，可他遇袭受伤，李君世的意思，这个职位不能让给其他人，所以我这个一向不跑官的，这次来南京了。其实，一个小小的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主任，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特工部江苏实验区苏北分区、苏北地区党务办事处、政治工作团等机构都会设置。
除此之外，还会有自己的部队。
日军和伪军在苏北清乡时，需要协调，或者一些战利品和俘虏，也会交由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处理。
如果谢轩能担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就能真正拥有自己的实力了。
否则，他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南京，为了一个这样的主任，而四处奔波，大把大把的花银子。
上野尚美问：“章生北没死，犬养一郎却死了，这可是大事，凶手找到了吗？”
谢轩摇了摇头：“凶手计划很周密，根本查无可查。”
“未必吧，我知道此事与李君世有关，也与第三战区有关。犬养一郎一直在盯着李君世，想必他是怕犬养一郎会查出什么。”
谢轩惊讶地说：“你的意思，犬养一郎是死在李先生手里？”
上野尚美似笑非笑地说：“要不然呢？”
谢轩摇了摇头：“就算李先生再反感犬养一郎，也不会对他动手。况且，还是联合第三战区，这无异于投敌卖国嘛。”
上野尚美问：“如果有机会与山城合作，并且他们保证，以后不管战局如何发展，都会视为了自己人，一旦他们胜利，还会给你足够的身份和地位，并且随时可以保证你去山城担任高官，你会心动吗？”
谢轩沉吟道：“这个……，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看，连你都心动了，何况别人呢？李君世是个没有信仰之徒，在他眼里，除了利益就是利益。”
谢轩问：“你的情报从何而来？有真凭实据吗？”
上野尚美说道：“我只能知道你，兴亚院华中联络部已经在暗中调查了。不要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他们一定能查到证据的。”
“兴亚院的人到了苏州？”
“当然，犬养一郎一死，兴亚院就派人去了苏州，只不过没跟你们接触，没人知道他的存在罢了。”
谢轩问：“看来你是认识的？”
上野尚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那人很厉害，可以称得上日本的间谍之王。他曾经在美国潜伏，获得美国高层信任，为日本提供了大量的高价值情报。这次来中国，还能派到苏州，可见兴亚院对犬养一郎被杀一案的重视。”
谢轩原本觉得，南京之行收获满满，回去之后得好好庆祝才行。
然而，上野尚美带给他的消息，却让他没有兴致。
上野尚美并没有向军统方面汇报这个情报，显然，不是上野尚美忘了，而是故意为之。
这个女人，一旦没人敲打，她就会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谢轩一脸向往地说：“间谍之王，我倒很想见识一下，如果能当面讨教，想必会受益匪浅。”
“放心，你肯定会碰上的。”
“难道见面，走，去喝一杯？”
“好呀。”
谢轩找了个酒馆，与上野尚美喝到深夜。
谢轩在南京的任务完成，明天就能回苏州，只要保证不醉，可以多喝几杯。
谢轩的酒量具体有多少，他并没有量过，但他知道，自从潜伏在敌营以来，就从来没有真正醉过。
今天也不例外，可以多喝，但不能喝醉，这是永远的原则。
谢轩没醉，但上野尚美好像醉了，她晚上确实喝了不少，走出酒馆的时候，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轩哥哥，你会是我一辈子的轩哥哥吗？”
“当然，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你的轩哥哥。”
“我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可以一起工作的，一直到退休。”
如果上野尚美以后回军统的话，谢轩确实可以与她一起工作。
谢轩把上野尚美送回了家，他知道，上野尚美不可能真正醉，她也是半真半假在试探自己呢。
“轩哥哥，你觉得日本会败么？”
“日本不会败，至少目前不会败。”
谢轩把上野尚美送回家后，才回到中央饭店，刚才房间，他就发现了异常……

第559章 那就一起呗
谢轩打开房门，就看到地上有封信，上面写着：谢轩先生亲启。
谢轩连忙探出头，在走廊上张望了一会，并没发现异常，这才走回房间，随手就把门给反锁了。
谢轩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不跟自己见面，而要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联系呢？
对方说要“亲启”，谢轩自然不敢乱来，他拿出镊子和棉签，把信小心翼翼的打开，用镊子抽出信纸后，铺平在桌面上。
看到信上的内容，谢轩嘴角不由浮现出笑容。
这是一封以军统的名义，写给他的警告信，让他不要给日本人当汉奸走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谢轩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军统策反的一天。
他很奇怪，军统南京站是自己的手下，这封信又是以军统的名义发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
如果这是山城直接派的策反专员，军统局一定会提前告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是南京站的人私自行动，要么，就是那朵“樱花”要策反自己。
想起喝完酒后，上野尚美说的那番话，这封信极有可能出自她之手。
对军统的策反，谢轩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他现在可是少将级特务，还需要策反吗？
谢轩睡得很香，有人却睡不着，比如刚才就“酩酊大醉”的上野尚美。
谢轩房间的那封信，确实是她放的，谢轩走后，她马上就清醒过来了，甚至还在窗户边看着谢轩离开。
她觉得自己对谢轩已经有所了解，可真要给谢轩写信，以军统的名义策反他，又觉得对他完全不熟悉。
她不确定谢轩真正的信仰，是像其他人那样，跟着日本算一天混一天呢？还是像有些人那样，希望跟着汪名兆和平建国。
或者说，谢轩早就暗中与山城取得了联系……
上野尚美想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会，但很快又被惊醒。
她知道谢轩今天要回去，特意清早赶到了中央饭店。
其实昨晚要是在中央饭店开间房就好了，甚至直接跑到谢轩的房间，那就更好了。
当时她已经“醉”了，想去哪都行，谢轩还能跟她讲理不成？
当时她还想试探一下谢轩的政治倾向，故意保留了一丝清醒，还问了日本会不会败的问题。
上野尚美赶到中央饭店时，天也才蒙蒙亮，她悄悄走到谢轩的房间，又从门缝里塞了封信进去，按了按门铃后，马上走远。
中央饭店的走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房间里不但有门铃，还有电话和浴池，设施非常高级。
谢轩虽然睡得很香，可是一听到门铃声，马上就醒来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手表，这才七点不到啊，谁这个时候来敲门？难道是服务生？
开门时，突然看到门缝里塞进的信，他拿起来一看，又是谢先生亲启。
谢轩这次没有再用镊子和棉签，而是直接打开，果然，上面又是同样的语气，但这次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和电话，他可以写信，也可以打电话，约个地方喝茶也可以，听戏也行，反正就是先“交朋友”。
谢轩刚看完信，门铃又响了，谢轩随手就开了门。
上野尚美双手放到身后，漫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来，歪着脑袋笑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在门后等着呢？”
“还真被你说对了，你看我连衣服都没换，就在门后等着你。”
上野尚美的目光在谢轩身上扫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谢轩随手把门关上，问：“你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天都没完全亮吧？”
上野尚美说道：“知道你要走了，特意来看你呀。”
谢轩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苏州嘛。”
他来南京，没有以三老板的身份与上野尚美联系，否则，就算上野尚美再后知后觉，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谢轩在苏州的时候，上野尚美就收到过三老板的指令，现在谢轩来南京，上野尚美又收到了三老板的指示。
虽说上野尚美已经是军统的内线，可她如果知道了谢轩的真正身份，对谢轩今后的工作还是不利的。
上野尚美毕竟还不可控，否则，她与南京站之间的联系，也不会那么少。
上野尚美开心地说：“好的呀，但这次只是纯玩。你别多想，我是想跟佳涵妹妹玩。”
谢轩对那个谍战之王很感兴趣，他想知道，此人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苏州，对他是一个威胁。
而上野尚美，显然知道知道，甚至是认识此人的。
在南京，“三老板”不好命令她，但在苏州，樱花就得老实回答问题。
这是谢轩希望上野尚美去苏州的原因，否则，他才不想带这么一个大电灯泡呢。
而上野尚美跟着谢轩去苏州，也是想再试探一下谢轩，如果能把谢轩拉到军统，那该多好啊。
再说了，古佳涵是军统的人，她回苏州，也能跟古佳涵商量，争取把她带到南京。
这次谢轩的南京之行，收获颇丰，想必回去之后，就能收到最新的任命。
到苏州时，谢轩刚走出车厢，就看到麻天在站台上等着了。
“老大。”
“不是不让你来接车吗？”
“你从南京来，当然要来接车的。”
麻天才不管谢轩的叮嘱，老大回苏州，不亲自去车站接，那还像话吗？
看到谢轩身后的上野尚美时，麻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知道为什么谢轩不想让自己来接车了。
“尚美小姐好。”
“麻处长，辛苦了。”
“不辛苦，能为尚美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麻天亲自开车，载着谢轩和上野尚美出发，很快，就到了山塘街附近的狮子林。
这里环境幽静，有很多苏州的名人故里都位于这里。
谢轩下车后，问：“为什么不去苏州旅馆？”
麻天微笑着说：“老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我住隔壁，咱们两栋别墅挨在一起。”
趁着谢轩去南京，他终于好办好此事，当然要借机炫耀一下。
谢轩问：“古姑娘呢？”
“她已经住进去了。”

第560章 这个女人有问题
谢轩走进这个由麻天安排的新家，走进去是带水池的前坪，中间是一栋三层的洋房，后面还有个花园。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很大，不仅车子可以开进去，就算在院子里散步，也要几分钟才能转一圈。
“先生回来了吗？”
谢轩刚走到门口，一位穿着利索，还戴着头巾的妇女就走了出来，她相貌中上，如果放到十年前，或许是个美人。
“老大，这是给你请的佣人刘妈，家里太大，需要做家务的，也要做饭菜的，刘妈能炒一手好菜。这是我临时雇佣的，老大如果用着不合适，再换人就是。”
刘妈在旁边听着，见麻天夸自己能炒一手好菜，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可麻天话风一转，说她是“临时雇佣”，还说用着不合适就“换人”，她脸色马上就变了。
能住得起这么大房子的人，非富即贵，如果能在这样的东家做事，不仅薪水高，福利也会很好的呀。
谢轩问：“先用着吧，佳涵呢？”
“你们回来啦，尚美姐，好久不见。”
古佳涵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上野尚美后，马上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朝着上野尚美跑了过去。
“佳涵妹妹！”
上野尚美也朝古佳涵伸出双臂，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两对小球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谢轩在旁边看着热血沸腾，也张开了手臂：“佳涵，我们也抱一个。”
上野尚美回头瞪了谢轩一眼：“你就算了，我们姐妹说悄悄话去了。”
古佳涵也看了谢轩一眼，目光中有些许失落，要是上野尚美不阻止，谢轩强行过来抱就是啊，难道自己还会拒绝不成？
“老大，头疼不？”
麻天望着上野尚美和古佳涵离去的背影，突然轻笑着说。
谢轩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骂道：“小麻子，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嘛？”
麻天脖子一缩，连忙说道：“不敢，只是想给老大一个惊喜而已。”
谢轩问：“这个刘妈，背景查了的吧？”
麻天信誓旦旦地说道：“请老大放心，刘妈绝对没问题，我敢拿脑袋担保。”
他很清楚谢轩的为人，如果敢雇佣不三不四的人，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轩问：“你的脑袋不值钱，再重新调查一遍。另外，犬养一郎的案子，现在由谁调查？”
因为死的是日本人，自然会交给宪兵队，如果死的是章生北，必然会是谢轩主持调查。
麻天问：“宪兵队吧，我没注意，难道换人了？”
谢轩叮嘱道：“等会去问一下，另外，告诉兄弟们，这段时间都给我老实点。”
麻天紧张地问：“老大，出什么事了吗？”
谢轩低声说道：“听说有个日本老特务到了苏州，在暗中调查犬养一郎案，甚至，也包括我们。”
麻天笃定地说：“我们肯定没问题，如果是日本特务的话，肯定瞒不过兄弟们。”
谢轩突然说道：“走，去你家看看。”
上野尚美与古佳涵见面后，肯定会有说不完的话，自己不便打扰，正好借机去看看麻天的房子。
麻天的房子，比谢轩的要小一点，显然，他是故意的。
谢轩是他老大，如果麻天的房子胜过谢轩，哪怕就是同样的房子，也显得逾越。
在麻天的房子里，谢轩看到了一位姑娘，长得挺俊俏的，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
她叫刘静，与谢轩家的女佣刘妈有亲戚关系，也正是这层关系，麻天才敢用人头担保刘妈的可靠。
麻天连忙说道：“刘静，这就是我老大谢轩谢先生，我能有今天，能跟你在一起，全拜老大所赐。”
“谢先生好。”
刘静的声音也悦耳动听，不用靠容颜，光是这个声音，就能把麻天迷倒。
谢轩微笑着说：“麻天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积八辈子德修来的福气，以后，他但凡敢欺负你，随时可以找我替你出头。”
刘静微笑着说：“多谢谢先生，麻天对我很好。”
谢轩随口问：“你跟刘妈是什么关系？”
刘静说道：“她是我娘家的一个婶娘，以前也帮大户人家帮过佣，麻天说要找一个老实勤恳，身家清白的佣人，我当时就想到了她。原本以为是让刘婶照顾我，哪想到他是给谢先生准备的。”
谢轩又问：“怪不得他敢用人头担任，刘妈以前在谁家做呢？”
谢轩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刘静聊着天，既是为了从侧面打探刘妈的消息，同时也想帮麻天掌掌眼。
聊了一会后，谢轩才告辞离开。
“弟妹，这次来得匆忙，没带见面礼，下次一定会补上。要是我没补上，找麻天要就是。”
麻天说道：“老大，不必来这一套，你是我的老大，就是刘静的老大，能跟你做邻居，就是最大的见面礼了。”
谢轩骂道：“你懂个屁，见面礼是不能少的。你帮我强行搬了家，我的东西都没带过来。对了，我这次在南京买了东西，等会你去帮弟妹挑几样。”
麻天说道：“你那是给古姑娘准备的，我们怎么能要呢？”
谢轩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严厉地说道：“让你去挑，你就去挑。”
“老大，是不是有什么事？”
麻天跟着谢轩到了隔壁后，麻天突然低声问道。
谢轩冷冷地说道：“有没有事暂时还不知道，但你跟刘静的交往，从一开始怎么认识的，一直到为什么找这里住下，一五一十给我全部说出来，如果漏掉半个字，你都不用回去了。”
麻天惊讶地说：“刘静有问题？”
这可是他准备娶过门的媳妇啊，凭什么谢轩看一眼，就觉得有问题呢。
谢轩摇了摇头：“我可没说她有问题，只是想帮你好好把把关。我们这样的身份，身边的人，也必须调查清楚。”
其实，他没跟麻天说真话，他跟刘静聊天时，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只不过，这些问题，他需要证实，而想要证实，就得麻天说出他们之间的那点事了。

第561章 傻丫头
上野尚美拉着古佳涵到二楼的房间，一进门，她马上把门反锁：
“最近怎么样？”
古佳涵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上野尚美指了指下面的谢轩，问：“他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那么样。”
上野尚美拉着古佳涵的手，调侃道：“就那么样，你能住到这里来？”
能与谢轩住在同一间屋内，她确实很羡慕。
古佳涵脸上一红：“麻天说这是谢轩安排的，说总住在苏州旅馆不太好。我哪知道会是这么大的房子呢？”
其实谢轩早就跟她说过，麻天正在到处找房子。
这次麻天让她搬过来，古佳涵当时确实婉拒了一下，但麻天劝了一句，她马上就顺从了。
古佳涵原本还在期待，谢轩从南京回来后，两人就能在这里好好工作和生活。
没想到，上野尚美竟然跟着来了。
上野尚美又问：“这么大的房子，住着确实舒服。他对你……有没有那个？”
古佳涵问：“哪个？”
上野尚美直白地问：“就是，你们睡了没？”
“睡？睡什么？……，哦哦，没睡，怎么可能睡呢？”
古佳涵脸颊绯红，害羞的别过头，上野尚美也真是的，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
上野尚美娇笑道：“我看呀，你们早晚得睡在一起。”
虽然在取笑古佳涵，可她心里却有一丝失落，让别的女人与谢轩睡在一起，她怎么可能真心高兴呢？
古佳涵娇羞地说：“尚美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上野尚美正色地说道：“这次来苏州，没有别的事，我想跟三老板见一面，向他汇报几件事。第一，让你潜伏在谢轩身边，正式嫁给他。第二，发展谢轩加入我们，你们就是真正的一对了。第三，如果前两点做不到，那你就跟我回南京，我身边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交通。”
古佳涵说道：“三老板已经给了我最新命令，让我待在谢轩身边，借机窃取情报。至于发展谢轩，我觉得没有必要了，此人极其顽固，一心要跟着日本人走到底。”
她跟着谢轩来这栋别墅，已经说不清楚了，要是没有三老板的“指示”，上野尚美必然会怀疑。
“看来三老板还是很明智的，你待在谢轩身边，既安全，又能轻松拿到情报，非常舒服。虽然可能要牺牲色相，可谢轩也不差啊，跟着他未必就是吃亏呢。”
古佳涵又羞又急：“尚美姐，你说什么呢，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不理你啦。”
上野尚美在古佳涵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上面已经同意你在他身边，你们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所以，你可以向三老板建议，策反谢轩。”
古佳涵连忙说道：“三老板不会同意的。”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你都没问，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古佳涵说道：“这个……我之前也提过，既然能接近谢轩，何不策反谢轩呢？但三老板表示反对，谢轩可以利用，但不能拉拢。”
上野尚美说道：“以前不行，说不定现在就行了呢？”
古佳涵问：“你想试试？”
这个建议，有试的必要吗？谢轩如果能被策反，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无论是古佳涵还是上野尚美，都是谢轩的下级啊，一个下级去策反一个上级，别出洋相了好不好？
上野尚美说道：“当然，而且我已经试了。我来苏州，就是要观察他的想法。”
古佳涵惊讶地说：“你已经试了？”
上野尚美笃定地说：“对，我给他写了封信。别看他现在一切正常，这两天肯定会有异动的。”
古佳涵没有再接话，如果谢轩有异动，那才是怪事。
谢轩在门外就响起了声音：“你们谈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
上野尚美笑道：“你不说还好，这一说，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这是谢轩在新家的第一顿饭，又是与古佳涵一起，麻天很识趣的回隔壁的家里，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刘妈，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轩见刘妈忙里忙外，朝她说道。
刘妈连连摇手，一脸惊慌地说：“这怎么行呢？您是东家，我是下人，不能上桌的。”
谢轩坚持着说：“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不仅今天可以与我们一起吃，以后也同桌而食。”
古佳涵也劝道：“刘妈，你就坐下一起吃吧，谢先生没那么多规矩的。”
谢轩让下人一起吃饭，她很是感动。
这才是真正善良的人啊，这让她对谢轩更有好感，谢轩距离她心目中完美的男人越来越近了。
如果谢轩能再主动点，能……，那就好啦。
刘妈还是觉得不妥，看了看上野尚美后，又说道：“可是今天有客人啊，我还是回厨房吃吧。先生放心，我给自己留了菜的。”
上野尚美笑道：“谢先生没有架子的，我也不介意，刘妈，你就坐下吧，要不然，这顿饭就没法吃啦。”
刘妈的手艺确实不错，今天也做了几个拿手菜，大家吃得很开心。
谢轩吃完之后说道：“我得去趟省政府，你们自由活动。”
上野尚美等谢轩走后，问：“佳涵，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去一趟？”
古佳涵说道：“当然，你来了苏州，得报告三老板才行。”
上野尚美没好气地说道：“你一报告，他又得给我下命令了，必然要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这样，你连同我的报告，一起放进去。我先来预判了他的预判，看他还怎么给我下命令。”
古佳涵微笑着说：“估计他会愣住。”
上野尚美问：“佳涵，你就不想见见三老板吗？”
古佳涵突然问：“我当然想，但纪律不允许，要是违反了，肯定要受处分，甚至要坐牢的。尚美姐，你觉得我应该学习厨艺吗？你看刘妈的菜做得那么好，谢轩对她也挺好的。”
上野尚美笑道：“你啊，真是个傻丫头。”
古佳涵一脸奇怪地问：“怎么啦？”
“你以为谢轩请刘妈上桌吃饭，真的是平易近人？”
“难道不是吗？”

第562章 两件事
古佳涵还真是很好奇，她一直觉得，谢轩是因为善良，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才喊刘妈一起吃饭的。
毕竟，他们都是共产党员，讲究人人平等，怎么能心安理得享受刘妈给他们做的饭菜呢。
上野尚美分析着说：“我承认，谢轩确实没有架子，也可能会与下人一起吃饭。但今天，他第一次回家，还跟我一起，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刘妈上桌的。”
要不是她与古佳涵都是军统的人，也不会说这些心里话。
古佳涵好奇地问：“那为何还让刘妈上桌了呢？而且，你也没反对嘛。”
上野尚美缓缓地说道：“因为谢轩这样做必然有深意，我肯定会支持他的决定。”
只要是谢轩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古佳涵问：“我还是不明白，尚美姐，你能不能说透些？”
“谢轩这么做，其实只有一个原因，他第一次与刘妈打交道，并不放心她。”
古佳涵恍然大悟：“既然不放心，为何还要请她吃饭？哦，饭菜是刘妈做的，他怕刘妈在饭菜里动手脚吗？怪不得，只有刘妈动了筷子的菜他才会夹。”
上野尚美担忧地说：“我以前也知道谢轩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想到他是个这么谨慎的人。看来，我给他写的信，可能会让他疑神疑鬼，特别是第二封信，说不定他会怀疑写信的人就是我。”
古佳涵安慰道：“他再怀疑又有什么用？你是日本人，没有证据他能奈你何？”
“对，我是日本人，这是最大的优势。”
“尚美姐，你这次来苏州，真的没什么事吗？”
“对啊，除了观察谢轩之外，真没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我观察谢轩，而是他要借机观察我，是不是给他写信的人。”
上野尚美突然想到，这次是谢轩主动约她来苏州的。
她来苏州，并非主动，而是被动。
原本上野尚美还很得意，可想通此节后，她发现完全是被谢轩掌握着节奏。
这个家伙，真是太狡猾了，一不小心，就上了他的当。
“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不会怀疑你。”
上野尚美笑道：“你可是不知道，他坏得很。”
上野尚美原本觉得，自己这次苏州之行，是很惬意的，可想通谢轩的用意后，一下子兴致索然。
谢轩此时并不知道上野尚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此时的谢轩，正在向李君世汇报。
这次去南京，他又听到了一些消息，关于日本人对李君世不满的。
谢轩与柴山兼四郎谈话时，柴山兼四郎就说得很明确，如果江苏以后没有李君世了，他能掌控住局面吗？
谢轩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得掌控啊，必须掌控啊。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告诉李君世了。
谢轩跟李君世提起的，是他送了多少礼，才拿下这个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主任。
李君世微笑着说：“我已经接到南京的命令了，谢轩，恭喜。”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不仅会有一整套行政班子，还会有特务组织，以及军队。
最后一项，是李君世最想要的。
他是汪伪最大的特务头子，但手里没军队也没地盘，终归不算真正有实力，以后与日本人谈判，也没有太大的筹码。
虽然李君世之前说过，要拉拢和筹建自己的部队，可他没有合适掌控部队的人。
特工部的人，当特务是一把好手，带兵打仗就算了。
谢轩说道：“苏北清乡主任公署还要省长大力支持才行，我现在是什么都缺，特别是缺人手，得从特工部调，只有特工部的人，才信得过，才好使。”
李君世微笑着说：“特工部的人随便调，他们本就是你的手下嘛，到了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再领一份薪水，巴不得呢。你不仅是苏北清乡主任，还是苏北清乡地区的保安司令，会有四个师的部队。另外，日军将任命小林觉师团长为苏北清乡日军最高指挥官，你以后的军事部署，可以与他商量。”
谢轩说道：“小林觉师团长，那也是老熟人了。”
李君世突然沉吟道：“你的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就设在苏州，虽说你新上任，肯定会有一大堆事，但有两件事，还需要你去调查。”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省长请吩咐，苏北清乡的事小，你的事大，就算苏北清乡工作停下来，也得先把省长的事办好。”
李君世说道：“第一，章生北突然转院了，去向不明。第二，邹相力失踪两天了。”
谢轩吃惊地说：“邹相力？你秘书？”
章生北转院，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毕竟他现在不再出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主任，回南京或申浦都有可能。
但邹相力可不能失踪，他是特工部办公室的秘书，专为李君世服务，算是李君世的私人秘书。
李君世以前不方便的事是交给吴宝贵去办，现在基本上是交给邹相力去办。
李君世一脸担忧地说：“是啊，我很担心，邹相力会不会被抗日分子抓走，或者暗杀了。”
谢轩轻叹着说：“如果落到抗日分子手里倒没什么，我担心，他会落到日本人手里。上野尚美告诉我一个消息，日本人有一个王牌特工来了苏州。”
李君世摇了摇头：“日本人？他们……，不可能吧？至于他们的王牌特工，我也没听说过。”
这种事，以前他最是清楚，可现在，这个到了苏州的日本王牌特工，竟然要谢轩告诉他。
这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日本人没有那么重视他了。
谢轩笃定地说：“请省长放心，我会尽快弄清楚，如果邹相力失踪是日本人所为，估计章生北也不是无故转院的，很有可能他还在苏州，就在日本人的军医院里。”
如果邹相力落到日本人手里，或者那个王牌特工手里，日本人就能完全掌握李君世与第三战区的交易，或者李君世做的那些事。
谢轩虽然答应得爽快，可他清楚，要找到章生北和邹相力非常难。
况且，他手头上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完。

第563章 试探
晚上，谢轩在得月楼宴请麻天和刘静，古佳涵和上野尚美作陪。
古佳涵和上野尚美已经知道谢轩让刘妈上桌的意思，她们自然也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刘静身上。
三个女人一台戏，上野尚美是职业特务，古佳涵也很有经验，她们联手套刘静的话，那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古佳涵问：“刘静妹妹，你这衣服真好看，在哪买的？”
“申浦的新世界。”
“你这发型也好看，哪做的呢？下次带我去做一个同款的。”
……
麻天在旁边，听着她们三个女人聊得投机，也很是高兴。
自己的女人，能跟老大的女人玩到一起，以后自己和老大的关系就更融洽了。
谢轩给麻天倒了杯酒，说道：“小麻子，这次谢谢你了，我在苏州这么久，也没时间去弄个房子，你搞的这套房子不错。”
麻天双手接过酒，诚惶诚恐地说道：“只要老大满意，我就放心了。”
“这房子多少钱，明天我拿给你。”
麻天连忙说道：“这是我送给老大的，怎么能要钱呢？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你提携，我就没有我麻天的今天，如果要钱，那我还是人吗？”
谢轩拍了拍麻天的肩膀，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你也得过来才行。”
麻天说道：“老大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要考虑我的职务，给你当警卫，我也很开心。”
谢轩说道：“特工部会在苏北设个分区，你兼任个分区长。另外，在江苏省警务厅，你再兼个副厅长，以后在江苏办事也方便些。”
警务厅的副厅长，已经空了出来，原本想让警务厅的那些人积极表现，留着空位子，能调动所有人的热情。
谢轩如果有时间在警务厅，这个办法挺好的。
下面的科长，处长，都会拼命争取这个职务，但谢轩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会在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他得让警务厅能更好的配合苏北清乡工作，就得把麻天也安插进去。
否则，苏北清乡主任公署需要调动警务厅的人时，麻天没有这个兼职，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谢轩也想通过这个警务厅副厅长，告诉其他人，他很信任麻天，谁要是敢不配合麻天的工作，那就是跟他作对。
麻天问：“是不是还有一个政治工作团？”
“对，我想让陈汝能去干，他在特工部只当个顾问，那可不行，我们在外面卖力做事，他在申浦吃香的喝辣的，那怎么行呢。至于搞党务的，随便安插个人就行了。”
之所以把陈汝能放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也是想让陈汝能做点具体的事情。
毕竟，陈汝能现在归三老板使用，让他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也算半个自己人吧。
党务工作与山城中统的性质差不多，他们这边搞党务的，一般来说也会有中统背景。
麻天提醒道：“党务工作，可以让二处派人过来，或者把陈宾也调过来，老大去苏北清乡，身边得多几个用得趁手的人才行。”
谢轩说道：“可以，干脆把陈宾调过来兼任党务办事处处长。”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人事，他必须全部掌握，所有人都得是他的人。
麻天微笑着说：“他一过来，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等于一个小特工部了，不，应该是一个小江苏省政府了。”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有完整的行政机构，也有军队，谢轩会兼任苏北清乡司令，手底下的军队，可能得有几个师，对外宣称可以是几万人。
谢轩之前一直担任特工部或警察部门的长官，还没有做过行政长官和军事长官，这次担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主任和保安司令，以后他就是全面型官员了，不管什么职务，都能拿得起，坐得稳。
麻天和谢轩聊着工作，上野尚美和古佳涵、刘静，聊的则是衣服，化妆品，头发等女性话题。
她们已经约好，明天去哪里玩，下次去申浦逛百货市场。
回去之后，麻天和刘静直接回房间玩大人的游戏，而谢轩和上野尚美、古佳涵，根本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苏州旅馆。
上野尚美下车之后，微笑着说：“怎么样，还是这里说话方便吧？”
房子是麻天准备的，里面的佣人，也是麻天安排的，谢轩不会怀疑麻天，但他明显不相信那个刘妈，甚至也包括刘静。
晚上上野尚美与古佳涵与刘静聊得很好，看似成了好姐妹，实则是你来我往，暗中交锋呢。
谢轩说道：“你住这里也方便。”
上野尚美佯装嗔恼地说：“怎么，有了新家，连我都不能住了？”
“下次吧。佳涵，你在车里等一会，我送尚美小姐到房间。”
古佳涵乖巧地说：“好。”
她知道谢轩与上野尚美有话要说，毕竟，她的身份，可以与谢轩或上野尚美单独一起聊天，但不能与他们一起聊天。
谢轩问：“你觉得刘静有问题吗？”
谢轩送上野尚美到房间后，一进门就问道。
上野尚美反问：“当然有问题，她的身份一定有问题，所以，那个刘妈也有问题。你是怎么发现的？”
谢轩轻声说道：“有的时候，一个人表现得太完美，反而不是好事。我去隔壁麻天家，正好碰到她。发现她的表现，堪称完美无缺。”
上野尚美娇笑道：“你现在的表现也很完美，是不是也有问题？”
谢轩一脸严肃地说：“说正事呢？这次你来苏州也没什么事，能不能把这个刘静的底掏出来？我怀疑，她不是山城的，就是日本特务。”
上野尚美惊讶地说：“日本特务？”
麻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日本怎么可能派特务潜伏在他身边呢？
像李君世和谢轩这个等级的，日本或许会派人暗中监视，麻天还不够格。
谢轩说道：“任何可能性都有，甚至她也有可能是地下党。”
他其实基本上能断定，刘静不是山城的人，也不会是我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日本特务。

第564章 女人的魔力
“地下党？”
上野尚美喃喃自语，站在她的角度，刘静的身份有多种可能，她最希望刘静是地下党，这样的话，山城和日本方面，都会要求她全力侦查。
谢轩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错了，刘静就是个普通女人，只是比一般人多些心机。或者说，她也是被人利用，背后还有人在布局。”
上野尚美不满地说：“你这是把所有可能都说了，但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反正最后，不管刘静是什么情况，都被你说中了。”
谢轩说道：“你先休息吧，明天跟刘静多接触一下，看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另外，我也会让人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上野尚美提醒道：“你调查刘静，又不跟麻天提前说，以后他会不会怪你？我看麻天已经掉进了刘静的温柔乡，你要敢动刘静，麻天搞不好就敢跟你拼命。”
谢轩说道：“那不可能。当然，我也会注意的，谢谢提醒。”
离开苏州旅馆后，谢轩开车载着古佳涵回去，在车上，没等谢轩开口，古佳涵就问道：“你中午让刘妈上桌吃饭，就已经对她有所怀疑了？”
谢轩随口说道：“当时心里有疑问，但没有证据。而且，让刘妈上桌，也表示咱们没把她当下人看嘛。”
古佳涵说道：“我就说嘛，你没有上野尚美说得那么势利。”
谢轩轻声说道：“你怎么能被她说的那些话影响情绪呢？上野尚美是日本特务，虽说是军统内线，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才是自己人，以后别被她的话影响了。”
古佳涵轻声说道：“哦，好的。”
她的声音轻而温柔，内心非常甜蜜，主要是被谢轩那句“我们才是自己人”暖到了。
是啊，她跟谢轩才是自己人，上野尚美是外人，还是日本人，永远不可能跟他们成为自己人。
谢轩快到家时，拿出一个纸条递给古佳涵：“明天，你把这个交给上野尚美。”
古佳涵是三老板的交通，在上野尚美眼里，古佳涵得去死信箱取情报才行。
哪想到，三老板就在眼前，死信箱变成了移动信箱，谢轩随时可以把情报交给古佳涵，而上野尚美的情报，古佳涵也能随时交给谢轩。
就算有人跟踪古佳涵，比如说上野尚美好奇，暗中跟踪古佳涵，也别想知道古佳涵与三老板的联络方式。
古佳涵问：“好。你觉得，刘静会有问题吗？”
谢轩说道：“应该有问题，但这个问题是原则性的，还是非原则性的，还需要调查。”
如果刘静只是女人为上位的心机，那就随他们去了，只要麻天高兴就行了。
但如果刘静是带着政治目的接近的麻天，那就不能原谅了。
毕竟，谢轩能同时获得山城和窑洞的情报，国共双方都没派人接近麻天，出现在麻天身边的特务，只能是日伪。
古佳涵问：“麻天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们不会因为刘静，而闹矛盾吧？”
谢轩说道：“我会注意的，如果刘静真有问题，我也会考虑麻天的感受。”
毕竟，无论刘静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危及麻天的安全。
当然，如果刘静要对付麻天，那就不一样了。
“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谢轩正准备开车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就见麻天已经开着车来接他了：
“老大，以后我就是你上下班的司机。”
谢轩上车之后，问道：“小麻子，你把刘静都接到家里来了，是不是准备娶她？”
“当然，老大说得对，我该有个家了。”
谢轩说道：“那得对刘静做一个政治审查，毕竟你的身份不一般。”
“政治审查？”
“这是结婚之前的必须程序，有了这份调查结果，我才能批准你们结婚。你以为，我们这样的身份，可以随便结婚的？”
麻天笑嘻嘻地说：“既然是老大批准，就不用调查了呗。”
谢轩骂道：“你知道个屁，如果刘静是军统特务呢？或者是地下党呢？退一步，如果她是日本人派来的呢？不管哪种情况，都不能允许。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非常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知道你很喜欢刘静，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跟她一起，可不能什么话都说。”
麻天无奈地说道：“好吧，老大要搞政治审查，我让也配合就是。”
谢轩冷冷地说：“你这是有情绪啊。”
麻天说道：“老大，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不足为虑。我能看得出来，刘静是真心喜欢我的。”
谢轩说道：“那就走个程序吧，等会你领张表让刘静填一下。”
特工部的调查表，查得很细，比如说所有的社会关系，政治信仰，宗教信仰，以及对时局的看法，中国之前途命运，都要问一问的。
麻天把谢轩送到后，领了表就回去了。
一直到中午，谢轩准备出去吃饭时，他才把表送回来。
“没怎么填嘛。”
谢轩看了一眼，发现表格里很多项目都是空着的。
麻天解释道：“她没什么家人了，社会关系很简单。”
谢轩把表随手扔到抽屉里，说道：“行吧，程序就算走完了。你去写个结婚申请报告，我签字同意，你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儿子，我也可以当个干爹。”
“结婚还得写申请报告？”
谢轩说道：“你是有组织的人，结婚当然要写报告了。这也是在特工部，要是在军统，你别想结婚。”
麻天笑道：“好咧，我马上去写报告。”
谢轩确实只走程序，还催促他写结婚报告，他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芥蒂，也烟消雾散了。
“赶紧写，另外准备买喜糖，兄弟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看着麻天离开的背影，谢轩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麻天在不自觉地维护着刘静，他得重新评估自己在麻天心目中的地位。
这方面，上野尚美说得对，男人为了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
中午，谢轩也没回家吃饭，他总觉得刘妈不太正常，只能尽量少吃她做的饭菜，同时叮嘱古佳涵，也尽量别在家里吃饭。
下午，谢轩接到上野尚美的电话：“有发现。”

第565章 要热闹
上野尚美既然有发现，谢轩自然得马上与她见一面。
为了方便，还是在苏州旅馆。
上野尚美见到谢轩后，马上说道：“下午与刘静逛街时，她无意间说到一件事，她从小父母双亡，要不是她叔叔，估计早就死了。”
谢轩诧异地问：“刘妈的丈夫？”
刘静的政治审查表里，只有一个叔叔，那个叔叔叫刘方云，刘妈正是刘方云的妻子。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不是的，那个叔叔，是她父亲的朋友，不算亲戚。”
谢轩诧异地说：“她父亲的朋友？是什么人？”
“不知道。”
谢轩说道：“过几天，我要去南通了，到时候，麻天和刘静也会一起去，这几天，你能否帮我盯着她，看她与什么人接触。”
上野尚美问：“这么说，你断定刘静一定有问题？”
谢轩说道：“我希望刘静没问题。”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在苏州设立办事处，但最终办公地点设在南通。
谢轩既然是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主任，他很快就要去南通办公。
麻天是特工部苏北实验分区的区长，自然也得去南通，包括陈汝能也会去南通。
同时，苏州城工分部，暂时也要去南通。
第二天，谢轩把麻天叫过去，让他先去南通打前站：
“你带着兄弟们先去南通，我们暂时借用原苏北行营的办公地。”
“我今天就过去。”
谢轩说道：“看来你的婚礼，得在南通举行了。你让刘静把她的亲人接到南通，她父母不在了，总得有人替她作主吧？”
不管刘静有没有问题，先让麻天把她娶进门再说。
如果刘静是日本特务，那这婚估计不好结，要是她被人利用，麻天娶了她也没事。
麻天朝谢轩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我从小也父母双亡，刘静还有几个亲戚，我是个完完全全的孤儿，我的婚事，就请老大替我作主了。”
他和刘静有着相似的家庭情况，刘静又善解人意，温柔可人，麻天一下子被她迷住了。
麻天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形形色色的都有，处在他现在的位子，绝对不缺女人，可他就是喜欢刘静，也只喜欢刘静。
谢轩说道：“可以，在苏州，你帮我安排了房子，到南通，你的婚房交给我。一个月之内，房子会给你搞好。”
谢轩自己都没结婚，婚礼很繁琐，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谢轩哪些这么多呢？
别看他兼任了那么多职务，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他精通的只是特工技巧，要是帮人包办婚姻，还真的做不到。
还好，谢轩自己做不到，可以交给别人去做。
麻天走后，谢轩把陈汝能叫到了办公室，郑重其事地交给他一项重要工作：
“陈先生，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陈汝能诚惶诚恐地说道：“谢主任请讲，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自从参加了汪名兆的和平运动后，陈汝能最大的作用，就是劝降原来军统申浦站的人。
他是军统申浦站的站长，自己都投敌了，下面的人哪还有抵抗的勇气呢？
但陈汝能的作用，也仅限于此，自那之后，李君世给了他一个特工部顾问的名头，就把他晾起来了。
陈汝能暗中与山城又取得联系，向戴立忏悔他在申浦站任职期间的错误。
戴立倒也没追究他的责任，毕竟陈汝能都到特工部了，总不能把他往汪名兆这边赶吧？
只要陈汝能愿意再为军统服务，戴立都是欢迎的。
至于以后，得等秋后才能算账啊。
目前来说，所有愿意与军统合作的人，戴立都不会拒绝。
陈汝能原来以后，自己会跟林天旺一样，在特工部一直坐冷板凳。
没想到，谢轩竟然会把他调到苏北，还担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政治工作团的团长。
不管这个团长的职务有多高，至少他有具体工作了，这比挂着一个顾问的空衔要强得多。
只有参加具体工作，他才能发光发热。
谢轩说道：“麻天准备结婚了，他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操办婚礼之事，就得由组织出面了。你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到南通后，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安排好婚房和办婚礼的酒店。”
陈汝能聚精会神地听着谢轩的命令，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麻天的婚礼，这不是假公济私么？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军统，谢轩非被免职不可。
但汪伪什么人都能上位，谢轩行如此荒唐之举，也没人管，可见汪伪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陈汝能马上说道：“没问题，我一定会把他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不管心里有多愿意，但谢轩的命令还是要认真执行的。
不管陈汝能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都只是一个投敌人员，在特工部没多少人尊重他，包括原来军统申浦站的特务。
谢轩说道：“这种事，需要多几个女的，你把特工部的女特务叫几个过去，另外，一些家属如果愿意，也可以去帮忙。这不仅是麻天的喜事，也是特工部的喜事，更是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喜事。”
陈汝能应道：“没问题。”
这种事，他还是很拿手的，有钱有人，而且还是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事，整个南通都得热闹起来。
作为军统原申浦站的站长，陈汝能要是这事都做不好，那他就太无能了。
谢轩轻声说道：“有几件事你要注意一下，第一，麻天的身份不一般，刘静那边的亲戚，要多留意一下，可不能让抗日分子趁机混进来。第二，要派人跟着刘静，注意她的言行，但不能让人发现，特别是不能让麻天发现。”
陈汝能张大着嘴，还是应道：“啊，好。”
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谢轩竟然要借麻天的婚礼，观察刘静那边的人。
不管他心里有什么疑虑，此时都不好表露出来。
这是谢轩对他的信任，好好做，或许这是他翻身的机会呢。
自己与军统搭上线后，也没做一件像样的事，希望这次能给军统一个惊喜。

第566章 保安副总队长？
汪伪行政院第一六二次会议，宣布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在江苏南通成立，任命谢轩为主任兼保安司令。
谢轩手底下，主要是清乡大队和警察大队为主，清乡大队以特务为主，另外掺杂了很多社会上的地痞流氓，而警察大队，则负责维护当地治安。
谢轩是江苏省警务厅长，他从苏南调3个警察大队、5个“清乡”大队及大批特工和伪行政人员随军担任“清乡”任务。
另外，把将伪三十二师和三十四师改编为10个保安大队，将南通地方伪军改编为警察总队，重建渔业监护队。
谢轩手底有，有保安大队、警察大队和清乡大队、渔业监护队，所有兵马加起来，竟然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这么多部队，对谢轩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况且，还有个小林觉呢。
小林觉现在是日军任命的，苏北清乡日军最高指挥官，原来苏北的日军防务由南浦旅团负责，现在则是小林师团，级别上去了，日军的兵员也多了。
日军特意从苏南，抽调有“清乡”经验的第六十一师团菊池联队4个大队和宪兵共3000余人作为“清乡”机动兵力。
如果加上谢轩掌握的保安大队和清乡大队，苏北的日伪军，随时可以发动全面的扫荡。
在苏州时，谢轩就与小林觉打过交道，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谢轩到南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小林觉。
谢轩登门，从不空手，小林觉是日军在苏北的最高指挥官，谢轩自然会特别重视。
但他没有选择送钱送金条，那些东西虽人人喜欢，可显得有些俗。
小林觉喜欢中国的古玩，谢轩早就让人去淘了几个伪造的。
以小林觉的鉴别能力，绝对发现不了这些古玩商用专业手法做出来的。
谢轩送给小林觉的是一件“元青花”，当谢轩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青花瓷器时，小林觉的眼睛瞬间都冒出了光。
小林觉立马把瓷器抱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着：“哟西，谢桑，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好的东西？”
“前段时间，我们抓到了一伙盗墓贼，从他们手里缴获的。听说小林君喜欢这些东西，就带过来了。”
“这可是珍品，多谢了。”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珍品啊，就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以后如果有，我再给小林君拿一点过来。”
他说的确实没错，这些不是什么珍品，都是些地摊货，根本不值钱。
谢轩已经当面告诉了小林觉了，他自己不相信，非得认定这是“珍品”、“孤品”，那跟谢轩就没关系了。
小林觉说道：“谢桑，里面请。”
他当然认定，这是谢轩花重金买来的，什么盗墓贼，他才不相信呢，中国人太喜欢搞这一套了。
有了这只元青花的瓷器，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谢轩离开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副字画，这是小林觉亲自写的。
谢轩倒不在意他写了什么，只要上面写了“小林觉”三个字，到时候挂在办公室就行了。
得到小林觉的支持后，谢轩开始对保安大队进行整顿。
十个保安大队，是由三十二师和三十四师改编而来，谢轩是保安司令，这十个保安大队，是他手里最正规的军队。
至于其他的清乡大队，警察大队等，都是以特务为主，让他们做特务或治安工作还行，要让他们打仗，还是算了。
就算是保安大队，也是一帮乌合之众。
令谢轩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去找保安大队，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谢轩的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是原来苏北行营所在地，谢轩现在的办公室，原来是汪名兆的办公室，非常宽大豪气。
谢轩只用了一天，就让人给换掉了。
汪名兆用过的办公室，他怎么能用呢？那间办公室里的摆设原封不动，每天还要安排人打扫，以后汪名兆有机会来苏北视察，就能发挥奇效了。
谢轩在旁边，让人弄了间办公室出来，比原来的要小一些。
他刚到办公室，就有一位穿着少将军装的男子在等着，此人留着胡子，三十多岁，有点肚楠，正是原三十二师的师长李宝廉。
“谢主任，我有事要找你。”
李宝廉看到谢轩，马上迎了过来。
谢轩说道：“哦，进去说话。”
李宝廉原来是第三十二师的师长，改编之后，担任第一保安大队的大队长。
李宝廉进门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谢主任，我建议设一个保安总队，有警察总队，也要弄个保安总队。你是保安司令，我给你当副司令。”
十个保安大队，大队长都是原来的师长、参谋长、副师长和团长。
参谋长或副师长当保安大队长，倒也还勉强能接受，可他这个师长也当大队长，就显得有些憋屈了。
谢轩缓缓地说：“改编三十二师和三十四师，这是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决议。”
李宝廉想要更大的权力，这是人之常情，谢轩也能理解。
这十个保安大队，虽说是他的部下，但能不能指挥得动，还得另说。
谢轩原本向最高军事委员会提议，改编三十二师和三十四师的将领，要么调到别的部队，要么卸甲归田，把他们全部安排为保安大队长，这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特别是把李宝廉留下来，更是麻烦。
“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决议，也是可以更改的嘛。苏北清乡的事，由谢主任说了算，你说要增加一个保安总队，谁还能管得了？你要安排我当副总队长，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吧？我倒不是非得当这个副总队长，实在是跟原来的部下突然成了平级，面子上挂不住，部队也不好指挥啊。”
李宝廉的话，既有诉苦，也有要挟之意。
要不是不给他这个保安副总队长，以后谢轩想指挥保安大队，估计会有困难。
谢轩缓缓地说：“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先回去好好带部队吧，小林师团长过几天会来视察，可不能让日本人看了笑话。”

第567章 这理由挺好
李宝廉看了一眼墙上小林觉特意给谢轩写的那幅字，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李宝廉敢独自找上谢轩，就是欺负谢轩不懂军事，领不了兵，带不了将。
谢轩虽兼任保安司令，但真正带兵打仗的事，得交给他这种职业军人才行。
然而，看到小林觉的字，李宝廉不敢做得太过分。
谢轩有日本人支持，就算屁都不懂，他这个保安司令，也没人敢挑战。
这就是送礼的效果，一件赝品元青花，无形中提高了谢轩的威信。
“刚才那人是谁？”
李宝廉刚走不久，上野尚美自顾自进来了。
她和刘静，比谢轩还先一步到南通，她们得先安顿好，谢轩和麻天来南通后，才有地方休息嘛。
“李宝廉，原三十二师的师长，现在保安一大队的大队长。”
上野尚美问：“这可是个老油条，你能压得住他吗？”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什么老油条嫩油条，到了我这里，都是我的菜。”
李宝廉认为他不懂军事，可谢轩有懂军事的人啊。
那些人不仅懂军事，还懂政治：正是我党打入汪伪军队的地下党，或者在汪伪部队中，发展的党员。
原来的三十二师和三十四师，就有不少共产党，把他们提拔起来，只要使用得当，就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有谢轩这个苏北清乡主任兼保安司令当最大的共产党，下面这次共产党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
“你又没带过兵打过仗，这里面的条条道道多得很呢。”
“每个保安大队设一个政治处，把政治处的职权弄得大一点，比如部队的调动和作战，必须有政治处主官的签字，他们还敢跟我作对？”
上野尚美提醒道：“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恐怕他们会撂挑子呢。”
谢轩笑道：“打仗我确实不行，但对付人，这不是咱的专长嘛。你跟刘静来南通，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对付人的事，他确实很在行。保安大队再复杂，也是人的事嘛，对他来说就好办了。
上野尚美说道：“她来南通前，去了趟刘妈家，与她叔叔刘方云见了一面。到南通后，一直与我在一起，就算我不在，也与佳涵妹妹在一起。”
谢轩问：“刘方云与刘静见了面后，有没有与人接触？”
上野尚美摇了摇头：“刘方云游手好闲，整天吃喝嫖赌，接触的人可多了。”
谢轩问：“刘静父亲的朋友找到了吗？”
刘方云原本就是靠刘妈做工养活，加上刘静现在与麻天在一起，刘方云的日子过得可舒服了。
上野尚美嗔恼道：“哪那么快？那人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谢轩说道：“我让麻天去问一下。”
上野尚美担忧地问：“会不会打草惊蛇？”
谢轩振振有词地说道：“那人是刘静父亲的朋友，又一直接济她，刘静准备结婚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出席仪式才行。不仅如此，还要让麻天认人家当干岳父，以后就是他半个儿子了。反正麻天父母早亡，认个便宜老子也不错。”
他说得很有道理，麻天与刘静结婚是大事，作为刘静父亲的朋友，以及一直接济刘静的恩人，他当然要来南通参加结婚仪式，不仅如此，结婚那天的酒席，那人得坐头席才行。
上野尚美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谢轩心智深如海，知道刘静有个救命恩人后，必定在想着怎么找到那个人。
如果说刘静有问题的话，肯定就出在那个救命恩人身上。
谢轩笑道：“你刚才一提醒，我才猛然想到的。没有你说‘打草惊蛇’，我肯定想不到这个理由。”
上野尚美有些忌妒他反应之快，哪怕他之前确实早就想到了，此时也得给上野尚美几分面子才行。
“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作用的？”
谢轩笑道：“何止一点作用？简直就是作用巨大。”
上野尚美最大的使用，不是暗中监视谢轩，而是她向三老板汇报的最近工作情况。
在苏州时，上野尚美收到了三老板的命令：樱花与黑茶既然要去南通，以后她需要与三老板联系，可通过黑茶的电报。
古佳涵藏了一部特工电台，伪装成收音机的模样，上野尚美可以通过古佳涵的电台，与三老板联系。
当然，上野尚美并不知道，古佳涵与三老板联络，并不需要电报。
反正古佳涵与三老板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他们之间所谓的电报联络，只是要瞒着上野尚美罢了。
上野尚美向三老板汇报的工作中，也提到了日本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特工到了苏州，上野尚美担心，那个特工不仅要查李君世，可能还会查三老板。
上野尚美自然不希望三老板出事，毕竟三老板掌握着她的秘密。
只不过，对那个特工的情况，上野尚美也了解得不多，她只知道那个特工的代号是“铁路工人”，原来在美国，后来还去了夏威夷，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来的中国。
等上野尚美走后，谢轩把麻天叫到了办公室：
“老大，保安大队的那帮人，好像在串联，他们看样子要搞事。”
谢轩皱起眉头：“搞事？他们能搞什么事？”
“我派人打探了消息，他们想搞一个保安总队，名义上让你当保安总队长，但副总长队得由李宝廉和张起皇干。”
他说的张起皇，是原来伪军第三十四师的师长，现在的保安五大队大队长。
十个保安大队，一至五大队，由原来的汪伪三十二师改编而来。六至下大队，则是原来的三十四师改编而来。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先让他们商量，你派人盯着就行。”
只要他们不造反，谢轩一点也不怕他们。
就算他们造反，谢轩也不担心，胆敢跟日伪作对，他们以后只能抗日，那不就成了抗日统一战线的一员了吗？
“好。”
“你现在的首要事情，是准备结婚，房子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把刘静的亲戚接来。特别是对她重要的那些人，一定要接到南通。”

第568章 事出反常即为妖
南通城内的一栋房子内，刘妈端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到刘静面前。
她原来只能做一些苦力，比如帮人洗衣服等工作，自从刘静与麻天在一起后，她的生活才开始发生变化。
刘妈虽然还是当佣人，可她一般是在大户人家，不仅薪水主，其他待遇也好，主人家对她的态度也很和蔼。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刘静带给她的。
虽然刘静小时候，刘妈对刘静不怎么样，可现在，她必须把刘静当成刘家大小姐对待。
刘静接过茶，微笑着说：“婶子，不用给我泡茶，我坐一会就走。”
刘妈说道：“吃了饭再走呗，你现在可难得来一趟了。”
刘方云说道：“我家的饭虽然没你那边好吃，但毕竟是刘家的饭，你可不能嫌弃。”
刘方云穿着丝绸衣服，他身材瘦小，衣服显得宽大。
因为长期吸食鸦片，脸色很黑，手指甲都是黄的，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刘静解释道：“不是嫌弃叔叔家的饭，而是因为麻天的上司谢轩有两个朋友，经常跟我在一起。麻天的一切，都是谢轩给的，他的朋友，我自然得小心招待。”
刘妈也说道：“我知道那两个朋友，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谢轩的未婚妻，刘静跟她们多走动，不会有坏处。”
刘方云冷冷地说道：“麻天能有今天的地位，固然与谢轩脱不了干系，但也与麻天的能力有关。如果麻天是烂泥扶不上墙，人家再怎么提携也没用。说不定，以后麻天能取代谢轩，甚至超过谢轩呢。”
刘静说道：“那谢轩也是麻天的恩人啊，受人滴水之恩，得涌泉相报嘛。”
“话虽如此，但那是麻天的事。”
刘静说道：“叔，麻天让我回来，是想让你们准备一下，先去做几套衣服，另外给婶买几样首饰，到时候在婚礼上，你们是要坐头席的。另外，加叔叔什么时候能来南通呢？他可得参加我的婚礼才行。”
她所说的“加叔叔”，正是她父亲的朋友，也是这些年一直接济她的恩人。
刘方云说道：“你加叔是商人，四处活动，上次见他还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来了南通，更加不知道你要结婚了。”
刘静急道：“那怎么办？麻天已经定了结婚的日子，就在十天后。”
刘方云冷冷地说：“你结婚的日子，得我们来定，他们可以选日子，最后定日子，得我们。这是规矩，也是习俗。”
“那请叔叔定个日子，我好告诉麻天。”
“这个日子，得你加叔来定！”
刘静急道：“可加叔叔目前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来定日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她巴不得明天就跟麻天结婚，对一个女人来说，能嫁出去，还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男人更喜欢她的人，是一件非常幸运而幸福的事。
刘方云淡淡地说：“你要是急于嫁给麻天，十天后举行婚礼也行，反正你加叔也不会怪你，只会觉得遗憾，没能参加你的婚礼，亲自把你嫁出去。”
刘静无奈地说道：“我回去跟麻天商量吧。”
她感觉刘方云不希望自己马上结婚，如果刘方云用其他理由反对，她还真的不会听。
可刘方云把加叔叔搬出来，她实在无法反驳。
要是没有加叔叔，她早就饿死街头了。
麻天得知情况后，也觉得头疼，他当然想快点把刘静娶进家门，毕竟这是人生大事，谁不想早点成家立业呢。
可刘方云说得也有道理，刘静父母早亡，加叔叔和刘方云等于她的再生父母，特别是加叔叔，等于给了刘静第二次生命。
麻天很为难，只能去找谢轩商量，毕竟，他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只有谢轩帮他解决了。
“刘方云说得很有道理嘛，刘静的加叔叔是她的再生父母，你们的婚礼，他必须参加才行。我们特工部别的本事没事，要找个人还不容易么？让刘静提供此人的材料，只要他活着，不管在清乡区，还是在东三省，满洲，还是在华北，都能给他找出来。就算他去了山城，或者窑洞，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谢轩的目的，不就是找到这个“加叔叔”么？
谢轩相信，这个“加叔叔”，一定就在刘静附近，不敢说在南通，至少会在苏州，最远也不会到申浦。
“我也跟刘静说了，可她只知道加叔叔大名叫赵腾加，做皮货生意，经常从东北贩各种皮料来申浦，苏州。”
谢轩问：“有赵腾加的照片吗？”
“没有。”
“他在申浦，苏州有住址吗？既然是商人，总有相熟的人吧？”
麻天苦笑道：“刘静哪懂这个？”
谢轩突然问道：“那也没事，只要知道名字，肯定能找到。对了，刘静上次见到赵腾加，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麻天说道：“一年之前了，那时刘静还不认识我呢。”
谢轩问道：“你跟刘方云见过面没？”
“见过一次，没怎么跟他说话。”
谢轩突然说道：“你不觉得，他有点问题么？”
“他能有什么问题？”
谢轩说道：“刘方云就是个游手好闲之人，刘静是他侄女，能嫁给你，那是他们刘家上辈子积了大德。按说，他应该会很希望刘静能早点嫁给你才对，可为何他却要故意施加压力呢？是你给的彩礼不够？还是刘方云对你有意见？”
“他可能是觉得，赵腾加对刘静很重要吧。”
谢轩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刘方云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势利小人，你觉得他能有这样的格局？我准备让人动他一下，你到时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麻天马上说道：“老大要教训他？这个交给我就行了，别说刘静还没过门，就算刘静过了门，要收拾刘方云也不会手软。”
谢轩说道：“刘方云毕竟是刘静叔叔，就别让你为难了。这几天你就多加点班，少回家，上头要求我们搜集五百万根毛竹，这个任务先交给你去办。”

第569章 摊牌了
事情反常即为妖，谢轩觉得刘方云的举动很反常，这才决定要“动”他一下。
而且，刘方云敢反对婚礼的时间，谢轩也是很不满的。
刘方云不过就是个地痞，连流氓都称不上，要不是刘静准备嫁给麻天，刘方云能有现在的日子？
麻天说道：“那行，我跟刘静说一下，这几天正好去下面几个地方熟悉地形和情况。”
苏北清乡由谢轩负责，除了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外，下面还有很多清乡公署，所有的头和，他都得熟悉才行。
谢轩要动刘方云，也是为他着想。
麻天其实早就看不惯刘方云，要不是看刘静的面子，他也早收拾这家伙了。
刘静走后，刘妈小心翼翼地对刘方云说道：“刘静嫁给麻天是好事，人家都把日子定了，何必阻拦呢？”
她知道刘方云找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实则是为难麻天和刘静。
结婚是人生大事，赵腾加行踪飘忽不定，他要是一年不来，岂不是一年才能结婚？他要是两年不来？是不是得等两年再结婚？
刘方云没好气地说：“我这是阻拦吗？这是尊重赵先生好不好？这也是替静儿考虑，要是一切听男方的，以后她就被人看轻了。”
“可麻天不是一般人，谢轩更是大人物，你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他们了？”
刘方云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是刘静的叔叔，是麻天的长辈，替刘静说句公道话都不行？”
没等刘妈说话，刘方云又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啰嗦了，赶紧去做事，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在家吃饭。”
刘妈性格懦弱，不敢多说，转身去做家务了。
刘方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刘妈的菜虽炒得不错，他却不喜欢吃，因为环境和一起吃饭的人都是他不喜欢的。
刘方云是个很会玩的人，在申浦是如此，在苏州也是如此，到了南通，很快就找到了乐子。
他喜欢抽大烟，不仅在家里抽，还喜欢到烟馆抽，他喜欢那里的环境，也喜欢那里的人。
烟民到了一起，乐子就多了。
换在以前，刘方云只能偶尔去烟馆享受一回，可现在，刘妈能赚钱，刘静也经常拿钱补贴他们家用。
在苏州时，那些烟馆老板知道他与麻天的关系后，只要他去，不仅给他安排上好的烟膏，还不会收他的钱，只要以后烟馆有事时，他能跟麻天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在南通，刘方云还没有苏州的免费待遇，但他把话已经放了出去，上次那个烟馆老板，就只收了他五成的钱。
今天再次，恐怕就不会收钱了吧？
果然，他再到烟馆时，老板一见他，马上笑着脸迎了出来：“刘先生来啦，赶紧里面请，已经给你准备好烟泡了。”
刘方云问：“小云来了吗？”
小云是这里的服务生，女的，长得很妩媚，能打一好手烟泡，又软又软还很黄，抽着特别的舒服。
“当然，我让小云给刘先生服务。”
刘方云满意地笑道：“等会给我看赏。”
“我替小云谢谢刘先生。”
小云得知刘方云给了赏后，对他也特别热情，她在这里给人打烟泡，薪水很低的，全靠有些大方的烟民打赏。
小云虽三十来岁，但风韵犹存，一双媚眼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刘方云只来过一次，就与小云对上眼了。
“刘先生，吃饭了么？”
小云故意紧挨着刘方云坐着，身体与他接触到一起，刘方云眼睛一亮，手也不自觉地放到了小云腿上。
小云暗暗一笑，男人啊，都这么贱。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资本，到她这个年纪，女人的资本是越来越少，现在不用，过期就要砸手上啦。
刘方云的手开始滑动，笑吟吟地说：“还没吃呢，等会一起喝一杯？”
小云按住刘方云的手，说道：“好呀，但我喝不了酒，一喝就晕了。”
刘方云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喜欢你晕，你要不晕，我哪有机会？”
小云正要说话，突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好像涌进来一批人。
有人高声说道：“警察总队检查！”
小云一听，吓得心里一紧，把手抽了回来。
刘方云手一抬，把她的手抓了过来，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他在苏州都能横着走，遑论在南通了。
麻天可是谢轩手底的第一大将，还是特工部苏北实验区的区长，还是江苏省警务厅的副厅长。
刘方云什么人都怕，就是不怕特务和警察。
而在江苏，如果你不怕特务和警察，基本上就能横螃蟹一样了，可以横着走。
小云还没说话，就有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警服，走到刘方云面前，问：“证件？”
小云站了起来，走到警察身边，轻笑着说：“警官，这可是大人物，你们可不能得罪他。”
凭着刘方云的关系，不要说这些警察来了，就算是警察总队长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
警察冷着脸说：“我问你了吗？你的证件呢？”
刘方云见小云受了气，抽了口大烟后，慢悠悠地说道：“麻天你们认识吧？特工部苏北区的区长。”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装了，必须摊牌，他是麻天老婆的叔叔，连麻天和谢轩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
“怎么，你认识麻区长？”
“我认识麻区长的老婆，是我的侄女。”
警察冷笑道：“笑话，麻区长还没结婚，哪来的老婆？”
刘方云急道：“他马上结婚了，很快就有老婆了。”
警察冷着脸说：“那等他结婚之后再说吧，证件！”
刘方云又气又急：“好，你给我等着，到时让你让看！”
“啪！”
对方却不惯着刘方云，甩手就是一记巴掌，怒吼道：“证件！”
刘方云被这一巴掌给拍了原形，他此时才意识到，如果对方不给麻天面子，他啥都不是。
刘方云在苏州都是横着走的，在南通就没想过要带证件，对他来说，那东西就是个累赘，从来没想过要带证件。
既然没证件，刘方云自然就被带走了，还还想辩解，结果又挨了一巴掌，再被踢了一脚后，不敢再吭声了。

第570章 都神秘
刘方云原本以为，只是因为没带证件罢了，到了警察大队，还不立马把自己放掉？
“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叫刘方云，刚从苏州来南通的，是特工部苏北实验区麻天的亲戚。”
被扔到囚室后，刘方云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
他挨了打，知道“刘方云”这三个字没有用，他所谓的摊牌，只是一把烂牌，没人愿意多瞧一眼。
一名警卫冷声喝道：“到了这里少攀关系，麻区长的亲戚能进这里？上次还有人说是汪主席的亲戚呢，最后证实是抗日分子，在后院给枪毙了。”
刘方云急道：“我真是麻区长的亲戚。”
“先不说你是不是骗子，就算你没骗人，麻区长还没结婚，他老婆那边的亲戚，还不算是亲戚。像你这种人，最好老实点，如果承认是抗日分子，还能少受点罪。”
刘方云大叫道：“我真不是抗日分子，不是抗日分子啊。”
“叫的越大声，心里越心虚。”
刘方云说道：“警官，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或者你们帮我打个电话也行，就打给麻天，他知道我名字的，要是知道我被关在这里，马上就会来接我。”
“电话可以帮你打，但要是没这回事，后果你得想清楚。”
刘方云自信地说道：“放心，要是他不来接我，任你们处置。”
刘静还没过门呢，麻天一定会来接自己。
他现在有一丝后悔，应该让麻天早点娶刘静的，如果刘静嫁进了麻家，他就是麻天的正宗亲戚，说话的语气也能更硬点啊。
现在他只能放低姿态，跟这些下层的警察赔笑脸，要是麻天是他从侄女婿，用得着这样吗？
刘方云还在幻想着出去后，怎么找回面子的时候，刚才帮他找电话的警察回来了，带给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麻天去下面的乡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下刘方云傻眼了，他也被“定性”为欺诈，随即被转移到单独囚室，并且派专人对他进行审讯。
“刘方云，你最好老实招来，混进南通想干什么？是要窃取情报，还是准备搞暗杀破坏？”
“警官，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不就是证件没带吗？你们可以去我家里拿。实在不行，也可以找谢主任，他也是知道我的。”
“还不老实，你怎么不说让我找汪主席呢？谢主任是我能见得到的人吗？赶紧从实招来，否则有你好看。”
刘方云哭丧着脸：“我真没什么好说的啊。”
“那好，就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哪里出生的？哪里长大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这个，你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是辽宁人……”
刘方云连连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刘方云没敢隐瞒，从他出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到苏州，以及最近刚到南通的事。
“我来南通，可是麻天让我来的，就是筹备麻天的婚礼。他们的婚礼，十天后就要举行，你们可别耽误事，结婚可是人生大事，麻天要是找不到我，那可要出大事的。”
“麻区长的婚礼已经推迟了。”
刘方云一听，顿时愣住了，是啊，他给找的理由，赵腾加没来，刘静怎么能出嫁呢？
也正是这个理由，把他自给困住了。
“哦，对，这是我提议的，因为赵先生没来，他是我家的恩人，一直接济刘静。”
“赵先生？这是什么人？”
刘方云说道：“赵先生大名赵腾加，是位皮货商人，主要从东北贩一些皮货到南方。”
“赵腾加在哪里？”
“不知道。”
“他给申浦哪些店铺供货？”
“也不知道。”
“他在申浦可有落脚点？”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来找我。”
“赵腾加是东北哪的？”
“他也是辽宁的，没有固定住处，他不是进山收皮货，就是去申浦送货，一年四季，就没个落脚的时候。”
“看来这个赵腾加很神秘啊，他是不是邀请你一起参加了抗日组织？”
“赵先生就是个皮货商人，怎么就神秘了呢？更没有让我参加抗日组织啊。我这人胆特别小，哪敢参加那种事？”
刘方云的审讯记录，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人整理好送到谢轩的办公室。
而审问刘方云的问题，有些也是谢轩想问的。
他对刘方云的经历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只有两点：第一，赵腾加到底是什么人？第二，刘静与麻天认识的经过。
刘方云对赵腾加几乎一无所知，就算是赵腾加，也是最近几个月才突然出现，之前都是派人把钱送给刘静就走了。
刘方云倒是听他哥说过赵腾加，但他对赵腾加没有任何印象，既然对方说是他哥的朋友，还愿意拿钱养活刘静，自然不会是假的。
现在的年代，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愿意拿钱愿意别人的孩子，只能说这样的人真是义薄云天。
刘方云自然不会怀疑赵腾加的身份，真金金银，还不足以证明人家的诚意么？
所以，谢轩改变了审问方案，既然刘方云对赵腾加一无所知，那他对自己的大哥，刘静的父亲刘翊伯总会熟悉吧？
“我哥早年就外出了，他也做点皮货生意，常年在外面漂泊，我一年都难得见他几次。”
“刘翊伯是怎么死的？”
“遇到了土匪，中枪了。”
“哪一年的事？”
“那得有六年多了。”
谢轩一直在认真看着刘方云的审讯记录，他觉得刘翊伯也挺神秘的，常年不回家，又是死在外面，还是中枪而死，谁知道是土匪杀的，还是其他什么人干的呢？
正当谢轩在想，还要怎么审讯刘方云时，突然接到了刘静打来的电话：“谢主任，我是刘静，我叔刘方云好像被警察大队的人抓了。”
谢轩明知故问：“他是犯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没带证件，被当成反日分子抓走了。”
“那行，我让人去查一下。”
“多谢了。对了，麻天……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第571章 慌乱
麻天要多久才能回来，取决于刘方云什么时候说出有用的东西。
既然刘静打了电话，谢轩自然不能装糊涂，他下午就给刘静打了个电话：“刘静，刘方云在警察大队，他因为涉嫌一桩抗日案，目前正在配合调查，你放心，只要他没参与抗日组织，就不会有事。”
刘静急道：“谢主任，我叔是个老实人，不可能参与抗日组织。”
谢轩说道：“你敢替他担保，那就更没事了嘛。这几天让他配合一下调查，过几天就回来了。要不，他整天不是抽大烟，就是在外面玩女人，放到警察大队，刘妈还省心了。”
谢轩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静也不好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后，她急忙去了叔叔家。
“婶，刚才谢主任打了电话，说叔在警察大队配合调查一起抗日案，过几天就会回来。”
刘妈一脸惊慌：“啊，你叔不会有事吧？”
刘方云以前也被关过，但都是因为偷鸡摸狗之事，自从刘静与麻天在一起后，就再也没人敢关刘方云了。
苏州的警察，不仅不关刘方云，还会特别照顾他，有时还要请刘方云喝酒抽烟呢。
刘静安慰道：“他又不是特务，没有反日，怎么会有事呢？”
不管刘方云关在哪里，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没人能冤枉他。而她也确定，刘方云一定是清白的。
自己这个叔叔，游手好闲，要说他是流氓，刘静很认同。但要说他是特务，她绝不相信。
刘妈口不择言，担忧地说：“如果他是特务呢？”
刘静大吃一惊：“什么？叔是特务？婶，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方云整天吃喝嫖赌，怎么可能是特务呢？
刘妈连忙掩饰道：“我就是乱说的，你叔怎么可能是特务呢。”
刘静说道：“婶，如果叔真有问题，你可得告诉我。要不然，被查出来，可是要杀头的。麻天什么事都会帮我，可如果我瞒他，就会跟我翻脸。”
刘妈尴尬地笑了笑：“我真是乱说的，他的事从来不跟我说，怎么会知道他是特务呢？”
刘静说道：“那好吧，这几天你别出去，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你。等麻天回来，叔也就回来了。”
刘静离开后，直接去了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她虽然很担忧，可这件事，她不敢隐瞒。
刘静到谢轩的办公室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谢主任，我怀疑我叔，真可能是特务。”
谢轩说道：“哦，说说看。”
从对刘方云的审讯来看，刘方云不太像是特务，如果他真是特务，那只能说明刘方云隐藏得太好了。
刘静把刚才刘妈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谢轩。
谢轩沉吟道：“这样吧，我陪你去见一下刘妈。”
他不知道刘妈当时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只能从刘妈的转述知道，刘妈当时很慌乱。
看到刘静带着谢轩又来家里，刘妈就更慌乱了。
“谢先生，您喝茶。”
刘妈给谢轩端茶时，茶水都溢了出来，可她并没有察觉。
谢轩沉声说道：“刘妈，如果刘方云有问题，你现在说出来，我还能替他想想办法。如果你不说，那我可帮不了忙啦。如果让下面的人查出，刘方云真是特务，那就不是要坐牢的问题，可能要枪毙。”
“谢先生，我真不知道他的事。只是，有次看到他带回来不少钱，说是什么经费。他一个游手好闲之人，怎么能有经费呢？后来我试探着问了他，被他大骂了一顿，就再也没提这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吧。”
“那个时候，刘静认识麻天了吗？”
刘妈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刚认识吧？具体记不太清了。”
谢轩问：“这事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经费”这个词，只有特务才会使用。他只是不知道，刘方云会被哪方看上呢？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加入组织，不连累别人才怪。
“好像没有了。”
谢轩问：“你见过赵腾加吗？”
刘妈说道：“没有，但赵先生好像来过一次家里，当时我不在家，晚上回来见家里多了个茶杯，问了他，说是赵先生来了。”
刘静惊讶地问：“加叔什么时候来过？”
她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赵腾加了，如果赵腾加来了，她一定会要见一面的。
刘妈说道：“那得有快一年了，当时我还没来苏州，你也不在申浦。”
刘静叹息着说：“太可惜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加叔了。”
谢轩问：“你上次见赵腾加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得有好几年了，婶，我上次见加叔，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
刘妈说道：“那时你还在上学，好像五年前了呢。”
谢轩笑道：“五年了？你还能记得赵腾加的样子么？”
“记得了，一辈子都记得的。”
谢轩微笑着说：“他对你这么重要，当然要记一辈子。下次赵腾加如果来了南通，我一定得请他好好喝一杯。”
他的神情很轻松，这也是告诉刘静和刘妈，刘方云的事不大，就算他真是特务，自己也能帮他解决。
然而，回去之后，谢轩就让警察大队把刘方云送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
同时，谢轩也接到了麻天从下面打来的电话：
“老大，那边情况怎么样？刘方云有动静吗？”
谢轩沉吟道：“如果刘方云是特务，或许赵腾加也是特务。目前来看，刘方云很有可能是特务。”
麻天吃惊地说：“这么说，赵腾加也是特务？”
谢轩轻声说道：“我现在担心，刘静……会不会也是特务？”
麻天大吃一惊：“刘静？那不可能吧？老大，这可怎么办？”
谢轩骂道：“你管她是不是特务，先把婚结了，把人办了再说，不管她是什么特务，只要她愿意跟着你，都让她做你老婆。”
麻天一听，马上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只要刘静还是我老婆，其他一切都好说。”
谢轩缓缓地说：“接下来，你得配合我了。”

第572章 就这么办
对刘方云这样的特务，谢轩根本不会对他客气，提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后，直接送到了刑讯室。
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刚成立，刑讯室的刑具，还在不断添置之中，有些特殊的刑具，得让当地的铁匠现场打才行。
可就算只有部分刑具，刘方云看到之后，还是当场就吓屎了。
谢轩也没直接用刑，而是让他先看刑，看着别人怎么受刑。
看别人受刑，心理压力一点也不低，还没看完，刘方云就已经瘫软在地上，裤裆里又是屎又是尿的，奇臭无比。
“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说，下一次受刑的就是你。”
刘方云被带到隔壁的房间，也没绑他，直接扔到地上，他满身恶臭，都没人想靠近他。
刘方云轻声说道：“我……能不能给我抽一口？”
他满头大汗，全身都颤抖着，这既是吓的，也是烟瘾犯了。
“抽一口没问题，但抽了就得说，否则……哼。”
闻到鸦片的味道，刘方云立马变得精神抖擞，可是，审讯人员也只给他抽了一口，刚好一口。
刘方云的大烟瘾已经全部出来了，要是一口不给抽，他还只能强忍着，但抽了一口，就不给抽了，简直比勾了他的魂还难受。
“我说，我都说。”
因为一口鸦片，刘方云连灵魂都能出卖，何况是那点秘密呢？
这次刘方云的口供很详实，谢轩看完之后，惊出一身冷汗。
赵腾加果然是特务，而且，赵腾加的目标不是麻天，而是自己。
刘方云的任务，是让刘静能嫁给麻天，同时，让刘静从麻天那里，获取自己的情报。
谢轩一个电话，麻天就迅速赶了回来。
谢轩把刘方云的口供递过去：“你看看吧，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放肆！刘方云该死！”
麻天把口供拍到桌子上，气愤地说道。
谢轩淡淡地说：“刘方云死不死没关系，得把赵腾加给揪出来。”
麻天问：“赵腾加就是个缩头乌龟，他不露面，怎么找出来呢？”
谢轩说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嘛。”
麻天问：“怎么个配合法？”
“先结婚吧。”
麻天忙不迭地说：“结婚？这事可以往后延延，老大的事要紧。”
谢轩骂道：“你知道个屁，让你结婚，就是配合。”
麻天笑嘻嘻地说道：“啊，这怎么好意思呢？特务在搞你，我却入洞房。”
谢轩缓缓地说：“你们结婚后，赵腾加必然会露面。”
“原来如此。”
“这个赵腾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看他的布局，谋划有数年之久。刘静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也被他利用了。从刘静对赵腾加的感情，刘静能为赵腾加做任何事，包括监视你。”
“这不可能吧，刘静挺单纯的。”
谢轩说道：“正因为刘静单纯，才有可能被人利用。甚至，她已经加入了赵腾加的组织。当然，不管刘静有没有加入，她都会是你老婆，也不管她是哪方的特务，我都会保证她的安全。”
他说这样的话，是很有底气的。
毕竟，他在山城和窑洞，都有很特殊的地位，军统申浦站长，中共苏州城工分部的部长，这两方想派人监视他，都会提前打招呼。
所以，这个没提前打招呼，突然又要监视他的组织，如果不是日伪方面的话，那就只能是中统，或者欧美的情报组织。
不管是哪方面的人员，刘静都可以活。
麻天问：“我结婚的话，刘方云怎么办？他目前能出去吗？”
谢轩调侃道：“你麻区长亲自出面，他还能出不去？”
麻天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大成全。”
谢轩卖他面子，这让他在刘静那里能有交待，在刘方云面前，也有交待。
晚上，麻天提着一个食盒，就到了刘方云的囚室。
因为刘方云的身份，以及供出的情报，他被单独关了起来，并且还让他洗了个冷水澡，也换了身衣服。
“刘叔，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赶紧过来先看看你。”
麻天一边把酒菜摆到桌上，一边解释道。
刘方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麻天，你可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他觉得，只要麻天出现，自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我知道你喜欢抽一口，特意给你带了点烟膏。”
麻天拿出一根烟枪，递给刘方云。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麻天也。”
刘方云看到烟枪，两眼放着光，桌上丰盛的酒菜，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就算再饿，此时也要先抽过瘾再说，饭可以不吃，大烟不能不抽。
“爽！”
过足烟瘾后，刘方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坐到桌旁开始吃饭。
有了大烟，其实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了。
“麻天，我的事，能了吗？”
酒足饭饱之后，刘方云突然问道。
麻天说道：“我跟谢主任去求情，只要是你的事，不管多大，都要了。”
刘方云一听，马上眉开眼笑：“刘静没有看错你啊，果然是条汉子，讲义气，通情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麻天说道：“明天我跟老大商量再定吧，反正你现在住在这里，比住外面一点也不差，这些烟膏就留给你了，想吃什么，跟门口的警卫说一声就是，只要南通有的，就能给你送来。”
麻天的态度很鲜明，令刘方云很是心安。
第二天，麻天向刘方云提出：“老大的意思，你还不是我的亲戚，他不好放人，只有我和刘静结了婚，我们成了亲戚，他才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刘方云急道：“那你们赶紧结婚啊。”
麻天说道：“这不是赵腾加还没找到么？所以，加叔没来之前，还得委屈刘叔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刘方云摆了摆手：“赵腾加又不是刘家的人，刘静的婚事我能作主，你们马上结婚，越快越好，不用等他了。难道说，赵腾加还会反对刘静嫁给你不成？”
“这样好吗？”
“此事我说了算，你去办就是，最好明天就办婚礼。”

第573章 日本共产党
仅仅过了两天，麻天在南通最大的饭店举行了婚礼。
当天，南通所有大一点的饭店，全部被包了，要不然，宾客是坐不下的。
整个南通城，都沾上了新婚的喜气，主街上全部彩旗飘飘，饭店内到处挂着红色的丝绸。
刘静被八抬大轿送入了洞房，整个南通都在为她祝福。
而南京、申浦和苏州也有很多人来南通了他们的婚宴，场面非常热闹，光是酒席就摆了好几百桌。
而汪伪控制的各大报纸，也都在头版头条大肆报道了这次的豪华婚礼。
这也是谢轩特意要求的，所有的一切，都只为告诉那个“赵腾加”，赶紧来南通吧，再不来，我就找不到你啦。
果然，几天之后，谢轩接到报告，赵腾加到了南通，还与刘方云见了面。
麻天结婚的当天晚上，刘方云就被放了出去，但他的一切行动，都在监视之中。
当有陌生男子找上刘方云时，谢轩几乎与他先后脚进了刘方云家。
当赵腾加看到谢轩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看到刘方云的目光中，也有愤怒。
“你好赵先生，我是谢轩。”
赵腾加个子不高，才到刘方云的肩膀，皮肤虽称不上白净，却不像那种经常在外面跑的。从东北贩皮货到南方，皮肤还能保持这么好，可见他不是真正的走四方人士。
赵腾加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谢先生果然神通广大。”
谢轩看了刘方云一眼，说道：“刘先生，我跟赵先生单独聊聊。”
刘方云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聊，我先出去。”
他待在这里很是尴尬，巴不得马上离开。
谢轩待刘方云出去后，掏出烟点上，随口问：“赵先生是哪里人？”
赵腾加淡淡地说道：“北海道的。”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隐瞒了。
没错，他是日本人，还是日本特务。
谢轩问：“所以，你不是赵腾加？”
“对，我叫加藤肇。”
谢轩突然问：“原来是加藤先生，刘静是刘静吗？”
刘方云的底细，他基本上查清了。
可刘静的底细，还不是特别的清楚。比如说，刘静真是刘方云的侄女刘静吗？或者说，刘静是不是跟加藤肇一伙的？
加藤肇点了点头：“当然，她只是被我利用。”
谢轩冷声说道：“你撒谎！如果刘静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她早就发现你的身份了。”
“刘静并不认识我，只要刘方云说是我是她父亲的朋友，一直在暗中接济她，刘静岂会怀疑？”
谢轩问：“你属于哪个机构？”
刘静很单纯，对刘方云的话深信不疑，刘方云都作证，加藤肇是她父亲的朋友，刘静岂能怀疑？
况且，在刘方云的介绍里，加藤肇还是养育她的恩人。
要是没有“赵腾加”，刘静早就饿死街头，她对这个“加叔叔”既感激又尊重。
加藤肇一脸傲气地说道：“无可奉告。”
他的身份虽然被谢轩知道了，但他并不担心，毕竟，他是日本人。
谢轩问：“你拉拢刘方云，又派刘静潜伏在麻天身边，意欲何为？”
加藤肇冷冷地说：“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能知道。”
谢轩冷冷地问：“所以，你是日本共产党？”
他当然知道加藤肇不可能是日本共产党，应该是某个日本的特务机构，但对方不说，他很是生气，到了自己的地盘，就算你是日本人，也不能挑衅自己。
加藤肇恼羞成怒，大吼道：“八嘎！”
谢轩笑了笑，淡淡地说道：“看来被我猜中了，只有日本共产党，才想着要对付特工部。来人，把这个日本共产党带走！”
加藤肇怒吼道：“谢轩，你将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谢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不表明身份，我只能按照程序办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谁对日本共产党会有兴趣？当然是上野尚美了。
谢轩把加藤肇带回去后，转手就把人交给了上野尚美。
谢轩说道：“尚美，这可是条大鱼，他身上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明天就会上报给小林，让他派日本宪兵来审讯，所以，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中国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是没有资格审讯日本人的，甚至与日本相关的案子，也必须移交给宪兵队或日本其他特务机关。
上野尚美问：“刘静有没有问题呢？”
谢轩摇了摇头：“不管她有没有问题，都不算问题。”
上野尚美问：“如果她也是日本共产党呢？”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她不会是日本共产党的。”
上野尚美一愣：“你为了麻天，要与日本对抗？”
在她的印象里，谢轩对日本是很忠诚的，可如今为了麻天的女人，竟然要欺瞒日本。
“这可不是对抗，而是实事求是。”
上野尚美无语，她知道谢轩已经下了决心，也就不再多劝。
随后，谢轩去了趟小林觉那里，这次又是一件古玩：一件明代的景泰蓝。
同时，谢轩“随口”汇报了一件事，抓到了一位日本共产党。
小林觉的注意力都在景泰蓝上，只听到了“共产党”，对谢轩的话并没在意。
谢轩原本只是要给上野尚美多争取点时间，好让她能更顺利的审讯加藤肇，哪想到，谢轩刚从小林觉处回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上野尚美就来告诉他：
“加藤肇不用审了，他肯定不是日本共产党。”
谢轩诧异地说：“为什么？”
上野尚美说道：“他竟然知道我的档案。我已经向南京最高军事顾问团和华中联络部通报了这个情况。”
谢轩问：“加藤肇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
他得知道加藤肇这么做的用意，拉拢刘方云，还布置了这么长时间，处心积虑，就为了给麻天介绍个老婆？
如果刘静是加藤肇的手下，或许还能说得过去。
上野尚美说道：“还不知道，估计很快就能知道。”
她的话刚落音，谢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一听，脸色顿时一变。

第574章 特殊身份
电话是冈村打来的，此时的冈村在南京，他能把电话直接打到南通，不仅需要权限，还需要运气。
汪伪控制的地区，邮路基本上保持着畅通，电报也没问题，但电话能从南京打到南通，真的需要运气。
冈村说道：“谢桑，我是冈村，加藤肇是我的人，请你不要为难他。”
他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谢轩沉声问：“加藤肇是你的人？不知冈村君派他来南通，要执行什么任务呢？”
上野尚美听到“冈村君”这三个字，马上走到谢轩身边，侧着耳朵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谢轩现在是苏北清乡主任，还兼着苏北保安司令，不说是苏北王，至少在南通，他是真正的老大。
现在谢轩是南通的党政军头头，抛开日本人的因素，谁能奈他何？
冈村有些不高兴地说：“机密任务。”
什么时候日本的行动，要告诉中国人了？
谢轩淡淡地说：“在南通的机密任务，或者说在我身边的机密任务，是不是要提前告知一声呢？”
冈村冷冷地说：“谢桑，这是日本的机密任务，不能告诉中国方面。”
谢轩坚持着说：“如果是针对其他人，那可以不告诉我，但你们已经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谢桑必这么激动，加藤肇的行动，并非针对你，只是对特工部的一次正常的监视行动而已。”
冈村感觉到谢轩的态度很坚决，而且谢轩远在南通，所谓山高皇帝远，谢轩不听命令，他也没办法，只能先软化自己的语气。
谢轩又问：“正常的监视行动？为什么不监视我，而要监视麻天呢？”
冈村解释道：“谢桑，监视你和监视麻天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你身边美女如云，怎么监视你？我曾经让上野尚美监视过你，但她并没答应，只好选择麻天了。”
谢轩问：“既然如此，现在可以把你的计划全部告诉我么？”
冈村说道：“此事必须请示柴山将军后，才能决定。”
谢轩还要说话，上野尚美拉了拉他手臂，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谢轩说道：“好吧，我会让加藤肇离开。另外，我会在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给刘静安排一份工作。”
他这也是告诉冈村，加藤肇可以走，但刘静不可能。
同时，也是要测试一下冈村，看刘静是不是日本特务。
冈村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你得问刘静的意见，只要她同意，自然没问题。”
谢轩微笑着说：“放心，她会同意的。”
刘静刚嫁给麻天，两人正在蜜月期，让刘静进入苏北清乡主任公署，与麻天成为同事，她岂会反对呢？
上野尚美嗔恼道：“你啊，现在口气是越来越大了。”
谢轩微微一笑：“没办法，实力摆在这里。”
他的身份不同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一样了。
以前谢轩一直从事特务工作，但现在是负责清乡工作，手里的职权大得多，还有上万的部队，要是还跟以前那样畏畏缩缩，岂不与人设不符？
谢轩有好几重身份，他每句话说出口，都会权衡这句话，是不是符合现在的身份。
上野尚美说道：“你以后小心点吧，人家都要监视你了。你等会别跟加藤肇见面了吧，我送他离开就是。”
她这是为谢轩着想，免得谢轩与加藤肇见面会尴尬，毕竟有冈村为加藤肇撑腰，谢轩只能屈服。
谢轩笑道：“那怎么行呢，加藤肇是我抓进来的，当然得我去放了。倒是你，不方便出面了。”
上野尚美眨了眨眼，马上猜到了谢轩的心思：“你是不是还想搞什么动作呢？”
“我能搞什么动作呢，完全按照冈村的意思放人呗。好啦，你先回去吧。”
上野尚美知道谢轩没说实话，但还是听从他的意思，先行离开了。
既然加藤肇知道她的身份，她就帮不到谢轩了。
反而是谢轩，有可能从加藤肇嘴里，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加藤肇毕竟是日本人，并没有关在囚室，也没有人看守，相当于软禁，只要他不离开，甚至可以在院子里自由活动。
“加藤君，你的情况，冈村已经打电话跟我说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来人，摆酒席，我要请加藤先生喝一杯。”
加藤肇冷冷地说：“喝酒就不必了，既然是误会，我可以走了吧？”
“加藤先生不要急嘛，等刘小姐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加藤肇蹙起眉头说道：“刘小姐？我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谢轩轻声说道：“你是刘小姐的下属，她不出现，你怎么能走？”
这是他要请加藤肇喝酒的原因，谢轩从冈村的话中得出结论，刘静身份不一般，她不是加藤肇发展的特务，而是身份更特殊的特务。
谢轩的声音不大，听在加藤肇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他瞪大着眼睛，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惊诧地说道：“你……你……”
谢轩微笑着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吧？不是跟你说了么，冈村给我打了电话，要不然，我会亲自过来解释，还要向加藤君赔礼？”
谢轩在跟冈村说起，要安排刘静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工作时，冈村的回复迟疑了一下，还说让刘静自己决定，这让谢轩敏锐的察觉到，刘静的身份很不简单。
他特意让上野尚美离开，自己竟然来见加藤肇，因为信息差，加藤肇果然露出了破绽。
加藤肇叹息着说：“冈村也不会告诉你啊。”
谢轩说道：“冈村已经答应，让刘静待在南通，就在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加藤君，要不要也一起留下来？”
加藤肇摇了摇头：“我是她的联络员，怎么能留下来呢？”
谢轩站了起来，朝加藤肇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加藤君了，感谢加藤君告诉了我一切。”
这一下，把加藤肇搞懵了，他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神情。

第575章 送你离开
加藤肇瞬间明白，刚才自己无意间告诉了谢轩一个绝密情报：承认了刘静的身份。
看到加藤肇脸上的神情，谢轩也更次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加藤肇面如土色，他死死地盯着谢轩，像一头野兽一下，低声咆哮道：“谢轩，你真是个魔鬼！”
他觉得自己被谢轩戏弄了，至少，是被谢轩误导了。
谢轩没有理会加藤肇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冈村或刘静知道，是你泄露的情报，你说会是什么结果呢？”
加藤肇没有说话，但额头上的汗，有如雨滴一样，不停地往下掉。他的嘴唇发白，全身哆嗦着，这是气得发抖了。
谢轩的话，正中他的软肋，他现在的生死，几乎就捏在谢轩手里。
谢轩突然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
加藤肇问：“什么约定？”
谢轩缓缓地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你说了什么，甚至可以假装，不知道刘静的身份……，一切，都回到我们今天见面之前。”
加藤肇问：“你想要什么？”
他当然希望，可以回到他与谢轩见面之前。
“合作。”
“合作？”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对，我希望能跟加藤肇成为朋友，‘推心置腹’的朋友。”
他所谓的“意味深长”，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以后加藤肇要对他毫无保留。
至于谢轩，自然无需对加藤肇推心置腹。
加藤肇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宁愿死！”
“好好活着不香吗？生活多么美好？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还在等着你回去。如果他们见到的是你的骨灰，该有多悲伤？而你，除了丢掉性命，一点也不值。”
加藤肇低着头，垂头丧气坐在那里，不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轩也不说话，这个时候加藤肇的内心在激烈挣扎，不打扰他才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谢轩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后，又递给加藤肇一根。
加藤肇没有当场自杀，其实已经说明他已经选择了。
谢轩离开的时候，在桌上放了一包日元，还有一份加入特工部的申请表，为了照顾加藤肇，申请表特意是日文的。
等加藤肇离开之后，谢轩在房间里看到了申请表，加藤肇写得很详细。
同时，桌旁的那包日元也不见了。
在金钱和生命之间，加藤肇选择了生命，这也是正确的选择。
对现在的日本来说，无论是军民，生活都很艰难，国内的老人，妇女甚至儿童，都开始加入这场战争了。
从国内补充的兵员，素质是越来越差，兵员不是超龄，就是还没成年。
而国内的老人和女人，也都开始在防空，防火等工作中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加藤肇也早没有了以前的激情，当时他跟那些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一样，想着日本很快就能完全占领中国。
哪想到，中日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不仅没有完全占领中国，相反，日军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加藤肇离开的时候，谢轩亲自送他出城。
“加藤君，得罪了，请多包涵。”
谢轩朝加藤肇鞠了一躬，用标准的日语说道。
“你好像没有特别沮丧？”
上野尚美等加藤肇的车子走远后，突然说道。
谢轩微笑着说：“有什么好沮丧的？能让冈村亲自打电话，已经足够令人自豪了。”
他暗暗心惊，上野尚美的观察真的很仔细，稍不注意，就被她察觉到了。
“我很好奇，昨天你跟加藤肇说了些什么？”
“我想知道他的真正任务，另外，刘静是不是他的人？我身边，是不是也有监视的特务，比如说……你，或者古小姐，或者其他什么人。”
谢轩的话中，大部分是真话，只夹杂了部分假话，听着特别的真，真的很真。
上野尚美假装嗔恼道：“你竟敢怀疑我监视你？”
她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计划，可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了。
谢轩怀疑古佳涵，令她心里也一惊，古佳涵虽然不是监视谢轩，可古佳涵是军统的人啊。
如果让谢轩知道了古佳涵的身份，岂不被加藤肇给连累了？
“日本人宁愿监视麻天，也不监视我，太不给我面子了。”
“可能是你太警觉了，怕被你察觉。”
“希望如此吧。”
上野尚美突然说道：“我下午也要回南京了，你有没有要送我的？”
“我送你离开。”
上野尚美拍了一下谢轩的胳膊，不满地说：“谁让你送这个了？”
谢轩问：“我准备让刘静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工作，你觉得给她安排一个什么差事比较好？”
“你到底有没有怀疑刘静嘛？”
“刘静单纯善良，又嫁给了麻天，是我的弟媳，我怀疑她干什么？”
“那就让她当机要员，或者负责档案，这种事，交给别人你也不放心啊。”
“你说得对，我让她当机要处副处长，麻天是处长，她至少也得当个副处长吧？”
让刘静当机要处副处长，有谢轩刚才说的原因，更深一层的原因是，让刘静彻底放下心。
谢轩其实在在得知刘静竟然是加藤肇的上级时，内心非常的吃惊。
刘静看着确实很单纯，而且为人善良，又热情大方，这样的人，能嫁给麻天，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轩已经确定，刘静，不是原来的刘静。
至于现在的刘静是什么人，根本就查不出来，毕竟她是日本人，要查她的档案，几乎没可能。
下午，谢轩刚把上野尚美送走，又安排了刘静进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后，突然接到了李君世从苏州打来的电话：
“知道吗？清乡委员会要撤销了。”
谢轩吃惊地说：“撤销？”
他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日本人之前特别信任李君世，才让他主持清乡工作，突然撤销清乡委员会，这不是要拿李君世开刀了吧？
李君世淡淡地说：“周院长提议的，撤销清乡委员会，改为清乡事务局。”
“局长是谁呢？”

第576章 自己炒个菜
谢轩的问题，既是试探，也是判断。
如果这个清乡事务局的局长是李君世，那没什么话说，一切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办事。
要是这个局长换了，那李君世就危险啦。
李君世解释道：“我现在是江苏省长，而安徽，浙江都开始清乡，如果我当局长，那就不适合待在江苏了。”
谢轩说道：“可就算如此，也应该让你兼任这个局长。”
李君世的解释很牵强，谁说当了清乡事务局长，就不能当江苏省长了？
像任道远，兼任了多少职务？
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君世在日本人那里不受宠了。
李君世说道：“让汪云漫当局长，跟我当局长也没什么区别嘛。”
他与汪云漫是结拜兄弟，南京把汪云漫调到清乡事务局，也是给他一点安慰吧。
挂了电话后，谢轩靠在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撤销清乡委员会，再突然安排汪云漫当局长，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瓜分李君世手中的权力。
“老大……”
谢轩正在深思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麻天的声音。
哪怕是麻天，进谢轩的办公室前，也得先敲门，在外面报告。
谢轩把手里的烟头掐熄，说道：“进来说话。”
麻天问：“老大，晚上有时间吗？”
谢轩没好气地说：“你晚上不回家陪老婆，问我有时间干什么？”
麻天笑嘻嘻地说：“今天刘静进了机要处，你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副处长，我们夫妇自然得有所表示，特意在家里略备薄酒，还请老大和古姑娘赏光。”
他熬了多少年？才当了个处长，可刘静呢？刚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就被谢轩任命为机要处的副处长。
谢轩说道：“这个确实得喝一杯才行，但我要提一个要求，不能全部让下人炒菜，身为女主人，也是女处长，刘静至少得炒一个菜。如果她能多炒几个菜，那我就吃得更开心了。”
麻天说道：“这个……我跟刘静说，想必她也是能炒菜的吧？就算不行，让她现学也得炒一个。”
谢轩调侃道：“你舍得让她现炒？”
看得出来，麻天是真心疼爱刘静，为了这个女人，麻天可是改了不少陋习，比如烟抽得比原来少得多了，也不怎么赌钱了，晚上更是不会在外面胡乱喝酒了，早早就回了家陪刘静。
麻天笑着说道：“那有什么不舍得的？女人嘛，总得能下厨房才行。”
谢轩说道：“那行，你先回去准备，我和古佳涵准时到。”
麻天要走的时候，突然回过身，低声问道：“老大，那个赵腾加既然是日本特务，那刘方云和刘静，是不是也有问题？”
谢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有没有问题？”
麻天摇了摇头：“刘方云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刘静，我看不透。”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那就不要看了，反正有一点你可以肯定，刘静现在是你老婆，早上你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再说了，就算刘静真有问题，那也是自己人，最多就是日本人的眼线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大说得有道理，我考虑这么多干什么，跟刘静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对，你们确实要好好过日子，争取早点把她肚子搞大，女人嘛，生了小孩后，心就会在家里了。”
刘静的身份，他没跟麻天说，这是他与加藤肇的约定，既是为了保护加藤肇，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利用刘静的身份。
谢轩特意提前回了家，他现在与古佳涵住在一起，两人暂时还没请佣人，古佳涵提议，请组织上派一位可靠的同志过来，既可以掩护他们，也能在关键时候担任交通。
麻天的意思，还是想让刘妈过来，毕竟她炒的菜很合谢轩的胃口。
可加藤肇的事情之后，谢轩哪还敢让刘妈进门？他以刘妈现在是麻天的亲戚为由，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晚上去麻天家吃饭，南京方面回电了吗？”
谢轩回到家后，见古佳涵坐在客厅看着报纸，问道。
下午他送上野尚美离开后，就让古佳涵通知军统南京站，通过周海关注这些日本特务的信息。
“回了。”
古佳涵从头发里拿出一张纸条，哪怕是在家里，她也随时做好一切准备。
这是一组电码，谢轩看完之后，拿出火机把电报稿烧了。
趁着电报稿还没烧完，谢轩掏出烟，借着纸的火光点了根烟。
古佳涵劝道：“麻天都准备戒烟了，你是不是也少抽点？”
谢轩点了点头：“确实要少抽。”
嘴上应得很好，但身体很诚实，该抽还是要抽。
古佳涵好奇地问：“南京方面说了什么？”
她现在也是军统的“黑茶”，还跟军统局高层接触过，完全可以过问军统方面的情报。
谢轩说道：“行政院的周海向日方提出请求，鉴于清乡区域越来越大，原来的清乡委员会已经不适应目前的形势，希望能尽快结束清乡委员会。”
古佳涵问：“那你这个苏北清乡主任还会有吗？”
谢轩说道：“清乡还会继续，跟我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李君世。我感觉，日本人快对李君世动手了。等会给山城发封电报。”
如果日本人真要对李君世动手，他得提前向军统局说一声，哪怕到时与自己没一点关系，只要日本人真动手，自己也能白捡个功劳。
这种顺手就能捡的功劳，还是可能载入史册的功劳，谢轩要是都让它溜走，那就不是三老板了。
古佳涵问：“等会去麻天家，要带份什么礼物？”
谢轩说道：“这事你定吧。”
他是麻天的上司，能去吃饭已经是给面子了，要是带礼物就有些说不过去。
谢轩和古佳涵到麻天家时，麻天和刘静早早在门口迎接，今天的麻天，特意换了身西装，而刘静呢，也换上了套裙，两人站在那里，确实是一对壁人。
“老大，欢迎欢迎。”
“谢先生，欢迎光临。”
谢轩微笑着说：“弟妹不必这么客气，我跟麻天是兄弟，私下你以后喊我轩大哥就行了。”
他今天来吃饭，最主要是要看刘静的表现，或者说，表演。

第577章 你尝我才吃
谢轩哪怕和加藤肇“推心置腹”了，也没问到刘静接近麻天的真正用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麻天在刘静面前没有秘密，麻天知道的，刘静知道都会知道。
男人在女人面前很难守住秘密，特别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以及深入交流之后，更是什么都藏不住。
如果刘静只为麻天而来的话，根本不用结婚，她早就拿到了想要的。
有些人会觉得，刘静与麻天都发生了关系，或许也确实喜欢麻天，才嫁给麻天。
作为一名真正的特工，根本就没有贞洁观，也不会有太多的个人感情。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改变任务，根本不可能。
况且，谢轩觉得，刘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接近麻天，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为何刘静会对自己感兴趣？并且一直没与自己接近呢？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谢轩不知道刘静的真正用意，对她自然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然，谢轩已经知道了刘静的身份，在暗中交锋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谢轩敢让刘静进入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并且担任机要处的副处长，既是为了让刘静放松警惕，也是为了就近更好的观察她。
“老大，这是刘静特意烧的文蛤，你尝尝看。”
落座之后，麻天像献宝似的，把一盘烧文蛤放到谢轩面前。
南通靠海，文蛤产量很大，是比较常见的一道食物。
谢轩尝了一口，赞赏道：“鲜美酥脆，你小子以后有口福了。弟妹也尝尝，这可是你的佳作，自己吃应该觉得更好吃。”
刘静先给麻天夹了一块，再自己吃了一块。
看到刘静吃了，谢轩才又夹了一块，刚才的第一块还咽在嘴里，此时才真正吞下去。
吴宝贵的事情之后，谢轩对于与日本人用餐，就特别警惕。
只要是日本人安排的饭局，日本人不动筷子，他绝对不会吃。只有日本人吃了，他才敢吃。
就像今天，刘静要是不吃，他是不敢吞进肚里的。
接下来，刘静频频动筷，宾主自然也吃得很欢。
麻天诚恳地说道：“老大，我得再敬你一杯，自从跟了你之后，我是一帆风顺，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现在女人也有了，这一切都是老大给的，你是我一辈子的老大。”
谢轩沉吟道：“我只是给了你机会，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如果麻天抓不住机会，他早就放弃麻天了。
“反正这辈子我是跟定老大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谢轩微笑着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但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早点和刘静生个儿子，给麻家传宗接代。”
麻天得意地笑道：“这没问题，不出三月，保证有动静。我这边快有动静了，老大你也得加把劲才行啦，是吧，古小姐。”
刘静脸上一红，又羞又恼道：“麻天，你乱说什么呢？”
古佳涵也是一脸娇羞：“麻天，你肯定喝多了，满嘴胡话。”
麻天不以为然地说：“我跟老大无话不说，这种话算什么。”
谢轩劝道：“你确实喝高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尽兴就行，喝高了就不好。”
谢轩是主宾，又是麻天的老大，他发了话，麻天哪怕还想再喝，也不敢拒绝。
回去的路上，古佳涵突然问：“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的主要任务是与刘静聊天，她们在苏州时就很熟了，到南通后，给刘静准备婚礼，两人就更熟了，几乎快成了闺蜜。
古佳涵也一直在观察着，她现在的身份特殊，跟在谢轩身边，就得多听多看多记，把眼睛和耳朵用好，管好嘴巴就行了。
可跟谢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能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毕竟，这些都是经验，也是学习的过程。
谢轩问：“你发现什么了？”
古佳涵说道：“刘静好像每样菜都尝了一下，包括她不喜欢吃的红烧肉，也咬了一小口。她的胃口不大，这么一大桌子菜，绝对吃撑了。”
为了招待谢轩，麻天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要是南通有的顶尖食材，全部搞了过来，除了刘静炒的那个文蛤外，其余的菜肴，全部出自名厨之手。
谢轩点了点头：“你观察得很仔细。”
刘静已经感觉到他对食物安全有疑问，这才亲自试了每一道菜。
看似无意的举动，实则说明了问题。
古佳涵问：“这说明了什么？难道是刘静怕菜不好吃，自己先尝尝？”
谢轩叹息着说：“刘静还是很善解人意，宁愿自己受罪，也要替别人着想。”
他没有解释：刘静应该是知道他担心食物中是否有毒，特意试了所有的菜。
如果古佳涵自己察觉到了，谢轩会点破，但她要是没发现刘静的身份，暂时还是不知道的好。
古佳涵说道：“是啊，人家为了招待好你，宁愿自己吃撑，下次我得提醒她，可不能这样了。”
谢轩笑道：“人家有麻天心疼，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要不然，刘静就会想，佳涵姐可真是心细如发，我多吃了口菜都知道，真是个当特工的料。”
古佳涵说道：“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特务？好吧，我不跟她说就是，当傻瓜，这总行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其实也知道，谢轩说得有道理，自己只看不说，怎么看到了，又要说出来呢？
虽然刘静不是特务，但麻天是特务啊，如果刘静无意间告诉麻天，是不是麻天就得怀疑她的身份？
谢轩轻笑道：“不是当傻瓜，而是当一个旁观者，所谓旁观者清嘛。你晚上好像也喝了两杯，没喝高吧？”
古佳涵不以为然地说：“我就喝了口红酒，不会有事的，晚上是不是有任务？”
谢轩说道：“对，等会要给家里发封电报。”
古佳涵坚定地说：“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她看到谢轩神色凝重，知道一定是有很重要的情报。
古佳涵猜得没错，谢轩确实有一份重要情报。

第578章 突然到访
古佳涵给谢轩发报，每次都只能看到电码，她记不住密码本，就只能当睁眼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赋这东西，不是后天能培养的。
哪怕古佳涵想尽千方百计去背，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能记住。
她经常自嘲，自己这个报务员，是最没参与感的报务员。
作为报务员，她的任务就是收发报，对电报的内容一无所知。
她是谢轩的下级，也不能过问电报的内容。
但这次，谢轩跟她说起了电报：“明天，军统申浦站的人，会来南通，你要去趟死信箱的位置，把一些资料放进去。”
“死信箱在哪？”
“设在孝子坊。”
“他们来南通，有什么任务呢？”
谢轩说道：“国民党军江苏省保安第七纵队司令邹政吉，想投靠汪伪……，不，应该是想投靠我这个苏北清乡主任。”
说到后面的时候，谢轩都笑了。
国民党军在后方，确实很艰难，他们不会与老百姓搞关系，军需要么靠自己采购，要么靠山城不定期的供应，可以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而且，日军还经常扫荡，他们不仅生活不好，还经常有生命之忧。
如果投靠日伪，他们的处境马上就能得到改善，至少不用上战场了。
古佳涵问：“所以，你就准备派手下除掉他？”
谢轩微笑着说：“除掉一个邹政吉有什么用呢？我先向城工部报告，看第三纵队是否有我们的，再向山城军统局报告。如果邹政吉投靠过来，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邹政吉的作用，就是能掌控第七纵队。
“家里是怎么回复的？”
谢轩说道：“还没回复呢，你晚上收发了几封电报，心里没数？”
古佳涵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句：“哦。”
她承认自己的记忆力不如谢轩，今天晚上谢轩确实发了好几封电报，她漏记了。
谢轩柔声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任务很重呢。”
谢轩对邹政吉和军统的行动，其实并不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刘静。
把刘静放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还安排担任机要处副处长，等于把一枚随时都会炸响的定时炸弹放到身边。
邹政吉来南通的事，刘静也是知道的，如果邹政吉死在南通，刘静想必会有所怀疑。
谢轩其实也想借邹政吉来南通，试探一下刘静。
晚上，谢轩在脑海里，不停地演练着明天的场面，所有的步骤都不能错，他没有试错的机会，必须一次就要完成。
第二天，谢轩依然准时醒来了，虽说睡得很晚，可生物钟还是按时叫醒了他。
“这是今天你的任务，以及注意事项。”
谢轩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古佳涵。
这是他晚上想到的所有可能要注意的事情，包括古佳涵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她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将如何应对。
古佳涵说道：“好，我煮了面条，你吃了再走吧。”
她不仅煮了面条，还煎了个鸡蛋，有点小媳妇给丈夫做早餐的味道了。
看到谢轩吃得津津有味，古佳涵觉得很有成就感。
“很好吃，谢谢了。你看完后，把纸条烧掉。今天的行动，看似没危险，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出现意外，将会影响整个行动。”
“如果有紧急情况，我还是给你打电话吧？”
他们之前约定过联络暗号，这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暗号。
“可以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来公署找我，在南通，还有谁敢阻拦你不成？”
古佳涵笑道：“有点南通王的味道了，既然如此，何必让我小心小心再小心呢？”
谢轩正色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细节决定成败，有时一个无意的举动，就能决定胜负。”
他在南通，除了小林觉外，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小林觉一般待在军营，不会过问行政上的事务，那还不是谢轩说了算么？
“那好，我九点后再出门。”
早上八点，也是电台约定的发报时间，她不用发报，只要开机收报就行了。
谢轩早上到办公室时，刚走进去，门外就走进来一位穿着西装的日本男子，他看了一眼，马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冈村君，你怎么来南通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看到冈村，他心里却一紧，今天自己要行动，冈村突然就来了，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听说苏北的清乡工作做得很好，我特意来看看。”
谢轩微笑着说：“暂时还没太大的成效，只是修了几百里的篱笆墙，增设了一百多个据点而已。等我们把清乡区的主要干道，全部用篱笆隔离，抗日分子就没有生存的土壤了，他们只能是瓮中之鳖，任我们处置。”
用于封锁的竹篱笆一般高达二、三米，插入土内二、三尺深，两边培以厚土，竹篱笆外还挖一道水沟。
在封锁线外，每隔几百米就会设立一个据点，保安部队和清乡大队的人会入驻其中，经常能配合日军四出扫荡。
刚到南通时，谢轩就让麻天准备五百万根毛竹，就是用来搞竹篱笆的。
“今天谢桑有时间吗？我想看看你们的竹篱笆。”
谢轩说道：“今天恐怕不行，有位国民党军的将领，有意与我们合作，今天我要与他会谈。如果冈村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参加，如果他知道有日本人参加，必然会更乐意参加汪先生的和平运动。”
他有种直觉，冈村突然来南通，恐怕不是要看自己的竹篱笆，很有可能也是为邹政吉而来。
至于冈村为何会知道，自然是刘静告知的。
谢轩很好奇，刘静是怎么与冈村联系的呢？也不知道加藤肇有没有来，否则加藤肇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
冈村说道：“好呀。”
因为冈村的出现，谢轩的计划需要改变，可现在他不能联络古佳涵，想改也没法改。
谢轩只期望，古佳涵别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或者直接来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找他。
只是，有的事情，你不愿意发生，偏偏却发生了。

第579章 态度友好
谢轩与冈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古佳涵进来，她刚要说话，正好看到了谢轩身边的冈村，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谢轩问：“有什么事吗？”
古佳涵脑子转得很快，马上说道：“我来找刘静，顺便看你在不在。”
“谢桑，这位小姐是……”
“古佳涵，是我的朋友。”
冈村朝古佳涵鞠了一躬，假惺惺地说道：“古小姐你好，我是冈村，幸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日本人骨子里十分狂妄，非常鄙视中国人，可面对中国人时，他们又会装得很礼貌，就像一头野兽披着人皮，令人十分恶心。
古佳涵朝冈村欠了欠身，说道：“冈村先生你好，我就是来看看谢轩，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谢轩说道：“我送送你。冈村君，请稍等一会。”
冈村说道：“女士优先，谢桑不必在意我，等多久都可以。”
古佳涵说道：“你送我到门口就行了，不能让冈村先生久等。”
走到拐角处时，古佳涵突然塞给谢轩一张纸条，同时低声说道：“刚收到的。”
她无法破译电报，只好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来送电报，原本以为不会有情况，哪想到冈村竟然来了。
谢轩顺手把纸条收进口袋，随口说道：“我等会要和冈村出去办事，中午就不陪你吃饭了。”
把古佳涵送到院子里，安排公署的一辆车子送她回去后，谢轩才转身回去。
谢轩是苏北清乡主任，安排公车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去，哪怕当着冈村的面，他也是敢做的。
刚到办公楼门口，就碰到下楼的冈村：“真是羡慕谢桑，工作出色，身边还有美人作陪。”
谢轩微笑着说：“战火纷飞的年代，身边能有一知己，乃人生一大幸事。冈村君，请吧。”
刚才古佳涵递给他纸条，一直没有机会看，谢轩相信，这一定是重要情报。
随后，谢轩亲自驾车，载着冈村去了南通的一家旅馆，国民党江苏原保安三旅，现在的保安第七纵队司令邹政吉，就住在这里。
原本谢轩的意思，是让邹政吉去苏北清乡主任公署面谈，邹政吉以安全为由，希望谢轩能到旅馆见面。
邹政吉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穿着一身英国呢绒面料的西装，脚下是双意国皮鞋，看着不像是军人，倒像个商人。
谢轩朝邹政吉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邹司令好，幸会。”
邹政吉疑惑地问：“这位是……”
他与谢轩见面的条件之一，是两人的密会，如今谢轩却带了第三者，已经违反了条约。
谢轩说道：“这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冈村先生，他代表日本军方。”
冈村一听，正要解释，却被谢轩用眼神制止了。
听到冈村是日本人，还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代表日本军方，邹政吉马上态度大变，他朝冈村敬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冈村先生好，江苏省第七纵队司令邹政吉向你敬礼。”
冈村笑容满面地说：“哟西。”
谢轩掏出烟，递给邹政吉一支，说道：“邹司令，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你也能爽快点，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只要我们能满足的，一定尽力满足。如果实在做不到的，再商量着来。”
邹政吉双手接过烟，连忙掏出洋气的煤油打火机，给谢轩点了，这才说道：“邹某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求手底下几千兄弟有口饭吃，不要跟着我流血又流泪就行。”
他的要求听着不高，但要做到就不容易了。
有口饭吃，说明给养要给到位，邹政吉的部队，日子绝对过得很难，连饭都吃不了。不想再流血了，说明不想上战场了。就算上战场，也别安排硬仗，最好就是装模作样一番就行。
谢轩说道：“只要邹司令过来，你的兄弟们肯定会有饭吃。我可以当着冈村君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你的弟兄就一定不会饿着。我们的工作主要是清乡，新四军要啥没啥，有日军在前面扫荡，我们只需要维持治安就可以了。邹司令的部队，保境安民应该是没问题吧？”
冈村对谢轩的表现很满意，只要邹政吉能归顺，不管什么条件，都先答应再说了。
至于过来之后，那些承诺能不能兑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没问题，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事嘛。”
谢轩问：“不知邹司令有多少部队？能不能全部拉过来？”
国军的部队，多少还有点私人性质的影子，只要军事主官一声令下，整支部队都会向前冲，或者，一起投降。
“这个……”
邹政吉有些犹豫，现在是当着冈村的事，他不能吹牛，毕竟所有的牛，最后都要兑现的。
谢轩说道：“邹司令，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出诚意，坦诚相待，以后才能和睦相处。”
邹政吉说道：“我的部队大概两千多人吧，尽量全部拉过来。”
谢轩摇了摇头：“邹司令，这不行啊，什么叫尽量全部拉过来？必须全部拉过来。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你的兄弟，怎么能让他们流落在外呢？”
邹政吉叹息着说：“谢主任，不是我不想全部拉过来，实在是我的副手成金旭，他一直想着怎么抗日，坚决反对与你们合作。”
谢轩问：“成金旭？你的副司令？他来了没有？”
“没有。”
“成金旭对新四军是什么态度？”
“比较友好。”
谢轩问：“你来南通，部队是成金旭掌控吗？”
邹政吉一听，脸色突然大变，如果成金旭知道他来南通，是与日伪商议投敌的事，他这个第七纵队的司令，还能回去吗？还敢回去吗？
“邹司令，希望你能尽快回去，先把成金旭解决掉，如果需要我们配合，尽管开口就是。”
邹政吉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这倒不必了，一个成金旭，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他哪知道，与他谈判的谢轩，已经在拆他的台了。

第580章 任务完成
邹政吉既然敢来南通，自然是做好准备了的。
成金旭只是副司令，最多就是掌握部分的部队，想要控制整个第七纵队，基本上不可能。
为了表示自己能控制全局，中午，邹政吉还特意请谢轩和冈村一起吃了饭。
邹政吉在南通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能跟谢轩和冈村一起喝酒，借机加深感情，这样的机会，邹政吉不会错过的。
邹政吉给谢轩倒了杯酒，说道：“谢主任，今天虽是初次见面，但我却有种如旧友相逢的感觉。”
谢轩微笑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来，喝一杯。”
邹政吉笑道：“对对对，以后就是兄弟了，走一个。”
冈村虽是中国通，可他对酒桌文化，还不是很了解。
他搞不懂，谢轩和邹政吉只是第一次见面，几个小时前还是陌生人，可现在却推杯把盏，谈笑风生，像多年的朋友似的，换成他，绝对做不到。
没有几年的交情，怎么能聊得如此投机呢？
谢轩放下酒杯后，说道：“邹兄，既然大家是兄弟，那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最忌夜长梦多，希望你回去之后，就把部队拉过来。我们这边的部队，也可以策应你，只要部队过来了，一切都好说。”
邹政吉信誓旦旦地说道：“请谢主任放心，我的部队我做主，回去之后就能全部拉过来。”
饭后，谢轩亲自送邹政吉出城，等邹政吉的车子走远后，谢轩才准备回去。
冈村问：“谢桑，你觉得邹政吉的部队能过来吗？”
“只要邹政吉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能绝对掌控部队，我就不担心。冈村君，我想请小林师团长派部队接应邹政吉的第七纵队，你觉得如何？”
冈村问：“邹政吉不是说无需策应吗？我们擅自行动，会不会打扰他的部署？”
部队可不是随便能动的，他只是情报人员，也没资格调动日军。
再说了，邹政吉明确表示，无需他们帮忙，自己能掌控局面，何必画蛇添足呢？
谢轩说道：“那行吧，静候佳音就是。”
冈村问：“谢桑好像不太乐观？”
谢轩轻声说道：“当然，我怀疑邹政吉的能力，此人行事不太严谨，一旦他来南通的消息走漏，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这些话说得前头，比当事后诸葛亮要强得多，如果邹政吉出事，冈村一定会佩服，谢轩怎么能这么料事如神呢？
回到城里后，冈村想单独行动，谢轩也没在意，他知道，冈村怕是要跟刘静见面。
直到此时，谢轩才有机会看古佳涵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面是一串电码，谢轩看了一眼，就点火把纸条烧掉了。
密码本在脑海里，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电报的内容。
这是城工部发来的电报，我党一直在想办法争取第七纵队，只是还没取得成效。
以前没成效，现在就不一定了。
谢轩原本想看刘静是怎么跟冈村接头的，可现在事情紧急，他只能先回去与古佳涵见面。
能早一点把成金旭的情况报告上级，就能早一点争取第七纵队。
古佳涵看到谢轩突然回来，诧异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谢轩说道：“马上给家里发报。”
古佳涵不敢怠慢，迅速到楼上拿出电台，而谢轩则拿出枪，同时站在窗口，嘴里一边报着电码，同时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8283，8182，8292，2328，2986……”
等古佳涵发完报后，谢轩的神情才开始放松。
看到古佳涵准备收电台，谢轩又说道：“你把频率调换一下，军统那边随时会有电报。”
城工部收到眼科大夫的电报后，迅速向新四军军部汇报了第七纵队的情况。
军部首长指示，迅速与国民党江苏第七纵队的成金旭联系，争取他加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我党原本就在做第七纵队的工作，之前也有人接触过成金旭，只不过没有取得进展。
而有了眼科大夫的情报，得知邹政吉要投敌当汉奸，把第七纵队变成伪军，成金旭的思想工作就好做了。
电报比汽车快无数倍，邹政吉还在路上时，谢轩的情报已经送到了新四军。
原来接触过第七纵队的同志，接到命令后，马上与成金旭联系，邹政吉要投敌，要把第七纵队带进深渊，只要成金旭还有一点良知，自然不会让邹政吉得逞。
邹政吉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后院已经走火了，如果成金旭知道他要投敌，必定会拉拢其他军官。
“怎么停车了？”
邹政吉此时满脑子都在想，一旦投靠汪名兆，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汽车突然停下，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司机说道：“路中间有块石头。”
他说完就要下车，然而，邹政吉突然感觉不对，他马上大叫道：“不要下车，赶紧倒车，回南通！”
然而，他说晚了，邹政吉的话刚落音，路两旁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枪声，两部快慢机，朝着汽车尽情倾泻着子弹。
邹政吉的汽车可不是保险汽车，没有防弹功能，子弹穿过玻璃和车门，他和警卫，司机瞬间中枪。
邹政吉受到了重点照顾，他的身体被打成了筛子。
落气之前，邹政吉看到有人走近汽车，打开了车门，他费力去看那人，眼睛却越来越模糊。
“马上给老板发报，邹政吉已经死了。”
邹政吉要投敌，杀了他就能阻止第七纵队变成伪军，这可是大功一件。
谢轩接到行动组发来的电报后，迅速转发给了山城。
在第七纵队没有投共之前，他现在的行动，足以换来一个大大的记功。
反正他已经阻止了邹政吉投敌，至于第七纵队能否掌控住，那就跟军统申浦站没关系了。
晚上，谢轩设宴款待冈村，特意邀请了麻天和刘静夫妇。
下午，刘静果然借机出去一趟。
没有与古佳涵在一起，也没安排人监视，但他知道，刘静与冈村一定见了面。
在席间，冈村与刘静并没什么交流。
反倒是冈村，在饭后告诉了谢轩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581章 私会
冈村拿给谢轩一份文件，这是苏中区委发的一封介绍信，上面写着，兹有区委干部谭少敏同志来你处公干，望协助为盼。
下面的落款，竟然是苏中区委的公章。
显然，这是一封苏中区委开出的介绍信。
介绍信到了冈村手里，估计这位谭少敏同志，也落在日本人手里了。
“冈村君既然拿到了信，是不是也把人掌握了呢？”
冈村问：“当然……，此人还没审讯，谢桑是否有兴趣呢？”
谢轩摇了摇头：“共产党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冈村君没有撬开他的嘴，我更加不行了。”
他当然有兴趣接触这个谭少敏，不管他是叛变，还是和敌人在做斗争。
可冈村的态度，令他察觉到异常。
像这样的共产党，还抓到手里了，冈村怎么可能交给他呢？
如果冈村愿意交给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阴谋。
冈村随口说道：“那行，我先试试，如果没结果，到时请谢桑处理。”
谢轩拒绝了冈村的提议，可心里却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接触到这个谭少敏。
同时，他还要判断，这是不是冈村给自己下的套。
饭后，谢轩和古佳涵回到家后，让她马上给家里发报。
古佳涵问：“你好像有心事？”
她一直暗中观察着谢轩，发现他的眉宇间隐约有一丝忧色，在外面她不好问，到家之后才说出来。
谢轩叹息着说道：“冈村给我看了一张苏中区委的介绍信，拿介绍信的叫谭少敏，估计也落到他手里了。”
他自问表现得很平静，没想到还是被古佳涵看出来了。
古佳涵低声惊呼道：“啊！那怎么办？”
谢轩说道：“先跟家里联系，再想办法打探消息。”
“我马上架设电台。”
事不宜迟，早点把情报告诉家里，就能早点采取措施。
谢轩与古佳涵在家里发报时，麻天与刘静也在家里摆弄着一台机器。
麻天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没事去打打牌逛逛街多好，电台有什么好弄的呢？”
刘静说道：“我可是机要处的副处长，总得学点特工技能吧？你又不让我打枪，我学会收发报，以后也能堵住别人的嘴嘛。我可是凭着真本事当了机要处副处长，而不是靠你麻天或谢主任。”
“你弄吧，我先去睡了，头晕得很。”
“我给你倒杯水，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刘静给麻天去倒了杯水，倒水时，她在水里加了点白色粉末，等粉末完全融入水里后，她才端着杯子走到麻天面前。
“喝杯水再睡，要不然明早头会更痛。”
“我不想喝呢。”
刘静娇嗔满面：“怎么，这么快就不听我话啦？一点也不乖，快点，必须全部喝完。”
这是刘静的大杀器，麻天在外面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吃刘静这一招，他接过水杯，一口就把水喝完。
刘静在麻天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这才乖嘛，早点去休息。”
麻天喝了水后，也感觉昏昏欲睡，爬到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哪知道，刘静在水里下了药，今天晚上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等麻天睡下后，刘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戴上耳机开始操作机器。
刘静需要与外界联系，以她目前的身份，不能与外界接触太多，白天在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晚上与麻天待在一起。
只有麻天睡死后，她才能放开手脚。
就算如此，她也给自己打了伏笔，就算麻天意外醒来，发现她在操作电台，也不会觉得异常。
整整过了三个小时，刘静才关掉电台，她收了好几封电报，拿出密码本后，开始译电。
看完电报后，刘静把电报稿烧掉，将烧掉的灰烬放到煤炉里，确保万无一失。
麻天可是特工部的，虽然很爱她，对她没有丝毫提防，可一旦让麻天发现破绽，以后就会盯死自己。
随后，刘静把家里的灯都关了，换了身衣服后，从后门离开了。
冈村来南通后，他们只是交换了一下情报，虽见了面，却没有聊。
今天晚上，有些事她需要与冈村当面沟通。
冈村见到刘静后，用日语低声说道：“铁路工人，你好。”
谁能想到，刘静会用一个这样的代号：“铁路工人”。
听冈村的语气，他对刘静很客气，至少，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口吻，像是平级，甚至刘静的地位还要高于冈村。
刘静问：“冈村君，申浦那边动手了吗？”
冈村轻声说道：“是的。”
刘静问：“需要对谢轩下手吗？”
冈村问：“你觉得呢？”
刘静说道：“谢轩还是有点能力的，他到苏北后，也做了点事情。李君世出事后，他如果没有对日本表现出敌意，可以留着。毕竟，在汪伪政府里，难得找到像谢轩这种忠实的狗了。”
在说到谢轩和李君世时，她的脸色很平静，这是骨子里的高傲才会有的表情。
冈村问：“谢轩和古佳涵是什么关系？”
谢轩讥讽道：“谢轩一直喜欢古佳涵，却不敢下手，在感情方面，谢轩跟个白痴差不多。”
古佳涵都跟谢轩住在一起了，这还要怎么表明态度呢？
“我感觉，他们还有种其他关系。”
刘静问：“你怀疑谢轩还有其他身份？据我观察，谢轩除了心机比较深之外，其他没什么问题。”
“我只是感觉，没有证据。”
“以后我会注意的，冈村君也可以试探一下。”
“我晚上的时候试探了，他对我表面客气，实则提防得紧。”
冈村也是个资深特务，他能感觉出，谢轩对他只是表面客气。
这一点，冈村的感觉很正确。
刘静说道：“既然你感觉他有问题，那就再多试探几次，我也可以从古佳涵下手，这个姑娘比谢轩好对付些。”
她对谢轩和古佳涵的观察，都是被动的，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特别是谢轩找出“赵腾加”后，她更是警觉，谢轩绝对是一个真正的高手特工。

第582章 不再是同志了
刘静之所以有现在的优越感，是觉得她的身份，并没被谢轩察觉。
身为特工，她能潜伏在麻天身边，还没让谢轩发现，着实可以炫耀一番。
只不过，此时她的任务是潜伏，不能让谢轩知道。
她很期待，有一天能以真正的身份与谢轩交流时，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刘静与冈村商议好试探谢轩的计划后，刘静悄然回去了。
她回到家后，换回原来的衣服，又到房间看了看麻天，发现他还在呼呼大睡，这才放下心。
麻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一觉睡到大天亮，自然也不会怀疑。
然而，她刚准备睡的时候，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刘静犹豫了一会才去接听，刚听到对方的话，她顿时脸色一变。
麻天在睡觉，谢轩可睡不着。
晚上除了与家里联系外，他还给山城军统局发了报，毕竟，除掉邹政吉，是实打实的功劳。
邹政吉已经到了南通，正准备投靠自己当汉奸，回去的路上被军统暗杀，已经算是制裁汉奸了。
除掉邹政吉，不仅认真执行了军统局的命令，同时，也为成金旭这个真正的抗日军人扫清了障碍。
不管成金旭是继续抗日，还是与我军一起抗日，以后第七纵队，都不会成为伪军了。
同时，谢轩也接到报告，在南通城外发生一起枪击事件。
谢轩打电话给麻天，就是想让他立刻去调查一下，哪想到，接电话的却是刘静：“我是谢轩，……弟妹？麻天呢？”
刘静解释道：“他……晚上喝多了，现在叫不醒。”
谢轩淡淡地说：“行吧，你告诉他，以后要是还敢喝醉，就不要待在南通了。”
没等刘静说完，谢轩就挂断了电话。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刘静，也是警告麻天，不能因为结了婚就为所欲为。
刘静以为谢轩不知道她的身份，谢轩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说明谢轩很生气。
她暗暗决定，以后要换种方式才行，毕竟吃了药的麻天，睡得跟死猪一样，根本就喊不醒。
谢轩其实有些担忧，麻天就算睡得再死，也应该叫得醒啊，难道是刘静给他下药了？
谢轩遇事，总喜欢先考虑最坏的情况，而刘静与麻天在一起，最坏的情况就是麻天被她迷住，不仅要背叛自己，还有可能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红颜祸水，可不是说着玩的，女人比洪水的破坏力还要大。
邹政吉死后，与国民党军江苏第七纵队的联系也就断了，谢轩的手伸不了这么长，只能告诉冈村，收编第七纵队的计划搁浅。
冈村叹息着说：“谢桑，你的谨慎是对的，如果邹政吉能听你的建议，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了。”
谢轩很是愧疚地说：“我很遗憾，原本想在冈村君面前露把脸，没想到却丢了脸。如果日军能早点配合，就算邹政吉出事，也能把第七纵队收编过来。”
冈村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谢桑，能否借一间安全屋给我使用？”
谢轩随口说道：“南通是我们的天下，要什么安全屋呢？冈村君看上哪了，随时征用就是。”
冈村问：“还是那个共产党，不宜公开审讯。谢桑有兴趣与我一起审讯吗？”
谢轩微笑着说：“这是向冈村君学习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冈村竟然要让他一起审讯，明显就是没憋好屁。
昨天晚上，谢轩将情况告知了家里，虽然还没有收到家里的回电，但他相信，那个谭少敏一定有问题。
要么，真正的谭少敏已经牺牲，要么，谭少敏已经叛变，反正事情有了结果，要不然，冈村绝对不会邀请自己一起审讯。
冈村今天的邀请，更是像专门针对自己。
冈村说道：“我想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既要安静，更要安全。毕竟，谭少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轩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们在城外有一套房子，很隐蔽，周围也没人家，而且还有些刑具，去那里审讯最是合适不过。”
谭少敏被冈村用手铐，反铐在宾馆里，嘴里塞着毛巾，脚也被绑住了，眼睛还被蒙了起来。
冈村把谭少敏的眼罩和毛巾拿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谭少敏，如果你跟我们合作，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把共产党的情报说出来，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谭少敏长得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看着满脸的正气。
谭少敏冷冷地说：“要杀要剐随便，想让我叛变，那是不可能的。”
谢轩掏出烟，点上之后，说道：“谭先生，何必呢，生命是可贵的，你要是死了，你的妻儿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你的兄弟姐妹怎么办？好死不如赖活，你的什么信仰也好，理想也好，如果死了，还怎么实现？”
谭少敏坚定地说道：“自从参加革命，我就抱定了必定的决心，不管什么时候事，我都能从容面对。”
“既然谭先生这么激昂慷慨，那等会就掰掰手腕，看是你能受得了我们的刑具，还是我敬佩你的信仰。”
谢轩把抽了一口的烟，递到谭少敏面前，“来，抽一口吧。”
谭少敏没有拒绝，一口咬在香烟上：“谢谢。”
谢轩说道：“冈村君，走吧。”
谢轩把谭少敏脚上的绳子松开，等他抽了几口烟后，拉着谭少敏出了门。
谢轩亲自开车，车子朝着城外开去，到了一片小树林，谢轩把车停了下来。
冈村奇怪地问：“谢桑，你的房子在哪里？”
谢轩走下车，看了看四周，说道：“对这样的顽固分子，不必浪费时间，这里景色宜人，风水不错，适合埋人。”
冈村问：“你的意思，是处决他？”
谢轩随手把枪掏出来，说道：“对一个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态度还这么蛮横的共产党，肉体消灭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现在可以确定，谭少敏要么已经叛变，要么根本就不是共产党，而是冈村安排好的党员。
不管谭少敏是什么身份，反正他不再是自己的同志了。

第583章 卑鄙无耻
冈村觉得自己的计划很高明，却不知道谢轩早就发现了破绽。
谢轩掏出枪，等于反将冈村一军。
谢轩手里杀的人不少，中共，军统，中统，反日分子，包括土匪，他掏枪，绝对不是吓唬人，那是要真死人的。
谭少敏倒是很镇定，对他来说，今天就是一场表演，就算演砸了，冈村也会保他一命。
哪想到，谢轩根本不给冈村开口的机会，突然掏出枪，对着谭少敏就是两枪：“砰砰！”
第一枪打中谭少敏的大腿，第二枪打中他的腹部，虽说不致命，但却让谭少敏痛得大叫起来：“啊哟，我的妈啊。”
冈村急忙说道：“谢桑，不要着急嘛，你这么想他死，不会是怕他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情报吧？”
“冈村君竟然会帮共产党说话，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不知道会怎么想？”
谢轩自然不会中了冈村的激将法，冈村越是这么说，他越确定谭少敏有问题。
而且，谭少敏大喊大叫，也证明他自己的推断，谭少敏根本不是共产党。
谢轩就没见过，这么怕死的共产党，怕死是当不了共产党的。
冈村连忙对谭少敏说道：“谭先生，你要是再不开口，谢主任枪下可不会留人了。”
“我生是共产党的人，死是共产党的鬼，你们杀了我的人，却杀不死共产党人的信仰！”
谢轩提着枪，朝谭少敏走近：“事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既然你要当共产党的鬼，那我成全你。”
“砰！”
谭少敏身前的地面突然弹出一个土坑，谢轩开枪了，这不是枪走火，而是给谭少敏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
谭少敏吓得身子一哆嗦，此时他已经倒在地上，身体不由朝着远处移了移。
“砰！”
谢轩又是一枪，这一枪距离谭少敏更近，几乎到了谭少敏大腿根部。
“啊！”
谭少敏突然翻到一边，这要是命根子被击中，比杀了他还难受。
谢轩冷冷地说：“怎么，共产党也怕死？”
冈村突然喝道：“谢桑，住手！”
再不制止，谭少敏非死在这里不可，这个谭少敏还有妙用，要是死在谢轩手里，就太可惜了。
谢轩问：“怎么，冈村君要亲自动手？”
冈村朝谢轩鞠了一躬，说道：“谢桑，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谭先生其实是我的线人。”
谢轩淡淡地说：“你的线人？冈村君，你这玩笑开大了。”
他早就知道谭少敏是冈村的线人，从冈村嘴里亲自说出来，他其实没有那么诧异。
他脑海里一直在盘算，要冈村或谭少敏说出这个结果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谭少敏已经中了两枪，既教训了这个汉奸，也扫了冈村的颜面。
可谢轩觉得还不够，他应该获取更大的利益。
冈村微笑着说：“我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想必谢桑不会生气。”
他已经感觉到了谢轩的愤怒，可他是日本人，低劣而卑微的中国人，就算敢怒也不敢言。
谢轩问：“谭少敏是真共产党还是假共产党？”
他给家里发报，查谭少敏的情况，这是苏中区委发出的介绍信，城工部也不能确定，只能派人与苏中区委联系，再给谢轩回电。
直到今天早上，城工部也没回电。
现在的通讯非常落后，城工部如果没有与苏中区委直接联系，就只能通过上级组织转达，甚至要靠人工传递情报，需要的时间就多了。
冈村苦笑着说：“他以前是共产党，后来成为我的情报员，原本是去共产党的地盘执行机密任务，没想到……”
谢轩问：“他的介绍信从何而来？”
“这个嘛……”
谢轩冷冷地说：“怎么，冈村君到现在还不信任我？”
冈村微笑着说：“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这介绍信是伪造的，共产党的纸张和印章都很粗糙，很容易伪造的。”
日本人总喜欢把一些不是秘密的当成机密，而这种机密，更是当成绝密。
要不是今天晚上谢轩很愤怒，他必然不会告知谢轩详情的。
谢轩一愣：“伪造的？”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说，这是牺牲的同志身上搜来的，或者特务从苏中区偷来的，唯独没想到，日本人竟然会伪造我党的文件。
一枚鲜红的印章，在根据地确实能畅通无阻。
冈村得意地说：“对我们来说，伪造一份共产党的文件，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么？”
谢轩冷冷地说：“你们真卑鄙。”
冈村怒斥道：“谢桑，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谢轩淡淡地说：“我难道说错了吗？你们日本人卑鄙无耻。”
此话一出，冈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躺在地上的谭少敏，也一脸惊诧地望着谢轩，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砰砰砰！”
冈村正勃然大怒，正准备掏枪教训谢轩，哪想到谢轩先下手为强，突然又掏出一把枪，朝着冈村就是三枪。
这三枪，全部击中冈村的胸口：“你……你……”
冈村嘴里流出鲜血，他指着谢轩，不甘地倒了下去。
谢轩捡起冈村的枪，朝着谭少敏开了一枪，这一枪，也击中了谭少敏的要害。
谭少敏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谢轩又用自己的枪，朝谭少敏开了两枪。
随后，他把击杀冈村的枪，塞到了谭少敏手里，又把冈村的枪放回他手里，再把自己的第一把枪收了起来。
把所有的指纹都清理干净后，谢轩觉得一切没有问题后，他把冈村的尸体塞进车后座，朝着城内疯狂开去。
谢轩的目的地是医院，他把车子开到医院，又背着已经死了的冈村，朝着抢救室跑去。
此时，一路上都是冈村的血，他虽落了气，但血还会流出来，包括谢轩身上都是血。
谢轩把冈村送到手术台，大吼道：“不管用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他救活。”
随后，谢轩给苏北清乡主任公署打电话，让人马上给南京和苏州发报，告知冈村被谭少敏袭击之事。

第584章 一切按剧本进行
没错，冈村就是死在谭少敏手里，而冈村也给了谭少敏一枪，谢轩听到枪声后，将谭少敏击毙，再把冈村送医院抢救。
这是谢轩刚才想到的“剧本”，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符合这个剧本。
麻天问：“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轩说道：“冈村被共产党袭击，中了三枪，还在抢救。”
此时的他，必须坐在抢救室门口，要是冈村被抢救回来了呢？那他还得想办法让冈村再死一次。
麻天诧异地问：“中了三枪？谁干的？”
“谭少敏。”
“谭少敏是谁？”
“一个共产党。”
麻天奇怪地问：“冈村怎么会死在共产党手里呢？”
“冈村让我陪他一起审讯，原本要去城外的安全屋，结果出城后，谭少敏突然说想方便一下，冈村也没反对，就去了片小树林。结果，我发现谭少敏有问题，他虽带着手铐，但身上好像有枪。正准备提醒冈村的时候，谭少敏突然开枪，他隔得远，冲过去的时候，冈村已经倒地。你带人去城外，先勘查一下现场，记住，一定要多拍照，这次死的可是冈村，说不定日本人还会派人来调查。”
谢轩让麻天去调查，既是因为麻天是亲信，也是想让刘静从麻天这里知道，他是很坦荡的，事情确实有如麻天的调查。
麻天正准备动身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遗憾地说：“病人因为失血过多，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谢轩“急”道：“什么？死了？你再试试，他可不能死。”
医生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冈村送到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这还怎么救？
麻天说道：“老大，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我等会回来向你报告。”
谢轩满身都是血，看着怪吓人的，而且这么浓的血腥味，闻着非常不舒服。
谢轩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古佳涵，看到谢轩满身是血，古佳涵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这么多血，怎么不去医院？”
谢轩说道：“这是冈村的血，他死了，我没事。”
古佳涵说道：“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烧了。”
谢轩连忙说道：“这衣服可不能烧，以后可是证据。”
古佳涵说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冈村会死？他不是日本特务吗？还是最高军事顾问团的，算是大特务了。”
谢轩说道：“他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死在谭少敏手里。”
他没跟古佳涵说实话，并不是要故意隐瞒，而是担心古佳涵会无意间泄露情报，毕竟，她不知道刘静的身份。
冈村之死，刘静一定会暗中调查，包括麻天、古佳涵，都是她的调查对象。
古佳涵低声问：“这么说，谭少敏是我们的同志？”
谢轩叮嘱道：“应该是。此事比较复杂，你暂时别过问，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谢轩自然不能待在家里，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就出去了。
出门前，谢轩交给古佳涵一封电报，让她抽时间发出去。
谢轩可以瞒着古佳涵，却不能瞒着组织。
而且，谭少敏的身份，还需要上级配合。
同时，日本人伪造我党文件，也得第一时间报告。
谢轩出门后，先去了小林师团部，向小林觉当面汇报冈村遇害的过程。
小林觉是个纯粹的军人，听了谢轩的汇报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冈村是特务，又是死在谭少敏手里，谭少敏与南通没任何关系，所以冈村的死，与南通也没关系。
小林觉是这么认的，谢轩自然也要这么认为。
离开的时候，谢轩从车里又拿了件“西周”的青铜器送给小林觉。
看着器件上绿色的铜锈，小林觉两眼放光，他哪知道，这“西周”的青铜器，其实是“上周”的。
随后，谢轩再次给南京和苏州发报，这次详细汇报了冈村的死因。
南通无法与南京与苏州直通电话，就算能通电话，也是断断续续的，能打通电话，真的是奇迹。
比较重要的事情，还是电报比较靠谱。
对谢轩来说，他只要将事实汇报上去就行了。
冈村是日本人，他的死，不是自己能调查的。
果然，南京很快回电，将派人来南通，调查冈村的死因，让苏北清乡主任公署配合。
而苏州的李君世，则没有立刻回电，反倒是特工部苏州站的石森林，给谢轩发来电报，说李君世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养病。
听说李君世连正常工作都没办法了，谢轩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决定，要去趟苏州才行，既是亲自迎接南京派来的调查人员，也顺便探望一下李君世。
对谢轩来说，李君世既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盟友。
谢轩说道：“麻天，你拍的照片，明天一定要洗出来，到时带上照片，和我一起回苏州。”
麻天问：“老大为何要去苏州？”
“李先生生病了，我得去看望一下。”
麻天说道：“好，我马上准备。”
谢轩原本提醒麻天，把刘静也带上，但转眼一想，他觉得，刘静一定会想办法跟着麻天回去，根本不用自己提醒。
果然，第二天要回苏州时，麻天果然把刘静带上了。
麻天解释道：“老大，刘静担心我，想陪我一起回苏州。”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带上呗，南通毕竟比苏州要差一些。你等会跟我一辆辆，让古佳涵和刘静坐一辆车。”
“好吧。”
谢轩笑骂道：“答应得很勉强，你天天跟刘静在一起，就这么几个小时，也舍不得分开？”
麻天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跟刘静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
谢轩提醒道：“日本人要来南通调查冈村之死，你的调查一定要详实，可不能让人家抓到把柄。”
麻天信誓旦旦地说道：“请老大放心，不管谁来调查，都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第585章 交待后事
谢轩回到苏州后，先去了李君世家，石森林报告，李君世身体有恙，哪怕冈村的事再大，谢轩也得先放下，去探望李君世再说。
谢轩离开苏州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李君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枯瘦如柴，身体僵硬，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看到他的模样，谢轩心里一咯噔，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
当初吴宝贵生病的时候，也正是这样个状况啊。
谢轩问坐在床上低声抽泣的叶青：“为什么不送申浦的医院治疗？”
叶青轻声说道：“君世不准去申浦，申浦各大医院的医生，也接到了日本人的警告，不许来苏州给君世治病。”
李君世突然睁开眼睛，费力地说道：“叶青，你出去一下，我跟谢轩说几句话。”
“好。”
待叶青出去后，李君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稍稍侧过身子，此时的李君世，已经坐不起来了。
谢轩轻声劝道：“省长，你要保重身体，你可是兄弟们的主心骨。”
吴宝贵用尽了办法都没有抢救过来，李君世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李君世轻叹一声，很是懊恼地说道：“没想到当了一辈子特务，最后却被别人算计了。”
谢轩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李君世苦笑着说：“小野次郎知道我熊西园关系不好，想调解我们的关系，特意在家里请我吃饭。宴间我很谨慎，别人动的菜，我才开始动。可最后，小野次郎的夫人给每个人端来一块牛肉饼，我当时没办法，她亲自端过来，还跪在我面前，这是日本的最高礼节，我只好尝了一块。回来之后，我就挖喉咙，把吃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谢轩问：“这是日本人的计划，还是小野次郎的计划？”
日本人非常狂妄，一些佐官或者课长级人物，就敢挟持将军、部长以行其道。
如果小野次郎对李君世不满，他完全可能单独行动，先把李君世杀了再说。
当然，如果小野次郎的行动，得到了日本政府的默认，那就无话可说了。
“我自问无愧于日本。谢轩，我时日无多，不管谁对我下手，都没办法啦。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死后，兄弟们怎么办？”
“省长不要这么悲观，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过来。”
李君世叹息着说：“我的血管都扎不进针了，还治什么治？不用几天，我就要和大块头见面啦，到时候，我再和他做兄弟吧。”
谢轩问：“不知省长有什么安排？”
李君世确实要交待后事才行，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根本没办法治好他的病。
日本医生倒有可能治好，可毒是日本人下的，李君世还敢相信日本医生？
李君世说道：“我只担心家人……和你们这些兄弟们。”
谢轩说道：“他们不必省长担心，不知省长还有什么心愿？”
李君世就算死了，日本人也不会对他的家人动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至于特工部的这帮特务，树倒猢狲散，肯定是被其他势力吞并，或者自己混作一团。
李君世轻声说道：“我希望你能担任特工部的主任，把兄弟们拧成一股绳，但是，不能完全给日本人卖命了。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实力，特别是部队。只要有部队，不管以后谁坐天下，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谢轩轻声说道：“日本人接下来一定会特别针对我们，特工部很有可能改组，南京方面的人一定会渗透进来。”
日本人毒杀了李君世，还敢这么信任特工部的人吗？他们难道不怕特工部报复？对汪伪来说，特工部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没有特工部，汪名兆很难成立南京政府，没有特工部，日军也很难控制申浦这样的大城市。
可现在，日本人却要毒杀李君世，他们当然怕特工部反水。
李君世轻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愿望，希望熊西园和小野次郎能不得好死。听说冈村死在南通，如果死的是熊西园和小野次郎，那该多好？”
他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愿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日本人把他抛弃了，也可能把特工部抛弃，那他这几年的努力，等于付之东流。
谢轩轻声说道：“请省长放心，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君世突然又说道：“还有些事，我得交待你……”
谢轩做出如此姿态，令李君世非常欣慰。
他目前也没有更多期望，只要能除掉熊西园和小野次郎就够了。
靠其他人，是不可能实现的，唯有谢轩，才能帮他报仇。
为此，李君世跟谢轩说了很多事情，很多都是谢轩前所未闻的机密。
谢轩要走的时候，突然说道：“省长，我有一个要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谢轩缓缓地说：“不管你有没有出意外，都要请夫人冷静，不要跟日本人撕破脸，至少表面上不能撕破脸。”
李君世点了点头：“忍辱负重才能得偿所愿。”
谢轩离开后，李君世把叶青叫了进去，跟她交待，如果他出了意外，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听谢轩的。
叶青虽然心有不服，但还是违心答应了。
谢轩捏着她的秘密，她早就对谢轩不满了，李君世真要是死了，她的秘密也就不怕公开了，到时候，谢轩别想再拿捏她。
见完李君世后，谢轩又去了趟苏州宪兵队，他得先跟今村大尉见一面才行。
今村问：“谢桑，李省长的情况如何？”
他得知李君世病重后，想去探望一番，结果被李君世拒绝了。
李君世万分痛恨日本人，根本就没让今村进家门。
见到谢轩，才特意问起李君世的情况。
谢轩突然问：“很不妙，今村君，你觉得李先生该死吗？”
“谢桑这是什么意思？”
“李先生现在的情况，与吴宝贵不敢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几乎相同。”
“你的意思……”
谢轩突然问：“今村君有没有接到上面的特别命令？”
“没有特别命令。”
谢轩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村君，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第586章 阿米巴菌
谢轩在火车站接到了上野尚美，这也与他的心理预期一样，最高军事顾问团派来调查冈村案的，正是上野尚美。
上野尚美看到谢轩，在他胳膊拍了一下，笑着说：“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接我。”
谢轩调侃道：“我应该去南京接你的，这样才有诚意。”
上野尚美问：“冈村的事，到底有没有问题？”
谢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谭少敏是什么情况？无法下结论。冈村来南通前，我没接到通知，他到南通的任务，我也不知道。冈村跟我说，只是来南通视察，或者说检查我的工作。如果不是他提出让我一起陪他审讯共产党，都不知道他还有其他任务。”
冈村和谭少敏都死了，当时的情况，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上野尚美问：“说说当时的情况呗？”
谢轩说道：“冈村告诉谭少敏是共产党，还让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审讯，对共产党怎么能客气呢？当时我就准备要是不招，马上就枪毙算了。”
他把当时的情况，用“九真一假”的方式，跟上野尚美说了一遍。
只有基本上说真的，才能让别人相信，这时把关键内容换成假的，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上野尚美听了之后，叹息着说：“冈村这是自作聪明，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轩附和道：“如果把谭少敏送到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上野尚美说道：“谭少敏其实是冈村的线人，他原来是共产党，后来成为冈村的情报员。冈村没有提前跟你通气，也没有及时制止你审讯，这才酿成了大祸。”
谢轩先给了谭少敏两枪，那架势不就是要除掉他么？谭少敏看情况不对，自然要保命。
或者说，谭少敏有可能是真正的共产党，知道时日不多，只能以死相搏。
谢轩摇了摇头：“如果谭少敏是冈村的线人，又怎么会对冈村开枪呢？他完全可以喊停我，只要他开口，难道我还会真的灭口不成？”
上野尚美问：“你的意思，谭少敏是真的共产党？”
谢轩笃定地说：“这是唯一的解释，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如果谭少敏不是共产党，他绝对不会枪杀冈村，我朝他开枪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口求饶。”
上野尚美突然问：“此事我会调查，听说李君世生病了？”
谢轩说道：“准确地说，是中毒了。”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中毒？”
谢轩嘲讽道：“你别告诉我，李先生中毒之事你不知情？”
上野尚美被谢轩看穿心思，嗔恼道：“用得着这么咄咄逼人吗？”
对她来说，李君世再重要也是个中国人，对日本来说，就像一条狗，一头猪一样，死了也就死了，纵然他是省长又如何，依然是日本养的一条狗，喂的一头猪。
谢轩问：“李先生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上野尚美说道：“阿米巴菌的毒，我真是事后才知道，要不然，必然会告诉你，甚至会建议他们不要动手。”
此事源于小野次郎，他与熊西园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熊西园与李君世有仇，就经常在小野次郎面前诬蔑李君世，经常说李君世要取申浦日本宪兵队而代之。
小野次郎也发现李君世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不仅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还与国军第三战区有交易，熊西园还告诉他，李君世暗中与共产党也有联络，给新四军提供过日军扫荡的情报，以及提供过粮食和棉花等物资。
小野次郎觉得，必须除掉李君世，就制定了计划。
谢轩问：“这毒有解药吗？”
上野尚美轻声说道：“阿米巴菌是以患霍乱的老鼠拉出来的尿培养出来的细菌，只要你吃进去一个，一分钟就能培植一倍，在培植期间无症状，也没有丝毫感觉。三十六个小时以后，培植已经到了一个饱和值，便突然爆发，上吐下泻，完全是一种霍乱症状。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救。”
这是日军的特种部队研发出来的，细菌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能用细菌杀人，比子弹要可怕得多。
谢轩问：“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上野尚美说道：“我特意去问过，这种细菌在体内，专起破坏白细胞的作用，使人体内部的水分，通过吐泻排泄殆尽。所以，死后的尸体，水分基本上都会排出，整个人会变得像只猴子大小，非常恐怖。”
谢轩不满地说：“李先生毕竟也为日本效力多年，一手创办了特工部，又为清乡立正了汗马功劳，需要对他下如此毒手么？”
上野尚美马上提醒道：“谁对他下毒手了？你可不要乱说，李先生这是自己感染的病毒，或者另外有人对他下手。反正不管如此，此事与日本无关。这一点，你要切记。”
日本怎么可能承受对李君世下毒了呢？如果此事公开的话，那日军控制区内的中国人会怎么想？他们还会与日本合作吗？还敢给日本效力吗？
谢轩问：“接下来特工部和江苏省政府怎么办？”
上野尚美问：“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是不是当想省长？”
谢轩摇了摇头：“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李君世。”
“看来你对日本已经有了怨气。”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过桥拆桥、卸磨杀驴，这桥还没过，磨还没用完，怎么就要拆桥和杀驴了呢？”
上野尚美说道：“我们直接去南通吧，苏州现在不平静，你最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这是真正替谢轩着想，借着冈村的案子，谢轩确实得回南通。
况且，李君世还没死，谢轩也去探望过他，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就在谢轩回到南通的第二天，苏州就传来消息，李君世七窍流血，命归黄泉。
因为谢轩没在苏州，李君世的后事由叶青负责，她把李君世的亲信召集过来，第一时间向他们说起，李君世被日本人毒杀的事实。
然而，正是这番话，惹来了祸端。

第587章 一个牵一个引
得知李君世死了，谢轩自然得去苏州，但上野尚美没同意他去：
“此时的苏州是个是非之地，你要是去了，除了惹一身麻烦，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所以，你得配合我调查冈村案，这个案子，不比李君世小。”
在日本人眼里，冈村比李君世重要得多。
所以，上野尚美的提议不仅很合理，也给谢轩找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第一，冈村是日本人，第二，冈村先死，李君世后死。
谢轩说道：“我可以不去，但麻天得回苏州才行，他既是李君世的下属，也是我的兄弟，代表我和苏北清乡主任公署。”
上野尚美说道：“麻天可以去，但只能一个人去，刘静得留下来陪我。”
谢轩笑道：“这是人家小俩口的问题，我可不能强制。”
上野尚美这么说，他马上明白，上野尚美应该知道刘静的身份了。
让刘静留在南通，只有一个原因，这两个日本特务，把冈村之死弄清楚。
最终，麻天一个人回了苏州。
上野尚美到了南通，自然要跟好姐妹古佳涵待在一起，古佳涵住在谢轩家，上野尚美也不例外。
能和谢轩住在一起，他们谈事也方便些。
上野尚美把古佳涵拉到房间，说起了悄悄话：“佳涵妹妹，最近怎么样？你都跟着谢轩来了南通，你们的关系，有没有再进一步？”
古佳涵红着脸说：“还是那样呗，有什么进一步的？”
上野尚美盯着古佳涵问：“不对，你们肯定有事，赶紧跟我说说，他是抱了你？还是亲了你？”
古佳涵说道：“真没有。对了，我接到三老板的命令，说我们接到中共的求助，把谭少敏的尸体送到城外。我正为这个任务发愁呢，没想到你来了。”
上野尚美诧异地说：“这么说，谭少敏真是共产党？”
如果一切要解释得通的话，只能谭少敏是共产党。
上野尚美来南通，原本也是要证明此事，她当然是相信谢轩的，但也知道谭少敏已经成了冈村的线人，这次是给冈村执行特别任务：打入中共苏中区。
没想到，冈村为了考验谢轩，故意拿谭少敏来试探。
结果，谢轩真把谭少敏当成共产党，直接就要枪毙。
谭少敏可能感觉到了危险，知道再不反抗，只有一个结果：死。
当时他已经中了两枪，谢轩随时可能再补一枪，为了不让自己死的不值，枪杀冈村也是能说得通的。
古佳涵好奇地问：“谭少敏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上野尚美苦笑道：“中共为了他都拉下面子，向我们求助了，还能不是共产党么？”
看来谭少敏根本就不是要给冈村当线人，而是要趁机打入日本特务机关，顺势潜伏在冈村身边。
古佳涵问：“谭少敏都死了，中共还有必要拿回尸体么？再说了，就算不通过我们，随便找个人，也能帮谭少敏收尸嘛。”
上野尚美说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谭少敏对中共很重要。”
古佳涵此时才突然明白谢轩的用意，既然上野尚美能得出这个结论，说明这个结论就是错的，毕竟，这个任务是“三老板”，或者说是“眼科大夫”提供的。
下午，上野尚美去了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她借用了麻天的办公室，以调查冈村案的名义，跟公署的人谈了话，其中，也就包括刘静。
谢轩并不想知道上野尚美与刘静会聊什么，毕竟，刘静的身份，上野尚美知道了，自己想告诉上野尚美的，也通古佳涵转达了。
现在的上野尚美，一定认为谭少敏就是真正的共产党。
只不过，她需要用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刘静。
毕竟，上野尚美不能告诉刘静，她参加了军统，是中共向它就求助，她从而变相证实了谭少敏的身份吧？
谢轩很希望她们见面，也希望上野尚美能说服刘静。
“谢主任，有件事想向你汇报。”
谢轩正在想着刘静与上野尚美会聊些什么的时候，陈汝能突然来敲门。
谢轩问：“什么事？”
对陈汝能，谢轩已经不敢再信任，哪怕陈汝能暗中与山城军统局联络上了，并且军统局把陈汝能交给他使用。
谢轩对陈汝能的使用原则，也是“只用不信”。
陈汝能说道：“我们的特务人员，在清乡区拿到了一份中共苏中区委发出的通知。”
谢轩问：“哦，什么通知？”
为了让冈村案能顺利结案，他可以请求多部门配合。
冈村一直盯着他，同时把刘静安插到自己身边，谢轩觉得，冈村都有了死的理由。
之前冈村就一直不信任他，还派人四处调查，要不是谢轩凡事都尊重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原则，恐怕早被冈村抓到了破绽。
冈村虽说不怎么怀疑谢轩了，可他并没有完全信任谢轩，否则，也不会再用谭少敏来试探谢轩。
如果冈村一开始就告知谢轩，谭少敏是他的线人，准备潜入苏中苏北执行渗透任务，谢轩也不会马上除掉他。
陈汝能嘲讽道：“这是一份中共苏中区委发出的，预防我们伪造文件的通知。中共是不是闲得没事可干？我们怎么会伪造他们的文件呢？”
谢轩挥了挥手里的苏中区委通知，说道：“那可不一定，不管如何，这个都算你一功。”
这个通知来得很及时，事实上，他在杀了冈村之后的当天晚上，就让古佳涵向家里提出了要求。
中共向军统“请求”配合，给人一种中共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谭少敏同志遗体的感觉。
同时，苏中区委下达通知，防止敌人伪造文件。
这份通知，既是为了配合谢轩，同时也是真的要让苏中区各个单位警惕，日伪真的在伪造我党的文件。
所以，这份通知是正式的，也是认真的。
当然，落到陈汝能的政治工作团手里，也是故意的。
谢轩拿到通知，随手就扔在办公桌上，这份通知，他不能主动交给上野尚美，得让她看到，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第588章 唯一的解释
上野尚美与刘静聊完之后，确实来了谢轩的办公室。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谢轩布下的局，谢轩让古佳涵传递三老板的命令，那是引着她入局，桌上的这份实打实的苏中区委的通知，又把她牵进了局中。
看到谢轩随手扔在桌上的文件，上野尚美当时也没在意，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看清了通知上的关键字：苏中区委。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谢轩随口说道：“下面的人搞回来的一份中共的通知。”
上野尚美好奇地问：“中共的通知？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伪造文件？”
谢轩问：“我可没伪造中共的文件，怎么，你伪造啦？”
上野尚美说道：“冈村给谭少敏准备的介绍信，就是伪造的。”
谢轩一脸“惊愕”：“什么？伪造的？冈村没跟我说啊。”
他的表情很到位，很真实，也很及时，上野尚美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
上野尚美喃喃自语道：“看来谭少敏的身份，真的很可疑。”
结合她掌握的情报，中共请求军统协助，再加上这份通知，都足以证明，中共已经知道日本人伪造了文件。
而知道日本伪造文件的，除了冈村之外就只有谭少敏了。
从刚才谢轩的表情来看，谢轩都不知道这回事。
谢轩问：“你认为，中共的这份通知，就是因为知道了冈村在伪造文件？”
上野尚美说道：“这是唯一的解释。”
谢轩问：“这么说，谭少敏地下党的身份，也能变相证实了？”
上野尚美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此时，她完全进入谢轩布下的局里。
谢轩问：“那冈村案，是不是就能结案了？”
“怎么，你这么想结案？”
“当然啊，结了案，就能去苏州了。”
上野尚美说道：“就知道你念念不忘去苏州，不急，再等几天再说，我的调查还得继续，需要认真勘查，才能确定最终结果。”
谢轩没好气地说：“你这是要故意跟我作对是吧？”
“我可是听说，苏州宪兵队的今村大尉，把李君世的灵堂给围了，所有在里面的特务，全部软禁起来。同时，今村大尉宣布，李君世的死因有两个：第一，是叶青与她的情人一起毒杀的，第二，是吴宝贵的老婆余淑珍为吴宝贵报仇，毒杀的李君世。不仅如此，所有在场的人，包括省政府的人，也都被要求签了一份文件，承认李君世是因病而死。”
谢轩说道：“不管李君世是怎么死的，他毕竟是特工部的主任，还是江苏省的主席，中国人讲究’‘生荣死哀，我不去苏州，去趟南京没问题吧？这样，既可以送你回去，也能向汪先生汇报苏北清乡的工作，同时，也算给李君世办最后一件事吧。”
李君世死后，他第一时间就给山城发了电报。
谢轩早就向军统局汇报，要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李君世，结果，日本人还真动手了，这可是妥妥的功劳。
军统局接到谢轩的电报，得知李君世死了之后，戴立非常之高兴。
虽然李君世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可毕竟李君世是军统最大的对手，李君世一死，特工部就再也不能对军统发动那么大的攻势了。
搞不好，特工部以后会落到三老板手里，到时候，戴立不仅能指挥军统，还能指挥特工部，他就成了真正的特工之王。
随后，戴立又向老头子给三老板请功了。
谢轩的计划在前，他早就预料，要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李君世。
结果，李君世真的死在日本人手里，不给谢轩请功，能说得过去？
这次，军统局的情报处长苏翰钰，自然是同意给三老板请功的，就算是行动处的叶玉银，也觉得谢轩的计划，确实神鬼莫测。
这样的计划，他这个行动处长，绝对策划不出来了。
叶玉银坦言，如果三老板回到军统局，他甘愿让出行动处长的位子。
李君世死后，谢轩又提出了几个计划，同时让军统局配合，叶玉银看了谢轩的行动计划内，自愧不如，觉得行动处也只有配合的份。
上野尚美嗔恼道：“你去趟南京，一下子办三件事，这样看来，送我回去只是顺带罢了。”
谢轩解释道：“首先只有送你回南京，才能向汪先生汇报工作，才能给李君世争取一个生荣死哀的待遇。既然苏州的人都签了文件，接下来就是给李君世办丧事了。”
上野尚美说道：“虽然你解释得很勉强，但我不想跟你计较了，因为我确实得回趟南京才行。”
“去南京，是不是顺便去趟苏州？”
“看看吧，想尽千方百计，还是要去苏州。”
“我和李君世关系不一般，如果不去一趟，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况且，我离开苏州前，特意跟今村大尉聊过，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芥蒂。另外，李君世死之前，也托付了我几件事，得跟叶青，以及其他人见一面才行。而且，我去苏州，也能稳定特工部众人的情结，毕竟，我才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李君世不在了，我最大。”
上野尚美说道：“你要去苏州，我得请示一下柴山将军才行。”
柴山兼四郎很快回复，谢轩可以去苏州。
到苏州后，谢轩直接去了李家，此时特工部的很多头目也都在，他们见到谢轩，很快就围了上来。
石森林首先开口：“谢主任，你这几天不在，我们可被日本人欺负惨了。”
他是特工部苏州站的站长，李君世死后，今村大尉第一个“关照”的就是他。
谢轩淡淡地说道：“李省长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团结，更要冷静，否则，不仅会被日本人看笑话，也会让其他人看笑话，甚至会让我们的对手也看笑话。”
叶青说道：“谢先生，你是君世生前最信任的人，接下来怎么办，还得由你做主。”
谢轩平静地说道：“当然是先让李省长入土为安。我想去趟南京，与汪主席商量，第一，要为李省长举行国葬，第二，要汪主席派代表致祭，第三，要请汪主席给一件纪念品陪葬，最后，还要请汪主席给李省长题墓碑。”

第589章 兔死狐悲
苏州的特务，被宪兵队包围，被迫签下文件，个个敢怒不敢言，李君世的丧事，基本上都停摆着。
如今谢轩一来，就要去南京申请，给李君世举行国葬，这可是一个人最大的哀荣。
叶青原本对谢轩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苏州，有很大的怨气，听到谢轩这么说，那股怨气一下子消失不少。
哪怕她偷情的事被日本人当众公开，颜面扫地，也必须把李君世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叶青说道：“君世生前有过交待，身后之事，由谢先生作主，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出面，就拜托谢先生了。”
李君世没死之前，其实早就叮嘱过她，身后之事交由谢轩，她只需要听从谢轩的安排就行了。
叶青并没有把李君世的话放在心上，李君世一死，她就到处哭诉，是日本人毒杀了李君世，结果被日本人当场打脸，揭穿了她偷情的事实。
如果能早点听李君世的安排，把后事交给谢轩，还会有这样的事吗？
至少，她的脸面保住了，日本人不会恼羞成怒跟她翻脸。
既然叶青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叶青是李君世的遗孀，她的话代表李君世的意思，加上谢轩本就是特工部的副主任，除了李君世，谢轩官最大。
谢轩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我就当仁不让了，此次南京，定当不负所望。”
到南京之后，上野尚美向最高军事顾问团汇报冈村案，而谢轩则先向周海汇报了江苏的情况。
军统南站站的电台，就设在周海家里。
周海自从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之后，就知道自己当初选择的路错了。
之后军统与他联系，周海明确表示，可以配合山城。
周海是军统在南京最大的后台，从某种意义上讲，谢轩可以用军统南京站长的身份，调动周海为军统服务。
周海叹息着说：“李君世这一死，特工部以后怎么办？”
谢轩说道：“只要山城军统局的人还在活动，特工部就有存在的必要。”
或许以后特工部会换个名字，毕竟这是李君世一手创立的部门，他死在日本人手里，再用特工部的名字，日本人会不舒服，特工部的人也会不舒服。
周海问：“你有什么想法？”
谢轩诚恳地说道：“我听您的。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周海说道：“日本人对李君世对手，其实是不讲含义的。”
他对李君世的死，没有任何悲伤之情，毕竟他与李君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李君世每个月给汪名兆送三十万元的生活费，他这里连毛都没有，李君世的态度就很清楚了。
周海不仅没有悲伤之情，相反还很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又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日本人这次可以杀李君世，下次是不是就可以杀他周海或者汪名兆了？
汪名兆早年体内有子弹没取出来，旧伤时常发作，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的工作了。
作为一国之元首，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是履行不了职责的。
谢轩说道：“他们不讲信义，我们不能不讲，不管如何，李君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汪先生派致祭，甚至举行国葬，也不算僭越。”
周海摇了摇头，说道：“李君世的主要职务还是特工部主任，用国葬不妥。”
谢轩问：“那就用公葬？”
周海缓缓地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有了周海的支持，汪名兆那边就好说话了，他原本就很关照李君世，加上自己身体也不太好，也担心如果自己死了，没有享受该有的待遇，那可怎么办？
还有一件事，就在谢轩来之前半个小时，意国的巴多里奥政府，突然宣布无条件投降。
德意日可是轴心国，如今德国和日本还在，意国却投降了，这仗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所有压日本的人，此时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中，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谢轩也是离开汪名兆的办公室后，才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又去了趟周海的办公室，汪名兆命令，让行政院派人到苏州给李君世治丧。
谢轩到周海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听着收音机，里面正是意国投降的消息。
见谢轩进来后，周海才把声音调小。
周海叹息着说：“谢轩，你说，意国怎么就突然投降了呢？”
他现在很担心，既然意国能无条件投降，那日本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呢？
如果日本投降了，自己怎么办？
谢轩解释道：“他们没有战斗意志，听说到点就得吃饭，哪怕正在交火，也得停战吃饭。甚至有的部队，还主动投降，英国为收，他们自建战俘营，请求英军来接管，为的就是享受战俘待遇，这样的盟友，能靠得住吗？”
意国就是来凑数的，除了拖后退就是拖后腿，一帮老爷兵，生生把德国给拖进了泥潭。
周海突然问：“苏北清乡的情况，到底如何？”
谢轩说道：“没有取得预期效果，需要延期清乡时间。”
按规定，苏北清乡第一期应该在这个月就结束了，可是，苏北的清乡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毕竟，有谢轩这个超级卧底，无论是新四军还是国民党军，只要他们不主动投敌，想被日伪歼灭的机会并不大。
“你那边的清乡工作做得不错，怎么还需要延期呢？”
谢轩说道：“新四军最擅长打游击，山城的国军呢，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每次我们一动，他们就跑。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策划一次行动，至少要有实质性的收获才行。”
谢轩说道：“请周先生放心，回去之后，必定要加强工作。”
回苏州前，谢轩去了趟军统南京站的死信箱，拿到了好几份情报。
他在苏州，可军统南京站的人不知道啊，如果有情报，会先送一份到死信箱，如果没收到回复，再用电报转告。
看到最新的情报，谢轩笑了，周海比他还无耻，竟然向山城表功，说他促成了日本人毒杀李君世。

第590章 静观其变
谢轩早在数月之前，就向山城说了自己的计划，要借日本人之手除掉李君世。
如今李君世死了，谢轩的计划早就放在了军统局，戴立就算收到周海的邀功，也不会当真，最多就是敷衍一下，让周海能更安心为山城服务。
谢轩回苏州的时候，与行政院的秘书长陈春仁一起走的。
陈春仁虽是行政院的秘书长，可并不是周海的人，他是汪名兆的内侄，放在行政院，自然是为了盯着周海。
汪名兆让陈春仁去苏州替李君世治丧，也是表明，他派的人很有分量，是可以代表他本人的。
陈春仁与谢轩说不定很熟，但也认识，这次去苏州，一路上倒是聊得很投机。
谢轩在陈春仁这里得知一个内幕消息：陈春仁很快将去广东任职。
以他现在的职务和身份，除了担任广东省长外，也没有其他安排了。
到苏州后，叶青得知汪名兆派了陈春仁过来治丧，还是很欣慰的，毕竟，陈春仁的身份还是有分量。
叶青把谢轩拉到一旁，悄声跟他说道：“谢轩，你去南京的这两天，他们也开了个灵前会议，包括傅也文、马自鸣、石森林都在商量，要推行一个新的特工部主任。”
自从她把李君世的丧事办得一团糟后，叶青就知道树倒猢狲散是什么滋味了。
日本人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说，特工部的这帮特务，表面对她尊重，实则都是想利用她。
谢轩问：“哦，他们有什么好的提议？”
李君世死后，特工部必然会迎来一个重大的改组，至少，要把机构换掉。
至于主任，谁来当都可以，但权力，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谁要是不服，下场他不能保证，反正不会让对方留在特工部，给自己当绊脚石。
叶青说道：“他们倒是很谦虚，没有相互推荐，得知陈秘书长要来治丧，一致推选他为新的特工部主任。当然，也有人推荐了你，但傅也文和石森林反对，他们认为日本人目前对特工部的人不太信任，最好选一个让日本人信得过的。”
谢轩提醒道：“他们的推荐，也是作不得数的，让他们慢慢推荐吧，你别趟他们的浑水就行了。”
“我听你的。”
谢轩说道：“我看是傅也文和石森林有想法，他们的资历和能力，都不足以当主任。我呢，目前也没这个想法。有一点他们说得没错，日本人对特工部的人，确实有防备。此事待李先生下葬之后再说吧，谁当主任都可以，我已经心灰意冷，要是能让我辞职回家，我得好好谢谢他。”
叶青突然问：“谢先生，下一步，我……怎么办？”
谢轩说道：“你最好离开，去香港也可以，去美国也行。李先生留下的遗产，应该够你生活的。如果你有意离开，我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我想先去香港散散心。”
“也行，我会派人提前去打前站，给你买好房子，再添置点产业。”
叶青突然问：“熊西园和小野次郎呢？”
谢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所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他这也是变相向叶青表态，这两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目前日本人盯得很紧，完全不宜下手。
如果借用军统的名义，叶青可能会联想到他的身份。
谢轩为人如此谨慎，又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出手呢。
他在南京时，其实就已经想到了一个计划，但还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启动。
要除掉熊西园或小野次郎，最好是自己不动手，让别人帮自己动手，而那人还不知道原委，那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嘛。
叶青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相信你。”
谢轩说道：“你让叶耀先把总务处让出来，先交给谭乾坤，以后再另行安排。你们姐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能安全脱身。”
“好。”
叶青对谢轩现在是言听计从，只要是谢轩的安排，她一切听从。
陈春仁到苏州后的第二天，李君世的入殓仪式才举行。
虽然李君世已经缩小得像只猴子似的，但还是给他准备了一副硕大的楠木棺材。
当天，除了特工部的大小特务外，日本苏州宪兵队今村大尉，小林觉师团长，以有兴亚院苏州联络部长金子，也都来吊唁。
虽然今村几天前才指着叶青的鼻子，骂她与李君世的私人医生孙林处偷情，可现在，今村又像个老友似的，好言好语劝叶青要节哀顺变。
入殓之后，李君世的棺材就要“移灵”申浦，整个队伍非常庞大，前有武装特务开路，后面保安大队的部队押阵。
进入申浦后，浩浩荡荡去了申浦的万国公墓，李君世的棺材将在此下葬。
汪名兆送给李君世的一方田黄图章，作为陪葬品，也放进了棺材里，另外，汪名兆还亲自为李君世写了：“李君世先生之墓，汪名兆题”的墓碑。
另外，还亲笔写了祭文，当然，祭文里的东西就不能看了，他称赞李君世“才足以济世，而天不许其年……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李君世下葬之后，谢轩即刻去了南通，他现在的身份是苏北清乡主任，南京还准备给他一个苏北绥靖主任公署参谋长的身份，而苏北绥靖主任由汪名兆亲自担任，可见南京对苏北清乡还是很重视的。
当然，谢轩之所以迅速离开，只是想远离特工部这个是非之地而已，他得等那些跳梁小丑露出真实面目后，才能执行自己的计划。
“老大，特工部的这帮人，真的太混蛋了。”
回到南通后的当天晚上，麻天就到谢轩家里向他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
麻天之前去了苏州，也见识到了那些人的嘴脸。
谢轩可是特工部的副主任，按说李君世死后，谢轩上位顺理成章，可那些人就是不提议，有人甚至建议让莫顿鼎回来当主任，这不是扯淡吗？
麻天坚定地认为，特工部除谢轩外，任何人都不能当主任。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混蛋他们的，我们做好我们的就行了，这事不要操心，先看戏。听说你那边，有收获了？”

第591章 送上门的功劳
谢轩所说的“收获”，是指南通县的通海自卫团团长严景桃。
面对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清乡，以及日军不停的扫荡，严景桃部陷入了非常严峻的困境。
谢轩得知情况后，给出了个主意，让严景桃部与特工部苏北实验区联系。
既然环境恶劣，那就换个环境嘛。
谢轩只提了一个要求，把严景桃部的党员增加一倍，或者让部队的党员数达到一定的数目，从而保证队伍的纯洁性。
谢轩的提议，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让自己的部队投敌，幸好现在已经过了某个时期，否则，一顶政治立场不坚定的帽子，怕是跑不掉了。
牛丰对谢轩很了解，他觉得南通通海自卫团，既然难以对付日伪的扫荡，不如投到谢轩门下，说不定就会迎来转机。
可此事牛丰没办法决定，这得请示上级，最后还是程远图拍板：通海自卫团加入苏北清乡主任公署，又不是真正的投敌，只是换了一个指挥官而已，都是我党指挥嘛，怎么不能趁机到日伪那边打一顿秋风呢？
有了程远图的拍板，严景桃自然积极配合，他先是派人与麻天联系，说明他想参加和平运动的想法。
得知共产党的部队要归顺，麻天是真的高兴。
虽说严景桃部只是地方部队，可毕竟也是部队啊，共产党那边能称得上自卫团的，并不多吧？
之后，他给严景桃回了信，两人约好找个时间见一面。
谢轩问的，就是他们见面的情况，只要与严景桃见了面，那不就是大大的收获吗？
麻天笑着说道：“我正要向老大汇报，严景桃约我在通海见一面。”
谢轩点了点头：“好嘛，他能主动约你见面，说明还是有诚意的。”
麻天问：“估计这次是准备谈条件，老大，你说，我们能答应他什么样的条件？我可没收编过部队，还是中共的部队，真的是没经验。”
“中共的部队能过来，那就跟宝贝似的，他们没见过世面，只要你别太吝啬，要枪给枪，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还怕他们不过来？但是，过来之后，可得防着他们再反水，首先要参加我们的集训，还不得携带武器，另外就是集训之后，要把部队分开驻防，让他们分得越散越好，同时，团部要移到金沙，那里不是有个山本大队吗？让他们替我们盯着。这样，就算严景桃以后反悔，也没机会反水。”
“老大真是英明，他们还没过来，就想着怎么防他们反水。”
“如果他们真的有诚意过来，自然也不会反对我们的条件。要是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这条件，确实也够苛刻的，国军的部队，肯定就不会答应，这是彻底拿走他们的部队，这比要他们的命没什么区别。”
谢轩说道：“中共的部队不一样，我们要严防他们反复。你去谈判的时候，条件可以适当再放宽一点，但是，我们的条件，一个也不能让。”
严景桃的部队，以后随时会回去的，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身上的疑点，需要提前做足预防。
毕竟，麻天身边就有一个潜伏得很深的日本特务。
谢轩一直没弄清楚，刘静潜伏到麻天身边的真正用意。
如果刘静只是针对麻天，那还好些，但要是对付自己，她到底要怎么样呢？是例行监视自己？还是怀疑自己？
如果是监视自己，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吧？还委身嫁给麻天。
日本人嫁给中国人的事例倒也不是没有，但日本特务嫁给中国特务的，好像还没听说过。
就算上野尚美对他很有好感，也没想过会嫁给他。
除非战争结束，或者上司命令她嫁给谢轩，否则，上野尚美永远也不会成为谢轩的妻子。
可刘静呢，她的身份比上野尚美还神秘，要不是冈村死了，连上野尚美都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而且，她嫁给
麻天说道：“好的，我会遵从老大的建议，跟严景桃好好谈，他的条件再苛刻，也尽量满足。老大给出的条件，他们也得同意，这是我们的底线。”
回去这后，麻天就准备通海之行了。
为了能和严景桃有共同的话题，麻天甚至特意找了些中共的资料，能熟悉一下中共的政策和文件，能与严景桃更好的交流。
晚上，麻天早早就到了家，直接到书房，接着看中共的资料。
没一会，刘静就端着一杯牛奶进来了：“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有心事？”
麻天扬了扬手里的材料，说道：“没事没事，看资料呢。”
刘静看了一眼，把牛奶放下，轻笑道：“中共的资料，怎么，你准备向共产党学习？”
麻天微笑着说：“要战胜对手，得先了解对手。”
他心里没鬼，自然可以看中共的材料，换成其他人，哪怕在家里看材料，也得偷偷摸摸的。
刘静好奇地问：“你准备对中共动手？”
麻天得意地说道：“不，要跟中共谈判，策反他们。”
上次他与严景桃联系，并没有告诉刘静，但这次两人联系上了，马上要见面谈归顺的话问题，自然可以跟刘静提起了。
在刘静面前，麻天没有任何秘密。
刘静问：“跟中共谈判？还策反？共产党对部队的控制可以很严的，你能策反他们吗？”
麻天握着刘静的手，微笑着说：“你对共产党也很了解嘛，就是因为共产党对部队控制很严，所以才要仔细研究他们的政策，才能更好的与他们谈判。”
刘静问：“你觉得共产党的部队，能真心归顺？”
麻天面露得色：“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的，只要过来了，就要让他们走不了回头路。”
刘静突然问：“谢主任是什么态度？”
麻天说道：“老大当然欢迎共产党的队伍过来，这可是值得吹一辈子的事。当然，他也担心，共产党的队伍不好控制。”
“哦，谢主任有什么安排？”

第592章 条件丰厚
麻天在刘静在面前，确实守不住秘密，除非是他有意不说，就算如此，只要刘静一问，也会有问必答。
包括他与谢轩之间的那点事，或者他帮谢轩做过的事。
刘静这一问，麻天就把谢轩的安排和盘托出。
刘静听完之后，沉吟着说：“谢主任的安排，倒是挺合理的。”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任务了，谢轩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嘛，人家盯通海自卫团，就跟防贼似的。
至于麻天，虽然帮谢轩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可他和谢轩并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
特工部的特务，如果不贪不自私，那才真有问题呢。
“老大的安排，什么时候不合理过？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得去通海跟严景桃谈判，晚上未必会回来。”
刘静靠在麻天肩膀上，撒娇似地说道：“你去谈判，能不能带上我？我想看看共产党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麻天关心地说：“通海又没什么好玩的，你跟着去受这个累干嘛？”
他这是心疼刘静，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出门受罪。
刘静微笑着说：“你去哪里，我就想去哪里，这叫夫唱妇随。”
麻天一把抱着刘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吧，为夫就带你去通海。”
同一时间，谢轩也在与古佳涵聊天。
谢轩说道：“这是最新电报，你等会与我出去发一下。”
自从知道刘静的真正身份后，他就没有固定在家里发报，又换回了在车上移动发报。
古佳涵虽然很不解，可也只能遵从，谢轩是她的上级，上级的话，那就是命令。
当然，发报要出门，但收报是可以在家里的。
古佳涵问：“是严景桃部的事吗？”
谢轩说道：“对，我让他们明天谈判时，可以把嘴张大一点，麻天会同意的。”
古佳涵没好气地说道：“让严景桃投降，这样的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严景桃也真是的，没有一点骨气，竟然为了改善生存环境而愿意当伪军。”
“他又不是真的投降，为了抗战，严景桃部的战士吃不饱穿不暖，很多战士连双鞋都没有，这样的部队，怎么跟鬼子作战嘛？只要他们配合得好，不仅可以度过最近的危机，还能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补充了装备后，部队也休整好了，到时再拉回去，战斗力加强了，也能更好的与日军作战了，何乐而不为呢？”
古佳涵说道：“如果那些战士，真的甘于当汉奸，那可怎么办？你这等于是亲手断送了他们的政治前途。”
谢轩说道：“如果我们的战士，连这点诱惑的考虑都经受不起，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战士。”
第二天，麻天带着刘静去了通海，走之前，他特意向谢轩汇报了：
麻天说道：“老大，刘静想跟着去通海，我带她一起去，能请假不？”
谢轩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夫妻恩爱，同进同出也是正常的嘛，准了。”
自从麻天结婚之后，他与麻天的相处方式都变了。
有些话，不能告诉麻天了，有些事，也不能让他去做了。
但有些话，又必须告诉麻天，有些事，还得他去做。
麻天说道：“谢谢老大理解。”
刘静是苏北清乡主任公署的机要处副处长，她离开南通，还是要征求谢轩同意的。
麻天与刘静到通海后，很快就与严景桃见了面。
对麻天的来意，严景桃表示欢迎，她介绍了通海自卫团的情况，总共有六百多人，这支部队，如果在国军那边，可以直接编成一个师了。
对麻天提出的条件，严景桃倒也没拒绝，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集训可以，不带武器也行，毕竟我们的武器在落后了。集训之后，必须换发最新式的武器。谁敢扣他们的军饷，那是要哗变的。”
麻天说道：“我们的武器也不是最新式的，只能说可以使用，估计在八成新吧。”
严景桃笑道：“只要比我们现在的好就行，我不挑新旧，只要能把我们的汉阳造，换成最新的中正式就行。”
他的部队，用的还是半原始的武器。汉阳造都算好的，有些战士还在用大刀呢。
麻天问：“这么说，严先生是全部答应我们的条件了？”
严景桃说道：“你敢来通海跟我谈判，还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么有诚意，我没理由拒绝。”
昨晚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狮子大开口。
严景桃刚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开的条件太高，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
然而，看到麻天对他的条件连考虑都没考虑，马上就答应了下来，严景桃突然就很后悔，自己应该再张张嘴的。
严景桃是奉令背叛，他之前接受任务的方式主要靠交通员，以后恐怕是得自己了。
为了不让自己太懊悔，严景桃决定，再时不时的增加条件。
既来之则安之，上级提出这种疯狂的计划，自然会留着有后手。他根本不用考虑，只需要拿好处就是。
面对日伪的扫荡，严景桃部的日子非常艰难，战士们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钣了。
至于武器，本就没几把好用的，而且还缺子弹，如果能借这次机会，把部队的武器更新换代，严景桃觉得，这次的叛变就值了。
麻天微笑着说：“严先生的决定是正确的，很多年以后，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自豪。”
与严景桃的谈判很顺利，只要严景桃愿意接受改编，其他事情，事情都是次要问题。
回到南通后，麻天直接给谢轩汇报了严景桃部的行为。
麻天说道：“这次严景桃提出要二十万斤粮食，还要换成新式步枪，并且保证每人五百发子弹，这些条件我都同意了。”
“还要其他武器吗？”
麻天笑道：“他估计是穷怕了，什么都想要。”
谢轩说道：“只要他的部队在日军监视下，多给点武器不算什么。以后，这支部队，你要多盯着点。一旦情况发生变化，要第一时间掌握。”
麻天应道：“好。”
只是，他的职务也很多，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太多其他的事情。
“刘静在通海玩得怎么样？你没冷落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