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光字片开始的影视诸天 作者:混乱不堪 简介: 重病绝望等死的社畜,却得了游走影视诸天的机缘,别人刷副本是为了爽,自己刷副本单纯只是为了活命。 游走影视诸天,只为了活下去。 (前期主打年代文,有私货,慎入) 第一世界:人世间 第二世界:芳华 第三世界:山海情 第四世界:乔家的儿女 第五世界:双旗镇刀客 第六世界:老农民(进行中) ······ 第1章 人世间 吉春市,共乐区,光字片。 “这里拢共是六十一本,可不能让别人看见,都是很难得的,大部分都是别人的,有同学的,有朋友的,也有老师的,还有郝冬梅的几本!” “因为咱们家呢是工人家庭,所以,比较安全!大家都集中起来放到了我这儿······” 王重的眼神空洞,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上一秒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等待死神的召唤,可下一秒,一个所谓的系统突然出现,然后天旋地转,就来到了这儿。 成了周家的老疙瘩周秉坤。 身为大哥的周秉义看着坐在跟前出神的弟弟,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高声音,郑重的叮嘱道:“看管好!” “嗯,好!”周秉坤,不,现在应该说换了个芯子换成了后世王重的周秉坤赶忙下意识点头应是。 “我建议呢!”见弟弟点头,周秉义才又收拾起这些宝贵的书来:“你呢,最好也读一读!” 说着还有些恨铁不成钢指了指王重:“你读书太少!” 看着面前摆放着整整一箱子的国外名著,王重还有些震惊:“嗯!”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纵使已然认命坦然接受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王重,一时之间,也有些不能适应。 “爸给我的这件大衣,你不是惦记挺久了吗?”周秉义拿起箱子旁边的一件军绿色毛绒大衣,看着王重递了过去:“给伱!” “哦!” “谢谢哥!” 王重机械般的接过大衣,还在愣神。 一个近乎透明的虚拟面板出现在周秉坤面前。 姓名:王重(周秉坤) 年龄:17 体:9(成人巅峰为10左右) 力:8(成人巅峰为10左右) 速:10(成人巅峰为10左右) 神:16(成人巅峰为10左右) 技能:厨艺(lv2)、散打(lv2)、书法(lv2)、驾驶(lv2)、建筑(lv2)······ 潜能点:10 技能点:10 系统积分:100 任务世界:《人世间》 系统任务:改变周秉坤和郑娟的坎坷一生 任务奖励最后结算时以系统评价为准则。 新手大礼包:2立方空间一份,请宿主查收。 系统很简陋,只有一个个人信息和人物面板,还有一些附在后边的文字介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什么系统商城之类的通通没有。 潜能点可以用来增加基础属性,比例是1:1。 技能点顾名思义,可以用来提升技能等级,可比例就不是1:1了,从lv1到lv2需要耗费5个技能点,lv2到lv3要10个技能点,lv3到lv4却要30个技能点,lv4到lv5则是直接100个技能点。 目前王重的技能最多只能提升到lv5。 系统积分也可以用来兑换潜能点和技能点。 10点积分可以兑换一个潜能点,一个技能点。 内容不多,介绍的简单精要,王重怎么说也是个新世纪的本科生,虽然只是个二流大学,但学习和理解的能力都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那个2立方的空间,着实给了王重一个惊喜,唯一可惜的是只能存放死物,不过能有王重就知足了。 王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化着原身留下的记忆,周秉义忙着收拾东西。 许是原身太过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十七周岁了,记忆也不算特别多,再经过系统的帮助,没一会儿王重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妈叫你呢!没听见呀!” 周秉义推了下弟弟,把王重从出神之中唤醒! “啊?” “妈叫我?” 虽然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可王重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乔婶儿来了,说你和周蓉上山下乡的事儿呢!还不赶紧过去!” 这不就原著开头的剧情吗。 王重哦了一声,麻溜的起身往外屋去了。 身材早已走形发福的老妈李素华穿着厚棉袄,这个年代,能够发福,足以说明周家的生活过得相当不错。 乔婶儿坐在炕上,和周母面对着面,二姐周蓉站在乔婶儿边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格子棉袄。 打过招呼。 王重径直走到火炉边上,提起水壶拿着火钳鼓捣了火,又把水壶放了回去。 “蓉啊!昆儿啊!” “说说你们是咋想的?” 见自家老疙瘩进来,李素华微微皱眉,声音中隐约间还带着几分颤抖。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婶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好了,我去!” 李素华话音刚落,周蓉就迫不及待的表态了。 李素华是不论女儿还是小儿子都舍不得。 春燕妈建议让王重去,理由也简单,王重是男孩儿,也十七了,而周蓉是女孩儿,又太招人,太漂亮,在光字片还好,男娃们也只是看看,惦记着,大家街里街坊的,没人会也没人敢干那出格的事儿,可要是到了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那可就未必了。 被春燕妈这么一说,周蓉立马急了,在礼物收拾行李翻书的周秉义也站出来表态,支持王重去。 “昆儿,你的意思呢?”李素华看着周秉坤问道。 “妈!秉昆还小,我是姐姐,就让我去吧!” 周蓉迫不及待的抢答,王重却没有如往常的周秉坤一样和她争辩。 一向最疼周蓉的李素华这次却没有由着她:“让昆儿自己说。” “妈,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儿,要不等爸回来您再和爸商量商量,这事儿我听爸妈的,你们让我去我就去!”王重笑着答道。 周蓉还想说些什么,春燕妈却先接话了:“昆儿说的有道理,这可不是小事儿,还是等昆儿他爸回来你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周父那浑厚的声音。 春燕妈也起身准备告辞,让他们好好商量,和周志刚打了个照面,春燕妈就匆匆走了。 屋里,一家五口都在,周父和周母坐在炕上,三个孩子站着, 周志刚从口袋里取出刚洗出来的照片,从李素华到王重,一人发了一张,自己收起来一张,把底片交给李素华保管。 一家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周志刚感慨着这可能是他们家最后一次全家福,被李素华用力一把,埋怨了一句。 周志刚却不是开玩笑胡说,他和大儿子一个要去建设大三线,一个要去兵团,两年才有一次探亲假,兵团那边又是军事化管理,就算有假也不一定能凑到一块。 方才因为全家福带来的喜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氛围紧张低落起来,一家人都沉默了。 “咱们家不是还得再走一个吗?” “哎!全家五口人,再想凑到一块儿。” “难了!” 一家五口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虽未分别,可别离之情,已然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母亲李素华的眼底淌下泪水,一脸纠结,哽咽着道:“他爸,再走一个的话,让谁走啊?” 周志刚叹着气,皱着眉头,手心手背都是肉,思来想去,屁股底下就跟火烧似的,怎么也坐不住,起身又叹了几口气,正要开口。 周蓉一脸期待的看着周父。 “爸妈,这事儿先不急!” 王重却率先说道:“现在咱们全家都在,我有件事儿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说了爸妈再做决定不迟。” 第2章 这还是那个老疙瘩吗 “有什么就说什么,憋心里干啥!” 李素华瞥了自家小儿子一眼,这个老疙瘩虽说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没少挨他爹的揍,像现在这么正经的表情可是第一次见。 一家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王重身上。 周父皱着眉头,面露不快:“你想留城?让你姐去下乡?” 王重摇头道:“谁留城谁下乡我都没意见,爸和妈决定就好,不过这件事,今儿我必须告诉爸妈,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秉昆,你有啥事直说就是了!”旁边的大哥周秉义撞了他一下。 王重看了看周蓉,才道:“爸!妈,我姐谈了个对象伱们知道吗?” “不就是蔡晓光吗!这事儿还用你说!”李素华还以为小儿子说的啥呢。 王重却摇了摇头,“不是蔡晓光。” “不是蔡晓光?” 周志刚皱着眉头,看了看周蓉,瞪了王重一眼:“你可别瞎说。” “就是,这话可不能乱说!”李素华挖了王重一眼。 “我没瞎说!” 王重不卑不亢的说:“那人叫冯化成,我姐初二那年就和他通信了,上回我姐去燕京,就是去见风化成的,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时间绝对不短,而且这事儿蔡晓光也知道!” “你说什么?”周志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周蓉也一脸的慌乱,可王重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找人打听过了,这个冯化成现在被下放到了黔省的农村劳改也有几年了,我······” “周秉昆!” 王重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蓉的大吼给打断了。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面对周蓉的质问,王重蹭的站了起来,毫不气弱的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 “你以为拉上蔡晓光就天衣无缝了?周蓉,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还有!” “难道你抢着去上下下乡不是打算去黔省找那个叫冯化成的追求你所谓的爱情?” “我······”周蓉语塞,一下子更慌了,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又一直被家里人当掌上明珠娇惯着,虽然聪明机灵,可这会自己的打算一下子被揭露出来,哪里还绷得住。 “你什么你!” “我哪句说的不是事实?哪个字污蔑你了?” 一旁的周志刚起脚就冲着王重踹了过去,早有防范的王重赶忙闪身躲了过去。 “爸你踹我干啥,你要不信就把冯化成写给周蓉的那些信都翻出来亲眼看看!” 王重理直气壮的道。 “你还有理了?”周志刚登时气极。 王重梗着脖子:“我怎么没有理了,我这是为了我姐好!不让她跳火坑,免得她将来后悔,难道这也不对?” 周志刚被王重说的一愣,李素华也愣住了,王重这话说的他们俩不但挑不出半点错,甚至还要表扬,就连周秉义,也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在他们眼中一向不靠谱的弟弟。 这还是那个成天不着调,老是被父亲揍的小弟吗? “我不后悔!” “做人要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爱情,我追求信仰,追求爱情,有什么错!”周蓉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更加理直气壮,既然已经被揭破了,那她索性也不瞒着了。 “呵呵!” “这样的人,会是良配?你也敢说将来不会后悔?” “你自己拎不清,别把别人想的都和你一样!” 王重没有理会周蓉,转头朗声对着周父和周母道:“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决定,爸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王重就一副恨铁不成钢气冲冲的模样出了里屋。 “这大冷天的,你干啥去!”李素华惦记着小儿子。 王重穿上大衣带上帽子,拿上周志刚刚放下的自行车钥匙,冲里屋丢下一句:“我出去逛逛,免得我爸待会儿又把气撒到我身上。” 开了锁,推着自行车就出门去了。 李素华叹了口气,没有叫王重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周蓉。 周志刚攥着掌心,强压下起伏的心绪和愤怒,看着周蓉:“秉昆说的都是真的?” “化成他是冤枉的的,他是伟大的诗人!是······” “住口!” 周志刚举着手,看着面前这个打小就乖巧听话的姑娘,却怎么也打不下去,转身用力的的拍在炕桌上,把李素华给吓了一跳。 “这么说,秉昆说的都是真的了!”声音颤抖着,背对着周蓉,周志刚只觉得跟吃了苍蝇似的,胸口堵得慌。 要不是接收了周秉坤的记忆,王重根本懒得说刚才那番话,周蓉的死活,和他王重有什么干系。 可接收的记忆里头还夹杂着情感,对父母,对兄姐! 周蓉这人,虽然聪明、机灵,读书成绩也好,可这人品,就见仁见智了。 原剧情里头,为了她所谓的爱情信仰,不惜抛开一切,和生养她的父母断绝关系。 后面为了自己的生活质量,把女儿丢给周秉坤和郑娟。 不管是做女儿,还是做姐姐、母亲,没有一样周蓉是合格的。 这样的人,王重是半点也瞧不上的。 父亲周志刚,严厉、偏心,母亲李素华虽然大字不识,却善良疼爱儿子。 至于大哥周秉义,不说也罢! 外头还下着雪,街上的人不多,周家在街头,靠着公厕,两间大房,前头还有个十几平的院子,放在光字片也是独一份了。 王重可还惦记着系统任务呢,周秉坤和郑娟的坎坷人生,周秉坤有了,郑娟那肯定也必不可少。 贤惠的郑娟,是大部分男人眼中最合适的媳妇人选,至少王重不是例外。 而且除了贤惠之外,郑娟还有着不下于周蓉的样貌。 方才周蓉王重已经见过了,模样是真的俊,而不下于周蓉的郑娟,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还没见到,王重就已经期待起来。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原剧情里二人初见时的那双大白腿来。 而且眼下才六九年,依着周秉坤的记忆,发小涂志强刚刚被抓进看守所没多久,听说涂老爷子正想法子救人呢。 就算两人提前认识,这会儿肯定也还没成。 原著里好像说的是郑娟和郑母带着瞎眼的弟弟光明在电影院门口摆摊卖冰棍和冰糖葫芦。 刚刚穿过来,正好需要时间适应适应,王重打算先去电影院瞧瞧,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郑娟。 要打别人主意,怎么的也要先认识吧! 就算郑娟不在,现在未来丈母娘跟前混个眼熟也成。 第3章 捡来的 “秉昆哥,你干啥去?”王重刚出门没一会儿,就在半道上遇上了乔春燕。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偶遇还是特意在这儿堵王重。 乔春燕一身碎花棉袄,两条麻花辫,模样清秀,未施粉黛,是个美女。 “没干啥,瞎逛!” 乔春燕抓着两条辫子,手指卷着发梢,笑脸盈盈的道:“正好我也没事儿,我和你一块儿去呗!”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的,不方便!”这姑娘现在性子倒是还成,外向、热心,大房,心地也还不错。 “有啥不方便的!”说着手已经抓住了王重的自行车,熟门熟路的准备坐上后座。 王重拉住了她:“真不方便,我还没谈对象呢,要带着你,人家指不定怎么误会!” 王重直接开门见山,反正他的任务是郑娟,和乔春燕没啥关系,王重也没自负到自己能让好多女人心甘情愿,不计名分的跟着自己。 “误会就误会了呗!正好我也没对象。”说实在的,就乔春燕这脸皮,甩原身好几条街。 这要是搁前世,有这么一个妹子上赶着倒贴,王重肯定从了,可这个时候,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要不得的,王重可没那么大胆子。 “咦!乔婶儿,您怎么来了?”王重忽然很是诧异的看着乔春燕身后。 乔春燕下意识的松手转身一看,白茫茫一片,连她妈的影子都没见着,没等她反应过来,王重已经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呀呀呀!” 气得乔春燕直跺脚,指着王重大喊:“周秉坤,伱给我等着!” 一副不把你弄到手誓不罢休的姿态。 许是高达十六点,超出常人大半的基础属性‘神’带来的好处,王重只觉得脑子清明,就算融合周秉坤的意识也很容易,就连思维好像也比以前灵活了许多。 以前一些模糊些的记忆,也陆续浮现。 调出虚拟面板,考虑了许久,王重有了决断。 技能暂时还不知道该点哪个,暂时先放着。 十个属性点,四个点在了‘神’上,三个点在‘速’上,剩下三个,直接一股脑点在‘体’上。 王重的属性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姓名:王重(周秉坤) 年龄:十七 体:12 力:8 速:13 神:20 技能:厨艺(lv2)、散打(lv2)、书法(lv2)、驾驶(lv2)、建筑(lv2)、英语(lv1) 潜能点:0 技能点:10 系统积分:100 基础属性普通成年人最巅峰的数值是10,当然了,某些天赋异禀的例外,诸如特种兵,兵王或者那些个从小打熬身体的也例外。 路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刚过新年,电影院周边的人倒是不少,大多都是些十五六到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带孩子的也有不少。 电影院门口不远围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穿的厚实,帽子、围巾、大衣、手套一样不缺。 周秉昆停好车凑了上去,人堆里头,却没有预想之中的郑娟,只有一个穿着破旧棉袄,戴着头巾手套的大婶,身形佝偻,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瞧着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电影快开场了,围在外头的人也少了,王重走了过去,掏了掏兜,掏出来五毛三分的巨款。 “婶儿,这糖葫芦咋卖的?” 郑母抬头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露出笑容来:“两分钱一串,小伙子你要几串?” “先来两串吧!” 王重取出一毛钱递了过去。 郑母脸上笑容灿烂:“好嘞!”又是四分钱进账。 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王重,找了钱。 王重咬了一颗,糖葫芦外头裹着一层糖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错。 王重一边嚼着一边竖起大拇指。 “这冰糖葫芦没的说。” 一串六个几下子全进了王重的肚子,又取出一毛钱递了过去:“再给我来五串,带回去给爸妈也尝尝。” 看着王重递过来的钱,郑母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更开心了:“好好好!” “小伙子你等等啊。”郑母的动作很麻利。 没能见着郑娟确实有些可惜,不过能见到郑母也不错,至少先混个脸熟。 郑母还贴心的送了王重半张报纸,用来包糖葫芦,拿着糖葫芦,王重推上自行车,也没回家,就在外头逛了起来。 光字片位于吉春市的最外围,说是郊区一点也不为过,按着周秉坤留下的记忆,王重简单的把吉春市主要的几个街道都逛了一遍。 王重是南方人,倒是到过几次北方旅游,可却从没体会过北方的冬天,尤其是东北这边,数九寒天,真能把人冻死。 也得亏只是魂穿,这要是身穿,估摸着王重还没开始体验生活呢,就得活活被冻死。 临近傍晚,王重骑着车往家赶,顺道还去电影院外头看了看,可惜郑母已经走了,想来是过年电影院人多,生意好,冰糖葫芦都卖光了。 王重也没纠结,时间还长,他一点也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把周家自己的烂摊子料理了再说。 “秉昆回来了!” “哎!大爷,吃了没?” “婶儿,吃了没?” 沿途的街坊邻居们都十分热络,王重的嘴巴也甜,只这大半天的功夫,已经开始有些适应了。 院里放好自行车,上锁,进了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妈,我回来了!” 李素华在灶台边忙活着,听到声音站直了身子,径直迎了上来,“你这孩子,死哪儿去了,一整天不见人。” 王重咧嘴笑着,脱下军大衣、帽子、手套,把用报纸包着的糖葫芦拿在手上,聚到李素华面前:“您瞧,我给您带了啥!” 一入手李素华就觉得不对,打开一看,是五串糖葫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败家玩意儿,糟蹋这钱干嘛!” 作势还打了王重一下。 王重嘿嘿笑着:“这不是碰上了吗,正好让您和爸也尝尝。” 虽然责怪儿子浪费钱,可李素华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老疙瘩知道孝敬自己了。 把冰糖葫芦收起来,李素华凑到王重耳畔小声提醒:“可别让你爸看到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小心又揍你。” “揍我干啥!”王重一脸无辜:“惹他生气的又不是我。” 李素华瞪了王重一眼,“还不都你!”守着神情一黯,叹了口气。 “妈,我爸不讲理,您可不能跟他学!” 惹来李素华一阵白眼。 “我哥呢?” “在里屋劝你姐呢!” “得嘞,我也不过去碍我爸的眼,免得他看到我心烦又生气!” “我去瞧瞧周蓉!” “那是你姐!” 王重送上个笑脸,一闪身就奔着里屋去了。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周秉义坐在炕边,周蓉趴在炕上,头闷在枕头上。 “哎哟哟哟!都是同一个妈生的,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 “有时候我还真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呢。” “这要是换了我,估摸着这回儿怕是连下床都难了吧!” 王重看着周蓉阴阳怪气的道,这事儿要是搁在原身身上,不把原身揍个半死那就不是周志刚了。 听到王重的声音,刚才还趴着的周蓉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满脸怒容。 第4章 八字不合 “你还有脸来!” “都是你!” “偷偷告状,背叛革命!” “要不是你,爸怎么会知道!” 周蓉气急了,指着王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不过还带着点文化人的矜持,没带脏字儿。 王重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拿起水瓶倒了半缸子热水,端起茶缸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对着茶缸吹了吹,等稍微凉了才抿了一口,那不急不忙的劲儿,看得周蓉愈发恼火。 “革命?” “切!” “就伱这破事儿也配叫革命?”王重一脸不屑。 “还有,声明一点,我可没有偷偷告状?我是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的告诉爸妈!” 看着理直气壮的王重,周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我·····”周蓉如刀子一样的目光在王重身上刮来刮去。 “你什么?”王重丝毫不惧:“二十啷当的成年人了,还成天跟个小姑娘似的发梦,脑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还要开口,一旁的周秉义坐不住了。 “行了!” “还嫌事儿不够大吗?” “这是你姐!” 周秉义这个大哥在弟妹面前还是有一定威严的,尤其是他对于周蓉不顾一切追求爱情的想法还颇为认同。 “大哥!”周蓉眼中含泪,但神情却异常坚定。 “瞧你这样子,是非要去黔省找那个冯化成?为此不惜抛下父母兄弟,抛下咱们这个家?”王重一边喝水,一边不疾不徐的问。 周蓉捏着拳头,咬着银牙神情坚定:“是又怎么样。” 王重失望的扫了一眼周蓉,眼中满是鄙夷。 “你这是什么眼神?” 周蓉就像是一只被冒犯了的母狮子,顿时就炸了毛。 王重淡淡的说:“冯化成现在还在劳改吧,你说我要是写信向上级举报,说他在劳改期间,不思悔过, 说着王重抬手比出个手枪的手势,嘴里‘砰’的一声。 “毙了!” 周蓉动作一僵,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慌,抬手指着周秉坤,大声吼着。 “你敢!” 王重被气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不要这个家了,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大可以找蔡晓光,让他帮你去黔省,我绝不拦着,到时候你就看着我敢不敢。” 王重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取出几封信件“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些冯化成写给你的信,到时候正好一块儿交上去, “周秉昆,你敢······”周蓉咆哮着,怒吼着,谩骂着,头发散乱着,面目狰狞,全无半点以前的乖巧可爱,倒像个疯婆子,跳下炕直接就奔着王重去了,想把王重手里的信给抢回去。 王重哪里会让她得逞,一溜烟就跑了出去,钻进东屋。 周蓉想追出去,可一想起刚才周志刚生气的样子,顿时心生犹豫。 吃完饭的时候,周蓉窝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周志刚黑着一张脸,周秉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王重倒是吃的欢畅,大口大口的,丝毫没有影响食欲。 李素华一脸担心,可任她怎么劝,周蓉就是不肯吃饭。 还放出话:“你们不让我去黔省找化成,我就不吃饭!饿死我算了。” “混账!” 周志刚气得直接拍了桌子。 “愿意饿就让她饿着,我看她能抗多久!” 只是这话的实效有多久,那就只有周志刚自己知道了。 李素华无奈,只能回来吃饭。 周秉义脸色难看,小声说道:“爸!要不我去劝劝。” “不许去!” “谁也不许去,她喜欢饿,那就让她饿着。” “这些年我和你妈都太娇惯她了,才养成了她现在这个性子。”周志刚虽然偏心,可在涉及到周家脸面的事情上,却从没退让过一步。 用李素华的话说,周蓉这是打算和人私奔呐!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老周家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周志刚一向最看重面子,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爸说的对,就得让她好好饿上几顿。” 听得周志刚抬脚又是一踹。 王重可留着心眼呢,周志刚一动他就察觉了,连跟猴儿似的从炕上弹了起来。 13点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以现在王重的速度,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么容易打到他。 “周志刚同志你干啥!” “哼!你说干啥?”周志刚瞪了王重一眼,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得!” “谁让您是老子呢!”王重翻了个白眼。 “臭小子,怎么和你爸说话呢!”李素华挖了王重一眼。 “嘿嘿!妈,明儿个我爸和大哥可都要走了,周蓉这事儿今儿可得解决了!”王重拿着馒头,厚过脸皮回来端上粥躲到火炉边上。 “不然就咱们娘俩,怕是管不住她呀!” 王重这话一出,周秉义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周蓉也是你叫的,那是你姐!” “我姐我姐!” 李素华没继续理会小儿子,而是看着一家之主的周志刚:“他爸,我觉得昆儿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可不能拖!” 周志刚想了想,沉声道:“明儿秉义先走,我多留一天,这事儿不解决,我就算走也不安心!” 周秉义心中默叹,看着周志刚:“爸,周蓉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志刚把筷子一扔:“那我就打断她的腿,省的她把我们周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能让周志刚说出这种话来,看来这回是被气得不轻。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现在有多生气,就说明周志刚有多爱这个女儿。 “打断她的腿有啥用,要说这事儿,归根结底还得怪周志刚同志!” 王重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要不是这些年周志刚同志一直惯着她,能养成她现在这副性子?” “这老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 ‘秉昆,说啥呢!’周秉义瞪着王重。 “说的实话!”王重没好气的道,“这事要是换到我身上,估摸着现在我腿早就打折了,只能在炕上哼哼,下地都难。” “哪还能像周蓉那样,躺在炕上伤春悲秋的琢磨着怎么跑去黔省和老男人私奔。” 周家三个孩子里头,也只有周秉坤三天两头就被周志刚这个老父亲用如山的父爱时时关照着,原身老早就习惯了,可王重没有挨揍的癖好。 “混账!”周志刚顿时就炸了毛,抓着碗就冲王重砸了过去。 好在王重早有防备,一闪身就给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周志刚起身就准备追过来打,李素华眼疾手快,赶忙拉住,一旁的周秉义也不慢,母子两一左一右的拉着周志刚。 “不想吃就滚!别隔这儿这儿碍老子的眼!” 得!这饭是吃不成了。 王重走到厨房,碗筷直接放到炕上,冲东屋嚷了一声:“自古忠言逆耳,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您才是一家之主,您自个掂量着办吧!” 王重甚至都有些怀疑,原身和周志刚是不是八字不合! 第5章 刮目相看 周志刚愤怒的拍案而起,怒视着王重,本能的就追出去想揍王重一顿。 可王重刚才的话,就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 仔细想想,为什么周蓉这么胆大包天,甚至连和父母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也能说出来,就为了去黔省找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正在劳教的老右。 王重不想在家碍周志刚的眼,免得他把对周蓉的怒火都发泄到自己身上,平白受牵连。 和李素华说了声,骑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李素华眼底噙着泪,唉声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 周志刚老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卷了颗烟点上,坐在那儿吞云吐雾起来,只是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周秉义这个孝顺儿子也不知该怎么劝了,扭头冲着里屋看了看,这事儿的因由归根结底还在周蓉身上。 周家是前后两间大屋带个十几平的院子,两间大屋每间都有二十多快三十平。 西边一间隔了出来,进门是厨房兼玄关,往里是三个儿女的房间。 东边那间是主屋,也是李素华和周志刚的房间,也是平时待客的客厅,一家人吃饭的餐厅。 东屋靠着窗户的那张大炕,就是平时大家围坐的地儿。 尤其是到了冬天,这张大炕的作用就更明显了。 西屋里头那间中间用帘子和立柜给隔开了,简单的分隔成一大一小两间。 小的间是周蓉的,大的是周秉义兄弟俩的。 整个老周家,带上院子占地绝不超过九十平,就这在整个光字片,都是独一份了,四周的邻居们就更不用说了,一大家子人挤一间屋子到处都是。 而且家里头没厕所,只能用外边的公厕,公厕就在周家斜对面不远,只隔着十多米。 风一吹,那个味道,简直不能忍受。 所以周家院里的窗户从不打开,连门也是时时紧闭,周志刚又仗着自己八级工的手艺,在屋后开了两扇窗。 夜色渐深,氛围紧张的周家也熄了灯火。 漆黑的夜色中,老两口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爸,你说蓉儿这事儿到底该咋办?”三个儿女里头,老两口最疼的就是周蓉这个女儿了,平时莫说是打骂了,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周蓉在老两口面前表现的也十分乖巧伶俐,总有法子逗老两口开心, 周志刚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是最疼爱的女儿,一边是老周家的脸面,是女儿的未来,周志刚如何能不纠结。 “你别光叹气呀!”李素华撑起身子,推了周志刚一把:“你个老头子,倒是说话呀!” “伱让我说什么!”周志刚没好气的道。 “有什么说什么,难道你不打算管了?”李素华的话让周志刚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今儿个秉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黔省。”周志刚疲惫的语气中带着坚定。 “对,绝对不能让小蓉去黔省,那个叫什么成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小蓉要是过去了,那不是跳进火坑里了吗!” 李素华的观念虽然还有些传统,可对女儿的爱却从没少过。 黑暗中,周志刚声音没停:“今儿秉昆在里屋和小蓉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 “你的意思是?”李素华干脆直接坐了起来。 “就蓉儿今儿那态度,让她留城我实在是不放心,还不如让她下乡去做知青,苦是苦了点,可总比跑去黔省找那什么不着四六的老男人强。” “要是她非死犟着要去黔省,那咱们就按秉昆说的,写信举报冯化成。” 做出这个决定,周志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周蓉的聪明劲儿,要是秉昆也下乡去了,就李素华还真治不住她。 李素华虽然舍不得,担心女儿受苦,可一想起那个叫冯化成的,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可小蓉那边·····”李素华却还有担心,依着周蓉的性子,要是周志刚真这么做了,她非得和家里断绝关系不可。 周志刚也犹豫了,全无刚才的说举报时的坚定。 举报冯化成虽然有用,但这是两败俱伤的法子,王重做得出来,可周志刚,他不敢想象,自己最疼的女儿,一辈子因为这事儿记恨自己的情景。 周志刚也坐了起来,想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蔡晓光他爸爸是大官儿,门路广,他又对咱们蓉儿言听计从的,绝不能让蓉儿去找他帮忙。” “这样,明儿你在家看着蓉儿,不许她出门,我去街道,就在咱们吉春附近找个村子,把蓉儿送过去。” “赶紧把这事儿先定下来,到时候板上钉钉了,她就是想找蔡晓光帮忙也没用。” 这个时期,别说是去黔省了,就算只是离开吉春,那也得有介绍信才行,不然的话,去不成不说,还得被当做盲流给抓起来。 两相其害取其轻,黔省那地儿对李素华来说,就是女儿的火坑,与之相比,下乡去做知青虽然苦点累点,却不知要好上多少。 “好!我听你的。”李素华的态度也跟着坚定起来。 “不早了,赶紧睡吧!” 老两口刚躺下没一会儿,黑暗中周志刚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其实我这么决定,还有个原因!” 李素华有些不确定,“你是说···昆儿?” 周志刚嗯了一声,有些感慨:“平时瞧着不着调,没想到在大事上,倒也拎得清。” “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我和秉义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顾不过来,现在看来,我不在家的这几年,秉昆确实长大了,成熟了,知道关心他姐姐,替咱们这个家考虑了。” 周志刚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背着自己和妻子,抛下整个家,独一一人跑去黔省和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是个正在劳改的老右私奔是个什么情形。 “昆儿确实是长大了。”李素华也深以为然,老疙瘩这几年确实不像前些年那么顽皮了,经常还帮着她分担家务。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周志刚道。 今儿一天,为了周蓉这事,李素华不知抹了多少泪,眼睛都快哭肿了。 “嗯!” 李素华应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别总憋着气,伤身子。” 夫妻这么多年了,李素华对周志刚的脾气再清楚不过。 第6章 周蓉下乡 上午的时候,李素华带着王重去火车站送戴着大红花的周秉义上了火车,周蓉也跟着去了。 回到家,周志刚和李素华两人轮流寸步不离的看着周蓉,不许她出门,更重要的是不让她接触蔡晓光。 送完周秉义,王重也没什么事儿,在家帮着李素华收拾了会儿屋子,坐在火炉边上看书。 看的是树人先生的一本短篇小说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蓉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了,只是全程沉着一张脸,除了叫两声爸妈之外一言不发,至于王重,直接被无视。 第二天,街道那边还没消息,周志刚又去了一趟,得到的消息是材料已经交上去了,就等着上头审批。 周志刚已经拖了一天,再拖的话就要迟到了。 买了次日的火车,交代好李素华和王重,又和周蓉单独谈了一番,次日上午,一家四口一起去了火车站,王重和周志刚大包小包的提着,周蓉扶着李素华。 周志刚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王重三人站在月台上。 “秉昆,你长大了!” “家里的事儿,你多上上心。” “尤其是你姐!” “伱看紧她,别让她做傻事儿。” 周志刚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王重点了点头,看着周志刚:“她要敢跑去黔省,我把她抓回来,打折腿放家里养着,对外就说下乡受了伤,绝不给咱们老周家丢人。” 一旁的周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后脖子有些发凉。 周志刚瞪着他:“你敢!老子把你腿给打折了。”一脸怒容。 王重赶忙服软:“得得得,您别上火,我就开个玩笑。” “周蓉可是我姐,我哪儿敢动她一根汗毛,再说了,妈还在呢!” “请周志刚同志放心,我保证照顾好李素华同志和周蓉同志!” “哼!”周志刚鼓了王重一眼:“油嘴滑舌,你给我上点心,现在家里可就你一个男人,我和你哥不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知道!”王重一脸的风轻云淡,半点不配合。 周志刚看着他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惜现在他在火车上,想揍也够不着。 火车开动,看着月台上的人渐渐远去,周志刚忽然觉得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哑然苦笑一声。 “这个臭小子。” ······ 周志刚一走,李素华连门都不敢出了,时时刻刻守着周蓉,生怕她一个人偷偷跑去黔省。 王重倒是悠闲了,周志刚不在,那自行车就成了他的,见天的骑着车往电影院跑。 每天都带回来两串糖葫芦,一串给李素华,一串自己吃,至于周蓉,王重才懒得搭理她。 几天下来,王重不仅在郑母面前混了个脸熟,也把整个吉春市都逛了一圈,大致有了了解。 周志刚走后的第三天,春燕妈再次登门,街道那边有消息了,周蓉的事儿定了下来,下乡的地方就在距离吉春不远的小黑山村,和光字片就隔了二十多里地,每天都有公车来回。 李素华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带着周蓉去街道把介绍信和材料都取了回来,下乡的时间就在七天后。 事儿办成了,李素华也不用时时刻刻看着周蓉了,随她去和以前的老师同学们道别,就是蔡晓光那边,让王重提前跑去打了个招呼。 起初蔡晓光这小子还不乐意,作为周蓉的资深爱慕者,这小子对周蓉爱的那叫一个深,深到脑子都烧了。 王重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和周蓉说的又和他说了一遍,当场这家伙的脸就黑了。 还指责了王重几句,说他庸俗不懂爱情之类的。 王重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的问他:“蔡晓光,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姐?” “我对周蓉不是喜欢,是爱!我爱她!”蔡晓光一张嘴,王重只知道这小子脑子绝对有病。 “爱她那你还把她往火坑里推?”王重瞪着大眼睛质问。 蔡晓光要是这么容易被说服就不是蔡晓光了:“什么叫火坑?这是信仰,是爱情!不远千里,不顾一切,排除万难,奔向爱情,多么伟大啊!” 王重恨不得一大耳刮子抽上去,“你个傻狍子,黔省大山里边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不说穷山恶水,但也是交通不便,条件恶劣,那个冯化成又是个去劳改的,日子能好过了?” “还有周蓉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从小就被我爸妈宠着爱着,从来没吃过苦,没饿着冻着过,你让她去找冯化成那个老男人,跟着他吃苦受罪,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的爱她?” “精神上的满足,足以抵消一切物质上的缺乏。” “有本事你三天不吃饭试试!” “我······” “你什么你!你个高干子弟,一天苦日子没过过,还好意思说这些?” “爱一个人·······” “爱你个大头鬼!死舔狗,别和我扯什么爱她就该让她幸福那一套,我不稀得和你说!” 这家伙,真的是舔到了极致,确实也够伟大了。 一开始王重还打算看能不能说通蔡晓光,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的三观明显有问题,把王重给气得够呛。 周蓉也确实去找蔡晓光了,而且蔡晓光几乎天天过来看周蓉,但每一次过来,王重都抱着手冷这张脸,全程在旁边监督,决不允许两人有任何私下里的动作,赶也赶不走的那种,而且李素华还默认了王重这一举动。 任凭周蓉怎么抗议,王重就当听不见,仍旧我行我素,搞得周蓉对他意见越来越大。 直到离开的那天,周蓉也没和王重好好说一句话,走的时候连个好脸色也没有。 倒是李素华,攥着周蓉的手舍不得放,眼泪哗哗的,怎么也止不住,那叫一个舍不得。 “蓉啊!乡下苦虽然苦了点,可也比黔省那山嘎达里头好呀!” “小黑山村离得也不远,每个月我让秉昆去看你一次哈!给你带好吃的。”李素华哽咽着说道。 “妈!” “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蓉虽然因为不能去贵州的事儿不待见王重,可对李素华这个母亲的却没有记恨,只是把所有的恨意和厌恶都归结到了王重的身上。 “行了李素华同志,周蓉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孩子,会照顾自己的,您就别哭了!” “就你话多!”李素华抹着泪瞪了王重一眼。 周蓉松开李素华的手:“妈,我和晓光说几句话。” “好,好!”王重扶着李素华,看着周蓉的行礼,周蓉拉着蔡晓光走到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去了。 李素华伸长了脖子,一脸的担忧。 看着这小老太太这担心的模样,王重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 “周蓉下乡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蔡晓光就是面子再大,在这件事上,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您就别担心了!” “再说了,您瞅蔡晓光稀罕周蓉那样儿,说不准啊,以后就成您女婿了!”当然了,王重这话纯粹就是安慰李素华的。 李素华白了王重一眼:“他俩要真能成,我还真巴不得,晓光也算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性格好,学问也高,家里条件又好,你姐要是和她成了,虽说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但也比那什么三十多岁的老诗人强多了!” “李素华同志,这您得告诉周蓉啊,和我说也没用,总不能我嫁给蔡晓光吧!”老妈的眼光确实比周蓉靠谱多了。 “再说了,就算我肯嫁,人家蔡晓光也不惜得要我啊!” 李素华连番白眼,狠狠揍了王重几下:“你个臭小子,成天满嘴跑火车。” 第7章 我喜欢你 时间飞逝,王重的工作街道那边也很快就安排下来了,一如原著,还是分在了红星木材厂,和光字片的绝大多数青壮年一样。 两个发小孙赶超和肖国庆这几天也陆续来找过王重,他们也分在了红星木材厂。 吃过午饭,天气暖和不少,王重一如往日般骑车出门,这一次却不是去电影院,而是直奔太平胡同而去。 郑家门前,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拿着玻璃瓶底正煞有介事的磨着。 听到久违的自行车铃声,男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 “光明!大娘和你姐在家吗?” “秉昆哥来了,我姐出摊去了,我妈在家!”郑光明的脸上露出笑容来,纵使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此时此刻,却好似真的有光明降临一样。 “东西一早我姐就收拾好了,都放在屋子外头角落那儿呢!” “行!”王重麻溜的停好自行车,径直推开周家的院门走了进去。 说是院门,其实只有个一米多宽,四米多长,拢共只有五六个平方的狭长夹道,另一面墙就是邻居家的,虽然不大,摆的杂物也不少,却收拾的异常整齐。 原本破旧的院墙也被王重简单的修葺了一下,不过现在大雪封着,结了冻,只能等开春之后才重新动工补上。 “是秉昆吗?”屋里传来郑大娘的声音。 “是我,大娘!” “还得麻烦你!”屋里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郑大娘就出来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主席教导我们,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大娘可千万别和我见外。” “锅上留的有早饭,吃点再弄吧!”郑大娘笑容灿烂的看着王重。 王重也笑着道:“我吃过了,大娘,外头冷,您还是进屋坐着去吧,我先把房顶收拾了再说。” “慢点,当心些。” “秉昆哥,你小心点!”光明站在院门口,扶着摇摇欲坠的木门,也关心的提醒道。 王重把梯子架好,笑着道:“得嘞!” 说着就拿上工具踩着梯子上了房顶,还不忘提醒光明先别进来,免得被砸着,说着就动手收拾起屋顶的积雪来。 昨儿个一场大雪,现在还没停,屋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屋前屋后都扫下来,再加上检查修补,废了王重将近一个小时的功夫。 院里的雪早上就被郑娟和光明扫过了,不过一天下来,再加上王重从屋顶上弄下来的,又堆了厚厚一层。 王重拿着铲子,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就把屋前屋后的积雪都清成一堆,还心血来潮堆了个雪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两根木条,给雪人戴上。 郑母佝偻着身子,招呼王重和光明进屋。 “大娘,您身子不舒服,可千万别出去吹风,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几天大雪下来,郑母冒雪出摊,身子骨又不如年轻人壮实,一不小心就着了凉受了寒,今儿个郑娟怎么着也不肯让她出门了,自己一个人推着小车出去摆摊了。 “不打紧!不打紧!” 郑母笑着端上两碗热姜茶。 “来,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喝晚热姜茶暖暖身子。” 姜汤驱寒,郑大娘特意熬的。 “谢谢大娘。” 王重也不客气,接过来吹了吹,抿了两口,不怎么烫了,仰头就直接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是大娘该谢谢伱才是!”郑母笑着道:“这些天多亏了你,屋里屋外的帮着忙活,帮了我们大忙了。” 家里每个男人,好多重活都得她和女儿来做,她年纪大了,气力弱,身子骨也不怎么样,这些活到最后大多都只能落在女儿郑娟的肩上。 “您就别和我客气了,还有,这身体可不是小事儿,现在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这身子骨可得养好了!别到时候钱没挣多少,反落下病根,您让娟儿和光明可咋整。” “唉!大娘听你的!”郑母对王重是越看越满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虽然年纪小了点,可踏实、稳重,又是个热心肠,要是娟儿······ “妈!光明!我回来了!” 外头传来郑娟的声音。 “光明,你姐回来了,你去迎迎!”郑母话音刚落,准备下炕的光明就被王重给按住了。 “大娘,外头还下着雪呢,我去吧!” 说着翻身下炕,穿了鞋就迎了出去。 “怎么才回来!” 看着从门里边走出的高大身影,郑娟愣了下,王重笑着从郑娟手里接过推车,“我来吧!” “今儿电影院人少!” “外头下着雪呢,大家都巴不得窝在炕上舍不得下来呢!谁巴巴的跑去电影院挨冻去。” 看着王重推车的背影,郑娟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及不可查的浅笑,柳叶般弯弯的眼睛甚是明亮,像是看到了光。 王重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低眉浅笑花弄影口齿噙香对月吟。 “看什么呢!”郑娟被王重看的俏脸一红,语露娇羞。 王重咧嘴一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郑娟低着头,不敢看王重,绯红的脸颊热意攀升,迅速变的滚烫起来,就连脖子也有些发热。 王重把推车推进院里,剩下的糖葫芦取了出来,递给郑娟,推车放到角落的棚子底下盖住, “辛苦你了!外头冷,快进屋吧!” 王重却摇了摇头,道:“不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十八岁的郑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身满是补丁的旧灰棉袄也难掩秀色,拿着糖葫芦,站在屋檐下,就这么看着王重。 “我的工作定下来了,是红星木材厂,再过两天就要去上班,以后可能就不能像这几天来的这么频繁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去我家找我!我要是不在家的话,事情又实在紧急,找我妈也成。” 郑娟往前走了几步,靠的更近了,抬头看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王重,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王重迎着郑娟的目光,坦然道:“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喜欢你笑的样子,我想对你好!想一辈子都看你笑。” 在王重炙热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话语下,郑娟一颗芳心早已融化,呆呆的看了王重一会儿,美眸中不知何时已然噙着泪花,旋即低下头,目光闪烁,变得暗淡许多。 “我条件这么差,配不上你!” “你值得更好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王重坚定的道。 说着犹豫了一下,大胆的走上前,伸手把郑娟揽入怀里,右手轻抚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我就想对你好,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以后,光明就是我弟弟,大娘就是我妈,我不敢说给你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我会认真工作,努力赚钱,咱们一起建设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我······” 郑娟眼中泪花闪烁着,迎着王重的目光,刚刚开口,却又被王重打断。 小心翼翼的捧着郑娟的笑脸,看着她的眼睛,王重很认真的说:“娟儿,你要是讨厌我,我这就走,从今儿起,再也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可要是你不讨厌我的话,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会向你证明,我有这个能力养活咱们一家人,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郑娟眼中噙着的泪光再也止不住,顺着那白皙俏丽的脸颊滑落,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写满了感动,信步上前,仰着头,如蜻蜓点水般在王重的唇上轻轻一点,一触即分。 王重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再度伸手,将郑娟揽入怀中,低着头贴着郑娟的脑袋,嗅着那萦绕在乌黑秀发间的淡淡清香,柔声说道:“我这辈子,就认准你郑娟了,我一定要娶你媳妇儿。” “谁····谁要嫁你!” 郑娟羞的满脸通红,浑身燥热,可身子却微微前倾着,脚尖微踮,双手自然而然从王重肋下两侧穿过,环在腰间。 北风猎猎,可此刻这对站在风雪中的少年少女,两颗炙热的心紧紧贴在一块儿,散发出的热量,足以驱散这彻骨冻人的寒冷。 “真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王重有些遗憾的在郑娟耳畔低吟。 相拥的二人缓缓松开,四目却始终对视着,这一刻,娇羞尽去,剩下的只有两颗紧紧相伴的炽热的心。 王重温柔的伸手将郑娟额前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的低声说道:“好了!我走了,外头冷,你赶紧回屋去吧!” “嗯!”郑娟低声应道,忽然主动伸手,抓住了王重抽回去的大手:“雪天路滑,骑慢点,小心些。” 王重反手将那只柔夷握在手中,轻轻拍了拍手背:“我慢慢骑。” 说完又扭头冲着屋里喊了声:“大娘,光明,我就先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郑大娘和光明也走出来相送。 王重推车出了郑家,又转身笑着冲送到院门口的郑娟挥了挥手,骑上车走了。 郑娟站在院门外,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看着王重离去的背影,目光竟有些痴了,久久不愿离去。 第8章 和老妈摊牌 “秉昆哥!” 王重刚停好自行车,屋里就冲出个穿着花棉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漂亮姑娘。 跟着牛皮糖似的,抓着王重的手就不放了。 “春燕?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刚上班儿吗,单位发了几张澡票,我就想着给你和干妈送两张过来!”现在的乔春燕还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跟个男孩儿似的,李素华和乔母是干姐妹,两家又隔得近,上学的时候又是一个班,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而且乔春燕对原身好像还挺喜欢,至少目前是一门心思的想当老周家的媳妇。 “你有心了!”王重笑着想把手抽回来,可乔春燕搂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他机会。 “秉昆哥,伱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去有点事儿,倒是你,不是上班儿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不是上班前要培训几天吗!” 乔春燕毫不掩饰自己对王重的喜欢,一双眼睛就跟长在王重身上一样。 “见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出去瞎转悠!”屋里正在准备晚饭的李素华白了王重一眼。 王重咧嘴笑着:“我这不是马上就上班了吗!那还不得趁着这几天好好在外头耍耍。” “春燕,你有事儿没,你要是没事儿,我进屋看会书去!” 乔春燕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秉昆哥,看啥书呀,我跟你一起看呗!” “那随你!” 李素华和春燕他妈是干姐妹,乔春燕是李素华的干女儿,两家又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关系一直很好,王重自然做不出赶人的事儿。 不过周秉义和周蓉留下的那些书,却不能让乔春燕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瞧见。 那些书连带着那个大木箱早被王重收进系统奖励的那个2立方的空间里头去了,空间处于绝对禁止的状态,根本不用担心腐蚀。 李素华看着两人一先一后进了里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便坐!” 屋子很宽敞,除了靠窗的一张火炕之外,书桌、条案、凳子、衣柜什么的都不缺。 书架上摆着的书并不多,王重拿起一张今早才送来的一沓的报纸就看了起来。 人民日报、江辽日报、吉春日报。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相对滞后,人们对于外界的了解,只能通过报纸、杂志或者是广播、电台。 果然,上头并没有出现他投稿的诗。 不急! 才三天而已。 让子弹飞一会儿。 放下报纸,拿起一本短篇文集看了起来。 “秉昆哥!你咋忽然想起要看书了?”初中的时候,原身的成绩连乔春燕都有些不如,和两个优秀的哥哥姐姐相比,相去更是仿佛。 要说看书的是周蓉和周秉义,乔春燕绝对不会问出这话,可王重······ “闲着也是闲着,总不好见天的睡觉,看看书也好!” 报纸上也没啥特别新鲜的事儿,不过王重还是细心的阅读着,读报纸是个好习惯,这也是王重和吉春以外的世界接触的渠道之一了。 这几天王重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这个习惯了。 “哥,听说你分到了木材厂?” “嗯!” “和国庆、赶超他们一块儿?” “嗯!” ······ 乔春燕不乐意了,鼓着嘴,看着正聚精会神的看书的王重,埋怨道:“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呢!” 王重眼睛都不带抬一下。 乔春燕气得直咬牙,可又拿王重没办法,丢下一句“你自己看吧!”就气呼呼的走了。 一出门就听到她和李素华热情的打招呼,好像刚才在里屋生气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干妈,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妈做了我的饭!” “你说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 春燕急匆匆的走了,拿着锅铲的李素华摇了摇头,又回到灶台边忙活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母子俩坐在外屋的炕上,一道炒白菜,一道只有零星几块肉的萝卜炖肉,还有俩包子,一小簸箕的窝头。 这几天王重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再加上体质的提升,饭量也随之大增。 半大孩子,吃垮老子。 李素华也不奇怪,现在家里头就她和王重两人,肉吃的少那是没法子,可这馒头馍馍总能让孩子吃饱。 “妈,跟你说个事儿!” 前几天剩下的唯二的两个白菜猪肉的包子,都被李素华塞给了王重。 “啥事儿?”李素华啃着窝头,吃着白菜。 “我看上个姑娘!” “噗!” 李素华差点没把嘴里的窝头白菜喷出来,然后就是开心,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叫什么名儿?多大了?家住哪儿?在哪儿上班呐?” “叫郑娟,比我大一岁,家住在太平胡同,没上班呢!” “太平胡同?”李素华脸上笑容僵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周家也算是光字片排的上号的人家,不说别的,就说这两间大屋,外头的小院,整个光字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家。 可太平胡同,那可是比光字片还不如的地儿,里头住着的大多都是黑户,连户口都没有。 “那姑娘家里什么情况?”可老疙瘩既然瞧上了人家,李素华还是耐着性子问了起来。 “家里有个老娘,还有个瞎眼的弟弟,那姑娘叫郑娟,平时就靠郑娟和她娘摆摊儿卖点冰棍冰糖葫芦贴补家用。” “不行!我不同意!”一听这话,李素华立马就反对,态度十分坚决。 “妈!您听我说完嘛!” “你就是说破大天去我也不同意!”李素华气的差点没学周志刚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你说春燕哪儿配不上你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儿,家里条件又好,还有工作,人也勤快。” “放着春燕这么好的姑娘不找,你去太平胡同找,你是想气死我吗?”李素华一脸气愤。 “妈!” 王重道:“就春燕那性子,跟个男的似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想找啥样的?”李素华鼓着眼睛瞪了王重一眼。 “就郑娟那样的!温柔、漂亮、勤快、贤惠,能一心一意帮我把照顾您和家里的。” “我不用人照顾。” “是是是,您还年轻,不要人照顾,可将来我总得有孩子的吧,不说多了,怎么的也不能比您和我爸少不是,到时候您一个人也看不过来呀!不得有个贴心的儿媳妇给您搭把手呀!”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话算是说到李素华心坎上了,可马上就反应过来:“臭小子,给你妈挖坑呢!” “妈!不是我说,您要是见了郑娟,保管比我还喜欢。” “再说了,我爸是工人,我哥在兵团也有工资,将来退伍了那也是干部,周蓉虽然不靠谱,但也是高中生,我马上也要成为工人了。” “就咱们家这条件,不缺吃不缺穿的,找啥样的媳妇不都一样。” “关键还是的人好,善良、勤快,对您孝顺。” “再说了,除了光字片,其他地方的姑娘也瞧不上您儿子呀!” 好男不娶光字片,好女不嫁光字片,这口头禅都流行好些年了。 “说的跟花儿似的!”李素华不免又白了王重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姐,你俩都一个德行。” “妈,我和我姐这可是两码事儿。” 李素华见王重一提起郑娟就眉飞色舞的样,心中一软:“哪天有机会,把那姑娘先带回来给我瞧瞧。” “得,由您这句话就成!”王重立马十分狗腿的夹出那块最大的肉,送到李素华碗里。 “我可先说好了,只是看看,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还得问过你爸才行。” “行行行!” “现在您是一家之主,您说了算!”王重咧嘴笑着,一脸的狗腿。 “臭小子!” “翅膀硬了!”李素华也被逗笑了。 第9章 出料工 “叮铃铃!” “周秉昆,有你的信!” 一大清早,邮差的自行车照例经过周家,把手里头鼓囊囊的信封塞到王重手里。 落款是江辽出版社。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封回信加上一张寄款单。 回信的内容不多,先是表达对王重的认可,然后就是求稿,倒是稿费给了王重一个不小的惊喜,足足有五十二块。 果然,这个时代能站着把钱给挣了的,还得是文人。 吃过早饭,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王重就在屋里锻炼起来,俯卧撑,仰卧起坐,平板支撑,以及一些简单的散打技巧的锻炼。 这小半个月以来,王重都是这么过来的,随着各项基础属性的提升,以及这半个月以来自己每日坚持不懈进行的一系列的锻炼,王重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的提升。 其他的基础属性没什么变化,可力量这一项,却在昨儿早上成功的涨到了10,达到了普通成年男人的巅峰数值。 超出常人的体质,让王重的气息更加悠长,耐力和体力也都更加持久。 吃过午饭,王重出了趟门,去了发小孙赶超家。 “这大冷天的,找我有啥事儿?”孙赶超同样一身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戴着帽子,手缩在袖子里,没戴围巾,在刺骨的冷风中只能把衣领竖起,尽力缩着脖子。 “你知道上哪儿能弄到粮票肉票吗?” 王重自己没门路,也就只能找这几个关系好的发小了。 本来涂志强才是最好的人选,可惜现在这家伙还在劳教。 “粮票倒是好说,可肉票就不常见了。”孙赶超倒不意外,这年头,用细粮票换粗粮票的到处都是,尤其是光字片,这种情况更是普遍。 “这不是周蓉下乡了吗,乡下日子过得苦,我妈就想着以后每个月想着多做些肉,让我给周蓉送过去,就是家里的肉票不够。” 这年头,粮票肉票那都是按人头发放的,是有定数的,量也不多,大多数人家自己家偶尔开开荤都不够,舍得拿出去换的就更少了,除非是那些个家庭特别苦难,人口特别多,连饭都快吃不饱的,才会拿肉票去换粮食。 “正好,把国庆也叫上,咱们三儿一块儿鸽子市瞧瞧!”这年头,鸽子市屡禁不绝,毕竟需求摆在那儿。 “国庆那边你去喊,就约在伱家,晚上我来找你们!” 晚上,吃过饭,和李素华说了声,王重就穿上厚厚的军大衣,带上帽子围巾手套,裹得跟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到孙赶超家和二人会合,三人没骑自行车,就这么腿着去了。 孙赶超和肖国庆两人熟门熟路,一瞧就知道没少来。 有他们两个老司机带路,王重很快就顺利的换到了想要的肉票和粮票,还遇上个卖野猪肉的,也不知是从哪儿打来的,王重要了十斤,带上一只肥硕的野兔子,拢共花了五块钱,看得肖国庆和孙赶超既羡慕又心疼。 野猪肉和兔肉虽然不错,可都是瘦肉,没什么油水,买的人少,现在的人们,喜欢的是蕴含丰富油脂的肥肉,越肥越是受欢迎。 “秉昆,你家不过日子了吗?” 王重笑了笑,拿出白天的说辞,孙赶超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就是王重和肖国庆他们上班的日子。 一大清早,王重在李素华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推车出了门,和两个发小会合之后,才骑着自行车朝着红星木材厂赶了过去。 出了光字片,到了大道上,三人并排骑着车。 孙赶超忽然说:“秉昆,我可听说了,这才几天不见,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成天窝在家里头看书读报,我说你这几天怎么都不找我和国庆玩了呢!” 半大小子,正是跳脱的时候,哪里坐得住,而且原身也不是那种喜欢读书的人,别人不知道,几个发小肯定清楚。 “你打哪儿听说的?”王重反问。 旁边的肖国庆笑着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春燕儿说的呗。” 孙赶超一直喜欢乔春燕,又不是啥秘密,可惜乔春燕瞧上的却是原身,对他那是半点意思没有。 “你别扯开话题啊!我先问的!”要是有外人在,赶超早急了,可他这事儿在王重和肖国庆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 王重道:“我哥说我读书太少,让我多读点书,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我爸和我哥都走了,我姐也下乡插队去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男人,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成天到处野了。” “可以啊秉昆,那话怎么说来着,生什么相看?”肖国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那话咋说的。 “那是一别三日,刮目相看。”孙赶超赶忙补充。 这两家伙半斤八两。 王重笑着道:“原话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要我说,你俩没空的时候也多读读书,多看看报纸,别成天闲的没事儿瞎晃悠。”王重嗯了下铃铛,脚下用力,骑到前头去了。 “嘿!” “这小子还真转性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一路说说笑笑,花了十几分钟,才赶到位于吉春另一头的红星木材厂。 拿着介绍信,三人很顺利的就进了厂里,见了人事科的科长,厂长,然后就成了光荣的工人,三人都被安排成了出料工,负责搬运木料,被安排在一个班里,孙赶超和肖国庆一组,王重和一个陌生的小伙一组。 三人的工资就按学徒工来,一个月18块钱。 上午被带着在厂里四处逛,了解木材厂的各个区域,中午在食堂吃了饭,下午三人就正式上工。 好家伙,只一下午,就把三人累得够呛。 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发牢骚。 到了家,停好自行车,听到声音的李素华打开门迎了出来。 “热水都倒好了!赶紧进来先洗洗!” 简单的擦洗一下,李素华把饭菜都端上桌,就个白菜猪肉炖粉条,还有刚蒸的大米饭,荤素都有了,母子两坐在炕上,王重是真饿了。 那起碗筷就往嘴里扒拉。 看着王重那狼吞虎咽的样,李素华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今儿个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 王重嘴里还嚼着饭菜:“还成,就是食堂的饭菜没有妈做的好吃!” 李素华脸上笑容更甚,“好吃就多吃点。” “对了!厂里给你安排的是什么工种?”李素华没吃几口饭,心思全在自家老疙瘩身上。 “出料工,赶超和国庆他们也一样。” “啊!出料工啊?”李素华听到这话,脸上笑容也不见了,一脸心疼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这有啥,您儿子还是有把子力气的,而且还这么年轻,累是累了点,但也能锻炼人啊!” “行行行,说什么你都有理!”看着王重乐呵呵吃的满嘴流油的样,没有半点怨言,李素华脸上的笑容又浮现出来。 “妈,我现在干的是重体力活,以后每个月多弄些肉吃呗。”王重这就顺杆往上爬了。 “吃肉才长力气,干活也能轻松点。” “说不定我这个子还能再往上窜窜呢!” 十七岁,还在发育的黄金时期的尾巴上,要是营养跟得上,个头再往上窜窜也不是没可能。 家里的条件不错,父亲周志刚每月的工资大半都寄了回来,周志刚可是八级工,一个月工资可不老少,还有各种补贴,只是各类票据是按人头发放的,这个是有数的。 因此想多吃肉的话,只能去鸽子市换肉票。 “行,反正现在家里就咱们俩。”李素华虽然习惯了节俭,可几个儿女都是她的心头肉,李素华哪儿舍得看他们吃苦,而且眼下这个老疙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差,该吃的可不能省。 新书发布,大佬们求推荐!求支持啊! 第10章 郑母说女 太平胡同和木材厂,完全是两个方向,骑着车出了光字片,快到太平胡同的时候,王重寻了个没人的小巷,把放在空间里的野兔和剩下的五斤野猪肉,还有昨儿准备的粮票肉票也取了出来。 可想了想,又把肉票和一半的粮票收了回去,这一下子送的太多了,王重怕适得其反,反正离得不远,隔上十天半个月的送一回,正好还能多见见郑娟。 数了十多张的粮票放在兜里,王重这才骑着车就朝着郑娟家去。 王重敲了敲门,里头传来郑母的声音:“谁呀?” “大娘,是我,周秉昆!” “是秉昆啊!来了来了!”郑母的话音中带着几分惊喜,声音都比开始高了些。 没一会儿,穿着灰棉袄,梳着两条麻花辫的郑娟打开了门。 郑娟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打量着拎着一挂肉的王重:“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未来媳妇儿!” 说的郑娟俏脸一红,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像王重脸皮子比城墙还厚。 王重肉和兔子,郑娟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这可不是别的,是肉,那兔子一瞧至少四五斤,那挂肉也差不多。 王重没进屋,把肉和野兔放递给郑娟:“这大过年的,别人家里锅上都炖了肉,就你家连个肉星也没见着,光明还小,要长身体,大娘身子骨弱,也得多吃点肉补补才行。” “可这也太多了!”两人虽然确定了关系,可郑娟不想占周家的便宜。 “多什么多!还有你自己,也得多吃点,将来伱可是要给咱们老周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的,这身子骨可不能弱了,得多吃点肉和鸡蛋,多补充补充营养。” 说着说着,郑娟就俏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王重了。 王重把肉和兔子交给郑娟,王重还不忘嘱咐:“这兔子还是先收拾了,虽说天冷不怕放,可放太久了怕是不好处理。” 见红着脸郑娟还有些不大情愿,王重微笑着凑上去柔声解释道: “好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可不是拿家里的钱买的,是我自己写稿子挣的钱。” “不行,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郑娟儿是个懂事儿的,不想让王重乱花钱。 王重咧嘴一笑,低头看着她,忽然趁她不备,俯身在那张俏丽白皙的脸蛋上啃了一口:“这就当是你的回礼了!” 郑娟愈发羞涩,但却一点都不恼,反而心中窃喜,可一看到王重那似笑非笑的‘可恶’模样,方寸立马大乱。 半晌才抬头目光躲闪着想扯开话题:“你刚才说···写稿子,写什么稿子?” “随便写了首诗,投稿了江辽日报,没想到运气挺好,第一次就被选上了。” “你真厉害!不仅会写诗,还能上报纸。”郑娟眼里写满了钦佩,芳心早已沦陷。 “对了,还有个事儿,得先和你打声招呼!” “什么事儿?” “我和我妈说了你的事儿,我妈想着先见你一面,你看看哪天有空,我过来接你!” “啊?”郑娟一下就被王重个说懵了,俏脸迅速变得绯红,芳心再度大乱,手脚不知该摆放何,连话都说的磕磕绊绊:“你妈···要见我?” 看到郑娟这般模样,王重一下子竟有些舍不得挪开眼睛。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再说了,我对象长得这么漂亮,又勤快能干,善良孝顺,我妈喜欢都来不及呢!” 郑娟只觉得脑子晕乎乎一片空白。 王重顺势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粮票,不由分说的塞到她棉衣的兜里。 “行了,天也不早了,这是我昨儿顺带买的些粮票和肉票!你收好了。” 说话间人已经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坐上去用力一瞪就走远了。 还不忘冲着郑娟招了招手:“外头天冷,赶紧进屋去吧!” 郑娟呆呆的站在大门口,看着王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手里拎着野兔和野猪肉,久久没有动静,心里暖洋洋的,跟吃了蜜似的,看着王重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跟着飞走了。 “娟儿!待外头干啥,让秉昆进屋里坐啊!” 郑母开门走了出来,见郑娟拎着肉和兔子,惊喜又不太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这些都是秉昆送来的?” “嗯!”郑娟点了点头。 郑母一脸遗憾:“我的傻闺女,秉昆特意来一趟,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请他进屋坐坐!” “天这么晚了,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对对对!秉昆已经进木材厂上班了!”郑母恍然。 “行了,外头这么冷,别搁这儿站着了,赶紧进屋,可别冻着了!” “妈,这些都是他给的!您收好了。” 郑娟从口袋里掏出王重刚才给的那十几张粮票递给郑母。 “这么多?”郑母看着厚厚的一沓,吓了一跳,好在郑母仔细一看,票面基本上都是一斤两斤的,还有两张五斤的,加起来拢共三十多斤,买的话怎么着也得不少钱呢! “娟儿啊,看来这秉昆对你是真的上心了!”手里捏着粮票,看还有那挂肉和野兔,郑母有些感慨。 郑娟害羞的低着头,清秀俏丽的脸再度变得红彤彤的。 “老周家的条件,在整个光字片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真能嫁过去,妈也就放心了!”郑母语重心长的道。 “妈!” 郑娟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未经人事,脸皮薄的很。 “妈这辈子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想着你和光明都好好的,秉昆是个好的,不嫌弃咱们家,对光明也好,你和他的事儿,妈不反对,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见郑娟面露纠结之色,郑母如何不知郑娟心中的顾虑。 “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郑娟的心里复杂极了。 郑母拉过郑娟的手,柔声说道:“我的傻姑娘,这天底下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人家秉昆怎么就瞧上你了,肯定不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妈估摸着他是看上你的勤快,善良,孝顺了。” “妈!哪有人像您这么夸自己女儿的!”郑娟被郑母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郑母却自豪的道:“我的女儿,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你们能遇上,他能瞧上你,你也喜欢他,那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是佛祖的安排。” 郑母又说:“娟儿啊!咱们女人这辈子,图的不就是嫁个好男人!” “秉昆不是个混人,心里主意正,又善良,热心,是个好归宿。” “妈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里喜欢你,也愿意对你好!咱们女人家,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别的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嫁给秉昆呢!” 光明也插上一句:“姐!我也觉得秉昆哥人好,要是他能做我姐夫的话,我肯定高兴的睡不着觉。” 光明年纪虽小,却分外的懂事儿,也比旁的孩子更早熟。 郑娟的心情有些复杂,王重的心意早就对她袒露无遗,她也打心底里喜欢王重,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郑娟才心有顾虑。 新书发布,大佬们求推荐!求支持啊! 第11章 三年之约 在这个时期,没什么娱乐设施,夜里头又冷,王重每天晚上都是看会儿书或者写点东西后就早早睡下,一大清早天黑没亮就爬起来锻炼身体,日子过得非常规律。 得益于提升到了20的‘神’属性,王重的思维异常活泛,脑子灵光,就是记忆力也好像提升了好几倍,不说过目不忘,但一篇《岳阳楼记》,读上三遍就能背诵了,而且对于前世一些曾经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结果就是这些天里,每个星期的星期一,王重就会寄出去一篇诗歌或者文章。 几首现代诗都是王重精挑细选借鉴而来,用来敲开报社、杂志社大门的,但文章却全凭王重自己发挥。 现代诗就几首,却都很经典,一经发表,甚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名声打出去之后,江辽出版社就开始主动向王重邀稿。 王重也都应了,得益于高中和大学时期期期不落的故事会、青年文摘,还有无数网络精彩纷呈的网络小说的熏陶,等王重的脑海当中各种精彩的故事不过太多,稍加润色,就是一篇不错的文章。 每个星期都有稿费入账,有时二三十,有时五六十。 总的算下来,王重一个月的收入竟然比作为家里顶梁柱的周志刚还要高。 而且随着不断的看书‘创作’,王重的文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现在王重基本上每两天去一次郑家,每个月送一回粮票、肉票。 郑娟也在那次见面之后没几天,就被王重带回了家,和李素华见了面,也不知两个女人说了些什么,打那儿之后,李素华的嘴里就经常出现郑娟的名字,隔上几天就催着王重把郑娟带回家吃饭。 每回都嘘寒问暖,异常关切。 每个月的月底,王重休假,也是王重去小黑山村看周蓉的时间。 每次去李素华都让王重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有时是李素华自己打的毛衣,织的围巾,新做的棉衣棉裤啦,但大多还是吃的,大米、白面,玉米馍馍、馒头、黏豆包这些变着法的来。 周蓉还是一如既往,对王重没有好脸色,话说不上两句,态度也是冷冰冰的,王重也不以为意。 周蓉这人性子高傲,又极度自私,自我,王重也懒得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倒是蔡晓光,几乎个个礼拜都要往小黑山村跑,每次去都带不少东西,周蓉虽然在下乡,可吃的穿的并不比原来在家里差。 王重在木材厂上班后的第二个月,厂里就出了事故,锯片断裂飞射,一名姓涂的老工人飞身挡住了锯片,救下了一名同事。 为了减少事故的影响,厂里一干领导班子决定,大肆宣扬这名涂姓工人舍己为人,英勇就义的精神,为此甚至还特意和领导请示,让这名工人那位正在接受劳教的独子提前结束劳教,进木材厂顶涂姓烈士的班。 然后不到半个月,劳教了三个月的涂志强就顶了他老子的班进了木材厂,而且还直接跨过学徒工,成了一级工人,每个月领二十七块五的工资。 把还在拿十八块钱学徒工工资的孙赶超和肖国庆他们给羡慕的。 而原本的一场事故,竟然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弭了,最后只是在厂里把那天当班的班组领导通报批评了一番。 转眼就来到五月底,王重领着李素华的懿旨带着一篮子李素华亲手做的黏豆包,骑着自行车去小黑山村探望周蓉。 毕竟平时知青们都是吃的大锅饭,周蓉自然也不例外,大米白面什么的不方便带,黏豆包和馍馍这些就简单了,简单热一热,考一考就能吃。 将近二十里的路,花了王重半个多小时,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王重也不用人带路了,直接就奔着知青们的宿舍而去。 说是宿舍,其实不过是几间土胚房。 王重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休息,知青和村民们都聚在食堂吃饭。 找到周蓉,把李素华让转述的话都告诉了她,东西放到周蓉宿舍。 显然,周蓉还在生他的气,态度说不上多恶劣,但也一点都不热情,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妈本来还让我问问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还适应吗?”王重倒是不介意和周蓉说话,虽说周蓉这个恋爱脑有点讨人嫌。 “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周蓉的态度不怎好,语气很冷。 “妈也是关心则乱,有蔡晓光见天的给你献殷勤,这小日子滋润的,连咱家都比不上,也不知道她有啥好担心的。” “哼!”周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副不想和王重多说半个字的态度。 王重却自顾自的说道:“我记得当初伱非闹着要去贵州的时候说过,人不能没有信仰,而现在,你能信仰也就只有爱情了!” 周蓉不知王重忽然提起这事儿是啥意思,可她现在还生王重的气,仍不想搭理他。 “我读书没你多,年纪也比你小,可我却明白一个道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咱们国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不管是城市还是广大的农村,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的到处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热血、激情、敢打敢拼,拥有无限的创造力,正是为祖国社会主义的建设添砖加瓦的时候。” “爸去支援大三线的建设,大哥去了兵团,开荒种地,戍卫边疆,可你呢?” “你这个从小被爸妈当成掌上明珠,呵护疼爱,享受着全家人宠爱的女儿,享受着国家给予咱们家的福利,却不思报国,反而一门心思的去追寻爱情?” “我不明白,也不理解!” 周蓉回过头来,却是一脸的不屑和讥讽:“你懂什么!” “我去追求爱情怎么就不能响应号召,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了,黔省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山区,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去黔省的,既可以追求爱情,还能在那边支教,把先进的知识带进大山里去,让那边的孩子能够走出大山,这叫做两全其美······”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在这就算争的面红耳赤也没什么意义。”王重挥挥手,打断了周蓉的话。 “咱们做个约定怎么样?” 周蓉有些惊讶,诧异的看着王重,这么有哲理的话,竟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约定?” “三年!”王重伸出三根手指。 “咱们以三年为期限,这三年里,你安安心心的在小黑山村待着,竭尽全力的用你所学的知识,想方设法帮助小黑山村的村民们提高生产力,增加产量,三年以后,不管结果怎么样,要是你还一门心思的要去贵州,我绝不拦着。” “真的?”周蓉将信将疑的看着王重。 “不信算了!”王重转身欲走。 “等等!” “好!”周蓉立马叫住了王重。 王重突然来这么一出,完全出乎了周蓉的预料,可她不想给王重半点反悔的机会。 周蓉抬手成掌,看着王重:“咱们击掌为誓!” “好!”王重也抬起手掌。 啪,二人手掌一触即分。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每个月我都会过来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农学方面的书。” “好!” 周蓉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整个世界好像都欢快起来了,一改往日的心思郁结,竟小声的哼起了歌谣。 只要三年,三年以后她就可以去黔省找冯化成,去追求她那伟大的爱情了。 第12章 意外收获 王重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找上了小黑山村的村支书,王重来的次数不少,和村支书不说熟悉,但也打过几次照面。 送上一根大前门,村支书有些诧异:“小周可以啊,抽的都是大前门!” 大前门四毛一包,都够买一斤大肥肉了。 王重笑着道:“出门在外,和人打交道,身上总得充充脸面嘛!” “上道!”支书竖起大拇指,有些诧异。 “我姐在村里,还多亏了您和乡亲们照顾。”王重笑着道谢,划燃火柴,给支书把烟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 烟雾顿时就缭绕起来。 “这都是应该的。”村支书这人不错,年纪不小,辈分也高,在小黑山村很有威望,就是在附近的几个村也都说得上话。 “支书,不瞒您说,我这次过来除了探望我姐之外,还有件事儿想麻烦您!” “周蓉同志是知青队长,是咱们的骨干力量,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周同志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能帮上忙的,我老张绝不含糊。”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重高兴的说:“不瞒您说,我呢,现在是在红星木材加工厂上班,干的是出料的活,成天扛木头的苦差事,您也知道,像我这个年纪,还是长个头,长气力的时候,干的又是重体力的活,就盼着每个月多吃点肉,多点油水,才长力气,以后干活也轻松些。” “可每个月发的粮票肉票都有定数,哪由得咱们自己。” “还有我的一些同事,他们知道我姐就在咱们小黑山村,我每个月都来看她,就想着托我问问,看能不能顺道从咱们村里买点鸡鸭鱼肉还有鸡蛋啥的,给他们带回去。” “支书您放心,所有的东西,咱们都照市价来!” 支书看着王重,抽着烟语重心长的说:“小周同志啊,你要知道,投机倒把可是犯法的!这事儿咱可不能干!” “支书您放心,咱可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咱们就买来自己吃的。”王重拍着胸脯保证。 村支书巴巴几口,一根烟就见了底,王重赶忙再递上一根。 “咱又不靠它盈利,都是买来自家吃的!”老百姓自留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或者是杀的猪羊,养的鸡鸭下的蛋这类的农产品,是可以拿去贩卖或者换东西的。 上头禁止的是那些通过倒卖这些农产品,从中赚取差价的行为。 可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利润,有利润就有人干这事儿,要不然怎么城里的鸽子市屡禁不绝。 老支书虽然没啥文化,却也不是蠢人。 “再说了,我这每次过来,也省得乡亲们往城里跑耽搁的一天功夫不是。” 小黑山村距离吉春市区二十多里,走路要两小时,一来一回就是四个小时,再加上摆摊的时间,莫说一天,大半天是绝对要的。 有这一天的功夫,在家能多干多少活。 支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会儿王重,才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小周同志敞亮,我也不矫情,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我应下了。” “就是不知道小周同志打算要多少?” 王重露出惊喜之色,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我这次来就想着先问问,身上就带了三十块钱,您老看看,这三十块钱能收多少!” 老支书没有拿钱,站了起来道:“小周同志,你先坐着喝点水,我去村里帮你问问。” “成,那我就搁家等您!” 支书背着手出了家门,没一会儿,就带着四五个提着篮子的妇女同志,和两个扛着两只袍子的汉子回来了。 在小黑山村采买,是王重一时兴起的想法,王重有空间这个利器在,根本不用担心肉和蛋会腐败变质,可以一直存着。 而且就算王重自己不吃,拿去黑市上卖了也能有点赚头。 还有一点,要是王重每次来都帮村里销一些农产品的话,村里人对周蓉的态度,也有可能因为这事儿好上一些。 临走前,王重还不忘叮嘱支书千万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周蓉,理由是免得她担心。 支书笑着拍了拍王重的肩膀,很爽快的答应了。 王重打心底里明白,不论身在任何一个时代,一副好的,强健的身板有多重要,他也没有把这事儿做大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和家人补充营养,要是能顺带再挣点钱,那也乐意为之。 五百个鸡蛋和两只加起来有一百斤的狍子,王重也30块钱包圆了,不过有要求,王重要的是剥皮去掉内脏后的纯肉,脑袋和下水都可以留给村里,但皮子他们得帮着硝制了,王重下回再来拿。 一番商量,两边都同意了。 狍子肉口感虽然不错,但通体都是瘦肉,没什么油水,在这个时代,价格还真不如满身肥膘的猪肉,倒是那两张狍子皮,可是好东西。 支书和两个猎户亲自动手把两只袍子都收拾了,动作那叫一个利索,只一个多小时就弄得差不多了。 两只袍子收拾出来,骨头和肉加起来只剩下六十来斤,这也是为什么王重能三十块钱就拿下两只袍子和这么多鸡蛋的原因。 为了装那五百个鸡蛋,支书还十分大气的送了王重两个藤编筐,本来还说要拉着王重喝顿酒的,可时间不早了,王重还得回城,就没喝成。 走之前王重还把剩下的大半包大前门都塞给支书:“叔,我姐那人书读的不少,可这性子也犟得很,认死理,说话也直,容易得罪人,以后还得您多关照!” 支书拍着胸脯向王重保证,让他放心。 两人寒暄了一阵,约好下次来的时间,王重这才骑着车离开小黑山村,出村没多远,见四下无人,就把后座上的肉和鸡蛋都收进了空间。 这些肉王重不打算卖,留着自己吃。 王重没去郑娟家,因为今儿个郑娟在周家陪李素华呢。 自打上回见了面之后,李素华就三天两头的让周秉坤把郑娟带回家去,两人一块儿织毛衣,打围巾,李素华偶尔也会去太平胡同串门,帮着郑娟串糖葫芦,和郑母说话聊天。 一大早上,李素华就让王重把郑娟接到家里,之后才让他去瞧周蓉。 李素华还特意去街上割了两斤肉回来。 “我回来了!” 自行车锁好放在屋檐下,王重回头把院门给关上,李素华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问:“东西都给伱姐了?” “都给了都给了!” “你姐怎么样了,瘦了没?黑了没?”儿行千里母担忧,亘古如此。 “没瘦,我瞧着还胖了点呢!蔡晓光现在每个星期都去看她,周蓉那日子过的,比咱们可滋润多了。” 这才两个多月,又是冬天,怎么可能黑。 “没瘦就好,没瘦就好!”李素华松了口气,可嘴里还是念叨着。 郑娟正在包饺子,案板上已经码了带着围裙,上头沾了不少面粉,见王重进来,笑得眼睛弯弯的,好看极了。 王重走了过去,“多包一点,待会儿带些回去给大娘和光明。” “不用了!” 王重从后头环住郑娟,脑袋低下去枕着她的肩头:“你要是不带,那我就搂着不放手了。” 郑娟俏脸一红,心里跟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速度猛体,王重的霸道和毫不掩饰的喜欢,又让她生不出拒绝的念头。 王重趁着郑娟低头害羞这会儿,凑上去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听话!待会儿我送你回去,不许拒绝!” 嗯,有点烫,不过口感没的说。 王重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郑娟的身子一僵。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重赶忙松开郑娟:“妈!家里还有酒吗?” 第13章 时光荏苒 吃过晚饭,王重骑着自行车载着郑娟,拎着小半个菜篮子的韭菜鸡蛋和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走在回太平胡同的路上。 到了家门口,郑娟下了车,王重却没有跟着进去。 “你先进去,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不由分说的骑着车走了,再回来时,已经是五分多钟之后了。 “娟儿,赶紧的,搭把手。” 王重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里头装着的是拾捯出来的整只狍子肉,手里还拎着装的满满当当全是鸡蛋的藤框。 “你哪来这么多鸡蛋?”郑娟惊讶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担心。 “放心,这些都是今儿个从小黑山村收来的,肉你自个儿看着处理,这些鸡蛋,伱和大娘还有光明每天早上吃上一个,补充蛋白质,要是实在吃不完,就俺去鸽子市换粮票换钱都行。” “这也太多了!我······” 王重笑着抬手挡在那粉红的唇瓣前,微笑着柔声说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嘴唇处传来的触感,宛若电流,酥酥麻麻,郑娟就这么仰头看着王重,只觉得心都酥了。 踮起脚尖,侧仰着头,在王重的脸上亲了一口,郑娟虽然害羞,可这回却没有低头,而是迎着王重的目光,看着王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辈子我就算做牛做马都跟定你了!” 王重抬手用食指刮了刮郑娟的鼻子,看着她道:“我认定的媳妇,这辈子也跑不了,等再过几年,到了年龄,咱们就登记结婚!” 郑娟红着脸笑着点头说:“嗯!我都听你的!” 屋里,正在帘子边上的郑母和光明也笑的跟脸上开了花似的。 “秉昆哥,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你姐夫了?”光明这小子人小鬼大的,在旁边起哄。 王重笑着道:“我肯定不介意,不过这事儿你得问你姐才行。” “我姐肯定同意!”光明很高兴。 这回儿郑娟羞的不行,赶忙跑里屋去了。 王重则顺势和郑母光明告辞,还不忘和躲进里屋的郑娟说一声。 刚跑进去的郑娟赶忙又追了出来,关心的叮嘱王重:“慢点骑,路上小心点!” 王重挥了挥手,骑上车走了。 “行了,人走远了,赶紧回屋吧!”郑母看着郑娟跟块望夫石似的站在院里,打心底里替郑娟高兴。 到了家,把空间里的肉和鸡蛋拿出来一些,把李素华吓了一跳,生怕王重干啥了犯法的事儿,王重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解释清楚,把李素华的情绪安抚下来。 周蓉那边算是暂时落下帷幕了,郑娟这边两人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形势一片大好,除了那事儿之外,牵手,接吻等等情侣之间能做的都被两人试了个遍。 王重的日子过得很简单,红星木材加工厂,家里,还有太平胡同三头跑,每天晚上就是在家看书,周秉义留下的那些书。 还有王重委托报社那边陆陆续续帮忙弄来的号称穿越者三大神书的《民兵训练手册》、《赤脚医生手册》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就是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有点麻烦,现在书店里头都没有卖的,王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花了二十多块钱才从一间早已落灰的仓库里头找到。 加起来整整有十七册,其中《代数》四册、《物理》四册、《化学》四册、《平面几何》二册、《立体几何》一册、《平面解析几何》一册、《三角》一册。 拿到书之后,王重如获至宝,经常拿出来翻看,还刷起了题。 王重前世怎么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学的还是理科,基础是有的,只是太久没碰了,很多知识都忘了而已,现在有了这套书,再加上现在高达二十的精神属性,这些曾经差不多都学过的知识捡起来的速度倒是不慢。 只是想要进一步加深的话,还得花不少心思好好钻研一番。 倒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啃的王重颇为吃力,医术这东西,光有理论,没有实践结合,是很难有进步的,而且有些中草药因为年份、产地、还有气候的缘故,长相并不完全一致,这就需要大量的经验来和理论相结合了。 不过书上记载的一些小毛病的症状和对症的方法倒是很有效果。 虽说在木材加工厂干的是重体力的劳动,可每日的锻炼王重仍然从未落下,尤其是散打,王重练得比什么都积极。 有着高于常人的基础属性加持,王重的进步非常明显。 不仅个头迎风见长,就连身板,也渐渐壮实起来,不是那种爆炸性的肌肉,可线条却十分流畅,筋骨强健,流线型的肌肉很是好看。 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可衣服一脱,那一声流线型的肌肉十分吸睛。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网络电脑还有手机,生活节奏也慢,可有了目标,并且逐渐适应读书之后,王重的生活虽然依旧单调,但却并不缺少乐趣,反而过得十分充实,甚至于王重还有些享受。 平日里写写文稿小说,每月定期去一趟小黑山村,探望周蓉的同时,采买一些肉和蛋,随着采买的次数多了,自己吃不下,大多就被王重送去了黑市,倒也挣了些钱。 69年夏末,王重连载在金土地杂志上,改编自后世电影的中篇小说《长津湖》火了起来,在整个江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连带着把金土地杂志的销量都带翻了好几倍,主编邵敬文差点没乐疯了。 没多久邵敬文就主动找上门,自高奋勇的说可以帮王重联系,把《长津湖》出版成书,有人主动帮忙,王重自然乐见其成。 而且还十分信任的将此事全权委托给邵敬文,邵敬文很是感动,自此便将王重引为知己。 和小黑山村的合作还在继续,不过规模还是不大,王重每次去鸡蛋倒是不缺,就是肉有点少,毕竟还要下地挣工分,没人能见天的往山里钻。 只有农闲的时候,村里的老猎户们才有时间进山下河,打猎捕鱼。 至于涂志强和他的那些个小伙伴们,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王重根本不打算和他们有交集。 那个叫骆世宾的大驴脸,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王重可不介意收拾他。 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人给自己招来麻烦。 时间很快就来到1971年,王重已经年满二十周岁,郑娟二十一,已经可以结婚了。 王重打算等过年了家人都回来,顺道把这事儿给办了。 刚入冬,木材厂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涂志强一次酒后不慎打死了人,被抓后对自身罪行供认不讳,直接就给判了枪毙。 涂志强家和周家就住在前后街,既是邻居,也是发小,小时候关系还不错,涂志强这人虽然也还不错,讲义气,对朋友也照顾。 可王重到底不是周秉坤,王重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圣母,什么事儿都得管。 涂志强这事儿,他管不了,也没有义务去管。 和水自流他们这些人混在一块儿,是涂自强自己的选择,连他那个死去的爹都管不动他,更何况王重一个邻居。 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自然也得他自己承担。 而且涂志强的取向,王重也确确实实有点膈应,平时除了在厂里,基本上也不怎么打交道。 不过因为两个人这层关系,木材厂的领导们,一致决定让厂里光字片的几个青年都得去现场看枪毙涂志强,尤其是王重,厂长还特意把他喊去办公室,点明了别人可以不去,就他非去不可,事后还得写一份检查交上去。 王重特别无语。 第14章 马守常 “我不去,也不写!”王重没有服软的意思。 嘭的一声,厂长刚端起来的茶缸被狠狠顿在桌上:“周秉昆,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通知你,这是厂里支部的决定。” “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了,就因为我和涂志强都是光字片的?和他是同事?”王重笑了,这个理由都能搬出来。 许红兵板着脸:“周秉昆,你什么态度!厂里支部的决定都敢不服从?” 王重毫无惧色:“那伱还是涂志强的领导呢,你手底下出了杀人犯,你就没有关系了?你怎么不去看?怎么不写检查?” “你···”厂长许红兵气得脸都青了,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王重,一脸怒容,在厂子里,谁敢这么和他说话:“我是厂长,和你能一样吗?” “咋的,厂长就高人一等了?现在不早就是咱老百姓当家做主了吗?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厂长就一定是高高在上的,厂长的话就是圣旨了呗?” “你你你······”许红兵气得拍案而起,指着王重的手直哆嗦,脸上的赘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胡言乱语,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周秉昆,你就是根搅屎棍,我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还想在咱们木材厂干下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看,老老实实的写检查,要是不想干了就麻溜给我滚!” “不用你赶,就你这种是非不分的领导,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王重把脖子上的毛巾往许红兵的桌上一扔,霸气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周秉昆,我告诉你,你被厂里开除了!”办公室里,许红兵声嘶力竭的大吼着,面目狰狞,声音大的传遍了整个厂办公楼。 “什么?你不干了?”如预想中的那样,王重刚一回到家,把这事儿告诉李素华,李素华就炸了。 “你个臭小子,说不干就不干了,木材厂那么好的工作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吗?那可是铁饭碗啊!”李素华急了,领着擀面杖追着王重就打。 王重一边跑一边解释,最后还是配合的被李素华狠狠的揍了几下,费劲唇舌的解释了一番,又把自己给杂志社写稿的事拿出来当说头,还拿出五百块钱说是几年挣的稿费,这才把李素华给暂时安抚住了。 虽说杂志社挣得多,可在李素华眼里,还是木材厂的铁饭碗更靠谱,搞得整整一个晚上李素华都没有好脸色。 还是第二天王重去太平胡同把郑娟给请回来,李素华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可一看到王重,还是忍不住数落。 不过有了郑娟在一旁帮着劝,情况还是好了很多。 不过很快李素华的心思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绊住了。 周志刚和周秉义都写信说要回来,把李素华给高兴的,成天乐呵呵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在那儿傻乐,满眼都是期待。 周蓉那边,和王重约定的三年期限也快满了,听说蔡晓光已经准备动用关系找人,帮着周蓉安排工作了。 这个时候,知青想要回城,只有通过病退、困退、顶替、招工等方式回城,要是家里没点关系还真不好弄。 蔡晓光他爸现在是革委会的高官,路子广面子大,他自己又心甘情愿的替周蓉忙前跑后,王重自然不会阻拦。 知道丈夫儿子女儿们过年都要回来,李素华早早的就开始提前准备起来。 自打从木材厂辞了职,王重就闲了下来,尽管每天锻炼的时间增加了两小时,可还是有大把空闲的时间。 闲着没事儿,王重就一边琢磨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一边找了个木匠,私下里花了点钱,跟人家学起了木匠活。 高达20的精神属性,和超出常人将近一半的灵敏属性,王重学起这木匠活来那叫一个快,师傅教两遍,他就能全记住,练上个三五遍就能找到窍门。 只半个月的功夫,王重就给家里添了好几条小凳子。 又一个月下来,郑娟家里多出来一个碗柜,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四方桌子,四只凳子,院子里的棚子底下靠着墙那儿堆整整一堆刨花。 王重还打算着帮郑娟家把院门和房门一块儿换了。 眼瞅着快到腊月了。 吉春早就开始下雪,这天也一天比一天冷。 李素华知道郑家日子过得比较清苦,就特意从乔春燕那儿弄了几张澡票,让王重带上郑娟一家去大众浴池好好洗个澡。 还特意嘱咐王重别忘了替郑家准备年货,猪肉,今年春节,郑娟可就是老周家的儿媳妇了。 郑娟倒是经常被王重带去澡堂子,可郑母和光明都没怎么去,平时一到冬天都是在家自己用热水随便擦擦。 这天,王重把郑家的院门换成两扇用木片子和方木做成的半人高的新门,在郑家吃了晚饭,拉上郑娟和郑大娘还有光明,带上换洗的衣服就往大众浴池去了。 光明倒是欣然愿往,就是郑大娘,有些不大肯去:“我一大把年纪了,腿脚又不利索,就不给你们添乱了,你带着娟儿和光明去就成。” 王重知道,郑大娘是舍不得澡票和那点钱。 “大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医书上说呀,多泡泡热水澡,让皮肤上的毛孔打开,促进内外循环,对身体那可是有好处的。” “而且到了您这个年纪,多泡泡澡的话,能促进血液循环,促进细胞呼吸,新陈代谢,那好处可多了去了。” “不然怎么那么多大爷大妈都爱往澡堂子里头钻!” 郑母哪懂这些,细胞呼吸更是不知道是啥,被王重说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王重这话可不是忽悠郑大娘。 郑娟知道王重的意思,忙劝道:“妈!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长得都快到郑娟肩膀的光明也拉着郑母的手劝了起来。 郑母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拗不过他们三个,被拉着一道去了。 不想四人刚到大众浴池外头,就碰上两个小伙子背着个裹着军大衣光着脚一直喊疼的大爷从浴池里头出来。 “同志,怎么了这是?” “这位大爷在里头滑倒了,摔到腿了!”小伙子是浴池的员工,另一个穿着同样工装的人推来一辆三轮车,还有个穿着厚棉衣的中年人,几人合力把大爷搬到板车上。 “瞧着摔的不轻呀!”郑母看着躺在三轮车上呻吟的老者,一下子恻隐之心又犯了。 王重点了点头,“瞧着确实挺严重的。” 这种伤势可轻可重,轻的休息会儿就能好,重的王重还见过骨裂,只能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的。 两个小伙子都只穿着一件单衣,外头天冷,只能先进去换衣服,可进去一会儿了,也不见他们出来,那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可却不见他主动骑车送大爷去医院,就在那儿干着急。 大爷躺在车上呻吟,一双腿裸露在外,这回儿风又不小,穿着棉袄大衣都觉得冷。 郑母心善,见到这场景,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对王重道:“秉昆,要不你·····” “行!” 王重一看这场景,立马有了印象,这老人不会就是马守常吧? “我送大爷去医院吧!”那中年领导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对着王重连连道谢。 王重脱下棉袄让郑娟替大爷把脚捂上,自己上了三轮,把钱和澡票都给了郑娟,让他们先进去,自己把大爷送到医院就回来。 天气虽冷,可骑着三轮车没一会儿身体就暖和起来,天冷路滑,王重不敢骑的太快。 “大爷,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小伙子,你大衣给了我,自己不冷啊!”马守常看王重只穿着一件毛衣,忍着痛问道。 “我年轻,火力旺!”王重笑着道。 眼瞅着天快黑了,才把马大爷送到131。 “我叫马守常,你进去见着人报我名字就行!” 王重赶紧跑进去,值班的护士们一听马守常三个字,立马着急忙慌的招呼人抬着担架出来了,把老马抬进医院去了,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王重倒是不介意做好事儿不留名,不过马守常和曲秀贞夫妻俩不论是人品还是三观都很合王重的口味,王重并不介意和他们结交一番,而且说不准以后就有麻烦人家的地方。 王重又不清高,给追出来问他要名字的护士留下名号,骑着三轮车风驰电掣的赶回大众浴池,车上没有马老爷子,王重没了顾忌,速度自然就快了。 去的时候花了十五分钟,回的时候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不想到了浴池门口,郑娟他们还没进去,都站在门口等着,那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也在,见到王重回来,那中年领导明显松了口气。 “秉昆,怎么样了?人没事儿吧”郑母担心的询问马守常的情况。 王重笑着回答:“大娘,您就放心吧,人已经送到131了,那大爷身份不低,有大把的医生护士照看呢,出不了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王重做不到郑母这样对任何人都这般善良,可却不影响他对郑母的尊敬。 “小兄弟,辛苦了,谢谢你了!”刚才那个中年领导也迎了出来,握着王重的手连番感谢。 “举手之劳罢了,大哥不用这么客气。” “你可是帮了大忙了,我叫吴大龙,小兄弟怎么称呼?” “周秉昆!” “周兄弟!” 王大龙还是连番道谢,还热情的带着王重他们进了浴池,和窗口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直接免了王重他们的澡票。 第15章 团聚 腊月二十四日早上,早早起了,刚从外头晨跑回来的王重被李素华催促着赶紧洗漱吃饭。 “妈,这还早着呢,天都才刚亮,那么急干啥。”王重不慌不忙的坐到桌边,屋里烧着炉子,比外头暖和多了。 “早什么早!”李素华端着一小盆红薯粥走了进来。 王重赶忙舀了一碗,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抓起一个韭菜盒子,一咬就是一大口。 “好吃!”王重嘴里鼓囊囊的。 “好吃就多吃点。”李素华脸上挂着笑容,目光慈祥。 “待会儿才有力气接你姐回来!” 得益于王重这几年给村里带去不少的额外收入,还有周蓉自己的努力,以及蔡晓光的帮助,周蓉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涯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城了。 “妈,不是我说你,不是有蔡晓光呢吗,你还让我费那劲儿干啥!” “胡说!”李素华板着脸:“蔡晓光和伱能一样吗!那可是你亲姐姐。” “我看你就是瞎担心,要我说,让蔡晓光在周蓉面前多露露脸,多表现表现,说不准哪天周蓉就回心转意看上他了呢!” 王重看着李素华,眼珠子一转,身子前倾,往前凑了凑:“难不成你还瞧不上蔡晓光?” “晓光那孩子多好,我怎么可能瞧不上他!”李素华自然不可能瞧不上蔡晓光。 “你就说说他这几年,几乎每个星期都往你姐那儿跑,带这带那的,可比你这个做弟弟的上心多了,你姐要是和晓光能成,我就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那不就得了,就让蔡晓光去,正好他俩还能过过二人世界,说不准就成了呢!” 李素华扬手就想削王重,可惜小老太太手短腿也短,还发了福,又舍不得用力,哪儿打得到。 “你姐还有那么多行李呢,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姐自己拎着。” 王重刚低头喝了口粥,把嘴里的韭菜盒子冲了下去,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李素华:“合着您让我去就是为了帮我姐拿行礼啊!” “咋的,你还不乐意?”李素华抬眼就是一个死亡凝视。 “乐意!” 王重立马服软,义正言辞的道:“我肯定乐意啊!那可是我亲姐!” “算你小子识相!” 李素华斜了王重一眼,拿起一个韭菜盒子递给王重:“多吃点!” “妈你也吃。” 三年时光,王重也适应了和李素华在一起的生活,时不时的搞怪,也促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吃过早饭,王重裹得厚厚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在外头,骑上车就出了门。 三年来,小黑山村王重去了几十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小黑山村知青宿舍。 蔡晓光按捺不住相思之情,一大清早就先赶了过来,帮着周蓉收拾东西。 来的次数多了,蔡晓光和知青安置点的其他知青们也早都混熟了,知道今儿个周蓉要走,知青们也纷纷前来相送。 王重到的时候,周蓉她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装了整整两个藤编的箱子,还有些零散的。 三年下来,蔡晓光更成熟了,周蓉也出落的更加漂亮,当初的两条麻花辫变成了一条,身量高挑,身材因为穿着厚厚棉袄倒是瞧不出来。 “怎么才来!”周蓉还没说话,蔡晓光就先埋怨起来。 王重那叫一个无语:“急什么,又不差这一会儿。” 行李都在屋里,没等蔡晓光招呼王重,几个男知青就帮着把周蓉的行李给搬了出来。两个藤编的箱子,两床棉被,一张席子,两个盆。 王重客气的给帮忙的知青们道谢,男的一人发上一根烟,女的从兜里抓几颗糖。 “咱这么多东西?” 蔡晓光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揉了揉后脑勺,这里头有大半的东西都是他给添置的。 王重试着提了提,光那俩箱子就差不多有五六十斤重。 “周蓉,你这都装的啥,怎么这么重?” 周蓉懒得搭理王重。 幸好王重的自行车是永久牌的,当初周志刚买的时候,特意挑的。 找了根麻绳,把东西绑在后座上,差点没把自行车给压翻。 周蓉自己则很优雅的侧身坐在蔡晓光的自行车后座上,抓着蔡晓光的棉衣走在前头,时不时还伸手抓几片空中飘下来的雪花,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王重只能苦哈哈的在后头驮着行李。 到了家,李素华早早就守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的看见蔡晓光带着周蓉,脸上顿时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妈!” 周蓉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和李素华来了个拥抱。 “小蓉!”李素华的眼里噙着泪水。 “我好想你,妈!” “妈也想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素华高兴的泪眼婆娑,很是激动,抓着周蓉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着。 “外头这么冷,赶紧回屋,炕上暖和!” 母女俩拉着手,你一言我一语,母女情深的进了屋,蔡晓光把自行车停在院里屋檐下,也跟着进去了。 周蓉没想到的是,一进自己家门,就在厨房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一身青灰色的棉袄,一条呢子裤,穿着棉鞋,正在灶台边忙活。 李素华忙介绍:“这是秉昆的对象郑娟,知道今儿个你回来,秉昆特意叫娟儿过来给我帮忙的!” 周蓉心下惊:好漂亮的姑娘,怎么是周秉坤的对象,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周蓉虽然对周秉坤没什么好脸色,但和郑娟之间又没什么嫌隙,当即笑着伸出手:“郑娟你好,我是秉坤的二姐周蓉。” 郑娟慌忙把手在围裙上擦几下,握住周蓉的手:“周蓉姐你好,我是郑娟。” 蔡晓光也很惊讶,他也是第一次看见郑娟,也跟着打起招呼:“你好,我是蔡晓光!” 还没等他和郑娟握手,王重的喊声就传了进来。 “蔡晓光、赶紧麻溜的出来搬行李!” 王重苦哈哈的拖着行李进了自家院子,两个人影也没见着,忙朝着里屋招呼。 “我去帮忙搬行李!” 刚刚进屋,连热水都还没喝上一口的蔡晓光赶忙又转身出去帮王重搬行李。 “我也去搭把手!” 郑娟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跟着出去了。 蔡晓光扶着自行车,王重把东西都先卸了下来,让郑娟帮着把锅碗瓢盆搬了进去,两床被子丢给蔡晓光,王重一手一个,拎着两个藤编的行李箱就进屋去了。 李素华迫不及待的拉着周蓉到旁边的外屋炕上坐下,抓着周蓉的手轻抚着,激动的说着关心体己的话。 一直以来,虽然李素华都很疼爱三个儿女,可要是真的排个子丑寅卯先后顺序的话,周蓉绝对是排在第一的,其次是老大周秉义,最后才是王重。 第16章 周父归家 晚饭很丰盛,小鸡炖蘑菇、白菜猪肉炖粉条、香煎血肠、五花肉炒酸菜,韭菜盒子,还有李素华特意做的黏豆包,和几个素菜。 就是过年,在周围的邻居家里,也很难见到这么丰盛的一大桌子菜。 现在是丰盛了,不过接下来几天,他们家就都得吃剩菜了。 “再过几天,你爸和你哥他们也要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饭桌上,李素华开心的像个孩子,不停的往周蓉碗里夹菜,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妈,我自己夹就行了!”周蓉说了好几遍,可李素华每回都说好,没一会儿就又夹上了。 王重也老往郑娟碗里夹菜,郑娟吃饭很斯文,细嚼慢咽的。 郑娟不大好意思,脸有些红,和王重使了好几个眼色,可王重仍旧我行我素,乐此不彼。 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的幸福样,周蓉酸了,更酸的蔡晓光,这厮现在还是单身,也不知是觉得自己有机会,在等周蓉回心转意还是啥,反正就是没找对象。 不过王重看着悬,就周蓉这性子,决定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蔡晓光好是好,可和周蓉心里跟神一样完美的冯化成相比,便如燕雀之于鸿鹄。 李素华现在满眼只有周蓉,哪里看得到小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秀恩爱,不过看见了也没事儿,李素华早就看习惯了,而且她巴不得两人恩恩爱爱的呢。 眼瞅着快到年关,王重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李素华也一一通知她那些老姐妹和左右的邻居们。 王重现在没有单位,结婚申请就只能在街道弄,周家在光字片人缘极好,又是老工人家庭,周志刚又在重庆支援祖国大三线的建设,老大周秉义也在兵团,根正苗红,街道自然不会卡着这事儿。 虽说现在不兴大办,但小小的热闹一下还是可以的。 周家是从鲁东过来的,在这边没什么亲戚,能请的也就是关系好的街坊邻居了。 这事儿王重直接全权交给李素华操持了。 可没两天,一封来自兵团的信,却让李素华又喜又愁。 喜的是大儿子在心里说今年他也要和何冬梅结婚了,忧的是他俩准备在兵团办,今年春节就不回来了。 满心欢喜本以为今年是个大团圆的年,一家人能够欢聚一堂,可没成想老大忽然弄了这么一出,李素华既欢喜又无奈。 搞得小老太太在家郁闷了好几天。 直到周志刚回来的前一天,心情才好了些。 腊月二十六,周志刚的火车下午就能到,李素华照样一大清早就把周蓉从被窝里扒拉起来。 王重天还没亮就出门晨跑锻炼去了,根本不用李素华喊。 早饭倒是简单,包子鸡蛋加面汤。 拳头大小的包子有五个,一盆面汤加4个煮鸡蛋。 包子是白菜馅儿的,王重一口气干了三个,李素华和周蓉饭量不大,一人一个就差不多了。 吃过饭,李素华就开始赶姐弟俩出门让他们去火车站接周志刚。 “妈!爸是下午两点的火车,咱们现在过去,不是白白耽搁大半天吗!” 周蓉没经历过,自然不能理解李素华的行为。 “万一你伱爸的火车早到了呢?要是没见到你们,他不得担心啊!而且肯定还有很多行李,你爸年纪大了,哪儿拎得动。” “火车从来只有晚点,哪有早到的!”周蓉虽然没坐过几次火车,但该知道的都知道。 “万一呢?”李素华态度很坚定:“在家里等也是等,在车站等也是等,你们早点去,大不了就在车站多等一会儿,也好过让你爸等你们。” 周蓉拗不过老太太。 “周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王重在旁边板着脸指责起来。 “怎么又成我的不是了!”周蓉一脸不忿。 王重道:“咱们姐弟几个,爸和妈最疼的是不是你!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你,现在就让你提前一会儿去车站等等爸怎么了!你还不乐意了!” “昆儿说的是!”李素华立马声援。 投票结果2:1,周蓉独木难支,只能遵循传统,选择少数服从多数。 拗不过这小老太太,王重也由她去了,而且能揶揄一下周蓉,王重很乐意这么干。 “妈,待会儿我把娟儿接过来,有她帮你,你也能省不少事儿。” 现在家里不缺肉吃,周志刚回来,李素华肯定又要好好弄上一顿好吃的。 李素华乐了:“正好你爸还没见过娟儿呢,趁这机会让他这个未来公公先瞧瞧自家儿媳妇也好。” “我这就去!”说着王重把碗和筷子一扔,起身就去拿大衣帽子。 “风风火火的干啥,吃完饭再去!”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太平胡同,郑家。 时间还早,郑母还没出摊儿,一家三口在屋里吃早餐。 咚咚咚。 “谁呀?大早上的?” “肯定是姐夫!”光明拿着馒头,笑盈盈的说道。 郑娟起身下炕,过去开门,果然是王重。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个要去车站接你爸吗?” 王重道:“我爸下午的火车,不着急,待会儿再去。” 说着就跟着郑娟进了屋,郑母和光明坐在炕上,炕桌上摆了满满一大盆山楂还有一大把竹签。 “秉昆来了!” “秉昆哥!” “大娘!光明!” 打过招呼,接过郑娟倒的热水喝了一口,坐在凳子上,王重道:“大娘,我爸今儿不是回来吗,我妈准备晚饭弄丰盛点,我想着让娟儿下午去一趟我家,给我妈搭把手,等晚上我爸回来,正好顺道让他见见娟儿。” 搭把手倒是其次,主要还是让周志刚先见见郑娟这个儿媳妇。 “这是应该的!”郑母素来通情达理,自然不会反对:“娟儿,待会儿你就跟着秉昆回去。” “婶儿,不着急,我爸下午才到呢!等下午了再让娟儿过去,上午她还能多帮你们串点儿糖葫芦。” “行,我下午过去。”对于王重的话,郑娟从来没有反驳过:“你早饭吃了没,要不要再吃点?” “我吃过了!” “我妈那边还催着呢,我就不多待了,就先回去了。” ······ 汹涌的人潮之中,两人站在出站口附近的月台上,王重早有先见之明,拿了块牌子,上面贴着‘欢迎周志刚同志回家’几个大字,尤其把周志刚三个字写的最大。 果不其然,不用四处乱找,周志刚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小蓉!”果不其然,三年不见,老周同志对女儿的气早就消了,一见面根本顾不上顾不上,先和周蓉来了个拥抱,父女两差点当场痛哭流涕,互诉衷肠了。 “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爸,坐了这么久火车肯定很辛苦,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周蓉擦着眼泪激动的说,差点没语无伦次。 两辆自行车,周志刚骑车载着周蓉,王重只能背着包载着行李了。 看着刚刚翻新没多久的院门,修整过还没来得及刷油漆的门窗,整齐的院子,院里东屋外头还有个重新搭的棚子,两米左右宽,似模似样的,棚子底下就摆着一辆自行车,和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和蜂窝煤。 这变化可不不小也不算大,可瞧着就是比以前整齐干净,也顺眼的多,给周志刚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第17章 周父翻脸 李素华和郑娟听到声音也赶忙迎了出来。 “孩他爸!” “孩他妈!” “这几年辛苦你了!”老两口感情虽笃,可到底思想保守,感情也含蓄,不似和儿女般做得出当众拥抱的事儿。 可一别三年,再次相见,诸般思绪犹如泉涌,一瞬间都浮上心头。 “不辛苦,有啥辛苦的,你在外头才辛苦呢!” 看到李素华身边带着围裙,模样清秀俏丽,不下于周蓉的姑娘,周志刚有些意外:“这是郑娟吧!” “叔叔好!我是郑娟。” “好孩子!好孩子!” 说着又扫了扫院子四周,收拾的干净整洁,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错不错!秉昆啊,你也很不错。” 周志刚冲着王重满意的点着头。 王重道笑了笑。 李素华噙着泪,脸上却笑开了花:“这小子确实长大了,懂事儿了。” “孩他妈,我不在这几年,伱把家里打理的非常好,你也辛苦了!”周志刚感慨的道。 李素华笑着道:“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昆儿和郑娟两口子弄的,这些门框还有那个棚子,都是秉昆自己做的,娟儿在旁边给他帮忙,他们俩呀,怕我累着,碰都没让我碰一下。” 王重在旁边附和:“妈,要是没您管着后勤,给我和娟儿做饭烧水,我俩也弄不成呀!您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外头冷,一家人没多待,说了几句就簇拥着进了屋。 屋里烧着炉子,炕也没断火,暖洋洋的,屋里屋外完全两个天地。 周志刚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厨房灶台上多了个调料架,刀架,屋里的变化倒是不大,东屋也就多了两口衣柜,都靠着东墙,一口小的在炕上,一口大的在底下,颜色瞧着都是崭新的。 “这也是秉昆做的?”指着两口新柜子,周志刚诧异的问。 “可不是!”李素华骄傲的道:“里屋还有两口呢!” 两个多月的功夫,王重从无到有,几乎把大半个周家都给翻新了一遍,添置了好几样实用的家具。 虽然并不精致,没那些好看的雕刻纹路,但用料都很足,都是奔着结实耐用去的。 周志刚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王重,目光略显复杂,有些唏嘘的拍了拍王重的肩膀说:“秉昆,你做的很好!” 王重笑了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行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一路坐火车回来,你肯定也饿了,赶紧先洗手洗脸,饭菜都弄得差不多了。” 李素华和郑娟过去端饭菜,王重拎着暖水瓶,给周志刚倒水,周蓉取出老周的毛巾。 没一会儿,一家五口围在餐桌前,桌上热气腾腾的丰盛晚餐。 “来,秉昆,咱爷俩喝点!” 看着个头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瞧着颇为老成的小儿子,周志刚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几个儿女里头,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学习没有大儿子和二女儿好不说,还从小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经常惹祸,回回都让他一顿狠揍。 可三年不见,这个小儿子竟然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不过想起他在信里说的那件事儿,周志刚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好感,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酒过三巡,周志刚看着王重,表情有些严肃:“你木材加工厂的工作真的辞了?” “辞了!” 王重想也没想,脱口就答了。 砰! 周志刚怒而拍桌,把一家人全吓了一跳:“好好的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王重的脸也冷了下来。 他虽然占了周秉坤的身体,继承了周秉坤的记忆,可占据主导的,仍然是他自己,他可以把李素华当做母亲,因为李素华对他真的非常好,呵护备至,处处为他着想。 可周志刚这个自小就有些偏心的父亲,在周秉坤的心里虽然分量极重,周秉坤也一直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可,可王重到底不是周秉坤。 周志刚对他好,他也可以对周志刚好。 爱是相互的。 不过到底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是非对错,我有自己的判断,木材加工厂的工作既累人,又没什么前景,而且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王重冷静的解释道。 可周志刚却并没有听进去:“什么叫没有前景,什么叫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 “好好地工作,还有编制,国家的铁饭碗,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还想干什么去?你知不知道现在好多人想找工作都找不到。” “自己没什么本事,还嫌这嫌那,这山望着那山高。” 王重道:“工作的事儿,我已经有打算了!” “你有什么打算?最后还不是要找你哥,找你姐帮忙!”周志刚气得又拍了桌子。 郑娟吓的不敢动弹,周蓉冷静的多,还在扒拉着碗里的饺子和菜,李素华赶忙拉着周志刚,生怕他气极了又动手:“他爸,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孩子置什么气。” “哼!” “怎么,他连国家分配的工作都给辞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骂他几句?”显然,老周这是憋了一路了,一直忍到现在,几杯酒下肚,憋不住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会麻烦他们!”王重没有和周志刚吵的意思。 王重清楚,以周志刚的倔脾气,你就是和他争的面红耳赤也没用,正应了那句老话: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王重也没指望着家里这些简单的变化,就改变周志刚对他的看法。 最关键的,今儿个王重特意把郑娟找来,是为了让周志刚提前见见他未来的儿媳妇,而不是让周志刚对他劈头盖脸一顿大骂,寻他晦气的。 周志刚刚刚端起酒杯,听到这话,气得把酒杯往桌上猛地一顿,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你怎么解决?你解决的了吗?屁本事没有,还敢在这说大话!” 王重很无语,“老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都离开家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都在干什么吗?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见过,就不要随便下定论,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一了,马上就要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了,我知道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 “你知道那还辞职?没有工作,你结婚了以后怎么养家?难道你想吃软饭?让郑娟出去摆摊卖冰棍、卖冰糖葫芦养你吗?” 王重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不太好看:“周志刚同志,你这话过分了。” 周志刚跟着拍案而起:“怎么,翅膀硬了,想造反?”瞪着一双大眼,气鼓鼓的盯着王重,气势威严。 “得,你在气头上,我解释的再多你也不信,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王重摇了摇头,牵起郑娟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我就不跟您老眼前现眼,免得您老人家又生气。” 郑娟没有说话,只是那只被王重握着的手用了点力气,冲着王重使了个眼色,悄悄摇了摇头。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李素华手足无措的直跳脚,可又得拉着周志刚,免得他上去揍王重,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重对着李素华道:“妈,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我爸回来了,家里也不方便,今晚我就睡郑娟家了,您好好劝劝我爸!等他气消了我再回来,免得他见我窝火。” “他爱走就让他走!” “滚得远远地!”周志刚几乎是用吼的,脸色铁青。 “你这是干什么!”李素华那叫一个着急,丈夫这才刚回来,就和小儿子吵了起来,就她夹在中间。 西屋玄关。 “秉昆!叔叔才刚回家······” 郑娟拉着王重,娥眉微蹙,一脸担忧,实在是不愿看到王重和周父闹翻。 “没事儿,我爸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我要不躲远点,他能把家给拆了。” 郑娟还有些犹豫。 王重给郑娟带上帽子,围上围巾,捧着她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小脸蛋温柔而坚定的道:“听我的!” 郑娟叹了口气,拿起帽子围巾给王重戴上,递上手套,小两口出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屋里,一直被李素华拽着的周志刚哼了一声,扭头坐下,脸上余怒未消。 “你刚才拉着我干嘛?”周志刚没好气的指责李素华。 “不拉着你,真让你把秉昆揍一顿不成!”李素华毫不示弱的呛了回去。 “这臭小子,就该好好教训一顿!”周志刚想想就气得肝疼,木材厂带编制的工作,那可是国家的铁饭碗,多少人打破头抢着要的。 “现在回城的知青那么多,工作有多难找你不知道?”周志刚气冲冲的道。 一旁的周蓉补充道:“以后回城的知青只会越来越多,工作的岗位就那么些,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只怕更加难找。” “别说是木材厂有编制的工人了,只怕扫大街的临时工都多的是人抢着要。” 还真别说,周蓉虽然是个恋爱脑,清高、自私,但聪明劲儿还是有的,眼光也不差。 周蓉这么一说,周志刚更气了,拍桌哼了一声:“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这大过年的,你到底想干啥!”李素华也气得直跳脚,不过是被周志刚给气的。 自家老疙瘩多有本事,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妈的还不知道嘛。 第18章 深夜旖旎 “这秉昆他爸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乔家,春燕妈刚进屋一边解下围巾手套,一边念叨着。 “让你别去你非去,人家一家人团圆,就算吵几句,那也是别人家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跑过去凑个什么热闹。” “就算打起来了,也不干伱的事儿!”乔老头拿着烟杆阴阳怪气的道。 “我关心关心怎么了!”春燕妈也是个暴脾气,平时没少挨乔老头的锤,可一句没对付,还是梗着脖子争了起来。 “得了吧,还关心,人家压根就没瞧上你女儿,咱们和周家,做不成亲家,再说了,翻了年秉昆和那什么就结婚了,你在这儿瞎关心个什么劲儿。” 乔老头也是个炮仗脾气,倔的跟驴似的,认死理儿,还好面子。 当初春燕妈和李素华一心撮合乔春燕和王重,他也是默认了的,可王重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放着他们家春燕儿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在太平胡同里头找个了姑娘当对象。 太平胡同那是什么地方,住的大多连户口都没有,里头的那些骚狐狸惯会勾搭人。 他们家春燕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人,有编制,有工资,他家老婆子还在街道上班,乔老头自己也有工作,除了没个儿子,他们乔家别说是太平胡同了,就是在整个光字片,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乔春燕这事儿让老头心里不得劲儿,在乔老头心里,自家女儿,那肯定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姑娘,他周秉坤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瞧不上自家女儿。 自家女儿瞧不上他才是应该。 因为这事儿,乔老头心里憋着气呢,手里的旱烟一口接着一口,吞云吐雾,烟气缭绕。 “秉昆他妈怎么说也是咱们春燕儿的干妈,和我拜了干姐妹的,他们老周家在吉春又没什么亲戚,这大过年的,她家吵成这样子,我还不能关心关心了?” 没了原著那档子事儿,纯粹是乔春燕的自作多情,春燕妈虽然心里不怎么高兴,可和李素华之间的塑料姐妹情且还算坚挺,更重要的,她看不过乔老头这倔驴一样的脾气,非得和他呛上几句心里才觉得得劲儿。 “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乔老头冷着张脸,在门槛上敲了两下烟锅,起身背着手就进了屋。 浴池这回儿还没下班,乔春燕正是忙的时候呢。 “死老头子!”春燕妈可不惯他这毛病,冲着老头子的背影骂了一句,径自打水收拾灶台,洗碗擦桌子。 嘴里还咧咧着:“毛病!” 乔老头恍若未闻,回屋往炕上一躺,倒头就睡。 太平胡同,郑家。 太平胡同里光字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小两口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天就差不多全黑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是娟儿吗?” 郑母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门外,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两口手拉着手,嘴里吐着白气,郑娟的娇俏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妈!是我!” “秉昆也来了!” 郑母打开门,掀开布帘子,脸上带着笑意,赶忙侧身引手:“快别站着了,赶紧进屋,进屋!” 郑母节省惯了,屋里没烧炉子,只烧了炕,比外头稍微暖和些,光明坐在炕上,穿着棉袄,屋里没点灯,炕桌上摆着一盏煤油灯。 “姐,你回来了!” “怎么不多坐会儿,这就回来了?”郑母也好奇,周父回来,这会儿周家应该正喜庆热闹才是。 “我爸回来了,家里睡不下,我这不是没地儿睡了吗,就想着来您这儿蹭几晚,就怕您嫌弃!”王重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说的啥话,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说啥嫌弃不嫌弃的。”郑母笑呵呵的道,对王重,心善的郑母已然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 “我去打点热水,给你们洗洗。”郑母说着就要动手,郑娟赶忙拉住了她。 “妈,你去炕上坐着吧!我来就行了。”郑娟把郑母扶到炕上,柔声耐心的道。 屋里头没烧炉子,郑母年纪大了,夜里又冷,身子骨又弱,还是去炕上暖和。 郑娟儿端来搪瓷盆,从暖水瓶里倒出半盆热水,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王重洗漱。 洗完脸然后洗脚,王重刚把脚放盆里,郑娟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王重对面,俯身用那双已经开始有几分粗糙的手帮王重按搓脚掌。 “我自己来就行了!”虽说以前没少被人洗脚,可那都是正当的交易,像现在这样,让郑娟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放下身段帮自己洗脚,这是王重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可郑娟却按着王重的脚不放,抬头看着王重,嫣然一笑:“我给你洗!” 王重脑子有些空白,看着俯身温柔的替自己搓洗双脚的姑娘,看着那两条从两边肩膀垂落的麻花辫,看着那双白皙却算不上细腻的柔夷包裹着自己的脚掌,一时之间,目光竟都变的有些痴了。 “好了!” “秉昆,想啥呢?”郑娟好奇的看着出神的王重,微笑着再度提醒:“洗好了!赶紧放被子里捂着,别冻着了。” 此刻王重的两只脚都放在郑娟的大腿上,王重赶忙把腿收回炕上,塞到被窝里,郑娟重新倒了半盆水,坐在炕边,脱了鞋把脚放进去。 王重翻身下炕,趿着棉鞋,坐在小凳子上,俯身握住盆中郑娟的一双小脚,王重明显能够感觉到郑娟的身体一僵,脸颊迅速攀红。 “我自己来就行了。”宛若蚊虫般的低语,将少女的娇羞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重却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见停:“别动。” 郑娟不敢动弹,身子僵在那儿,时不时偷偷瞥上一眼正专心致志给她洗脚的王重,心中窃喜的同时,却又泛起无限的娇羞。 一旁的郑母,笑容都攀升到了眼角。 郑家就一间屋子,二十几个平方,隔成了里外两间屋,外头小的是厨房,里头就是一家三口平日吃饭睡觉的屋子,一张大炕占去了整个屋子将近一半的空间。 不过四个人还是睡得下的,被褥什么的也不缺,这几年王重往郑家弄了好几床棉被了,原先的旧棉被也被拆下来找人重新弹了一遍。 因着快要成亲了,郑大娘也不让郑娟抛头露面的去外头卖冰棍和冰糖葫芦了,每次出摊,都是郑大娘带着光明。 郑娟只能在家给他们搞搞后勤,串糖葫芦,做冰棍,做饭,拆洗被褥,缝补衣服。 这段时间王重有小十天基本上天天登门,把他们家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 虽说都是王重自己动手弄的,可光是买木头这些材料,就花了不少钱。 郑大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洗漱完了,郑娟也上了炕,光明靠着郑母睡在外头,王重和郑娟挨着躺在里头,炕桌被收了起来。 三米出头宽的大炕,将将好躺下四个人。 王重枕着手臂,想着刚才的事儿,有些出神。 周志刚的发难,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剧烈的程度,却又在预料之外。 长夜漫漫,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均匀而低沉的呼吸声,旁边的被子忽然动了动,朝着王重的方向挪了不少。 王重刚刚转头,正好迎上郑娟的目光,同时郑娟的手钻进被窝里,握住了他的手。 郑娟的手不大,掌心谈不上光滑细腻,略有几分粗粝,这是常年干活导致的结果。 “怎么还不睡?”郑娟的声音很小。 王重掀开被子,张开手臂,把郑娟拉入自己怀里,郑娟没有反抗,顺势靠在王重怀里,二人相拥,两具炽热的身体之间只隔着单薄的里衣,王重能明显的感觉到,郑娟滚烫的身体有些僵硬,而且温度似乎还在持续攀升。 想也不用想,母亲和弟弟就在旁边,自己却和未婚夫做出这般亲近的事儿,郑娟肯定羞的要命。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因为叔叔?” 两人紧贴着,怕吵着郑母和光明,声音很小很小。 王重嗯了一声。 “叔叔也是关心你!”郑娟脸颊紧贴着王重,一只手搭在王重胸前,柔声安慰道。 王重叹了口气:“哎,我知道!” 随即无奈一笑:“谁叫我不如我哥我姐聪明呢,小时候还不听话,老是调皮捣蛋,从小到大我们姐弟几个,就我一个总是被他揍。” “对周秉义和周蓉呢,老头子却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郑娟只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 王重还在说:“老头子偏心他们,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只是有些感慨,这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任凭你怎么努力,也搬不动。” 郑娟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听明白了王重的话,五指一张,手指头从王重的指缝间钻了过去。 十指相扣。 “三年没见了,叔叔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多相处一阵,叔叔慢慢就会发现你的优点,你的能力。” 王重右手抬了起来,轻抚着郑娟柔顺的秀发,有感而发:“娟儿,能娶到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媳妇,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重前世女朋友也谈过几任,却都无疾而终,之后便是工作,体检发现了病症,住院······ 郑娟整个人几乎都趴在王重身上,两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郑娟俏脸一红,脸颊和脖颈都变得滚烫,娇羞的推了王重一下,却被王重一把抓住了手掌。 “别动,越动我越难受,等一会儿就好了。”未经人事的郑娟哪听过这话,吓的身子一僵。 王重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放心,大娘和光明还在旁边呢。” 郑娟的脸又红又烫,跟猴屁股似的,脑袋埋在王重胸口不敢露出来。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中午,王重在郑娟家吃过午饭,自己骑着车回家去了,这回就没带郑娟了。 婚期将近,周志刚也见过了,接下来几天,郑娟也该在家准备准备了。 虽然没有大办,可王重还是忙了起来,呼朋唤友,检查提前准备的肉食菜蔬,准备木柴煤炭等等。 周志刚还在气头上,见着王重就冷着张脸,没个好脸色。 王重也没有和他争吵的意思,他想骂就让他骂几句,反正又不掉肉,想打躲就是了,还有李素华在旁边劝,周志刚就是想揍那也得揍得到才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志刚虽然心里还有气,但发泄了一通,又过了几日,也逐渐消了些,左右事情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他就算真把王重打死那也无济于事。 周志刚虽然偏心,可到底还是关心自家儿子的,年前的这几天,买了不少礼品,街道的几个领导家都跑了一遍,想替儿子谋个工作,可惜没什么结果。 打前年开始就有知青陆陆续续的回城了,现在城里的工作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点硬通的关系,还真不好安排。 眼瞅着就到大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包起了饺子,周家也不例外。 就是周志刚这个一家之主,也帮着弄了起来,王重剁的肉馅,周蓉擀皮儿,李素华负责调味,周志刚帮着包。 一大锅饺子出锅,一家四口人围坐在桌边,吃着饺子、炖肉,倒是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就是吃着吃着,李素华想起了远在兵团的大儿子,情绪有些低落,言语神情间透着浓浓的思念。 都说游子思乡,可在家中的父母,对离家在外的儿女们,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 说起周秉义,周志刚也有些感慨,但到底还是老工人,觉悟高,狠狠的表扬了一番自家大儿子。 周蓉表现的也很乖巧,父女间的隔阂消除了之后,关系更胜从前。 只是看着王重,周志刚的气心里就有些窝火,得亏这些天李素华劝了不少。 “工作你姐已经替你想法子了,你就不用管了。”周志刚吃着看着一口一个饺子的王重,忽然严肃的说。 王重一愣,看了看周蓉,又看着周志刚:“不用想,肯定又是蔡晓光帮的忙吧!” 周蓉点头道:“晓光认识的人多,家里门路广,给伱安排个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酱油厂?”王重试探性的问了一嘴。 “酱油厂怎么了?那可是市工商局直属的重点单位,效益好,福利也好,你还不乐意了?”周志刚瞪着王重。 周蓉说道:“那可是松花江酱油厂,整个吉春谁不知道,晓光他爸还视察过得,他和酱油厂的一把手关系特好,厂里每个月发一大瓶两小瓶酱油,大的普通装,小的高级的,有时还是特级的,咱们就是自己不吃,也可以拿去当礼送人。” “每月还发酱油呢?”李素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看着周蓉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不只是酱油,平时什么醋啊、味精啊什么的也不少发。” “福利好着呢!”这些自然都是曹晓光告诉周蓉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酱油厂的工作都说出花来了。 王重道:“我没嫌酱油厂不好,我只是想说周蓉的回城就是蔡晓光帮着安排的,还没报答人家呢,这就又上赶着麻烦别人,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将来晓光要是成了你姐夫,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李素华倒是满心欢喜,蔡晓光也可以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好,性格好,家世也好,关键和周蓉一直都很好。 “妈!你说什么呢!” 王重还没说话呢,周蓉就先反驳了:“我和蔡晓光之间是不可能的!” 王重嘴角一咧,“怎么我可能,我觉着蔡晓光人挺好的,家世也好,对你也上心,要是他做我姐夫,我举双手赞成。” 注意力成功转移。 周志刚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晓光这孩子确实不错。” “反正我和蔡晓光不可能!你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什么叫瞎操心。”李素华放下筷子:“你今年都二十四了,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当初妈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哥都能走路了。” 周蓉比王重大三岁,已经满二十三周岁,进二十四了。 “你妈说的对!”周志刚很是赞同,可说着话音忽然一顿,看着周蓉,有些不太敢相信,话音有些颤抖:“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叫冯化成的吧?” 周蓉没有回答,放下筷子,低着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回屋。 “站住!” 周志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看着周蓉:“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叫风化成的?”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周蓉忽然转身看着周志刚,坚定的道:“是!我爱冯化成,我爱他,我要嫁给他!” 嘭的一声。 “你!” 周志刚拍案而起,指着周蓉,气得浑身发抖。 李素华赶忙起身拉着周志刚:“他爸!蓉儿说的是气话,你别生她的气。” “妈!我说的不是气话,我现在很理智。”周蓉却利索的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着你们,我已经报名去黔省支教了,初六就走。” 这话一出,连王重都惊了,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周蓉,合着这几年他的那些劝解都白说了,三年的下乡生涯,非但没能让周蓉打消对冯化成的向往,似乎还弄巧成拙了。 “你和冯化成一直没断联系?” 王重眼珠子四下转动着,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蔡晓光,肯定是他,你也只有通过他,才能悄无声息的瞒过所有人。” 看着周蓉的反应,王重就知道自己真相了,摇了摇头,不由得感慨一句:“他还真是伟大啊!” 这个他,自然是指蔡晓光。 周蓉上山下乡这几年,王重本以为蔡晓光能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曾想,王重还是高估了他。 王重都这么给他创造机会了,都三年了,竟然还巴巴的把自己的心上人往别人怀里推。 真应了后世网上流传的那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也不对,原著里头,周蓉和冯化成离婚之后,就和蔡晓光走到了一块儿,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 王重虽然为此感到惊讶,却也仅仅只是如此了,正应了那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周蓉自己一门心思的要往冯化成那儿奔,王重已经想方设法拦了三年,本以为这三年的时间,不说让周蓉彻底忘掉冯化成,但至少能让她不再像几年前那样为了所谓的爱情头脑发热,冲动,不顾一切,抛弃父母兄弟,亲朋好友。 可现在看来,王重的一片苦心全部都打了水漂。 第20章 新婚大喜 大年三十,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聚在一块儿吃饺子,喜笑颜开,孩子们拿着炮仗在外头玩的那叫一个高兴。 可老周家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黔省我是去定了!谁都拦不住!”周蓉斩钉截铁的道,态度十分强硬。 “你要敢去,从今以后,就别进我老周家的门!我周志刚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周志刚也在气头上,要是别的事儿,周蓉就算是犯了错,只消表现得委屈点,撒个娇卖个乖,周志刚铁钉心软。 可这事儿却触及了周志刚的底线。 “你是找不到男人还是怎么?上赶着要跑去黔省那么远的地方,找一个三十多岁,还被劳教的老男人?” 对于冯化成,周志刚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了,尤其是三年前王重说的那番话,一个二大几将近三十岁的成年男人,勾搭一个十四五岁,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姑娘。 不,应该说是女孩儿。 这是一个好人能做出的事儿? 没一会儿,周蓉就摔门而出,周志刚撂下狠话,她敢出去就别回来。 周蓉也是个犟脾气,扔下一句不回来就不回来,扭头就走了。 李素华赶忙把王重也往外推,一边推还一边着急忙慌的小声叮嘱:“伱还傻站着干啥,这大晚上的,你姐手电、帽子、围巾、手套啥都没带,外头那么冷,还不赶紧把她追回来,你想冻死她不成。” 生怕屋里正生气的周志刚给听见了。 “我去我去,您别着急,在家看着我爸!” 王重也是无奈,只能穿戴严实了,拿上周蓉的东西和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就追了出去。 周蓉根本没跑出去多远,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微微躬着身子,眼里带着泪光,脸上依稀有两行清泪滑落的痕迹,神情却仍旧倔强。 “诺!你的东西!” 周蓉赶忙把王重递过来的帽子围巾还有手套接了过去,先戴帽子,再围围巾,最后带上手套。 “回去吗?妈很担心你!” 原身不论是对周秉义这个哥哥还是周蓉这个姐姐,都有一定的崇拜,可王重没有,而且对于周蓉这人,王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周蓉摇头,王重道:“得,老头子还在气头上,不回去也好。” “送我去找蔡晓光家!”周蓉抬头看着王重,目光坚定。 王重也懒得劝,要是劝说有用的话,都过了三年,周蓉就不会还坚持要去黔省。 “上来吧!” 这也是为什么王重骑着自行车出门的原因。 周蓉坐上后座,手盘在王重的腰上,低着头整个身子都缩在王重身后,耳畔是簌簌呼啸的寒风。 灯火通明的夜色中,载着姐弟二人的自行车驶入风雪之中。 地面的雪虽然日日清扫,可还不不免积了薄薄的一层,再加上天太冷,冷风跟刀子似的,王重不敢骑的太快。 “我以为三年的上山下乡可以改变你的想法,没想到······” 王重略带着几分自嘲的声音传入耳中,周蓉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三年我确实变了很多,但我的信仰也更加坚定。” “信仰吗!”王重喃喃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你还知道这首诗?”这是匈牙利诗人写的一首诗,现在又不是后世那种信息社会,王重只念了初一就没上学了,周蓉奇怪也属正常。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大哥的说教,不过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我书读的太少,所以这几年只要一有空,我都会读书。” 读书使人进步,使人明理,使人充实。 没有了信息时代的快捷和喧嚣,没有了占据自己绝大多数时间的手机和电脑,静下心来,王重已经开始喜欢上读书的感觉了。 “你是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周蓉有感而发。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能总活在从前,总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话音一滞,王重的语气变得低沉,可惜此刻周蓉瞧不见王重那深邃的目光:“现实是很残酷的。” 静默半晌,耳畔只剩下簌簌的风雪之声。 “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周蓉忽然问道。 “既然是约定,那肯定算数!”王重回应。 “已经三年了!”周蓉强调道。 王重知道她的意思:“是啊,已经三年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你比我还大三岁,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等待你的是什么结果,你都得自己受着。”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想要回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我明白!”周蓉坚定又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比以前更加清楚,更加坚定。”周蓉强调着。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但有一点,必须先说清楚。”王重的语气忽然变的严肃起来。 “什么?” “我不管你怎么追求你所谓的信仰,还有你口中所谓的爱情,但我请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考虑一下爸妈,他们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尤其是妈,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我答应你!”周蓉答应的很干脆,很果断。 “你先听我说!” 王重道:“冯化成现在是个什么境遇,咱们心里都有数,你们要是真的走到了一块儿,将来要是他出了事儿,你自己独自承受也好,和朋友倾诉也罢,但我不希望这些烂糟事儿传到妈的耳朵里。” 周蓉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爽,可仔细一想,王重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却不无道理。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变得足够高大的背影,周蓉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愧疚。 “我知道了!” 原著之中,就是因为冯化成的事儿,李素华受了刺激,导致突发脑溢血,瘫痪在床数年。 李素华是个合格的母亲,是个善良可爱的人,王重实在不希望这个善良可爱的母亲再遭受一番那样的罪。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风雪簌簌,街道两侧处处都是灯火,街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 蔡晓光家离光字片很远,和拥挤逼仄的光字片恍若两个世界,把周蓉交到蔡晓光手上,王重就走了。 至于周蓉接下来怎么办,晚上住哪儿,那就不是王重考虑的事儿了。 周蓉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她自己的思想,她自己不愿意,王重总不能把她绑回去。 离开蔡家的王重直接就回了家,家里还有个李素华等着安抚。 不出所料,在家的李素华,干啥都不得劲,心里牵挂着儿女,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见王重安全回来,得到周蓉已经安置妥当的消息,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 周志刚气得够呛,喝的醉醺醺的,李素华也扶不动他,还是王重把老头子弄上了炕。 嘴里还念叨着周蓉,李素华打水帮着周志刚擦洗了一遍。 王重取出那本《赤脚郎中手册》翻看着,陪着正在织毛衣的李素华守岁。 原本热闹喜庆的新年,却波折横生。 这本手册万重已经是第二遍看了,虽说对那些大病没什么用,可一些日常的发烧感冒,或者是腰腿酸痛之类的,还是颇有效果的。 王重也明白,光靠这本书,是成不了中医大师的。 很快就到了初二,街坊邻居好友们齐聚在周家,周蓉年初一那天也回家了,不过晚上却没住家里,说是王重马上结婚了,把房间腾出来给王重当婚房,她在外头住几天。 周志刚虽然还在生气,可小儿子马上结婚了,大喜的日子,虽冷着脸,但却忍着并未发作。 初一下午的时候大红喜字就已经贴满了周家的门窗,现在不兴大操大办,人也没怎么喊,就乔春燕家,还有孙赶超肖国庆这两个发小,和周家几个关系不错的近邻。 就是这样,也摆了两桌。 孙赶超和肖国庆两个发小一大早就跟着王重骑自行车去了太平胡同。 郑家那边,门窗上也早早贴满了喜字,郑娟穿着一身崭新的花棉袄,胸前戴着朵红色绢花,配上两条麻花辫,煞是好看。 郑家没什么亲友,只邀请了几家邻居帮忙,简单的摆了一桌。 在新娘子家吃了饭,王重载着郑娟,孙赶超和肖国庆一个载着郑大娘,一个载着光明,欢天喜地的回了老周家。 结婚也没啥仪式,就是小两口子给客人们敬酒,大家伙儿说些吉祥祝福的话,然后坐在一块儿开吃,等席吃完了,流程也结束了。 这个时代结婚,没有以前隆重,也没有后世那么繁琐。 客人们走了一些,剩下些特别要好的,留在周家嗑着瓜子,吃着花生,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晚上,客人们都走了,周蓉也跟着蔡晓光走了,李素华和周志刚在东屋也早早的睡下了。 西屋里屋被布置的很是喜庆,墙上贴着喜字,绣着鸳鸯的崭新婚被铺在炕上,底下洒了些花生、桂圆等干果,寓意着吉祥如意,早生贵子。 李素华早早就放了一块儿白色手帕在婚被上头,小两口坐在炕上,郑娟今天还化了妆,涂了口红,擦了粉,妆容很是精致。 “娟儿,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不能浪费了!”王重嘿嘿一笑,化身大灰狼,将小羊羔压在身下,二人四目相对,王重抬手轻轻拂过那白里透红滑嫩的脸颊,由心而发:“娟儿,你今儿可真美。” 郑娟有些紧张,不敢直视王重,俏脸早已绯红一片。 说着还想缩身子,可惜整个人都被压在炕上,想缩也没地儿缩。 看着那张鲜艳的红唇,王重心猿意马逃脱樊笼,狠狠咬了上去。 第21章 蔡晓光的帮忙 晨曦入窗,固定的生物钟唤醒了熟睡中的王重。 怀里的郑娟还在熟睡,昨夜,初尝禁果的二人数度欢愉,直至深夜,身心俱疲的郑娟跟小懒猫似的慵懒的缩在王重怀里,嘴角还微微有些上扬,眉宇间洋溢着的,是幸福的味道。 王重破天荒的没有早起晨练,而是搂着熟睡中的郑娟,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幸福。 外屋,李素华也一如既往的早早醒来,穿衣下炕,瞧了一眼还紧闭着的里屋房门,李素华的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随即便是一日往常的洗漱收拾,准备早饭,打扫屋子,帮周志刚收拾东西,吃过早饭,周蓉也回来了,可周志刚不肯见她,除非她放弃去黔省。 可周蓉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向周志刚服软,父女两再次不欢而散。 吃过早饭,王重送周志刚去了火车站,李素华和郑娟留在家里。 初六,周蓉去黔省的日子,火车票工作什么的蔡晓光那边一早就帮她搞定了,李素华不放心,苦劝无果之后,也只能亲自送到火车站了。 郑娟也已经逐渐还是适应王重的狂风暴雨,索求无度,不像第一天那样,影响行动了。 不过王重确实是个蛮牛,昨晚又折腾到后半夜,把郑娟累得够呛,好在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得快,一觉醒来,就又生龙活虎了,就是精神头差了点。 李素华拉着周蓉的手舍不得放,一句句的叮嘱着,还把自己这几年攒的私房钱塞给了周蓉。 母女俩依依不舍的抹了半天眼泪。 月台上,李素华不肯离开,非要看着周蓉的火车开走,王重和郑娟没办法,只能一左一右扶着她老人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现在的黔省,可以说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地区,而且周蓉人生地不熟的,在那边举目无亲,怎能不叫李素华担心。 可担心归担心,连周志刚都拗不过周蓉,更何况是李素华。 只能是在心里悄悄的祈祷周蓉此行一路平安。 “你先带妈回去吧,我和蔡晓光有点话要说。” 几年相处下来,小两口也算是处出默契来了,王重这么说,郑娟立马明白,这些话王重不想让李素华听到。 “咋了秉昆?”蔡晓光是个明白人,虽然在周蓉的事情上一直糊涂。 “因为工作的事儿?” 王重点头道:“周蓉说你帮我联系了酱油厂的工作?” “还没来得及呢!年前你姐刚和我说,本来打算过年这几天去拜访的,这不是又被伱姐的事儿给缠着了,不过你别着急,待会儿回去我就去找酱油厂的厂长,把你工作的事儿给定下来。” 王重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工作的事儿,他本来已经有打算了,可周蓉的选择,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王重本来是想去杂志社找个工作的,这几年下来,他已经成了江辽出版社和其旗下的金土地杂志社炙手可热的作家之一。 江辽出版社王重没有奢望,但金土地杂志社倒是可以,而且就算没有工作,仅凭着自己写稿的稿费,王重也自信能够养活一家人。 只是现如今周蓉要要去和冯化成搅合到一块儿,那冯化成可不是个安分的,原著里头,李素华突发脑溢血的起因就是因为冯化成。 而且这事儿可大可小,虽说未必就和原著一样,但这个时候,太出挑了可不好。 工人的身份,能够带给王重的价值绝对要比一个杂志社编辑要强得多。 王重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晓光哥,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蔡晓光侧身指着王重,笑着开玩笑道:“见外了不是。” 王重也展颜一笑:“行!那回头我请你喝酒!” “这个可以有!” 到了家,李素华的情绪不高,干什么都不得劲儿,好在有郑娟陪着,婆媳俩说话聊天,打毛衣,织围巾,做袜子,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去的倒也不慢。 晚上,李素华还是睡在外屋,王重和郑娟睡在里屋。 昏黄的灯光下,王重靠在床头,披着棉袄,手里头捧着本红楼,看着正起劲儿。 开门声响起,郑娟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还没睡呢?” “看会儿书等你!” “妈睡下了?”王重的眼睛从书上挪到郑娟身上。 郑娟脱下外衣棉裤毛裤,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真暖和。” 被窝早就被王重给捂热了,肯定暖和。 王重夹好书签,合上书,伸出手。 郑娟脱下棉衣,娴熟的往王重怀里依靠,倚在王重胸前。 “红楼梦?”郑娟正好瞧见书的封面。 “有兴趣?”王重微微低头,脸颊贴着郑娟的脑袋。 “以前没见你看过。”郑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不是我的书,大哥留下来的,不知是他的老师还是同学暂时寄放在咱们家的。” “那可得收好了!”郑娟神情微变,赶忙提醒。 “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王重把书收了,塞进床头的柜子里。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休息了。” “爸妈可都盼着呢,咱们可得努力点才行,早点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初为人妇的郑娟,哪是王重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被说的面红耳赤。 “这种事情哪是我们说了算的,得看缘分。”郑娟头埋在王重胸口,身子略有些紧绷。 “事在人为!” 王重嘿嘿一笑,随手把背后的棉袄往旁边一扔,翻身的同时,还不忘把被子往上拉。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天一早,把工作的事儿搞定了的蔡晓光跑过来通知王重,让他隔天就去酱油厂报道。 “不愧是东方中型拖拉机厂的办公室主任,这面子就是大,这才一晚上功夫,就给办成了!”王重对蔡晓光竖起大拇指。 “会说话!”对于王重,蔡晓光也算是打小就认识了,不过近几年从周蓉那儿听了不少坏话,可现在真的接触下来,给他的感觉,却又和周蓉说的截然不同。 王重也笑着道:“晓光哥,谢了!” “和我还见外呢,别的不说,就冲以前我来你家找周蓉,你给我端茶递水的份上,这事儿我也应该帮!” “成!今儿晚上下了班你来我家,我亲自下厨,咱两好好喝一顿。” “哟嚯!你下厨?你还会做饭?”目光上下打量着王重,蔡晓光一脸的不信。 “瞧不起人了不是。”王重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笑着道:“说的再多也是空话,等晚上你过来就知道了。” “行,那我今儿就擦亮眼睛等着瞧了!”蔡晓光也一脸笑容,两人相处起来倒是轻松得很。 “时间不早了,我还上班呢,不和你多聊了。”蔡晓光抬手看了看手表。 “路上滑,慢点骑车!” “知道了,回吧!” 晚上,王重真就亲自下厨,做了道水煮鱼,一个糖醋排骨,溜大肠,锅包肉,还有一道白菜豆腐汤,放在这会儿可都是大菜,特意用来招待蔡晓光。 “哟!整这么丰盛呢!”掀开帘子进屋的蔡晓光手里还拎着两瓶北大仓。 “这可是好东西!晓光哥,厉害呀!”说话间已经把蔡晓光拉到桌边坐下了,顺手把蔡晓光手里的两瓶北大仓接了过去。 “先说好了,就这一顿,喝完我可要戒一阵子酒了!”王重也没和曹晓光客气,开了他带来的北大仓,直接满上。 “戒酒?为啥戒酒?”蔡晓光疑惑的看着王重。 “当然是准备要孩子啊!科学研究表明,抽烟喝酒,对要孩子可都有一定影响。” “真的假的?”蔡晓光一脸的狐疑。 “这种事情,不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王重笑着道。 蔡晓光点点头:“这倒是。” “来来来,先走一个!” ······ 第22章 墙根 初八早上,王重就奔着松花江酱油厂去了。 酱油厂距离光字片不算近,但至少比木材厂要近得多。 关键酱油厂有个曲秀贞,纵观原著,这个小老太太,还有他家老头子马守常,老两口三观正,看得透,看得远,没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和底下的工人们打成一片,而且还一心为公,极尽全力为国家、为人民办事,叫人既佩服又喜欢。 “曲书记,这是出渣车间新来的周秉昆。”人事科的一个干事带着王重敲开了曲秀贞办公室的门,把王重带了进去。 “我知道,你先去工作吧!”书案后,一头过耳的短发,拿着笔不知正在写什么小老太太抬起头来。 精神、干练,威严自生,这是小老太太给王重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周秉坤?”小老太太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边打量着王重一边冲他走过去。 王重道:“报告曲书记,我是周秉坤。” 曲秀贞绕着王重走了一圈,也把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还拍了拍王重的肩膀:“体格不错。” “肯定有把子力气。” 王重道:“还成吧。” “和蔡晓光很熟?”曲老太太问道。 这没什么可瞒的,更何况还是在曲秀贞面前:“晓光哥和我姐是同学。” “蔡晓光找的厂长,本来是想把你安排进味精车间的,是我不同意,把伱打进了出渣车间。”曲秀贞早就知道,王重就是那个在浴池外头救了他家老头子的恩人,但还不清楚王重的为人,这才想亲眼瞧瞧。 “能有个工作就很好了,至于在哪儿,我都行!” “再说了,我这么年轻力壮的去了味精车间,总不能让妇女同志们去出渣车间吧!”王重不卑不亢的道。 “心里话?”曲秀贞站在面前,看着王重问。 王重目光坦荡的点了点头。 曲秀贞抬手拍了拍王重的臂膀,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是好样的。” “走,我领你去出渣车间。” 出渣车间,曲秀贞拍手喊停了正在工作的众人,把王重介绍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工作,就离开了。 小老太太走后,工友们也陆续开始自我介绍,曹德宝、吕川、唐向阳。 果然,原著中的六君子剩下三个都已经到了酱油厂。 王重只想着完成系统的任务,让郑娟这辈子幸福快乐,平安顺遂。 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出渣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关键就是要把子力气。 没一会儿四人就都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三人中,唐向阳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老师,吕川家里以前是做小买卖的,曹德宝话最多,小聪明也多。 出渣的工作很累,出渣车间里的温度又高,没一会儿就是一身汗,以前的时候连个风扇也没有,只能开窗散热,可外头天寒地冻的,冷风如刀,前面蒸,后边冻的,这人就容易出毛病。 曲秀贞年前的时候想办法弄了几个大风扇来,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拿着铲子,把大蒸笼里的料渣铲到推车里,和工地上铲沙子水泥差不多,不仅费力气,还费腰。 饶是以王重现如今的体质,干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 可王重却不但没有觉得这活不行,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干一天活下来,可比在什么健身房里撸铁强多了,手臂,肩膀,腰腹,甚至腿部都锻炼到了。 为此王重不惜用积分兑换了3个潜能点,全都点在了体质上。 【宿主:王重(周秉坤) 年龄:21 体:15 力:12 速:13 神:20 技能:厨艺(lv3)、散打(lv2)、书法(lv2)、驾驶(lv2)、建筑(lv2)、英语(lv2)、中医(lv1)、木工(lv2)、数学(lv1)、物理(lv1)、化学(lv1),写作(lv2) 潜能点:0 技能点:10 系统积分:70】 体质和力量,速度都可以通过锻炼来提升,不过全方位提升的速度慢一些,在王重的设想中,体质是根本,只有体质上去了,力量和速度,甚至于精神,往上提升的难度就会减小。 毕竟全方位无短板的六边形战士,才是王重的最终目标。 唯一可惜的,就是积分少了点,有点不大够用了。 不过应付出渣车间的工作肯定是够了的。 下班了,换上自己的衣服,王重也没在厂里多逗留,和几人打了招呼,骑上自行车径直回家。 老周家,郑娟接过王重手里的大衣帽子还有手套,“第一天工作还适应不?” 王重走到脸盆架前头,拎起暖水瓶往盆里倒了点热水:“还成,车间里人多,轮番干,倒也不是很累。” “妈呢?”屋里不见李素华的身影。 “去乔婶儿家串门去了,还让咱们别等她吃饭了。”郑娟围着围裙,头发还是扎成两条辫子,从两边散下来,皮肤瞧着倒是比起以前白净水润了不少,没了少女的青涩,身上多了股成熟的妇人韵味。 “肯定是在乔婶儿家吃了,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等她。”王重笑着道。 郑娟站在灶台边上:“洗完了你去屋里坐着吧,菜马上好了!” 晚饭是玉米馍馍,配咸菜,放了猪油渣的小米粥,还有个炒白菜,一盘溜肉段,香气四溢。 王重之所以选择去酱油厂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要是不干点重体力活,李素华哪儿舍得弄肉吃。 吃过饭,看了会儿报纸的,等郑娟收拾完,王重就拉着她出门散步。 走着走着就到了太平胡同,顺道就去了郑家,陪着郑母和光明说了会儿话,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才被郑母连推带赶的撵出了门。 晚上,屋里没有点灯,云雨过后,郑娟躺在王重怀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王重闭着眼睛,进入贤者时刻:“有件事儿忘了和你说了,你妈平时节省惯了,舍不得吃肉,连白面大米都吃得少,光明还小,你妈的年纪也大了,都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以前是没这条件,没法子,现在家里有条件了,可不能吃太差了。” “不过你要是直接把钱和票给她的话,她估计也舍不得用,肯定又是拿去黑市上换粗粮。” “这样,咱隔几天就带上点大米白面,直接带过去给她们做了,咱两也留下和她们一起吃,这样你妈就没话说了。” 年前王重买的两扇猪肉,一扇给了郑家,就郑大娘和光明节俭的性子,那一扇肉他们能吃上大半年,如果不是到了夏天放不住,他俩能吃上一年。 “这怎么行!”王重考虑的这么周全,叫郑娟很是感动,可勤俭惯了的她却不愿意这么破费:“年前你给的米面都才吃了没多少,肉还剩一大缸呢!再说了,咱们家也是要过日子的。” 不是郑娟不愿王重接济自己娘家,而是这个时代,寻常的老百姓,家家户户过得都不宽裕,光字片也不是啥富裕的地儿。 就是老周家,条件虽然不错,可也不是天天都有肉和白面大米吃的,家里大多数时候也都是玉米糊糊配杂合面馒头和咸菜白菜。 王重抬手刮了刮郑娟的鼻子,轻笑着温柔的说:“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再说了,花的都是咱俩自己的钱,爸寄回来的钱都是妈收着的。” 郑娟没有说话,只是搂着王重的力度加重了几分,明亮的大眼睛里头有泪光在闪烁。 这一点郑娟也知道,不说别的,就说小铁盒里,就放了将近一百张大团结和负责家里开销的各类票据,而且现在王重每次稿费都是郑娟去拿的的,如今的郑娟,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可各种票都是有限的,细粮肉票的数量更少,照着王重的意思,肯定只能去黑市上买了,这价格可就贵上许多。 “秉昆,你对我这么好,我···我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郑娟有些颤抖,声音哽咽,从王重的怀里挣扎出来,直直的看着王重。 王重伸手重新把郑娟揽回怀中:“夫妻一体,分什么你的我的。” 随即眼珠子一转,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贴在郑娟耳旁低语:“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那就早点给我生几个孩子吧!”呼出的热气在郑娟粉嫩的耳朵里打着转转。 带着调笑的语气,顿时就让郑娟俏脸绯红。 “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这种事儿,咱们可不能做。” 说着王重就一个翻身,对着那张欲拒还迎的粉嫩红唇就啃了一口。 “嘤嘤嘤~~~” “慢点,别急!”郑娟已经带上了一丝颤音。 “良宵苦短,况且这大冷天的,不做点运动冻着了那不是亏大了。”王重理直气壮的说。 郑娟被他说得一愣,再瞧他一脸正色理直气壮的模样,差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外屋,李素华本来已经睡下了,可年纪大了,这觉也跟着浅了。 要是照着他们两口子这个天天弄到大半夜的折腾法,过不来多久她肯定就能抱上大孙子。 一想到这儿,李素华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第23章 有趣的老两口 “娟儿啊,待会儿咱娘俩一块儿去菜场逛逛!” 李素华招呼着郑娟。 郑娟疑惑的问:“妈,家里白菜萝卜不还有一大堆呢吗!” 过冬了家家户户都有储备菜蔬的习惯,反正这大冷天的也放不坏。 不止白菜萝卜,酸菜什么的家里也不少,外头屋檐底下那几口缸里,都是李素华亲手做的酸菜。 “去买几只老母鸡,给你好好补补身子。”李素华笑脸盈盈的道。 “妈,我就不用了吧!”一只老母鸡得好几块钱呢,郑娟在家的时候勤俭惯了,再说了,家里也不缺肉,还有周志刚春节从山城带回来的几条腊肉还没吃完呢。 李素华却挺着腰,脸上满是期待:“怎么不用,我可就盼着你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 一听这话,郑娟脸就红了,低头拿着抹布擦着灶台不敢看李素华。 “生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必须得好好补补才行。” 以郑娟家的条件,以前郑娟吃的肯定没有多好,一年到头能见几次荤腥就不错了。 李素华看了看外头,催促道:“行了,回来再收拾,赶紧进去换衣服,老母鸡可是很抢手的,咱们要是去晚了,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还有,打今儿起,你可不能碰凉水了啊!”李素华郑重的叮嘱。 “啊?”郑娟不解。 李素华一脸认真:“听我的就成!” 郑娟郑重的点下了头。 酱油厂大门外头,王重骑着自行车刚刚冒头,背着手站在路口的曲秀贞把他喊了过去。 “曲书记,您找我有事儿?” 曲秀贞绕着自行车打转,背着手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王重,“精神头不错呀,看来出渣车间的工作适应的不错!不过我怎么听说伱和工友们相处的不怎么样?” 王重哭笑不得:“我的曲书记,这话您是从哪儿听到的,我到酱油厂才几天呐,就算是熟悉,那也得有个过程啊。” “是这么个理儿。”曲秀贞点头道:“没有最好,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国家建设的生力军,和工友们,和领导们都要好好相处,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可不能搞拉帮结派立山头那一套!” 王重挺胸抬头敬礼,朗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曲秀贞按着王重的自行车头说:“那正好,现在就有个机会,让你和同事们好好接触接触,接触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对你融入出渣车间,融入咱们酱油厂这个大家庭可都是有好处的。” 看着一脸正色曲老太太,王重有些哭笑不得:“合着您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怎么!”曲秀贞立马板起了脸:“你不愿意?” “报告曲书记,我愿意!”王重跟着正色道。 “这才是咱们的好同志!” 曲秀贞这才满意,拉着王重站在路口,把陆续出来的曹德宝唐向阳这些出渣车间的都给叫上了。 因为人太多,车坐不下,老太太就让司机先把车给开回去,她自己则上了王重的自行车,在她的指路下,花了十几分钟,才赶到她家。 老太太家是那种老式的洋房,占地大,房子也大,至少在这个年代是很上档次的。 不过这房子曲秀贞和马守常夫妇都只是暂住,房主可不是他们。 一进屋,曲老太太的大嗓门就放开了:“老头子,你看我给你把谁带回来了!” 沙发上,正在看报的马守常扭头看了过来,看到跟在曲秀贞身后高大的王重的时候,眼睛立马就亮了。 高兴的站了起来,指着王重道:“周秉昆!” “老爷子您还记得我呢!”王重笑着迎上去。 “怎么可能忘记!”马守常虽然知道周秉坤要来,可真的见到了,还是难免欣喜,脸上堆满笑容。 曲秀贞招呼众人先坐。 “您老恢复的怎么样了?”王重的目光也顺势往下移,落在老爷子的腿上。 马守常坐回沙发上,拍了拍大腿:“一个月前就能下地了,只是医生说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让我再休养一阵子,老曲也是,这也不准,那也不许。” “伤筋动骨一百天,听医生的肯定没错。” “听老曲说你去了酱油厂······” 聊了几句。 餐桌那边,曲秀贞已经陆续把菜都端上桌了。 拍了拍手,招呼众人:“来来来,都过来,坐下吃饭。” 长方形的餐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还有酒。 “曲书记,老爷子腿还没好,咱就不喝酒了吧!”王重的目光扫过斜对面的曹德宝建议道。 “老马不喝,我陪你们喝!”曲秀贞这位老革命抽烟喝酒样样都会,就差烫头了。 “外头还下着雪,待会儿咱们都还得骑车回去,安全起见,大家意思意思,别喝太多了,曲书记,您看怎么样?” “你这小子,就喜欢扫兴。” 曲秀贞放下刚刚举起的酒杯,嘴里虽然叨叨了一句,但心里却颇为意外,王重考虑的倒是挺周到,点了头:“行,听你的,咱们意思意思。” 众人心里还在奇怪,王重怎么会认识曲书记的丈夫,一杯酒下肚,马守常就把王重在浴池门口送他去医院的事儿给说了。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众人对于曲秀贞这个党高官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和这两个可爱可敬的老人家相识,王重这趟酱油厂,也算没白来。 工作上,曲秀贞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公私分明,一心为公,王重虽说是她家老头子的恩人,可在厂子里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有半点额外的优待。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去,周蓉的信也送回来了,信里说她已经安全到了黔省,找到了下放到金坝村劳改的冯化成,并且在金坝村办起了学校,成了支教老师,已经安定下来了,让李素华和王重不要担心。 李素华不识字,王重又不在家,信是郑娟念给她听的,李素华听得潸然泪下,怎么也止不住。 把信抱在怀里,似乎那封信成了远在黔省的周蓉。 郑娟只能安慰。 过了好一阵子李素华才缓过来,想让郑娟帮着回信,可郑娟也只限于认字,文化水平并不高,只好等王重晚上下班回来。 晚上,知道这事儿的王重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又自嘲一笑,对于周蓉,他实在没有话说。 不过还是依着李素华的意思写了一封回信,还顺道写了一封信把这事儿告诉了周志刚。 之后一段时间,李素华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直到三个月后,郑娟突然呕吐反胃,李素华大喜,迫不及待的拉着郑娟就去了市医院检查,果不其然,郑娟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李素华那叫一个高兴,什么重活、累活、冰的凉的都不让郑娟喷了,她自己弄不了的,就等王重回来了让王重弄。 由于是第一胎,郑娟的反应挺大的,一天吐到晚,李素华费尽心思弄这种各样的吃食给郑娟,并且乐此不彼,完全不觉得累。 倒是把周蓉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 看着老小孩儿一样的李素娟,王重和郑娟无可奈何的同时,却也乐见其成,索性就随她去了,喜欢怎么折腾就让她怎么折腾,总比见天的的在那儿担心周蓉来的强。 不过自打郑娟怀了孕之后,只要不是下雨天,王重每天都会带上郑娟从老周家步行到太平胡同的郑家,既能散步,又能探望郑母和光明,两全其美,郑娟也乐在其中。 郑母和光明也很是开心。 第24章 隐忧 时光荏苒,逝去如流水。 一月,还没到春节,王重和郑娟的大儿子就出生了,可惜命名权被远在山城的周志刚给剥夺了,早早就给取了名字,大名叫周聪,小名就叫聪聪。 郑母去年夏末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性命垂危,幸好被及时送到了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这才熬过来,可打那儿起,郑母的身子也跟着垮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聪出生,看了几眼大外孙子,没过半个月就撒手人寰,走的时候是深夜,去的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容。 王重和厂里请了假,帮着操办了郑母的后事。 郑母走了之后,王重和郑娟就把光明从太平胡同接到了郑家,平时呢就暂时和周母睡在外屋。 郑娟和光明的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好在有个新生的周聪,牵绊着二人的心绪,这才没让姐弟俩终日沉寂在悲痛之中。 因为郑母过世的事儿,这个春节老周家没热闹起来,连周聪满月了都没庆祝。 不过自打有了周聪,王重在李素华心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现在家里五口人,在李素华心里,排在第一的是小周聪,排第二的是郑娟,懂事听话的光明都排到第三去了,最后一个才是王重这个老疙瘩。 家里这人气一多,李素华整个人比起以前开朗了不知多少,成天带着自家大孙子舍不得撒手,尤其是吃过饭,喜欢带着自家大孙子四处溜达串门,颇有炫耀的意思。 要不是王重这个父亲足够严厉,要是依着李素华这么个带法,以后周聪这小子有很大可能会被惯坏。 光明那边,街道知道他的情况,帮着找了些糊纸盒子的活,每天照看孩子的空档,就和郑娟还有李素华一道,在家糊纸盒子,三分钱一个,三个人一个下来,平均能挣三十多块钱,比王重在酱油厂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这笔钱全都给了光明,郑娟去银行帮光明开了个户头,所有糊纸盒子得来的钱,全都存了进去。 ······ 来年冬,年关将近,呼啸的寒风带来的风雪,将整个吉春都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大地一片苍茫,不见半点绿意。 光字片,老周家。 “今儿怎么转性了,还做起题目来了?”看着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王重,挺着大肚子的郑娟只穿了靠在书桌边上,眼中带着好奇。 郑娟再度怀孕,而且这次怀的还是双胎,李素华一改往日的朴素,见天的给郑娟进补,王重纵使天天拉着郑娟散步走动,也没能止住郑娟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腴起来。 桌面上,原本空白的稿纸上头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王重抬头看着郑娟,微笑着温柔说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么厉害?”郑娟对于王重的话从不怀疑。 “家里的电灯、收音机,街上的汽车、电车,还有火车,飞机,这些都是科学,而数理化,就是科学的基础,你说厉不厉害。” 郑娟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厉害。” 王重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笑着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教你!” “还是算了吧!”郑娟摇了摇头:“我哪有那功夫,就聪聪一个就够折腾的了,要是肚子里这两个再出来,我哪儿还有功夫学这个。” 话虽是这么说,可眼底的好奇却没逃过王重的眼睛。 王重拉过郑娟,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柔的说:“话不是这么说的,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而且生活中有很多东西,很多现象都和数理化有关,学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我也得有时间啊!”有李素华帮着带聪聪,帮着分担一部分的家务,郑娟倒是不辛苦。 可要是等肚子里头这对小家伙出来以后,那就难说了。 “这不是还有光明和妈呢吗!”想起光明,王重又有了主意:“正好,让光明帮着带孩子,也好打消他去北坨寺出家的念头。” 说起光明,郑娟就意动了。 “况且咱们又不是为了名利,就当个兴趣爱好来学,有空了就我就给伱讲讲,咱不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嘛!” 王重温柔的揉着郑娟隆起的腹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有对未出生孩子的父爱,也有对妻子的疼爱。 “那行吧。”只要王重开心,郑娟怎么都行。 郑娟心疼王重,不舍得在他腿上坐太久,站了起来就往炕边去。 “对了,还有个事儿。” 王重却忽然扭头叫住了她。 郑娟坐在炕沿上,看着王重:“啥事儿?” 王重道:“这不是今年过年,大哥大嫂还有爸都要回来嘛,家里肯定住不下,我想着到时咱们带着光明回太平胡同住上一阵子,把家里让给大哥大嫂他们住,你看怎么样?” 周志刚和周秉义都写信回来,说定了今年春节回家过年。 郑娟点头道:“听你的。” “你这啥事儿都听我的,要是以后我有事儿不在你身边了,你可咋办?”王重开玩笑似的说。 郑娟施然一笑,“到时候再看呗。” 王重手里的笔,合上书,收了稿纸,走到炕边,把被子掀开,扶着郑娟上了炕。 “看来我这辈子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王重忽然叹了口气,一副有感而发的模样。 郑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王重一本正经的道:“这可能就是老话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说着自己也脱下外衣裤子,爬到炕上,钻进被子里头,把郑娟搂在怀里,夫妻俩就这么相拥着躺下。 “对了,姐和姐夫今年回来吗?”郑娟忽然想起了远在黔省的周蓉,秋天的时候,周蓉寄了封信和他们一三口的照片回来,她和冯化成女儿冯玥,只比周聪小半岁,现在也快有两岁了。 当初周蓉走后,王重写信把这事告诉了刚去山城的周志刚,虽然因为这事儿父女两早就翻脸了,周志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到底还抱有一丝期望。 知道消息后,周志刚勃然大怒,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写信回家说自此之后,周蓉就不是他周志刚的女儿了,他就当没有过这个孩子,周蓉和老周家不再有任何关系,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惊人的怒火。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周志刚当初的满腔怒火,早已消散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满腔牵挂,和对王重信里提及的外孙女儿的期待和疼爱,估摸着现在父女俩早就恢复通信,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这事儿要是放王重身上,这老头子估计能把王重给打死,就算没打死,断绝父子关系,赶王重离开家,再不相认这些事儿周志刚肯定也是能做出来的。 王重苦笑着道:“我爸那人,驴脾气从来都只对我一个人,大哥从小就是老周家的骄傲,周蓉更是他的心头宝,这都三年了,要是冯化成还没有释放,估摸着他今年都不会回家来过春节,而是去贵州找周蓉去。”要是原身,这个时候指定要酸几句。 说起这个,王重忽然想起来,原剧情里头,原身第一次锒铛入狱,母亲李素华突发脑溢血,好像就是因为冯化成那个拎不清的被车站的站警抓了起来。 “你是说爸肯定会原谅姐,让她和姐夫带着玥玥回来过春节?”周蓉有些不大敢信,毕竟当初周志刚撂下狠话,还有写信回来要和周蓉断绝父女关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王重忽然严肃的说:“我爸那儿肯定没有问题,就怕还有其他变数,冯化成的身份敏感,和周蓉两口子都是拎不清的,总之不论如何,周蓉和冯化成送回来的东西,不管是信还是什么,除了咱们家人之外,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李素华大字不识,平日里看信写信都是让王重和郑娟代劳,而冯化成的诗,现在很有可能是一个定时炸弹。 并不是说冯化成的人品不行,而是他太过单纯幼稚了些,这一点上,他和周蓉倒是很像。 郑娟心中一凛:“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哎!” 叹了口气,王重轻声低喃:“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王重可不想像原剧情一样,苦哈哈的被连累,抓去蹲半年的苦窑,更不想李素华如原著一般,突发脑溢血,一躺就是好几年。 就算最后醒了,可身子骨也远不如前。 可现在冯化成远在黔省,有什么事王重也鞭长莫及,现在也就只能尽可能的做好自己这边了。 幸好不是古代封建社会,没有所谓的连坐,而且老周家的成分好,王重身上还有个工人的身份护着。 “未虑胜,先虑败,现在是特殊时期,周蓉那人,为了自己,肆意妄为,不管不顾的,连和父母断绝关系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咱们和他们不同,他们可以没心没肺,可咱们家里头有老有小的,凡事都得先做最坏的打算!” 第25章 春节团聚(上) 七五年就这么在猎猎寒风和鹅毛大雪之中悄然过去。 七六年一月,农历腊月二十四,周秉义带着郝冬梅从兵团回到吉春。 王重去接的,没骑自行车,坐的公交。 六年没回家,周秉义和郝冬梅都难免有些近乡情怯,出了车站,坐在公车上,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的,嘴里的话就没停下来过,两人的脸上也全程挂着笑容,一路上牵着的手就没松开过。 到了家门前,看着崭新的院门和大变样的院子,门窗,周秉义诧异的看着王重:“秉昆,这些都是你弄的?” 王重拎着行李:“闲着没事儿瞎弄的,赶紧,别杵这儿了,这大冷天的,你皮糙肉厚的受得了,嫂子的身体可娇贵着呢!” 周秉义笑着道:“还知道心疼你嫂子,不错不错,咱们赶紧进屋,进屋!” 郝冬梅心底一暖,小叔子长大了确实不一样了,都知道心疼人了。 六年不见,王重这个小叔子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很正常,毕竟现在老周家就王重一个男人在家。 王重走在前头,周秉义和郝冬梅跟在后头。 刚推开门,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就迈着小短腿激动的的扑了上来:“爸爸!爸爸!” “妈妈!奶奶!爸爸回来了!”两岁多的小聪聪已经能走能跑,囫囵的说话了,对于王重这个严厉的父亲,那是又怕又爱,没事儿就喜欢往王重身边凑。 “臭小子,又不听话,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王重先把手里的行礼放到桌上,这才弯腰把扒着自己腿的小崽子抱了起来,板着脸训斥道。 “聪聪帮奶奶包饺子。”小豆丁脸上、衣服上、手上都还沾着面粉,手舞足蹈的着急解释的模样可爱极了。 “聪聪都这么大了?”周秉义看着壮实又带点肥的小周聪,表情那是既惊讶又欣喜,挽着周秉义手的郝冬梅也一脸笑容的看着王重手里的周聪。 “这是大爷和大娘,快叫人!” 周聪有些怕生人,见周秉义和郝冬梅都盯着他看,立马往王重怀里一缩,就是不肯喊人。 “这小子平时嘴巴挺勤快的,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王重解释道。 周秉义两口子都没放心上:“小孩子嘛,难免有些怕生,等熟悉了就好了!” 听到声音的李素华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身前围着围巾,上面还有不少面粉,右手拿着擀面杖,左手还拿着一张擀了一半的饺子皮儿。 “秉义!冬梅!” “妈!” 母子重逢,免不了一番热情相拥,互诉衷肠。 “别搁这儿站着了,屋里坐着去!”王重在边上搭腔,李素华后知后觉的赶忙拉着大儿子两口子进屋。 屋里挺着大肚子的郑娟和光明都站在桌边,手上还沾着点面粉,桌上码了一盘已经包好的饺子,一碗猪肉白菜的馅儿、一碗韭菜鸡蛋的馅还有一沓擀好了的饺子皮儿,一小堆小面团子。 互相打过招呼,李素华拉着周秉义两口子坐在炕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王重接过李素华的担子,把擀皮儿的活给包了下来,那熟练的程度,一点都不比李素华慢。 郝冬梅还想着帮忙,被李素华给拦了下来。 “伱们刚刚才到家,一路舟车劳顿的,歇着就成!” “妈!您都会说成语了呀!”正在擀皮儿的王重笑着开起了玩笑。 “爸爸!爸爸!什么是成语啊!”小周聪站在桌边的小凳子上,拽着王重的棉裤,比桌子高出一个头,倒是好奇的紧,限于年纪,他的记忆力有限,学习和理解能力也有限,不过对什么事情倒是都很好奇。 “聪聪到奶奶这儿来,奶奶告诉你!”李素华冲着小聪聪摊开双手。 小周聪歪了歪脑袋,看了看李素华,又看了看坐在李素华对面的周秉义和郝冬梅,想了一会儿才拽着王重的棉裤从小凳子上下来,迈着小步子张开手走向李素华,嘴里还叫着奶奶抱。 李素华一把把这小子抱上炕,顺手把鞋子脱了,数量的把小崽子身上粘的面粉擦掉。 “别看这小子年纪小,皮的跟猴儿似的,一点都不怕我和他妈,也就在秉昆跟前老实点。” 郝冬梅的眼睛绝大多数时候都落在了小周聪的身上。 有李素华在,没一会儿,小周聪就和刚认识的大伯和婶婶熟络起来,小家伙是个闲不住的,特别是一熟起来后,一会儿抓几个瓜子,一会儿抓几个花生,拿几个干枣,给了奶奶又给婶婶,给大伯。 用王重的话说:这小子是个惯会撒娇卖乖讨好长辈的,长大了肯定是个机灵鬼。 一会儿又学着平时王重的样子,把瓜子放嘴里磕了,然后把带着口水和瓜子皮和瓜子仁往郝冬梅手里塞,嘴里还嚷着“婶婶吃,婶婶吃。” 弄得几个大人都哭笑不得。 不过有周聪这小子在三人中间跑来跑去,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三个大人的笑容也没断过。 晚上,王重本想带着郑娟何光明还有周聪回太平胡同的,把里屋让给周秉义和郝冬梅,可周秉义却说他太久没回家了,有好多话想和李素华说,他和郝冬梅跟着李素华睡外屋就成。 王重一想也没反对,让光明搬到里屋和他们两口子睡,回太平胡同的事儿等周志刚到家再说也不迟。 不过就是小家伙闹腾的紧,晚上还吵着要和漂亮大娘一起睡。 郝冬梅对这小家伙也是喜欢的紧,有些紧张的问王重和郑娟的意见。 王重和郑娟自然不介意!就是郑娟有些不大好意思:“这小子有点不大习惯睡炕,半夜老是喜欢尿床!” “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有我呢吗!”李素华见郝冬梅喜欢自家大孙子,高兴还来不及呢,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还真别说,在带孩子这一点上,就是一向能干的郑娟也没李素华那么娴熟,更别说郝冬梅这个萌新了。 郝冬梅也赶忙表示:“弟妹放心,小孩子嘛,尿炕很正常。”她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瞧着虎头虎脑,活泼可爱的周聪。 看郝冬梅对周聪的喜爱,王重觉也没拒绝。 说起来郝冬梅也是个可怜人。 小家伙精力旺盛的紧,在炕上跑跑跳跳,翻来覆去的打滚,和郝冬梅这个漂亮婶婶熟悉之后,也亲近起来,郝冬梅脸上笑容就没断过,目光更是没离开过聪聪身上。 李素华见郝冬梅这么喜欢聪聪,心里头那叫一个开心。 甚至已经开始憧憬郝冬梅也给她生几个大孙子的情形了。 “聪聪今年才两岁吧?这身板,这个头,瞧着和别人家三四岁的孩子也差不多了。”周秉义也很喜欢周聪,郝冬梅无法生育,他们夫妻俩注定没法有孩子了,周聪现在就是老周家第三代唯一一个血脉。 李素华一脸笑容的说:“也不知这孩子不知道哪来儿的胃口,一顿吃的比人家四五岁的小孩儿都多,尤其喜欢吃肉。” “娟儿还每天喂他吃鸡蛋羹,喝牛奶,冲麦乳精喝,秉昆还由着他四处乱跑,说是吃得好,多运动,长得才快,身体才健康。” 也是王重现在每个月收入不低,不然的话,寻常老百姓家,哪儿经得住这么造。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闹腾了一阵也累得不行,开始犯困,哈欠连天的,郝冬梅温柔的哄着小家伙渐渐入睡,脸上挂着慈母般柔和的笑容,眼神里头写满了关爱。 周秉义见状,心里头不免有些五味杂陈,但更多的却是对郝冬梅的怜惜。 第26章 春节团聚(下) 时隔三年,周志刚终于再次回到吉春。 坐了好几天的火车,每次到站的时间还不一定,周志刚不想麻烦儿女们,就没提前告诉他们自己到站的时间。 也是想给老婆孩子们一个惊喜。 新春佳节,返乡的人不要太多,周志刚提着行李,在拥挤的人潮中挤了好一会儿才出了车站,路上也基本上都是回家过春节的工人和探亲的军人。 行色匆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中充盈着的,是对回家的迫切和与家人团聚的期待还有喜悦。 时隔数年,虽不至于物是人非,但突然多出来周聪,和喜结连理的周秉义夫妇,还是让他老怀大慰,满心欢喜,期待满满。 一路辗转,因为人多,周志刚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回到光字片,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道旁的邻居们见到周志刚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周志刚也开心的一一回应。 来到家门前,看着矗立着的小门楼,虽然不大,但却透着几分古朴和精致, 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一个穿着厚棉袄,带着毛线帽,手里头一双皮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胖子在屋檐底下,岔开了腿,斜着身子,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奋力的推着一个已经有差不多椰子大小的雪球,院子东边,一大一小两个雪人矗立在风雪之中。 大的差不多快到周志刚的肩膀了,似模似样,鼻子是木棍做的,头上戴着个帽子,肚皮圆滚滚的,腰身甚是肥硕。 还有个小的,还不到周志刚的膝盖,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聪聪!聪聪!” 屋里传来李素华的喊声,可小家伙玩的正起劲儿,哪顾得上答应。 看着小家伙奋力的把好不容易滚出来的雪球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个歪歪扭扭不成形状的雪人跟前,往雪人脖子上一放,可惜小家伙的手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动作笨拙,刚一松手雪球就滚了下去。 小家伙急了,啥也不顾的张开手就想抱住雪人的脑袋,可他哪里想得到,就他那对小短腿,哪儿有那么稳当。 身子一斜,不仅没抱住雪球,人也跟着往地上摔了去。 眼瞅着就要来个狗啃泥,忽然一双大手出现,把小家伙给接住了。 周志刚把小家伙抱着站了起来,蹲下身子看着他,小家伙有点认生,但还是记着王重教的:“谢谢爷爷!” 倒是周志刚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小家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头,周志刚好奇的笑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爷爷?” “照片,你是照片上的爷爷。” 周志刚恍然大悟,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爷爷,伱怎么会在我家?” 听到这满是稚气的疑问,周志刚看着虎头虎脑,甚是可爱的小家伙,脸上笑容更甚:“这也是爷爷的家啊!” 可不想这话一出,小家伙原本还挺欢快的笑脸,瞬间就变了,话也不说,扭头迈着小短腿就奔着屋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奶奶!坏人!有坏人!” 正好迎头撞上听到声音出来的李素华,看着站在院里的周志刚,李素华眼中噙着泪花。 周志刚被小家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愣住了,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奶奶!坏人!有坏人!” 小家伙虽然奶声奶气,可声音却不小。 “哪来的坏人!”李素华被小家伙的声音吵醒,低下身子牵住小家伙的手。 小家伙赶忙躲到李素华身后,另一只手指着周志刚:“坏人!奶奶!坏人!” 李素华苦笑不得,抬眼正好和周志刚对视。 老两口相视一笑。 “这是爷爷,是爸爸的爸爸,不是坏人!”李素华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解释。 “外头冷,他爸,别站着了,赶紧进屋!” “对对对!”周志刚忙提起行礼,跟着李素华进了屋,把行礼放在桌上,还不忘转身把房门关上,免得冷风钻进屋里。 一番解释,周聪才接受了周志刚是他亲爷爷的事实,当然了,小家伙可能还没弄明白亲爷爷和爷爷有啥区别。 李素华怕周聪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雪,就把他抱到炕上,周聪虽然个头比寻常同龄孩子要高,可也高不了多少,手短腿也短,李素华把小凳子一拿开,这小子也就只能坐在炕上望洋兴叹,没法下炕了。 “秉昆带娟儿和光明上医院检查去了。” “秉义和冬梅去看以前的同学和老师了。” 给周志刚打了水,让周志简单洗了个脸,用铁桶泡了个脚,一下子浑身都舒坦了。 收拾好了,老两口也上炕坐着,一边逗弄着大孙子,一边就这么聊起了天。 “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郑娟就该生了吧?” 关于孙子这事儿,小儿子走在了最前头,周志刚是既高兴又发愁。 高兴自然是因为有了孙子,而且马上就要有第二个了,愁的是结婚更早的老大那边直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娟儿这次怀的可是两个,这日子可不好说了。”双胞胎不同于单胎,预产期波动的幅度大,尤其是现在的医疗条件,很难精确的预估。 “两个?你怎么不告诉我!”周志刚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紧接着立马却没好气埋怨起李素华来了。 “这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吗!” “还惊喜!” “哼!” 周志刚顿时又没了好脸色,可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你个死老头子,脾气还挺大!”李素华毫不示弱,不带半点怕的。 “爷爷!什么叫惊喜啊?”刚还板着脸,可当小家伙趴在炕桌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扯着自己裤子一脸好奇的时候,周志刚脸上却瞬间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来。 “惊喜就是······” 下午,王重和郑娟带着光明先回来了,眼瞅着快到饭点了,周秉义和郝冬梅也不见回,要是换了平时,王重早让开饭了,可今儿周志刚在,说什么也不准提前开饭,非得等周秉义回来。 王重说周秉义他们应该在同学家吃,不然准回来了,而且他们走之前有交代,不用等他们吃饭,可周志刚不听啊,指着鼻子给王重数落一顿。 王重那叫一个无语,索性躲到房里看书去了。 眼瞅着天快黑了,周秉义夫妻俩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吃了饭才回来的。 王重倒是没说什么,周志刚因为在儿子跟前被落面子了有些不大高兴。 不过总的来说,一家人见面,还是乐大于忧的。 周秉义是个会来事儿的,见周志刚的神情不对,就立马表示刚才朋友家光顾着叙旧了,东西根本没吃多少,还能再吃一顿,而且父子多年未见,还能喝点酒。 周志刚立马就高兴了,叫李素华把酒给拿了出来,就用喝水的搪瓷水缸,父子三人一人倒了小半缸。 老周虽然脾气火爆了点,但酒量还是不错的,而且酒品还成,醉了之后一般都是自己睡自己的,不咋折腾人,周秉义的酒量也不差,喝到最后,还是王重把父子俩给弄炕上去了。 吃过饭,郝冬梅和李素华在家收拾桌子洗碗,王重就带着光明和周聪回了太平胡同。 郝冬梅有些舍不得,但一想还要在家待一阵子,有的是时间和周聪相处,也就没挽留,只是眼神没怎么离开过周聪。 感谢我叫戏子大佬的打赏 第27章 攒饭 眼瞅着就是年三十了,可李素华心心念念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儿却连个信儿也没有。 李素华牵挂的不行,老是念叨着,周志刚虽然也牵挂,可却听不了李素华念叨,就因为这事儿,一向和气的老两口有事没事儿就能呛上,互相各种看不惯。 一家人都习惯了。 王重和郑娟、光明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在太平胡同,白天再回光字片,来回两头跑。 年三十晚上,一大家子人聚在光字片老周家守岁。 万家灯火,鞭炮声此起彼伏,孩童们也难得放肆,在寒夜雪地中追打嬉戏,热闹却不显喧嚣,同样欢快的老周家,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年初一、年初二,周蓉一家子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李素华已经开始担心了。 年初三,金土地杂志社的主编邵敬文拎着礼物登门拜访。 周志刚和老两口在外屋带孩子玩儿。 “你是?”看着面前文质彬彬,派头十足的陌生中年人,周志刚心里犯疑。 “您好,您是周秉坤的父亲吧!”邵敬文伸出了手。 周志刚点了头和邵敬文握手:“我是周秉坤的父亲。” “周老先生您好,我叫邵敬文,是金土地杂志社的编辑,也是您儿子周秉坤的朋友。”邵敬文笑容灿烂的自我介绍。 “秉昆的朋友?”周志刚心中疑窦丛生,小儿子什么时候有一个杂志社编辑的朋友了,而且这个朋友看着衣着得体,浑身气派,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编辑,像是什么领导。 听到声音的李素华也出来了:“邵主编!你怎么来了?” 又瞥见邵敬文手里提的东西,热情又有些责怪的说:“来就来嘛,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大过年的,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邵敬文来周家的次数不算多,可也不少,除了平时的拜访,每年过年都会提着礼物来拜年。 “你是来找秉昆的吧,那可不赶巧,今儿个他们几个发小聚会,出门得有一会儿了。”李素华一脸遗憾。 虽说六君子没有凑成,可乔春燕不知怎么的,还是和曹德宝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曹德宝人品虽然不咋的,但一手口琴吹的确实不赖,嘴皮子又利索,能来事儿,模样也还不错。 不过这小子一直都想着找一个落难高干家的姑娘,乔春燕除了长得还行,没一点符合他的结婚观。 王重知道这事儿已经是被请去乔家喝喜酒的时候。 至于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块儿的,王重倒没打听,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打听也没用,而且依着王重估计,很有可能是乔春燕主动的。 两人七三年夏天的时候结的婚,就在王重和郑娟后头几个月,七四年秋的时候生个了儿子,比聪聪小上半岁,大名叫曹远方,小名叫牛牛。 有了这一对儿在中间牵线搭桥,乔春燕又是个会张罗能来事儿的,这一来二去的,‘六君子’一群人难免又凑到了一块儿。 今儿个这聚会,就是乔春燕两口子张罗的。 郑娟怕光明一个人在家孤单,就没跟着去,和光明姐弟俩往北坨寺去了。 郑母信佛,一直和北坨寺的主持关系不错,光明也一门心思的想去北坨寺出家,现在是暂时被王重和郑娟以郑娟行动不便,李素华的年纪也大了,得有人在旁边帮衬着给拖住了。 “我这次来啊,不是找周先生的!”邵敬文赶忙道明来意:“我是听说北京的著名诗人冯化成是周先生的姐夫,就想着来问问看,怕搞错了” “对对,我女婿是叫冯化成,是北京的诗人。”冯化成现在正等着调回原单位呢,邵敬文的来意让周志刚十分意外。 “那就没错了。”邵敬文一喜,忙追问:“不知道冯化成先生一家回来了没有?” 李素华摇了摇头,面露担忧之色:“还没有,年前就说好了要回来,可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春节的火车票可不好买,耽搁了也不奇怪。” 邵敬文有些失望,但还是出言安慰了老两口,还主动请周志刚去他们单位打长途电话询问。 另外一边,国营饭店,七个人围了满满一桌,男的挨着男的,女的凑成一堆,嗑着瓜子,都带着自家对象,就姗姗来迟的王重一个人形单影只。 “秉昆!” 孙赶超正对着大门,第一个瞧见进来的王重,忙冲他招手。 “都来了呀!”王重顺手拉开凳子,也不客套。 “哥,怎么才来呀!我嫂子呢?”今儿的东道主是乔春燕,这局就是她攒的。 “伱嫂子有事儿来不了。” “点菜了没?”王重问。 “还没呢,就等你了!”肖国庆放下手里的瓜子。 “服务员!”乔春燕冲着柜台招手大喊,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想吃啥?”乔春燕看着大伙。 “别急啊,今儿这顿算谁的啊,要是春燕的,那我可放开了手脚点了啊!”王重开玩笑似的道。 乔春燕大手一挥道:“可劲儿点,按着菜谱上都行,反正我请客,我哥结账!” “春燕儿,你这声哥分量可有点太重了,我倒是无所谓,可我这裤兜子怕是有点兜不住啊!” 乔春燕笑着道:“没事儿!到时候就把你抵在后厨洗碗,我回去叫嫂子来赎你。” 王重:“到时候你嫂子让我跪搓衣板,不准我上炕,那我就只能赖着你了!” 几句话下来,这氛围一下子就活泛开了。 “得得得,知道你担子重,这顿我来行了吧!”乔春燕很是配合,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默契的紧。 “不过先说好了,下回可得你请了。” “那必须的!”王重也笑着应了,不刻意去结交,也不用刻意疏远,顺其自然就好。 “别介啊!”肖国庆是个实诚人,这么多人,乔春燕家条件虽然比他们好点,却也没好太多,这一顿下来可要不老少:“大家都有家有口的,这一顿下来可不便宜,咱们哥几个一人出点儿呗!” “就你充大个儿的!” 肖国庆话还没说完呢,他媳妇吴倩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怼了一句。 手上的瓜子还没放下,就扭头对几个女同志说:“你们不知道,他两姐姐回城半年多了,也不说找个工作,就吃我两和他爹。” 肖国庆脸立马就变了:“干啥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吴倩更是果断,瞪着肖国庆就呛上了:“不能!” “行了行了!”王重摇了摇头,拉住了肖国庆:“都少说两句,国庆,不是我说你,知道你是好心,大家也都理解,可今儿确实是你不对,春燕现在可是她们浴池的标兵,听说过了年马上就要提拔了,今儿把咱们叫过来,那是为了提前庆祝!” “春燕儿,你说是不是!” “我哥说得对!”乔春燕非常配合,“今儿这局谁和我抢我乔春燕就跟他急啊!” 乔春燕的情商确实不低。 肖国庆这才偃旗息鼓,不过还是瞪了对面的吴倩一眼。 吴倩却丝毫没当回事儿,一看就是夫纲不振。 “吴倩,我也得说你一句!” 王重却没有就这么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意思:“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两口子之间,要的是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凡事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才能把日子给好了,而不是阴阳怪气的抱怨。” 这要是别人,王重才懒得多嘴,也就是肖国庆了。 吴倩却板着张脸,语气生硬,半点没有领情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 王重想笑,得,算自己多嘴。 “行了行了,点菜点菜,大家赶紧的啊,想吃啥自己点,今儿我乔春燕难得大方一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眼瞅着肖国庆要发飙了,乔春燕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给我来只红烧大肘子。”王重一点不客气,开口就是个大菜。 “来个溜肉段!” “再来个溜大肠!” 曹德宝和孙赶超也赶忙一人点了一个,争相先把话题盖过去再说。 点了五六个菜,要了两瓶酒,刚才的事儿就这么揭了过去。 第28章 玥玥的到来 初四,周秉义和郝冬梅上了回兵团的火车。 初五,周志刚也走了。 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老周家,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冯化成和周蓉还是没能回来,周秉义倒是还好,比较乐观,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见到周蓉夫妇两和小外甥女,但到底见了父母家人,在家住了不少时日。 周志刚虽然嘴上不说,可大家都知道,他是最想见到周蓉的一个,走的时候心情肯定非常复杂的。 周志刚走的当天,王重和郑娟就带着光明搬回了老周家。 郑娟的肚子也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大,身子越来越重,虽然行动还算自如,可李素华却啥活儿都不不敢让郑娟碰了,炒菜呢怕油烟呛着,烧火呢怕蹲蹲站站的太费力伤到腰,那些个搬搬抗抗的活更是不让郑娟沾半点,生怕磕着碰着了。 搞得郑娟无所事事,成天就只能扶着腰多散散步,没少和王重吐苦水,偶尔无聊了拿起王重的书看上一看,有活儿了就和光明糊糊纸盒用来打发时间。 现在就连出门,郑娟身边要是没人陪着李素华都不放心。 不是自己陪着就是让光明跟着。 初七晚上,一家人坐在外屋,李素华和郑娟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光明和小周聪在炕里边玩,王重在里屋写《长津湖》两部曲第二部《水门桥》的结尾。 这几年除了最开始打响名气的那几首诗之外,王重就没怎么写诗(主要没什么存活),一门心思的扑在《长津湖》两部曲上头。 后世的两部很精彩的电影,经过润色,改编成了小说,故事的剧情都有了,王重只负责文字上的雕琢,根本没什么难度。 上部写了三十多万字,已经完结了,下部写了将近四十万,还在连载当中,杂志社给他开出了千字十五元的稿酬。 除此之外,江辽出版社也经常向王重邀稿,一开始稿酬确实不高,可随着王重的几篇诗作和一部《长津湖》的发表,一时之间,竟成了整个吉春最热门的作家,稿酬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好一阵子了。 “这大晚上的谁啊?”郑娟挺着大肚子,光明瞧不见,李素华停下手里的活计,扭头看着门口,刚打算下炕去开门,正好王重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去开!”李素华刚刚伸出来脚又给缩了回去。 王重:“谁啊?” “请问是周秉昆家吗?” 刚一打开门,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带着绿色帽子,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的陌生男人映入眼帘。 看到王重,屋外的人迫不及待的问:“你是周秉坤吧?” “我是,你是?” “哦!我叫郭诚,这是玥玥!周蓉老师的女儿,冯玥。” “我知道你!”王重恍然,老周的徒弟,看着郭诚怀中扎着两条小辫子,个头瞧着比周聪小得多的冯玥,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 说着王重伸出手去,打算把冯玥从郭诚怀里接过去,可不想小姑娘认生,搂着郭诚不肯放手,还叔叔叔叔的叫着,听着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冯玥不肯,王重刚忙侧开身子,迎郭诚进屋:“外头冷,赶紧先进屋坐。” “秉昆,谁来了啊?”屋里李素华的声音传来出来。 “爸的徒弟郭诚,一直替爸写信那个,还有玥玥,周蓉的女儿。” 王重冲屋里回了一声,赶忙招呼还站着的郭城:“进屋坐会儿,喝杯热水先!” “吃饭了没,锅上还有饭呢!热一热就能吃。” “不了不了,我还得赶火车!马上就得走了。” 两人还没说几句,李素华就火急火燎的从屋里出来了,一脸的紧张担心:“蓉儿怎么了?” “这是?”可外头哪有周蓉的影子,就一个抱着孩子的郭诚。 “这是玥玥,我姐的女儿。” “那伱姐呢?”李素华心更乱了,看着郭诚满脸担心:“周蓉呢?” 郭诚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扭扭捏捏的,王重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 “妈,刚才郭诚和我说了,周蓉和冯化成都到了车站了,可单位临时有急事儿又把他们叫了回去,现在邮局不是还没上班呢吗,咱家又没电话,周蓉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让郭诚带着玥玥先回来,给咱报个平安,免得您担心。” “是这样吗?我怎么没听着?”李素华一脸疑惑。 郭诚心领神会,赶忙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妈!郭诚和玥玥坐了一路的火车,又从火车马不停蹄的赶到家里,肯定都又累又饿了,你赶紧弄点吃的,给郭诚和玥玥吃点。”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李素华一脸恍然。 “大娘,饭就不吃了,我还得赶火车呢。”郭诚连忙拒绝,他可不敢在周家多待,就怕呆的久了,话说到了,露出什么马脚来。 李素华赶紧从周诚手里把玥玥抱了过去,玥玥有些认生,还不大情愿,抱着周诚不肯撒手,半哄半骗,使了点劲儿才把玥玥从郭诚怀里拽出来。 周诚拉着王重,使了个眼色:“周蓉老师还托我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刚才带着玥玥不方便,我就给存火车站了,这样,你跟着去一趟火车站,把东西取回来。” “行!”王重很是配合,赶紧叮嘱李素华:“妈,你把玥玥抱抗上去,让她和聪聪玩,小孩子更容易亲近,你再给她弄点粥啥的垫垫肚子。” “行了行了,我还用你教,赶紧去把你姐的东西取回来,别耽搁了人家小郭的火车。” 一番糊弄下来,李素华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抱着玥玥一阵安抚,对王重难免嫌弃几句。 王重跟着郭诚出了门,骑上自行车载着郭诚奔着火车站去了。 刚出老周家没多久,王重就率先开口:“郭诚兄弟,周蓉到底出啥事儿了?” 郭诚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和原剧情一般无二,冯化成在火车站念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险些酿成事故,被站警抓了起来,周蓉担心冯化成的安危,把冯玥托付给郭诚自己选择留下。 幸好在临行前还没忘记嘱咐郭诚别告诉李素华冯化成的事儿,让他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对于周蓉,王重实在是不想说什么,取了周蓉的东西,对郭诚连连道谢,把人送上火车,这才拎着东西离开。 回到家,玥玥和聪聪两人都睡下了,不到两岁的玥玥虽然有些认生,但看到同龄的周聪,倒是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儿,两个小的在炕上鼓捣一阵就累了,都打起了瞌睡。 玥玥抓着聪聪的手不放,郑娟和李素华也没动他们,就让他俩睡在了外屋的炕上,郑娟身子不方便,正好让李素华照看着。 李素华免不了又是一阵追问,好在王重早有准备,给搪塞了过去。 眼瞅着郑娟就快要临盆了,而且这回还是两个,家里现在又多了个冯玥,由于王重的缘故,不论是周聪还是冯玥,年纪都要比原剧情里的周楠和冯玥要小得多。 王重白天得去上班,晚上得写稿子,李素华既要照顾孩子,时不时还要照看下郑娟,还要做饭,里里外外那么多家务,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幸好有光明在边上帮忙,光明虽然看不见,但帮着带带孩子,搭把手还是能干的。 不过冯玥这一来倒也有个好处,光明有些敏感,怕自己耽误了姐姐和姐夫,一直想着等时机合适了就去北坨寺出家,但现在玥玥一来,还有郑娟肚子里的俩,家里孩子一多,去北坨寺的事情也就只能无限期的往后延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周蓉这也算是无形之中帮了王重和郑娟一个大忙。 冯玥头几天还有些不大适应,可不到两岁的小孩子,忘性大得很,适应能力也强,又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周聪在,没几天就彻底融入周家这个大家挺了。 姥姥,舅舅、舅妈叫的那叫一个顺口,没有半点初至时的忐忑害怕和不安。 第29章 花棒儿 过了元宵没多久,还没出正月,一天夜里,睡着睡着郑娟就突然喊起了疼。 “咋了?要生了?” 王重立马惊醒,连忙翻身查看郑娟的情况。 郑娟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却咬牙使劲儿憋着,费力的点了点头,把王重看的心疼不已。 李素华和光明听到声也立马惊醒,李素华赶紧进来询问情况。 “妈,郑娟要生了!你看着她,我去准备板车。” 光明也扶着墙进里屋来了:“姐夫!” “光明,你先看着孩子们,你姐可能要生了,我准备下,送伱姐去医院。” 说话间,王重人已经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进屋,搬了两床棉被出去,铺在车厢上,赶紧回屋把郑娟拦腰抱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放在板车上。 “娟儿,别担心,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李素华赶紧跟着出来,帮着郑娟把被子盖好。 “天黑路滑,路上别骑太快了,安全第一!”李素华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没什么主见,可在生孩子这事儿上,李素华却是老周家最有经验,最有发言权的。 李素华也想跟着去,路上也好照顾郑娟。 可李素华年纪大了,身体也一直不好,小毛病不断,夜里这么冷,北风真就跟刀子一样,王重哪儿敢让她跟着去。 “妈,夜里这么冷,你身体可扛不住,别到时候你也给整医院去了,这样,你和光明在家照顾聪聪和玥玥,我带着娟儿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行吗?”李素华也很紧张,更加担心。 王重语速极快的道:“到了医院不还有医生护士呢吗!” 光明虽然同样担心,但还算冷静,拉着李素华:“婶儿,就听姐夫的吧,咱们跟着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重也是怕李素华一个人在家瞎担心,这才让光明留下陪她。 “这样,你先带着娟儿过去,我去把赶超和国庆喊上,让他们过去给你帮忙,这样有什么事儿也有搭手的。” “行行行,你看着办就成!”王重不敢耽搁,骑上车就走了。 “天黑路滑,待会儿您出门小心点。”孙赶超和肖国庆里老周家不远,几步路就能到。 这三轮车还是郑娟生聪聪之后王重特意买的,就是担心遇上现在这样的情况。 好在市院离得不算太远,王重骑着车,十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王重也顾不上其他的,抱起郑娟冲进医院大门就扯开了嗓子喊。 “医生!护士!” “医生!” ······ 整栋楼都是王重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 虽是夜里,但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还在,很快就有医生和护士闻声出来了。 “我媳妇要生了!” 出来的是个男医生,一看满头大汗,一脸痛苦的郑娟和焦急的王重,赶紧招呼他们往手术室去。 “手术室在哪儿?” 来不及等担架,王重直接让医生前头带路,抱着郑娟一路就奔着手术室去了。 “娟儿,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 王重虽然着急,好在没有慌神,知道这个时候稳重比什么都重要,一路抱着郑娟一路安慰。 只有自己表现的镇静,才能给让郑娟依靠。 夜里的医院人并不多,除了医生和护士和值夜的保安之外,其余都在病房里头,走廊上除了偶尔出没的护士之外,真就是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产房的隔音没那么好,时不时就有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郑娟竭力忍着,没有放声大喊,就为了尽可能的保存体力。 王重端端正正的坐在产房外长椅上,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就连目光都有些呆滞,看着波澜不惊,镇定自若,可抓在膝盖上的大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 没过多久,孙赶超和肖国庆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一上来肖国庆就迫不及待的问。 “送的及时,进产房有会一会儿。” 二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大半夜的被李素华喊了起来,又火急火燎的骑自行车从家来赶过来,就是怕有啥事儿王重一个人顾不过来。 “你也别担心,郑娟是个有福气的,肯定母子平安。” “赶超说的对。”肖国庆嘴皮子没孙赶超利索,但两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王重,免得王重太过担心。 足足两个小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好似拂晓刺破黑夜和迷雾的第一缕晨光,驱散了黑暗,穿透了迷雾,照亮了王重的整个世界。 王重嗖的一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孙赶超和肖国庆也如释重负的笑着站了起来。 “生了!” “生了!” 两人还没有王重看起来冷静,激动的想要往手术室门口去,等护士抱孩子出来好生瞧瞧,被王重一把给拉住了。 “咋了,还不兴咱们瞧瞧了!”两人打趣着王重。 王重松了口气,面色不改,非常冷静的道:“急什么,还有一个呢!” 两人被王重这话说的愣在当场,嘴巴张着,瞪着大眼睛,半晌才道:“还有一个?” “秉昆儿,你这嘴够严的啊,这么久了,一点风都不带露的。” 王重斜了两人一眼:“我怕你们嫉妒!” “嘶!” 肖国庆和孙赶超对视一眼,立马统一战线,一左一右的架住王重,赶超踮起脚一把给王重的脖子箍的严严实实。 “你小子,存心的是吧!”两人气势汹汹,一脸威胁。 王重也不反抗,可嘴上却不饶人:“确实是存心的。” 两人那叫一个气,把王重按在长椅上,义正言辞、义愤填膺的数落了一顿。 不过这么来一下子,王重心底的紧张也去了不少,可担心还是一点没少。 五分钟后,又是一声婴儿大哭传了出来,紧接着产房外的门被打开,护士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三个大老爷们哪儿还顾得上其他,激动的一溜烟都凑了上去。 “你们哪个是孩子爸爸?”不是护士脸盲,实在是孙赶超和肖国庆这两货比王重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看着护士怀里的两个孩子都是一脸傻笑,乐的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我是!我是!”王重推开两人,其实他现在也不过是强行镇定,表面上看着没什么波澜,其实内心激动无比。 “同志,恭喜你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王重一脸小心翼翼的从护士怀里接过孩子。 “谢谢护士同志,谢谢护士同志。”接过孩子的同时还不忘连声道谢。 孙赶超也抱了一个在怀里。 护士还不忘补充一句:“对了,你抱的这个是女孩,比男孩晚出来五分钟。” 女孩儿,那就是妹妹了,王重温柔的看着小女儿,目光柔和,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好的好的,谢谢护士同志。” “谢谢护士!”孙赶超和肖国庆两人也齐齐给护士道谢。 “产妇有些虚弱,我们建议最好是今晚先住下来,观察一个晚上再说。”护士倒是尽责。 王重连连答应:“您说的是,我们住,我们住!” 一旁的赶超和国庆此时眼里只剩下王重怀里的那对龙凤胎。 “哎哟哟,还是对花棒!你小子有福气了!” “你家郑娟可真厉害!”两人抢着抱孩子,还不忘感慨。 “羡慕?”王重瞥了二人一眼。 二人齐齐点头,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羡慕。 “羡慕你们也生一对去!”王重得意洋洋的揶揄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冲着王重翻白眼。 说着还半点不带客气的指挥起来:“国庆留下给我帮帮忙,赶超你回去通知我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别担心了,先安心睡下,明儿再把家里的老母鸡炖一只,送来给娟儿好好补补身体。” “你还真不客气!”孙赶超酸了一句。 “和你俩我还客气啥,赶紧的。” “医院应该有热水,国庆你去租个暖水瓶,打一瓶热水,我带着孩子陪着娟儿。” 虽说现在医院的设施还远没有后世那般齐全细致,可一些基本的该有的都有了。 王重看着一双儿女,心里那叫开心。 第30章 舔狗 “哎哟哟!我的大孙子大孙女儿耶!”医院产房里头,李素华一会儿抱抱老二,一会儿抱抱老三,脸上笑开了花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的就剩下一条缝。 两个小豆丁也站在床边,十分好奇的看看妹妹,又看看弟弟,来来回回,似乎想瞧出不同来,可瞧了半天,非但没有分清,差点没把他们自个儿给弄懵了。 “奶奶,哪个是弟弟,哪个是妹妹?”冯宇玥歪着头问道。 “右边这个是弟弟,左边这个是妹妹。”李素华已经开始提前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弟弟妹妹好难看!”周聪皱着眉头,还有点嫌弃。 “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等过些日子长开了就好了。”李素华耐心的解释。 “臭小子,你小时候更难看。”坐在床边的王重鼓了周聪一眼,吓的周聪立马缩到李素华身后藏着。 李素华和两个小的围在龙凤胎身边,面对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大字不识的李素华却总有应对的办法。 耐心十足,丝毫没有嫌他们烦的意思。 三个孩子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说到带孩子,李素华没有半点怕的。 床边,王重手里端着鸡汤,正宠溺的一勺一勺给坐在床头的郑娟投喂,喂之前还不忘细心的把鸡汤吹凉了。 搞的郑娟很不好意思,可王重坚持,李素华也说郑娟是老周家的大功臣,就得让王重好好照顾照顾。 光明坐在床尾,夹在郑娟和两个小的中间,侧身面朝着郑娟,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温馨笑容。 “对了昆儿,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要不就按你爸说的取。” 周志刚临走前给孩子起了名,要是男孩就叫周明,女儿叫周玲。 周志刚的意思孩子们的名字就照着聪明伶俐来取,可老周又嫌‘伶’字不好,就用了同音的‘玲’字。 几年下来,王重较之原身性情自然不同,主意大的很,李素华也算了解,这才有这么一问。 “我和娟儿商量过了,就用爸取的名字。” “老二的小名就叫明明,老三就叫玲玲吧!”王重觉得叠字不错,郑娟自然没意见,做父母的都发话了,李素华自然更没意见。 “成,听你们的!” 听起来貌似都很不错。 李素华立马低着头看着两个小家伙:“玲玲,明明!” 越喊越觉得顺耳。 取名字嘛,依着王重的意思,简单好记,朗朗上口就成,最好是笔画少点的,免得以后孩子上学之后埋怨他们做父母。 郑娟第二天就想出院回家,担心住院花太多钱,可惜胳膊拗不过大腿,硬是被王重按着在医院住了三天,医生反复观察,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被王重接回了家。 老周家,李素华这几天每天都要炖半只老母鸡,用猪大骨熬的高汤炖,放上枸杞红枣,熬出一大碗浓香肆意的鸡汤来,给郑娟补身子。 周聪和冯玥俩小的也有了口福,每天都能分到鸡肉吃,鸡汤喝,导致每次李素华在家里炖鸡汤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总是乐此不彼的趴在灶台边上,巴巴的看着锅里的鸡汤不停的咽口水。 关键是怎么劝也劝不住,连平时最爱的桃酥都转移不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非得等鸡汤熬好了,李素华要勺子舀上两小碗,一人给一块肉才行。 那诱人的鸡汤味,不说两个小家伙了,就是旁边的邻居们闻着也羡慕。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王重的媳妇刚刚生完孩子,做婆婆的弄点鸡汤鸡肉给儿媳妇补补身子也不奇怪。 外屋炕上,郑娟的气色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头发用围巾包着,身上盖着棉被,靠着墙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边躺着的是两个小家伙。 光明也坐在炕上,不过是另一头,炕桌上摆着纸盒,正慢慢摸索着糊,光明虽然看不见,糊起来慢,但手艺是真的不错。 一边糊纸盒一边陪着郑娟说话解闷。 酱油厂里,同事们知道王重媳妇又给他添了一对龙凤胎,也纷纷过来道喜,王重都一一笑着感谢。 这几天登门探望郑娟和孩子的邻居们天天都有,几个和李素华关系好的邻居老姐妹甚至天天去,对那对儿花棒都很是感兴趣。 有些则抱着沾沾福气,好让自己的儿媳妇、女儿也生一对花棒出来。 老周家充斥在新生命降生的喜悦之中。 远在黔省周蓉还是没消息,不过蔡晓光在农历二月初的时候找过王重一次,因为周蓉给蔡晓光打了电话,让他帮着照顾着点家里。 其实就算没有王重的提醒,蔡晓光也知道轻重。 尤其是之前王重还特意找过他一次。 那时接到周蓉电话的蔡晓光更加慎重,知道李素华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没有直接去家里找李素华,而是直接去酱油厂找了王重。 告诉了王重周蓉给他打电话的事儿,和周蓉现在的处境和情况。 话里话外还有对玥玥的关心。 “晓光哥,玥玥那边伱就放心的,我可是她亲舅舅,还能亏待了她呀。”王重给蔡晓光保证。 因着周蓉,这几年蔡晓光和王重的接触倒是不少,对于王重自然也有几分了解,笑着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也算对你姐有个交代。” “我说晓光哥,我是真不明白,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年前,周蓉那会儿还没去黔省,那么好的机会,你还成天在她跟前献殷勤,可你倒好,自己亲手把人送去了黔省,送到别人怀里,哎!算了,不说这个!” 说着王重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蔡晓光,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每次看到蔡晓光,他都感慨良多。 这就是活脱脱舔狗的典范。 “可现在周蓉连女儿都有了,你还这么不计回报的给她跑前跑后的,自己还一直单着!” 王重凑到蔡晓光身前,小声说:“晓光哥,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周蓉吧?” 蔡晓光脸色微变:“臭小子!说什么呢!”目光还下意识的扫了扫四周,虽说这个想法只是在偶尔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一闪而逝过,事后蔡晓光甚至还悄悄的自我谴责,可有过就是有过,被王重这么一提,难免心虚。 王重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真不知道周蓉哪儿来那么大的魅力,把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迷得五迷三道的。” 蔡晓光目光复杂的看着王重,好不容易才憋出三个字:“你不懂。” “得,我确实不懂,也不想懂。” 王重道:“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傻子才干呢。” “······”蔡晓光白了王重一眼:“你看我像傻子吗?” 王重仔细上下端详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不是像,根本就是。” “你小子!”蔡晓光一阵无语:“和你小子说话,真能把人给气死。” “晓光哥,说这话可得摸着良心了,我可是费尽心思替你把周蓉留在吉春三年,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这可不能怪我。” “哎!” 蔡晓光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跟焉了的茄子似的,可见对于周蓉,他心里一直都没放下。 尤其是现在愈发成熟,很多想法和以前少年时相比,都发生了变化。 只是这种私密的事儿,他自己不说,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对了,听说你媳妇给你生了对龙凤胎。”蔡晓光赶紧转移话题,他实在是有些怵王重这张嘴了。 “是啊!” “嘿嘿!”王重咧嘴一笑,挑了挑眉:“晓光哥,羡慕呀!” “羡慕就赶紧找一个呗,别因为一个周蓉,把自己给耽误了,叔叔阿姨可都盼着抱孙子呢。” “你小子!”蔡晓光哭笑不得:“还打趣起我来了。” 王重道:“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赶紧滚蛋!” “晓光哥,回头找你喝酒啊!” 第31章 为“姐”则刚 三月下旬,周蓉那边终于来信儿了,火车站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冯化成确实是被冤枉的,没人想闹事,弄出那么大动静都是误会,现在人已经放出来。 可这一折腾却把时间都给耽搁了,放出来之后的冯化成立即动身回了北京,去原单位报到。 王重松了口气,这事儿现在李素华就算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了。 但王重没有告诉李素华的意思,不为别的,单纯不想找骂,也不想看李素华落泪。 就李素华那玻璃一样的心,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女儿遇上这种事,那还不得心疼的哭死去。 周蓉暂时留在了黔省,她现在还是金坝村的支教老师,组织关系都在黔省,蔡晓光虽说在吉春有几分面子,可对于黔省也是鞭长莫及。 王重很好奇,现在的周蓉,是打算留在黔省支教呢,还是跟着冯化成回北京。 收到消息的李素华很是失望,本以为能和一别三年的女儿相见,不想都快上车了又横生波折。 好在新添的一对孙子孙女和外孙女冯玥的到来牵扯住了李素华的绝大部分精力,虽然在带来了无数喜悦同时也带去了不少烦恼。 可李素华却乐在其中。 三岁多的周聪和两岁多冯玥,都正是活泼好动,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年纪,一般情况下光明还顾得过来,可两个小的一调皮,偷偷跑开了,那光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偏生周明和周玲两个小的也不安分,稍微有点啥就扯着嗓子嗷嗷直哭,非得有人哄着才成。 开春许久,天气开始慢慢回暖,周家的院子里也开始出现尿布,床单的影子。 不只是两个小的尿,两个大的也不咋的,虽然不怎么尿裤子了,可尿炕却是常事,现在老周家柜子里头最多的就是床单,见天的换。 王重在东屋外头的棚子边上拉了三条晾衣绳,全都被尿布和床单挂的满满当当。 乔春燕她妈倒是经常带着牛牛来老周家,几个孩子在一块儿也有伴,她们两个老姐妹也能聊天叙旧,一块儿做点针线活。 孩子的衣服、尿布都得自己做。 尤其是冯玥,周蓉送回来的时候虽然也送了些衣服,可到底数量有限,李素华这些天帮着冯玥已经赶了一身棉衣棉裤,可以换着穿,现在还得帮着两个小的把哥哥姐姐们穿剩下的衣服给改小了。 好在郑娟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帮着李素华把家里家外收拾的妥妥当当,没让王重操一点儿心。 酱油厂那边,曲秀贞在的几年,酱油厂的制度日益完善,不论是产能还是销量都翻了几番,可惜曲秀贞调走之后,酱油厂的风气就有些变了。 索性王重也没有在酱油厂长多待的意思在。 只等冯化成接下来那桩事儿一过去,王重就准备辞职了。 那时候是该告别工人这个身份了。 郑娟这边,怀了孩子之后,整个人比起先前都丰腴了许多,原本的瓜子脸也鼓了起来。 不过手感比起之前,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不过出了月子,郑娟就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身材,晚上在屋里还练起了瑜伽。 女为悦己者容,不外如是。 当然了,王重这个教练虽然不专业,但却足够卖力,没两个月下来,郑娟儿的身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苗条了许多。 在郑娟充足的母乳喂养下,两个孩子也跟柳絮抽条似的,身量飞长,体质也好。 夜里,周聪和冯玥跟着奶娘和舅舅在外屋睡,明明和玲玲两个小的睡在摇床上,夜里要是饿醒了,方便郑娟给他们喂奶。 夜色渐深,李素华和孩子们早已睡下,里屋的床上,郑娟正在王教练的指点下,练习塑身的瑜伽。 练习的效果很明显,出月子三个多月了,郑娟丰腴的身形已经苗条了不少,原本鼓囊囊的小脸蛋只剩下一点婴儿肥。 不过在练习的过程当中, “娟儿,你说咱们搬去燕京怎么样?”王重忽然冒出一句。 郑娟在王重胸前画圈圈的动作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王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啊?” “搬去燕京?” “嗯!” “好端端的咱们搬去燕京干嘛?”虽说平时王重的脑回路就挺新奇,可却从没飘的这么远过。 王重动了动,让郑娟平躺着,自己侧着身子,曲手撑着脑袋看着她道:“去燕京上大学呀!难不成你还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吗?” “厂里要推荐你去燕京上大学?”郑娟惊讶的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一脸的惊愕,模样可爱极了。 “不是厂里。” 看的王重不觉就笑了,解释道:“就这两年,估摸着上头就要恢复高考了,我想去燕京水木大学的建筑系看看。” 不说水木,就大学这两个字,对郑娟而言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王重闲暇之余虽然也经常教郑娟一些数理化方面的知识,也经常拉着郑娟一起看书,可郑娟却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东西和大学甚至高考联系到一块儿。 郑娟想了想,也侧过身子,和王重面对着面,道:“伱想去就去吧,我支持你!” “你要是真的考上大学了,就安心去上,我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们,照顾光明和妈!”郑娟迎着王重的目光,语气温柔而坚定。 王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两个人都去上大学,可这事儿想起来容易,想要做成,却千难万难。 最首当其冲的,就是家里的四个孩子,李素华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的,就算是加上光明也不成。 光明的眼睛始终是个问题。 至于王重能不能考上的事儿,郑娟一点都不怀疑。 自家丈夫可是报社和杂志社争相邀稿的著名作家,而且随着王重的几首诗和《长津湖》的逐渐扩散,‘崇文’这个笔名不光是在吉春,现在就是在整个江辽,在全国都积累了一定的忠实读者。 光是王重给她用来贴补家用的零花钱就有六七百块,每个月杂志社送来的,那些个读者们寄过来的信家里都不知堆了多少。 “燕京可是首都,不论是医疗条件还是专家大夫各方面,就目前来说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到时候咱们正好可以把光明带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一说到这个,郑娟的眼睛就亮了,激动的抓住王重的手,迫不及待的问:“光明的眼睛,真能···真能治好?” 颤抖的话音之中,夹杂着期待、希望、震惊、不敢置信等多种情绪。 “我也不确定。”王重也不敢打包票:“不过不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而且就算现在不行,也不代表以后不行。” “以后的医疗条件肯定会越来越好,现在治不了,不代表以后治不了。” “咱们去北京!”郑娟立马斩钉截铁的道。 “那妈那边?” “妈那边我陪你一起去说!”这一刻的郑娟,不再只是那个贤惠温柔的妻子,同样也是坚强独立,勇敢不屈的姐姐。 父母亡故,长姐如母,正应了那句老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放在郑娟这里,说一句为“姐”则刚一点也不为过。 王重握着郑娟你的手,温柔的道:“不着急,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呢,等真的成了再说。” 第32章 一对老顽童 四月份,回到燕京的冯化成再度入狱,原本一直想向冯化成求稿的金土地杂志社也难逃一劫,幸好主编邵敬文去老周家拜访王重的时候,王重念着和邵敬文交情,提点他谨慎一些。 冯化成的诗作确实不错,可和王重发表那几首比起来,却差了许多,尤其是现在金土地这几年因为王重连载的两部中篇小说,销量暴增,杂志社对于冯化成的诗作,渴求也并不强烈,邵敬文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也正因为王重的提醒,给金土地和邵敬文提前规避了许多麻烦。 冯化成的事情发生后,逃过一劫,心有余悸的邵敬文特意拎着礼物去拜访王重,诚挚道谢。 冯化成进了燕京图书馆,还因为作品受到广泛关注被邀请加入了作协。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十月中下旬,曲秀珍忽然找上王重,把王重、吕川还有唐向阳三人叫到家里。 “知道今儿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吗?”曲秀珍还是一头短发,一身中山装,瞧着干脆利索。 马守常坐在沙发上喝茶。 三人对视几眼,都选择了摇头。 “有好事儿!” “天大的好事儿!” 曲秀珍拍着大腿,竟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已。 曲秀珍是什么人,枪林弹雨里头走出来的老革命,曾经还在高级法院担任过庭长,阅历何其丰富,可谓见惯了风雨波涛,很少会有忘形的时候。 “老曲,您就别卖关子了!”一旁的马守常也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赶紧告诉他们,看他们几个给着急的吗!” 唐向阳和吕川都是一头雾水,但又好奇的紧,倒是王重,表现的最为冷静。 曲秀贞特意把他们三个叫过来,而没有叫现在在酱油厂里头混的最好的曹德宝,王重大概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儿了。 果不其然,只见曲秀贞激动的神采飞扬。 “中央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今年的高考就定在冬天,时间应该是十二月,具体的日子还没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曲秀贞一向目光长远,以前在酱油厂任职的时候,就经常让厂里的年轻人们多看书,多看报,让他们平时闲着的时候跟着收音机学学外语。 如今中央下了这样的决定,尘封了十年的高考重新恢复,叫曲秀贞这个心系国家的老同志如何能不激动。 “恢复高考?” “曲书记,您说的是真的吗?” 唐向阳和吕川二人脸色立马就变了,震惊,欣喜,怀疑、甚至有些梦幻,然后就是紧张、担忧,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现在已经十月下旬了,如果真的是十二月高考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复习了,最多不到两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备战高考,确实匆忙。 “自然是真的。”曲秀贞很是高兴,“你们三个是酱油厂的年轻人里头学问最好的,尤其是秉昆,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你小子不会已经提前知道要恢复高考了吧?”曲秀贞看着一脸平静的王重,可内心却不怎么平静,有些诧异。 马守常现在可是省委的领导,这才能这么快的知道这个消息,王重一个小小的酱油厂职工,虽然还有一个知名作家的身份,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也有限,没理由比他们还先知道。 看还在震惊之中的唐向阳和吕川两个人就知道了。 王重微微一笑,解释道:“国家要发展,离不开各行各业的人才,现如今国内的教育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如今那位已经复出,有他老人家牵头,这事儿也不算奇怪吧!” “说得好!”最前头那句话直接说到曲秀贞的心坎上去了,想当初,她也曾在人民大学进修过三年,正是这三年,让曲秀贞受益匪浅。 “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离不开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培养人才,离不开教育。” “秉昆啊秉昆,不愧是咱们整个江辽都著名的作家啊,目光确实看的长远!” 得嘞,这小老太太一激动,什么话都直接往外说了。 王重道:“***教导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我就知道,伱小子是个人才!”马守常满意的看着王重。 “行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事儿你们也先不要到处乱传,等再过不久,中央应该就要下文了,你们回去之后,要多看书,好好复习,好好准备,这不仅仅是给培养你们的国家、单位,也是给你们自己一个交代。” 三人告辞准备离开,出门时,曲秀贞和马守常却拉住了王重。 “周秉昆!”马守常一声大喊。 “到!”王重立马挺胸抬头,高声应道。 曲秀贞背着手板着脸,目光颇为不善:“给我立正站好!” “是!” 马守常一脸责怪:“你个臭小子,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带孩子们来看看我们,怎么,是嫌我们老两口烦了?” “没有的事儿!”王重一脸无辜:“这不是最近事情太多,顾不上来吗!” 曲秀贞表情严肃:“这不是理由。” “是真忙不过来!”王重赶忙解释:“两个小的现在天天闹腾的紧,还有我姐的女儿玥玥,也是个不安分的,我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不仅要写稿子,还得抽出时间来复习,准备高考,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老两口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板着脸,马守常更是直接道:“又没让你过来,谁稀得见你这个臭小子,回头你把郑娟儿和光明还有孩子们送过来,让他们在家玩一天,等晚上我再让司机送她们回去。” “你还能专心在家写你的稿子,看书复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曲秀贞立马补充:“老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啊?”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过怎么听起来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啊什么啊!” “听到没有?”老两口都背着手,摆出一副领导做派。 不得不说,这老两口的威严还真不是盖的,这么一板着脸,气势足足的。 王重立马服软:“听到了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那就得做到!” 老两口一唱一和的:“周秉昆同志,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能不能做到?” “报告曲书记,马书记,能做到!”王重挺胸抬头立正敬了个礼,大声回道。 “这才像话嘛!” 老两口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来,尤其是老马,还一脸嫌弃的看着王重:“知道了不赶紧走,难不成还想留下来再蹭一顿宵夜?” 这两个老顽童。 王重咋呼起来:“老马同志,老曲同志,你们这可是典型的卸磨杀驴,你们两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老两口对视一眼:“老曲,是我耳背听错了吗?竟然有人说自己是驴?” 曲秀贞看向王重的目光带着惋惜:“老马,你没听错,这孩子怕是文章写多了,脑子都给整出问题来了,竟然说自己是驴。”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和遗憾:“可惜了,本来挺有才华一孩子。” “哎!”老马也深以为然点头叹息一声,学着曲秀贞一脸惋惜的看着王重:“确实可惜了。”一边叹息还一边摇着头。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相声。 王重被这老两口整的有些哭笑不得。 “我和电影院门口卖票的大爷挺熟的,要我和说说,让您二老去电影院演电影得了?” 第33章 高考前后 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全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好消息,无数学子欢呼雀跃,争相传颂,城市、农村、大西北,北大荒,全国各地的知青们,听到消息后立马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 可惜时间太短,从公布消息到正式考试,只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知青们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学习了。 十一月底,高考初试,王重顺利通过。 十二月十七日和十八日两天时间,江辽省的高考如期举行。 这次高考,由各省自行命题,没有全国统一出卷,考试的时间也没有统一,还有一点让王重意外的就是考前先填志愿。 王重第一志愿填的水木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院建筑技术学系,第二和第三也都填的水木,专业却是土木水利工程学院的土木工程系和水利水电工程系。 王重想的很清楚,他自身的建筑技能已经到了lv2,相较于从无到有再学一门新的技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把土木工程这一大项等级升高一些,以后就算去到任何一个世界,也能多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 不同于心态各异的芸芸考生们,王重表现的很平静,王重本身就是理工科出身,虽然许多东西都还给老师了,但底子还在,这些年又一直用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复习,加之高达二十点的精神属性,以前还给老师的那些知识大多都重新捡了起来。 十六日晚,李素华和郑娟特意做了顿十分丰盛的晚饭,王重和平时吃的一样多,但几个两个小的大快朵颐,吃的肚子鼓囊囊,直喊撑,不舒服。 李素华和光明一人一个,一边安慰着,一边帮他们揉肚子。 可兄妹俩却还是哭着喊着闹不舒服。 王重祭出大杀器, 两个倒也还算安分,平时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 夜里,温存过后,王重再起战意,意欲再行征伐,却被郑娟制止。 “明儿个就要高考了,还是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再说吧!” 郑娟态度坚决,语气颇为坚定。 王重俯身在郑娟的樱桃小口上啃了一口,一脸无奈:“难受,睡不着啊!” 郑娟俏脸绯红,看着王重,一咬牙,竖起食指:“就一次!最后一次,不能再折腾呢!” “听你的!”王重立马笑了:“最后一次!” 旁边的摇床上,周明和周玲两个小的睡的正酣,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翻滚的被浪,也不知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多出个弟弟或者妹妹。 第二天一早,晨练后洗漱完的王重只觉得神清气爽,状态极佳,简单的吃过早饭,便在李素华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走出家门,骑着自行车直奔考点。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这次高考只考五门,分别是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总分五百分,没有外语,这是重点,只有外语专业的才要加试。 政治基本上大家都没什么差距,语文的话在这个年代差距也不大,甚至在文言文方面,王重还未必有那些自幼上过私塾,习过古文的大龄考生有优势。 王重真正的优势还是数理化这三门。 尤其是考虑到考生们已有十年没有接触过学习,这次考试的题目难度也不高,于早有准备的王重而言更是如此。 最后一门考的是化学,考完后王重就径直回了家。 “考的怎么样?”刚到家,李素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王重追问。 “还行吧,正常发挥!”王重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正常发挥?意思是能上大学了?”李素华立马就激动了,抓着王重的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王重见状也是无奈:“李素华同志,你家老疙瘩上百万考生里头的一个,既不是阅卷、批卷的老师,也不是大学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这事儿哪说得准。” “也是!也是!”李素华悻悻的松开王重。 “饭好了,赶紧吸洗手吃饭!” 饭桌边上,周聪和玥玥早就坐在桌边翘首以盼的,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风声的菜肴,两个小的现在也一岁多了,能走能说,学着周聪和玥玥,乖巧的站在桌子边上。 “哎哟,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溜肉段······啧啧啧,李素华同志,咱们家日子不过了吗?” 李素华白了王重一眼,郑娟把盛好香喷喷的大米饭递给王重,笑着道:“妈说了,今儿个是咱们家的大日子,得吃好点。” “一连几天都这么丰盛,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可李素华平时勤俭惯了,虽说三天两头就能有肉吃,可像这几天这么丰盛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有。 “爱吃不吃!”李素华瞪了王慧聪一眼,夹起两个鸡腿,一个给周聪,一个给玥玥,两个小的现在还只能吃撕碎了的鸡肉和鸡汤泡饭。 “多吃点,才能长个儿!”李素华一脸宠溺的看着孙辈们,脸上弥漫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现如今儿孙绕膝,三代同堂,家里的人气越来越旺,李素华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光字片,李素华的那些个老姐妹们,哪一个不羡慕她,儿子儿媳妇都有本事,结婚才几年功夫,就给她生了这么多孙子孙女儿。 “光明,别光吃饭,多吃点鸡肉,多喝点鸡汤,补充营养。”光明一如既往的安静,听着一家人欢声笑语,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郑娟也替他夹了几块鸡肉,舀了两勺鸡汤,浇在饭上,王重挑了两块鸡胸肉,送到光明碗里。 “谢谢姐夫!”光明还是那么恬淡安静。 两个小的拿着木质的小调羹,正专心致志的干饭。 周聪和冯玥直接用手抓着大鸡腿,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满脸都是油,幸好胸前提前被郑娟垫了餐布,不然这会儿衣服上肯定也全是油点子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玥玥本来还斯文点,可看着聪聪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郑娟担心他们吃太快噎着,忙说了句。 “对了娟儿,明儿个咱们带上孩子们去一趟曲书记家,探望一下他们老两口。” “行,那伱看要带点什么东西?” 王重摇了摇头:“带点妈腌的酸菜吧,别的就不用了,咱们的心意到了就成,反正他们两口子啥也不缺。” “要是带其他的他们也未必肯收。” 郑娟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几年下来,郑娟也没少跟着王重往曲秀贞家拜访,对于老两口的性格也大概了解一些。 “妈,明天咱们是要去曲奶奶家吗?”正啃着鸡腿的周聪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期望的问郑娟。 郑娟揉了揉他的脑袋:“对,就是去曲奶奶家!聪聪想不想去呀!” “想去想去!”周聪一听就立马激动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手里挥着啃得差不多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曲奶奶家可好玩了,还有好多好吃的。” “坐好了!”王重一声厉喝,周聪的身形立马定在当场,随即迅速爬回凳子上,坐的端端正正。 “就知道吃。” “好好吃饭,不然明天不带你去!” 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王重,正好迎上那威严的目光,吓的周冲赶忙低头乖乖吃饭,就连吃饭的动作都比先前斯文了好多。 几个小的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李素华狠狠挖了王重一眼:“吃饭就吃饭,你凶孩子干什么!” 王重一笑置之,反正争辩也没用,王重清楚,自己在李素华心里的地位是垫底儿的。 好在在几个孩子面前,王重的威严还是足够的。 第34章 高考前后 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全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好消息,无数学子欢呼雀跃,争相传颂,城市、农村、大西北,北大荒,全国各地的知青们,听到消息后立马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 可惜时间太短,从公布消息到正式考试,只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知青们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学习了。 十一月底,高考初试,王重顺利通过。 十二月十七日和十八日两天时间,江辽省的高考如期举行。 这次高考,由各省自行命题,没有全国统一出卷,考试的时间也没有统一,还有一点让王重意外的就是考前先填志愿。 王重第一志愿填的水木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院建筑技术学系,第二和第三也都填的水木,专业却是土木水利工程学院的土木工程系和水利水电工程系。 王重想的很清楚,他自身的建筑技能已经到了lv2,相较于从无到有再学一门新的技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把土木工程这一大项等级升高一些,以后就算去到任何一个世界,也能多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 不同于心态各异的芸芸考生们,王重表现的很平静,王重本身就是理工科出身,虽然许多东西都还给老师了,但底子还在,这些年又一直用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复习,加之高达二十点的精神属性,以前还给老师的那些知识大多都重新捡了起来。 十六日晚,李素华和郑娟特意做了顿十分丰盛的晚饭,王重和平时吃的一样多,但几个两个小的大快朵颐,吃的肚子鼓囊囊,直喊撑,不舒服。 李素华和光明一人一个,一边安慰着,一边帮他们揉肚子。 可兄妹俩却还是哭着喊着闹不舒服。 王重祭出大杀器, 两个小的倒也还算安分,平时不是吃饱了就是睡觉,睡醒了接着吃,就是老尿裤裆里头,尿之前不哭不喊的,尿完了才嗷嗷哭。 夜里,被浪翻滚。 旁边的摇床上,周明和周玲两个小的睡的正酣,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翻滚的被浪,也不知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多出个弟弟或者妹妹。 第二天一早,晨练后洗漱完的王重只觉得神清气爽,状态极佳,简单的吃过早饭,便在李素华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走出家门,骑着自行车直奔考点。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这次高考只考五门,分别是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总分五百分,没有外语,这是重点,只有外语专业的才要加试。 政治基本上大家都没什么差距,语文的话在这个年代差距也不大,甚至在文言文方面,王重还未必有那些自幼上过私塾,习过古文的大龄考生有优势。 王重真正的优势还是数理化这三门。 尤其是考虑到考生们已有十年没有接触过学习,这次考试的题目难度也不高,于早有准备的王重而言更是如此。 最后一门考的是化学,考完后王重就径直回了家。 “考的怎么样?”刚到家,李素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王重追问。 “还行吧,正常发挥!”王重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正常发挥?意思是能上大学了?”李素华立马就激动了,抓着王重的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王重见状也是无奈:“李素华同志,你家老疙瘩上百万考生里头的一个,既不是阅卷、批卷的老师,也不是大学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这事儿哪说得准。” “也是!也是!”李素华悻悻的松开王重。 “饭好了,赶紧吸洗手吃饭!” 饭桌边上,周聪和玥玥早就坐在桌边翘首以盼的,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风声的菜肴,两个小的现在也一岁多了,能走能说,学着周聪和玥玥,乖巧的站在桌子边上。 “哎哟,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溜肉段······啧啧啧,李素华同志,咱们家日子不过了吗?” 李素华白了王重一眼,郑娟把盛好香喷喷的大米饭递给王重,笑着道:“妈说了,今儿个是咱们家的大日子,得吃好点。” “一连几天都这么丰盛,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可李素华平时勤俭惯了,虽说三天两头就能有肉吃,可像这几天这么丰盛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有。 “爱吃不吃!”李素华瞪了王慧聪一眼,夹起两个鸡腿,一个给周聪,一个给玥玥,两个小的现在还只能吃撕碎了的鸡肉和鸡汤泡饭。 “多吃点,才能长个儿!”李素华一脸宠溺的看着孙辈们,脸上弥漫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现如今儿孙绕膝,三代同堂,家里的人气越来越旺,李素华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光字片,李素华的那些个老姐妹们,哪一个不羡慕她,儿子儿媳妇都有本事,结婚才几年功夫,就给她生了这么多孙子孙女儿。 “光明,别光吃饭,多吃点鸡肉,多喝点鸡汤,补充营养。”光明一如既往的安静,听着一家人欢声笑语,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郑娟也替他夹了几块鸡肉,舀了两勺鸡汤,浇在饭上,王重挑了两块鸡胸肉,送到光明碗里。 “谢谢姐夫!”光明还是那么恬淡安静。 两个小的拿着木质的小调羹,正专心致志的干饭。 周聪和冯玥直接用手抓着大鸡腿,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满脸都是油,幸好胸前提前被郑娟垫了餐布,不然这会儿衣服上肯定也全是油点子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玥玥本来还斯文点,可看着聪聪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郑娟担心他们吃太快噎着,忙说了句。 “对了娟儿,明儿个咱们带上孩子们去一趟曲书记家,探望一下他们老两口。” “行,那你看要带点什么东西?” 王重摇了摇头:“带点妈腌的酸菜吧,别的就不用了,咱们的心意到了就成,反正他们两口子啥也不缺。” “要是带其他的他们也未必肯收。” 郑娟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几年下来,郑娟也没少跟着王重往曲秀贞家拜访,对于老两口的性格也大概了解一些。 “妈,明天咱们是要去曲奶奶家吗?”正啃着鸡腿的周聪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期望的问郑娟。 郑娟揉了揉他的脑袋:“对,就是去曲奶奶家!聪聪想不想去呀!” “想去想去!”周聪一听就立马激动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手里挥着啃得差不多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曲奶奶家可好玩了,还有好多好吃的。” “坐好了!”王重一声厉喝,周聪的身形立马定在当场,随即迅速爬回凳子上,坐的端端正正。 “就知道吃。” “好好吃饭,不然明天不带伱去!” 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王重,正好迎上那威严的目光,吓的周冲赶忙低头乖乖吃饭,就连吃饭的动作都比先前斯文了好多。 几个小的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李素华狠狠挖了王重一眼:“吃饭就吃饭,你凶孩子干什么!” 王重一笑置之,反正争辩也没用,王重清楚,自己在李素华心里的地位是垫底儿的。 好在在几个孩子面前,王重的威严还是足够的。 第35章 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次日,省委大院。 素来安静的老马家难得热闹起来,笑声就没断过,老两口和聪聪还有玥玥玩的不亦乐乎。 临近中午,曲秀贞建议包饺子。 曲秀贞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东西家里都备的有,说干就干,立马分配起活来,王重负责和面揉面、曲秀贞负责擀皮儿,郑娟调陷,包饺子。 至于老马,不给添乱就不错了,曲秀贞就给他安排了带孩子的活。 马守常起初还挺开心,带着两孩子在外边玩,可玩了一会儿,两孩子见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的,非要凑过来,还主动申请,要和郑娟一块儿包饺子。 两小的平时在家也没少帮着李素华包饺子,而且在这方面,周聪这孩子天赋竟然还不错,学了几次就包的似模似样的。 两个小家伙围在桌边,站在小凳子上,一人手里一个竹片,一张饺子皮儿。 “曲奶奶,看!”没一会儿,周聪就献宝似的把手里那个似模似样的饺子捧在手心,递到曲秀贞面前邀功。 “聪聪可真厉害,包的真好看。” “曲奶奶曲奶奶,这是我的!”冯玥也不甘其后。 曲秀贞脸上的笑容慈祥而灿烂:“嗯!不错不错,玥玥包的也很好!” 马守常见状也手痒起来,拿起饺子皮也包了起来,包出来的饺子歪七扭八的,还好意思和两个小的比。 看着老顽童和两个小顽童玩的起劲儿,大家的脸上也都露出欢快的笑容来。 酒足饭饱,曲秀贞和郑娟在厨房打扫残局,俩孩子被王重和马守常带到院里,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王重和马守常坐在藤椅上看着两孩子。 “考完了,觉得怎么样?有信心没?” 马守常分管的虽然不是教育,可却深知教育之重,王重不但救了他,而且不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深得他和曲秀贞的喜爱和认同。 “会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了。”王重很是坦然,“不过这次的题目简单,成绩应该还不错。” 马守常抬手指了指王重,笑着道:“别人填志愿,都是三个四个学校的填,一个上不了还能去另外一个,你小子倒好,三个志愿全填了水木,你就不怕分数不够,落了榜?”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王重笑着道。 “这老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水木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以前不敢想,但现在既然有机会,当然要试一试,要是水木没法去,其他那些大学,不去也罢。” “哈哈哈!” 马守常拍了拍大腿,指着王重,有些激动:“好小子,有志气。” “这心气儿够高,对我胃口!哈哈哈!”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做人嘛,总得有点追求。” 高兴了一会儿,马守常忽然又好奇的问:“对了,我看你文章小说写得很好啊,怎么不想着去文学系,反而报了建筑系?” 王重道:“写文章,写小说,那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况且咱们国家现在百废待兴,和漂亮国还有北边的老大哥在基础建设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正好我对土木建筑这行还有点兴趣,要是真能学有所成,将来为实现四化的建设出一份力,那也是值得的。”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忽悠马守常,王重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 而且谁也没有规定,王重去了水木之后,就只能学习土木建筑这一个专业的知识。 后世的大学里头,身兼两门乃是三门专业,身上同时顶着好几个学位的人不胜枚举,别人可以,自己为何不行? “得,伱小子心里主意正着呢,倒是我多想了。” ······ 高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水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寄到了老周家。 可把李素华给高兴坏了,而且她儿子还是江辽省的高考状元,总分495,数学、物理、化学三门满分。 老周的小儿子考上水木大学的消息,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光字片。 成了人人口中津津乐道大好事儿。 那可是水木大学,和燕大一样,全国最顶尖的大学,考上水木,就跟以前中了进士一样,这可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大事儿。 惊喜还远不止如此。 周秉义和周蓉也都发电报回来,她们也都参加了高考,周秉义考上了燕大的哲学系,周蓉是燕大的文学系,就连郝冬梅,也考上了吉春本地的医学院。 儿子女儿,儿媳妇,都要成为大学生了,李素华那叫一个高兴,差点没激动的背过气去。 老周家三个儿子都考上大学的消息,彻底轰动了整个光字片。 人人都说老周家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冒出三个文曲星来。 李素华现在走在路上,人都是飘的。 周秉义还特意跑了一趟山城,探望正在支援大三线建设的父亲周志刚,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周志刚高兴的接连好几天睡不着觉,偏偏精神头还特别好,平日里节俭惯了的老周同志,破天荒的连着三天都吃肉。 逢人就说他三个儿女考上燕大和水木的事儿,收到了无数祝贺和羡慕。 光字片这边,这个春节过得比往常可喜庆多了,王重还特意弄来了两挂鞭炮,把周聪这小子给兴奋的嗷嗷直叫,吵着嚷着要买炮仗放。 可高兴过后,等待着老周家的,却是难舍的别离。 王重买的是初六的火车票,初五郑娟就已经帮着王重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知道王重初六就走,过了年,李素华的心情立马就不怎么好了,好在还有孙子孙女儿们在,倒也没有太伤心,就是舍不得。 儿子是去燕京上大学,是为了以后的前程,李素华虽然不舍,但也不想拖儿子的后腿。 初六早上,吃过早饭,王重就拎着行李准备出门了。 李素华本是想送到火车站的,却被王重拒绝了。 让李素华一个人送王重也不放心,要是带上郑娟的话,光明一个人在家也顾不来四个孩子,尤其是周聪和玥玥这两个小捣蛋鬼。 要是都带上的话,又太麻烦,王重索性也不让他们送了,反正要是顺利的话,一家人很快就能在燕京团聚了。 临出门了,李素华眼里又噙满了泪,拉着王重的手再三叮嘱:“路上小心点,钱和票一定要贴身收好了。” 走之前,王重特意去兑换了一批全国粮票。 “放心吧妈!”王重拍着李素华的手,轻声应道。 “聪聪,玥玥,你们俩都是小大人了,我不在家,你们要帮着奶奶他们照顾弟弟妹妹,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两小只齐声应道。 “尤其是你,周聪!”王重还不忘板着脸教训自家这只皮猴:“要听妈妈和奶奶的话,别给我惹祸,听到没!” 周聪立马站的无比端正,连连保证:“爸爸放心,我一定听话。” 冯玥也脆生生的说:“舅舅放心,玥玥一定乖乖的。” 王重拉着郑娟的手,柔声道:“我走了,家里这边你就暂时多担待着,等我那边安顿下来再打电报通知你们。” 郑娟看着王重道:“别担心,家里这边有我和妈呢!” 第36章 顺利 报名的时间是元月十六,元宵后一天,公历2月22日。 王重初五出发,初六就到了燕京,下火车的时候,一个操着一口标准的燕京话,四十来岁,一头飘逸中分,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举着个写着王重名字的牌子早已等候多时。 王重提着行李走到那人跟前,放下手里的行囊,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是周秉昆。” 中年男人有些激动,放下牌子,想伸手却又有点犹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伸出去握住王重的手,惊喜的话音都有断断续续的:“崇文····不····周老师你好!我是何大茂!” “何同志你好!”松开手,王重笑着道:“辛苦伱特意跑一趟。” “周老师说的哪里话,我对您可是仰慕已久,能有机会接待你,是我的荣幸。” 何大茂是王重的读者粉丝,挺忠实的那种,最开始看得是王重的诗,后来才看得小说,一开始是往杂志社写信,后来王重回了一封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月月都给王重写信,雷打不动,王重偶尔会回上一封,一来二去,逐渐多了几分了解,何大茂对于王重愈发倾佩。 两人也因此慢慢熟悉起来,几年下来,虽然还没见面,却也算是关系不错的笔友了。 这次来燕京,王重早已和何大茂提前联系过了,还托着他帮着租一套住宅,最好是四合院。 不过现在刚刚度过困难时期,改革开放还没完全确定下来,房屋买卖还存在一定的风险,所以王重才想着先租而不是直接买。 当然了,要是能直接买的话王重也不介意。 这两年随着《长津湖》和《崇文短篇文集》的实体书出版,王重身价飙升,已经成功成为了‘万元户’。 何大茂是燕京三中的语文教师,收入不低,家境也好,爷爷和父亲都是烈士,先后在抗日战争和援朝战争中牺牲了,他大哥现在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虽然不是一把手,但地位可不低,燕京可是首都,一个副局长的含量有多高,想想就能知道。 “周老师,旅馆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就可以直接入住,至于房子的事儿,按着您的要求,我也找了好几处,咱们明儿一早就挨个去瞧,您觉得怎么样?” 何大茂既殷勤又热情,还主动把王重手里的行李要了过去,在火车站外头叫了辆三轮车,两人坐着人力三轮儿就奔着何大茂提前安排好的旅馆去了。 把东西都安顿在旅馆,等王重洗了澡,换了身衣裳,何大茂就拉着王重直奔前门外的全聚德。 “这也太破费了吧,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全聚德的消费那可是出了名的高,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何大茂就这么破费,王重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何大茂却笑着道:“这怎么行,周老师您第一次来燕京,怎么能不尝一尝全聚德的烤鸭!” 看着何大茂一脸轻松的模样,显然不缺这钱,这儿瞧他这熟门熟路的模样,平时肯定没少来,王重也懒得矫情,笑着道:“得,那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这才对嘛!” 第二天,何大茂带着王重先去了南锣鼓巷,现在的南锣鼓巷基本都是大杂院,一座院子里住着十几二十家人,一家多的三间房,少的一间的也有。 何大茂带王重看的第一个地方,是一间三进四合院的中院厢房,只有两间房。 地段儿不错,房子保存的也不差,就是住的人太多,房间也少了点,不怎么够住,而且很多设施都是公用的,也不怎么方便。 本着货比三家的态度,王重并没有急着决定。 上午两人又跑了三处,都是在南锣鼓巷那片,基本上全是大杂院。 下午又去北锣鼓巷看了三处,都没相中。 第三天又去了德胜门那边瞧了,可惜也没什么瞧上。 没成想到了到了初九这天,何大茂突然兴冲冲跑来找王重,说是德胜门边上的大石桥胡同那里,有个二进的胡同出租,不由分说的拉着王重就跑去了。 路上,何大茂把院子的情况也给王重说清了,房主是何大茂的一个朋友,出身书香门第,去年被平反,年底的时候拿回了几栋祖宅,恢复工作后,年前刚刚住进了单位分配的楼房里头,就想着把这套院子给租出去。 一进的小院,大门在东南角,进门就是影壁,临街是三间倒座房,最西边是厕所,一个三十多平的大院子,两侧的东西厢房各有两间,正屋三间,正屋边上还有两块儿绿地。 房子一间都还没租出去,王重一眼就瞧上了。 心思一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屋主卖的话接不接受。 屋主也是个爽快了,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要价两千三百块,这还是看在何大茂的面子打了折扣的。 现在一级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肉才几毛钱一斤,两千三百块可不是小数目。 王重当场就同意了,何大茂是大院子弟,在燕京人脉广,当天就带着两人去了房管局,把房子的事儿给敲定了。 当天晚上,王重就搬进了自己刚买的院子里。 夜里,王重有些激动,睡不着觉,索性就拿起白纸画了起来。 四合院确实好,不过水电和厕所这些都是老式的,四合院的布局在王重脑中不断浮现,一根根线条跃然纸上。 次日一早,何大茂再度登门,有何大茂这个地头蛇在,采买请工这些都变得异常简单。 下午,工人们正式动工,依着王重的意思,重新布置院里的管线,加宽化粪池,弄成三格式的,便盆水箱什么的也都得安排上,倒座房最西边那间也得改成浴室。 看着不是啥大工程,可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没法子,现在楼房可比四合院金贵,而且现在楼房基本上都是各单位的房子,寻常老百姓就只能住大杂院,能有这么一个独居的小四合院,王重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自己住的舒服,一些必要的钱该花还是得花。不过这么一来,工程就不小了。 说来还多亏了何大茂这个铁杆粉丝,不然就王重自己的话,就算找到了这院子,也没门路买。 元月十二,公历2月18日,距离水木开学还有三天,翻修的事儿都敲定了,委托何大茂帮忙看着,王重火速启程返回吉春,准备把李素华、郑娟和孩子们都接来燕京。 原本王重是打算自己先在燕京住上一阵子,熟悉熟悉情况再说的,可没成想何大茂的能量挺大,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替他把落脚的地儿给找着了。 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好。 王重道吉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等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敲响房门,没一会儿,郑娟的声音传了出来:“大晚上的,谁呀?” “我!”紧跟着就听着外屋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白炽灯发出的昏黄灯光从窗户里洒了出来。 嘎吱一声,门从里边打开,披着棉袄,穿着毛衣毛裤的郑娟站在门里,既惊喜又惊讶的看着王重:“怎么就回来了?” 王重进屋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李素华也披着棉袄,睡眼惺忪的从里屋出来了:“娟儿,是谁呀?” “妈!是我!” 李素华立马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重:“昆儿啊,你不是去燕京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难道是犯了啥事儿?”李素华赶忙跑到门口,打开门探出个脑袋,慌慌张张的四下张望,见没人在外头,这才赶紧把门关上。 搞得王重哭笑不得:“妈!你这是干啥!” “昆儿啊!”李素华拉着王重的手,神情紧张,眼里噙着泪,就连手都有些颤抖:“听妈的!咱要是犯了事儿,还是去自首吧,争取从轻发落!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妈,您想什么呢,您儿子我,才刚刚考上大学,还有大好未来,广阔天地等着大展拳脚呢,怎么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王重拉着李素华的手,耐心的解释。 “真没有?” 李素华将信将疑。 王重轻轻一笑:“真没有!我是啥人,您还不清楚吗!” 第37章 去燕京 “不对啊!” 李素华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既然没犯事儿,那你怎么大晚上的大老远从燕京跑回来?” 王重道:“这不是还没开学吗,我托朋友帮忙,在燕京租了个房子,是个小四合院,三间正房,四间厢房,还带个大院子,比咱们家宽敞多了。” 王重没敢说是买的。 李素华被王重说的愣在当场,脑子瞬间空白。 四合院,三间正房、四间厢房······ 半晌李素华才回过神来,看着正在喊她的王重,气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抬手就揍,边揍还边骂:“你个臭小子,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了!嫌自己钱多没地儿花是吧!” “妈!妈!妈!你听我说,听我说!” “妈,先别打了!” “妈,这大晚上的,孩子们刚睡下,把他们吵醒了我可不负责啊!” 王重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李素华瞪着王重,不但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反而抓更用力了,不过到底还是没继续揍,也没继续骂。 这小老太太,平时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这劲儿还真不小,刚才王重和郑娟两口子合力都没能制住她。 王重没敢说是买的,就是怕李素华知道了太过激动。 这么大的动静,睡在外屋的光明自然也被吵醒,不过光明一向安静,醒了也没出声,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照看同样睡在外屋的周明和周玲。 三人走到外屋炉子边上坐下,李素华板着脸盯着王重,小声但很是严肃的问:“到底咋回事?伱给我说清楚!” “咳咳!”王重看了一眼郑娟,五指握拳,抵在嘴前,轻咳了两声,“我打算把您和娟儿、光明还有孩子们都带去燕京。” “你说啥?”李素华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目光死死盯着王重。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反应过来之后,手一甩就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妈!您听我说!” “咱这回去燕京,是为了光明!也是为了孩子们。” 王重赶忙给李素华解释:“以现在咱们吉春的医疗水平,治不好光明的眼睛,可燕京不论是医疗水平还是条件,都比吉春要好,未必不能治好啊。” 李素华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燕京有医生能够治好光明的眼睛?” 李素华素来心善,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下来,她也早已经把光明当做了自家孩子,对于光明的遭遇,也一直很同情。 若是能够治好光明的眼睛,李素华打心底里愿意。 王重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这事儿我哪敢打包票,不怕治不好,就怕有机会治好,可咱们没去治啊!” 李素华沉默了,低下头,又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光明,才道:“那你们带着光明去就行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了,就不跟着去了,也免得拖累你们。” “妈!”郑娟拉着李素华的手,柔声说道:“您还年轻着呢,哪儿老了。” 李素华对着郑娟笑了笑,婆媳间的关系一目了然。 王重心底一喜,赶紧趁热打铁:“妈,你这想法可要不得,你今年才五十二啊,怎么能想着退休呢?咱们家现在可是有四个孩子的,您要是撂了挑子,到时候光明要是住院治疗了,我又要读书,全家那么重的担子全压在娟儿一人肩上,难道您忍心?” “我······” 李素华一脸纠结,扭头看了看旁边平日对她无微不至,乖巧孝顺的儿媳妇郑娟,哪里说得出半个狠字儿。 “妈!要是没您在身边,这么重的担子,我一个人可撑不起这个家!”郑娟顺势说道。 王重赶忙继续道:“再说了妈,要是我和娟儿带着光明去燕京,留你带着孩子们在家,您一人也照看不过来呀,要是咱们把孩子都带过去,留您一个人在家,我和娟儿更放心不下!” “难道您忍心看着我两在燕京牵肠挂肚的,娟儿吃不下饭,我读不进去书吗?到时候要是我哥我姐知道了,他们难道就忍心放您一人在家,自己不管不顾的在燕京读书了?” 这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相较于对搬去完全陌生的燕京恐惧,在李素华的心里,儿女们的前程,无疑是排在最前面的。 “这······”李素华目光闪烁着,内心早已动摇。 王重顺杆往上爬:“妈,这可是眼下解决问题最好的法子了,要是你是还不肯去燕京,那这大学我干脆也别上了,安心在家伺候您得了,免得将来我哥我姐他们怪我,说我为了上大学,连自己亲妈都能舍下。” 一听这话,李素华顿时急了:“不行,怎么能不上大学呢,那可是水木啊,咱们吉春就没几个考上的,你一定得去。” “妈!老话都说了:百善孝为先,您让我抛下您自个儿去燕京上大学,别的都不说了,就咱们光字片的邻居们,背后那不得戳着咱们姐弟三的脊梁骨说咱们老周家的人不孝吗!” “我脸皮厚,倒是无所谓,可我哥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这要是名声坏了,他的前途肯定也得跟着坏。” “还有我姐,她······”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李素华急忙打断王重:“我去,我跟你去燕京还不成吗!” 王重眼睛一亮,冲着郑娟挑了挑眉,笑着道:“那您赶紧休息去,明儿和娟儿收拾下东西,明儿个晚上八点的火车,后天一早啊,咱们就到燕京了。” 李素华愣了一下,“合着你搁这儿算计你妈呢!”没忍住又打了王重一下。 王重也没躲,李素华可舍不得用力。 王重腆着脸皮笑着说:“等到了燕京,你不就能见到我哥和我姐了。” 李素华先是一喜,可紧接着却又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外边过得好不好,你哥倒是还好,在兵团左右也是个干部,可你姐一个人在黔省那山嘎达里头吃苦受罪······” 说着说着,李素华眼里就泛起了泪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王重赶忙坐到李素华另一边,挽着她的手道:“都过去了,现在我哥我姐都考上了大学,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而且他们要是在燕京见到您,肯定高兴坏了。” 旁边的郑娟适当补充一句:“妈,玥玥也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大了,要是常年不和她爸妈一块儿住,等长大了,难免不会生分,这回咱们去燕京,玥玥也能和她爸妈团聚了。” 越说李素华眼里的泪水越多,“对,你们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擦干了泪水的李素华却又忽然蹙起了眉头,抬眼把屋子四周扫视了一遍,眼中带着回忆,还有纠结:“可我答应了你爸,要看着咱们家,要在家等着他回来。” 李素华就这性子,遇事儿没有决断,老是犹豫反复。 王重早已习惯,耐心解释道:“妈,咱们只是去燕京小住,又不是不回来了,寒假一个月,暑假两个月,只要是有空,咱们都能回来的!” “再说了,我爸的探亲假,三年才有一回,等他退休回来,我和我哥我姐不都快大学毕业了。” “到时候您和我爸想住燕京咱们就住燕京,想回来咱们就回来,都由得你们!” 李素华眼中的泪水也没了,听了这话,不由得憧憬起周志刚退休回来的情景。 炕上,光明仍旧躺着,只是眼角却有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光明虽然看不见,可心地善良,早熟,通透,人也聪明,姐姐和姐夫的良苦用心,他怎么看不出来,怎么感受不到。 第38章 抵京 燕京,大石桥胡同。 “到了!” 王重率先下车,一家子大人小孩外加行李,拢共叫了三辆三轮车,李素华带着两个大的坐一辆,光明和郑娟抱着俩小的坐一辆,王重带着行李坐一辆。 车夫帮着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付了车钱,拢共六毛。 “这就是咱家了。”王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笑着给大家介绍。 李素华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院子,心中莫名忐忑起来,看见敞开着的大门,疑惑的问道:“这门怎么开着的?” 王重也没说院里住了别人呀。 话音刚落,文质彬彬的何大茂听到声音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周老弟!”何大茂笑着和王重打招呼 “大茂哥,辛苦了,还劳烦你跑来看着。”王重迎上去,和何大茂握手。 “你我之间,何须见外!”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大茂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妈,这是我媳妇郑娟!我小舅子,郑光明······”王重给双方介绍:“这是我的好友何大茂,高中教师,这房子就是大茂哥帮着找的,这几天也一直都是他在帮着找人拾捯。” 何大茂管李素华叫婶子,李素华喊打何老师,郑娟和光明跟着王重,叫大茂哥。 几个孩子都喊何伯伯。 打过招呼,何大茂帮着王重提行李进屋。 王重给大家介绍:“这是影壁!” “最外头这几间叫倒座房,从大门往里依次是停车间、柴房、厨房,浴室,还有厕所。” 柴房和厨房都没动,厨房是现成的,王重也就重新买了点锅碗瓢盆、菜板、菜刀。柴房顾名思义,可以用来放煤块儿柴火都行,不过现在城里基本上烧的都是煤了。 浴室和厕所那边工人们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虽然才三四天功夫,可工程量本来就不算大,就是琐碎的事情多,王重舍得花钱,多请了几个人,工钱开的足,又有何大茂的面子在,大家伙儿自然卖力,进度也快。 “好大的院子!”一进门李素华就不禁感慨起来,老周家在光字片的院子也不算小了,可和这里一比,还是要小得多。 可随即李素华的目光就倏然一紧,极为不善的剜了王重一眼,虽然王重已经提前说过了,可听到和看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李素华现在恨不得把王重骂一个狗血淋头,拿起笤帚狠狠揍上一顿。 这么大个院子,就算是租的,那一个月下来,肯定也要老鼻子钱了。 而且这还是在首都燕京,价格和吉春相比只会更贵,不会便宜。 郑娟也很惊讶:“这院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只是惊讶于院子的大小,却非震惊,毕竟郑娟可没少跟王重去曲秀贞家拜年,曲秀贞家房子还是小洋房呢,屋子比这更大,看起来也更加现代化。 大归大,不过现在正在改造,院里堆了不少杂物,都还没处理呢,显得有些脏乱。 “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屋子,就咱们一家人住,也太浪费了点。”李素华一脸肉疼的小声嘟囔着。 四间厢房,三间正屋,就算刨去中间的堂屋,那也有六间房,而且厨房浴室这些都是独立的,这么大的宅子,李素华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住进来。 关键租这么大的房子,肯定得花老鼻子钱。 越想李素华就越觉得肉疼。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钞票啊! 院里虽然有点脏,不过屋里都是很干净很整洁的,毕竟之前特意请人打扫过,王重搬进来还住了几天。 三大间正屋,每间都很宽敞,中间的堂屋最是宽敞,光照也充足,很是亮堂。 中堂大门敞开着,站在院里就能瞧见里头的情形,屋子中间就是一张八仙桌,旁边摆着一圈圆凳,对着正门的墙上挂着伟人的像,底下摆着一张条案,条案上摆着个暖水瓶,陶瓷水壶,还有几个茶缸、水杯。 家具倒是不多,布置的也较为简单,空间更显空旷。 进了堂屋,王重就说:“妈,我和娟儿睡西屋,您睡东屋,光明就睡旁边的西厢房,还和家里一样,俩大的先跟您睡,俩小的跟着我和娟儿,您看怎么样?” 李素华肉疼的有些窝火,要不是何大茂在这儿,她非得再收拾王重一顿不成。 “睡哪儿都一样!”尽管强忍着,可语气还是不免有几分不善。 王重如何不知道李素华的性子,赶紧把行李放在八仙桌上。 李素华的目光还在四下打量着屋子:“东西放这儿就行了,伱要有事儿就先忙,剩下的交给我和娟儿来收拾就行。” 何大茂也在,李素华自然不可能让王重跟着他们一块儿收拾布置,怎么的也得让王重招呼何大茂。 几间屋子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主要还是布置,摆放行李物件儿,李素华和郑娟都是做惯了家务活的,动作很是麻利。 光明在里屋带着两个小的,周聪和玥玥坐不住,屋里屋外的跑着玩了起来,四处打量着新家,脸上写满了好奇。 “小孩子顽皮的紧,让大茂哥见笑了。” “不跑不闹能叫孩子吗!”何大茂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 两人走到浴室前头,依着王重的嘱咐,厕所是重中之重,已经照着王重的设计都已经弄好了,现在工人们正在处理浴室,依着王重的要求,刮腻子,安装管道之后,地面重新抹一层水泥砂浆。 现在墙面这些都弄好了,就差地面了,泥瓦匠们灰也调的差不多了,往里一倒,重新找平就成了。 “这些师傅们动作还挺快,这才几天功夫,就差不多了呀。” 何大茂笑着道:“要不是现在天冷,等腻子干花了些时间,昨儿就能完工了。” 冬天天冷,其实并不适合装修,不过王重急着住进来,临时弄一弄得了,以后有时间再好好重新弄。 王重喊工人们先歇一会儿,取出一包大前门,打开一人散了一颗,嘴里还笑盈盈的道:“师傅们辛苦了,待会儿弄完了,麻烦师傅们顺道帮着把院里的垃圾也给清了,中午留下来,大家伙儿一块吃顿便饭。” 热情的王重很快就和泥瓦匠们拉上近乎,大家伙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保管中午前弄完。 王重抬手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走到九点多了。 “师傅们不着急哈,可别把自己给累着了,这再说了,慢工出细活儿嘛!” 这些活王重自己就能干,在家的时候他也没少干,不过就他一人的话速度肯定快不起来,左右也不差这几个钱,请人速度自然更快。 和工人们唠了会儿,两人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最近的菜市场,买了只鸡,一条鱼,割了三斤肉,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果蔬辅料。 回到家,李素华和郑娟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王重和何大茂还有泥瓦匠们坐在堂屋喝酒,李素华和郑娟带着孩子们在厨房吃饭。 酒是王重特意从吉春带过来的酒,劲儿很足。 别说何大茂了,就是几个喝惯了高度酒的泥瓦匠师傅,一口下去,也都龇牙咧嘴的,但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够劲儿!” 大冬天的,这么一口酒下去,那真的就是从里暖到外。 ······ 晚上,一家人围在八仙桌旁吃饭。 李素华忽然问道:“昆儿,算算时间,你们差不多要开学了吧?” 王重道:“我们学校是明后两天报名,后天正式上课,燕大应该和我们一样。” 开学的时间一般都是教育部统一规定的,应该不会出错。 李素华眼睛一亮:“那你哥和你姐这会儿肯定也该到燕京了?” 王重却不敢笃定:“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来之前我不是已经发电报给我哥和嫂子了吗,地址也告诉他们了,他们要是到了燕京,肯定会自己找过来的。” “他们俩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没啥好担心的!” 李素华横了王重一眼:“你妈想自己大儿子,想自己女儿了,成不?” 王重哪儿敢还嘴:“成成成,当然成,您老人家都好几年没见他们了,想也是肯定的。” “你说他们要是刚好离开了兵团,没接到电报,岂不是不知道咱们都来了燕京?”李素华蹙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担心。 王重点了点头:“还真有这可能。” 李素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说:“对了,你姐上回不是写信说了你姐夫的单位和地址吗!她要是到了燕京,肯定在你姐夫那儿,待会儿吃了饭,你去你姐夫那儿看看。” “妈!这大晚上的,我对燕京又不熟,你就不怕我没找着我姐,倒把自己给整迷路了呀!” 李素华顿时语滞,看了看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又看了看王重,只能压下心底的思念之情,叹了口气:“是妈太着急了。” 郑娟道:“妈,您也别担心,秉昆不是说了嘛,燕大和水木挨的近,中间就隔了一条街,明儿个秉昆去报完了名,让他顺道去燕大找大哥和二姐不就行了。” “对对对!小蓉和秉义肯定也要去报名的,明儿个你直接去他们学校找他们。”李素华这才恍然醒转,感激的看中了一眼郑娟。 王重笑道:“我听您的,这下行了吧,咱们赶紧先吃饭吧!” 第39章 有事儿还得找老曲 回来的路上,王重顺带打了个电话回吉春,和曲秀贞寒暄了一阵,问了他们关心的问了他们两口子的身体状况,说了自己的嫡支,闲聊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正事儿上。 “老曲同志,蔡晓光您还记得吗?” 电话另一头的曲秀贞道:“怎么不记得,你进酱油厂不就是蔡晓光介绍的嘛!” “是是是!”王重道:“最近蔡晓光遇上点麻烦,我想着当初人家怎么也帮过我,现在他遇上事儿了,我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是这么个道理,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我帮蔡晓光?” “曲书记还是曲书记,我这点小心思在您面前藏都藏不住。”王重笑着道。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小子贫!”话筒里传来曲秀贞不耐烦的声音:“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我可挂了!” 这小老太太,还捉弄起人来了。 王重道:“别介!蔡晓光不是也考上大学了吗,可他们厂里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蔡晓光干的又还不错,他们厂领导舍不得放他离开呐!” “这几天就是开学的时间了,要是错过了,可就误了大事儿了。”王重的语气中带着焦急。 电话另一头,曲秀贞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周秉昆,这么大的事儿,伱怎么才说!” “是是是!”王重道:“是我的不是!我这不是刚来燕京吗,晓光哥没联系上我,找的我姐,兜兜转转的,这才找上我的吗!” “哼!”曲秀贞有些气,没有多想,立马道:“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 “行了,不说了,我得立马去核实一下情况。” 说着不等王重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老太太还是那么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 曲秀贞一向一口唾沫一个钉,她说交给她来处理,只要这事儿没别的猫腻,那就肯定没问题。 王重立马给拖拉机厂打了个电话,联系上蔡晓光,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王重可没有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习惯,更何况这事儿要是不说,蔡晓光还以为是周秉义和周蓉帮的他呢。 回到大石桥胡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李素华和郑娟婆媳俩又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光明仍旧帮着带孩子,聪聪和玥玥也挺听光明这个舅舅的话,也愿意和他亲近。 不过看着坐在院里,两大的围在身边玩的光明,王重心思一动,冒出个想法。 “爸爸!爸爸!” “舅舅!” 一看王重回来,几个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围了过来,聪聪和玥玥俩人还不忘大声的冲着厨房报信。 “见着你哥你姐他们了没?”李素华也在院里,时刻看着两小的,一见到王重就迫不及待的问。 王重道:“见到了,我一大清早就去燕大守着了,找到周蓉之后才去报的名。” 不过和周蓉不欢而散的事儿却没说。 李素华朝王重身后西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疑惑的道:“那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你哥你姐他们呢?” 李素华盯着王重身后打量了一番,没有见到预想中的身影,难免有些失落。 “他们还有点事儿没办完,我自己就先回来了。”王重解释道。 “有事儿?能有啥事儿。”李素华不大高兴。 王重笑着解释道:“还能是什么事儿,今儿不是开学吗,肯定是学校的事儿呗。” “对对对,今儿才开学,学校肯定有很多事儿要办,你哥和你姐肯定都忙。” 上大学在李素华眼里,无异于以前的科举考试,王重只简单解释一句,剩下的李素华已经自己都脑补出来了。 “那你午饭吃了没?”李素华又关心起小儿子来。 王重揉着肚子:“还没呢!” “我这不是怕您担心,一路紧赶慢赶的往家来了吗!” 多年相处,王重早已摸透了李素华简单的性子。 李素华立马道:“中午蒸有的包子,放在屋里炉子上热着的,赶紧去吃了!” 王重眼睛一亮:“蒸了包子?啥馅的?” “羊肉和咸菜的!” “咕噜噜!” 王重咽了咽口水,人已经朝里屋走了过去,李素华也带着一大一小回了屋,准备让他们午睡了。 刚才是带着孩子们饭后散步放风,这大冷天的,李素华哪会让孩子们在外头吹太久冷风。 王重手里拿着包子,啃着一个,另一只手里头还抓着俩,大口大口的咬着。 包子很大,面皮和馅儿的比例恰到好处。 “妈,你也别太娇惯他们了,小孩子磕着碰着都是常事儿。” “啥叫娇惯,我心疼自己孙子孙女不行吗?明明和玲玲这么小,外头又这么冷,冻着了可怎么办!” “外头再冷也没咱们吉春冷呀,更何况孩子们都动着,也冷不到哪儿去。” 李素华没好气的道:“就你懂!你们三个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没你会带孩子了!用你教!” “他们这么小,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 王重一脑门子黑线,李素华话里话外,那神情,那语气,满满的全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光明,聪聪,玥玥,外头冷,别玩太久了,赶紧进屋来。” 说着还大声冲外头喊了起来。 “知道了婶子!”随即就听到院里光明招呼聪聪个玥玥的声音,还真别说,两孩子还都挺听他话,没一会儿就都兴冲冲的跑进屋里来了。 “对了,正好,你哥你姐都要过来,待会儿和娟儿去菜场逛逛,买点儿肉回来,要是看到坛子了也带几个回来,我看菜窖里萝卜不少,可以腌上一些,开春之后也能吃一阵子。” 菜窖里的菜都是王重头几天刚来的时候和何大茂一起准备的。 吃完包子,洗了手。 郑娟在厨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王重笑着走到炕边,看着逗弄着孩子们,脸上笑容灿烂的李素华,心里却盘算着,等过阵子安定下来了,就带她和光明还有郑娟,一块儿都去协和体检一下,都好好瞧一瞧。 王重俯身一把将正踉踉跄走向自己的小女儿抱了起来,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柔声问:“玲玲,乖女儿今儿在家听话不!” “爸爸!” “听话!” “玲玲听话!” 一岁多的玲玲和明明早已开口说话了,只是还不连贯,一两个字居多,三四个字少见,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过。 明明好动些,对啥都感兴趣,这会儿正削尖了脑袋往聪聪和玥玥身边凑。 “马!” “骑骑!” 小丫头一进王重怀里,就扭着身子一双小手攀上王重的脖子,使劲儿想往上爬,可惜人小力弱,手又短,根本爬不上去。 王重把玲玲倒过来抱着,双手托着腋下腰肋,用力一举,兴奋的小丫头就被举过头顶,两腿一张,坐在了王重的脖子上。 瞬间小丫头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一下子,立马就把正凑在哥哥姐姐身边的聪聪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激动的赶紧拽着聪聪的衣服爬了起来,冲着王重伸开手:“爸爸,骑马,骑马!” 王重放下周玲,把周明抱起来放到脖子上,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又放回炕上。 聪聪和玥玥看的很是眼热,却不好和弟弟妹妹抢,正为难呢。 王重见状,每人抱起来骑了一圈,把几个孩子乐得不行。 没一会儿,收拾完了的郑娟换好了衣服,和李素华打过招呼,夫妻俩提着菜篮子出门就奔着菜场去了。 菜场不远,虽不是燕京最大的,但规模也不算小,东西也很齐全,该有的都有。 不过大冬天的,菜场里头也没啥新鲜菜,萝卜和白菜倒是不缺,夫妻俩运气不错,还遇上个卖鱼的看那模样,估计是刚从哪儿野钓回来,收获不小,两口子挑了那尾最大的鲤鱼,有三斤六两,个头不小。 买了鱼,切了十斤羊肉,五斤五花,可惜没瞧见附近哪有儿李素华要的坛子。 第40章 遮风挡雨 买菜外加来回的路程,花了一个多小时,小两口才回到家。 王重停好自行车,转身关上院门。 “妈,我们回来了!” 郑娟拎着鱼肉往厨房走,王重冲着正屋大声喊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还没走到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里屋飞奔而出。 “舅舅!舅舅!” 精致小巧的脸上梨花带雨,委屈极了,王重赶忙蹲下身子,接住飞奔而来,张着双臂的冯玥。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冯玥虽然有点顽皮,但性子却颇为要强,哭成这样的次数屈指可数。 “谁欺负我家玥玥了?” 王重的话音刚落,屋里就追出来一个女人。 看到周蓉,王重若有所思,起身把玥玥抱了起来,玥玥也看到了周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环住王重的脖子,小脸埋在王重肩上。 半点都没有和周蓉这个母亲亲近的意思。 “姐!”放好东西的郑娟正好看见这一幕,和周蓉打了声招呼,然后问王重:“玥玥这是怎么了?” 摇了摇头,王重道:“我也不知道,听到我们回来这丫头就跑出来了!” 说着王重还目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周蓉。 “玥玥!来,让妈妈抱!”周蓉摊开手,可冯玥却连头都懒得回,看都不看她一眼,趴在王重怀里,环着王重脖子的小手又加大了力道。 可怜兮兮的望着王重,明亮的大眼睛里泛着泪光,一脸委屈:“舅舅!” 周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王重扫了周蓉一眼,没有把玥玥给她的意思,直接迈步绕过她进了屋,一边往里走还一边轻轻的拍着玥玥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放心,有舅舅在,没人敢欺负玥玥!” 郑娟有点尴尬,冲着周蓉勉强堆出个笑容。 “姐,外头冷,进屋里坐吧!”刚才去买菜的时候,王重已经把中午和周蓉闹翻了的事儿告诉郑娟。 周蓉十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尤其是听见王重安慰玥玥的话之后,脸色立马就青了。 看得出来,周蓉这会儿心里正难受着呢,并没有理会郑娟。 郑娟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刚进门的王重喊了一声:“娟儿,还站外头干嘛,这大冷天的,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来了来了!”郑娟笑着再度招呼周蓉:“姐,到屋里坐吧!” 说着自己也跟着王重绕过周蓉,走进屋里。 周蓉目光闪烁着,原地站了一会儿,等郑娟进了屋才转身跟着进去。 屋里,周秉义,冯化成都在,李素华带着孩子们坐在炕上,周秉义和冯化成坐在炉子边。 “秉昆回来了。” 周秉义和冯化成都和王重打招呼。 看到紧紧搂着王重不肯放手,脑袋埋在他肩上的冯玥,两个男人的神色都有些变化。 冯化成有些尴尬,双手有点无处安放,看着躲在王重怀里的冯玥,心情很是复杂。 “咋回事儿,玥玥咋哭成这样子?”王重问道。 周蓉正好跟郑娟前后脚走进来,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屋里的火炉打昨儿开始,就没有歇过,煤球在里头接受火焰的炙烤,散发出大量的光热,炉子上的水壶没多久就被烧得滋滋作响,袅袅白气自壶口喷涌而出,炉子底下的风口关着,火势不大燃烧的速递也慢,想要烧滚,也没那么容易。 “玥玥有些怕生,小蓉又没什么耐性,说了她几句。”见没人开口,还是周秉义解释道。 王重想把冯玥放下来,可小家伙死活不同意,李素华想去抱,可小丫头还记着刚才李素华把她塞给周蓉的情形呢,也死活不愿意。 好在郑娟就坐在王重边上,郑娟摊开手,微笑着道:“玥玥,到舅妈这儿来。” 冯玥看了看王重,王重道:“舅舅还有事儿,先去舅妈那儿。”小丫头这才松开王重,冲着郑娟张开双手。 王重把冯玥送到郑娟腿上坐着,可这丫头却非得面朝里,把脸凑到郑娟怀里躲着。 “这孩子!”李素华见状不免念叨一嘴。 “行了妈,您就就别火上浇油了。” 李素华也知道王重这是心疼玥玥,而且这事儿是周蓉理亏,就把脸一转,指责起周蓉来:“小蓉啊,不是我这个当妈的说你,你看看你自己干的这事儿,好端端的,伱骂玥玥干嘛。” 要是其他的事儿,李素华还真舍不得说周蓉,可玥玥这丫头平时可怪巧了,李素华也把对周蓉的思念和关爱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难免埋怨上几句。 而且这事儿,李素华还真认为周蓉是小题大做了。 “妈,这事儿都翻篇了,咋就别提了,小蓉也是和玥玥分开的太久了,难免有些失态嘛。”周秉义一向喜欢当老好人。 周秉义这话一开口,就勾起了李素华对孙女儿的疼爱和怜惜了,眼里也泛起了泪光:“你们也是,玥玥那么小的时候就把她扔给我们不管了,要不是秉昆和娟儿······” “妈!”李素华话才说一半,就被周蓉给打断了:“我们那也不是没法子吗!”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李素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以前是没办法,不过现在好了,你们两口子都在燕京······” “妈!”李素华话还是没说完,就又被周蓉给打断了:“我要上大学,化成也得上班,而且我们那房子也小。” 说着还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和您这间屋子差不多大,住起来不方便。” 李素华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并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周蓉的意思:“你不想把玥玥接回去?” 周蓉点了点头,李素华又看向冯化成:“姑爷也是这么想的?还是这是小蓉一个人的意思?” 冯化成面露尴尬之色,“妈,我们那儿确实不方便。” 李素华看了看他们两口子,目光流转着,最后又落回了郑娟膝盖上的冯玥身上,眼中怜惜之意更甚,眼眶中的泪花闪烁着,鼻子吸了两下,强忍泪意,低头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才道:“玥玥这个年纪,正是身边离不开人的时候,你们两口子一个要上大学,一个要上班,一个比一个忙,确实没时间。” “要不······”李素华忽然灵光一闪,“要不你们住家里来?” “这样既不影响你们上班,又能每天抽出空来带玥玥,” 王重也被李素华的灵光一闪弄的一愣,这小老太太,思维也太跳脱了些。 “家里屋子多,现在东边那两间厢房还空着呢,你们两口子还有秉义,都能搬回来住。” “咱们一家人住在一块儿,玥玥也能和你们团聚,多好的事儿。”李素华越想越开心,甚至已经脑补一家人住在一块儿的画面了,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来。 周蓉下意识看向王重,可惜王重一脸平静,根本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态度。 还没等她说话,周秉义就先开口了:“妈!瞧您这话说的,咱们是去上大学的,是去学校里头学知识的,又不是出门玩耍,而且这大学和高中初中可不一样,到时候吃住肯定都得在学校里头,哪能天天回家, 再说了,这儿离咱们学校虽然说不上远,但也不近,要是每天来回,得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路上,有这时间,多看点书,多学点知识,才不会被同学们拉开差距。” 李素华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 周蓉也跟着说:“妈,大哥说的有道理,咱们第一学年只有一个学期,要学两个学期、一个学年的课程,哪儿还有空来回跑这么远。”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冯化成道:“妈,平时就算了,不过周末要是有空的话,咱们还是可以回家里住的嘛,一样能经常见着,还不耽误学习和工作。” “化成考虑的周全。”周秉义颇为认同,点了点头。 周蓉还想说些什么,冯化成见机拉了她一下,悄悄使了个眼色,周蓉吐了口气,才说:“我也同意。” “行行行!”见他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素华也不好再纠缠,摆了摆手,无奈的道:“我没什么文化,不懂这些,不过玥玥你们两可得多上点心,别以后真的等玥玥长大了,那可就真的和你们不亲了。” 只是目光免不了总往冯玥身上瞟,目光之中,满是心疼。 “妈教训的是,这事儿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全。”冯化成深以为然,虽然才到一会儿,和玥玥短暂的接触了一下,那种生分,让冯化成这个父亲心里有些百味杂陈。 “玥玥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肯定希望她好好的,现在是没有办法,我们那儿条件就那样,实在是不方便,等将来换了房子,我们一定第一时间把玥玥接回去。” “我不要去!我要跟着舅舅舅妈还有姥姥!”冯化成话音刚落,刚才还把脑袋埋在郑娟怀里的冯玥立马转身大声抗反驳。 冯化成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心底柔软却被触动。 “你说什么?”周蓉面色铁青,瞪眼看着玥玥。 王重起身拦在玥玥身前,冷眼看着周蓉,呵斥道:“周蓉,你想干嘛?” “你什么意思?”周蓉咬牙的看着王重。 王重冷声道:“周蓉,玥玥是你的女儿,可也是我的外甥女,她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比你少,我也一直把她当亲女儿,别在玥玥跟前耍你的大小姐脾气。” 周蓉刚想怼几句,一旁的李素华嘭的一声拍在炕桌上:“行了!我还没死呢!” “妈,您别生气。”周秉义忙坐到李素华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 老太太这一闹,周蓉也只能偃旗息鼓,可还是恨恨的挖了王重一眼。 第41章 家宴 在王重的心里,周蓉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若非顾忌李素华的身体,王重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娟儿去做饭,妈,这么久没见了,你跟大哥周蓉他们好好说说话。” 郑娟把玥玥放到炕上,她跟光明还有周聪一块儿玩,李素华也没拒绝,她确实有一肚子的话想和久别重逢的儿女们述说。 周蓉面色仍旧铁青,冯化成脸上满是尴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周秉义被李素华拉着手,说着思念的话。 到了厨房,郑娟和面揉面,王重把那条放在桶里的鲤鱼弄上案板,抄起菜刀,三两下就把去鳞之后的鲤鱼开膛破肚,取了内脏,清洗干净后,改上花刀,用葱蒜和黄酒腌制。 案板上的鱼鳞也没浪费,收集起来,以后可以做成鱼鳞冻,孩子们肯定爱吃,还有营养。 接下来就是羊肉,这才是今儿的重头戏。 吉春的饮食和燕京大不一样,不过火锅在天南海北各个地域都很受欢迎。 羊肉火锅在北方更是流行。 江辽的铁锅乱炖和火锅有些类似,正好一家子都是吉春人,就冯化成一个燕京人。 口味倒是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无需重油重辣,吃的就是食材本身的鲜味,再配上一点韭花酱,只要食材足够新鲜,那就是一道难得的佳肴。 制作虽然不难,可食材准备却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 十斤的羊肉,有三四斤左右的肋排,剁成小块儿,先腌后炒,羊肉和五花肉微冻过后,部分切成小块儿,部分切成薄片,粉条提前泡好,白菜萝卜洗净,切好装盘,棒子面做成馍馍,夫妻俩在厨房里默契的配合着。 正屋这边,李素华和儿女们说着话。 “妈,觉着燕京咋样?还住的惯吗?”周秉义笑着问道。 李素华道:“这天气比吉春还暖和点,倒也还行,就是这房子太大了点,这么屋子,就住我和聪聪还有玥玥三个,这么大的院子,还空着这么多房间,总觉得空荡荡的,跟少了点什么似的。” 周蓉道:“是少了来串门找你聊天的街坊们吧!” “以前在光字片的时候,您的那些老姐妹们,三天两头的就来咱们家串门,和您一起做酸菜,做衣服缝被子,现在这院子虽然比咱们家大上不少,可却少了点烟火气,人情味。” 周蓉虽然自私且清高,但对李素华这个母亲还是很了解的。 李素华叹了口气。 周秉义见李素华情绪不高,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妈,秉昆这才来燕京几天,就租下这么大个院子,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具体多少我也没问,秉昆说还算便宜。”李素华笑着道:“这院子是他一个燕京的朋友帮着找的,姓何,叫何大茂,是个高中老师,这院子的房东是何老师的朋友,看在何老师的面子上,给打了折扣。” 周秉义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秉昆在燕京还有朋友?” 李素华道:“说是什么笔友,以前喜欢看秉昆写的书,后来通信的次数多了,就成了朋友。” “人家何老师人很不错的,帮着忙前忙后的很是热心,家里这些家具什么的,大多都是何老师帮着添置的呢。” 对于何大茂,李素华是打心眼里感激,对于自家儿子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也很是高兴。 不过说起这个,李素华原本还有笑容的脸上顿时一冷:“秉昆这孩子,兜里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花,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就知道一个劲儿的造,缺什么自己打多好,他又不是没那手艺,再说这,这是租的房子,咱以后又不在燕京常住。” 一家人就这么在东屋闲聊着天,大多都是李素华和周秉义在说,周蓉心里还憋着气,话不是很多,冯化成和李素华第一次见面,除了一开始寒暄了一阵子,话并不多。 王重和郑娟的动作很快,四点多左右就把所有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 特意买的大铸铁锅端进里屋,放在炉子上,四周贴上一圈玉米面做成的锅贴,盖上木制的锅盖,炉子底下的气门不用打开,就这么用小火焖上十五分钟。 锅盖还没揭开,从缝隙中渗出的香气,就已经把四个小家伙给馋的不行了,一个挨着一个站在桌子边上直咽口水。 两个小的个子小,不能像周聪和冯玥那样手趴在桌子上,可并不影响他们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中间滋滋冒烟的铁锅看。 “真香!”周聪闭着眼睛吸着香气,再睁开眼时,眼里都带着光。 “小馋猫!”郑娟笑骂一句,招呼众人:“可以吃饭了!”说话间已经用抹布将锅盖揭开,瞬间浓郁的水蒸气蜂拥升腾而起,香气四溢。 锅里肉汤翻滚,肉片也随之翻涌起伏,锅壁四周是的锅贴已经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王重拿着锅铲,给李素华舀了一个锅贴,“妈,您先尝尝!”说着还往李素华碗里舀了一勺带肉的汤汁,浇在锅贴上。 然后又舀了两个锅贴,一碗肉汤,递给郑娟,此刻郑娟身边两个小的正眼巴巴的望着,嗷嗷待哺呢。 没穿越之前,王重见到的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喂个饭都得花上半小时,到了他这儿倒好,三个孩子全是吃货,一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根本都不用招呼,自己就巴巴的在旁边等着了。 王重给两个大的一人送上一个,郑娟带着两个小的在边上准备给他们喂饭。 周秉义和周蓉两口子自然就没这待遇了。 “快吃快吃,尝尝秉昆的手艺!”老周家也没那么讲究,平时吃个饭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不过冯化成第一次在老周家吃饭,也是第一次见丈母娘,难免有些拘谨。 周秉义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赶忙招呼他。 “好吃!”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 周聪和冯玥忙着大快朵颐,连说话的空闲都没有,就连周蓉,尝过之后也是一脸的意外。 “秉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周秉义也很惊讶,同时也非常感慨。 王重道:“大哥伱都多少年不在家了,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 “就秉昆这手艺,比外头饭店的那些大厨也丝毫不差!”冯化成也称赞道。 十多年前,冯化成也是个意气风华的著名诗人,否则的话,远在吉春的周蓉也不可能迷上他。 那时的诗人文人可都吃香的紧,尤其是冯化成这种有名气有作品的,出版社,杂志社,那是抢着约稿,收入自然不低,日子过得也滋润,他这话说的,含金量自然也不低。 早在两年前王重的厨艺就提升到了lv3。 “都是平时自己瞎研究的,比不得外头的大厨。” 几句话下来,话匣子一打开,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冯化成也放开了。 第42章 郁结尽吐 夜色渐深,王重送周秉义和周蓉夫妻俩出了家门。 陪着他们走了一段,王重率先打破安静:“大哥,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打吃饭的时候开始,周秉义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王重,周秉义也没觉着意外,这几年来,这个弟弟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意外。 “秉昆啊,刚才妈在,有些话我不好说。” 王重也不觉得意外,同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秉义:“那正好,现在可以说了。” 周蓉和冯化成就站在边上,也没走远,其实冯化成是想走开一点的,可周蓉不肯走。 周秉义道:“我知道,你把妈他们带来燕京是好意,可这事儿你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了,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王重迎着周秉义的目光,平静的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把妈她们从吉春接过来,只是想着提前过来看看,找个落脚的地儿,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因为不在乎,所以平静。 “索性就趁热打铁,把妈和娟儿还有孩子们都接了过来。” “那你也应该和我们提前商量下。”周秉义义正言辞的道。 一旁的周蓉也指责起王重来:“妈又不是伱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问问我们的意见,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 “是,你说得对,妈不是我一个人的妈,这话大哥说我没意见,可周蓉你有什么资格说。” “当初老周不许你去黔省,你非要去,还放下狠话说和父母断绝关系,和咱们老周家一刀两断,难道是别人逼你的?” “现在跑这儿认妈来了。”王重厉声冷斥。 周蓉顿时语滞,冯化成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周秉义也阴沉着脸,胸中有怒气升腾,但不是对周蓉,而是对王重。 “秉昆!”周秉义的语气也冷了许多。 王重却不以为意,继续道:“问你们?问了你们又能怎样?你们能同意我把妈带到燕京来?还是说你们帮着找房子给妈住?” 这话让兄妹二人无言以对。 “既然问了没有半点作用,那我干嘛还多此一举。” “要是问了之后要是你们不同意,难道我还得听你们的,把妈一个人留在吉春?” “什么叫把妈一个人留在吉春,不是还有郑娟呢嘛!难道她不能留在吉春照顾妈吗!”周蓉立马抬头理直气壮的反驳。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么孝顺,那怎么不见你回吉春照顾妈!”王重对周蓉早已彻底失望,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她而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周蓉面色难看,可还是嘴硬:“我要上大学,郑娟又没考上大学,让她照顾妈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她一个儿媳妇应该做的?” 王重气得一个箭步上前,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在周蓉脸上,白皙的脸蛋顿时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周蓉,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 “你凭什么把娟儿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 王重和郑娟带着照顾李素华,这本没有什么,李素华本就是原身的母亲,而且对王重和郑娟也一直都很好,帮他们伺候孩子,照顾家里,他们两口子孝顺李素华本就是应该的,而且也心甘情愿。 可周蓉是个什么东西,她没有资格把这事儿当成是理所当然。 原剧情里,李素华突发脑溢血说是因为冯化成出事儿,可根子却是在周蓉这儿,后来李素华虽然醒了,却饱受后遗症的折磨,还患上了老年痴呆,连人都认不清了。 而且卧床数年,对一个老年人而言,带来的创伤是不可逆的。 “你干什么!”冯化成立马拦在周蓉身前,对王重怒目而视。 王重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径直越过冯化成,看着其身后的周蓉:“枉你读了这么多书,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我看你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没学会。” “周秉坤!”周蓉捂着脸颊,眼中含泪,大声控诉:“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王重自嘲一笑:“对,我确实不应该打你,说实话,现在我已经后悔了。” 说着忽然冷眼看着周蓉:“周蓉,你根本不配让我动手。” 周蓉立马炸了,再也没有才女的矜持,双压通红,面容扭曲,张牙舞爪像个泼妇似的冲王重扑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大喊着:“周秉昆!你王八蛋,不是人······” 啪! 王重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一下更用力,更狠,直接把周蓉抽倒在地。冯化成见状立马冲了上来,王重直接一脚踢在他小腹上,冯化成皮球似的倒飞出两三米,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差点没岔过气去。 周蓉爬起来想和王重动手,王重抬手又是一巴掌,打的更狠,更加用力,没有半点留情,直接把周蓉再度拍回地上,晕乎乎的脑中一片空白。 连着三巴掌,胸中郁结之气尽吐,王重只觉得浑身通透。 一旁的周秉义见状,面黑如锅底,怒火中烧,扬手就朝王重的脸抽了过去,却不想王重的速度更快,后发先至抓住了周秉义打过来的手。 “大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街上可是有治安员的,要是待会儿咱们被抓起来,以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说学校会怎么办?” 周秉义满腔怒火瞬间消散,脑中一片空白,目光呆滞,愣愣的看着面前好似陌生人一样的王重。 动手前王重就观察过来,巷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没有旁人,否则的话,王重也不会说着说着就动了手。 王重冷冷的看着周秉义道:“有些事情,我没说,可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蓉和冯化成一眼。 周蓉捂着脸颊,瘫坐在地上,怨毒的看着王重,一言未发,冯化成踉跄着站了起来,捂着小腹,走到周蓉身边,有些畏惧的看着矗立在风雪之中的王重。 王重冷冷的道:“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前两年我拖了关系,带着妈去131检查了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高血压,高血脂,还有心脑血管这些都是问题,医生特意交代了,妈不能受刺激,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脑溢血之类的疾病。” 周蓉的脸色微变,李素华什么性情,他们这几个做儿女的怎么会不清楚,一旦涉及到家人,就特别容易着急上火。 就去年一年,冯化成就进了两次局子,这消息要是让李素华知道了,那后果周蓉完全不敢想。 可嘴上却还是硬着:“妈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 王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和讥讽。 周蓉顿时就激动了,爬了起来却没敢往前走,而是指着王重喝问:“你这什么眼神!”,可脸上的剧痛却让她不敢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王重是真打啊!而且下的还是狠手。 “周蓉,你也少说两句。”回过神来的周秉义忌惮的看了一眼王重,赶忙走到周蓉身边和风华还曾一道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周秉义还脸色严肃的看着王重:“秉昆,你真要弄成这样吗?” 王重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大哥说这话之前,难道不该自己反省反省吗?” 周秉义被问得表情一僵,愣了一会儿,才自顾自的摇摇头苦笑一声:“是,这些年我们都不在家,是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妈,家里全靠着你照应,说起照顾妈,孝顺,我们当哥哥姐姐的,都没法和你比。” 王重没有说话,面容平静,目光坦荡。 周秉义叹了口气,话音一转:“可这不是你动手的理由,小蓉是你姐姐,冯化成是你姐夫,你怎么能······怎能动手打他们!” 王重却道:“以前是,可自从她一意孤行跑去黔省,还对爸妈说出那些话之后就不再是了。” 要只是跑去黔省,王重顶多也就当她是任性,可和父母兄弟断绝关系这种话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应该说出口的话? 周秉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替周蓉辩解。 可周蓉却理直气壮的道;“爸和妈都原谅我了,你还抓着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爸妈原谅你,那是因为他们疼你爱你,可在我这儿,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永远都不会过去。” “秉昆,咱们都是亲兄妹,何以至此!”周秉义一脸的痛心疾首。 王重还没说话呢,周秉义旁边的周蓉却拉住了她:“大哥!” 接着就见她往前走了一步,对着王重道:“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今后咱们就恩断义绝,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干涉谁!” 王重笑了:“正合我意!” “大哥,你做见证!”周蓉对着周秉义道。 周秉义一脸为难:“周蓉,一家子兄弟姐妹,有必要这样吗?” “大哥!”周蓉态度坚决。 “哎!”周秉义叹了口气,看了看王重,一脸无奈。 不论是王重还是周蓉,其实都和周志刚一样,一副倔脾气。 第43章 蔡晓光抵京 堂屋里头,李素华坐在八仙桌边上,一只手搭在桌上,正对着门口。 “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吃过饭,一家人又坐在屋里说了蛮久的话,这会儿已经九点了,要换了平时,李素华老早就睡了。 “说说吧,咋回事儿?”李素华拍了拍桌子,示意王重坐下。 “什么咋回事儿?” “跟我装糊涂不是?”李素华看着王重,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鬼精鬼精的,你姐是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伱妈又不瞎,就今儿个她瞧你那眼神,对你的态度,你们之间要是没什么事儿,你觉得我会信?” “还有,今儿我说让他们两口子搬回来和咱们一块儿住的时候,要不是你哥说话了,你是不是也准备拆我的台,跟我对着干?” 这老太太还知道先声夺人。 王重腆着脸凑到李素华近前小声的道:“我这不是因为玥玥的事儿,一句不对付,就和她吵了两句!” “你也知道周蓉那人,自尊心强,脾气又犟,哪还能给我好脸色。” “周蓉周蓉的,那是你姐,你就不知道让着她点?”李素华埋怨着王重。 王重无奈的道:“这要是其他的事儿,让了也就让了,可玥玥的事儿没得让,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影响的可是孩子一辈子的事儿。” 李素华话音一滞,目光流转着,神色黯然。 “哎!” 说起冯玥,李素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扭头朝着东屋看了一眼,也压低了声音:“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们俩有空了就过来,总好过咱们在吉春的时候,等相处的时间久了,玥玥和他们自然也就亲近了。” 王重也颇为感慨的道:“妈,等周蓉他们过来,您可得看着点,免得又搞成今天那样,别到时候他们和女儿的关系没亲近,反倒是更加疏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素华听了抬手就揍了王重一下,骂道:“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话是难听了点,可理是这么个理啊!” 王重笑着道:“妈!我这可是为了玥玥着想。” “虽然我和娟儿对她不错,可我俩到底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现在或许没觉着怎样,可等她长大一点,上了学,交了朋友,看到别人都是自己爸妈陪着,到她这儿就是舅舅舅妈,还有奶奶,小孩子又喜欢胡思乱想,钻牛角尖,这可不是小事儿。” 李素华的表情也难得严肃起来,认真思考着王重说的话,郑重的道:“你说的有道理,玥玥这么好的孩子,咱可不能看着不管。” “我可是玥玥的亲舅舅,怎么可能看着不管,这不和周蓉两句不对付,才吵了起来嘛!” “不过周蓉那儿就得您自己多费心了!”王重郑重的叮嘱。 “妈知道了!”李素华知道王重的意思,扭头看着王重,拉着他的手道:“妈听你的行不?” “不过妈也有一个条件!” 王重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儿:“你说说看。” 李素华道:“明儿是元宵节,你哥你姐他们都来咱们这儿的过节,你表现的好点,别给你姐脸色看。” 王重拍了拍李素华抓着自己的手的手背,道:“妈,在你眼里,你老疙瘩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嘛?” 李素华仔细的上下左右打量了王重一整圈,才点了点头道:“还真不像!” “那不就得了!” 王重道:“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只要周蓉自己不找事儿,我闲的没事儿给她脸色看干嘛!” “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 …… 次日,周秉义和周蓉夫妻俩还是一大清早就赶了过来,虽说昨晚和王重已经闹翻了,周蓉还在气头上,可在李素华面前,他们还得装作没事儿人, 在周秉义的建议下,一大家子人包括孩子们,一起出门来了个燕京一日游,王重也没意见。 要不是天太冷了,王重非得拉着李素华再跑一趟长城不可。 中午也没回家,王重拉着一大家子人去了全聚德,吃烤鸭。 自己当初被何大茂带着尝过了全聚德的烤鸭,家人可都没尝过。 全聚德的烤鸭味道确实不错,就连李素华吃着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几个孩子们更是狼吞虎咽,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冯玥这个小姑娘,更是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斯文娴静,看着周蓉连连皱眉,目光很是不善。 还有就是冯化成,时不时的瞥上一眼王重,目光颇为复杂。 全聚德大消费有多高,别人不知道,冯化成能不知道么,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吃一两顿的。 可王重点起菜来,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烤鸭更是让大家敞开肚皮吃,吃饱为止,如此豪横,如何不叫冯化成侧目。 心底感慨的同时,又暗自羡慕:难怪老话说‘钱是男人胆’,对于自己的这位小舅子,冯化成的感觉也愈发复杂。 下午三点多,众人逛完北海公园,就径直回了大石桥胡同。 女人们上厨房里头做饭,男人们在屋里说话,顺带照看孩子,周蓉只是单纯不想看到王重那张可恶的脸。 李素华和郑娟儿有说有笑的,周蓉的情绪却不高,全程都是强颜欢笑,不想让李素华看出来。 屋里说话的只有周秉义和冯化成,王重坐在炕上,靠着窗户,手里捧了本《理论力学》,看得正入神,两人也不好意思打扰。 而且昨晚那事儿就在眼前,两人心里可都还憋着气呢。 按理说《理论力学》是大二才会接触的课程,大一学的还是《大学物理》。 不过王重本就是学土木出身,物理也不差,很容易就建起来了,就是在力学上面当初只学了个囫囵,毕业后更是把力矩力臂这些理论知识都还给了老师。 如今在高达20点的精神属性加持之下,重新接触这些以前觉得高深莫测的力学,少了些吃力,多了几分理解。 周聪和冯玥趴在炕桌上,拿着画笔专心致志的在纸上描绘着,两个小的在拿着玩具在炕上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 晚上,吃过汤圆,一家子各自散去。 周秉义径直回了燕大,这几天他一直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过两天就正式上课,他可不敢耽搁,得赶紧趁着这几天提前熟校园。 冯化成骑着自行车载着周蓉,朝着他们家赶去。 “今儿白天你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怪怪的?”周蓉搂着冯化成的腰,躲在其身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这个弟弟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冯化成心里头五味杂陈。 说起王重,周蓉脸色立马变了:“他怎么就深藏不露了?” 冯化成道:“你知道咱们今儿在全聚德吃的那一顿,得花多少钱吗?” “不就是一顿饭吗,能花多少钱!”周蓉一脸不屑。 可冯化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瞠目结舌。 “一只烤鸭,大概是八到十块钱左右,咱们吃了整三只,这就快三十了,还有其他那几个菜,喝的茅台,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 “一顿饭就花了五六十,秉昆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那又怎样!”周蓉却不以为意:“不就是有俩臭钱嘛!一身铜臭,腌臜不堪,真是白瞎了那些好文章。” 言语间满是鄙夷。 冯化成叹了口气,没有和周蓉争辩,因为自从昨晚过后,他心里对王重也有了芥蒂。 第二天一早,王重收到了蔡晓光发来的电报,他上大学的事情昨天就解决了,他已经连夜坐上了前往燕京的火车,今儿就能到,赶上最后一天报名。 正好还没开学,王重去了火车站,准备接蔡晓光,没想到在车站外头还碰上了周蓉和冯化成两口子。 两人站在出站口的马路边上,冯化成先注意到了从后边走过去的王重,拉了拉周蓉,小声提醒:“秉昆也来了!” 周蓉脸色立马就变了,扭头一看,正好迎上王重的目光,重重哼了一声,二话不说,拉着冯化成抬脚就走,全然忘了即将要到来的蔡晓光。 王重也没在意,在出站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蔡晓光一手拎着藤条箱子,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穿着厚棉袄,带着帽子,围着围巾,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从里头走出来。 “嘿!” “蔡晓光同志!这儿呢!” 看到王重,蔡晓光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快步走到近前,放下行李锤了王重一拳,四下张望,可惜却没能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眼底略有几分失望:“你姐呢?” “刚还在呢,不过看到我之后就生气走了!” 蔡晓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意思?” 王重淡淡的道:“还能是啥意思,跟我闹翻了呗,现在话都不说了,现在我俩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蔡晓光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王重展颜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先陪你去报名,再给你接风。” 蔡晓光也知道轻重,把手里的包塞给王重,自己拎着箱子:“赶紧走!” 车站外头停了不少人力三轮,就侯在路边,两人随便叫了两辆,直奔电影学院而去。 两人赶到电影学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好在没有还不算晚,蔡晓光顺利的报了名,帮着他把东西搬到宿舍,置办好被褥水壶这些日常用品,王重就直接把他拉回了大石桥胡同的家。 明儿就正式上课了,晚上会有个班会,辅导员和学生们见面,让同学们自我介绍,互相认识,张贴课程表,发放课本,事情不少。 周秉义待在学校宿舍里没来,周蓉更加不会过来。 “婶儿!”蔡晓光除了在对周蓉上面太过舔狗之外,其他待人处事还是非常周到的,人也热络。 “晓光啊!”李素华脸上露出笑容,王重酱油厂的工作就是蔡晓光帮忙找的,李素华对蔡晓光也一直心存感激。 “您身体还好吗?燕京住的习不习惯?” “好好好!还行吧,我也没来几天。” “听昆儿你也是来上大学的?” “是的,不过我成绩没有秉昆他们好,上不了燕大和水木,只考上了电影学院。” ······ 郑娟下的厨,做了几个硬菜,王重和蔡晓光没敢喝酒,吃过饭,王重把曹晓光送到街口,叫了辆人力三轮,让三轮车直接把蔡晓光送回电影学院。 王重自己则骑着车直奔水木去了。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 此时,王重的个人面板和数年前也有了些微变化。 【宿主:王重(周秉坤) 年龄:21 体:16 力:16 速:14 神:20 技能:厨艺(lv3)、散打(lv3)、书法(lv2)、驾驶(lv2)、建筑(lv2)、英语(lv2)、中医(lv1)、木工(lv2)、数学(lv1)、物理(lv1)、基础化学(lv1),写作(lv3),军警格斗术(lv2) 潜能点:0 技能点:10 系统积分:70】 这几年下来,没有花费几分和潜能点,只凭着自己的锻炼,就把体质和力量提升到了16点,代表敏捷的‘速’也从13提升到了14。 只是技能上面的提升却微乎其微,只有日日坚持不缀的散打,提升到了lv3,还从马守常的警卫员那儿学到一项军警格斗术,也传说中的黑龙十八手,厉害是厉害,不过没有网上传的那么神。 学业虽重,奈何却遇上个开挂的王重,学习自身专业的同时,还跑去同属于土木工程的水利和道路桥梁的课也给蹭了,同时还在自学英语。 本身就有lv2的建筑基础,再加上高达20的精神属性,高屋建瓴之下,再重新回过头来学习这些基础,对王重来说不存在难度。 白天在学校,晚上回大石桥胡同的家,也不骑自行车了,每天早晚来回都用跑的,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王重两天就适应了,每天沉寂在知识的海洋里头不能自拔,除了正常的专业课之外,每天白天王重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几乎没什么空闲。 《水门桥》在金土地上的连载也即将接近尾声,王重的第三本书稿子也写了将近一半了,这本书比前头两本加起来还要长上一些,已经可以算是中长篇小说了。 大石桥胡同这边,李素华起先还有些不习惯,毕竟燕京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遭又没有熟悉的街坊邻居们,想要适应,难免需要时间。 好在李素华年轻时就是跟着周志刚闯关东到的吉春,有过类似的经历,过了个把月,倒也逐渐适应了在燕京的生活,还和郑娟跟着周边几个邻居都搭上了关系,逐渐熟稔起来。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孩子们日渐长大,也逐渐适应了燕京的生活。 第44章 给孙赶超的建议 七九年一月,农历腊月中旬,距离春节只剩下十来天功夫。 又到了周志刚三年一次的探亲假,王重刚放寒假,李素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郑娟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回吉春去。 火车票早就买好了,寒假的第三天,王重带着一大家子七口人,踏上了返回吉春的火车。 家里几年没有住人了,不过收拾的却异常干净。 房子是孙赶超两口子帮忙收拾的,去年秋天,孙赶超的媳妇于虹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孙赶超家里人口多,住不下,就想着把房子扩建一下,可住在他家后头的老熊家是光字片有名的混不吝,父子几个霸道又不讲理,在光字片的名声很差。 当时熊老头带着两儿子,硬是直接把赶超起到一半的房子给推了,双方就这么起了冲突,推搡间于虹给摔倒了,孩子也提前生了下来。 孩子生了下来,可房子却没建成,于虹和刚出生的孩子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赶超没法子,只能打电话向远在燕京的王重求助。 王重征求了郑娟和光明的意见之后,让赶超带着媳妇住进了郑家在太平胡同的房子,不过每个月意思意思,交给郑娟一块钱的租金。 孙赶超两口子心里感激王重和郑娟,就自发的经常过来替老周家收拾屋子,三天两头的开门通风,免得发霉生虫。 当天晚上,下了班的孙赶超就带着媳妇于虹抱着尚在砸襁褓中的儿子登门了。 赶超的儿子还小,只半岁左右,都还没断奶,模样生的像于虹,唇红齿白的还挺俊俏。 “赶超,得亏你儿子是像于虹,这要是生的跟你似的,以后估计想找媳妇就难了。”看着怀里还在酣睡的小不点,王重笑着打趣起来。 “我怎么了,我媳妇难道不漂亮?”孙赶超满脸自豪。 别说媳妇了,就连儿子他都有了。 王重瞥了他一眼:“像于虹这么不嫌弃你的媳妇伱以为是好找的啊!” 孙赶超被王重说的一愣,看了看同样有些意外的于虹,揉着后脑勺咧嘴一笑:“这话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像我媳妇这么好的对象确实不多。” 于虹有些脸红,屁股底下跟火烧似的,赶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给娟儿搭把手。”就急匆匆的起身跑去厨房了。 王重把赶超的儿子放在炕上,自家四个孩子立马好奇的围了上去,才两岁的周明和周玲更是觉得新奇,坐在小豆丁边上都舍不得挪屁股,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把小弟弟给吵醒了,一个一个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 两个大的稍微好一点,周明和周玲小的时候没少被他俩折腾。 赶超和王重坐在火炉边上,看着这一幕,两个男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来。 “房子的事儿······”赶超才刚开口,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兄弟之间,就别说那些见外的话了,再说了,你们又不是没有付租金。” 赶超眸光闪烁着,一脸感动。 王重却道:“不过话得先说在前头,今年过年,我爸还有我哥我姐他们都得回来,我家这情况就你也瞧见了。” “你放心,过两天我和于虹就把房子给你们腾出来。”赶超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王重能够把房子让给他们住大半年,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不用王重明说,他自个儿也知道该咋办。 “不用这么着急!”王重道:“我大哥和周蓉他们二十七到,我爸二十八才到,二十六那天再搬也不迟。” “等过了年,我们回了燕京,太平胡同那房子你们先接着住。” 孙赶超有些感动,很是感激王重。 “不过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王重道。 孙赶超叹了口气,摊开手一脸无奈:“这不是没法子吗!熊家那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比一个混,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再说了,我这儿也确实不占理儿。” 孙赶超扩建的那房子,确确实实占了公家的地儿,他也明白自己怎么都弄不过熊家父子,这才没和他们闹起来。 王重目光闪烁着,冷笑一声:“不讲道理有不讲道理的法子。” “他老熊家建房子的时候,难道就没占了公家的地儿?” “占了又怎么样,我们还能把他家房子推了不成?” 对老熊家,孙赶超心底怨气可不小,听这话的语气都能听出来,得亏当初于虹和孩子都没事儿,不然孙赶超非得和老熊家父子几个拼命不可。 “为什么不能推?” “你能咽得下这口气?”王重看着孙赶超问道。 孙赶超呼吸一滞,眼中流露出纠结之色,最后哀声一叹。 “咽不下也得咽啊!” 现在的孙赶超有媳妇,有儿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不管不顾的莽撞青年了,生活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王重当然不会怂恿孙赶超去干犯法的事儿。 报复熊家最好的法子,也不是推了他家房子,要是真这么干了,和拿着瓷器去和石头对碰没什么两样。 孙赶超的反应王重并没有出乎王重预期。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重安慰道:“说到底还是钱的事儿,你要是有钱,别说扩建一间房了,就算再买块宅基地,重新建个大房子都成,你要是喜欢楼房,到时候就买个大楼房,三室两厅的,四室两厅的,有两个春燕家那么大。” “说的轻巧,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孙赶超道:“我不懂技术,又没学问,只有这一身力气,能够养活老婆孩子就不错了。” 孙赶超语气有些酸,要说这小子以前喜欢乔春燕喜欢的不行,非人家不娶,可惜乔春燕瞧不上他,反倒是瞧上了曹德宝。 孙赶超虽然也放弃了,还娶了于虹,可现在乔春亚能混上了副主任,还分了房子,曹德宝大大小小也是个车间主任,是酱油厂的中层领导,就他和肖国庆两人,还在酱油厂里当送料工,心底难免还有些不服气。 王重道:“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 孙赶超半懂不懂,有些懵:“啥意思?” “啥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赚钱,想不想住上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那肯定想啊!”孙赶超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想就对了,要挣钱,首先就得敢想。” “我光想有啥用!” 王重嘿嘿一笑,却卖上了关子:“我有几个法子,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再过两年,政策放宽了才能派上用场。” “什么法子?”孙赶超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赶紧说啊!” 王重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音一转,说道:“你和国庆不是在木材厂干了这些年嘛!别告诉我你俩在厂子里连点人脉都没有。” “那肯定不能够!”孙赶超道:“我和赶超现在都是厂里的老人,上头那些领导咱攀不上关系,可底下的主任、班长这些还是认识的。” 王重道:“我问你,这两年打制家具的人多不多?” “那肯定多啊!”赶超道:“稍微有点条件的人家,谁家里孩子结婚不打两件新家具。” 话音刚落,孙赶超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去给别人打家具?”可随即却又犯难起来:“可我和国庆也没这手艺啊!” 王重笑着道:“谁让你俩去打家具了,你俩不会打家具,难道还不会卖木头?” “就木材厂每天消耗那么多的木头,运输队的那些人,哪个兜里不是肥的流油。” “你想让我占国家便宜?” “呸!说什么胡话呢!”王重斜了孙赶超一眼,说道:“你和运输队的搞好关系,到时候拖他们的门路,自己花钱进点好木头,给他们分点利润,难道这也弄不成?” “这不是投机倒把吗!”孙赶超一脸震惊,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咱可不能干。” 王重道:“得,要是这个不行,那这样,趁着这两年,你和国庆就先学点手艺,木工干不了,泥瓦活总会吧!” “那肯定会啊,当初咱们扩建我家那房子,不就是咱们自己动的手吗!” 泥瓦活没啥门槛,而且家家户户的房子哪个不是自己动手修缮的,孙赶超和肖国庆现在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活儿都是打小就跟着父辈们干过的。 就是手艺一般般,速度慢了些,但砌房子,盖瓦这些活都能干。 “你就说这活儿能不能干!” 犹豫再三,孙赶超咬着牙道:“成,我听你的。” 王重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道:“要干就要干好,到时候找个大师傅,跟着人家学上一段时间,再过两年,等大家的生活富裕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建房子,到时候还怕挣不着钱吗!” 孙赶超若有所思。 王重趁热打铁:“你看我爸,不就是泥瓦匠出身。” “周叔那手艺,我和国庆怎么比得了!” 孙赶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老周家在光字片的那两间房子,几十年来,就没见被雪压塌过,别人家的屋顶都是修修补补的,也就老周家的,一直坚挺的。 周志刚虽然偏心,一副牛脾气,还爱动手,可这手艺确实没的说。 “所以才让你去学啊!”王重道:“不怕不会,就怕不愿意学,不肯吃那些苦。” “再苦能有扛木料苦?再说了,只要能挣钱,啥苦我都不怕!”孙赶超道。 扛木料不仅苦,而且极其危险。 “那不就得了。”王重笑着道。 “就像你说的,只要能挣钱,啥苦不能吃!” 孙赶超看着王重,表情严肃:“秉昆,你说真的,在木材厂干下去有没有前途?” “咱的?想辞职?”王重问道。 孙赶超揉了揉脑袋:“怎么可能,这可是铁饭碗。” “那你还问?” 孙赶超勉强一笑:“我这不是担心吗!” 王重轻轻一笑,说道:“有没有前途我说了不算,得你自己去看,去观察,去感受。” “可我也不懂啊!”孙赶超道。 “这有啥不懂的,看厂里现在的活多不多,每天进出厂子的车多不多,再和以前对比,这还不容易。” 孙赶超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或多或少,直接关系到产量,进出厂子的车子多不多,和销售及厂里的效益有直接关系。 “今年我爸也会来过年,你要是真打算好好学学泥瓦的话,到时候直接来找他,我爸虽然没有时间教你们,可他在吉春呆了这么多年,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总有那么几个技术过得去的熟人、工友。” 孙赶超初听还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王重他们兄弟姐妹三个,个个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大学生,以后肯定不可能去做泥瓦活,周志刚那一身手艺,难道将来不用找个传人? “行!我听你的。”想到这儿,孙赶超脸上就露出笑容。 “哎!还有个事儿!”孙赶超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站起来都站到一半儿了,又重新坐了回去。 “啥事儿?” 孙赶超冲王重招了招手,凑到俯下身子的王重耳畔,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让我和国庆想法帮你盯着害了强子哥的那两人吗!” “今年七月中旬的时候,那两人被放出来了,出来以后,那个叫骆世宾的,就把他家老房子给卖了,拿了钱,跟那个叫水自流的,直接坐火车离开吉春奔南边去了,之后就我和国庆就再也没在吉春见过他们了。” “南下了?”王重眸光微闪,当初骆世宾就是被王重给举报的,水自流算是被牵连,但也没能逃过去。 不过这两人进去的时间太久,搞得王重都快把他俩给忘了,只是在临去燕京前叮嘱孙赶超和肖国庆帮忙盯着这两人的行踪。 没成想阴差阳错的,竟然还真的让他给跑了。 “走了就走了吧!” 王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强子哥都走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进去呆了这么些年,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你早该这么想了!”孙赶超有些惊喜:“像他们这种人,侵害的是咱们国家的财产,要我说,直接枪毙都算便宜他们了,咱们没必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孙赶超这也是有感而发,涂志强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可当初涂志强被枪毙的那一幕,偶尔还是会在孙赶超的脑海里头出现。 “你说的对,咱可不能拿瓷器去碰石头。”王重点了点头,没想到孙赶超还能有这觉悟,要知道当初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就属他叫的最厉害,一个劲儿的替涂志强抱不平。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奇怪,一成不变的男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男人,在拥有了家庭,妻子,孩子之后,就会逐渐变得成熟,不会再像少年时那般热血冲动了。 第45章 借钱 炉子上烧着水。 李素华和光明照看孩子们,郑娟和王重在厨房做晚饭。 炸酱是现成的,郑娟能跟着燕京一个邻居大娘学的,面也是现擀的,把郑娟做的炸酱热一下,再炖上个肉丸酸菜汤,简单的一顿晚饭就做好了。 饭桌上,孩子们一个个也都狼吞虎咽的,没法子,郑娟的手艺是真没的说,怎么吃也吃不腻。 自打去了燕京,炸酱面就成了孩子们的最爱。 吃过饭,玩了一会儿,孩子们就都冷的躲在炕上的被窝里头,只露出个脑袋。 李素华端来铜盆,挨个招呼过去,洗脸洗手洗脚,擦干净后又让他们赶紧钻被窝里去。 先是周聪,然后是冯玥,周明,最后才是周玲。 轮到小周玲的时候,被窝里头太暖和了,小丫头舍不得出来。 “玲玲!” “到你了玲玲!” “玲玲!” 李素华叫了几声都没反应,起身一看,小丫头眼睛都闭上了,只是那稀疏的眼睫毛还在轻轻的颤动着。 小丫头还装睡起来,李素华觉得好笑,一把就把小丫头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奶奶!” “冷!” 小丫头立马委屈起来,撅着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素华,眼眶略微有些湿润。 李素华板着脸:“行了,嘴上都能挂油壶了,赶紧洗了,赶紧睡觉。” 小丫头不情不愿的伸出双手,仰着头,李素华麻溜儿用那双粗糙的大手给小丫头洗漱,大手虽然粗糙,可李素华的动作却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可爱的小孙女儿。 用毛巾把两只白嫩的小脚丫上的水擦干,李素华起身一把给小丫头抱回炕上,拍了拍她的又白又嫩小脚丫:“行了,赶紧睡去吧!” 小丫头懒得起身,直接连滚带爬的钻进被窝里头,眯着眼睛躺着,一脸的享受,嘴角微扬,脸颊两侧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 还不忘感慨一句:“真暖和。” 孩子们都进了被窝,大人们也难得休息,虽说家里有赶超两口经常帮忙打扫通风,可要干的活儿也不少。 夜色渐深,李素华也打起了瞌睡。 孩子们和李素华睡在外屋,郑娟和王重睡在里屋,光明坚持要回太平胡同去住,王重和郑娟也没强留,毕竟现在光明已经是大小伙了,和以前不同了,总不能老让他和李素华挤在一张炕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肯定不会多想,可外人却不好说了,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光明又是个聪慧敏感的性子,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次日早上,早餐还是炸酱面,配上煎鸡蛋,孩子们一人一杯冲泡的牛奶。 吃过早饭,王重和郑娟骑着三轮车出门。 现在家里人口多,个顶个又都是大胃王,到时候周志刚他们都得回来,一大家子人九口人,米面粮油这些都得多多的储备上。 菜窖里头也得备上足够的萝卜和白菜。 院里屋檐底下的大缸里头也得添上肉冻着。 不是不想准备别的菜,主要是这个季节只有萝卜白菜,好在肉还可以选择,猪肉,羊肉,还有鲜鱼。 因为紧挨着松花江,吉春向来不缺鱼吃,就是冬天,也常有人在河面上凿洞捕鱼。 临近中午,两口子才载着满满一大车的物资回家。 “妈!我们回来了!”三轮车停在院里,两口子下车准备往里屋搬东西。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被打开了,乔春燕和曹德宝钻了出来。 “秉昆哥,嫂子!” “春燕,德宝,来了啊!” 双方赶紧打起招呼。 “秉昆哥,你们怎么才回来。”说着两人还走到三轮车边上,热情的帮着搬起东西来。 “东西多,慢了点。”郑娟笑着解释。 王重目光微闪,没说什么,有人帮忙,这动作自然就快了。 没一会儿一车子东西就搬得差不多了。 屋里,乔婶儿和李素华正聊得热火朝天,周聪、冯玥和乔春燕的儿子牛牛在屋里玩游戏。 看到王重和郑娟进屋,俩孩子赶忙停下来叫人。 “好热闹啊!”王重笑着道。 “昆儿回来了!”春燕妈也笑着和王重他们打起了招呼。 “乔婶儿,春燕,待会儿就别走了,留下来一块儿吃午饭啊!”来者是客,王重没有把客人们拒之门外的习惯。 “嫂子,我来帮你!”乔春燕主动请缨,给郑娟帮忙。 郑娟也没拒绝。 曹德宝和王重坐在炉子边说话。 “德宝,听说伱当上了车间主任,都成厂里的中层领导了,可以啊你小子!”一年多以来,王重虽然没回来,可对光字片的事儿却并非一无所知。 尤其是曲秀贞对和他们酱油厂这一批年轻的晚辈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曹德宝升官这事儿就是从曲秀贞那儿知道的。 “就是个小小的车间主任,哪儿算什么领导,和你们更没法比。”曹德宝有些感慨的道。 “自打曲书记调走以后,酱油厂的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年初的时候又出了事故,今年过年的钱都发不出来。” 往年酱油厂一到过年,都会发一些酱油,醋,味精这些东西给职工们,东西多了,职工们就会拿去换钱。 “出了事故?”王重皱着眉头。 旁边和春燕妈坐在炕上说话的李素华听到这话也很惊讶:“出了啥事故?严不严重?” 春燕妈一摆手,一脸不悦的说道:“嗨!就老龚家的那个龚宾,操作不当引起了事故,糟蹋了整整三吨酱油。” 说起这个,春燕妈就一脸肉疼。 “龚维则家的龚宾?”李素华问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春燕妈道。 曹德宝道:“好在算不上重大事故,就龚宾自己受了点伤,住了几个月的院,厂里其他工人都没事儿,不过机器出了小故障,白白浪费掉了三吨的酱油不说,还耽误了生产,厂里效益受到很大影响。” “不过考虑到龚宾的特殊情况,厂里只是处分了龚宾,倒是没让他赔偿损失,就是提前给他办了病退。” “退了就退了,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李素华拍着胸脯,一脸后怕。 王重看着也有些无奈,自家老太太就是这么个性子。 “可不是!”春燕妈也是一脸认同。 可话音一转,又八卦起来了:“不过老龚家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龚宾住了几个月的院,医疗费住院费这些加起来可不少呢!” 曹德宝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却又憋了回去,好在大家都没注意到。 李素华叹了口气,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谁家的难处。”说起这个,李素华又想起了周蓉,还有自家老大周秉义,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春燕妈一摆手,直接拉着李素华聊起了家常,问起李素华在燕京的生活。 原剧情里,龚宾弄出事故之后,龚维则找上门来,说服了王重和曹德宝,把病退的事儿瞒着龚宾,还是原身把他带在身边,去外头跑业务,连工资都是龚维则自掏腰包,通过厂里的会计发到龚宾手上的。 可现在没了原身这个不计回报的大善人,整个酱油厂,根本没人敢把龚宾这么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带在身边,病退这事儿,自然就成了定局。 曹德宝忽然凑到王重耳边,小声的提醒:“知道你回来了,说不准龚维则啥时候就得找你来。” “找我?”王重眉头微皱:“找我借钱?”原剧情里,好像龚维则还真的找原主借过钱。 曹德宝拍了拍王重的肩膀:“咱们光字片,你周秉昆可是出了名的乐于助人,好说话,他除了找你,还能找谁?” “龚宾现在就是个无底洞,总之你自己留个心眼儿!” 曹德宝这人,只要不涉及到他自己,其实人品还算可以,心肠也还不错,于人有利,于己无害,帮一手还能落下人情的事儿他也乐意去做。 果不其然,晚上,乔家几口人走了没多久,王重他们都打算睡下了,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 王重打开门,站在门外的,赫然就是一身警服的龚维则。 “小龚叔,这大晚上的有事儿?” “确实有点事儿。”龚维则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强撑起笑容。 “那进来说吧!”人都找上门来了,又不是仇人,王重总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屋里,王重给龚维则倒了杯热水。 喝了口水,龚维则就直接开门见山:“秉昆啊,龚宾的事儿,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王重点了点头,“听德宝说了,现在龚宾怎么样了?” 龚维则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我找了点关系,替他找了个扫大街的临时工的活,暂时先干着,免得他胡思乱想。” “有工作总比闲着强,现在返城的知青这么多,工作就那么点,有个临时工的活先干着也不错。” “谁说不是呢!”龚维则一脸感慨,道:“我也不瞒你,龚宾住院几个月,把家里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现在虽然出院了,可每个月还得吃药,幸好酱油厂没让他赔偿,不然的话,你小龚叔真的撑不住了。” “家家都有本你难念的经,小龚叔你也别太难过了,至少和其他人相比,您大小还是个国家干部,端着铁饭碗呢。” “什么干部,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你婶儿又没工作,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我那点工资,也就是够一家人开支的。” 王重道:“小龚叔,这晚上的,怪冷的,咱们呢也别绕弯子了,您有啥事儿直说就是了,要是能帮的,我绝不含糊。” 龚维则尴尬一笑,赶忙说道:“还是龚宾的事儿给弄的,前阵子我把家里能卖的都给卖了,也就刚刚补上那点窟窿,可现在龚宾每个月的药钱就得七八块,一大家子人还得吃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能把一大家子人都带去燕京生活,又是大作家,要是你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借点钱给你小龚叔救救急?” 龚维则一脸期待的看着王重,心里紧张极了,又怕这事儿被人知道,丢了面子,这才大半夜悄悄跑过来。 王重右手放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展颜笑道:“这钱吗,我确实还有点,借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龚维则眼睛一亮,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重的手,迫不及待的问。 问完了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把手收了回去。 “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小龚叔,借你钱可以,但得立下字据,说明借款的时间和金额,还有还款的时间期限。” “还要立字据?”龚维则皱起了眉头。 王重道:“立书为凭,签名为据,小龚叔,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 龚维则目光闪烁着,纠结了一会儿,才咬着牙道:“我立!” 王重取出纸笔,拿出印泥,摆在龚维则面前,又从空间里取出一沓大团结,“小龚叔想借多少?” 龚维则瞄了一眼王重手里的钱,心一横,借多少都是借,索性多借点,可又怕说的太多了,王重不答应,于是试探性的问:“两百可以吗?” 见王重只是笑没有回答,又立马改口:“不行的话,一百五、一百都行。” 王重手里的钱不到三百块,从里头数出二十张大团结,放在桌上:“二百就二百,小龚叔只要立下字据,按了手印,这二百块钱就借你了。” “行!”龚维则立马拿起笔,准备落笔,却被王重拦住。 龚维则不解的看着王重。 只见王重微微一笑,取出钢笔,把龚维则身前的信纸拿到自己身前,当即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小龚叔,我先写一遍,你再照着抄一遍。” 不消片刻,王重就停笔把信纸推到龚维则面前。 只见上面写道: 兹有江辽省吉春市光字片人士龚维则,现任光字片派出所所长,身份证号······现于公历1979年1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五,向江辽省光字片人士·····借款人民币200元整·····,约定于公历1981年1月2日钱偿还本金,不计利息。 下头就是被借款人和借款人的签名还有时间。 龚维则有些不大情愿的看着王重:“用得着写这么详细吗?” 王重道:“立字据嘛,那当然得有个立字据的样子,我可是连利息都没要你的,你要是还不愿意,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 “我写!” 龚维则一咬牙,提笔就写。 写完后,王重又道:“这两张字据上,但凡是写了你名字,身份证号,还有日期,以及借款金额的地儿,都劳你盖个手印。” 字据都立了,也不差手印。 龚维则摁完手印,王重也在两章字据上写了自己名字和身份证号的地方摁下手印,把桌上的二十张大团结,和自己手写的那份借据,推到龚维则面前。 龚维则迫不及待的把钱拿了起来,吐了吐口水数了一遍,这才塞进里衣的兜里。 旁边,李素华全程看着,却没发一言。 李素华虽然心善,可两百块钱不是个小数目,相反王重的慎重,倒是让李素华很是认同。 王重也把拱卫则写的那张叠了起来,小心的收着。 “小龚叔,天不早了,我就不送了!” “谢了秉昆!”龚维则心里头五味杂陈,感激的道:“你放心,我一有钱了,肯定第一时间还你。” “都是邻居!”王重笑着把龚维则送出了门。 第46章 彻底爆发 “你干什么!” “昆儿,怎么样,伤到没有?”对着周志刚大吼一声,李素华赶忙赶上前查看王重的情况,一脸的担忧。 王重深呼吸两下,强忍小腹的剧痛站了起来,“妈,我没事儿。” 虽然早有准备,可王重确实自大了一点,他的敏捷不过比寻常人多出一点儿而已,周志刚含怒出手,距离太近,空间又太小,旁边站着李素华和郝冬梅,后头就是炕,王重避无可避,只能硬挨这一脚。 周志刚常年奋斗在一线岗位,气力自不必说,如今含怒出手,奋尽全力踢出的一脚,原剧情里,原主身高一米八多,一百五六的体重,却还是被他一脚踹飞,后脑勺砸在炕沿上,足见周志刚的力道。 对周志刚,王重已然彻底失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来你都是这样!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一旦不合你的意了,不是打就是踹。” “是!当爹的打儿子天经地义,我只能受着。” “可伱要是对大哥和周蓉也这样,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但为什么唯独是对我这样!” “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王重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要有你哥你姐一半听话,我能揍你?”周志刚气红了脸,瞪大了眼睛,瓮声瓮气的说道。 王重笑了,笑的轻蔑,笑的满脸嘲讽:“对,你女儿听话?听话她能说出和家里断绝关系的话跑去黔省?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私奔。” “你大儿子也听话,听话能够不顾你和我妈想抱孙子的心,为了他所谓的爱情瞒着你们,说他自己不育,生不了孩子。” “这就是你听话的大儿子和女儿!” 王重也只是个普通人,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替周秉昆不值,可当自己成为了周秉昆,亲身经历这些事的时候,他再也压制不住自身的情绪 “你······”周志刚气得浑身颤抖,胸膛不断起伏,喘着粗气,伸手指着王重,眼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直勾勾的看着周志刚,王重丝毫不惧,失落的道:“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吧,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说着王重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眼睛也黯淡了下去:“算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就这样吧,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我,等过几天我就去派出所户口分出去,从此以后,咱们各过各的。” 听着王重那质问的话,旁边看戏的周蓉、冯化成还有周秉义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郝冬梅更是脸色嗖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震惊的看着王重。 “周秉昆!”周秉义面黑如锅底,震惊中发出爆喝。 王重却丝毫不惧的迎着他那锐利的目光,高声回应:“喊什么喊,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周秉义怒火中烧,他好不容易才瞒过父母,让他们接受郝冬梅,却被王重一语道破秘密,加之先前王重的字字句句,火气上涌,直冲脑门,下意识一把拉开郝冬梅,抬手就准备一巴掌朝着王重扇过去。 王重眉梢一跳,抬脚就是一个侧踢,正中周秉义的小腹。 只见周秉义顿时便如破布袋般飞出去两三米,乒里乓啷把桌子椅子撞倒一地。 “秉义!” 郝冬梅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查探周秉义的情况。 “你怎么样了?哪儿伤着没?”说着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垂下。 李素华也忙跑过去一脸担忧的准备查看周秉义的情况。 周秉义捂着小腹,一脸震惊的看着王重。 周志刚见状,还未平息下去的怒火燃的更高,健步向前,抬脚就踹。 王重却早有准备,这下旁边没人挡着,一闪身就给避开了。 “你还敢躲?”此刻的周志刚,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见王重还敢闪,顿时目瞪欲裂,追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冲着王重的脸上呼了过去。 可巴掌才落到一半,就被王重精准的一把抓住手臂。 “你们这是干嘛啊!”李素华急的原地跳脚,哪还顾得上周秉义,嗷嗷大哭喊叫起来。 “你敢还手?”周志刚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怒视王重,怒火中烧。 王重却丝毫不惧,目光坦荡:“我不敢,你打我不能还手,但周秉义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了?我就应该站那儿被他打?” “他打你你就该站着让他打!”周志刚脱口而出,抬起另外一只手作势便要打,却被李素华从后边一把抱住。 “周志刚,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这句话,让还在那儿大哭大喊的李素环当场愣住,随即彻底爆发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歇斯底里的对着周志刚大吼着。 “我打死他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周志刚梗着脖子,脸被气的胀红一片。 “你要打死秉昆,就先打我死吧!”李素华一把甩开抱着的周志刚的手,健步向前,转身毫不犹豫的拦在王重身前,神情坚定,语气强硬,态度坚决,张开双臂,将王重彻底拦在身后。 “你······”周志刚指着李素华,胸膛不断起伏,被李素华松开的手悬在半空,看着态度坚决的李素华,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慈母多败儿!”周志刚一脸失望的看着李素华:“他变成这样子,都是你给惯的!” 老两口这辈子都没红过脸,可现在周志刚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起李素华来。 李素华被气得涨红了脸,有心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说。 “我的儿子我喜欢惯着就惯着!”李素华脑子一热,也彻底不管了,啥话都往外说。 周志刚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冲着李素华就打了过去。 李素华身后的王重目光一凝,一把把李素华拉开,再度抓住周志刚打下来的手,冷冷的道:“你打我可以,你要是敢打我妈······” 接下来的话,王重没说出口,只是握着周志刚手臂的手,力度不断的加大。 周志刚感觉自己的手像被一只铁箍给紧紧箍住了一样,想抽都抽不回来。 王重扭头喊了声:“妈!” 王重确实没想到,李素华会站出来,挡在他面前,跟老母子护小鸡崽子一样。 以前的王重,喊‘妈’只是因为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只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可现在这声‘妈’,却是真心实意的。 没成想李素华转身就在王重身上狠狠打了几下:“臭小子,翅膀硬了,连你大哥都敢打了,还下那么重的手。” 王重没有反抗,任由李素华发泄着心里的情绪,实际上李素华打他这几下也没用力,跟挠痒痒似的。 “周秉昆!你个不孝顺的东西,还想和爸动手不成!”一旁看戏的周蓉忽然窜了出来,作势就准备上来帮着拉住王重。 “滚!”王重扭头冷声低喝,眼神凌厉如刀,周蓉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周志刚揉着刚才被王重握住的手臂,既震惊又怒气冲冲的看着王重,爆喝道:“你个不孝的东西,赶紧给我滚!” 王重这才转身正视着周志刚,迎着他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神:“行,反正打我记事起,在你眼里,我干啥都不如你大儿子和女儿。” “我也是人,我不是机器,不是木头,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撂下这话,王重扭头就走,没有半点犹豫和纠结。 李素华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嘴里喊着‘昆儿’,周秉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王重却恍若未闻,掀起布帘,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素华立马追了出去。 在门口拉住了王重。 “昆儿,你去哪儿?”李素华的眼中噙满泪水,原本就已经盘踞着些许皱纹的脸庞,此刻更是多了几分苍老和无力。 王重把李素华的手抓在手里,轻拍李素华的手背,柔声说道:“妈,我先回太平胡同住几天。” “您要是想我和孩子们了,就来太平胡同找我们。” 李素华看了看外头的郑娟和孩子们,又扭头看了看屋里的丈夫儿女们,心里纠结万分。 “让他滚!让他赶紧滚,永远也别回来!”屋里传来周志刚盛怒的爆喝。 这时,周蓉也走了出来,推门而出,好似没有看到王重一样,把正牵着周聪手的冯玥抱了起来。 一言不发,冷着张脸,不顾怀里冯玥的挣扎哭喊,直接把人抱回了屋。 王重看了看,本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人家才是母女,到了嗓子眼的话也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李素华站在门口,看着王重把三轮车从院里推到院外的大路上,和郑娟一人一个把两个小的抱上车,等郑娟和周聪也上了车厢,和李素华道了别,脚一蹬,径直奔着太平胡同的方向去了。 李素华赶紧追到院门口,目送着王重一家子消失在长街之中。 老周家屋里,周志刚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脸色漆黑犹如锅底,一双眼睛阴沉的吓人。 周秉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皱着眉头,扶着肚子,小腹处的痛处久久未散。 郝冬梅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既心疼周秉义,又担心刚才王重揭破她和周秉义瞒着老周家人的秘密。 周蓉和冯化成哄着哭着喊着要小舅舅小舅妈的女儿冯玥,李素华是被周蓉和冯化成扶回屋的,坐在炕上,一只手搭在炕桌上,双目空洞无神。 屋里的氛围安静诡异的有些吓人。 “都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起来!待会儿冬梅的爸妈就要来了。”过了一会儿,周志刚还气鼓鼓的,瓮声瓮气的道。 王重的事儿,在周志刚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周秉义和郝冬梅对视一眼,周蓉跟冯化成眼神交流,都动了起来,周秉义起身准备和冯化成去外头清扫路上的积雪,收拾院子。 周志刚却道:“秉义,你先休息,收拾的事儿交给我们来就是。” “爸!我没事儿!”周秉义虽然皱着眉头,但小腹处的痛处已经开始逐渐减轻了,王重这一脚收了力了,要是当真毫不留手全力一脚侧踢,周秉义这会儿估计得躺床上下不了地。 “行了行了,让你歇着就歇着,家里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周志刚态度坚决。 周蓉和冯化成也赶忙表示支持。 “爸说的对,你还是先进去躺着,拿热水敷一敷,刚才那一脚可不轻。”郝冬梅也关心的道。 周志刚一听这话,气得立马又拍起了桌子,恨恨的骂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他大哥都敢打。” 殊不知真要比起来,王重踢周秉义的那一脚,还真没他踢王重的那一脚来的用力。 周秉义点了点头,还是同意了周志刚的话,被郝冬梅扶着慢慢悠悠的往里屋走。 李素华坐在炕边,脑子里头不断浮现刚才王重和周志刚的对话,往昔的一幕幕回忆,也陆续浮现,目光呆滞,眼眶里噙着泪花,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周志刚见李素华这幅模样,想要劝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刚才李素华护着王重的举动,也让周志刚心里有些不舒服。 周蓉把冯玥交给李素华,和郝冬梅一起收拾家里的卫生摆设。 周志刚一言不发,提着水桶扫帚拖把出了门就径直奔着公厕去了。 过了十来分钟,屋里只剩下冯玥和李素华两人,李素华还在出神,冯玥坐在炕上,推了推李素华,喊了几声,李思华都没应。 那双大眼睛咕噜噜的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扎着两条辫子的小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爬下炕,穿上鞋。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掀开布帘子,探出个小脑袋。 外屋厨房里,周蓉和郝冬梅都在灶台边忙活,都背对着东屋,小丫头轻轻的掀开帘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悄悄掀开大门后的厚帘子,一点一点的推开门,探出小脑袋一阵观察,随即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门给带上。 家里五六个大人,竟然没一个人瞧见。 第47章 离家出走 李素华坐在炕上,脑子里满是王重刚才的话。 以前,李素华自己也和周志刚一样,偏疼大儿子和女儿,虽然她对小儿子也很疼爱,可和大儿子还有女儿相比,却远远不如,在很多事情上,对待几个儿女,李素华也和周志刚一样,下意识的会有偏颇、 想起这些,李素华就觉得愧疚。 这么些年,周志刚还有大儿子、女儿都在常年在外,几年才着一次家,只有小儿子常年累月的陪在她身边,对她呵护备至,悉心照料,甚至就连现在考上了大学,不放心自己留在吉春,就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带去了燕京····· 往昔和王重两口子相处的一幕幕也陆续浮现在脑海之中。 想到这些,李素华就忍不住掩面而泣,眼眶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有感动,有愧疚,也有后悔,有疼惜。 ······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姑嫂俩才把屋里都收拾了一遍,郝冬梅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周蓉一杯,浑身臭烘烘的周志刚也进了屋。 周蓉挺了挺鼻尖,眉头微蹙,周蓉忙抬手在鼻前扇了扇,道:“爸,臭死了,赶紧去洗洗把衣服换了。” “臭丫头,还嫌弃起你爸来了!”周志刚只是生王重的气,对周蓉还是很包容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直接起身往外走。 “老婆子,给我把咱们结婚时候我穿的那套衣服找出来。” 李素华却仍自在那儿出神,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老婆子!”周志刚走到李素华身边,轻轻推了李素华一下,“发什么愣呢,把咱们结婚时我穿的那套衣服给我找出来。” 李素华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立马起身走到衣柜前头,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郝冬梅坐在桌边,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吹了吹,连续喝了几小口,喝水的同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东屋,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郝冬梅皱着眉头四下扫视,忽然脑中浮现一道身影,赶忙再度确认,可眼下屋里除了正在衣柜前翻找的李素华和坐在她身边的周蓉之外,再无半个人影,原本在炕上的冯玥,早已不见了踪影。 “妈!玥玥呢?”郝冬梅心底一悬,还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啊?”李素华翻柜子的动作一顿,周志刚的那套衣服十几年了都没穿过,一直压在底下,想找出来,就只能把上边的衣服翻出来。 “玥玥不是跟蓉儿在一块儿呢吗?”李素华的话,让郝冬梅和周蓉心里都咯噔一下。 周蓉放下水杯:“许是跑到院里玩去了,我出去看看。” 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郝冬梅也连忙起身:“我去里屋看看。” 周蓉急忙走到院里,可院里只有个正在扫雪的冯化成,除此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周蓉忙问:“化成,看见玥玥没?” 冯化成摇了摇头,疑惑的问:“不是跟你们在屋里吗?” 郝冬梅也走了出来,表情凝重:“桌底柜子我都看了一遍,玥玥不在里屋!” 周蓉顿时就慌了。 “玥玥不见了!” 风化成手里的扫帚掉到地上。 “你说什么?”冯化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到周蓉面前:“屋里都找了?” “能藏人的地方我都看了一遍!”郝冬梅也有些紧张。 周蓉也失态了,眼里噙着泪,声音都有些嘶哑:“玥玥不见了!” 冯化成激动的一把抓住周蓉,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只穿着毛衣的周志刚也从厕所里头冲了出来:“玥玥不见了?” 郝冬梅忙赶忙解释道:“我和周蓉在收拾屋子,以为玥玥跟着妈在东屋呢,没成想等我两收拾完了才发现玥玥不见了。” “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要是看着点玥玥就好了!”李素华着急的直接哭了,一脸的紧张、懊悔和自责。 “都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玥玥。”周志刚也顾不上洗漱了。 “赶紧分散四处找找!”周志刚大手一挥,衣服都顾不上穿,直接就冲了出去。 “爸说的对,玥玥可能出去玩了,咱们赶紧四处找找,看看玥玥在不在附近。”冯化成撂下话,紧跟着冲了出去,周蓉也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郝冬梅也想帮着一起找,可李素华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得亏郝冬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妈!您身体不好,先进屋歇着,我去叫秉义一起找。” 李素华却摇了摇头,带着哭腔:“我不进去,找玥玥,我要去找玥玥。” 嘴里念叨着就往外走,郝冬梅无奈,只能先拉住她:“妈,您别急,就算要出去,那也得穿上衣服,别玥玥还没找到,您先冻着了。” 说着转身进屋把李素华的大衣拿了出来,给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李素华披上。 “咱上哪儿找去?”郝冬梅问道。 李素华脑中一片混沌,哪里还知道该往哪儿找,忽然间,王重的身影在李素华的脑海里浮现。 “太平胡同,咱们去太平胡同,咱去找秉昆。”此刻的李素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郝冬梅脸色骤变,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下定决心,郝冬梅就扶着李素华往太平胡同走,一边走还一边沿途问人,四处查看。 可惜大过年的,街上追打玩闹的孩子到处都是,根本没人可以留意。 太平胡同,郑家。 家里虽储备的有米面肉菜,但数量并不多,毕竟一家子大多数时候吃饭都是在老周家。 王重和郑娟把孩子们送回太平胡同,让光明看着,两口子就出发去了菜市场,准备采买一些米面粮油和菜蔬。 王重和郑娟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外头忽然出来一阵敲门声,还有一阵哭喊声,光明一听就听出了是玥玥的声音,脸色一变,赶紧下炕,拉着聪聪去开门。 “光明舅舅!”此时的玥玥身上头发上沾了不少雪,一看就是路上摔了几跤。 “玥玥,伱怎么一个人来了?”屋外除了玥玥之外,就没有别的呼吸声了,光明赶忙把玥玥领进屋,把门给带上。 “我要和舅舅舅妈在一块儿!”玥玥边哭边道,聪聪这个小哥哥,懂事儿的替玥玥拍去身上和头发上沾的雪。 光明一碰小丫头的手就心疼起来,小手冷冰冰的,跟摸着冰块儿似的,随即摸了摸玥玥的脸蛋,也一样冷冰冰的。 “先到炕上坐着。”说着就把俩孩子领进屋,让他们上了炕,自己则摸索着走到外头,往盆里倒了点热水,馋上点冷水,把毛巾打湿了,拿着毛巾进屋给玥玥擦手擦脸,等稍微缓和点了,才把毛巾洗了,重新拧干,把玥玥的袜子也给脱了,把小脚也擦了一遍,然后才把袜子重新穿上,把小脚塞到被子里捂着。 聪聪很是高兴,拉着玥玥一块儿画画,两个小的也笑呵呵的凑在哥哥姐姐旁边,笑容很快就重新出现在玥玥脸上。 小孩子的悲伤就是如此,来得快,去的也快,快乐也很简单。 ······ 郝冬梅赶忙扶着李素华往太平胡同走去,走到一半,快出光字片了,忽然瞧见迎面走来一个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的高大人影。 “妈!嫂子!” 来人正是王重,他怀里抱着的,也正是离家出走,悄悄摸摸自己一个人跑到太平胡同去找王重他们的冯玥。 “秉昆!” “玥玥!” “玥玥!” 李素华立马泪目,激动的上前拉着玥玥的小手,“臭丫头,一个人就敢往外跑,可担心死姥姥了!” 玥玥抓着李素华的手,侧着身子看着她:“姥姥别哭!”说着还伸出手,冲李素华要抱抱。 李素华赶紧把小丫头接过去,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连呼吸都轻松了好多。 “周蓉呢?”王重阴沉着脸,心底憋着火,眼神有点吓人。 李素华一个哆嗦,赶忙拉住王重,解释道:“刚才蓉儿他们都忙着收拾去了,让我看着玥玥,是我走神了,哪成想这丫头胆子这么大,一个人就敢悄悄跑了。” 李素华是生怕王重像刚才揍周秉义那样给周蓉也来上一脚。 听了这话,王重叹了口气,以为是李素华替周蓉开解:“妈!这可不是小事儿,得亏今儿玥玥没出事,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或是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妈知道!妈知道!”说话间李素华的眼泪就哗哗的往下落。 “这回真是妈没看住。” “行行行!”王重怕老太太太着急,没继续和她掰扯这事儿。 转而郑重的叮嘱道:“不过妈,这种事儿可一不可再,千万不能再有下回了,玥玥年纪小不懂事儿,可家里那么多大人呢,怎么也得把她给看好了,这不比······”话说这儿,王重这才注意到,陪在李素华身边的是郝冬梅。 听了这话,郝冬梅皱着眉头,虽心底有些不快,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心底叹了口气,王重话音直转:“幸好玥玥知道太平胡同的路,这样是换了别的地儿,这可咋整!” “妈知道,妈知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李素华是既担心又庆幸,又舍不得打,一旁的郝冬梅也见玥玥平安回来,也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看了眼旁边表情复杂的郝冬梅,王重道:“妈,嫂子的爸妈也快来了,您赶紧带着玥玥回去吧,也好让他们安心。” 李素华看着王重,目光闪烁着,情绪有些复杂,叹了口气,“昆儿,这些年,是妈对不起你。” 王重微微一笑,安慰道:“妈!说的啥话呢,等过完年,您可别因为这事儿,不肯跟我去燕京了啊!” 李素华声音有些颤抖,但却没有丝毫犹豫:“妈跟你去。” “行了,您赶紧回吧!”李素华依依不舍的走了,可却是一步三回头,眼里始终噙着泪花。 王重站在原地,没有回老周家找不自在的意思。 知道看着李素华和郝冬梅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王重才转身离去,哪儿也没去,径直回了太平胡同。 太平胡同这儿房子虽然小了点,有点挤了,但好在火炕被褥这些啥也不缺,勉强能住下王重一大子家人。 不过却是挤了一点,王重也打定了主意,建房子的事儿,必须得提上日程,不然真等他毕业了以后,总不能还一大家子人挤在这又老又旧的小房子里。 外头的房子得买,老家这边的院子也得安排上。 不只是因为李素华,还有郑娟! 郑娟虽然嘴上不说,但王重知道,她也是个难离故土的人,还有光明,同样不愿意离开吉春,郑母的排位还在北坨寺里供奉着。 回到太平胡同的家,王重刚进门,郑娟就端来一碗热茶,光明在炕上陪三个孩子玩,王重走到火炉边上,拿火钳鼓捣了一下,把手放上去烤了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从郑娟家到老周家,距离虽然说不上远,但也不近,王重又没骑自行车,出去这才一会儿工夫。 “半道上遇上我妈和大嫂了!”王重道:“玥玥交给妈带回去,正好,不用回去挨揍。” “爸爸!是爷爷揍你吗?” 忽然间,炕上的周聪好奇的问了一句。 “咋的,你屁股也痒了?”王重斜眼一撇,厉声说道。 周聪立马扭过头去,端端正正的坐好,继续提笔练起字来。 “聪聪这不是关心你嘛!你凶他干嘛。”郑娟一向比较护犊子,更何况这回王重还没占理。 “臭小子,还有心思看他爹的笑话,看来是每天的任务太少了。” “聪聪,打今儿开始,以后每天再多练两百个字,多抄十遍诗。” 周聪的脸立马垮了,跟焉了的茄子似的,可怜兮兮的看着王重,“爸爸!能不能不练!” 王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亮的大白牙:“你说呢?” 周聪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趴会桌子上。 “行了行,你就别吓他了!”郑娟赶忙拉着王重。 “你说这叫咋回事儿!” 郑娟也有些不大高兴:“家里那么多人,愣是让玥玥一个这么大点的小丫头一个人从光子片跑到这儿来。” “幸好是跑咱们这儿来了,这要是跑别的地儿去,那可咋整!”一想起这事儿,郑娟就一阵后怕,得亏是没遇上啥坏心眼的人。 王重捧起茶碗,吹了吹碗上的热气,抿了一口,“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咱们在这儿不高兴有啥用。” “说到底,你我到底不是玥玥的亲生父母,从法律上讲,现在的玥玥还没有行为能力,她的一切,都得听她爸妈的。” “哎!”听了这话,郑娟叹了口气,神色黯然,眼底满是怜惜:“要说玥玥这孩子也是可怜。” “你说这回过完年,你姐他们还能让玥玥跟着咱们住吗?”郑娟手里头拿着周明的鞋子,放在炉子边烘烤,有些惶然的问王重。 王重脸上扬起几分讥笑。 “啥意思你倒是说啊”郑娟推了推王重。 “有句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王重不屑的道:“就周蓉那人,自私自利惯了的,现在她和冯化成两口子的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把玥玥接回去?谁帮她们看?请保姆吗?他们有那钱?再说了,就他们两口子那点收入,能请的起保姆?” 郑娟打了王重一下,眼神往炕上的孩子们那儿瞟了瞟,王重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抬手把嘴挡住,耸了耸肩。 “这么说玥玥还能得咱们带?”郑娟有些喜出望外。 王重道:“不!是妈带,不是咱们带。” “这不是一样嘛!” “对咱们来说一样,对周蓉来说可不一样。” 郑娟白了王重一眼,推了他一下。 第48章 准备建房 当天晚上,王重就收到了消息,郝冬梅的父亲忽然哮喘发作,住进了医院,没去成老周家。 周志刚的全部准备,都成了一厢情愿,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对此,王重没有表示,连老周家都没回,仍旧还是住在太平胡同,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王重不知道的是,事情还远远不止如此,郝冬梅父母的司机开着车把一大箱子礼品连带着周志刚送去的那两罐茶叶送回老周家的时候,周志刚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这下子等同于是直接暴击了,在老周的伤口上撒了好几把盐。 知道郝父哮喘犯了进了医院,周秉义和郝冬梅也顾不上别的了,和周父周母说了声,就匆匆跟着司机走了。 周志刚坐在里屋,面色阴沉如水,穿着他结婚时穿的衣服,连头发都特意梳了一遍,脑子里,却在回想王重说的那些话。 难道周秉义说自己不能生育的事真的是骗他的? 是为了自己不反对他和郝冬梅的婚事? 周志刚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认为王重说的是气话,可仔细一想,王重似乎没有拿这种事儿来开玩笑的可能。 正在返回省委大院的车子里,周秉义和郝冬梅坐在后座上,紧紧挨着。 从司机口中反复确认郝父没有大碍之后,郝冬梅又担心起来。 “秉义,要是爸因为我不能生育,就不让咱们在一块儿可怎么办?”郝冬梅也是爱极了周秉义,才会如此惊慌失措,问出这种话来。 周秉义拉着郝冬梅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爸妈都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再说了,咱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没事的。” “可···我···我担心·····”刚才周志刚大动肝火,和王重大动干戈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不由得郝冬梅不多想。 “一切有我呢!我爸妈那边,我去做他们的工作。”周秉义抬手搂住郝冬梅的肩膀,将其揽入怀中,柔声劝慰:“你还不相信我吗!” 郝冬梅把脑袋埋在周秉义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我就担心!” “好了!”周秉义微笑着道:“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嗯!”郝冬梅只能用力的抱紧周秉义,可眼眶里头噙着的泪水,擦了又擦,却怎么都止不住。 ······· 次日,白天没啥事儿干,王重就和郑娟领着孩子们去省委大院,准备去探望已经退休了的曲秀贞。 没成想省委大院的保安换了人,是个刚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年轻小伙,人不认识王重和郑娟,自然不可能放他进去。 “兄弟,你往马院长家打个电话,就说周秉昆一家子过来探望他们就成。” 王重话说的很客气,还抽出一根大前门往外递。 小伙子人倒是不错,摇着头说自己不抽烟,但还是没拒绝王重的建议:“成,我给马院长家打个电话问问。” 小伙子也是看王重气质不俗,三个孩子也都很有礼貌,乖巧的和他打招呼,喊叔叔,而且王重还熟练的喊出小伙子前任的名字,说出马守常家的位置,不然的话,说不准还得掰扯一会儿呢。 小伙子电话刚拿起来,还没拨出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就推着自行车从大门里头走了出来。 “秉昆?郑娟?”周秉义有点惊讶,郑娟还好,可看到王重,周秉义就想起昨晚那一脚,脸色跟着就变了。 “大伯!”周聪带着两个小的和周秉义打起了招呼。 对孩子们周秉义还算可以,回答的时候脸上勉强挤出两个笑容。 周秉义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几分斥责:“伱们怎么来了?” 似是在责怪王重没有经他同意就跑来省委大院。 “这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我们想来就来呗!”王重却不怎么给面子。 周秉义瞪着他:“这儿虽然不是军士重地,但也是省委大院,住的都是省里的领导,闲人免进,你来这儿干啥?” “大哥以为我来干嘛?”王重没有回答,反而问了起来。 昨天郝冬梅父亲哮喘住院之后,周秉义就和郝冬梅去了医院,然后跟着郝父一块儿回了郝家。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秉义脸色更加难看,看向王重的眼神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王重却咧嘴轻轻一笑,说道:“大哥放心,我和娟儿过来不是为了大哥,不是去郝家,我们也从来没想过要沾大哥的光。” 这时,门卫室里的保安小伙也从窗户探出脑袋来:“同志,曲首长让你们赶紧进去!” 王重一手抱着玲玲,一只手拎着个藤编的篮子,用布盖着,里头不知道装了啥,径直从周秉义身边走过:“大哥,我们和曲书记约好了,不好耽搁,就先进去了。” 郑娟也冲着周秉义微微颔首一笑,抱着明明就往里走。 周秉义脸色更加难看,王重的举动,就像一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昨天那一脚,只是物理伤害,可今儿这一招,却是精神攻击。 “周同志,刚才那位同志叫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弟?”窗口的门卫看着扶着自行车转身看着王重一家子走进去的背影,忽然好奇的问道。 “是亲兄弟。”周秉义原本还有些难看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个微笑。 “难怪曲书记听到你弟弟来了那么高兴。” 周秉义笑了笑,没有回答,可一转身,笑容就瞬间消失不见。 马家门前,曲秀贞和马守常接到门卫室的电话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门外等着了,远远的看见王重一家子,就迫不及待的招起手来。 周聪更是高兴,看见老两口,就迫不及待的撒丫子跑了过去。 “马爷爷,曲奶奶!”周聪跟老两口是老熟人了。 “哎哟哟!聪聪都长这么高了!”聪聪都六岁了,王重和郑娟从小喂得好,个头高高的,打四岁开始就跟着王重练拳了,身体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 “玥玥呢?”以前王重两口子过来,要么就是带两个大的,要么就是四个孩子一起带过来,从来没落下过。 “玥玥她爸妈也回来过年了,这大过年的,肯定得在她爸妈身边待着不是!”王重笑着解释道。 “哦!她爸妈回来了啊!那确实应该跟她爸妈待着。” 老两口恍然,玥玥这孩子,说实在的确实挺可怜,才那么大点就被送回了吉春,一直跟着王重和郑娟。 “马爷爷好!曲奶奶好!” 周明和周玲两小的也乖巧的喊起了人。 “玲玲都快成大姑娘了!”曲秀贞蹲下身子,看着扎着两条小辫子的玲玲,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马守常也蹲下身子,冲着明明张开双臂:“来,明明,让马爷爷抱抱。” 两个小的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了看王重和郑娟,得到爹妈鼓励的眼神后,也张开手走到老两口怀里,把老两口给高兴坏了。 老两口的注意力都在三个孩子身上,也没仔细留意王重的话,说的不是姐和姐夫,而是玥玥的爸妈。 老两口可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更何况还有三个孩子,周聪这小牛犊子太壮了,老两口年纪一大把了不一定抱得动,可周明和周玲两个小家伙却不在话下。 说了几句话,老两口就一人抱着一个,领着王重一家子进了屋。 马家和几年前没有变化,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瓜果零食,几个孩子高兴的不行。 平时在家,王重对他们的零食严格把控,绝对不许多吃,今儿个来之前王重难得放话,让他们敞开肚皮可劲儿吃。 见孩子们跟没见过肉的狼似的,王重立马干咳一声,板着张脸,孩子们伸出去的手立马僵住,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王重,瞧着可怜兮兮的。 只听王重道:“吃零食之前应该说什么啊?” 几个孩子纷纷转身看着老两口,齐声道:“谢谢马爷爷,谢谢曲奶奶。” 然后四双眼睛又齐刷刷的看着王重,看到王重点头,才满脸笑容的扑到茶几上的零食堆里。 老两口看着这一幕非常默契的瞪了王重两眼,然后招呼孩子们:“别怕你爸爸,有马爷爷和曲奶奶给你们撑腰,他要是敢说你们,马爷爷教训他。” 四个孩子高兴的说老两口真好,周玲还乖巧的拿起两颗大白兔奶糖,走到老两口身前递给他们。 把曲秀珍高兴的抱着小丫头狠狠亲了几口。 王重手拎出两瓶酒:“正宗的老燕京二锅头、牛栏山。” 接着又是几瓶罐头瓶装的炸酱:“这是娟儿跟在燕京的一个邻居大妈学的,正宗的燕京炸酱,用来拌面那味道没的说。” 老马拿起一瓶牛栏山,咽了咽口水:“正好,待会儿中午咱们先喝一瓶。” 王重又取出两条烟:“前门楼子底下买的大前门。” 不过递出去后又往回收了一下,一脸严肃的叮嘱:“老曲,抽烟可以,但得控制量,不然回头我可不送了啊!” “行了行了!”曲秀珍急不可耐的一把夺过王重手里的大前门:“一个大男人,啰里啰嗦,磨磨唧唧,还不如老娘们儿呢!” 王重立马告状:“老马,这你都不管管?” 不想老马却道:“怎么只有老曲有,我的呢?” 老两口都是大烟枪。 王重还没说话,老曲就横眉以对:“咋的,你不服气?” 老马哼了一声,却没服软。 王重和郑娟脸上都挂着笑容,这老两口一向如此,斗嘴就是他们的欢乐之一。 王重又取出两条,给老马乐得不行,转头就去逗茶几边上的孩子们去了。 “怎么样,马爷爷家大不大啊?” “好大好大!”明明很是配合,马家是有些偏向于现代的小洋楼,布置的颇为讲究,空间也很大,老马和老曲住进来后根本没做什么变动。 “要不你们就别回去了,以后跟着马爷爷住!”马守常和孩子们开起玩笑。 三个孩子却都不约而同的摇起了脑袋。 “你们不喜欢住大房子吗?”马守常有些奇怪,这几个孩子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还是周聪给出了答案:“马爷爷,我们在燕京的家也不小,我还有自己的房间呢。” 周聪炫耀似的说道。 “而且爸爸还说了,马上就要建新房子了,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个大房间,好大好大的那种。” “是这样啊!”马守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倒是曲秀贞,听了这话,瞥了王重一眼,好奇的问:“你打算建新房?” 王重笑着道:“我家那房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就两间屋子,家里人口又多,孩子也多,哪儿住得下,这阵子我和娟儿都是带孩子们住在太平胡同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曲秀贞点了点头,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王重道:“先把户口分出去,再申请一块宅基地,重新建一个呗。” “我大学学的不是学建筑吗,到时候要是宅基地批下来,正好我自己设计设计,建个大点儿的,带院子的,以后等聪聪他们长大了,成家了,也不至于没地方住。” “还打算建在光字片?”曲秀贞问。 王重却摇了摇头,道:“建在光字片干啥,以前倒是还成,可现在的光字片,又脏又乱,治安也越来越差,我想着找个离你们这儿近点的地儿申请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反正离我毕业还有两年多呢,也不着急,要是是在找不到,那就先在燕京住着。” 曲秀贞扭头对着坐在地上和孩子们玩闹的马守常道:“老马,我记得咱们大院南边那一块儿有不少空地吧?” 马守常点了点头:“是有不少,那儿以前都是那些地主老财,商人富户们的小别墅,地方都宽敞着呢,那些房子现在虽然都还给他们了,可土地一直都是国家的。” “不过你要想在那儿建房,可不能是你们光字片那种土胚房。”老马提醒道。 老两口很乐意在力所能及又不违背原则的范围内给王重帮忙,但那片地区清一色的小洋楼,小别墅,这要是突兀的插一间光字片那种样式儿的进去,还真有些影响那一片的整体风貌。 王重道:“既然要建,那肯定就要建能传给儿孙的房子,我打算主题用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再用红砖填充砌墙,以后就算想换个风格,也方便重新装修。” “钢筋混凝土框架?”马守常略微有些惊讶:“这可要不少钱,你小子这么财大气粗?” 要只是红砖的话,价格肯定不贵,可真要弄钢筋混泥土框架的话,不论是钢筋还是水泥,这价格可都不便宜。 “这些年写书攒了点稿费,建个房子应该够了。”王重谦虚的道。 第49章 绵里藏针 “娟儿,你们真想好了?”两口子虽然知道王重一直都是出版社、杂志社的座上宾,可也只知道王重攒了点钱,具体多少还真没打听过。 “现在你没有工作,秉昆还得上大学,还这么多孩子,你们在燕京每个月的开销可不小!”曲秀贞怕两口子年轻,脑袋一热想干啥就干了,没考虑太多。 郑娟拉着曲秀贞的手,笑着柔声解释道:“婶儿,您放心,这些年秉昆写书拿了不少稿费,建房子的钱肯定是够了,应该还能剩下不少,应付咱们一家人在燕京的开销肯定都够了。” “再说了,现在不仅杂志社那边每个月都有稿费,每半年出版社那边还有分成。” 说着郑娟凑到李素华耳边,小声说了个年前王重从出版社那边分得的分成,曲秀贞惊的险些合不拢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么多?” 郑娟笑着点了点头。 曲秀贞咽了咽口水,仍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低声喃喃道:“我每个月的退休金,加上老马的工资一起,一年下来竟然还没这小子从出版社拿的分红多!” 马守常也一脸好奇,凑过来问:“什么出版社的分红。” 曲秀贞看了坐在那儿悠闲自得的喝着茶的王重,没好气的道:“这小子写的那几本书,年前从出版社拿了八千多的分红。” 八千多?嘶! 马守常吸了口凉气,也震惊的看着王重。 他和老曲一年的工资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不愧是两口子,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作家这么赚钱的吗?” 马守常虽然惊讶,却也没有怀疑,《长津湖》全册和《水门桥》前头几册,他都买的有,每一册都一字不落的反复读了几遍,回回都有一种梦回当初打漂亮国时的感觉。 曲秀贞赶忙喝口水压压惊:“得,我就说,伱小子向来都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机灵鬼,怎么可能干这么冲动的事儿。” 王重狗腿的提上水壶,给曲秀贞的搪瓷缸里添热水:“老曲同志,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曲秀贞白了王重一眼:“搁这儿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哪能够啊!”王重腆着脸笑嘻嘻的道:“这事儿要不是非您不可,我也不敢来打扰您呐!”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曲秀贞道。 王重嘿嘿一笑,腆着脸:“年后我这不就要去燕京了吗!我想着等宅基地批下来以后,先把钢筋、沙子、碎石还有木板这些能放的材料给储备上。” “等到了夏天暑假,到时候我再回来,亲自指挥动工。” “两个月的时间,主体完工应该不成问题。” 曲秀贞什么人,曾经高级法院的庭长,酱油厂、糖厂的书记,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想让我帮你准备这些材料?” “不愧是咱们的曲书记,曲庭长,我这才······” “得了得了!” “再说我可不帮了哈!”曲秀贞赶忙连连摆手,打断王重的马屁奉承。 王重嘿嘿一笑,冲着郑娟使了个眼色,郑娟从兜里取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给曲秀贞。 曲秀贞锐利的目光在郑娟和王重身上来回扫视着,郑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低下头。 王重正色道:“老曲同志,这是两千块,清单的话,等我把设计图画出来之后,再写信告诉您!” “你小子这是吃定我了啊!”曲秀贞挖了王重一眼,同时却也没忘把郑娟递过去的信封接了过去。 “嘿嘿!”王重厚着脸皮笑着道:“话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看您退休了,成天闲着,怕您闲的闷出病来,我这才想着您的吗!”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哼!”曲秀贞闷哼一声,直接打开信封,当着王重两口子的面就数了起来。 一水的大团结,整整两百张。 “就买点材料而已,用得着这么多钱吗?”曲秀贞皱着眉头。 王重解释道:“多退少补吗!不怕多了,就怕钱不够,要是有剩的,就劳您顺带在帮忙找十来个技术好的泥瓦师傅,咱先把订金给付了,让他们把暑假的时间腾出来,到时候我一回来咱就开工。” “我有个条件!”曲秀贞也不和王重客气。 王重直接道:“您先说说看!” “我和老马还缺几个干孙子,干孙女儿!”曲秀贞径直说道。 王重顿时笑了:“没问题,聪聪、明明、玲玲!赶紧叫人。” 郑娟看呆了王重的骚操作,三个孩子也被王重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没反应过来。 ······ 省委大院的林荫道上,郝冬梅和金月姬扶着郝父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医生特意交代了,郝父的病是缺乏运动、过于劳累才诱发的,要多休息,少工作,多走动,活动气血。 正好走到马家外头,隔着窗户,一家三口都能看见里头热闹的情形,以及马守常、曲秀贞两口子那酣畅尽兴的欢笑声。 “那不是郑娟吗?”郝冬梅隔着玻璃看着站在桌子边上,穿着围裙,拿着擀面杖,正在擀皮儿的郑娟,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郑娟?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郝父问道。 郝冬梅面色微变,有些不大自然,但还是说道:“爸!就是秉义的弟弟秉昆的媳妇。” 郝父点了点头,金月姬却疑惑的说:“秉义的弟媳妇,怎么会在小曲和老马家?” “秉义的弟弟以前是酱油厂的工人,小曲在酱油厂干过党高官,又擅长和群众打成一片,听说这几年年年都有很多年轻人来小曲家拜访。” 郝父看着屋里的情形,听着萦绕在耳畔的欢笑声,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一缕轻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向往和羡慕。 “聪聪,别乱跑!外头冷!” 忽然听到屋里传来马守常的喊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儿,一手拿着支香,抱着一堆爆竹从大门跑了出来,马守常牵着两个三四岁模样的男孩和女孩儿紧跟在后头,脸上灿烂的笑容都快溢到眼角了。 “马爷爷!马爷爷!快点快点!”周明迫不及的催促着马守常,“我也要放爆竹。” “那可不成!”马守常拉着周明的手不放,严肃的道:“让哥哥放,明明和玲玲在旁边看就行了。” 小家伙顿时就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委屈巴拉的。 “好了好了!爆竹很危险的,得大孩子才能玩,明明这么小,要是被炸伤了手,待会儿可就吃不了好吃的饺子了。” 马守常立马把明明一把抱了起来,用拙劣的谎言劝慰道。 没成想这小子还真信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长大了再放爆竹。” “马爷爷,马爷爷,我也要吃饺子!”旁边的周玲也撒起娇来,小手抓着马守常粗粝的手指,左右摇着。 “好好好!待会儿给玲玲吃好多好多饺子。” 马守常牵着一个,抱着一个,脸上是灿烂异常的笑容。 路口那边,郝家一家三口看着这一幕,郝父和金月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冬梅,那几个都是秉义弟弟的孩子?”郝父好奇的问。 郝冬梅强颜欢笑道:“大的叫周聪,小名聪聪,小的两个,男孩儿叫周明,女孩儿叫周玲,小名分别是明明和玲玲。” 昨天王重刚刚和家里闹翻,还提了分家的事儿,而且话里话外,全是在挤兑周秉义,至少郝冬梅是这么认为的。 也正因为如此,郝冬梅这些年对王重积累下来的那些好感,也都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大伯娘?” 周聪刚把爆竹放好,正打算先观察四周,看没人就要烧了呢,正好就瞧见了站在路口的郝冬梅一家三口。 “郝*长?金*任?你们这是?”马守常循声望去,也看到了三人,连忙打起了招呼。 “我们散散步!”郝父脸上露出微笑,表现的颇为热络。 实际上两家很熟,金月姬还是曲秀贞的老上级,还是曲秀贞和老马的媒人,两家平时没少往来。 “伯娘好!”被马守常放到地上的周明和周玲看到郝冬梅,也乖巧的喊起了人。 “聪聪、明明、玲玲!”对于王重和郑娟的这几个孩子,郝冬梅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郝*长,金*任,正好今儿个家里热闹,老马曲她们正在屋里包饺子,到屋里坐会儿,待会一块儿吃点。” “不了老马,我们刚吃过早餐了。”郝父客气的道。 “唉~~~早饭吃了,午饭不是还没吃呢吗!人多还热闹。” 聪聪还算懂事儿,大人们在旁边说话,自己乖巧着在旁边等着,没有放爆竹打扰。 “哟!这不是大嫂吗!” 王重从屋里走出来,故作诧异的大声喊道。 “他就是周秉坤?”金月姬小声的问,郝冬梅轻轻嗯了一声。 “秉昆!”当着马守常的面,郝冬梅也只能强撑起微笑,只是笑的实在是勉强。 说话间,王重已经把玲玲抱了起来,周聪纠结的看了看手里的爆竹,犹豫再三,还是跑到了王重身边,乖乖站着。 “来了怎么也不去家里坐坐?”郝冬梅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勉强,连马守常都瞧出不对劲儿了。 “大嫂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就是想去坐,那也得知道大嫂家的门是朝哪边开的呀!”王重笑脸盈盈的道。 可郝冬梅听了,却只觉得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接小叔子这话,尤其还当着马守常这位熟悉的长辈的面。 要说昨儿王重踢了周秉义一脚,在周父周母面前揭破她和周秉义的秘密,将她不能怀孕的事儿公之于众,郝冬梅对王重的印象应该变坏了才是,可昨晚两口子回到郝家,郝冬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了许多。 她不能怀孕的事情,本身就不该瞒着周志刚和李素华,就算现在瞒着,难道还能瞒一辈子? 而且昨天老周家矛盾的起因,归根结底,是她爸妈说要去光字片和亲家见面,可这事儿的因由却绝不仅仅只因为这个。 她和周秉义结婚已经有六七年了,她父母回吉春也有三年多了,可本该是亲家的两家人,却连面都没有见过。 林林总总,郝冬梅想了一整夜,也失眠了一夜。 “秉昆!”旁边的马守常踢了王重一脚,给他使了个眼色:“尽说瞎话。” “马叔,我可不是瞎说啊,打我哥和我嫂子结婚以来,我们家除了我大哥,包括我爸妈在内,就从来没人和嫂子的父母见过面。” “更别提去嫂子的家里了!” “两位就是大嫂的父母吧!哎哟哟,你瞧这事儿弄得,要不是今儿个碰上大嫂带着二老散步,这要是在路上碰着了,我这个做晚辈的,认不出自家大嫂的父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马守常被王重说的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秉昆啊!我年纪和你爸爸差不多,叫你一声秉昆应该可以吧?”当着马守常的面,郝父和金月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赶忙转移话题。 王重道:“您是长辈,怎么喊都成。” “秉昆啊,我和老金平日里确实太忙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有欠考虑,做的也不周到,也难怪你对我和老金有成见!”郝父一脸感慨的道。 王重也微笑着:“哪儿能啊够,肯定是您听错了,您和嫂子他妈都是国*家干*部,辛辛苦苦的替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服务,日理万机的,您二位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精力有限,哪里还能面面俱到,这些我们都理解,都理解的。” 漂亮话吗,谁不会说。 “不愧是大学生,有见解,有格局。”郝父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模样:“不过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也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咱们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解决。” “毕竟咱们可是亲家!” 王重道:“哪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多虑了!” “对了,听大嫂说您不是有哮喘吗,外头这么冷,风又这么大,可不能待太久了,这要是着了凉,那可就遭罪了。”王重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爸,妈!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郝冬梅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面对王重,她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马守常怎么说也在官场上混过,察言观色的本事儿还是有的,听了一段儿,就隐隐听出了双方之间似乎不怎么对付。 “急什么,冬梅啊,这马叔就得说你了,你爸爸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能够碰上,这大过年的,正好家里包饺子,大家坐一块儿吃吃饺子,那不比你们回去热闹多了。” “马叔,这······”郝冬梅皱着眉头,有些着急。 金月姬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儿,悄悄扯了扯郝父的衣服。 郝父有所察觉,和马守常对视之后,却依然笑着道:“老马说的对,这大过年的,难得热闹一回。” 却是郝父察觉出了马守常想要替双方开解说和,解开矛盾的打算。 正好郝父也有此意,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而且两家还是亲家,郝冬梅是王重的嫂子,将来在周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听了这话,郝冬梅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家里头做主的一向是郝父。 昨天在周家发生的那些事儿,郝冬梅又没敢在这个时候告诉郝父,只告诉了母亲,就是怕引起郝父的病情反复。 太严了,又小黑屋······· 自闭了都 第50章 唇枪舌剑 来了客人,马守常得招呼客人,自然不能继续带着孩子们放爆竹。 聪聪和两个小的都是一脸失望,不过好在小孩子忘性快,很快就在屋里玩闹起来。 见着郝冬梅扶着郝父郝母进来,郑娟也有些意外。 自家丈夫昨天刚刚才把人家丈夫狠揍了一顿,还吵了一架,王重连分家的话都撂出去了。 这才一个晚上。 “曲阿姨,要不您去看看,秉昆性子倔,我怕他·······”郑娟一脸歉意的冲着曲秀贞小声说道。 曲秀贞想了想,当即便放下手里的饺子皮,把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解下围裙:“成,反正也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去瞧瞧。” 刚才王重忽然撂下手里的活跑出去曲秀贞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如今再听郑娟这口气,这里头明显有事。 不意曲秀贞刚解下围裙,就见王重朝着餐厅走了过来,顺手取了刚才放在椅子上的围裙穿上,回到案板前,包起了饺子。 “老曲同志,家里来客人了,你还不赶紧去招呼?”曲秀贞手里的围裙还没放下, 曲秀贞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明白王重的用意,看着王重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围裙:“那今儿个厨房就包给你们两口子了!” “放心,保证不让您失望。”王重笑着道,好像完全没有其他的情绪。 开玩笑,lv3的厨艺,饭店的大厨也就这水平了,甚至郑娟儿的手艺在王重的调教之下,也快要青出于蓝了。 包饺子的馅儿,就是郑娟亲手调的,韭菜鸡蛋馅、白菜猪肉馅、还有猪肉大葱馅,猪肉香菇馅拢共四种馅料。 没一会儿木制的锅盖上已经整整齐齐的码了一锅盖了,能有百多个,还剩不少饺子皮儿和馅。 “秉昆,看看水开了没!”做饭的时候,是唯一郑娟会指使王重的时候。 水早就开了,王重端着锅盖,把饺子一一下到锅里,盖上盖子,滚上三滚,热气腾腾的第一锅饺子就出锅了。 紧接着又往里下了第二锅。 “吃饺子了!” 聪聪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冲到桌边,两个小的也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老人们。 ······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了好几大盘,还有几道同样新鲜出锅,热气腾腾的硬菜。 坐的也没那么讲究,郝家三口坐在西边,曲秀贞老马两口子和郑娟王重还有孩子们岔开着坐。 老两口中间夹着周聪,曲秀贞和郑娟中间是周明,王重和郑娟身边是周玲。 一张方形的大餐桌,围的满满当当,老两口不停的往几个孩子们碗里夹夹子,夹菜。 聪聪筷子用的不错,吃相也略显斯文一点,可两个小的就只能拿着勺子,吃的满嘴都是油。 把坐在对面的郝家三口看得羡慕不已,郝冬梅看着三个孩子,复杂的目光之中,闪耀着前所未有的母爱光辉。 可惜,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想到这儿,郝冬梅就觉得悲从心头起,伤心不已。 自打郝父郝母起复的这几年,母亲金月姬通过关系,找了不知多少专业,医学大牛来替她诊断,燕京的那些个大医院一个都没落下,全都去了一遍,可结果却都是一样。 她郝冬梅这辈子,已经失去了生育的可能。 “这饺子包的真不错,菜也好吃,色香味俱全,都快赶上饭店的大厨了。”怎么说也是江辽的大领导,客套话郝父还是会说的。 “那是,娟儿这手艺,那真是没的说。”曲秀贞说的是心里话:“我和娟儿也学过,馅儿是一样的,调料放的也一样,可做出来的口感比娟儿做的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曲秀贞是既遗憾又不解。 郑娟脸颊微红,微笑着道:“您才刚学没多久,等多做几次,慢慢熟悉就好了。” “冬梅啊,伱和郑娟是妯娌,以后有时间可以跟着郑娟多学学包饺子,做饭。”郝父笑着叮嘱身边的郝冬梅。 “做人家儿媳妇的,这些基本的还是要学的。” “好的爸!” “郑娟啊,以后我们冬梅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可得多担待担待。”金月姬冲着郑娟道。 郑娟一脸惶恐,连连摆手:“是我该多向大嫂学习才是。” “冬梅可没有你这本事。”郝父笑着道。 王重却忽然打岔道:“包饺子看着简单,其实里头的门道多着呢,调料、肉馅这些一样,可放入调料的时间、顺序,和馅儿的手法,程度,蒸煮的时间不同,口感可能就不一样。” “说的跟真的一样!”曲秀贞毫不掩饰对王重的嫌弃,故意调侃道。 王重笑着道:“那您说说,食材都一样,可饭店的大师傅和外头那些小餐馆,路边摊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怎么就不一样呢?” 曲秀贞瞪了王重一眼,这小子越发喜欢和自己抬杠了,都不知道配合着点。 王重却恍若没有看见一样,径自给女儿夹了两个猪肉香菇馅的饺子,“来玲玲,再吃两个。” 玲玲拿着木质的调羹,把埋在碗里的小脑袋抬了起来:“谢谢爸爸!” 王重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瓜,一脸的宠溺:“真乖!” “爸爸!我也要!” 一旁的周明也抬起头道。 “奶奶给明明夹!”曲秀贞忙给周明夹了俩,周明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高兴的说‘谢谢曲奶奶’把曲秀贞给乐得,老马见状也有样学样,连着给周聪夹了满满一碗。 “马爷爷,我吃不下这么多。”可怜的周聪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饺子发愁。 马守常却一本一正经的道:“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点,才能长个高,长得壮。” “谢谢马爷爷!”周聪也只能化悲愤为动力,铆足了劲儿和碗里的饺子干起架来。 郝家三口看着马守常两口子和几个孩子亲如祖孙的这一幕,心湖之中个个泛起涟漪,尤其是郝父和金月姬,可纵使羡慕,他们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秉昆啊!”郝父忽然开口:“听冬梅和秉义说,你现在带着一家人在燕京求学?” “是的!” “燕京可不比吉春,你们一大家子人,开销不小吧!”郝父脸上带着微笑,卸下了领导的架子,颇有几分平易近人之意。 “开销确实比吉春高一些,但也没高多少,在接受范围之内。” “再过两年,你们就要毕业了吧,你是打算继续深造呢?还是参加工作啊?” “参加工作吧!” “打算留在燕京还是回吉春呢?” “……” 王重也是无语,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王重有点摸不清,这是试探呢,还是其他的。 “哦?我要是回吉春,您老给安排工作?” 郝父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下,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顷刻就恢复如常了:“也不是不行,水木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不论在哪儿,都是备受欢迎的顶尖人才!” “这个好啊!”马守常一拍大腿,有点激动:“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了,以后吉春乃至整个江辽省的面貌肯定都要焕然一新的,到时候很多地方肯定都要重新规划,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才。” “到时候再顺带多拐几个同学回来!” 老马就是老马,思路清奇,目光也颇为长远。 “老马同志,赶紧打消您这心思的得了,您觉着就我这脾气性格,在官场上能混的开?” “怎么不行!”老马道:“你小子不知道多会来事儿!” “是吧老曲!” “是你个头,赶紧吃你的饺子!”曲秀贞白了马守常一眼,夹起一个饺子丢进他碗里。 “这么说你是无心从政了?”郝父脸上露出一丝惋惜:“那还真是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为实现四化而奋斗,也未必就要从政当官吗!” 曲秀贞道:“这话说的好!为了实现四化,需要的是各行各业通力协作,齐头并进。” “······” 话题一转,郝父羡慕的问道:“老马,我怎么瞧着这几个孩子都和你这么亲呢!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马守常很是高兴,哈哈笑着道:“这可没法教,可能是我老马天生就讨孩子喜欢吧。” “臭不要脸!”曲秀贞白了老马一眼,还不忘损上一句。 马守常却恍若未闻,仍旧一脸自得。 郝父笑了笑,没接话。 金月姬却忽然对着王重道:“秉昆啊,听秉义和冬梅说,你和家里闹了点小矛盾?” 王重微笑着道:“想不到我们家这点小事儿也能传到金主任的耳朵里,不过金主任贵人事忙,我这点小事儿,还是别浪费金主任的时间了。”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冬梅是你大嫂,咱们两家是姻亲,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金月姬说起这些违心的话来,竟然一点都没觉着脸红。 王重道:“金主任这话我得纠正下。” “昨儿个我已经和大哥他们说好了,我们一家子分出去单过,以后老周家,由我大哥继承,这亲兄弟尚且还明算账呢,一家人这说法,是不是有些不大恰当。” 马守常和曲秀贞也品出味儿来了,马守常刚想插两句,却被曲秀贞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金月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笑容不再,神色讪讪,语气也生硬了许多:“这么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王重仍旧微笑着,风轻云淡的道:“这俗话说得好,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两位都是领导,平日里忙得都是国家大事儿,家长里短的事情,怎么好劳烦您二位呢。” 郝冬梅连连给母亲使眼色,昨儿的事儿郝冬梅和周秉义都没敢告诉他俩,只囫囵说王重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没成想竟然会这么巧,在马家遇上王重一家。 “老金,既然人家小同志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就不要多嘴了!”郝父道。 王重笑着道:“还是大领导体谅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金月姬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王重这话不就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她不体谅他们吗。 “好了好了!”曲秀贞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 “大过年的,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还有这么一大桌子丰盛美味的菜,说那些糟心的事儿干啥,大家都赶紧吃,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对对对!赶紧吃,赶紧吃!” 马守常也赶紧招呼众人。 吃完饭,郝家三口就急匆匆的告辞走了。 送走三人,郑娟收拾残局,马守常带着孩子们,曲秀贞板着脸,拉着王重在一旁训斥起来。 “周秉昆,你今儿怎么回事儿!” 还真别说,不愧是曾经高级法院的庭*长,曲秀贞板起脸来,还真特有威严。 王重一脸的委屈冤枉:“曲姨,这事儿也不能怨我啊,是他们自己没弄清楚情况,上来就瞎搅合一通。” “你还有理了!”曲秀贞瞪着王重:“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重就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 曲秀贞听了之后,表情有点丰富,然后叹了口气,盯着王重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说那也是你爸,你怎么也不能那么对他。” 王重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我也不想,可有些时候,情绪到了,实在是控制不住。” 说着还摇了摇头:“我倒是想时时刻刻都保持理性,可这不是做不到吗!” “爱之深,责之切,或许是你爸爸对你的期望高,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曲秀贞劝慰道。 “我曾经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王重摇了摇头,一脸自嘲:“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原身的记忆里,周家三兄妹,但凡闹了点什么矛盾,那就一定是原身的错,周志刚上来就是先把原身给狠狠收拾一顿,起大脚踹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 有时候王重甚至都怀疑,原身到底是不是周志刚的亲儿子。 “算了,你也够为难的!”曲秀贞感慨着道:“要说你爸也真是的,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他怎么就看不见呢。” 要说谁最了解王重,除了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郑娟之外,那就是曲秀贞了。 酱油厂那些个年轻人里头,曲秀贞最看好的,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唐向阳,也不是吕川,而是只有初一文化的王重。 不论是谈吐,还是见识,别说是酱油厂了,就算是整个吉春,同龄人中,在曲秀贞眼中,也少有超过王重的。 “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的父母能有多少!”王重无奈一笑:“其实我对父母并没有埋怨,只是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我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 “或许是我太贪心了,父母把我带来这世上,养到成人,已经尽了他们该尽的义务。” “哎!”曲秀贞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远在上海的儿子一家,心中顿时就五味杂陈起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51章 发小聚会 吃过午饭,周秉义就急匆匆的从光字片赶回了郝家。 客厅里,金月姬正在大声的质问郝冬梅。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和你爸爸听你说老周家闹了矛盾,想着正好碰见了,好心好意的过去打算给你们说和,可结果呢?那个周秉昆,话里话外,字字句句,不是揶揄就是讽刺,说我和伱爸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儿,这是拿我们当长辈的态度?” “这明显是把我和你爸爸当外人看!” 金月姬憋了一肚子的火,虽然王重没和他们红一下脸,大声吼过一个字,可字字句句都跟软刀子一样,割在金月姬身上,刺在她心底。 郝父也全无起初的平易近人,脸色微沉,坐在沙发上。 “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郝父沉声问道。 “爸!妈!冬梅,我回来了!”周秉义正好推门而入,走到郝冬梅身侧,扶住了她,方才在门口,周秉义已经听了个大概。 看着周秉义回来,郝冬梅满腔的委屈顿时再也压制不住,悉数爆发,扑到周秉义怀里就直接哭了起来。 周秉义也顾不得郝父和金月姬在场,心疼把郝冬梅揽入怀中。 细心安慰两句,拉着郝冬梅的手,坐到另外一边沙发上。 看到这一幕,郝父和金月姬面色稍霁。 “爸!妈!这事儿怪我,是我让冬梅暂时先别告诉你们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周秉义迅速在心底准备腹稿。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金月姬的所有怒火顷刻间全都转移到了周秉义身上。 周秉义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郝冬梅,趁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拍了拍十指相扣的郝冬梅的手背,温柔一笑,送上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顺带着把腹稿的思路整理好。 然后才扭头对着郝父和金月姬解释起来:“其实事情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这事儿归根结底,我爸也有责任,从小到大,因为我和周蓉的学习比秉昆好,所以我爸就比较偏爱我和周蓉,秉昆从小就调皮捣蛋一些,也没少惹祸,我爸的脾气也有点火爆,每次秉昆惹祸了,我爸就是一顿胖揍,经年累月下来,我爸就养成了一有事儿就对秉昆动手的习惯。” “以前秉昆还小,不懂事儿,教训了也就教训了,可现在秉昆都二十大几快三十的人了,孩子都生了三个,我爸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秉昆这心里想法肯定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估计秉昆是看我娶了冬梅,我和冬梅又都考上了大学,您和妈又身居高位,他媳妇郑娟连小学都没有上完,心里有些不大平衡,或许还有点嫉妒吧,所有的情绪累加起来,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我爸那人吧,昨儿正好又在气头上,一个没忍住,当着孩子们的面就踹了他一脚,然后秉昆就和我爸闹翻了,牵连到了我和周蓉,说是要分家,他带着老婆孩子出去单过,家里的房子存款他一样都不要。” 在周秉义的口中,昨天的事儿,和郝父还有金月姬两口子全无半点关系,一切的因由,都在周家这边,周志刚偏心他这个大儿子和女儿周蓉,对小儿子却多有看不上,非打即骂。 至于周秉昆踢了他一脚的事儿倒是没提,周秉义并不想让郝父和郝母知道,他和郝冬梅当初瞒着周志刚和李素华,说是周秉义自己不孕的事儿。 “要我说,亲家公做得对,就周秉昆那人,是真少教。”金月姬气冲冲的道。 郝父却板起脸蹙眉看了金月姬一眼:“行了!你少说两句。” “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周秉昆!” 郝父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儿女多的人家,做父母的,最忌讳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这要是放在古时候,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导致兄弟阋墙之祸。” 老两口一个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倒是默契。 周秉义有些尴尬,郝冬梅神情紧张,紧紧握着周秉义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哎!”周秉义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留在吉春,照顾我妈,照顾家里,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周蓉确实亏欠他的。” “你这个弟弟人应该还不错,小曲那人,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他能和小曲、老马处的那么亲近,人品应该不错。”郝父安慰着周秉义。 “要么就是他心计太深沉,连小曲都被他给骗过去了。”金月姬毫不掩饰自己对王重的厌恶。 “老金啊,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吗!我们的老百姓们,还是很淳朴的。”郝父道。 金月姬却并不认同,可也没有当着儿女面反驳郝父的话。 “秉义,你们家真要分家,周秉昆要带着老婆孩子分出去,老周家让你来继承?”金月姬看着周秉义,面上不动声色,可眼神却锐利起来,似乎能够洞彻人心。 这话把周秉义问的一愣。 继承老周家,便要赡养父母,至少以后等父母老了以后,周秉义要赡养他们,就算现在没有分家,等将来了老周家也是要分家的,从古至今,想来都是长子继承家业,赡养父母,这一步,周秉义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的。 只是王重现在把这一步给提前了推出来了而已。 “我是家里的长子,将来当然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周秉义没有犹豫,答案脱口而出。 金月姬面色微变,郝父却露出微笑,颇为满意:“儿女赡养父母,本就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周秉义接着道:“至于老周家,除了两间我爸亲手建的老房子,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继承的,秉昆家里孩子多,肯定是住不下的。” 周秉义的反应也是快,短短几句话,就把分家之事因由推了出来。 都是聪明人,郝父自然听得出来,看着周秉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郝父道:“要是有时间的话,好好劝劝你弟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坐下来好好说就是了。” “爸说的是,回头我找个机会就去劝他。”周秉义答应的很果断。 ······ 房间里,周秉义和郝冬梅两口子躺在床上,郝冬梅靠在周秉义怀里,二人都只穿着睡衣。 “秉义,你···你今儿···为什么···” 周秉义轻抚着郝冬梅的后背,柔声道:“爸昨天刚犯的哮喘,咱们没必要为了我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让爸担心。” “这事儿回头你私底下悄悄和妈说一声,免得以后他们再碰上秉昆,再弄今儿这么一出来。” 金月姬的身体硬朗,平日里连个小病小痛啥的也瞧不见,而且做事情有她自己的一套章程,就是架子摆的太高了,现在郝家重新起来了,她就瞧不上工人家庭的老周家了。 其实郝父也是如此,否则的话,他们回吉春这么几年了,郝冬梅现在又是他们仅剩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时间和亲家见上一面。 要说忙,难不成他俩还能一天忙到晚,从年头忙到年尾,头角倒悬?脚不沾地? 就算郝父忙,可金月姬早就退了下来,成天在家闲着,难道她也不能和亲家见见面? 归根结底还是瞧不上,觉得周秉义能娶她家女儿是高攀了,他们能接受周秉义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再去接受周秉义的家人。 “那秉昆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说起这个,过了一天一夜,经过深思熟路,郝冬梅心底甚至有些歉意。 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父母,一部分是因为周秉义。 冷静下来之后,郝冬梅也想清楚了,昨儿王重踹周秉义那一脚,还真谈不上太冤枉,是周秉义自己先冲上去要和王重动手的,当时王重刚刚被周志刚踹狠狠了一脚,正在气头上。 周秉义又要打他,他怎么还忍得住不还手。 “能怎么办,咱们现在哪儿还有空考虑他。”周秉义无奈苦笑一声。 “怎么了?”郝冬梅刚问出口,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从周秉义怀里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秉义:“你是说,我不能生育的事儿?” 周秉义点了点头:“今儿我回去,爸就捉着我问这事儿,好在被我给含糊过去了。” 周秉义说的虽然轻松,可实际上今儿个周志刚对他的态度,着实谈不上好,冷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都是质问。 “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下去了。”郝冬梅眼里已经噙起了泪水,“要是····要是····” 郝冬梅根本不敢想象,甚至连说都说不出口,直接扑进周秉义怀里。 “放心!一切有我呢!我爸那边,我会说服他的。” 周秉义信誓旦旦的道。 虽得到了周秉义的保证,心里好过了点,可郝冬梅心里还是一阵不安,泪水不争气的眼底滑落。 把周秉义看的心疼不已。 ······ 年初三,乔春燕再度组织起聚会,聚会的地点也没在外边,就在乔春燕单位分配的房子里。 把孩子们交给李素华照看,王重领着郑娟去了,人不多,就国庆和赶超还有他俩的媳妇吴倩和于虹,唐向阳人在燕京没回来,吕川倒是在吉春,可却根本没有参加聚会的意思。 刚打开门,看着携手而至的两口子,屋里的众人都多少有些惊讶。 “都什么表情!”王重跟回自己家似的,随意把外衣帽子围巾往旁边一丢。 听到声音,乔春燕手里拿着锅铲,笑脸盈盈的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两个人很是高兴的打起招呼:“哥!嫂子!” “春燕儿!孩子太闹腾了,耽搁了一阵!我们没来晚吧!”王重也笑着解释道。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晚,饭都还没好呢!”春燕贼会来事儿,起起落落,现在又成了一个有编制在身的基层干部,还没被生活磨成原剧情里最后的模样。 现在的乔春燕,还是那个热心大方,性情开朗,会来事儿的乔春燕,至少到目前为止,王重和郑娟儿对她的感官都还不错。 于虹和吴倩也从厨房里出来,和两口子打招呼。 “我去厨房帮忙,你们先聊着。”郑娟麻溜的挤进女人堆里,四个人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头,聊天做饭,有说有笑的,倒也热闹。 外头,四个大男人坐成一圈,嗑着瓜子,吃着花生。 “秉昆儿,你和赶超说的是那事儿是真的?”趁着这回儿空档,肖国庆忽然问道。 王重道:“假的,我闲着没事儿忽悠赶超的?” 肖国庆惊的愣住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 看他这幅表情,孙赶超赶紧推了他一把:“咋想的,秉昆能忽悠咱俩?” 三人大小就光着屁股长大的,原身是什么性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连郑娟而太平胡同的方子都能低价租给给孙赶超一家三口暂住,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忽悠他们。 肖国庆揉了揉后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了,学门手艺在身上,以后就算真的不在木材厂干了,也能有个出路不是。” 肖国庆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一旁的孙赶超勾着肖国庆的肩膀:“秉昆可是大学生,还是水木大学的大学生,他还能坑咱们?” “这倒是。”肖国庆揉了揉脑袋,憨笑一下,后知后觉的和孙赶超解释:“我是不相信你,想和秉昆确认一遍。” “嘿你个肖国庆,好啊!”这下一句话就把孙赶超给激的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这话说得,明显就是不信他妈!还强行解释一波。 “是该让他长长记性了!”王重也深表认同的点了头。 瞬间,孙赶超和曹德宝就扑了上去,把肖国庆按在床上狠狠摩擦了一阵。 王重笑着看着,任凭肖国庆怎么求饶,完全没有搭手的意思。 “啥事儿这么热闹?”女人们挨个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乔春燕好奇的问。 两人赶忙松开肖国庆,整理衣服沙发和弄乱的床单。 孙赶超道:“没啥,秉昆说让我和国庆学点泥瓦的手艺,以后就算不在木材厂干了,也能找到活干。” “泥瓦匠?”乔春燕笑着道:“你俩木材厂的工作干得好好的,学什么泥瓦匠。” “就是,木材厂的工作那可是铁饭碗。”吴倩立马表态,说完还一脸警惕的看着王重,这事儿肖国庆和她商量过了。 王重笑着道:“有句老话,叫艺多不压身,这凡事能多做几手准备就多做几手,咱不怕花时间,花心思。” “也不一定非得是泥瓦,像是木工啊,电工、焊工、钳工什么的都可以,只要能学会,都是可以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出料工!” “就说我吧,这辈子也没想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想着能够给父母养老送终,把孩子们抚养长大,尽我的努力,让孩子能够享受现阶段他们所能够享受的最好的教育,然后看着他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王重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你像建房子、送孩子们读书上学,孩子们长身体的时候,总得给他们吃点好的吧,孩子们一年比一年大,衣服总得买吧?那样不得花钱。 说点难听的,将来我们父母他们老了,病了,要住院治疗了,好了,这时候咱们兜里没钱了!难道就让他们忍着、受着?” 王重的话,像一根针似的扎进赶超和国庆的心里,也说尽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里。 说来说去,还是以前穷字闹的。 孙赶超道:“我没什么本事,没德宝精明,也没春燕能干,会来事儿,更没有秉昆的聪明,手也笨,干不来那木工活,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一把子力气了。” “国庆,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我不仅要学泥瓦,还得学好了。” 国庆揽着赶超的肩膀,道:“超儿,你说的对,咱俩没德宝那命,能当上领导,也就这一身力气还成。” “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学。” 吴倩虽然心里不乐意,可也没法反驳,毕竟能多份活儿干,就能多一份收入,家里的近况也能好一些。 第52章 未来局势 初五,周志刚第一个离开家回了山城。 初六,周蓉和冯化成也先行回了燕京,冯化成现在在区图书馆上班儿,不像王重他们有寒暑假,这回还是特意请了假才能在吉春待这么些天。 老周家那边就只剩下周秉义两口子和李素华了,李素华来找过王重,可王重却不肯搬回去。 初八各单位上班以后,王重就四处跑动起来,先是把户口给分了出去,有曲秀贞和马守常帮着打了招呼,很顺利在松花江畔,距离省(委)大院两里多的地儿,申请下来一块宅基地。 地盘子很大,足足有四五百平,建个二进、三进的院子都够了。 看过地方,王重就动起了心思,开始计划着怎么设计了。 正月十二,王重和郑娟也领着李素华、光明还有孩子们也坐上了去燕京的火车,周秉义也跟着一道。 再过几天学校就开学了,一大家子人,总得先过去收拾收拾。 四月初,经过多次修改,王重的设计图总算是完成了。 设计图可不是一张图纸那么简单,先是手绘的成品效果图,然后是平面图,基础结构设计图····· 现在很多材料没有,装修上可能做不到后世那些风格,但基础和机构的主体却可以一劳永逸,直接定下。 王重先把自己预算的材料清单和效果图寄给曲秀贞,小老太太自打退休后,成天闲的不行,正愁没事可干呢,王重的东西寄到以后,小老太太立马行动起来。 曲秀贞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做事麻利的紧,而且又曾经是高级法院的庭长,在好些厂子里都干过党高官,自家老头子还是省里的领导,办起事情来,简直不要太顺利。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不仅帮王重把场地给清理了出来,还把钢筋水泥沙子碎石这些材料都给准备的妥妥当当。 连施工的队伍都给找齐预约了。 时光荏苒,数月时间转瞬即逝。 六月下旬,临近期末,学校没什么课程,王重特意请了假,自己一个人提前赶回来,安排工人师傅们经常,在王重的亲自监督之下,三天的功夫,二十几号人加班加点,总算是把整个地基给开挖好了。 王重采用的是墩柱加地梁的形式,又两天,墩柱和地梁的钢筋都已经绑扎好了,王重立马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剩下的事儿,都甩给了曲秀贞来监管。 期末考试一结束,王重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一家人赶回吉春。 一层的柱子模板在曲秀贞严苛的要求下已经安装完成,并且已经浇筑了,王重检查过后,直接开始倒混凝土。 暑假没半个月,马守常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从岗位上退了下来,老两口空闲的时间多了,见天的就往王重的新房工地那边跑,一个个干劲十足。 王重索性直接让他们老两口当监工,他两不会干活,可管人却都是好手,大工小工加起来拢共二十几号人,被他两管的服服帖帖。 两个月的功夫,两拨人两班倒,加班加点,紧赶慢赶,原先的空地上,一个带后院花园、带菜窖、酒窖的二层四合院主体结构总算是竣工了。 其实最开始王重是想设计的现代化一点,底部做一个架空的大地库,可在燕京住了蛮久,郑娟却喜欢上了四合院。 于是乎初稿被彻底推翻,王重花了不少时间,进行重新设计,在防潮上面下了不少功夫,菜窖也是郑娟点名要的。 不过真的做出来之后,王重自己也还挺满意,就是花的时间和成本超出了他的预期。 装修的话还得摆上两个月,等墙体彻底干了才行。 装修是个慢活儿,而且吉春太冷,冬天施工的话,很影响效果,所以直到八零年的暑假,新房的装修才彻底完工,相应的配套设施,家具这些也都才置办齐全。 八一年年初,农历腊月,燕京。 临近期末,原本的考试变成了实习,王重距离毕业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早在大三下期的时候就在外头实习,现在在外头的时间可比在学校多的多。 全聚德。 应何大茂之邀,王重从工地下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直奔这儿来了。 包厢也是何大茂提前订好的。 “先生,要上菜吗?”服务员的态度较之前几年,不知好了多少。 “菜都点好了?”王重问道。 “何先生已经点好了。”服务员微微躬身,态度非常好。 “不急,等会儿老何来了再上。” “好的先生,有事儿您直接叫我。” 没一会儿,西装革履,戴着副金丝眼镜,人模狗样的何大茂姗姗来迟,手里头提着壶茅台,拎着黑色的皮质公文包,手腕上是金光闪闪的劳力士,脚下的皮鞋擦得是锃光瓦亮。 “老周!周总!”几年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也算是突飞猛进,一进门就开玩笑似的喊了起来。 何大茂年纪虽然已近半百,但却还是个爱折腾的性子,自打七九年出口特区成立,去年五月三个经济特区成立,改开的春风开始在华夏大地上吹了起来,何大茂那颗沉寂许久的心也按捺不住了。 辞了工作,拿着十几年攒下的积蓄,还从已经升了正局的哥哥那儿借了不少,凑了三千块钱,和出资七千的王重凑齐了一万块,在王重的指点之下,孤身一人赶赴深城,做起了生意。 放下茅台,打开皮包,从里头取出两摞大团结,笑呵呵的推到王重面前:“周总,这是今年的分红。” 崭新的大团结,用橡皮筋捆着,一摞有十叠,一叠就是一千块,拢共二十摞,整整两万块。 这可是八一年。 “这么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饶是王重也忍不住内心悸动,这可是八一年的两万块,整整两千张,放到后世,那不得是大几百万去了。 “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利润有多高!”何大茂眉飞色舞的道。 “咱们的货只要是一运到燕京,都还没出火车站,就被分完了。” “现在燕京城大大小小卖电视手表的铺子,哪个不从咱们这儿拿货。” 何大茂关系硬,背景深,人脉广,朋友在铁路部门说得上话,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上菜上菜!”朗声冲着门外的服务员招呼。 “半年的功夫,当初咱们的那一万块钱,现在已经翻了近百倍。”转头何大茂就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对王重道。 王重也和他客气,把钱收起来,放入随身的包里,实际上是收到空间里头去了, 两万块钱,王重可不敢随意的放在包里。 两人寒暄了几句,听着何大茂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这大半年来他的光辉事迹,从燕京到粤省,从深城到燕京。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二人推杯换盏,喝了数杯,何大茂就滔滔不绝起来。 酒过三巡,何大茂对未来的展望也说得差不多了。 王重却忽然道:“有你的关系在,现在咱们还有优势,可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步调逐渐加快,越来越多人参与进来,咱们这优势就没那么突出了。” 无异于是一盆冷水直接迎头浇了上去,这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可何大茂听了这话,反而迅速冷静下来,并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最近确实有不少大院出来年轻人都陆续奔着南方去了。” “同是大院子弟,你有的门路,别人肯定也有。”王重道:“别看现在那些铺子都从咱们这儿拿货,可一旦有了更好或者更便宜的货,他们肯定会掉头去找别人拿。” “或者那些稍微有点关系,脑子活络的,直接就自己去深城找货源去。” 何大茂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结合最近的情况,隐隐有些担忧:“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重微笑着道:“别着急,竞争虽大,但咱们干的早,有口碑,有门路,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咱们的利润会少上不少。” “随着改革开放,将来肯定会有越来越多国外先进的技术引进咱们国内,到时候各行各业肯定都会出现百花齐放的情形,而且随着老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解决了温饱之后,肯定就得追求生活上,物质上的享受。” “到那时候,各行各业肯定都会迎来百花齐放的蓬勃发展。” “那咱们以后做什么?”何大茂迫不及待的问,在他看来,王重不仅小说写得好,文笔精炼,就连目光也十分独到,对局势有着洞若观火的能力,而且有魄力,有决心。 “像咱们现在这样从南往北倒腾东西的话,就四个字,渠道为王,伱关系硬,朋友多,想做渠道的话,有一定的优势,咱们现在也有一定的实力。 但光靠咱们自己肯定不行,这蛋糕太大,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吃得下的,必须得找人合作,而且还是足够分量的人。 可这样的话,又有一个缺点,要是等到了将来,被人反客为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大茂点了点头,他家虽然有些能量,但放在燕京城,根本排不上号:“还有呢?” 王重喝了口水:“咱们也可以自己做厂商,你知道现在咱们国家最不缺的是什么?” 何大茂摇了摇头了,不解。 王重道:“是劳动力!数万万人口,那么多有文化,有知识的都找不到工作,那那些个没文化,没知识的呢?” “对啊!”何大茂一拍大腿,兴奋的喊了起来:“咱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劳动人民。” 王重笑了笑,继续说道:“技术这一块儿现在还是咱们的薄弱区域,想干起来难度太大,可那些对技术要求不那么高的,绝对值得入手,要知道,咱们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咱们前期就只能从国外引进先进的技术,给国外的大厂做代工,慢慢的积累本钱和实力,等以后实力上来了,咱们还能和高校合作,慢慢培育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人才,走上自主研发的道路!” “不过要想真的从代工走到自主研发的道路,那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且花费的成本也极为高昂,现在考虑还太远了。” “有没有难度低一点,容易入门的?”何大茂有些期待的问。 “有啊!”王重一边吃着烤鸭,一边随口答道。 何大茂菜都顾不上吃,赶忙追问:“什么什么!” 王重斜了他一眼,笑着道:“方便面,饮料!” 何大茂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有些疑惑:“现在市场上不缺这些吧?” “方便面没什么难度,关键在于口味,这个很容易,八大菜系,多种口味,都可以搭配!”王重不慌不忙的一边吃着一边说。 “方便面还好!”方便面确实没什么难度,调料的话那就更好说了,甚至王重自己都能配置调料。 王重接着道:“可乐汽水这些竞争不过外国的大厂,但咱们可以做别的吗!像是凉茶啊,果汁类型的饮料,只要稍微花点功夫,还怕弄不出来?” “然后再多花点钱,在电视上,录音机里多打些广告,只要是把知名度给打出去了,还怕没人买?” “这个好!”入门简单,成本也不高,前期的话,弄个小作坊,请上几个人就能搞。 王重却话音一转:“不过要是想做大做强,推向全国,和那些外国的东西竞争的话,推广和渠道都缺一不可。” 何大茂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道:“所以说咱们手上的渠道不仅不能落下,还得继续扩大,最好是辐射全国?” 王重笑着道:“对!不过一下子辐射全国有点夸张了,南方的话,先打通沪城、金陵的渠道,北方就咱们附近几个省的省会,也都可以考虑了,要想做大做强,就不能把目光局限在燕京上。” “有道理,不管做啥,目光一定得放长远!”何大茂深以为然的道。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谈论着以后的路,此事还只是随口闲聊,说道什么就聊什么,详细的章目,肯定得回头找个没喝酒的日子仔细商谈,厘清个中利害才行。 果然,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清早,何大茂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大石桥胡同,和王重商量了半天,把接下来的路子和方向都暂时定了下来。 商量完了,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何大茂就急匆匆跑了。 “何大哥这是怎么了?”看着何大茂急不可耐拒绝留下来吃饭,匆匆离开的背影,郑娟还有些没弄明白。 王重笑着走到郑娟身后,双手自腰侧绕过,轻轻的搭在郑娟隆起的肚子上。 “钻钱眼里了呗。” 郑娟赶紧看了看四周,孩子们和李素华都不在,这才白了王重一眼,“做饭呢!” “急什么!先香一个!”王重正打算亲上去,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爸爸!” 郑娟赶忙扭身挣脱王重的怀抱,王重干咳一声,立马背负着双手,一副正儿八经品鉴郑娟的手艺。 “不错不错!色香味俱全!快超过我这个师傅了。” 扭头正好看到刚进门的周明。 “怎么了明明?”王重微笑着问道。 “奶奶说让你······” 第53章 思乡 临近期末,下午,王重骑着自行车载着光明回到家里,厨房里已经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了。 “好香啊!”光明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嗅觉和听觉却比一般人更加敏锐。 王重一边锁自行车一边笑着和光明说话:“光明啊,考考你,今儿你姐做的什么菜?” 光明脸上也带着笑容,闻言微微仰头,鼻尖耸动,轻嗅了两下,随即自信的道:“葱烧牛肉,溜肥肠,炖羊肉,还有一个白菜豆腐汤。” “白菜豆腐汤都闻的出来?”王重有些诧异,那些肉啊肠啊的闻的出来也没什么,可白菜豆腐汤以清淡为主,佐料也只有盐这一样,这都能闻的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就你这嗅觉,去学正骨按摩实在是可惜了。”王重开玩笑似的着说道。 光明却微笑着道:“正骨按摩挺好的,我也喜欢,还能帮到别人,而且最近两年我还跟师傅学了怎么辨识药材呢。” “辨识药材?怎么没听伱提过这个?”王重有些意外,光明的眼睛看不见,想都知道,在辨识药材上,难度肯定远超常人。 “一开始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好,就没告诉你们。”光明道。 当初来燕京的头几个月,王重和郑娟就带着光明几乎走遍了燕京的那些个大医院,还通过何大茂的关系,找了不少专家,可惜结果却并不理想。 光明的眼睛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并非后天所致,也不是简单的换一个眼角膜就能行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没有治愈的可能。 却不想在各大医院到处跑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光明意外的对正骨按摩生出了感兴趣。 又是托的何大茂的关系,找了个精通跌打损伤,正骨按摩的老中医,花了不少功夫才让老人家收下光明这个徒弟。 从七八年初到现在,光明已经跟着老中医学了三年多。 平时在家的时候,就没少帮家里人按摩,尤其是李素华,年纪大了,各种小毛病一下子就都冒了出来,腰腿酸痛的,总是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十天半个月就得找光明按上一按。 王重笑着道:“意思是现在学成出师了,可以告诉我们了?” 光明摇了摇头,说道:“中医博大精深,药材的种类更是繁多,而且每种药材不同年份之间也有不小的区别,哪有那么简单,我学了两年,也只学了点皮毛而已。” 中医确实博大精深,光是正骨按摩,跌打损伤这一项,就够光明学好些年的了。 “不过师父教的几种跌打药酒和膏药的配方,我已经都记下了。” “回头找你姐拿钱,自己配点药酒和膏药放家里备着,以后就不用上外头买了。” “我还有钱······” 光明的话刚出口就被王重给打断了:“你那点钱,还得存着将来娶媳妇用呢!” 光明难得脸红一回。 厨房里,郑娟穿着围裙,拿着锅铲,正在灶台旁忙碌着,枣红色的托盘上已经摆了三道肉菜,正是光明说的那三道硬菜,热气升腾的锅里,水嫩翠绿的白菜和洁白的豆腐交织在一起,相互衬托。 白菜豆腐汤,别名翡翠白玉汤,旁边的一口铁锅里头,是香喷喷,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回来了!”听到脚步,扭头看到王重,郑娟的脸上露出笑容。 王重道:“在院子外头就闻到香味了,娟儿,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啊!” 郑娟笑着道:“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一唱一和的互相吹捧,配合的还挺默契。 王重的厨艺现在还是lv3,这几年上了大学之后,忙得更是没什么时间下厨,自然毫无寸进,可王重又是个嘴刁的,郑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王重厨艺上的开山大弟子。 郑娟本自小下厨,人又勤快,手艺就连李素华也很是称赞,三年多的功夫,在王重这个严师的教导之下,郑娟的厨艺现在已经青出于蓝,不仅做的一手好东北菜,还从王重那儿学了不少川菜的做法,还跟着邻居大妈学会了燕京的炸酱面,烧饼。 堂屋的八仙桌上,八副碗筷早已摆的妥妥当当。 王重帮着郑娟把饭菜都端上桌,四个小的早已经各自坐好,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勺子等候多时了。 碗筷都是周聪和冯玥拿的,两孩子现在都七八岁了,平时帮家里打酱油、买味精、取碗筷这些活儿都是他们负责。 “秉昆,这不是学期都结束了吗,你哥你姐他们在忙什么呢?也不说过来家里坐坐。”饭桌上,李素华怨气不小。 王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在忙实习和论文的事儿吧,毕竟都大四了,明年夏天就毕业了。” “一天天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有这么忙吗?”李素华心不甘情不愿的碎碎叨叨着。 “怎么你就能天天回家?”转念一想,李素华就反应过来了,王重和周秉义、周蓉他们一样,也是大四,现在也在外头实习,没理由他们俩忙的脚不沾地,王重却天天晚上都待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能一样吗!”王重继续忽悠:“咱们学的专业都不一样。” “我是干工程的,现在又是冬天,土层都冻上了,好多工程都停了下来,现在每天过去也没啥事。” “大哥和周蓉他们就不一样了。” “行行行!”李素华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怎么我都说不过你,还不是都凭你一张嘴。” “那您还问!” 李素华没好气的道:“这不是咱们明儿个就回吉春了嘛!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也就算了,难道连走之前过来见个面都没时间吗?” 这次王重却没有回答,他和周蓉老早就翻脸了,双方见着了,能说一句话都算破天荒,冯化成就更别说,王重本来就对他心存芥蒂,更不可能主动亲近,冯化成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在王重这儿找不痛快。 至于周秉义,王重完全没有和他亲近的意思,免得被人认为是想和领导女婿攀关系,而且两人的三观不同,王重也不是原身,关系没那么亲近,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说。 王重也乐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素华倒是不止一次让周秉义住到四合院来,可是周秉义这人自尊心强,心思敏感,对于在自己弟弟的房子里头蹭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而且周秉义还担心一旦他蹭了王重的房子住,将来王重要是有事儿找他,让他找他的领导岳父帮忙,他是找还是不找? 所以周秉义是宁愿住在宿舍里,也不愿住在王重的四合院里,甚至就连来探望李素华,一个月能有一两回就不错了,而且每次都不肯多留,基本都是吃顿饭就走。 “要不等他们来了你亲口问他们?”王重道。 李素华挖了王重一眼。 “妈,吃菜,炖羊肉好吃,多吃点羊肉。”在李素华刀子一样凌厉的目光下,王重顷刻间就败下阵来,极为狗腿的服软夹菜,转移话题。 饭吃完了,李素华却罕见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给郑娟搭手,而是犹犹豫豫的拉住王重,纠结再三之后才磕磕绊绊的说:“秉昆,妈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您说!”王重微微一笑道,看李素华的神态,王重就隐隐猜出了李素华想说啥了。 李素华目光有些闪烁,有感而发:“秉昆啊,这燕京虽然热闹,可到底不是咱家,妈住着却不是滋味儿,现在你大学也快毕业了,几个孩子也都渐渐大了,光明也有了着落,妈想着今年回去之后,就不回燕京来了。” “你看?”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李素华早已把王重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当成了一家之主,这种决定,肯定要王重同意才行。 王重倒也没觉得意外,都说落叶归根,李素华在吉春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已把吉春当成了故土,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想着回到故土。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宁愿挨饿受穷,也不愿搬迁,死也要埋在家乡的人。 看着李素华溢出眼底的思乡之情,王重道:“那正好,这次回去以后,就让娟儿带着孩子们跟您一块儿留在吉春,等我明年毕了业,再回去找你们。” “娟儿和孩子们也跟我回去?”李素华有些惊讶:“那光明怎么办,他不是还得跟着他师傅学正骨吗?” 光明笑着道:“婶儿,师傅说我的正骨按摩已经可以出师了,就是在辨识药材上还差了些,不过中药种类繁多,我的眼睛又瞧不见,只能通过触摸和嗅觉来辨认,难度更大,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学会的,要花上几年乃至十几年都有可能。” “啊!要这么久啊?”李素华很是意外。 “师傅说了,我现在学的那些已经基本够用了,不过多认识一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光明道:“正好,这回我也跟您和我姐一起留在吉春,不回燕京了。” 王重看着光明,问:“真不打算回来了?” 光明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笑,很认真的回答:“姐夫,咱们离开吉春都三年多了,我想家了,也想我妈了。” 郑母的排位现在供奉在北坨寺里头,这三年里,一家人也就七九年回吉春过了一次春节,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过。 光明虽有眼疾,看不见光明,可却继承了郑母的善良,心思也敏锐,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 “既然大家都想回去,那就都回去吧。”王重直接拍板。 “不过妈!我有个条件,您得答应我!” 能回吉春已经是欢天喜地的大事儿了,李素华高兴的不行,哪还在乎什么条件,当即大手一挥:“别说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一百个妈都答应你。” 闻言王重笑了,“回吉春以后,您得跟着娟儿住在新家那边。” “嗨!这还用你说!”李素华白了王慧聪一眼,目光挪到郑娟那已经六个多月大的肚皮上:“再有几个月,娟儿就生了,这几个调皮鬼一个个又都是不省心的,我哪儿舍得让娟儿和光明两人带着他们。” “妈!我的意思是,等娟儿生了孩子以后,等将来孩子们大了,您也一直跟着我和娟儿还有孩子们住在新家。” “这······”李素华犹豫了,眉头微蹙,露出纠结之色。 “也没说不让您回光字片,就是平时,您跟着我和娟儿住在新家,您要是什么时候想光字片了,随时都可以回去小住几天。” “可你爸马上就要退休了,我······”而且光字片的房子是周志刚一砖一瓦亲手建起来了,李素华在那房子里生养了三个孩子,过了大半辈子。 “妈!咱家现在四个孩子,马上就要五个了,您舍不得光字片的老房子,舍不得我爸,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娟儿一个人日夜操劳,忙得头脚倒悬,脚不沾地儿吗?” “再说了,家里房子那么大,房间那么多,你还怕住不下你们老两口?” 说完王重还不忘冲着几个孩子们赶紧使眼色。 玲玲别看年龄最小,可反应最快,立马跳下小凳子,小跑到李素华身边,攀着李素华的大腿,撒起娇来:“奶奶!玲玲要和奶奶住一块儿!” 剩下三孩子也赶紧出动,抓手的抓手,抱大腿的抱大腿,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李素华身上,娇声娇气的喊奶奶。 李素华被感动的眼里噙着泪水,一颗心早就化了,“好好好!奶奶不走!奶奶跟你们住!” 王重冲着郑娟使了个得意的眼色,赶忙道:“行!妈!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兴反悔的。” 李素华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无奈,可却没有半点不乐意,相较于磋磨了半生的老房子,李素华更舍不得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孙子孙女儿们。 况且都是在吉春,又不是像现在这样,远在千里之外的燕京。 三代同堂,儿孙绕膝。 ······ 次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光明牵着两个大的,王重和郑娟提着行李,李素华牵着两个小的,身上还各自挎着一个包袱,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奔着火车站去了。 火车票是早就买好了的,一个包厢六个床位,全被王重买了,免得孩子们乱跑。 起初李素华还埋怨王重浪费钱,可当看到车上近乎人挤人的情况后,又庆幸王重买的是卧铺。 午饭只能在火车上解决了,等火车到吉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已经全黑,外头还下着雪。 车站外的道上覆盖着一层半尺厚的积雪。 等一行人赶到光字片的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没回光字片,而是直接去了离火车站更近的新家。 第54章 光明的好事儿 “这么大的房子,还真住不惯。”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李素华看着空旷宽敞的客厅,看着围坐在漆深红色的实木桌案边写写画画的四个孩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妈!吃个橘子!”郑娟递过来一个刚剥好的柑橘。 李素华接过橘子,橘子没有加热,摸上去还有些凉,好在屋里暖气足,只不过一想起每个月那高昂的暖气费,李素华就有些怀念光字片的家里那张大炕了。 把橘子先掰成两半,然后掰下一瓣,自己先尝了尝,味道很甜,李素华这才露出笑脸,把橘子掰成一瓣瓣的,给正在做功课的几个孩子一人喂了几瓣。 两个小的去年开始跟着郑娟读书写字,一年前开始做功课,抄生字,背乘法表。 两个大的已经开始背古诗古文,接触数学了。 冯玥被一个数学题给难住了,抓耳挠腮的正想法子呢。 周聪正专心致志的默写今日要背的古诗。 至于王重,一大清早就跟光明出门采购去了,说是准备过年要用的年货和米面粮油。 “妈!你别太惯着他们了,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有手有脚的,让他们自己吃,免得待会儿秉昆回来看到了,又得说你了。” 郑娟见李素华还要喂,赶忙出声制止。 李素华下意识的缩回身子,扭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惜屋子的隔音做的不错,外头又安静,根本听不到有什么动静。 “哼!这个臭小子,啥都要管,我心疼心疼自己孙子孙女他也管。”李素华埋怨着道。 别的事倒还好,王重大多都由着李素华,就是在几个孩子这儿,王重的态度很强硬。 王重倒不会骂李素华,只是讲起道理来,一开始就没完没了了,长篇大论,啰哩吧嗦,跟个苍蝇似的围在耳边嗡嗡嗡的,每每都说的李素华不胜其烦。 这一来二去的,李素华对王重都快有阴影了。 回回一听王重的名字,差不多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郑娟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有些时候,她也觉得王重对于儿女们有点过于严苛了,但这是王重这个做父亲的对于儿女们的管教。 郑娟对王重又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王重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虽然有时候也心疼,但郑娟还是会尊重并且信任王重的决定。 “妈妈!我写好了!”没得片刻,玲玲忽然停笔站了起来,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作业本拿到郑娟跟前。 郑娟没上过多少学,可嫁给王重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文化水平却不低。 字体虽然还有些歪扭,大小也不大一样,可一笔一划都似模似样的了。 “不错不错,我家玲玲真厉害,又有进步了,等爸爸回来了,一定会好好夸咱们玲玲。”郑娟揉了揉玲玲的小脑袋,伸手往口袋里掏了一下,摆到玲玲跟前,笑脸盈盈的摊开手掌,两颗还带着包装纸的大白兔奶糖赫然出现在掌心之上。 玲玲精致的小脸蛋上立马露出如春天般灿烂的笑容,高高兴兴的把大白兔奶糖拿了去,当场就剥了一颗,放到嘴里吃了起来,闭着眼睛,微微仰头,一脸的享受。 看的一旁的周明羡慕不已,两只眼睛放着精光,咽了咽口水,立马埋头苦写,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怎么了玥玥?”看着愁眉苦恼的冯玥,郑娟问道。 玥玥把手里的本子拿起来递给郑娟,委屈的道:“小舅妈!这题太难了!” 郑娟憋着笑,接过本子:“舅妈先看看啊!” 郑娟怎么说也是陪着王重一起备战过高考的,高等数学虽然只学了个囫囵,可高中以下的数学,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指点冯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冯玥和聪聪在燕京都已经度过学前班和一年级。 这回回来,两口子已经打算好了,两个小的送去学前班,大的直接上二年级。 ······ 与此同时,王重骑着三轮车,载着光明却没有直奔菜场,而是兜兜转转的出了城,四周人烟渐稀,地上的积雪也因清扫的不及时,比城里要厚上一点,严重影响王重蹬三轮的速度。 “姐夫,咱们这是去哪儿?”光明虽目不能视,但听觉出众,刚出城那会儿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若真只是采买,去菜市场就好了,要不了这么久,而且听着耳旁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人来人往的声音,也没有菜场的喧嚣,只有呼啸的北风和飘飞的雪花。 “小黑山村!”此刻的王重,带着帽子,穿着军大衣,围着围巾,手上还有一双郑娟亲手缝的带绒皮手套。 “小黑山村?”光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那不是周蓉姐下乡的地方吗?” “咱去那儿干啥?” “就是那儿!”王重笑着道:“最近几年,我和村里的联系一直没断,去年暑假,我特意找了老支书,请他帮忙,在村里给你物色个媳妇。” “啊?”光明震惊了,神情有些慌乱,脸色也罕见的有些潮红,那是害羞导致的。 “放心!”王重没回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路:“伱的情况我都和支书说过了,托他找的姑娘也不是那些容貌出挑、性子活泛的,相貌寻常些不打紧,只要勤快,能干,最关键的还是善良老实,本分和善的。” 寒风呼啸,光明身心都有些凌乱,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 “寒假前一个月,老支书给我回信,说是找着一个合适的姑娘,原是村里猎户的女儿,叫张巧儿,早年家她爹进山被熊瞎子给害了,她娘也因此一病不起,在她十二岁那年也走了。 张巧儿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身体健康,干活也勤快,今年二十了,正好到了结婚的年纪,就是性子有些闷,看着冷冷的,不大爱说话。” 这些王重老早就打听的明明白白了。 “这回啊,你先过去瞧瞧,要是瞧得上,姐夫就替你做主了!”王重扭头看了一眼正脸红的光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光明支支吾吾的,“姐夫,我····我·····” “行了行了,反正都快到了,咱们先去支书家里,和人家姑娘见个面,相不相得中,总得见过面才知道。” 光明脑子一片空白,惊喜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又过了一阵,绕过一个小土丘,村庄的轮廓出现在王重眼中。 “姐夫!能不去吗?”光明总算是鼓起勇气说出这话。 王重咧嘴一笑:“箭在弦上,你说呢?” 光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第55章 相亲 “小周来了!” 还没进村呢,在路边就遇上了十来个回村的人,王重下车推着三轮,和他们一道慢慢悠悠的走着。 一群人肩上扛着扁担,麻绳,扁担两头还跳着藤筐,筐上盖着布,布上都积了一层白雪。 看到王重一群人的热情立马就来了。 “这是刚到城里置办年货?”王重微笑着和几人聊起了天。 “今年出栏的鸡还剩一点,大家伙商量着趁着年前挑到城里给卖了,顺带置办点年货!”村民们脸上露出质朴的笑容。 “哦?看来今年养殖的成果还不错!” “今年咱们村拢共出栏了三千六百二十只鸡,大家伙都决定明年扩大规模,再多养一些。” 小黑山村的鸡不愁销路,大头都被江辽出版社和金土地杂志社和几个兄弟单位给消化了,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定期到村里来收,不只是土鸡,像鸭呀,鹅呀,还有猪肉,大米菜蔬,野味,都会收购。 吉春是全国有名的粮仓,产粮大省,却也因为如此,吉春的粮价并不算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黑山村的村民们才有余粮拿来搞养殖。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随着包产到户,各家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老百姓们干劲儿更足,地里产出更多,养的鸡鸭也越来越多,这日子眼瞅着越来越红火。 王重虽然年轻,可村里人对他却尤为尊敬。 跟着村民们一块进村,在老支书家门口分别。 老支书年纪大了,已经卸下了支书的担子,随着七八年包产到户,家家户户都分了地,虽然卸任了,可老支书却没闲着,成天带着婆娘孩子们伺候家里那几块儿地,家里劳动力多,小日子过得且滋润着呢。 一见到王重,老支书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就露出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来,赶紧招呼王重进屋。 “老张叔,这就是我那小舅子,郑光明。” 老支书的儿媳端上热茶温酒。 “是个好小伙。”老支书捋着发白的胡茬子,笑脸盈盈的打量着光明。 老支书赶忙对着媳妇吩咐:“二蛋妈,你赶紧,去把巧儿喊过来。” “好嘞爸,我这就去。”二蛋妈是老支书的小儿媳妇,老支书拢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如今跟着老支书老两口生活的是小儿子一家。 “小周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可要好好喝一顿,喝醉了就在家里住下,明儿再回。”老支书拿着烟杆,热情的道。 王重也笑的灿烂:“成,今儿我这一百多斤就撂这儿了,怎么也得陪您老一醉方休。” “这才像话!” “老婆子,挑只肥点的鸡炖上,再弄几斤排骨,小周爱吃这口,其他的你看着办!”老支书很是高兴。 “还用伱说!小周好不容易才来一回,我还不知道要好好招待了!” 老婶子也只是对老支书没好脸色,一转头对着王重,慈祥的脸上立马露出和蔼的笑容,笑的灿烂而真挚。 “小周啊,你和老头子先聊着,婶儿去弄吃的!” “麻烦婶儿了!” “又不是外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老婶子客气极了:“你们先坐着,光明啊,到婶子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啊!” “婶子您先忙!”光明笑着回答,语气轻快,听着隐约间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小周!咱先杀一盘?”老支书笑着对王重道。 王重搓了搓手,“成啊!正好好久没下了。” 老支书从炕边的柜子旁边取出一块木板,平铺在炕桌上,上刻着道道分明的纵横线条,中间以楚河汉界划分。 又从柜子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个矩形木盒,打开便露出了里头整齐罗列的一盒椭圆棋子。 光明坐在王重边上,从随身的挂包里取出一颗板栗球大小的网球,攥在掌心,不时便收紧五指,合上手掌,用力按捏。 这是在锻炼手掌的力量。 正骨按摩,治疗跌打损伤,除了认准穴位,关节之外,治疗者自身也需要一定的力量才行。 这些年光明除了跟着老师学习之外,还没少跟着王重一起晨练,跑步光明跑不了,可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这些基础的锻炼方法还是能练的。 而且光明这一行,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锻炼力量灵活和技巧的法子。 棋盘上,一老一少杀的是你来我往,老支书当兵出身,做过班长,经历过数次战役,棋风大开大合,一言不合就换子,从不投降,除非拼完最后一兵一卒,才肯弃子。 下棋的空挡,两人嘴上也没停:“老支书,这回过来,除了光明的事儿之外,还有件事儿。” “还有啥事?”老支书问道。 王重笑着道:“是好事儿。” “就是一直和咱们村里合作的那个金土地杂志社,他们社里有不少房产空着,最近社里计划着把这些闲置的资产利用起来,打算搞个饭馆。” “饭馆?”老支书眼睛一亮,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是有这么个计划,但还没定下来,弄不弄得成还说不准呢!”王重道。 “嗨!”老支书倒是看的很开:“成了肯定好,不成也没啥!” “所以这事儿最好先别往外说,你老自个心里有数就成,要是真成了,您直接去找原来那个邵主编就行。” “不过这质量上可不能出问题,你老多上点心,仔细看着点,不然的话,不止这单生意,那几个单位食堂的食材供应,怕是也悬了!” 老支书面色严肃的保证道:“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每一框送出村的东西我都亲自把关,保管不会有问题。” “老支书,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我还是得说,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大家一起干,肯定没人敢偷奸耍滑,以次充好,可现在都包产到户了,每家每户的情况不一样,那些个勤快的,肯干的,挣多多了点,那些个懒散的,难道就不会眼红?” “要只是眼红还好,就怕他们瞎琢磨,动歪心思。” 王重的话,老支书虽然心里听着不是很舒服,可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何不明白王重说的才是现实。 就是大家一块儿吃大锅饭那时候,村里偷奸甩滑的也不在少数。 “小周,那依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老支书皱着眉头严肃的问。 “规矩!” “把规矩建立起来,做到公平公正,一视同仁,虽说不能彻底杜绝这种现象,但应该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立规矩!”老支书恍然:“规矩肯定是要立的,老话不是说了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老支书正要再问,屋外忽然传来小二媳妇的喊声。 “爹,娘,巧儿来了!” 光明脸上从容淡定,这一刻终不复存,眉梢微挑,神情变换,竟罕见的现出几分局促。 “巧儿,快进屋,屋里暖和。”在老支书小儿媳妇热络的招呼声中,一个身形瘦削,纤弱,穿着件花棉袄,打着补丁的厚棉裤,一头泛着油光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捉着手,略微欠着身子,略有些紧张的走进屋里。 小姑娘脸是型圆的,但没多少肉,看着没那么圆乎乎,皮肤也不白,脸上手背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但花朵一般的年纪,在那挂在脸蛋上的几分羞涩红晕的衬托下,却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巧儿来了!” “这是你周大哥,这是他小叔子光明。” 老支书赶紧给双方介绍。 其实早在之前两边都对对方做过一定的了解,基本的信息都是知道的。 倒是光明有些失态,手里的网球也险些脱手。 “周大哥!” “光···光明哥!”张巧儿紧张的喊道。 “巧儿姑娘!你好!”光明虽然紧张,但说话还算顺畅,就是没了以往的从容。 “巧儿是吧。”王重微笑着道:“赶紧坐赶紧坐,别站着了。” 张巧儿有些拘谨局促,不知所措。 王重的名字在小黑山村可谓是家喻户晓,尤其是这两年,随着王重提供的养殖技术逐渐普及,小黑山村在鸡鸭的养殖上逐渐形成规模。 而且还替小黑山村的鸡鸭和部分农产品解决了销路,极大的改善了村里的生活条件。 张巧儿就是其中一个受益人之一。 张巧儿抬头看了看王重,压下紧张,挤出个笑容来,又看了看老支书,最后目光停留在光明身上,随即迅速的低下头去。 老支书笑着道,“巧儿年纪不大,可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去年还拿了我们村的先进,只她一人,就养了一百多只鸡呢。” 哦?王重有些意外,一百多只,光是鸡苗就得不少本钱了,这张巧儿倒是有几分魄力。 “我也不会干别的,力气也不大,也就只能养养鸡。”张巧儿的声音很好听,空灵,清脆。 王重笑着道:“巧儿,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周大哥怎么叫都行!”虽然有点害羞,但到底是黑土地上长的姑娘,很快就适应了。 “巧儿,光明的情况呢,老支书肯定都和你说过了。” “说了的!”张巧儿说着还瞥了一眼同样略有几分局促的光明一眼。 “那我再补充补充,你先听听。” “周大哥你说!” 王重脸上挂着微笑,他对张巧儿第一面的印象不错。 “光明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这几年在燕京,跟着一个老中医学习正骨和按摩,眼下已经出师了,以后就留在吉春,不准备往外跑了。 光明的手艺还不错,他师傅说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我和他姐呢,决定就在吉春,给他开一间正骨按摩的铺子,以光明的手艺,不说大富大贵,但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我家孩子也多,他姐也抽不出时间帮他,所以我和他姐就打算给他说个媳妇,以后也能帮着他一起打理铺子。” “再就是光明已经看不见,我和他姐都不放心他自己独立生活,所以就想着给他说个媳妇,找个心地善良、且勤快能干的姑娘,帮我们照顾好他。”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的情况老张叔我也大概都了解了,你要是不反感了,就先和光明接触接触,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直接说,也没事儿。” 张巧儿看了看光明,脸颊迅速攀红:“周大哥,我没有不愿意,光明哥的情况叔爷都和我说过了。” “就是····就是·····” “不着急!”看着纠结的张巧儿,王重笑着道:“能成自然是好的,就算不成也没什么,以后该咋样还咋样。” 张巧儿口中的叔爷就是老支书, “要不你俩先说说话!” “老支书,上回你在信里不是说村里新下了几窝小狗吗!反正饭还没好,正好我打算弄两只养着看家,不如咱过去瞧瞧?” 说着还冲老支书使了个眼色。 老支书心领神会,笑呵呵的拿着烟杆:“尤其是二蛋他家那窝,那可是赶山犬的后代,可有灵性了,用来看家护院,肯定合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下了炕,有说有笑的走出屋子,把屋里留给两个年轻人。 第56章 胎气 吉春,周家新居。 载着光明把三轮车停进车库,车上除了光明坐着的那块儿地之外,其他地方都被藤框占得满满当当。 各种野生的菌菇、果子晒成的干货,几只小黑山村自己饲养的芦花鸡,还有一只全黑,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两个多月大小。 三轮车刚刚停好,周聪和玥玥就迫不及待的从屋里跑了出来,郑娟也火急火燎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身前还披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怎么样?怎么样?成了没?”郑娟迫不及待的问。 王重笑着瞥了光明一眼:“这你可得问光明了!” 郑娟立马抓着光明追问,忘了自己手上还沾满面粉。 “怎么样,人家姑娘瞧上你没?” 光明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下意识低下头,扭扭捏捏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认识光明这么多年了,王重还是第一天见他这幅模样。 “姐~~~” 此时的光明,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沉着和从容。 王重见状,赶紧撇下手头的东西,凑过来扶着郑娟,柔声提醒:“着什么急,小心动了胎气。” 郑娟白了王重一眼:“我能不急嘛!” 王重哪还敢藏着掖着,赶忙道:“人家姑娘对咱们光明印象很好,对亲事也没什么意见,过几天咱俩多跑两趟小黑山村,趁早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对对对!是要赶紧定下来!”郑娟乐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自打郑母走了以后,光明就成了郑娟心底的牵挂。 光明的眼睛在燕京那么多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郑娟几度在深夜只是暗自垂泪,如今光明的人生大事有了指望,郑娟怎么能不高兴。 可不想这一高兴,肚子里的小家伙却不安分了,不合时宜的闹腾起来,郑娟疼的表情都变了。 “哎呦哟!哎哟哟!” “嘶嘶!” 疼的倒吸了几口凉气,腿脚都有些软了,王重神色骤变,立刻躬身把郑娟拦腰抱了起来。 “别去医院,屋里歇歇就好!”郑娟见王重抱着她就往外走,赶忙出声制止。 王重却一脸严肃:“这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怎么能疏忽大意。” “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听到声音的李素华也跑了出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王重赶忙解释:“妈,娟儿肚子不舒服,伱去屋里抱床被子出来,我带娟儿去医院瞧瞧!” “好好好!” 李素华一听脸色也变了,看着被王重抱在怀里,一脸痛苦的郑娟,一溜烟就跑进屋里,顷刻间又抱着一床花棉被出来,也顾不上收拾了,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飞速搬下,随意丢在地上,直接把棉被铺了上去。 原本被两只可爱的小狗吸引的聪聪和玥玥,也一脸担心的站在车边,看着他们的妈妈和舅妈。 王重赶紧把郑娟放上去坐着,李素华本想自己跟上去,可厨房边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灶里烧着火,这一去不知几点才能回来,李素华只能让光明跟上去,自己在家给四个孩子们做晚饭。 吃饭的时候,聪聪和玥玥还一个劲儿的问李素华王重和郑娟她们怎么还不回来,两只小狗暂时被李素华安置在倒座房的空屋里头,还给弄了张甘草和旧棉絮被铺成的小床。 晚上,九点多钟,王重和郑娟光明三人才回到家。 见郑娟行走自如,恢复了正常,李素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医生怎么说?” 李素华拉着郑娟的手,一脸关心的问。 郑娟道:“是我没注意,情绪起伏大太大,动了胎气。” 王重笑着补充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这在孕妇里头算是比较常见的,打了点葡萄糖,好好养几天,静心安神,多多走动就行了,药都不用吃。” 李素华彻底放下心,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娟儿啊!你虽然是过来人了,可这生孩子的事儿,可不是有经验就够了的,凡事儿还是得多小心着点。” “妈!我一定小心。”郑娟郑重的保证。 虽然现在医学条件好,技术先进,可每年因为难产而亡故的孕妇仍旧存在,女人生孩子,还是一样半只脚踏在鬼门关里,可马虎不得。 事关孩子,郑娟可不敢大意。 “对了妈!有个好消息!”王重端着一盘切好的冻梨走过来。 “什么好消息?”李素华还舍不得把郑娟的手放开。 王重道:“光明的亲事有眉目了。” “哦?”李素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真有眉目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黑山村的姑娘?” 王重笑着道:“那姑娘叫张巧儿,父母早逝,家里也没别的兄弟姐妹,就她一人,是老支书的堂侄女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是个勤快能干的。” “娶媳妇肯定要娶贤惠能干的,那姑娘有啥要求没?”李素华一问就到点子上。 王重道:“要求倒是没啥,人家姑娘就是担心进了城不适应,乡下的生活习惯和城里到底不同。” “这有啥,多待上一阵子,不就适应了。”在李素华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既然人家姑娘对咱们光明也满意,那就趁早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光明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到时候再多要个孩子,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老姐姐有个交代。” 说着李素华就感慨起来。 光明臊的不敢接话,嘴巴闭得紧紧的,努力把自己当一个隐形人。 李素华和郑母还算熟悉,尤其是知道郑家的情况之后,对于善良的郑母,李素华是打心眼里佩服。 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孤身一人,养育着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女,含辛茹苦,数十年如一日,也不曾抱怨。 “老姐姐生前也没啥别的指望,就盼着你们姐弟俩都能找个合适的对象,幸福安稳的过一辈子。”李素华拉着郑娟的手,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光明,神情间满是关切和回忆。 光明既感动,又有些害羞。 “秉昆,既然有眉目了,那就可以提前准备了。”李素华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新房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就在这儿呢?还是回太平胡同?” “我和娟儿肯定是希望在这儿了,不过这还得看光明的意思!”说着王重就把目光看向光明,询问他的意见。 光明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涉及到终身大事,还是迅速静下心来思考了一阵:“我想在太平胡同。” “在太平胡同也好!” 李素华本来还想劝一劝,毕竟这儿是新房,可看着光明坚定的神情,想起那故去的郑母,便也点了头。 “正好,这几天没事儿,我过去把房子重新修缮修缮,贴上墙纸,”王重说道。 孙赶超两口子早在八零年夏天的时候就从太平胡同郑家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要是顺利的话,寒假结束之前,就把婚事儿给办了。” 说着王重还笑着和光明说道:“正好,姐夫也能喝一杯你的喜酒。” 第57章 郝父去世 腊月二十四日,王重和郑娟提着昨儿就提前置办好的礼物,正打算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光明去小黑山村,准备把光明和张巧儿的好事儿给定下来。 却不想多日未见的周秉义忽然找上门来。 放寒假之后,周秉义在学校多耽搁了几天,就径自回了吉春,回来当天来看过李素华一回,之后就一直住在郝家。 郝冬梅的父亲入冬没多久就病了,周秉义这段时间一直都陪着郝冬梅,照顾郝父和郝母。 “秉义?” “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冬梅爸爸吗?”看到大儿子,李素华有点意外。 周秉义的情绪有些低落,神情也带着几分悲戚:“冬梅她爸昨天凌晨走了!” “走了?”李素华迅速就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哎!” “怎么就走了呢!” “是睡着睡着人没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岳父脸上还带着笑,走的应该很安详。” “生老病死,谁都要走这么一遭的,你也别太伤心了。”李素华劝慰着大儿子。 “冬梅她爸爸刚走,她妈妈年纪也大了,冬梅又是个女人,现在她们母女俩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呢,冬梅的爸妈又只有冬梅这么一个女儿,俗话说的话,一个女婿半个儿,冬梅爸爸的后事,你多上点心。” 周秉义没想到自己母亲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底难免有些触动。 “放心妈,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这次回来,就怕伱担心,给您知会一声。”周秉义道。 李素华赶紧催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先回去看着,冬梅和她妈现在身边可都离不开人。” 看着欲言又止的大儿子,李素华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可不用想李素华也知道,肯定和小儿子有关,否则大儿子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可当初因为郝冬梅的父母,王重和周志刚大吵一架,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虽然后来王重嘴上一直没提,可李素华知道,王重心里一直都有疙瘩没消。 “妈!还有个事儿!”周秉义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啥事儿?”李素华倒也是明白人:“要是和秉昆有关的,你还是自己和他说,我做不了他的主。” 周秉义目光闪烁着,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吧!” “妈,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周秉义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在王重家呆了拢共不到十分钟,一口水没喝。 屋里,郑娟推了推王重。 王重没反应,郑娟自己走了出去,叫住了周秉义:“大哥,吃了早饭再走吧,锅里做了饭了。” “不了不了,冬梅家那边还一大堆事儿呢!你们吃吧!我就先走了。”周秉义和郑娟还是客客气气的,至少没甩脸子。 厨房在倒座房中间,和正屋隔了个大院子,王重和郑娟又没有听墙根的习惯,自然没听见周秉义和李素华简短的对话。 “干啥呢你!”郑娟推了王重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大哥来了也不说和人打声招呼。” 王重淡淡的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和他之间没话说。” “怎么说那也是你大哥!”郑娟知道,王重是心里有怨气呢。 王重摊开手道:“我也没说他不是我大哥啊。” 郑娟的意思王重明白,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同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王重明显不想和周秉义有牵扯。 “哎!” 郑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回灶台前。 “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哥肯定也有大哥的苦衷,他……” 可话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我不是那种逼着委屈自己的人,合不来就是合不来。” “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有他的考虑,我也没说他做的一定就是错的,我能理解他,可这并不代表我一定就得接受。” “他是郝家的女婿,可也是老周家的长子,既然他娶了郝冬梅,那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处理两家的关系,现在两家的关系发展成这样子,郝冬梅的父母确实有责任,可他周秉义也难辞其咎。” “咱们又不是非上赶着要和郝家做亲戚!”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别人的好恶,委屈了自己。” 听着王重的长篇大论,郑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白了王重一眼。 “哎!”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 两口子从连廊底下把小米粥和热气腾腾的包子端到餐厅。 招呼李素华和孩子们吃饭。 还没开吃呢,郑娟刚给李素华盛粥,就听李素华说,“你大嫂他爸去世了,秉义说是凌晨时候走的。” 郑娟很是惊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盛粥的动作都给僵住了,显然没有料到,周秉义特意跑一趟,竟是为了说这事儿。 而且都特意来了,却连王重都没告诉,想起王重刚才的那番话,郑娟忽然有些明白王重了。 王重轻轻推了她一下:“发什么愣!” 郑娟猛然醒转,赶忙把粥盛好递给李素华,又给几个孩子、光明还有王重盛了。 “昆儿,这事儿你看?”李素华看着王重,小心翼翼的问。 “妈!”王重把嘴里的粥咽入腹中,道:“我怎么看不重要,郝家的事情,和咱们家又没有关系,再说了,不是有大哥呢吗!” “我是怕你大哥一个人顾不过来。”李素华担心的说。 王重却道:“有啥顾不过来的,当初娟儿她妈走的那会儿,不也是我一人操办的嘛,也没见我顾不过来。”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王重却不以为意:“都是一副棺材,一捧黄土,难不成大嫂的爸爸就例外些?” 人死鸟朝天,要么直接进棺材,埋土里,要么火化成灰之后再进棺材,再埋土里。 郑娟从桌子底下给了王重一脚,眼神示意孩子们还在呢。 “就算顾不过来,那也轮不着咱们管。” 李素华看了自家儿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 “算了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老了,说话也不中听了。” “妈!”王重微微一笑:“您就别白费心思了,您儿子我这脾气,那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哼!” “臭小子!”李素华横了王重一眼:“翅膀硬了。” 小老太太还打算来点怀柔的手段,可惜王重软硬不吃。 王重看着几个孩子,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聪聪,玥玥!你们想不想去乡下玩啊?” “乡下有很多像大黑二黑那样可爱的狗狗哦!还有小鸡小鸭,小猪小羊好多好多小动物呢!” “想去!” 正在埋头干饭的周聪和冯玥赶紧抬头,异口同声的答道,眼里都放着精光。 两个小的也迅速抬起脑袋看着王重,同样的异口同声:“爸爸!我也要去!” “那可不行,咱们一大家子都去了,谁在家照顾奶奶!”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冯玥率先站出来:“舅舅,你带着哥哥和弟弟妹妹去吧!我在家陪奶奶。” “姐姐,我也留下来陪奶奶!”到底还是小棉袄懂事儿,玲玲也紧跟着表了态,还下了凳子,走到李素华身边,抓着李素华的手:“奶奶,我留下来陪奶奶。” “好了好了!”王重道:“这样吧,这回呢,就先让聪聪和玥玥去,明明和玲玲留在家里照顾奶奶!” “等下次再去,就让明明和玲玲去,聪聪和玥玥留在家照顾奶奶!大家觉得怎么样?”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头同意了王重的方案。 第58章 不欢而散 郝父的后事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亲友,老周家这边,刚从燕京赶回吉春的周蓉两口子倒是去了,王重一家子连个面也没露。 郑娟倒是劝了王重几次,可王重态度坚决,郑娟也没法子,只能听王重的。 马守常和曲秀贞两口子倒是天天在郝家坐着,两家关系一直很好,这些天老两口也一直陪着郝冬梅和金月姬母女俩。 王重和郑娟的速度很快,年前就和老支书把光明和张巧儿的事儿给定了下来,时间定在正月初八。 周蓉和风化成是腊月二十六日早上到的吉春,白天直接去了郝家,晚上回了光字片,两口子都没提去王重家。 还是李素华,知道他们两口子回了光字片,让王重把她和玥玥也送回了光字片。 玥玥已经七岁了,比起几年前倒是懂事儿了些,可对周蓉这个母亲还不是特别亲近,倒是冯化成,这几年来和玥玥相处的不错。 年三十,王重和郑娟带着孩子们还有光明还是在新家这边,李素华和周蓉、冯化成还有冯玥留在光字片,周秉义则是在郝家陪着郝冬梅和金月姬。 老周家三兄妹,同在吉春,却在三个不同的地方过除夕,这还是这么些年来头一回。 对于李素华回光字片陪周蓉他们一家子过年,王重也没觉着有什么。 年初二,王重照例带着郑娟和孩子们去给马守常和曲秀贞拜年。 礼物还是老样子,曲秀贞的大前门,马守常的牛栏山。 只是两老口的情绪不高,也就看到孩子们的时候脸上才稍微有点笑容,郝父的去世对老两口也有不小的冲击。 对于王重没有出席他大哥岳父的葬礼,老两口没说什么,也没多问,他们和王重的关系虽然好,可老周家那一摊子事儿,他们外人实在不多多嘴。 年初三,是发小们的聚会,和前些年不同的是,从王重家建房到装修挣了不少外快的孙赶超,一咬牙,直接选择了从木材厂买断工龄,拿了笔钱,转而进了王重帮忙前头拉起的施工队,一年多下来挣了不少钱。 原本孙赶超是打算买一套楼房搬出去的的,可自打看了王重家古风和现代结合的四合院后,于虹就有些瞧不上楼房了。 夏天的时候,正赶上王重放暑假,两口子一咬牙牙,把这几年攒的老本全都拿了出来,又问王重借了点,在距离光字片不远的郊区附近申请了一块儿宅基地,建了个三间的砖木结构的瓦房,剩下的地暂时都学着王重用围墙圈了起来,以后有钱了再改造。 眼瞅着两口子连房子都安排上了,原本被吴倩劝着木材厂虽然效益不好,但到底是铁饭碗的肖国庆也心动了,瞒着吴倩也把木材厂的工龄给买断了,跟着孙赶超加入了施工队。 吴倩知道这事儿后,和肖国庆大闹了一场,差点没把家给砸了,被肖国庆狠狠锤了一顿以后才老实,可打那以后,她跟肖国庆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今年聚会的地点也从乔春燕家换到了王重的新居里头,这事儿是乔春燕提议,然后得到除了王重之外所有人赞同。 少数服从多数,聚会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重家地方大,众人就把孩子都带了过来,孩子们一多,可空旷的院子就热闹起来了。 周聪是孩子们里头最大的,比乔春燕家的曹远方还要大上小半岁,个子又长得高,自然就成了领头的。 年纪小,男孩女孩分的也没那么轻,一群孩子就在家里玩起了捉迷藏、小兵小将等游戏。 男人们就聚在客厅里头,吃着瓜子花生,聊着天,女人们照例挤在厨房,一起准备大餐。 吴倩看着和她家卧室差不多大的厨房,就跟闻见了鱼腥味的猫一样,眼睛瞬间就直了。 “娟儿,你家这厨房也太大了点吧!” 将近十五六个平方的大厨房,四个女人在里头一起忙活,一点儿都不显得拥挤。 “都是秉昆自己设计的,他说厨房设计的大点,以后就算想改,也有余地。”郑娟微笑着道。 “都这么大了,还要咋改?”于虹也很惊讶。 倒是乔春燕,看着空间大,而且布置也很讲究的厨房,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光。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这些事情,一向都是秉昆拿主意。”郑娟这是大实话,整个新家,除了让王重挖了个菜窖之外,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全都听王重的 “要不说你家秉昆有本事呢!”于虹一脸羡慕,憧憬着道:“等以后有了钱,我也让赶超给我建一个这么大的厨房,再来个院子······” 吴倩目光闪烁着,脸上神情变幻:“于虹,你家赶超干施工真那么挣钱?” 于虹道:“也没有,就比木材厂的时候稍微好点,干一天是一天,有活的时候挣得不少,没活儿的时候就一点都没有。” “诶!伱家国庆不也在施工队里吗!你家国庆和赶超挣得应该差不多啊!” 于虹不知道孙赶超比肖国庆多干了半年,再加上学的认真,手艺好上不少,工钱自然也高一些。 吴倩脸色顿时就变了,因是肖国庆加入的晚,只干了几个月就到了冬天,施工队没什么活干,收入自然也就少了,从入冬到现在,肖国庆往家拿的钱一月比一月少,虽说有买断工龄的那些钱,家里的生活暂时不用担心,可吴倩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因为这事儿,吴倩可没少和肖国庆闹,肖国庆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每次吴倩和他闹,他也多是让着吴倩的。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说他,木材厂好好的工作,铁饭碗,可他呢,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好了,自打入冬以来,见天的往外跑,钱却没拿回来几块。” 吴倩的话里满满的全是怨言,对肖国庆的意见似乎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 “好了好了!”乔春燕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与其天天和国庆吵架,还不如多想想法子,怎么多挣点儿钱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还挣钱呢?”吴倩一脸的不屑和鄙夷:“就他肖国庆那怂包样,干啥啥不会,就一把子傻力气,他还能干啥!” 得亏是厨房和客厅之间隔着大院子,还有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不然这话要是给肖国庆听见了,两口子一准又得干起来。 “吴倩!”乔春燕板起脸,颇具威严:“你说啥呢!” “别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乔春燕大小就和肖国庆他们一起长大,用青梅竹马来说也不为过,关系一直也很好,吴倩这么说,乔春燕哪里还能当做没听见。 “我说的是事实!”吴倩却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他肖国庆但凡要是有点脑子,能把木材厂的工作辞了?跑去干什么施工队?” “那可是铁饭碗!每个月都有工资领,逢年过节的还有补贴,他要不是脑子进水了,能瞒着我悄悄摸摸的干出这事儿来?” 这下子,就连于虹的脸也变了,吴倩这话里话外的,施工队在她嘴里,简直就一无是处。 “吴倩,说话可得凭良心。”于虹也来了脾气,肖国庆是看着孙赶超挣钱了,而木材厂的效益越来越差,这才跑出来跟着孙赶超干的。 “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吴倩拉着张脸,脸色也不好看,“施工队不就是卖苦力的吗,能有木材厂的铁饭碗好?” 郑娟见状赶紧劝了起来“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就该开开心心的,说这些干嘛······”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倩给呛住了:“开什么心!能开心的起来吗!” 见郑娟这么被怼,乔春燕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沉声道:“吴倩,你别太过分了!” “我这破嘴就这样!有啥说啥!”吴倩的嗓门比谁都大,“嫌我说话过分,要不你把我嘴给缝起来。” 乔春燕脸色迅速变青,一把把手里的菜甩到篮子里,盯着吴倩,冷声道:“吴倩,今儿个是咱们发小聚会的日子,你要是对国庆有意见,回家怎么吵都行,可这是我哥家里,你在这儿这么现眼,到底是冲国庆呢还是冲我哥?” 乔春燕也来了脾气,吴倩要是说那么一两句那也就罢了,大家忍忍就过去了,可逮谁怼谁就过分了。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吴倩梗着脖子:“我就冲他周秉坤怎么了?要不是他撺掇着,国庆能把木材厂的工作辞了?” 乔春燕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当初王重让孙赶超和肖国庆多学门手艺,那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以后多准备一条路,可在吴倩嘴里,就完全变味了。 “赶超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看着?你说我哥没安好心,我看是你无理取闹吧!”要说这嘴皮子,乔春燕还真没怕过谁。 “还你哥呢?你们两家八竿子都打不着,连亲戚都算不上,整个光字片谁不知道,以前你乔春燕惦记着人家周秉昆,见天的跑去老周家献媚,在秉昆妈跟前献殷勤,可人家根本没瞧上你·····” 乔春燕怒火中烧,气得肺都快炸了,正要发作,却被郑娟一把拉住。郑娟走到吴倩面前,冷冷的道:“你闭嘴。” “咋的,还不兴人说了!”其实刚才那话吴倩也是气急了才说的,说完就后悔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你要是不乐意待,可以离开,没人拦你,可你要再这么口无遮拦,可别怪我不给国庆面子,直接赶人了!”郑娟冷冷的看着吴倩。 吴倩被郑娟看得心里发憷,可她一向嘴硬,正想顶几句,正好男人们闻声赶了过来:“怎么了这是?”率先进来的是曹德宝,这小子对于八卦这种事儿,一贯耳朵最灵,速度最快。 乔春燕冷冷的扫了吴倩一眼,重重一哼,那话她可说不出口。 郑娟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聊你们的。” “就是!”于虹也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厨房哪是你们男人呆的地儿,赶紧去看着孩子们,别让他们搞破坏。” 就刚才那话,要是让曹德宝他们给听见了,那还不炸了,郑娟和于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肖国庆看吴倩扭着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还有乔春燕的反应,就察觉出不对了,可惜还没等他发作,就被肖国庆和曹德宝两人给架走了。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吴倩可劲儿的往自个儿和她孩子碗里扒拉肉,吃饱了,放下碗,抱起孩子就走,肖国庆没法子,也赶紧放下筷子,和几人连连道歉,追了出去。 这聚会肯定是没法继续下去了,吃过饭,孙赶超他们也都带着孩子走了。 晚上,安顿孩子们睡下之后,两口子靠在床头,王重问起了今儿在厨房到底发生了啥事儿,郑娟也没瞒着,从头到尾都告诉王重了。 王重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国庆这人哪哪儿都好,就是赶上了吴倩这么个媳妇。”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就觉得吴倩有些恶心,奈何当初肖国庆自己喜欢,王重倒是想过棒打鸳鸯,可惜没能成功。 可没成想当自己真的和吴倩接触下来,才发现恶心的程度比旁观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老话说:娶妻不贤,祸延三代!国庆这辈子,怕是难过了。”肖国庆这人性格不错,也重义气,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就是摊上个这么恶心的吴倩。 “你说吴倩她到底是咋想的?”郑娟实在弄不明白吴倩的骚操作。 王重道:“还能咋想的,国庆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看着赶超家住进了新房,心里头羡慕嫉妒了,也想着搬到新房去住呗。”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郑娟皱着眉头,心里不痛快。 王重道:“吴倩那人,心里小算盘多着呢!先来个苦肉计,把心里的苦水都倒了,博你们的同情,让你们都站她那边,然后再管我们借钱。” “不会吧?”郑娟有些不敢相信:“她要是想借钱,直说就是了,干嘛绕这么大一个圈,还没借成。” 不光没借成,连开口的机会都被她自己给堵了回去。 “这能怪谁?要怪就怪她自己,以我和国庆、赶超之间的关系,想借钱直接开口就是了,卖弄什么小聪明!”王重的话里满是不屑。 对吴倩这人,王重还真从来就没瞧上过。 “那要是国庆跑来找你借钱,你借不借?”郑娟问道。 王重却没有直接回答:“国庆和赶超不同,国庆性子倔,自尊心也强,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是不会开口找我借钱的。” 忽的王重脑中灵光一闪:“今儿这事儿,不会是吴倩和国庆没说通,然后自作主张的吧?” “要是真像你猜的这样,那还真有可能。”今儿这回,吴倩在郑娟心里的印象算是断崖式的飞降了。 以前虽然吴倩也有些讨厌,经常在大家面前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但大家说说笑笑的,也都没当回事儿,可今儿个她那些话,着实太过分了些。 同样的一幕,在几个发小家中都在上演。 翻云覆雨之后,曹德宝搂着乔春燕,一脸八卦的问起了白天的事儿。 孙赶超家也是如此,不过孙赶超更多地倒是出于对肖国庆的担心。 肖国庆家,炕上,吴倩刚把孩子给哄睡着了,肖国庆就沉着脸质问起来。 “你今儿在秉昆家咋回事儿?” 吴倩扭过身去背对着他:“什么咋回事儿,儿子吃饱了累了,想睡觉,那我不得抱他回来。” “我是问你,你们在厨房那边吵什么?”肖国庆又不是傻子,吃饭的时候吴倩就全程黑着张脸,话也不说,吃饱了放下碗起身就走,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这里头有事儿,那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 “这么晚了,困死了都!”吴倩耍起了无赖,一脸困倦的埋怨着肖国庆。 “你不准睡,今儿必须把这事儿说清楚了!”肖国庆的态度却很坚决。 第59章 光明的婚礼 初四,晨曦破晓,天空才将将退去黑夜的外衣,被王重影响,两口子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郑娟去厨房忙活,王重准备去江边晨跑。 刚打开大门,一个披着军绿色大衣的身影就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 “秉昆!”那人听到声音站了起来,转身和王重打了个招呼。 “国庆!” “你怎么~~~” 王重只惊愕了片刻,就明白了肖国庆的来意。 果不其然,肖国庆一脸的歉意:“秉昆,昨儿的事儿,我不知道,吴倩她······” 定睛片刻,王重才看清,肖国庆的左边脸上和右边额头都有几道抓痕,已经结了痂,昨儿回去的时候可还没有。 肯定是回去之后和吴倩干了一架。 “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 王重微笑着拍了拍肖国庆的肩膀,“吴倩是吴倩,你是你,虽说伱们是两口子,可咱们都清楚,吴倩是啥人,你是啥人,不用特意跑来解释的。” “娟儿咋样?”肖国庆往屋里瞧了瞧,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忐忑和担心。 昨天吴倩的那些话,肖国庆听了都觉得心里磕碜得慌。 “没事儿!娟儿啥人你还不知道,昨儿的事儿她根本没放心上。” 王重和郑娟的大度,让肖国庆越发愧疚。 “昆儿,我······” “行了!咱俩什么关系,就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了!”要是肖国庆真被吴倩给影响了,王重对这个发小也只能放弃了,可肖国庆今儿个这么早就赶过来道歉,而且昨晚明显和吴倩干了一架。 光这份心,就足以说明他对和王重以及孙赶超他们发小之间情谊的看重。 吴倩虽然让人讨厌,可肖国庆人还是不错的,只是两家之间的关系,肯定回不到从前了。 而且有吴倩在,别说王重了,就是孙赶超和乔春燕,以后怕是也要和肖国庆两口子越走越远了。 人与人之间,一旦生了嫌隙,想要弥补,那可比登天还难。 “你这是?晨练去?”肖国庆这时才反应过来,王重连没穿大衣,衣服瞧着还有些单薄。 王重笑着道:“这么些年,现在都成习惯了!每天不跑几圈,动一动,都有点不习惯。” “正好,跟你跑几圈去!” “那走吧!” 两人并肩跑了出去,沿着街道,一路跑到江边,然后沿着江边跑了三四公里左右,热身热的差不多了,王重就在江边的空地上,打起了拳脚。 ······ 郝父的后事年前就办完了,只停了一天,腊月二十五就入了土。 周秉义还是住在郝家,陪着郝冬梅照顾伤心欲绝的金月姬,李素华和周蓉两口子住在光字片,帮着他们照顾玥玥。 很快就到了光明结婚的日子。 也没搞得太隆重,一大清早,王重和肖国庆、孙赶超、曹德宝还有蔡晓光五人就蹬着三轮,骑着自行车,一路奔着小黑山村去了。 蔡晓光是找来找王重的时候知道光明结婚的事儿的,然后就自告奋勇,要帮着一块儿去接新娘子。 光明坐在三轮车的车厢里,车厢和几人的后座上还摆着猪肉,干枣、瓜子、花生、还有红糖这些东西。 到了小黑山村,村民们基本上都聚在了张巧儿家里。 张巧儿家不小,三间土胚房,屋后是旱厕,菜地,前头是个极宽敞的院子,总面积丝毫不下于王重的新家。 孩子们也都穿上了新衣,围在结亲的人左右,村民们敲锣打鼓,放起了鞭炮,院里搭起了棚子,四周围着油布,四下烧起了火炉,搭起桌椅板凳。 场面搞的很是热闹。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里屋,张巧儿一身大红棉袄,身形看着倒是鼓了起来,两条辫子也被解开挽成了发髻,脸上还扑了粉,抹了唇,胸前和光明一样,戴着一朵大红花。 这一打扮起来,平添几分颜色。 一瞧见新娘子,众人就开始起哄了,光明和张巧儿都被拉出去给乡亲们敬酒,一桌喝的不多,就一小口,可走一圈下来,光明的脸也被熏红了,新娘子脸上都不用抹胭脂了。 回去的时候,老支书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四口,以女方亲属的身份跟着一道回了吉春,这是送亲的人,等婚礼办完了,还得原路把他们给送回小黑山村。 光明结婚的事儿,两口子都不想大办,所以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大家关起门来,一起热闹。 曲秀贞和马守常两口子知道消息,提前几天准备的时候就见天的往新家这边跑,帮着布置。 正月十二,王重动身前往燕京,继续完成他的学业。 数月时光转瞬即逝。 王重的毕业设计得了个优秀,很顺利就拿到了毕业证,甚至导师还三番四次的问他要不要继续读他的研究生。 王重婉拒了。 公历五月初的时候,郑娟又给他生了儿子,这回没人和王重抢着取名字了。 王重给取了个简单好记又好写的,周枫,小名也没用叠字,而是叫尾巴,寓意两口子的最后一个孩子。 生完小尾巴没多久,郑娟就去医院上了环。 小尾巴满月的时候,王重正在毕业答辩,没能赶上。 出了月之后,小家伙逐渐长开,眉眼已经有了郑娟的几分的神韵,两个小酒窝更是和郑娟的如出一辙,是几个孩子里头最像郑娟的。 王重没有提前打招呼,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吉春,想给家人们一个惊喜。 一进门,院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孩子们的身影,王重这才想起来,这时候才是六月,四个孩子都已经上学了,这会儿还没放假呢,这大白天的,肯定都在学校里。 主屋客厅里头,一个摇床摆在沙发边上,郑娟和李素华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郝冬梅坐在西侧,她旁边挨着的是个满头银色短发,戴着副金丝眼镜,衣着得体,气质不俗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瞧不上老周家的母亲。 “妈!娟儿!” “秉昆?”郑娟惊讶的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错愕的神情迅速转为惊喜,明亮的大眼睛里头盈着热泪。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思华也很惊喜,“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也不说往家里打个电话!”话虽带着埋怨,可脸上的的笑容,却将她此刻内心的喜悦展现无遗。 王重笑着道:“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李素华嘴上不饶人,可动作却麻溜的很,已经取了杯子,倒了杯凉茶,递给刚坐下的王重。 “你行李呢?”王重就背了个双肩背包,还瘪瘪的,一看就没装啥东西。 “家里啥也不缺,我就没带回来,都留在燕京那边了!”王重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对面的郝冬梅和金月姬身上。 “大嫂和金主任怎么有空驾临寒舍了?” 第60章 谁来也不好使 “秉昆!”郝冬梅挤出个笑容,多少有些勉强,眼神飘忽,有点慌乱的意思。 相反金月姬就表现的从容很多。 “咱们两家是亲家,自然应该多多的来往。” 就算没看到刚才郑娟的反应,王重也不会相信金月姬说的话:“别!我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怎么会和大领导家是亲家呢。” “难道您不知道?我和大哥早就分了家,如今各过各的,几乎连往来都没有。” 金月姬却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分家又不是彻底断绝兄弟关系。” “冬梅是你大嫂,我是冬梅的妈妈,也算是你的长辈,有些······” 王重没有理会滔滔不绝的金月姬,握住了旁边郑娟的手,扭头问她:“她刚才和伱说什么了?你脸色那么难看。” 郑娟看了看面色不愉的金月姬,又看了看郝冬梅,然后扭头目光落在了旁边摇床里的小尾巴身上,眼中流露着浓浓的爱意:“她们想让我们把小尾巴过继给大哥。” 王重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 握着郑娟的手紧了紧,柔声安抚着:“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过继给任何人。” 随即扭头看着旁边的金月姬和郝冬梅,目光冷冽,神情冷漠。 郝冬梅不敢和王重对视,挪开目光,往小尾巴的方向瞥,金月姬却笑着道:“秉昆的,事情呢是这么一回事儿。” “冬梅早些年上山下乡的时候,大冬天的不小心掉到井里,身子给冻坏了,怀不了孩子,吉春和燕京的医院都跑遍了,中医西医都试了个遍,找了好多燕京的专家,都对冬梅的情况束手无策。 冬梅已经三十多了,秉义也不年轻了,怎么说秉义也是你的大哥,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大哥和冬梅一辈子无儿无女吗?” 金月姬声色并茂,抑扬顿挫的述说着,这要是一场演讲,肯定能够带动观众的情绪。 可惜现在她面前的是王重。 “忍心啊!”王重微笑着回答。 金月姬被王重的回答说的一愣,到了嘴边的话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重,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秉昆!”金月姬还没说啥,另一边的李素华就没忍住抬手打了王重一下,一脸的责怪:“你说什么呢!” “妈!”王重却道:“实话呗,还能是啥!” “臭小子!你还喘上了!”李素华虎目一瞪,正欲发作。 “妈!你先听我说。”王重赶忙加快语速。 李素华悻悻的放下手,哼了一声:“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李素华对面的郝冬梅松了口气,金月姬变幻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李素华的反应,一点都不出金月姬的预料,也正是笃定了这一点,她才敢推动这件事情。 王重扫了一眼金月姬,目光挪到郝冬梅身上:“大嫂,当初我大哥和你结婚,是他自愿的还是谁逼他的?” “是我们自愿的。”郝冬梅郑重的回答,她和周秉义是自由恋爱,然后结婚,历经艰难才走到一块儿的。 “那我再问你,当初和你结婚之前,我大哥知不知道你掉到井里,导致身体出了毛病,不能生育的事情?” “知道!当初秉义还在兵团,知道这事儿,还特意请了假去农场照顾我。”郝冬梅知道王重的意思,可在郝冬梅眼里,她和周秉义的爱情是伟大的,是神圣的,是不容玷污的。 王重看向李素华:“妈,你也听到了,大哥是在知道大嫂不能生育的情况下自愿和他结婚的,而且我记得当初大哥对爸和您说的是他自己不育吧!” 李素华一听脸就变了,一开始她和周志刚对周秉义说的话深信不疑,是以对于在知道周秉义不育的情况下,还能和周秉义结婚的郝冬梅,他们老两口是一万个满意。 尤其郝冬梅的条件还那么好,高干子女,父母都是省里的大领导,自己也学识渊博,能歌善舞,还很孝顺,不嫌弃他们老周家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可自从王重揭破这事儿,老两口弄清楚真实的情况后,要说心里没有疙瘩,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李素华自己都不信。 “秉昆啊!话不是这么说的。”金月姬的脸色也变了,可她还是不肯放弃,尤其是看着自家女儿在郑娟小儿子满月酒上,对于小尾巴毫不掩饰的喜欢。 “哦?”王重嘴角上扬,微笑着看着她:“不知道金主任认为该怎么说?” 只是那笑容一看就假的厉害。 金月姬脸上的皮肉微微耸动,牙关摇了摇,王重的话她怎么听不出来,可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也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爽。 “秉义怎么说也是你大哥,你们兄弟俩感情从小就好,关键你和郑娟儿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算把小尾巴过继给你大哥,你和郑娟不是还有聪聪和明明呢吗! 而且只是过继而已,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这样一来,你大哥和冬梅将来百年之后,也能有人替他们继承香火,你们要是······” “打住打住!”金月姬话没说完,王重就不耐烦的抬手打断:“合着不是你的孩子,管谁叫爹叫妈不是叫是吧!” 金月姬脸色难看,既不爽王重打断她的话,更加不爽王重那不耐烦的态度,她怎么说曾经也是个大领导,就连郝冬梅的爸爸都从来没给过她脸色看。 “秉昆~~~”郝冬梅也皱着眉头,一脸的紧张担忧。 “停!” “大嫂!这事儿就此打住,以后见面了,我还能管你喊一声大嫂,你们要是非要抓着这事儿不放,那也行,咱们以后要是见了面,就当做不认识得了。” “打今儿起,咱们两家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碍着谁,正好也省得以后有人说我们家一个个恬不知耻,厚着脸皮要和大领导家攀亲戚。” 说着王重还不忘瞥了一眼表情不断变换的金月姬,眼神语气之中,皆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不屑。 郝冬梅脸色瞬间就白了,“秉昆,我不是这意思,我······” “行了!你别不用解释了,我们家我做主,我就是这意思,谁来了也不好使。” 第61章 李素华的为难 郝冬梅母女俩灰溜溜的走了,是被金月姬拉着走的。 这要是以前,谁敢这么不给他们家面子。 可现如今郝冬梅的父亲走了,金月姬自己也退休多年,虽说还在江辽还有不少亲朋故旧,脸面还在,说得上话,可这种事情,就算金月姬拉下脸去求人,也没人会出手帮忙。 这事儿王重要是不点头,就算金月姬把比郝父还大的领导请来说情也没用。 现在又不是古代封建社会的时候。 “这老家伙怎么回事?脑子进水了吧?”人家母女俩还没出门呢,王重就对着旁边的郑娟抱怨道。 郑娟眼眶中盈着泪,感动的看着王重,深情款款,两边的嘴角微微上翘,脸颊两侧酒窝也现了出来,不顾李素华在场,一头栽进王重怀里,把脑袋埋在王重胸口。 “好了!又哭又笑的,跟小孩儿似的。”王重温柔一笑,左手轻轻的拍打着郑娟的后肩,右手轻抚后脑勺乌黑的秀发,柔声说道:“妈还在边上呢,别让妈看笑话。” 郑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从王重怀里缩了回去,低着头跑到摇床边轻轻摇晃着做出一副哄孩子的模样。 李素华笑了一下,可一看到王重,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 “你刚才啥意思?”李素华质问王重:“翅膀硬了是吧,还敢和你大哥断绝关系!” 王重却不似往日般让着李素华,而是迎着李素华的目光,一脸坦然的道:“妈!这要是别的事情,我也不会和他们计较。” 实则已然瞧瞧将话题转开。 “可孩子们都是娟儿十月怀胎,一个一个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和我娟儿的骨血,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想把我们的孩子过继过去。” 李素华有些尴尬,这事儿确实是金月姬和郝冬梅做的不地道,可她到底还是心疼大儿子的:“你大哥也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王重道:“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选的,又没人强迫他,当初他和大嫂结婚的时候已经二十大几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今天?没考虑过未来?” “哦!现在好了,看着我和娟儿多生了几个孩子,就想把我们的孩子过继给他们!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哎!”李素华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难以想象:“妈知道,妈也是当妈的人,理解伱和娟儿的心情。” 但凡是个正常人,要不是活不下去,谁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人。 “妈也不是怪你,不说你,就是妈也不同意这事儿,可你也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那毕竟是你大哥和大嫂,难不成你还真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不成。”李素华心疼小儿子,可也心疼大儿子,不愿看到他们兄弟因此闹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真要想要孩子,让我哥再找一个能生的,反正他现在还年轻。”王重骂骂咧咧的道。 “说啥呢!”话音刚落,就被李素华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嘴快了,嘴快了!”王重赶忙把身子往郑娟那边缩了缩,嘴里却嘟囔着:“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臭小子!”李素华顿时急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王重。 王重赶忙解释:“妈!大哥要真想生儿子,除了这个法子,难道你还有别的好办法?” 李素华登时愣在当场,随即失落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情绪低落,目光黯淡。 郑娟瞪了王重一眼。 王重赶忙凑到李素华边上,挽着李素华的手:“妈!您别放心上,我就是随口说的。” “我那不是被她们给气着了吗!得亏我今儿个正好赶了回来,不然的话,娟儿还不知道得被她们欺负成什么样。” “哎!”李素华心里那叫一个复杂,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郑娟,再度叹了口气。 “把你能的!”然后李素华还白了王重一眼:“娟儿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行了,你刚回来,肯定饿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去。” “家里还有卤子吗?”王重问道。 “有!你先收拾下,好好陪陪娟儿,妈给你做打卤面去。” 李素华堆出一个极勉强的笑容,起身就奔着厨房去了。 王重看着李素华离去的背影,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想,起身径直坐回郑娟边上,伸手揽住郑娟略有几分丰腴的腰肢,下巴枕在郑娟的肩上,柔声说道:“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而且还没旁人,郑娟也就不觉得羞了,反而有些享受王重的亲近:“不辛苦,有妈和巧儿帮我,一点儿都不辛苦。”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王重道:“她们母女俩肯定不是第一次找你说这事儿了吧?” 郑娟沉默片刻,施然一笑:“确实不是第一次,先前还来过两次,是大嫂自己过来的,说的也含含糊糊,我没同意。” “哎!” “其实大嫂这人还不错!”王重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摊上那么一对父母,成天摆着一副官~架子,全然忘了,他们手里的权利是怎么来的,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现在竟然还敢厚着脸皮让咱们把孩子过继给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要脸皮了啊!” 摇床里小尾巴睡得正香甜,郑娟松开摇床,转身投进王重怀里,双手环着王重的虎腰,久违的安全感萦绕着身心,将这些天积累的压力和不快彻底清扫干净。 “大嫂说,这是她爸爸临终之前最后的遗愿。”郑娟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夫妻俩静静的相拥着,没有亲吻,也没有任何会被和谐的举动,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遗愿又怎样,生前瞧不上咱们家,快死的时候想起咱们了······”王重话没说完,就被郑娟抬手给堵住了:“什么死啊死啊的,当着小尾巴的面呢,别瞎说。” “行行行!听你的。”王重施然一笑,拿开郑娟的手,低着头看着郑娟的眼睛,低声道:“我才不管什么遗愿不遗愿的呢,和咱们又没关系,咱们的孩子,那就一辈子都是咱们的孩子,永远都不会过继给别人,想都别想,别说她一个退休的老虔婆了,就算是燕京的大领导来说也没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两次我也都拒绝大嫂了,可我没想到,大嫂的妈妈今天忽然亲自过来。”郑娟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金月姬的气场是真的强,话术也厉害,郑娟只能死守底线,坚决不同意,金月姬又转而打起了李素华的主意,一番卖惨,险些把李素华给说动了。 要不是王重忽然回来,郑娟一个人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下回他们要是再来,直接别让她们进门就是。”王重沉声说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怒气。 “这怎么行,怎么说那也是大嫂。”郑娟并不希望王重和家里彻底闹翻,在郑娟眼里,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 “那就把大嫂她妈拦在门外,下回她要是再来,不管她怎么叫门,咱就不给她开门,不和她见面,看她还有什么招。” “跟个小孩子似的。” “这怎么行,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媳妇,你啥时候变得这么难伺候了。” 郑娟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抬眼看着王重,“要不下回她来,我就去楼上躲着不见她。” “你开心就好。”开几句玩笑,郑娟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郑娟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一些,好在涉及到了自家孩子,作为一个母亲,这绝对是郑娟的底线,不然的话,以郑娟的性子,怕是再就被金月姬给攻克了。 第62章 周秉义? “对了,光明那儿生意怎么样?” 光明的铺子元宵过后就开了起来,郑娟和张巧儿一起挑的地方,就在电影院不远临街一个两层的小楼,周遭虽然不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但也还算繁华。 关键是离太平胡同和王重的新家都不算太远。 “头两月没啥生意,后头曲婶和马叔带了几个朋友去,帮着宣传了一下,现在生意还不错,除去房租这些开支,每个月能赚一点。” “这个月生意倒是比上个月又好了不少,闲的时候他们两口子还能接点糊纸盒的活儿。”光明能够自食其力,郑娟自然开心。 王重听了会心一笑:“能挣钱就是好的开始,这一行做的是回头客的生意,光明的手艺咱都有数,只要名气打了出去,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等再过几年,找个机会,咱们带光明去国外的大医院瞧瞧!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 郑娟颇为意动,可转念一想,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摇了摇头:“目前还是算了吧,光明现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咱们又何必平白给他期望。” 王重明白郑娟的意思,现在国外的医学条件虽然比国内的好,但他们咨询过的好多专家,医学大拿们都说了,光明的病是视觉神经出的问题,根子在脑子里,国外的技术虽然先进,但对这种情况基本上也都是束手无策。 “那我先找人帮忙打听,要是真有这条件,咋可不能错过。” 郑娟这才点头:“不过这事儿先别告诉光明。” “放心,你丈夫又不傻!”王重笑着道,笑容灿烂而温柔。 “哎对了,你不是说毕业了要先去深城那边待一段时间吗?”郑娟忽然想起了,上次她生小尾巴的时候,王重和她说的。 王重道:“是要去深城,现在深城那边发展的如火如荼,各行各业几乎都是井喷式的增长,老何一个人有点独木难支,老早就催我过去给他帮忙了,毕竟公司那边,咱们也有股份。” “什么时候走?”郑娟美眸之中,眸光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挤出个微笑,柔声问道。 “不急,先在家待半个月,好好陪陪你和孩子。” 郑娟从王重怀里挣脱出来,坐直了身子,抬眼正视着王重:“家里这边伱不用担心!孩子们都大了,还有妈帮衬着,光明和巧儿也经常过来。” “那是,也不看看我媳妇是谁!”郑娟这种女人,相处的越久,越是让人着迷。 尤其是王重本身就有点传统,似郑娟这般贤妻良母型的媳妇,王重前世做梦都想找一个,可惜空活二十余年,却从未遇到过。 郑娟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你这么自卖自夸的。” 王重捉着郑娟的手,笑着说道:“我这叫实话实说。” “娟儿!”王重忽然变得深情款款起来:“这几年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子,更别提什么考大学,去燕京读书了。” 王重没有许什么山盟海誓,只是再度将郑娟搂入怀中,闭着眼睛,鼻尖微耸,轻嗅萦绕在秀发间的淡淡清香,一脸的享受。 自打娶了郑娟,家里的事儿,郑娟基本上就没让王重操心过。 “真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一辈子。” 王重有感而发,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郑娟没接话,闭着眼睛依偎在王重怀里,享受着这难得宁静和温馨。 屋里静悄悄,墙上的钟里,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摇床里的小尾巴睡得正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四周的门窗都打开着,端午刚过没多久,六月的天,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两天后,周六,王重领着孩子们在院里搞起了烧烤,一大清早,王重和郑娟特意跑到菜场挑选的各种新鲜食材。 郑娟拿着菜刀,在案板前飞快的切着牛羊肉,把他们分成小块,周聪和玥玥帮着串肉,光明坐在摇床边上照看小尾巴,张巧儿和李素华带着周明和周玲俩小的在水池边清洗蔬菜、配菜、海鲜。 蔬菜的样式不多,就土豆,青椒、还有茄子、韭菜、黄瓜这么几种。 王重站在红砖临时搭建而成的烤炉前头,身前是三只用定制的夹板夹着处理好的鲫鱼,正在炭火的热量烘烤下,油脂的浸润下,发出诱人的香味。 洗完了菜,李素华和张巧儿把蔬菜端到桌案前,有条不絮的拿刀切起了蔬菜,几个孩子就充当起了运输员,把串好的肉串,蔬菜串拿给烤炉边上的王重。 眼瞅着鲫鱼快要考好了,忽然大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因着在院里搞烧烤,大家都忙,怕孩子们一不小心跑出去,所以李素华老早就让王重把大门给关上了。 “谁啊这是!”李素华放下手里的菜刀,正想去开门,旁边的张巧儿动作更快,放下手里的签子和土豆片,沾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道:“婶儿,我去开门。” 张巧儿笑脸盈盈的丑开门栓,拉开木质的两扇大门,一个瘦高身影顿时便占据了她大半的视线。 “先生?您是?” 来人一身中山装,三十多岁的中年模样,文质彬彬,气质不俗。 “你是?”来人刚问出口,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张巧儿?光明的媳妇?” “你认识我?”这下子倒是轮到张巧儿惊讶了。 “我是周秉义!”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燕京赶吉春的周秉义。 “是姐夫的大哥啊!”张巧儿一听名字立马恍然大悟。 “快进来快进来!”还连忙热情的把人招呼进屋。 也不怪张巧儿,她刚刚嫁给光明不过半年,只知道王重和家里闹了点矛盾,但具体的,她也没细问。 “秉义?”看到周秉义,李素华非常开心,赶忙撂下手里的菜刀,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抓着周秉义的手四下打量:“我瞧瞧瘦了没。” “妈!” 和李素华说话的同时,周秉义还不忘和院里其他人打招呼,就是和王重打招呼之前愣了那么一下。 “啥时候回来的?”李素华很是惊喜:“蓉儿呢?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周秉义道:“昨天晚上九点多到的,周蓉准备考研究生,冯化成还得上班,他们两口子暂时还回不来,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 周秉义话音刚落,正在帮和周聪串肉的冯玥手里的动作一顿,低下头,眼神中带着失落。 第63章 直抒胸臆 “考研究生?”李素华皱着眉头:“怎么没听蓉儿提起过?” “其实去年周蓉就已经决定要考研究生了!”周秉义道。 李素华有些不乐意了:“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家里商量商量,自己就决定了。” 关键还是玥玥!要是没有玥玥的话,李素华肯定是百分百的支持周蓉考研究生。 玥玥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大,可和周蓉还有冯化成这对父母一直是聚少离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小舅妈和姥姥,以前在燕京的时候还好,周蓉两口子基本上每周都能来看一回孩子,可自打回了吉春,相隔千里,就是想见个面都难,玥玥这孩子上一回见到爸妈,还是春节的时候。 李素华既心疼玥玥,也担心她和父母之间越来越生分。 周秉义也很无奈:“妈!周蓉什么性格,您还不清楚吗,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哎!” 李素华也只能唉声一叹。 自家女儿,李素华自己知道,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去黔省就是例子。 “那他们说了没,打算什么时候······”说着李素华的话音一顿,瞥了一眼站在案板旁边的玥玥,感慨着道:“什么时候接玥玥过去?” “这······”周秉义也瞥了一眼旁边的冯玥,神情复杂,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周蓉,到底是咋想的!”李素华有些生气,连称呼都变了。 周秉义解释道:“现在他们两口子住的地方确实小了点,而且他们俩一个忙着上班,一个要在学校读书,就算是把玥玥接过去了,也没空照顾,要是请保姆的话,他们家里也住不下呀。” 这话倒是事实,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忙,哪有时间照顾孩子。 可没时间照顾孩子,却能心安理得的把孩子丢给老母亲和弟弟和弟媳妇照顾,而且还是已经翻了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弟弟。 这种事儿,估计也就周蓉能做出来了。 “秉昆!”解释完周秉义还不忘冲着旁边的王重打招呼。 “嗯!”王重应了一声,心神全都放在面前炉子上的烤鱼上,连眼睛都没抬,更别说多的字了。 “我有事儿找你说。”周秉义面色未变,只是话音里头却比和李素华说话时,多了一股子疏离感,“咱屋里说去。” “有事儿就在这儿说,没见我忙着呢吗!”王重仍旧连眼睛都没抬,拿起毛刷,在油碟里蘸了油,挨个均匀的往三只即将成型的鲫鱼上刷。 周秉义脸上的皮肉动了动,旁边已经切好肉,正在和两个孩子串肉的郑娟忙放下手里的竹签,走了过来:“我来烤吧!大哥特意来找你,肯定不是小事。” 王重本想拒绝,可看了看院里的四个孩子,终究还是把活交给郑娟,扫了周秉义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冲主屋客厅走去。 周秉义迈步紧随其后。 看着王重那冷冷的态度,李素华有些担心,毕竟上回在老周家,兄弟俩是有过动手先例的。 自家儿子李素华心里清楚的很,小儿子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天天跑步锻炼,在院里打拳锻炼,做那些个李素华看不懂的俯卧撑,蛙跳,引体向上之类的运动。 小儿子的身形高大,体格虽然不算特别魁梧,可那一身的腱子肉,李素华甚至怀疑一拳下去能锤死牛。 相反自家大儿子就不同了,虽然是兵团出身,可干的是文职,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动笔杆子的,身量虽然高,可却有点偏瘦,力气那就更别说了,当初王重和周志刚闹翻,两兄弟动手那回,被王重一脚踹倒,半天都爬不起来。 越想李素华心里就越不安,越是担心,干活也频频出错。 不是一片土豆上穿了四五根签子,就是一根签子上连穿了七八片土豆,旁边的玲玲和明明都提醒她好几回了。 实在是干不了活,李素华手心把手里的家伙什一丢,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边上,侧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秉昆,现在毕业了,你是怎么打算的?”是周秉义的声音。 王重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就是态度有点让李素华不大高兴:“哦?大哥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我这个弟弟来了。” “别阴阳怪气的。”周秉义皱着眉头。 王重轻轻一笑:“听说现在南方发展的不错,打算先去深城那边瞧瞧。” “去深城?”周秉义有些意外,不过深城那边发展迅速他是知道的,他在兵团的战友就是那边的,上回还去燕京看过他。 “这几年深城那边发展的确实不错,机会很多。” “行了,有事儿就直说,别绕来绕去的。”王重也懒得和周秉义玩这些,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周秉义已经习惯了王重的态度,直接道:“昨天的事,伱不该那么对冬梅和她妈的。” 王重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秉义。 “我知道,让你和娟儿过继一个孩子给我和冬梅,是有点难为你们了,可咱们是亲兄弟,冬梅是你的大嫂,她妈也是你的长辈,你纵使不喜欢她,也不该那样子对她们。” “那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对她呢?” 王重道:“一个面都没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忽然跑到我家里来,让我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我没直接把他们打出家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王重态度强硬,语气生硬。 “周秉昆,怎么就别人了,我怎么说也是你大哥!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周秉义有些生气。 “规矩?”王重嗤笑道:“什么规矩,你周秉义的规矩,还是你们郝家的规矩?” 周秉义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周秉昆!” 周秉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王重:“你怎么说话的,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可惜周秉义并不知道苏明哲的梗。 王重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感慨道:“这世道是怎么了,做强盗的反而有理了!” 周秉义脸色青白直转,他们这么干,从王重和郑娟的角度来看,不就和做强盗一样嘛! 周秉义不说学富五车,但怎么也算的上一个饱学之士,道理自然也学了一箩筐,虎毒尚且怜惜幼子,更何况人呼。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没有考虑到你和郑娟的感受。”周秉义神情变换,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怒意,调整心态,重新坐下,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凌厉了。 到底是要混官场的,就这一点,寻常人哪做的到。 “岳母也是为了我和你嫂子着想,这才出此下策,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周秉义此行,本就是抱着息事宁人的目的来的,过继的事情,又不是他们几个一厢情愿就能够办成的。 “而且这也是冬梅他爸临终前最后的遗愿,岳母才会有些过激,希望您能理解。” 王重的性子,这几年周秉义也算是有了了解,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像金月姬这样趁着王重不在家就来找郑娟,准备挑软柿子捏的做法,周秉义一开始就不怎么同意,是金月姬一力坚持,认为她能够说服郑娟,周秉义这才默许了的。 王重直接道:“大嫂要是过来串门,我没意见,毕竟她是你媳妇,是妈的儿媳妇,你们两口子过来看妈,妈高兴;可你那个岳母,我不喜欢,我家也不欢迎她。” 王重懒得和周秉义饶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王重也不可能和周秉义一样,在郝家人面前做小伏低,谨言慎行。 “你这又是何必!咱们两家到底是亲戚。”周秉义苦口婆心的劝道。 “亲戚?”王重嗤笑一声:“要不是这回娟儿不肯把孩子过继给你们,只怕咱妈这辈子都没机会和这位亲家母照面吧!以前的时候,大嫂他爸工作忙,我们能理解。 可现在呢?大嫂他爸走了大半年了,她老早就退休了吧?可她是怎么做的。 这算哪门子亲戚?” 周秉义不知该怎么回答,事实如此,任他巧舌如簧,也没法改变这个现实。 “而且咱两已经分家了,现在各过各的,你愿意委屈自己那是你的事儿,我可不乐意,我还是和郝家划清界限的好,免得以后有人拿这事说嘴。” 不管以后如何,金月姬会不会变,王重都不想和她有交集。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多好,又何必平白的给自己找麻烦,地球没了她金月姬,没了郝家,难道还不转了? 难道不和郝家来往,王重家的日子就不过了? 第64章 离愁 周秉义走了,灰溜溜的走了,王重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以周秉义这么要强的性子,哪里还好意思在王重家待下去。 烧烤继续,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斥在小院的上空。 院子中间放着一张实木制成的大方桌,四条长凳围在四周,孩子们坐在长凳上,肉串、烤鱼,烤韭菜,烤土豆,一样样色香味俱全的烤串都整齐的罗列着。 孩子们最喜欢的是肉串和烤鱼,肥肉相间的羊肉串,是周聪的最爱,周明和玲玲最喜欢烤鱼,冯玥则对烤排骨和烤牛肉情有独钟。 起初郑娟并不会烤肉,可郑娟的厨艺和天分在那儿摆着,架不住王重弄了几次之后,孩子们彻底爱上了烧烤,郑娟就琢磨起来。 无非就是火候和调料的掌控,这对于厨艺已经青出于蓝的郑娟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周秉义走了,王重也到烤炉旁给郑娟帮忙。 洗干净的猪肝被切成薄片,用两根竹签串开,放在炭火上炙烤,刷油,撒上调料,只消片刻,美味即成。 王重拿起一串烤猪肝,递到手里拿着烤串正在忙碌的郑娟嘴前,郑娟微微一笑,张嘴咬下一口。 “好吃!” 好吃的是味道,也是幸福。 打这天过后,周秉义就再也没有往王重家跑过一次,王重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才从李素华的嘴里得知,周秉义的工作已经定了下来,不过具体是什么,王重也没细问。 要说之前,王重和周秉义之间虽然不如原身那般亲近,但也还说得过去,可自打上回干了一架之后,两人就越来越疏远了。 没成想这事儿都还没说清呢,周秉义两口子竟然又惦记上了要过继他和郑娟的孩子。 虽说这事儿可能并不是周秉义主导的,可金月姬和郝冬梅找上门来,要说没有经过周秉义的同意,王重是万万不信的。 别的不说什么,就这一点,注定又是横在两人乃至于两家之间的大疙瘩。 这事要是放到别人身上,估计反应比王重更加激烈。 六月二十号,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似有风暴雷霆在云层中酝酿。 王重让郑娟她们别送,他自己去火车站就好,可郑娟的态度却很坚定,非要送王重去火车站不可。 拗不过她,王重也就由得她了。 新家距离火车站不算太远,走路半小时也就到了,公交车就三站的路。 王重背着个双肩背包,郑娟挽着王重的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大伞,走在马路边上。 “光明那边你多催着点,结婚都这么久了,也该要个孩子了,正好还能给咱家小尾巴做个伴儿。” 光明和张巧儿结婚都小半年了,光明的铺子也步入正轨,两口子收入稳定,生活不虞,这时候要个孩子,正是时候。 “这想法不错,明明、玲玲他们都上学了,等小尾巴再大一点,一个人在家难免会觉得孤单,有个伴也好。”周聪小时候有冯玥做伴,周聪和周玲是双胞胎,和周聪年龄相差不大。 只有小尾巴,年纪和哥哥姐姐们差的有点大了。 郑娟道:“可这事儿又不是我能说了能算的,缘分和运气缺一不可。” “再说了,光明和巧儿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要是还不想要,我总不能逼着他们要吧。” 自打有了小尾巴之后,郑娟和以前相比,确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王重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扭头温柔的看了一眼身侧的郑娟,这样的郑娟,身上似乎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叫王重愈发喜欢。 “做好一切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老天了,这叫尽人事,听天命。” 两口子一边走一边聊,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火车站,距离火车发车还有四十多分钟。 月台上,夫妻俩抓着彼此的手,王重脸上挂着微笑,温柔的道:“放心,你在家照顾好孩子们,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忽然间,王重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了赚钱,也为了报答何大茂,入股了他的公司,后悔自己要丢下郑娟和孩子们,孤身南下,这一去,时间肯定短不了。 似是看出了王重心中的悔意,郑娟扑入王重怀中,“你一个人在外边,要照顾好自己,钱够用就行了,不用那么辛苦。” 王重抬手抚住郑娟秀发乌黑柔顺的后脑,声音仍旧温柔:“我这次去只是帮老何看着点,把控方向,又不用自己冲锋陷阵,不会很忙的。” “到了那边,安顿好了之后,我就给家里打电话。” “嗯!” 王重的怀里很温暖,很舒适,很幸福,很有安全感,可郑娟还是狠心压下心中的依恋和不舍,从王重的怀里挣脱出来,抬眼看着王重,说道:“上车吧!” 眼神中没有低落,也没有不舍,只有鼓励,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当中,似乎盛着一捧阳光。 这个善良温柔却又坚强倔强的女人。 王重抬手捧住郑娟的脸颊,身子微微前倾,在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吻了数秒,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旋即将郑娟的脸蛋捧了起来,夫妻俩四目相对,没有激烈的火花碰撞,有的只是心心相映的不舍和眷恋。 “快上车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郑娟抬手抓住王重的手背,在王重那充满爱意的温柔目光下,在一股脑涌出的眷恋和不舍的情绪笼罩下,仍旧保持着理智。 “我走了!” 王重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转身离开,走了三五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上车时,抓着车侧壁上的扶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在乘务员和后边乘客的催促下,才被人流给裹进了车厢里。 王重站在铺位前的窗前,和窗外的郑娟挥手道别:“行了,赶紧回去吧,等会儿说不定就要下雨了。” 王重的话音刚落,一阵璀璨的白光一闪而逝,随即就是沉闷浩大的雷声。 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郑娟也被吓的哆嗦了一下,赶忙轻抚胸口,连出好几口大气。 “赶紧回去吧,小尾巴要是饿醒了,妈可哄不住他。” “那伱自己小心点,看好行李!” “放心吧!” 贵重的东西早就被王重放在随身的空间里头,背包里就装了点零食干粮和水壶,还有两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 水壶是那种军用的,有些年头了,外表皮磨损的有点厉害,但好在不影响使用。 火车上人多,龙蛇混杂,保不齐里头就混了几个手长的。 郑娟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第65章 抵达深城 一路平安,没什么波澜,王重买到的是个下铺,现在是夏天,也不用担心着凉,王重连被子都被铺开,双肩背包随意的扔在床头,困了就直接躺下,把被子当枕头,醒了就坐在床头,靠着车厢侧壁,手里捧着书。 王重连载的第三本书不再是长津湖系列,改成了抗战题材,改编自王重前世看过的一部蛮有意思的电视剧——《永不磨灭的番号》。 比之长津湖和水门桥少了许多宏大的战争场面,多了几分诙谐、幽默,贴近现实,很是接地气,王重本以为这本书的成绩较之前两本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下滑,没想到一经刊登,竟然意外的火爆。 受欢迎的程度,较之长津湖两部曲也丝毫不差,关键是读者的评价和口碑也都很不错。 从戏台子上学习打仗的李大本事,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不过现在王重手里捧着的书却完全是另外一个类型,民国时期就出版,被誉为奇书的《蜀山剑侠传》。 这还是托了何大茂,从港岛那边弄来的书。 确实非常经典,值得逐字逐句的细细品味。 除此之外,王重的空间里还堆了不少港岛和湾湾那边正火爆的武侠小说,查先生的小说全集,熊老哥的部分经典。 相较于查先生的武侠小说,王重对熊老哥笔下的武侠江湖更为喜欢。 闲来无事之时,王重也总会拿出来翻阅。 看的多了,王重甚至有过自己动笔的打算,哪个男人年少时还没个武侠梦。 有书可看,这一路的旅途对于王重而言,倒也不觉得无趣。 火车驶入深城,王重随着人流涌出车厢,何大茂亲自带着人在出站口举着牌子等候。 “哎哟哟!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把你这大忙人给盼来了!”一见面老何就给了王重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这不是刚毕业吗!”两人这几年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可却经常通电话,再加上有着共同利益,关系不仅没有疏远,反而越来越好了。 “这一路过来,肯定辛苦了吧!”从吉春到深城,从北到南,几乎可以说横跨了整个版图。 老何现在可是走在时尚的最前沿,西装革履,大皇冠,就连身边跟着的女秘书,那也是极漂亮极得体的,身材修长,体态婀娜,面容精致。” 王重微笑着道:“还好!” “有你弄来的书打发时间,一路上也不算无聊。” “来了深城,那就跟回咱自己家一样!”虽然差着年纪,可二人的交情,却半点都没受到影响。 “走!老哥替你好好接接风。” “这我秘书小伍!这是周总!咱们公司的大股东,也是我的贵人,好朋友,全国著名的大作家,水木大学的高材生。”老何给两人介绍起来。 二人握手,相互自我介绍。 “周秉昆。” “伍尚仪,何总的秘书。”听到何大茂一连串的介绍,抛开后头的那些头衔,就一个公司的大股东,就值得女秘书慎重对待。 “老何,伱可以啊!”瞥了眼老何漂亮干练的女秘书,王重冲着老何使起了眼色。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秘书,要不是那种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王重可不行。 拍了拍老何的胸脯,王重神色玩味:“你这身子骨扛得住?” “说什么呢!你茂哥身子骨壮着呢!”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何大茂立马反驳:“是吧小伍!” 说着还冲王重挑了挑眉。 “何总正当壮年,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呢!”女秘书脸上带着能甜死人的微笑,不知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玩笑,还是真的没听明白。 王重更倾向于前者,这姑娘瞧着就不简单。 当然了,这里不简单可不是贬义词,王重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和人第一次见面就能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境界。 这里的不简单,单纯就是指这个漂亮女秘书的情商,智商还有喜怒不形于色这些。 何大茂高兴的哈哈大笑,搂着王重的肩膀,没上去搂着女秘书香一口,好好夸上几句,倒是有点出乎王重预料。 “走吧!今儿个老哥给你好好接接风。” 果然,金钱最容易让人腐蚀。 路口,同样西装笔挺的司机恭敬的站在皇冠车旁,见何大茂高兴的搂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过来,立马微笑着恭敬的打开车门。 “可以啊老何,皇冠都安排上了!” 看来这大半年来,老何的身价至少又飞增了好几倍。 何大茂笑着道:“人靠衣衫马靠鞍,这出去谈生意,要是没辆好车装饰门面,别人都不带搭理你的。” 皇冠,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妥妥的豪车,奔驰宝马都不换。 “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洗个澡,接着就是卡拉ok。”车里,女秘书坐在副驾驶上,何大茂和王重坐在后排。 “秉昆,我跟你说,卡拉OK可是好地方······”何大茂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可见他平时没少去。 王重笑了笑,说道:“卡拉OK就不去了,那地儿太吵闹,咱吃个饭洗个澡就行了。” 何大茂有些意外:“你不是没来过深城吗?” 这时候的卡拉OK还只有深城这边有,刚从香江那边传过来的新鲜东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王重来了个通俗易懂的比喻。 老何顿时明白了,这几年王重可没少从他这儿弄香江那边时新的书籍报纸。 “也行,累了这么些天,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老何特意挑的个粤菜馆,用饭馆的电话,王重给家里打了过去,正好是郑娟接的,报了平安,没聊几句,郑娟就匆匆挂了,虽然很想今儿王重多说些话,可郑娟舍不得那点电话费,让王重写信回去。 王重对此也很无奈,只能由着郑娟。 吃过饭,洗了澡,老何亲自把王重送回了住所,就在公司附近不远。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何那个漂亮的女秘书就在王重住所前等着了,正好赶上一身衬衣短裤运动鞋的王重打外头回来,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手里还拎着装着早餐的塑料袋。 “伍秘书?你这是?” “周总早上好。” 伍秘书冲着王重鞠了个躬:“是何总让我过来的,何总让我这段时间先跟着您!” 王重确实有些意外,昨天老何就说了要给他安排个助理, “老何让你来的?你不是她的秘书吗?” “何总已经安排了新秘书!何总的意思是让我帮您尽快的熟悉咱们公司的情况。”伍秘书解释道。 王重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出乎预料,昨儿他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女秘书和老何是那种关系呢,没想到第二天老何竟然就把美女秘书打发到了自己这儿,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周总,不知道您自己买了早餐,我随便给您带了点!”伍秘书提了提手里的大袋子。 王重打开门:“先进屋吧。” 走到餐桌边坐下,王重本是想随便吃个四五分饱就行,没想到伍秘书带的还不少。 “别太拘束了,随便坐!”见小姑娘站在边上,王重赶紧招呼人坐下。 “不用了周总!” “客气啥,让你坐着就坐着。” 伍秘书只好坐下。 “吃了没?没吃一块儿吃点,放反正买了这么多。” 看着满桌子的早餐,本想说自己吃过了的伍秘书只能露出笑脸,拉过一盒蒸饺,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也别光顾着吃,正好,咱们边吃边聊,趁着这会儿你给我介绍下公司现在的情况。” “好的周总,咱们公司现在……” 第66章 意外收获 “咦?” 刚刚从老何安排的车上下来,王重就在老何的公司楼下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王重当初特意和他们打过交道,之后更是举报了他们,把他们送进牢里。 一个身材高大,一头长发,长着张大马脸,另一个中等身高,身形不错,模样帅气,气质不俗,就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出了狱之后卖了房子,就直接南下不见了踪迹的骆士宾和水自流。 没想到刚到深城的第二天,就在老何公司楼下见到了他们。 难道这就是缘分? 王重没有立刻追上去的打算,深城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可水自流和骆士宾两人一看就就是成功人士打扮,他们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普通,还有随行的汽车,甚至连专门的司机都给安排上了。 这可才是八一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不是后世那会儿。 “周总,这边请!”伍秘书的声音把王重从疑惑中拉了回来。 “伍秘书,刚刚那两人是咱们公司的合作伙伴?” 伍秘书看着驶离的丰田车,回想着刚才两人的相貌特征,摇了摇头:“周总,这二位我也是第一次见。” “可能是刚找上门来想和咱们合作的,这几年来,咱们公司在渠道上的投资力度极大,先后扩增了三百辆大货车,车皮也包了不少,全国各个主要省份和城市,都有咱们的货运站,上赶着找咱们合作的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王重点了点头,公司的发展他虽然没有深入的了解过,可这几年来老何每年给他的分红,可都是成倍成倍增长的。 不过自打八零年起,王重就建议老何往公司增资,稀释王重的股份。 毕竟公司干事的都是老何,王重也就在后面出出主意,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反而让老何更加觉得王重高风亮节,不拘泥于这些俗物,对王重也愈发亲近。 “我这办公室怎么样?”宽敞的办公室里头,红木打制的办公桌前,老何满脸笑容的给王重展示着他的大办公室。 书架、茶桌、定制的仿古沙发,两面墙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瞧着哪里像个办公室,倒像个古代的书房。 “不错,很特别!”二人兴趣本就相近,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成为忘年交。 “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意外。”琳琅满目的书架上,种类繁多,国内外的名著,香江和湾湾当下最流行的武侠小说,王重竟然还在书架上发现了几本琼阿姨的‘狗血’小说。 “咱这叫初心不改。”王重的到来,比谈成一个项目给何大茂带来的喜悦还多。 没想到老何到了深城,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兴趣爱好还是一如既往,倒也真像他说的,初心不改。 两人寒暄了几句,老何问起郑娟和孩子们情况,王重也都一一说了,还把几张自家的全家福,和他和郑娟两口子和小尾巴的合照取出来给老何看。 老何吵着下回一定要见见小尾巴,要做小尾巴的干爹,往常取笑他年纪一大把了,刚想说做小尾巴的爷爷都够了,可话到了嗓子眼又给憋了回去,惹得老何看着他哈哈大笑。 “对了,问你个事儿。”王重想起刚才楼下见到的两人,正好把老何的注意力转移开。 “啥事?” “刚才我在楼下见到两个人,觉着眼熟,一个瘦瘦高高的,长着张驴脸,还有个长的挺好看的瘸子。” “你说他们啊!那瘸子叫水自流,那个驴脸的叫····叫骆什么宾来着!” “骆士宾!” “对对对!骆士宾,就是骆士宾。”何大茂恍然回想起来。 “咋的?熟人?” “熟人谈不上,我和那个叫骆士宾的有点过节。”王重淡淡的道,“听你这意思?今儿个第一回见?” 何大茂道:“确实是第一回见,不过林经理和他们倒是挺熟的,他们手上有个拔丝厂,规模还不小,原先和咱们公司有过合作,要早知道伱和他们有过节,咱当初就不接他们的单子了。” 拔丝厂,顾名思义,主要是做不锈钢丝、不锈钢网、不锈钢丝网,金属丝、铁钉、绳、金属丝绳这些,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出了深城,沿海的大部分地区都开始进入到如火如荼的建设发展之中,用得到这些东西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一行的前景还是不错的。 “那他们今儿过来是?”王重问道。 “嗨!”何大茂道:“是林经理引见的,和咱们公司有点合作,借咱们的渠道送货,最近这两人想和北方钢铁厂攀上关系,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有门路,这不就找过来了。” “你答应了?”王重问道。 “怎么可能?”何大茂赶忙道:“无亲无故的,我连他们啥人都不知道,吃饱了撑的给他们牵线搭桥。” 何大茂做事儿谨慎,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再加上王重的指点,他才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把公司发展成现在的规模。 “本来我还想着先让人查查他们,毕竟是林经理介绍过来的,怎么也得给点面子,现在知道你和他们有过节,那就让他们慢慢等着吧!” “查还是可以继续查的!”王重说道:“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可完全是两码事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何大茂瞬间就听明白了,一拍手就道:“明白,待会儿我就安排人去办。” 何大茂的理解是,看着王重和那个叫骆士宾的过节还不小,不然的话,以王重那恬静的性子,也不会让他去查他们。 有备无患,总比时时刻刻防备着别人的暗箭来的强。 说着何大茂还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威严的道:“小邓,让林经理来一趟我办公室。” 没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何总!” “这是周总,咱们公司的大股东,也是即将成立的设计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兼总设计师!水木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何大茂介绍道。 “周总好,鄙人林延平,是公司市场部的经理。” “林经理好!” 二人握手微笑着打招呼。 “林经理,刚才那两个人是你介绍来的,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处理好,以后咱们公司和他们合作就到此为止了。”何大茂皱着眉头,面露不悦之色,沉声吩咐着。 “何总,他们俩怎么得罪您了,我立马让他们过来给您赔礼道歉······”林经理和这两人的关系似乎真的不错,竟然替他们说起话来。 何大茂却不慌不忙,仍旧是那副表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赔礼道歉就不用了,我的人情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借的。” “咱们公司目前主营的业务还是电子产品,现在咱们所有的渠道,都得优先紧着这里,这才是公司眼下的重中之重,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搁置。” 何大茂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求推荐,求月票,求支持,求追读。 大佬们的支持才是作者更新的动力啊!!! 第67章 宣泄 前后小十天的功夫,设计公司就搭建的差不多了,王重还特意从学校拉了几个同学过来,当然了,高薪是必不可少的。 何大茂在深城经营数年,身家放在这个时候也算是巨厚了,本身又有点背景,能量颇高,官面上说得上话,替设计公司接活儿这种小事儿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设计公司的第一个活儿是某局的宿舍楼设计,这对王重他们几个水木建筑系毕业的来说,一点挑战性的没有。 不过公司刚刚起步,名气还没打出去,能有活干就不错了,几人也不挑。 前后半个月的功夫,王重几人紧赶慢赶,就把图纸给弄出来了,某局的领导们看了效果图之后很是惊讶,王重的设计里头,吸取了很多后世比较先进的理念,尤其是在空间和布局上,更加符合楼房这种‘新型’住宅的需求。 紧接着在某局领导们的介绍下,王重的设计公司迅速又接了好几个单位宿舍活,王重迅速扩张,招了好些个深城大学建筑系的毕业生。 不到大半年的功夫,随着第一个宿舍楼接近竣工,崇山建筑设计院的名头就传遍了整个深城。 何大茂的电子产品生意也越做越大,快入冬的时候成功和岛国夏普签了合同,成了夏普在国内的代理商,一下子生意的规模就翻了好几个档次。 眼瞅着年关将近,王重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带着鸭舌帽,口罩,站在幽深的巷子里,像一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巷子不远处,就是一个刚刚开业没多久,生意火爆的卡拉OK。 巷子里,偶尔会有男的搂着衣着曝露,浓妆艳抹,浑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女人路过。 王重已经接连守了两个晚上,这是第三晚,卡拉OK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几乎就没怎么断过。 王重看了看表,将近十点,又瞥了瞥大门,正好看见大门再度被推开,穿着棕色风衣,一头遮耳长发,身形瘦高,长着张让王重一看就觉着恶心的驴脸的骆士宾搂着个二十出头,年轻漂亮,衣着靓丽、身材曼妙婀娜的姑娘有说有笑,十分亲昵的从卡ok里头出来。 骆士宾的手很不规矩,从那姑娘的肋下穿过,笑的放荡,那姑娘欲拒还迎,一边推着骆士宾,一边又不抵抗的被骆士宾往怀里拉,撒着娇说什么“宾哥你好坏啊!” 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骆士宾却并不急着进去,骆士宾一把搂着姑娘的纤腰,姑娘垫着脚尖,二人紧紧贴着:“那你喜不喜欢!” 姑娘施然一笑,纤细的双臂搭在骆士宾的肩上,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人家好喜欢。” “哈哈哈!”骆士宾哈哈大笑,对着姑娘那诱人的红唇就打算啃下去。 却不想,还没等他亲上,忽然一股巨力抓着他的头发就往后拽,拉着他整个身体都往后退。 旋即便是两记重击,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骆士宾的侧颈上,手里头还萦绕着余温,连什么情况都没弄明白的骆士宾连疼都没感觉到,就直接昏死过去。 那姑娘也还没反应过来,王重迅速一个手刀切在那姑娘的后颈上,然后迅速拉开后车门,把两人塞都给了进去,王重则直接从副驾驶跳上驾驶位,用从骆士宾兜里取出的钥匙发动车子,松开手刹,挂挡轰油门,一个猛子就扎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没什么人,王重速度开的飞快,不到五分钟,就转进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头,顺带取出早已备好的登山绳,把骆士宾绑成了粽子状,嘴里还塞上一条破毛巾,用胶带给封住。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水,让骆士宾的脸上倒。 “呜呜呜!”骆士宾直接被呛醒,可惜嘴上封着胶带,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低声的呻吟着,王重力道控制的很好,刚好能够把他打昏,却又不致命。 还没回过神来,手电筒的光就径自照在他脸上。 骆士宾立马惊醒,毛毛虫般扭动着身子,呜呜呜的喊着。 手电筒越来越近,一个高大的声音停在骆士宾前头,蹲下,“你有话讲?” 骆士宾赶忙点头如捣蒜,呜呜呜的喊着。 王重伸手揭下他嘴上的胶带,取出塞着他嘴的破布。 骆士宾语速飞快的道:“兄弟,有话好好说,要钱的话,我身上的伱随便拿,车里还有,要是不够,车子你也拿走。” “你个扑街!还想收买我?”王重直接操出一嘴流利的粤语。 “连我大佬的马子都敢碰!现在就这么点钱还想收买我,我看你是找死!” 骆士宾大骇,目光下意识的乱瞟,正好瞥见了脑袋靠着后排车窗上的漂亮姑娘,顿时急了。 “兄弟别误会,我不知道她是你大佬的马子,要知道的话,我哪敢碰她。” “你要是嫌少了,我还有钱,价钱随你开。”骆士宾这会儿已经完全慌了神。 “扑街!”王重一把捏住骆士宾的下巴,骆士宾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大钳子给抓住了,疼疼的根本无法动弹,很快破毛巾又重新回到他嘴里,胶带也被重新封上。 “你个扑街,刚才摸得好爽吧!”王重压低了声音,嘿嘿笑着,手里头拿着根婴儿手臂粗的短棍,冲上去用棍子末端对着的手掌就砸了下去。 骆士宾疼的面容扭曲,浑身青筋暴起,额头冷汗直流,目瞪欲裂,可根本喊不出来,只能呜呜呜的叫着,就连原地打滚都做不到。 猛砸几下,骆士宾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 鸭舌帽下的双眼露出凶光,王重想起了原剧情里的一幕幕,这家伙竟然强~~了郑娟,后来他生不了孩子,又跑回去恶心原身和郑娟,原身和郑娟坎坷的一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以前光是看电视剧的时候,王重就对骆士宾恨得牙痒痒,更遑论现在他穿越到成了周秉坤,郑娟也摆脱了原剧情中的命运。 可只要一想到这儿,王重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手里的短棍不要钱似的往骆士宾身上砸,王重特意控制着力度和位置。 这些年苦练的身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每一下都很精准的砸在骆士宾的手臂上,每一下都宣泄着王重心中无限的怒火。 不一会儿,王重总算停止了抽打,骆士宾的两只手都已经扭曲变形了,疼的他鼻涕眼泪横流,连呜呜呜的声音都变小了,王重目光一凝,随即下移,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骆士宾疼的眼珠子都快爆出眼眶了,幸亏这回嘴里塞着破毛巾,不然他能把舌头都给要咬掉。 接连三下,裤裆都被染成了红色,王重心中的怒气终于散去,把棍子上的血迹在骆士宾的风衣上擦干净了,用张报纸包起来,收进风衣里,这才转身离开了这处暗巷。 厚着脸皮找大佬们要点推荐票和月票! 你们的支持才是作者更新的动力啊! 第68章 下场 “叮咚!” “叮咚!” 门铃声响起,穿着浴袍的王重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瞧了眼外边,这才打开门。 “周总,您要的宵夜。”伍秘书拎着个颇大的食品袋,里头装了不少烤串,还有几个凉菜热菜。 “大晚上的还让你跑这一趟,辛苦你了,一块吃点?”王重发出邀请。 “不了周总,我还得赶回去,不然明儿上班可能会迟到的。” “没事儿,明儿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这大晚上的,伱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楼上还有客房,要不你就” “谢谢周总,谢谢周总!” 房子是何大茂安排的,一栋二层的小样楼,临街,以王重的名义买下来了,按着王重的意见装修的,风格以简单、复古为主。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吃过宵夜差不多十二点,伍秘书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直接就在王重家里客房住下了。 连续折腾了三个晚上的王重今儿个彻底出了心底那口气,整个人都通畅了,正好吃顿宵夜庆祝庆祝。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麻麻亮,暗巷中的骆士宾和车上的女人被人发现,报了警,打了120,被火速送去了医院。 女人也很懵逼,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昏过去之后就没醒过来,直接睡了一整晚。 骆士宾就惨了,一开始疼的晕了过去,后来又被醒疼醒,反反复复,想要求救,奈何嘴巴都被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低吟,在暗巷里吹了一整晚的风。 裤子里除了鲜血之外,还有失禁的大小便,那味道简直了。 水自流赶到医院的时候,骆士宾已经结束了手术,听着医生说骆士宾的情况,水自流震惊的同时又满脑子都是疑惑。 病房外,心情复杂的水自流走到门前,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心情,压下悲痛,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宾子。” 病床上,骆士宾两只手臂都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打着石膏,怕他乱动压着造成二次受伤,所以两只手都用身子吊着,脸上多处淤青、红肿,大小便彻底失禁,小便还能插着导尿管,但大便就没办法了。 “水哥,你来了!”骆士宾有气无力的喊着,脸色苍白如纸,不见半点血色。 得亏昨儿王重没用利器,否则的话,躺在巷子里流一个晚上血也能把骆士宾给流死。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水自流皱着眉头问道。 不说水自流了,就连骆士宾自己也是懵逼的很。 “我也不知道,昨晚刚从卡拉OK里头出来,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个狠茬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我给弄晕了,带到个偏僻的巷子里。” “难道咱们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水自流皱着眉头,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谁。 自打来了南方以后,头几年两人先是靠着走私挣了不少钱,然后就弄了现在的拔丝厂,不过两人也不是傻子,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还是懂的,这几年过得也很低调,从未与人结怨,更没得罪过什么地头蛇。 骆士宾的脸色难看,阴郁的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咬着牙道:“别tm让我知道是谁。” 可他双臂骨折,浑身上下满是伤痕,这一动气,牵动伤势,顿时就疼的龇牙咧嘴,一阵倒吸凉气,甚至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行了行了!” 水自流赶紧安抚:“先别想这么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伤给养好了。” “昨儿那狠茬子满嘴的粤语,应该就是本地人,还说我动了他们大哥的女人,水哥,你帮我查查!看看到底是谁。” “女人?”水自流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眼下躺在隔壁病房,正被警察问询的那个女人。 似是知道水自流想的什么,骆士宾狠声道:“她也不例外,都查一遍。”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放狠话也没什么气势。 女人于他如衣服,随时可弃,不过是一个刚刚弄上手的小姑娘罢了,也就有几分姿色,这样的姑娘,骆士宾只要招招手,自动往他怀里钻的外头一大把。 “这事儿,怕是不好办啊!”水自流心思比较细腻,而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有些和骆士宾不一样的想法。 现在的深城,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各地下来跑来捞金的,香江、湾湾过海来投资的大老板,南洋的商人,还有本地的地头蛇们。 而且动手的人,未必就是那些个大佬们身边的人,现在深城这边,多的是那种为了几千上万块,就肯把自己的命给卖了的狠茬子。 “水哥!不好办也要办,难道我这苦就白受了?”骆士宾一脸愤恨,若是以前,落魄时,这苦受了也就受了,可现在他们身家丰厚,不说人上人,但总归有几分面子。 江湖人最好的就是脸面,骆士宾和水自流就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 好端端的,被人偷袭,成了这幅模样,这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那以后他骆士宾的脸往哪儿放。 “我待会儿就去找人打听,警察那边我也会随时关注着,你先好好养伤,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情绪不能太激动了。” “水哥,厂子那边,这段时间就只能麻烦你了。”骆士宾无奈的道,就他现在这样子,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水自流也只能笑着安慰他:“你安心养伤,厂子那边我先看着,你可要快点痊愈,厂子可离不开你。” 现在拔丝厂的灵魂早已不是他水自流,而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骆士宾,骆士宾这人人品虽然不行,可有野心,也有能力,有魄力,他俩的拔丝厂能有现在这个规模,骆士宾出了大力气。 骆士宾的伤势他自己还不清楚,可水自流却从医生那里知道的清清楚楚,两只手严重骨折,大臂小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剧情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医生也说不准,但和之前一样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会伴随着一系列的并发症,严重的甚至会引发炎症。 当然了,因为处理的及时,倒是不会危及生命。 可眼下水自流也只能先安抚骆士宾了。 第69章 兼职一下中间人 某间茶楼,二楼。 木制的桌案上,白色的水蒸气袅袅蒸腾而起,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清冽茶香。 “水自流,水哥。” 王重倒了杯茶,移到对面的水自流面前。 “你是?”水自流看着面前的王重,瞧面相似乎有点印象,但印象不深,水自流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时间太久记不清了,还是错觉。 “请坐。” 王重笑着引手道:“周秉昆,涂志强的邻居兼发小。” “周秉昆。”水自流恍然大悟,久远的记忆再度被翻出来。 “强子和我们提过你,我记得那会儿你还找我们换过票据。” 当时王重找水自流他们,就是涂志强介绍的。 “水哥好记性!”王重冲着水自流竖起大拇指。 “不知道秉昆兄弟特意约我过来,有何指教?”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水自流虽然和涂志强是可以交托生死的那种关系,可对涂志强的那些邻居发小们却并不认识,也就是当初王重和王重换过一些票据,有过接触,但要说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当初涂志强对王重的评价不错,光字片那么多和涂志强一块儿长大的,水自流也就从涂志强的嘴里听说过王重一人,而且涂志强还领着王重找他们换过不少票据。 “其实前些时候咱两刚打过照面,只是当时水哥好像有事急着走,没看见我。”王重说道。 “前些时候?” “说来听听!”水自留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微笑着看着王重。 王重道:“我记得是半年前吧,当时水哥身边还跟着个瘦高个,以前在吉春的时候好像在水哥身边见过。” “那是我兄弟宾子,也是强子的兄弟。”水自留细细回忆着,可仍旧找不到半点和王重有关的记忆。 “秉昆兄弟还没说约我过来的目的呢?”不过水自流没继续纠结这事儿,他现在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可没时间和王重在这儿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水哥最近有点缺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水自留脸色刚变,王重就紧接着微笑着解释道:“水哥别误会,我这也是因为见着老乡,而且还是熟人,所以才让朋友帮忙打听了一下。” “我那朋友在深城还有点门路,打听到了水哥的朋友进了医院,厂子最近的效益也不好,水哥着急的四处想办法筹钱,似乎想把厂子卖了,正在找买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传闻。” 水自流面色稍霁,可看向王重目光之中,却仍旧还带着几分警惕,满怀感慨的道:“是真的。” 骆士宾现在还没法下床,每天都得护工照顾,医疗费,住院费,护工费,每天的花销不小,水自流这些年虽然攒了不少家底儿,可这会儿拔丝厂没了骆士宾,就等于没了主心骨,水自流成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医院,根本没多少时间打理厂子,这才一个多月,原本刚刚有了起色的拔丝厂,迅速又陷入亏损状态。 要是照这么弄下去,水自流和骆士宾这几年攒的那些家底儿估计都得搭进去。 但看着对面气质不俗的王重,心中又隐隐升起几分期待:“秉昆兄弟这么说,难道是愿意接手?” 王重笑了笑,道:“水哥高看我了,我才来深城半年,贵厂那种规模的厂子,我就算有心也无力。” 水自流脸上的失望刚刚流露出来,却听得王重话音一转:“不过我虽然没这实力吃下拔丝厂,但我那位朋友却有这个实力,而且正好他最近有意进军电子元件这个行当,正打算建个厂房呢。” 水自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到了骆士宾遇袭的事,可细细一想又不对,电子元件厂和拔丝厂完全是两个行当,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王重的朋友完全没有必要针对他和骆士宾。 要是真想用手段,直接去弄那些生产电子元件的厂子不比他们拔丝厂好得多。 只听王重还早继续:“我想着左右水哥的厂子也要出手,用一个设备工人都齐全的厂子直接转型改造,总比从无到有,全部重新弄要节省时间。” “要是水哥愿意的话,说不定还能让我那位朋友节省点成本。”王重微笑着道。 王重这话可不是假话,随着何大茂正式成为岛国夏普电视机在内地的总代理之后,短短半年的时间,公司的整个销售渠道再度拓展,利润连翻了十好几倍。 随着销售渠道的逐渐稳定,何大茂腾出手了,打算听从王重当初的建议,进军电子元件领域了,而且和岛国夏普有了合作,就算是帮国外代工,就目前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王重这话,可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在里头。 水自流沉默了,看着对面的王重,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仔细一想,王重和他们又没过节,完全没必要害他们,甚至双方还算有点情分。 这么一想,王重的出手相帮似乎也不奇怪。 “伱那朋友能出多少?”思衬半晌,水自流终究还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水自流不是骆士宾,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在企业的管理上,也不如骆士宾,水自流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趁着还没彻底亏到家,把厂子卖了换钱,及时止损。 同时也是为了骆士宾。 王重却道:“这就得水哥你自己和我那位朋友谈了!我就在中间帮着牵个线,搭个桥而已。” 水自流看着王重:“你为什么帮我?” 王重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还是同乡,再说了,也是正好我那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你水哥又正好有他想要的东西,与人有益,于己无害,就当是结个善缘,将来有一天,要是我有事儿求到水哥头上,希望到时候水哥也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援手。” 水自流看着王重一脸的坦然和那干净无暇的眼睛,相信了王重说的话。 正如王重所言,于人有益,于己无害,结个善缘的事儿。 水自流抬手抱拳,有些唏嘘的道:“那就劳烦秉昆兄弟帮着引见了!不管成不成,秉昆兄弟的人情水自流都牢记在心。” “水哥客气了。” “来,喝茶!” 第二天,水自流就跟着王重见了何大茂。 水自流这回是真的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没想到王重说的朋友,竟然就是当初拒绝了和他们合作的何大茂。 这要是别人,水自流可能还有点忐忑,可何大茂在深城勉强也能算个传奇人物,靠着从南往北倒卖电视机和手表起的家,规模之大,完全不是当初他和骆士宾那种小打小闹能比的。 “秉昆兄弟竟然认识何总?”水自流意外的道。 王重解释道:“老何是燕京人,我们以前是笔友,正好前几年我去了燕京上大学,这一来二去的就越来越熟了,毕业后也是在老何的邀请下,我才来的深城。” “原来是这样!”水自流一脸恍然,何大茂也直接放言,既然是王重的朋友,那就是他老何的朋友。 水自流有点着急,老何也没耽搁,二人直接就谈了起来。 可收购一家规模不小的金属拔丝厂,却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老何很大方,在价格上没和水自流过多的争辩,当然了,何大茂和王重也不是开善堂的,价格上肯定不能亏。 水自流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现在的情况,没有狮子大开口,只开出了一个合理的价位。 老何也没还价,觉得合适直接就应下了,说是就当帮朋友忙了,把水自流搞得还挺感动,握着老何和王重的手连连道谢。 老何在深城面子不算小,所以流程走的很快,一周的功夫,所有的事情就都搞定了,水自流和骆士宾赖以发家的金属拔丝厂,彻底姓了何。 第70章 寻找无果 转念就到了八二年的秋天,距离王重到深圳,已经有一年多了。 骆士宾早在月前就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双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也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的生活,现在连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提不了。 不过医生说骆士宾恢复的不错,再悉心调养个两三个月,应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 骆士宾整个人也都变了,变得阴郁,沉默寡言,就连在水自流面前,也再也露不出半点笑容,脾气也变的暴躁起来,尤其是眼神,凌厉的像磨的锋利异常的刀子。 得亏这是在现代社会,这要是放在古代,就骆士宾现在的状态,非得打死几个下人出气不可。 大半年的休养,骆士宾恢复的还算不错,两个月前就已经不用依靠导尿管了,只是大小便还是会经常失禁,动不动就是一裤裆,时间久了,骆士宾身上难免多出股味儿来。 骆士宾现在一天洗三四次澡,裤子也是一天好几条,整个人也临近崩溃。 当初那个和骆士宾打的火热的小姑娘,在知道骆士宾伤成这样之后,没几天就悄悄跑了,当时焦头烂额的水自流哪还有心力去管她。 “水哥!还没消息吗?”骆士宾耷拉着一张驴脸,压抑着情绪,面无表情,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水自流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不甘心的问:“宾子,你真没见到那人的脸?或者别的什么特征也行!” “这几年光是你交过的女朋友都有十几个了,更别说那些个只有露水情缘的,有些你自己都不知道叫啥名,就凭着女人这一点,实在是不好找啊。” 找了这么么久,水自流仔仔细细的想过了:“还有,我总觉着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 “伱说咱们的方向是不是弄错了!当初偷袭你的人那么说,就是为了迷惑咱们,误导咱们?”水自流冷静的尝试给骆世宾分析道:“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骆士宾听了愣了一下,目光凝滞,顿了半晌,才忽然抬起头,迎着水自流的目光:“水哥,你说的有道理,在那种情况下,谁会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来历。” “会不会是以前咱们得罪的什么人,特意乔装打扮找上门来?” “当初你说那人是本地口音?”水自流再次和骆士宾确认。 骆士宾点头肯定的道:“那人说的是粤语,口音很纯正,跟咱们平时听的本地人说话没什么两样。” 牙齿碰撞着,嘴角两侧的脸颊有些绷起,宣告着此时骆士宾心中那滔天的恨意。 “说的是纯正的粤语,粤省、桂省还有香江那边,基本上都能说一口地道的粤语,咱们做生意的时候,倒是没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以前咱们倒卖电视机那会儿?” 水自流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骆士宾也在脑海中仔细的搜寻着,可惜却同样找不出下手的人。 一头雾水的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事儿会是王重干的。 当初王重动手的时候,不仅用了点小手段改变自己的声线,还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浑身上下,就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当时又是深夜,漆黑一片,骆士宾能够认得出是谁那才有鬼了。 甚至还特意找了伍秘书,尽可能的为自己准备不在场证明,虽然事后显示王重明显是多虑了。 骆士宾和水自流这边忙着找寻真凶,王重却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 既要帮着何大茂盯着电子元件加工厂那边的事儿,又要忙着设计公司这边的活儿,现在商品房的政策虽然还没有正式发布,但商品房的形势早已开始在深城蔓延,王重的崇山设计因给几个单位设计的宿舍楼彻底打开了名气,赢得了那几个单位上下的一片好评。 紧接着就是纷至沓来的订单,深城的有,隔壁几个县市的也有,还有各种地标性建筑,曾经大鱼小鱼两三只的崇山设计公司,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实现了飞跃,成了深城首屈一指的设计公司,实力和粤省的省院相比也丝毫不差。 时间很快就来到八四年,老何的贸易运输公司越做越大,电子元件加工厂也已经逐渐有了起色,王重的设计公司也进入到了稳步发展的阶段。 王重生出了退居幕后,返回吉春,陪伴老婆孩子的想法。 这几年虽然逢年过节,只要一有空,他就往吉春跑,八三年的暑假,还把一家人都接到深城来玩了一个多月。 可奈何李素华住不习惯。 入冬许久,不同于深陷苦寒之中的吉春,深城仍旧温暖如春,人们只需在单薄的里衣外头再加上一件外套,甚至都无需加绒加厚,便足矣抵御寒冷。 用寒冷二字似有些过了,深城的冬日,一如春日般。 一袭宽松休闲服的王重,刚从公司出来,步行来到一处茶楼,包厢里,何大茂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才来?”何大茂有些幽怨的道,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 王重很随意的坐在何大茂对面,笑着道:“抱歉抱歉,赶巧了,正要出门,就被老吴给抓了壮丁,耽搁了一下。” “你这设计总工的职位都卸了小半年了,老吴还抓着你不放呢!” 老吴就是现在设计公司的总设计师,也是当初被王重忽悠来深城的同学中专业水准最高的一个,度过最初的几年,王重所知道的那些比较靠近后世的设计理念也被团队吸收的七七八八,王重就卸下了总师的位置。 “还不是**广场那个项目。”王重的话中却不见丁点抱怨,脸上反而带着笑容。 何大茂目光一凝,立马问道:“方案初稿出来了?” “哪有那么快。”王重道:“不过做了也差不多有大半了,主题已经和甲方那边确认过了,方案延伸的也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些边边角角的东西。” “你也知道老吴那人,是个死心眼儿,要求又高,就咱们设计院那帮人,哪个不是暗地里喊他大魔王,没人性。” 何大茂也笑着道:“这还不好,要不是因为老吴这爱死心眼的性子,你敢把总师的位置让给他?” 第71章 欲回吉春 “这回找我啥事儿!”二人喝的龙井,王重喝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龙井,但味道还不错,挺好喝。 老何提着茶壶把王重的空杯续满,说道:“就你上回说的拆分的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就算真的要拆分,你总得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要不是清楚王重的性子,就王重忽然提出这事儿来,何大茂还真的会以为王重是想和他彻底分道扬镳了呢! “要理由啊!” 王重没继续喝茶,把手放在茶几上,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解释道:“我这人啥性子你也知道,说好听点是恬淡无争,说难听点就是惫懒,没什么大志气,而且媳妇孩子、娘老子都在吉春,我一个人呆在深城,总觉得不得劲儿。 我已经决定了,等下个月,把设计公司的事儿都交接妥当以后,就回吉春去。” “伱要回吉春?”何大茂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重。 “想和家人团聚,也不一定非得回吉春呀。”何大茂立马劝说道:“你看我,不是把你嫂子和孩子们都接到深城来了。” 王重道:“咱俩的情况不一样,怎么能一概而论。” “怎么不能!”何大茂立马反驳,王重这几年在深城,让他可以随时请教,王重虽然不怎么懂管理,可眼力却很独到,王重看好的,就没有做不起来的。 “秉昆,你我都是家中幼子,上有兄长,况且上回你不是说你和你大哥分家了嘛,继承你家老宅的是你大哥,这按情理而言,也该由你大哥来赡养父母才是。” 何大茂也是急了,否则的话,以他高中教师,一身的学问,这种话是绝说不出来的。 父母生养之恩,又岂是物质上的回馈就能报答的了的。 虽然物质不可或缺,但父母最需要的却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精神上的陪伴。 古人都说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似何大茂这个年纪的人,幼时接触的还是私塾,学的是诗书经义,思想上还带着浓厚的传统文化特点。 “老何!” 王重加重了语气,何大茂话音一滞,看着王重。 只听王重道:“你我虽性情相投,引为知己,但其实你我二人不论是家世还是以前生活的环境都完全不一样。” “你是大院子弟,父母都是老革命,认识的朋友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非富即贵,而我不一样,我是工人家庭出身,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工人。” “是,现在我在深城混的是不错,有车有房,还有不菲的存款,可有些东西却不是金钱和物质能够代替的。” “以前的朋友,我的家乡,我的故土,我的家人,不管是哪一样,我都割舍不下。” “正如艾青先生在诗中说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哎!” 何大茂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王重:“好吧,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老何!”王重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二人碰了杯,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你要回吉春,那拆分之后,设计公司和开发公司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设计公司也是二人的心血之一,虽然现在利润远远不如运输贸易公司和不论如何,何大茂也不想放弃。 “其他的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弄个期权池,从每年税后净利润中拿出的30%拿来激励员工,再拿出30%分给高管和技术骨干们,剩下的40%,暂时全部投入到开发公司那边,具体到什么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何大茂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重,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么下血本?” 王重笑着道:“不下血本,大家怎么会有归属感,怎么能全心全意的替公司着想,怎么竭尽全力的努力工作呢!” “你这回回吉春不是要建立分公司吗?利润你都分好了,那吉春的分公司咋整?前期投入怎么办?” “设计公司前期要什么投入,调两个技术骨干过去坐镇两年,就当是出差了,做项目的话,正常走公司的账就行了,等吉春那边分公司彻底稳定下来后,再把做自己的项目。” “我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总裁的位置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替。”王重摇摇头道,他最近正为这事儿头疼着呢。 “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老何忽然一脸神秘的道。 “求之不得啊!”王重的那些个同学们,一个个专业技能都很强悍,可在管理上,却不如专业出身的人,王重也不是没有打过自己母校的主意,可惜现在的水木还不是后世那个涵盖多行多业的水木,而且现在各行各业都极度缺乏人才,稍微有点野心有点本钱的,也都纷纷下海,自己干自己的事业去了。 何大茂笑着道:“说来这人和你还有点关系。” “哦?”王重还真有些意外:“和我还有关系?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大茂也没继续卖关子,直接道:“咱们电子元件厂那边的副总经理,叫彭心生,你别看这小子年轻,但是个人才,有真本事,也很有想法。” “彭心生?”王重觉得耳熟,认真回想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他还真想起来了,原剧情里骆氏集团的接班人不就叫彭心生嘛。 “电子元件厂能有现在的规模,这小子功不可没。”何大茂这会儿就和自卖自夸的王婆一样。 王重看着他:“这么好的人才,你舍得放他离开?” “你这叫什么话,集团虽然拆分了,难道我在设计公司和开发公司就没股份了?” 何大茂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道。 “倒也是!”王重失笑道。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这个叫彭心生试试。” 何大茂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两人都没有说话,氛围忽然就变得有些沉重。 安静了一会儿,何大茂再度打破宁静:“打算什么时候走?” 王重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何大茂的语气都变了。 “媳妇孩子都搁家里等着我回去团聚呢!” “再说了,现在公司基本上都已经进入到稳定发展的阶段,管理我又不会,也用不着我了啊,就算真的你临时要有什么事儿了,咱们也能通过电话联系。” 何大茂知道王重的性子,也没继续挽留,反而笑着和王重开起了玩笑:“这样也好,你也能安安心心的继续创作,自打《永不磨灭的番号》完结以后,多少读者可都眼巴巴的盼着你出新书呢。” 说起写书这事儿,最开始王重只是单纯的为了生计,想要多赚点钱,改善生活,可当连续几本书陆续写出来之后,王重的心态也逐渐随之发生了改变。 现在的王重,已经喜欢上了将精彩的故事变成精炼的文字,用文字构建一幅幅精彩纷呈的连环画面,呈现给自己那些可爱的读者粉丝朋友们。 “最近确实太忙,只断断续续的写了点,不过这个故事肯定很精彩!”王重自信满满的道。 “哦?”何大茂顿时眼睛一亮,兴趣十分浓郁:“大纲写好了?书名叫什么?” “大纲早就写好了,故事的时间线还是是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期间。” “至于书名吗!”王重嘴角微扬,露出自信洒脱的笑容:“就叫《亮剑》” “亮剑?”何大茂疑惑的嘟囔一句。 王重肯定的道:“就叫《亮剑》,也是贯穿全文的精神,亮剑精神。” “……” 第72章 偶遇 “去哪儿,公司还是家?我送你!”茶楼外,二人站在门口,何大茂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王重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反正离得也不远,我慢慢走回去,正好溜溜弯。” “随你!”何大茂知道王重的性子,不喜与人推诿,不用就是不用,“那我先走了。” 司机已经拉开车门,何大茂正想往车里钻,还没弯下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王重道。 “对了,食品厂那边筹备的差不多了,你既然要离开了,走之前要不要去瞧瞧,怎么说也是自家厂子。” “行,确实该瞧瞧,时间伱定,订好了通知我就成。”最近手头的事儿逐渐交接下去,王重也不算忙,看看也无妨。 次日上午,瘦瘦高高,穿着一身修身得体西装的彭心生来到王重面前。 “周总!我是彭心生,何总让我来找您报道。” 看着面前沉着镇定的彭心生,王重微微一笑:“彭经理,何总可是在我面前说尽了你的好话,还说现在电子元件厂能有现在的规模,你功不可没。” 彭心生咧起嘴角,微微一笑,谦虚的道:“是何总抬爱,给了我机会,我也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不用谦虚!”王重道:“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咱们是民营企业,讲究的就是能者上,弱者下。” “老何和你说来干什么了没?”王重问道。 彭心生点了点头:“说了的。” 王重微微颔首,目光仍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彭心生:“你能力不错,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设计院和电子元件厂不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承蒙周总和何总赏识,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竭尽所能,不叫您和何总失望。” 彭心生虽说能力不差,可到底还年轻了点,心性上还有所欠缺,经历的少,不够沉稳老练。 一下子从电子元件厂的一个副经理,一跃即将成为深城有数的建筑设计公司独挑大梁的总裁,现在的电子元件厂刚刚起步,虽然前景不错,可崇山设计的体量同样不小,业务范围几乎涵盖了整个粤省,是整个粤省首屈一指的设计公司。 而且和何大茂的盛世拆分之后,崇山集团正式成立,崇山设计公司只是崇山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之所以把彭心生从电子元件厂调过来,就是为了让彭心生来执掌接下来崇山集团的扩增事宜。 如此重任,叫彭心生如何能不激动。 这种好事儿,无异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王重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彭心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崇山集团的将来,可就靠你了。” ······ 十二月初,王重正式卸下身上的所有职务,崇山集团正式交由彭心生执掌,彭心生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整合集团的资源,正式定下集团以后的发展方向。 以地产为主,桥梁、市政道路为辅,设计与开发相结合的方向。 而王重在跟着何大茂到食品厂逛了一圈之后,在十二月十号这天,带着原先的秘书伍尚仪,现在的崇山集团行政部经理,还有两个设计部的骨干,坐上火车,径直回了吉春。 历经数个昼夜,火车终于抵达吉春。 下了火车,随着人流涌出车站。 刚走到路边,身后就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秉昆?”声音颇为耳熟。 王重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赫然便见衣着得体,还牵着个漂亮女伴的唐向阳拎着箱子一脸惊喜的朝自己走来。 “向阳!” 王重也有些意外,这不年不节的,没想到竟然这都能碰上唐向阳。 “真是你啊!远远看着背影就像,可又怕认错了!”唐向阳眼睛放光,加快脚步走到王重身前。 “你不是留在燕京了吗?怎么回来了?”唐向阳自打毕业以后就进了体制,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吉春,过年也是一样。 唐向阳叹了口气,神色戚戚:“哎!前天我大伯过世了,这次回来,就是赶着去祭拜的。” “节哀顺变!”王重没有多问。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生在世,都要有这么一遭,没什么的。”唐向阳自己倒是看得开,只是亲人骤然离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愕。 老人离世,像那些影视剧里头,动辄哭天喊地不能接受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看的比较开的。 毕竟年纪阅历摆在那里,纵有悲痛,也只是一时的。 “对了,这是我媳妇李倩,燕京人。”唐向阳介绍道。 王重伸出手:“你好,我是周秉昆,向阳以前在酱油厂的同事。”两人虽然都在燕京,可各有各的生活,王重一般也就是学校和家两头跑,几年下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毕业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你好!”李倩微笑着伸出手,和王重握了握,“经常听向阳提起你,说你是他们酱油厂唯一一个考上水木的。” “对了秉昆,你毕业以后不是去了深城吗?”唐向阳好奇的道,“这次回来是出差还是?” 边说还边打量着王重身边的伍尚仪和两个技术骨干。 “哦,忘了介绍了。” 王重笑着道:“这几位都是我在深城的同事,我们公司打算在吉春建个分公司,以后我就留在吉春了。” “唐向阳,我以前的在酱油厂的同事,朋友。” 伍尚仪三人和唐向阳夫妻俩也就打个招呼。 “对了秉昆,听说深城那边现在是日新月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你怎么忽然就想着回来了?”唐向阳是燕京体制内的,消息自然不会太闭塞。 不是吉春不好,而是江辽作为华国的重工业基地,牵扯太多,改革开放的风还才刚刚吹起来,和处于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城根本没法比。 尤其是现在,处于最前沿深城已经成了全国改革开放的重点和典型,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体制内的人纷纷下海经商,放弃了铁饭碗,奔赴深城。 “深城发展的确实很快,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确实不为过,不过深城虽好,却非我所好,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气,说来还有点庸俗,就想着吃穿不愁,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改革开放了,吉春虽然不如深城那样走在前沿,但将来肯定也会越来越好,机会也越来越多,这时候回来,正是好时机。” 李倩倒是个会说话的。 王重微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虽不才,但也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够为吉春的建设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第73章 团圆饭 和唐向阳没有过多交流,寒暄几句,留了联系的电话,就匆匆分别。 伍秘书带着两个技术骨干暂时安顿在酒店,所有的费用都是公司报销,王重则径直回了家。 王重家距离火车站不远,走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家门口还是老样子,仿古的大门,三级铺着青石板的台阶,和几年前一模一样,门前没什么积雪,显然是日日清扫。 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院里的情形。 刚走进院里,两道黑影就窜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王重前头,发出警告的狂吠。 “大黑二黑!”王重拍了拍手,大黑二黑的叫声立马停了,走到王重身前,低下头嗅了起来,绕着王重转了一圈,忽然又呜呜呜的叫了起来,但这回却连尾巴也摇了起来。 还用亲密的脑袋蹭王重的小腿,显然还记得王重这个男主人。 王重俯下身子,揉了揉长得膘肥体壮的大黑和二黑的脑袋,二狗的尾巴摇的更欢了。 当初带回来的时候还豆丁大的两条小奶狗,现如今已然可以看家护院,保护郑娟和孩子们了,两狗的毛发都异常柔顺,显然郑娟平时没少替它们打理。 正屋的门关着,旁边厢房和厨房这边的门也都关着的。 王重站了起来,径直喊了起来:“妈,娟儿,我回来了!” 王重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门忽然就被从里拉开,穿着红色长岭毛衣,头发盘成发髻,脚下还穿着棉拖鞋的郑娟一脸惊喜的从屋里跑了出来。 “秉昆!” “你回来了?”郑娟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门口使劲儿揉了揉,再度看着站在信步朝她走来的王重,眼眶中不自觉便盈起了泪光。 方才大黑二黑叫的时候她还奇怪是谁呢! 一看是王重,郑娟一下子竟有些恍惚,下意识就飞奔过去,直接扑入王重怀里。 素来坚强的郑娟,也只有在王重面前,才会做出这般小女儿姿态。 “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郑娟没好气的埋怨道。 王重温柔的笑着:“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大黑二黑则在两人身边来回踱步,伸出舌头 郑娟斜了王重一眼,拉着他进了屋。 “大黑二黑长得可真壮!”一边感慨着,一边把双肩背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王重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郑娟则赶紧走到旁边,取出搪瓷杯,倒出暖水壶里的热水,给王重泡茶。 郑娟笑着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大黑二黑一直都是你大儿子和外甥女照顾着的,他们还每周都坚持给大黑二黑洗澡呢。” “我说它们身上怎么那么干净。”王重接过茶缸,掀开盖子吹了吹,白色的水蒸气被吹散不少,抿了一小口,还是有些烫。 郑娟又拿来瓜果拼盘,径直坐在王重边上,问道:“午饭吃了没,要不要我给伱先下点面条垫吧垫吧?” “不用麻烦了,我在车上已经吃过午饭了。” 这回儿已经快三点了,王重和同事们都在后车上吃过午饭了。 “吃点橘子,就上回你让人寄回来的那些,味道很甜。”这些是早橘,国庆节左右就能摘了,橘子耐放,是冬天里难得的好东西,在南方,每到过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备上好些橘子。 王重现实中就是荆湖人,从小到大都是吃橘子长大的,喜欢吃橘子,胜过喜欢吃苹果和犁。 郑娟递过来的是剥了一半的,王重掰了一瓣放进嘴里,确实很甜,一瓣又一瓣,没得片刻一个橘子就进了王重嘴里。 郑娟又拿起一个,问王重:“再吃一个?” 王重摇了摇头:“一个够了。” 扫了一眼屋里,却没见到李素华和小尾巴的身影,便问道:“妈和小尾巴呢?” 郑娟放下橘子:“妈带小尾巴回光字片去了,说是去乔婶儿家串串门,找那些老姐妹们说说话。” 年纪大了,就不怎么闲的住,郑娟又把家里的家务都给包办了,李素华也就只能带着小孙子找老朋友们老姐妹们了,大家聚在一块儿说话聊天,也能打发时间。 王重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郑娟,心湖一颤,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三十四岁的郑娟早已退去了昔日的青涩,尤其是在王重面前,于人前端庄的郑娟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熟透了的妩媚气质。 许久未尝肉味的王重,如何能不心动。 “这么说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应该是。”都老夫老妻了,看王重那炙热的眼神郑娟哪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啥。 “这大白天的,待会儿我还得做饭,接孩子们放学呢。” 郑娟脸颊微红,扭过头不敢和王重对视。 “嘿嘿嘿!”王重咧嘴嘿嘿笑着,身体贴了上去,一双大手将郑娟揽入怀中,“这才几点,时间还早着呢。” “大不了晚上咱们出去吃。” 说着不等郑娟拒绝就扑了上去。 “别,别在这儿,待会儿妈回来了看到。”王重如此,郑娟又何尝不是心猿暴走,意马乱窜,却还是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抬手抵在王重胸口:“回房去。” “听我媳妇的。” 王重俯下身子在郑娟的唇上啃了一口,嘿嘿笑着一把将郑娟拦腰抱起,朝楼上而去。 三点多将近四点,郑娟急急忙忙骑上自行车去学校接孩子们放学,王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转身就进了厨房。 五点出头,王重还在厨房里忙碌,大门外的马路边上,郑娟两只手分别牵着周明和周玲,前头是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周聪和冯玥。 刚进家门,大黑二黑就兴奋的凑了上去,在几人身边跑来跑去,不停的摇尾巴,周聪鼻子一动,“好香啊!” 不只是周聪,剩下的几个孩子和郑娟都闻到了。 “妈,今儿又做红烧肉了?”香味浓郁,从厨房飘到院里,飘到门外。 “你爸做的饭,我上哪儿知道去。”郑娟笑着道。 周聪听得愣了一下,冯玥激动的扭头看着郑娟:“小舅妈,你是说小舅回来了?” 郑娟点头应道:“嗯!下午刚到的。” 郑娟话音刚落,冯玥这丫头撒腿就跑,平日里十分嫌弃的笨重书包,这回儿也不觉得重了,直奔厨房而去。 猛地推开门,差点没把灶台边上正在看火的王重吓一跳。 “这丫头,怎么风风火火的。”王重话音刚落,冯玥就飞速跑进屋里,窜到王重身边,脸上满是惊喜和笑容,喊着小舅舅。 王重顺势俯身把这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颠了颠,微笑着温柔的道:“重了点,再过两年,小舅舅就抱不动了。” “好了,抱也抱了,赶紧下来。” “我不!”冯玥却不依,直接伸手环住了王重的脖子,小脑袋枕着王重的肩膀,撅着小嘴,撒起了娇。 话音刚落,周聪带着弟弟妹妹也进了厨房,三孩子围在王重身边,拽衣角的拽衣角,抱大腿的抱大腿,齐声喊着“爸爸”。 “爸爸!玲玲也要抱抱!”周玲见冯玥霸占着自家爸爸,声音顿时就变得娇弱起来,伸出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王重笑着蹲下身子,把冯玥放到地上,抬手揉了揉周玲的小脑袋,然后把剩下三个孩子每个都抱了一下,才道:“好了好了,爸爸还要做饭呢,你们乖乖的先去写作业,谁要是写的最快最好,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就奖励他两块大大的红烧肉。” 几个孩子赶忙出了厨房,斗志昂扬的回书房写作业去了。 郑娟走进厨房,穿上围裙,来到王重边上:“妈还没没回来?” 王重摇头道:“没呢,肯定又留乔婶儿家吃饭了。” “待会儿弄好了,盛点出来给妈留着。”郑娟道。 “行,听你的。”王重道:“锅里还炖着排骨,你弄点棒子面,揉成饼,待会儿贴在锅壁上,孩子们爱吃这个。” 玉米饼子在铁锅锅壁上烙熟了之后,再浸上顿排骨的汤汁油水,滋味那叫一个美妙。 孩子们喜欢吃肉汤泡饼甚至胜过吃肉。 夫妻俩默契的配合着,不一会儿,一大锅排骨白菜炖粉条子,还有色泽红润油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就出锅了。 餐厅就在厨房边上,是个小餐厅,这还是郑娟的建议,在厨房边上弄个小餐厅,平日里自家吃饭就在里头,也不用端来端去的麻烦。 餐桌是灶台结合的形式,四周是实木打制的桌面,磨的很光滑,切了圆角,贴了边,免得孩子们磕着碰着,中间是一口五十公分的铁锅,不用的时候把锅盖盖上,冬天的时候还能用来吃火锅。 正打算开吃呢,就看见李素华抱着小尾巴,脸色有点难看的进了院子。 看到小餐厅的灯亮着,李素华也没去客厅,径直奔着厨房边上的小餐厅走去。 “娟儿,娟儿啊!” 人还没进门呢,李素华的吆喝声就先传进了屋。 “咋了妈?”郑娟刚站起来,李素华就推开了小餐厅的门。 “你先喂小尾巴吃点东西,我……” 正说着李素华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站在餐桌边上,正笑脸盈盈的看着她的王重。 第74章 插曲 “妈!” 王重率先喊了一声。 李素华的神情连连变换,惊愕、意外、欣喜,颇为丰富。 “秉昆?” 话音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可活生生的人就站在李素华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妈!杵那儿干啥呢,外头怪冷了,赶紧进来。”王重赶紧走过去,想把小尾巴抱起来,可这小子年纪太小,记性也没那么好,不过大半年没见,就已经认不出王重了。 赶紧缩回李素华身后,扯着李素华的棉裤,一脸警惕的看着王重。 长而疏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明亮的大眼睛里头写满了疑惑,似是在奇怪王重怎么会在他家里。 而且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陌生男人,身上隐约间又让他觉得有一种亲近感。 “小尾巴,来,爸爸抱!” 李素华似也忘了刚才的不开心,俯下身子哄小尾巴,指着王重,耐心给给小尾巴解释:“小尾巴,这是爸爸。” 小家伙眨了眨眼,伸手让李素华抱他,对王重还有些警惕。 乌黑发亮的大眼珠子在眼睛里打着转。 “妈妈!”看到了后面坐在餐桌旁的郑娟,小家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挣扎着要从李素华怀里下去,李素华也只把他放了下去。 脚一落地,小家伙就跟只猴儿似的一溜烟跑到郑娟身边,往郑娟腿上爬,郑娟赶紧把他抱到腿上坐下。 “小尾巴不认识爸爸了吗?”郑娟低着头认真的哄着小尾巴,王重走到边上,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上回爸爸还抱小尾巴骑马呢!” 小尾巴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思索,似是想起了什么,顺着郑娟的话,对王重喊:“爸爸!爸爸!” 连喊两声,把王重高兴地不行。 小家伙是八一年出生的,到现在也才三岁多点,能跑能跳,能说会喊,就是文文静静的不像男孩。 小家伙年纪小,还不能上学,就只能在家跟着妈妈和姥姥。 不过随着几个孩子都渐渐大了,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身边时时刻刻都要人看着,白天又上学,郑娟和李素华倒是比以前闲了很多,是以李素华就三天两头的带着小尾巴往光字片跑。 郑娟有空了就会去看看马守常和曲秀贞两口子,给他们做顿饭吃,陪曲秀贞散散步,聊聊天。 就是还不怎么愿意让王重抱。 王重有些遗憾,自家儿子竟然和自己不亲,同时心中不由得感慨,幸好自己没有选择继续留在深城,而是回了吉春,不然的话,再过几年,不说几个小的,就是几个大的估摸着都会和自己越来越生分。 王重初至之时,单纯只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可当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了,和身边的人相处的久了,娶了郑娟,有了孩子,王重的心态也慢慢随之发生了变化。 吉春于王重而言,并非是不可或缺,可郑娟和孩子们,却早已成了王重这段生命中的一部分。 纸醉金迷,恣意放纵的生活确实充满诱惑,金钱和美女于寻常男人而言更是致命。 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王重,对这些东西,似乎没了以前的执着。 相较于这些,王重更加倾向于平淡、恬静,和家人在一起的生活。 深圳虽好,纸醉金迷,却非王重所愿。 “一走就是好几年,也难怪孩子和你不亲!”也就是对王重了,李素华才会这么说,要是换了周秉义和周蓉,李素华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王重也没多想,很多时候,越是亲近的人呢,说起话来就越是没有顾忌,因为彼此都会包容对方,不会斤斤计较。 “妈,说话可得凭良心啊,哪回放假我没回来!去年孩子们暑假的时候,您和娟儿还有孩子们不是还去深城住了一个多月嘛!” 王重不介意配合李素华,活跃下气氛,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李素华立马瞪了王重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王重嘿嘿一笑,扶着李素华就往餐桌边上走:“妈!都陈年往事了,提这些干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都不走了,就留在咱们吉春。” “咋了?”李素华闻言顿时不干了:“你闯祸了?” “妈!”王重赶紧把老太太扶着坐下,无奈的道:“能不能念我点好!” “赶紧说,咋回事儿,伱想急死我不成。”李素华一脸紧张。 王重也坐了下来,耐心解释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您儿子啥人您还不清楚,啥时候不靠谱过。” “那你倒是说啊!”李素华急的语气都变了。 王重赶紧说道:“深城那边不是有老何在呢吗,公司那边暂时也啥事儿了,我就主动请缨,来咱们吉春开设分公司,拓展市场。” “以后就留在吉春,不去深城了。” 李素华闻言,颇有些惊愕,不敢置信:“真不去深城了?” “难道您还希望我去?” 李素华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 旁边的郑娟掩嘴轻笑着,帮李素华拿来碗筷,小尾巴已经被她放在了旁边王重亲手做的‘小饭桌’里。 周聪和冯玥也都咧起嘴角,露出笑容,欢快的扒着碗里的饭。 “妈!今儿乔婶儿没留您吃饭?”平时李素华去光字片,基本都是在乔春燕爸妈家吃饭。 “唉!”一说起这事儿,李素华的表情就变了。 “今儿个春燕和德宝带着孩子搬回了你乔婶儿家,家里一团糟,我哪儿还好意思留她家吃饭。”李素华满怀心思感慨道。 “春燕儿他们一家子搬回了乔婶儿家?”郑娟疑惑的问:“春燕儿单位不是给她们分了房子吗?” 李素华道:“春燕原先呆的那澡堂子不是承包出去了吗,不知道那些个领导咋想的,把春燕儿调了过去,组织关系也给调走了,单位分的房子也给收了回去,他们一家暂时还没找好落脚的地儿,不就只能回她爸妈家。” 郑娟也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能这么操作?” 乔春燕可是正儿八经有编制的国家干部,虽然只是基层一个小小的主任,可吃的也是国家的饭,正宗的铁饭碗。 郑娟皱着眉头猜测道:“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李素华摇头,不明就里。 王重摇摇头道:“不好说,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春燕儿会来事儿,也能说,保不齐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挡了是什么人的路。” “这种事儿不算稀奇。” 从古至今,甚至后世,这种事儿都不算稀奇。 “要不你们先吃,我去你乔婶儿家瞧瞧?”李素华小声说道。 “妈!”王重失笑:“您去了干啥?春燕儿的事儿您又帮不上忙,春燕儿这回儿心情肯定不好,你现在凑上去,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吗!” “你呀,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春燕儿,要不去找大哥试试?” 这话直接就把李素华说的无言以对。 白了王重一眼,抬手就在王重肩上揍了一下:“臭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重嘿嘿一笑。 第75章 没回家 周秉义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正是因为知道自家大儿子的性子,所以李素华才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找周秉义。 “那不就得了!” 李素华哪舍得下重手,打在王重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乔家又不大,现在又多了春燕一家三口,您这时候跑过去,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吗!” 李素华这才为难的道:“我回来的时候,春燕儿阴阳怪气的跟她妈吵了几句,我这不是担心嘛!” “妈!”郑娟也劝起了李素华:“秉昆说得对,这时候您就算过去也帮不上什么,春燕儿是个聪明的,她只是一时不痛快,接受不了,等她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郑娟倒是蛮了解乔春燕。 “奶奶!今天的饭是爸爸做的哦!”周玲嘴里还啃着红烧肉,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吃肉!要吃肉!”小尾巴年纪还小,坐着根本够不着餐桌,站在椅子上太高了又怕他摔着,只能用哥哥姐姐们以前用的王重特制的小饭桌。 郑娟给他夹了块红烧肉,一个浸满汤汁的玉米饼,还有几块儿去了骨的排骨,和红烧肉一起被郑娟切成了丁末状,拌在米饭里,浇上浓郁的肉汤,摆在小家伙跟前。 大两岁多开始,郑娟就开始让小尾巴自己吃饭了,周聪和周明他们也都是一样,最开始的时候李素华还想喂来着,可惜却拗不过王重,郑娟虽然心疼孩子,可也明白王重是为了孩子们好。 三岁多的小尾巴,现在顿顿都是自己吃。 等再大一些,到了五岁,郑娟就准备教他用筷子了。 “慢点儿吃。”郑娟把碗放到小家伙面前,递给他一只木质的勺子,宠溺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说道。 小家伙急不可待的舀起一勺塞进嘴里,巴拉巴拉的吃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不会儿小嘴里就塞得满满当当了。 儿子儿媳都这么说,李素华虽然担心,可她也明白,现在大晚上的,外头又冷,北风呼呼的,说不准啥时候就又是一场大雪,她这会儿要是出去了,儿子和儿媳也放心不下她,家里还这么多孩子。 思来想去,李素华也只能先听王重两口子的,暂时先把心里的担心压下去。 ······ 夜里,孩子们都睡下后,郑娟才回房,王重捧着本书,坐在床头,听着开门的声儿就立马把书给丢下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郑娟接下脱下毛衣和暖和的内衣,穿上舒适轻便的睡衣,掀开被子一角就钻进了被窝里。 两口子四目相对,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热。 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身体不自觉便贴在了一起。 正如久旱逢甘露。 次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十数年如一日的生物钟也没能将王重唤醒,郑娟却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王重,抿嘴轻笑,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再替王重捂好被子,蹑手蹑脚的换下睡衣,出门时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带上。 一大早起来,郑娟只觉得身心通透,浑身舒坦,好久都没有像昨晚睡得那么沉了。 王重就完全是累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直接把他的生物钟都给扰乱了。 没有叫醒王重的打算,换好衣服,穿上毛衣,郑娟就径直奔着厨房去了。 院里,大黑二黑站在廊下,看到郑娟从屋里出来,立马凑了上去,讨好的摇起尾巴。 给孩子们和李素华做早餐,已经成了郑娟的本能。 自打嫁给王重之后,这些事情上,郑娟儿从来都没有让李素华操过心。 六点半左右,郑娟就做好了早饭,依次把孩子们叫醒,王重也起来了,带着孩子们一块儿洗漱,吃过早饭,喝完牛奶,两口子又一道把孩子们送去学校。 送完孩子们回到家里,两口子合计着,去光明店里瞧瞧,说走就走,两口子带着小尾巴,径直就奔着光明那儿去了。 时间还早,光明的铺子里却已经聚集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张巧儿坐在柜台后头,几个大爷围成一桌,桌上摆着象棋,其中一个竟然是马守常,还有个长桌两边围着六个老奶奶,曲秀贞赫然也在其中。 张巧儿见两口子带着小尾巴过来,赶忙也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喊了姐和姐夫。 给两人倒了热水,从身后的货架上的透明塑料罐子里给小尾巴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谢谢小舅妈!”小尾巴似乎对这儿很熟悉,对张巧儿也很亲近。 和张巧儿打过招呼,王重就往老人堆里走了过去。 “老马?老曲?”王重有些意外,这才上午,老两口就跑光明这儿来下棋聊天了。 “秉昆?”曲秀贞也很意外,有点激动,也顾不上下跳棋了,起身就朝着王重迎了上去。 老马也被王重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不慎棋差一着,陷入颓势。 “哎哎哎!这步不算,都是这小子影响了我。”老马指了指王重,就准备把棋子放回原位。 可惜对面穿着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一头银发疏成大背头的老者却不干了,一把抓住了老马的手腕。 “老马!落子无悔!你可别耍赖。” “哼!”老马负气的把手一甩,嘴硬道:“不悔就不悔,你个臭棋篓子还想赢我。”说着还不忘瞪王重一眼。 王重很是无奈:“得得得,都是我的错,回头我亲自登门,陪你下一天给伱赔罪行不!” “这还差不多。”老马这才收回目光,注意力放到棋盘上,不耐烦的对王重摆摆手:“滚滚滚,别在这儿影响我发挥。” 得,这老头子还得寸进尺上了。 王重笑了笑,没放心上。 “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曲秀贞手里拎着个保温杯,背着手,站在王重面前上下左右的把王重打量了一圈,眉宇间都带着笑。 王重与她和老马而言如子如侄,自家儿子因为矛盾和误会,和他们两口子闹翻了,带着老婆孩子定居沪市,已经有好些年没回吉春了,人上了年纪,儿女不在身边,难免会觉得寂寞,这些年也正是因为有了王重一家子,她和老马的退休生活才多了几分色彩和欢乐。 这两年王重虽然不在吉春,但李素华和郑娟却经常带着孩子登门探望她和老马,周聪和玥玥一有空也三天两头的就带着弟弟妹妹就往她家跑,给他们带去了不少欢乐。 “昨儿刚到的。”王重笑着问道:“您和老马身体咋样?” “还那样呗!该吃吃,该喝喝!”曲秀贞拍了拍自己大腿:“至少现在还走得动道。” “身子骨硬朗就好!我从深城带了点补品回来,待会儿下午给您送家去。” 曲秀贞没好气的道:“花那钱干啥。” 王重道:“没花什么钱,朋友半卖半送的,也不是啥名贵的,就是桂圆莲子、银耳这些。” “这回回来干啥?出差?”这不年不节的,也难怪曲秀贞会这么问。 “出啥差,这回回来就不走了。” 曲秀贞脸上笑容更甚:“不走了好,咱们吉春现在也改革开放了,以后肯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机会也越来越多,你现在回来,正是时候。” “还是您看的透彻。”王重竖起大拇指。 两人寒暄着,郑娟和张巧儿也聊了起来。 “豆豆和光明呢?”豆豆是张巧儿和光明的儿子,再有两月就满两岁了。 “豆豆在里屋睡觉呢!这小子最近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光明在楼上给人按摩呢。” 光明按摩正骨的手艺好,不少老人来过一次之后,基本上都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也就成了熟客。 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骨质增生各种毛病都喜欢往外冒,光明的按摩,能促进血液循环,活血化瘀,按完之后舒爽通透,能精神一整天。 而且价格还便宜,每次按摩半个小时,只收五毛钱,也就是一斤肉的钱,去澡堂子洗澡修脚也差不多是这价钱了,很是实惠。 尤其是张巧儿看平时来的老人们多了,反正自家每天都要开门,索性就在一楼摆上几只桌子,备上热水和茶叶,供老人们歇息,这一来而去的,竟成了一个老人们的小聚集地。 无事了就下下棋,打打牌,打发时间,想按摩了,就找光明按上一按,通经活络,促进血液循环。 这一来二去的,光明的生意倒是逐渐稳定起来,张巧儿索性又进了点烟和糖果还有罐头,这些老人们都是退休下来的,兜里也不差钱,吃不了凉的,张巧儿就帮他们加热。 没成想日积月累下来,每月都能替家里带来不小的进项。 而且老人们都是有自己圈子的,口口相传之下,来光明这儿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要不是光明一个人精力有限,而张巧儿的手艺也还学到家,不然的话,店里每个月的收入还能往上翻一翻。 听了郑娟的解释,王重颇感意外,“这是巧儿的主意吧!”说着还对张巧儿竖起大拇指:“很不错的想法。” 张巧儿微笑着道:“都是些不成熟的想法,想着反正也不要什么本钱,就试着弄了弄。” 曲秀贞对此评价却不低:“巧儿这孩子是个聪明的,要不是她把店子弄成这样,我们这些退休了闲的没事儿干老家伙都没地儿去呢。” 张巧儿听了有点脸红,不大好意思,郑娟会心一笑,王重却心中一动。 这要是办一个半公益性质的老年活动中心,让光明两口子来经营,既能满足光明和张巧儿收入的问题,又能为很多退休之后,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们提供一个消遣活动的场所。 而且现在地价便宜,这是现在盘下来一块儿地,用来搭建老年活动中心,还能起到投资的作用,又是类似于公益的性质,在政策上不说有扶持,但肯定会有很多便利。 而且吉春这边的分公司正要发展,要是能把这事儿促成,既能给公司开单,又能把公司的名气给打出去,还能在吉春本地的官府面前展示自身的实力,对以后的发展,有数不清的好处。 只一瞬间,王重脑子里就冒出无数想法。 曲秀贞不知什么时候把小尾巴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小家伙嘴里还吃着大白兔奶糖,兜里满满当当,原本还在围观下棋的几个奶奶见状也没心思看什么下棋了,凑到曲秀贞周围,一起逗弄起小尾巴来,有说有笑的。 小尾巴竟然没反抗,显然是和这些老奶奶们经常打照面。 ······ 至于李素华,心里还担心着乔家的事,就没跟两口子一起来光明这儿,而是自己回了光字片,说是去乔家瞧瞧。 王重也是无奈,李素华这明显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她又帮不上忙,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李素华的性子向来如此,乔春燕这个干女儿和她的感情还不错,曾几何时,她还打算过让小儿子把乔春燕娶进门呢。 虽然认为这时候李素华找上门去很不智,可王重却没有继续阻止。 但凡乔春燕够聪明,就不会让李素华为难。 在光明那儿吃过午饭,王重和郑娟陪着曲秀贞老两口一块儿回了家,王重绕回家里把给老两口准备的补品拿了,送到他们家里。 将近四点的时候,一家三口告别了老两口,回家前去学校把孩子们都给接了,到家了没看到李素华,王重让郑娟儿先带着孩子们去吉膳堂,他去光字片找找。 本以为在半道上能遇上李素华,可没成想,一直到了光字片,也不见李素华的影子,王重赶紧奔着乔春爸妈家去了。 到的时候,倒是没出现预想之中吵闹声。 王重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乔婶儿的声音:“谁呀?” “我!周秉昆!”王重话音刚落,大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门后的布帘子也被掀起,开门的却不是春燕儿妈,而是乔春燕。 “哥!”见到王重,乔春燕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你咋来了?”笑容中还带着几分惊讶。 “咋的,我还不能来了?”王重冲屋里扫了一眼:“我妈呢?” “干妈没回家?”乔春燕也是一愣,“我妈说干妈下午的时候就回了呀!我下班回来都没碰上。” “走了?她也没回家啊。”王重也有些疑惑:“难道回老屋了?” “我陪你去瞧瞧!”乔春燕也有些担心。 王重沉吟片刻:“先不用,我先回老屋看看,要是没找着,再来喊你和德宝。” 乔春燕还想再说些什么,王重已经转身快步走了,刚走到马路上,速度骤然提升跑了起来。 “哎!哥······” 乔春燕招呼一声,可王重却根本没听见,乔春燕赶忙进屋,招呼正在吃饭的德宝:“先别吃了,我干妈现在还没回家,咱两陪秉昆去找找。” “咋回事儿?她不是下午就走了吗?”春燕妈的脸色也变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和德宝先去秉昆家老屋瞧瞧,要是人在那儿咱也放心。”乔春燕道。 春燕妈连连点头:“你俩赶紧去,饭菜我给你们放炉子上热着,等你们回来再吃。” 曹德宝这回儿也擦好嘴,穿上大衣戴上帽子,还把乔春燕的大衣和帽子递了过来。 “赶紧走,别耽搁。”曹德宝催促道。 “要是没找着,记得问问街坊们!”临出门了,春燕妈大声提醒道。 “知道了妈!你和我爸看着点牛牛。” 牛牛是乔春燕和曹德宝的儿子,大名叫曹远方,牛牛是小名。 两口子赶紧出了门,紧了紧大衣,缩着脖子,踩着雪冒着寒风径直奔着周家老屋的方向而去。 第76章 你难辞其咎 “妈!” 时间还早,天色尚明,老屋的门关着,屋门上的锁也被摘了,王重松了口气,推开院门,朝着里屋径直喊了一声。 “秉昆?”屋里传来李素华的回应,王重窜至正门外,推门掀开布帘,一头扎进屋里,正好赶上从东屋出来的李素华。 “你咋来了?” 话是李素华问的。 “你说呢!”王重没好气的道:“你老人家就算回老屋,也该提前说一声嘛!怎么能自己不声不响的就跑回来。” 李素华面色讪讪,小儿子都找上门来了,她也知道是自己不对。 王重肯定是先去春燕爸妈家找了她却没找到,才奔老屋来的。 李素华还没说话呢,屋里又走出一人。 “秉昆!”周秉义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说呢,妈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不知会我和娟儿一声就跑回老屋来,原来大哥也在。”王重并不觉得意外,无缘无故的,李素华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回老屋。 “这事不能怪妈,是我和妈正好在路上碰着了,我有点事儿和妈说,才拉着她回来的。”周秉义面色倒是平静的很。 王重看了看屋里:“大嫂呢?” “伱大嫂在家陪她妈!”周秉义道:“你这么着急找妈干啥?” 这回儿才是饭点,而且李素华出门前告诉王重和郑娟,今儿她回光字片,以前李素华也没少在光字片吃完晚饭才回王重家。 今儿这才到饭点,王重就找了过来,指定是有啥事。 “我寻思着今儿带一家子一块儿去吉膳堂吃晚饭,左等右等也不见妈回家。” 周秉义点了点头。 王重看着周秉义,又看了看李素华,心中一叹,还是发出邀请:“大哥要不要一块儿去?” 周秉义这人,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他的优点让人敬佩,可他的缺点又让王重不齿。 起初王重对他的感觉还只是有点矛盾,但并不讨厌, 那回王重踹他一脚,也是在气头上,要真说起来,周秉义那也是自找的。 可自打上回金月姬拉着郝冬梅上门,想让他和郑娟把小尾巴过继给周秉义的事儿,王重的心里就有了疙瘩,周秉义心里也清楚,兄弟之间的隔阂一旦生出,就再难消失。 不过今儿个王重能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没甩脸子,还邀他一起和家人吃饭,周秉义很是高兴。 其实在王重看来,周秉义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既想和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又默许了他那个让人讨厌的岳母和妻子明显破坏他和弟弟关系的行为。 他爱极了郝冬梅,为了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前程,放弃上升的机会,甚至放弃了生育自己后代的可能,为此后还不惜欺骗父母,成为了老周家矛盾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渴望往上爬,渴望掌握权力,实现自己的抱负,可又天真的以为,只要他认真工作,努力上进,上级总会赏识。 王重不恨他,却也喜欢不上来,之所以邀请,也不过是因为李素华那殷切的眼神而已。 周秉义脸上露出微笑,王重的态度让他高兴,“行啊,正好咱们一家好久都没在一块儿吃饭了。” “那走吧,娟儿和孩子们已经先过去点菜了。” 却不想李素华有些不大高兴:“不年不节的,下什么馆子,娟儿的手艺也不比那些大饭店的厨子差,想吃啥咱自个搁家里做,不必在外头下馆子划算。” “妈!这事儿可不是这么算的。” 王重道:“您想想,这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多天,娟儿天天都得做饭,接送孩子,还有那么多家务,一年到头也没一天歇的,您瞧着难道就不心疼?” “女人做家务照顾孩子,都是分内的事儿,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想当初你爸在外头工作,你爷爷奶奶在鲁地老家,我不也是一个人带着你们姐弟三,还得煮饭做干家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得,您不心疼您儿媳妇,我还心疼自家媳妇呢!”王重平时也没少这样主动和李素华拌拌嘴,也算是调剂调剂生活了。 李素华挖了王重一眼:“臭小子,诚心气你妈是不?我是那意思吗!” 王重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哪儿敢气您!”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心疼媳妇,也不用下馆子啊!到饭馆里吃多贵,你要是真心疼媳妇,就自己亲自下厨,帮娟儿做几天饭。” “行,回头我一定多做几天饭,今儿咱们还是去吉膳堂,我都和人家邵主编提前打过招呼了,人家特意给咱们留了个大包厢,咱们要是不去,放了人家鸽子,我以后可没脸见人家邵主编了。” 李素华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王重对她简直不要太了解。 “就知道浪费钱。”李素华虽然没忍住又白了王重一眼,但到底没说不去。 “秉昆,郑娟和孩子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周秉坤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母亲和弟弟轻松愉快的相处方式,他心里头也高兴。 王重道:“我出门的时候她们就先过去了,咱们现在赶过去,时间应该差不多。” “行了妈,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别让郑娟和孩子们等太久了。” 三人立即出发,奔着吉膳堂而去。 吉膳堂是江辽出版社旗下的金土地杂志社办的,负责人就是金土地杂志社曾经的主编邵敬文,虽然不似原剧情那样有原身挑大梁,但吉膳堂到底还是开起来了,而且经营的还不错,在吉春颇具名气,生意也算兴隆。 王重一大早就和邵敬文电话联系过了,定了个大包厢。 刚出门没几步迎面就碰上了赶来的乔春燕和曹德宝。 “干妈!”乔春燕一见李素华,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幸好李素华没什么事儿,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王重交代。 “哎哟哟!我的干妈耶,回头您去哪儿,提前和咱们打声招呼也行啊!你要是出了啥意外,那我以后哪儿还有脸见秉昆哥!” 乔春燕挽着李素华的手,心有余悸的道,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把李素华说的更加心虚。 没法子,这事儿确实是她办的不地道。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嘛!” 李素华白了乔春燕一眼:“还不是你这丫头!你说你工作上不顺心,跟你妈撒什么气,把她气的够呛。” 乔春燕也明白,李素华这是担心她和她妈吵起来,把她妈给气着了,这才特意去她家的,是探望,也是劝说开解。 “是我态度不对,我不该把工作上受的气带回家里,让您跟着担心了。”乔春燕也是个惯会顺驴下坡的性子。 “我乔春燕向党和人民保证,一定改正,绝不再犯。”乔春燕抬手伸出三指向天,信誓旦旦的道。 李素华拉着她继续叮嘱着,左右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 两女人走在前头,三个大男人就只能跟在后边。 曹德宝的目光在周秉义和王重之间来回打量着,既好奇又有些欲言又止。 “春燕是咋回事?”听到李素华和乔春燕的对话,周秉义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王重微微挑眉反问:“妈没告诉你?” 周秉义摇头,曹德宝嘴皮子却快的很,“是这么回事儿,春燕他们单位······” 三两句就把乔春燕的事儿给说清楚了,周秉义听了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曹德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重一把拉住,冲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周秉义也没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是个动动笔杆子的闲职,手上没什么权利,郝父也走了几年,虽然还有个金月姬,也是退下来的,但周秉义却也是个有心气儿的,不想被别人说自己是靠着岳家的庇佑一步步往上爬的。 就连蔡晓光这个对他们家帮助不小,险些成为周秉义妹夫的都没能让周秉义找他岳父帮忙,而是让王重找的曲秀贞,更别说一个乔春燕了。 王重岔开话题:“德宝,咱们也很久没聚了,这周六,你喊上赶超和国庆,一块儿去我家,咱们好好喝一顿。” 王重看着前边和李素华有说有笑,亲近的当真如亲生女儿一样的乔春燕,心思微微一动。 到了乔家门口,乔春燕松开挽着李素华的手,冲三人招手:“干妈,秉义哥,秉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慢点。” 李素华再度叮嘱她:“别和你妈吵!” “知道了干妈!”乔春燕咧嘴一笑,两排白牙隐现,更显得落落大方。 不得不说,乔春燕不愧是相貌上仅次于周蓉的光字片第二美女。 王重却信步上前,说道:“要是工作上实在不顺心,舍得丢下铁饭碗的话,可以来找我,别的不敢说,就你这会来事儿的劲儿,工资肯定能比现在翻好几番。” 乔春燕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会察言观色,人也够聪明,够机灵,是个可塑之才。 王重准备在吉春发展,正缺能干的人才,要是乔春燕肯来,培养上一段时间,肯定会是个得力的助手。 乔春燕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更甚:“说话算话,要是我混不下去了,可就赖上你了。” 王重却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儿庙小就成。” “得了,你们赶紧去了,别让娟儿和孩子们等太久了。” ······ 吉膳堂,饭桌上,王重要了瓶酒,和周秉义两人小酌起来。 还是周秉义提议的。 酒过三巡,王重的脸也被酒意熏的微微见红,周秉义却面色如常。 “秉昆,冬梅她妈那儿,你看······”周秉义也知道自己理亏,想要彻底解开兄弟间的疙瘩。 可他话刚出口,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大哥!” “你要不提这事儿,你还是我大哥,你要是再说下去,那咱这酒也别喝了,这顿饭吃完,出了门,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王重的态度很坚决。 “秉昆!”李素华顿时急了,可也只能在旁边瞪眼干着急。 李素华实在是太了解自家这个老疙瘩了。 周秉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秉昆,你们是我的家人,可冬梅她妈妈,也是我和冬梅的家人啊!”周秉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王重放下酒杯,扭头看着周秉义,盯着他的眼睛:“是啊,她是你的家人,可不是我的家人,以前的时候,她看不上咱们老周家,我心里虽然不高兴,可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 “这事儿的关键不在于她,也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你。” “在于我?”周秉义有些转不过弯来。 王重道:“你想做好一个儿子,想照顾好爸妈,让爸妈高兴,你想做好一个丈夫,让大嫂姐幸福,你更想做好一个女婿,让郝家看得起你。” “想法很好,可做法?我不敢说你错,可你的做法我从来都没认可过,你在郝家是什么样,说话做事肯定都是谨小慎微的吧?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生怕他们会看不起你。” 周秉义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王重却没有停嘴的打算:“你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你们结婚那么多年了,两家的父母连面都没见过,不对,八一年的时候见了,大嫂她妈和咱妈见了面,可那是为什么见的面,要不要我给大哥提个醒?” 周秉义面色有些不大自然,在这事儿上,他心里一直心存愧疚,对王重,也对郑娟。 “秉昆!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不对,没有考虑到你和娟儿的感受,是我们太自私了。”周秉义道。 王重却没有接周秉义的话,而是继续道:“咱们两家之间,我知道大哥你夹在中间为难,可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我不信你没有想过。” 周秉义没想到王重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来,可还是耐心的一句句都仔细听着,等王重说完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话都被王重给说了。 可接下来王重的话,却让周秉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确实,咱们家是工人家庭,而大嫂父母却都是省里的大领导,我不知道,你住在郝家的时候,有没有过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时候,你在大嫂父母的面前,有没有为自己出身而自卑过。 如果你真的有,那我就只能说,咱们两家的关系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大哥你难辞其咎。” 王重是句句如刀。 “现在早已不是当初的旧社会了,八年抗战,三年解放,当初那些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如今这个时代的先辈们,他们绝大部分,不是工人就是农民,现如今咱们老百姓已经翻身做了自己国家的主人,那些个领导干部们,难道不是为了咱们老百姓服务的?” “你是党员,又是干部,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面对王重的一句句质问,周秉义只觉得振聋发聩,瞠目结舌。 曾几何时,周秉义也是满腔热血。 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周秉义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愧来。 不是因为他没有犯什么错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是因为,那份仗之度过无数艰难岁月曾经的热血和信仰,却在郝家面前,荡然无存。 面对郝父和金月姬时的自卑,在处理两家关系上的不作为······ 王重看着周秉义,“大哥!时代不同了!那些落后的旧思想,都是糟粕,早就该被摈弃了。” “周秉昆!” 眼瞅着周秉义脸色越来越不对,李素华听得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喝两口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言外之意,就是让王重赶紧闭嘴。 王重冲着李素华咧嘴一笑:“得得得,我不说了,不说了。” “娟儿,把他们酒给撤了,不许再喝了,吃饭!”李素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周秉义,郑娟冲着周秉义露出个歉意的微笑,把酒瓶子直接给端走了,还不忘轻轻推了一下王重,冲王重使了个眼色。 王重微微一笑,回了个眼神,郑娟无奈的微微摇头。 第77章 乔春燕的决定 周秉义终究拉不下脸求王重和金月姬和好,在王重面前再也端不起大哥的架子,吃过饭,就只能灰溜溜的回郝家去了。 王重能够和周秉义和颜悦色的说话,还邀他吃饭,已经是看在李素华的面子上了,周秉义要是还不知进退,得寸进尺,那对不起,那谁的面子也都没用。 至于金月姬,想起这人,王重就觉得恶心,眼中也下意识泛起寒光。 “还在想今儿的事儿?”郑娟见王重神色不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顺势就靠在了王重怀里,柔声问道。 “呼!”王重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看着郑娟,“今儿个妈一个劲儿的给我使眼色,我也不会喊他和咱们一块儿吃饭,给咱们自己找不痛快。” “他终究是你大哥!”郑娟虽然心里也有疙瘩,可到底不想王重和周秉义彻底反目。 “妈也是为了你们好,想让你们把话说开了。” “大哥?”王重却有些不屑:“有些隔阂,一旦生出了,就再难磨灭,哪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开的,打他们一家子打咱们孩子主意的那天起,我和他之间的兄弟情分就断了。” 郑娟娥眉微蹙,她确实没想到,王重一直记着:“大哥不是已经给咱们道歉了吗!他们也是一时糊涂。” 郑娟虽然受王重影响,可善良的本性却始终如一。 王重搂着郑娟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感慨着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看着坚决的王重,郑娟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悉数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王重继续道:“而且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要是他们以后再提这事儿呢?要是等爸退休回来了之后,他也站在他们那边呢?” 王重的一连串发问,把郑娟的心都给说乱了,可到底还抱有一丝期望:“爸脾气虽然暴躁,可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吧?” 王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的傻媳妇。” “就老周那偏心的程度,什么事儿他干不出来,而且咱们把孩子过继给大哥大嫂,又不是给外人,不照样是他孙子,喊他爷爷。” 老周的偏心,已经不仅仅只是失望,而是让王重对他都快彻底绝望了。 甚至于那早已消散已久的原身,对于周志刚的偏心也颇有怨言。 “那要是爸真的站他们那边,非得让咱们过继一个孩子给他们怎么办?”郑娟急了,她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大程度的善意,可孩子们是她的底线之一。 不知何时,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周志刚,自家丈夫的父亲,老周家的一家之主,霸道、专横、曾几何时,在老周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如果仅仅只是周秉义和郝冬梅母女,郑娟还能坚强且坚定的对他们说不,可周志刚,那就是一座大山。 王重赶紧把郑娟紧紧搂着,柔声安慰道:“别哭,伱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把孩子从咱们身边带走,别说是周志刚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咱两不同意,他们难道还能拿刀架咱们脖子上逼咱们不成!” “哎!” 看着郑娟的反应,王重有些后悔方才的话了。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安慰了。 今夜于郑娟而言,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王重搂着郑娟,似乎能感受到怀中妻子的满腹愁绪。 哎! 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要是周志刚当真如此的话,那他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不起就是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而已。 说实在的,对周志刚,王重真的没什么感情,打王重来到这个世界,周志刚就是常年在外,三年才回家探一次亲。 一夜无话。 次日,伍尚仪打来电话,办公的地点已经挑了几个,她和两个同事都一一看过了,是目前看得地方里头最合适的几个,最终决定权就交到了王重这儿。 王重挑了个离自己家最近的,两栋三层的苏式小楼,这回儿吉春还没出现高楼,最普遍的就是这种形式的小楼。 王重的四合院,在市区里都极为罕见。 周六很快就到了,一大清早,周聪这小子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呢,忽然就被王重给拍醒了。 “几点了还睡,赶紧起床!”见老爹板着脸一脸严肃,不过周聪这小子的反应倒是让王重有点意外,一点起床气没有不说,还半点不赖床,麻溜的下床穿衣穿鞋。 家里五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小尾巴,其他四个都被王重挨个喊了起来。 十分钟后,院子里,王重背手而立,四个孩子也都学着王重的模样,背着手,昂首挺胸,站成一排。 “立正。” “稍息。” “报数。” 王重一副教官模样。 周聪:“1” 冯玥:“2” 周明:“3” 周玲:“4” “报告,习武小分队应到四人,实到四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王重微微颔首,虎目扫过四人,厉声道:“归队!” “是!” 周聪年纪不大,可却是个军事迷,大小就在马守常和曲秀珍身边玩,别的不说,倒是从马守常那儿学了不少军事训练的技能,郑娟说打八二年开始,马守常就经常带这小子去靶场,就这待遇,王重都没有。 有回这小子见马守常的警卫员练拳脚,非缠着人家要学,最后还是马守常发话,让警卫员教了他一套军体拳。 告诉这小子,要是能每天坚持跑步锻炼,风雨无阻,等再过几天,就教他点更厉害的。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句哄小孩儿的话,竟被这小子当真了,还把从马守常处学来的那些理论,全用在了自家弟弟妹妹和附近同龄的玩伴身上。 今儿早上这一出,就是这小子想在王重跟前表现表现。 “不错!似模似样的。”王重并不吝啬自己对孩子的表扬,而且这孩子做的确实很不错。 “不过不能骄傲,要继续加油。” 带着孩子们晨练完,洗漱过后,孩子们陪着李素华吃早饭,王重和郑娟则赶早去菜场,又是买鱼又是买肉的,还整了只五斤多的大公鸡。 没一会儿,孙赶超、肖国庆、还有乔春燕都拖家带口的来到王重家。 一如往常,女人们聚在厨房忙活,男人们在客厅里说话聊天,怕孩子们乱跑,院门早就给关上了。 闲聊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听他们说些光字片的八卦,什么治安越来越差了,没有工作,成天只能在街面上游荡的人也越来越多之类的。 男人嘛,自然不会只说些家长里短的话,说着说着就越扯越远。 “秉昆,听春燕说你这回回来不准备走了?”说着说着,话题就聊到了王重身上,孙赶超和肖国庆都很好奇,他俩现在在施工队里也算是老师傅了,近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平陆续提高,他们接的活儿也多,每个月挣得也就越来越多。 “不走了。”听到王重肯定的回答,两人都很高兴。 “对了,我们公司买了几间屋子,当办公楼,需要重新装修一下,工程不大,但时间比较紧,你两要是有空的话,多拉上几个手艺好的师傅,把这活儿接了。” “装修办公楼?”肖国庆一听眼睛就亮了:“可以啊!找个时间,咱先去瞧瞧。” 孙赶超道:“是包工包料还是只包工?” 嫣然一副包工头的模样。 王重道:“包工包料,但设计我们公司自己出,你们照着弄就成。” “先说好了,你们要是给我偷工减料,我可不给钱啊!”王重开玩笑道。 二人连连保证:“那不能够啊!咱们干活,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不存在偷工减料。” 王重道:“你们俩我自然信得过,可其他人,就得你们帮我看着点了。” “你就放心吧!包在我俩身上了。”两人拍着胸脯给王重保证。 ······ 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就在说笑中过去了。 饭后,坐了一阵,众人准备离去,王重和郑娟把他们送出门,分别时,王重却叫住了乔春燕。 “刚才人多不方便,上回我和你说的你考虑过了没?”王重道。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乔春燕笑咧咧的道。 王重却道:“谁和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当然了,你要是觉得在大众浴池干也行,那我也没话说。” 这要是放到之前,乔春燕还是干部那会儿,王重绝不会开这个口,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主任,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基层干部,端的是国家的饭碗。 可大众浴池现在都被私人给承包了,乔春燕虽说是公派过去的,浴池的老板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可在浴池的经营管理上,乔春燕是没权利插手的。 就算她想插手,也得人家浴池的老板愿意才行。 现在不比以前了,私方经理和公方经理共同经营,公方经理还能隐隐压过私方经理一头。 王重道:“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吉春这边的分公司,因为公司地址还没落成,所以还没正式营业,这段时间主要以考察为主。” “而且我们分公司刚刚成立,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等到以后公司发展起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闻言乔春燕却低下了头,脸上笑容退去,目光深沉,露出纠结之色,:“哥!这事儿太大,能不能容我再考虑一阵子。” “装修结束前给我答复!等装修结束了,公司也该正式挂牌运营了,到时候你要是还没决定,那我就只能另找别人了。” 乔春燕咧起嘴角,露出笑容:“放心哥,肯定给你答复。” ······ 乔春燕和曹德宝最近还在看房,暂时只能住在乔春燕父母家,带着儿子和老两口挤在一起。 这对于先前住着单位分配的楼房的乔春燕而言,落差实在太大。 尤其是一家人挤在一张炕上,两口子就算想办点私密的事儿,也得顾忌着旁边的乔春燕爸妈,实在是太不方便。 曹德宝可以没羞没臊,可乔春燕却是个要脸的人。 如此数日,两口一下班就往外跑,寻摸合适的房子,打算暂时先租下来。 至于老周家在光字片的老屋,当初老周家分家的时候,王重已经放弃了老屋的继承权,而且当初因为这事儿,王重和周秉义还‘干’了一架,王重带着媳妇孩子不要房子,不要父母的钱,净身出户的事儿,在光字片都传遍了。 当时人们还讨论了好久,当然了,私底下大多都是说王重不是的,毕竟这时候人们普遍的想法就是,和父母对着干的,都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 像周蓉那种为了个男人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那还是老周家没往外说,只说周蓉是去黔省支教了,不然的话,怕是周蓉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穿。 而且以周蓉的性子,哪儿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语。 前前后后跑了差不多十天,才找到个合适的地儿,之所以合适,不是因为房子大,位置好,而是因为价格不贵。 租好房子,打扫干净,两口子立马带着儿子从光字片搬了出来。 一个月后,办公楼的装修即将结束,只是简单的装修,把水电按照设计图纸重新梳理了一遍,桌子柜子这些都是新打的,墙面刮上白灰,地面铺上瓷砖,简单的弄些花篮之类的来装饰,看着简单干净,却又不失设计感。 一个月的时间里,伍尚仪也没闲着,把公司隔壁的民房租了下来,充当临时的办公场所,扩充人员,各种设备,一切都在伍尚仪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乔春燕找上王重。 “决定了?”看着脸上难掩颓色的乔春燕,王重问道。 乔春燕点头道:“决定了。” “舍得?” 乔春燕脸上写满了无奈:“不舍得又能怎样,难道真的在大众浴池待一辈子么?” 被发配到大众浴池一个多月,乔春燕也算是想明白了,以前在大众浴池蹉跎半生,拿那么一点死工资,倒不如跟着王重干。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王重又是置地又是建房的,而且还是那么大一个宅子,家里五个孩子,个个不缺新衣服,不缺零花钱,和那些大领导家的孩子们比也丝毫不差,把日子过得好生红火。 再看孙赶超和肖国庆两个,原先两人都是木材厂的送料工,于虹是个修脚工,吴倩最开始连个工作都没有。 可现在呢,孙赶超咬牙买断了工龄,进了施工队,没两年就起了新房,虽说找王重借了点钱,但这两年也还清了,不仅如此,年前的时候,又建了厨房、浴室和厕所,于虹和吴倩也经王重介绍,进了吉膳堂,虽说只是服务员,没有编制,但收入却也不少,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尤其是最近听于虹说,她和孙赶超两口打算趁着年轻再要个孩子。 想到这里,乔春燕的眼中出现坚定之色。 王重微微一笑:“好!将来你肯定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第78章 回来了 时光荏苒,转瞬就到了八八年。 周聪和冯玥两人结束了中考,升入高中,周明和周玲也进了初中。 就连最小的小尾巴,现在也是个每天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了。 八六年的时候,小尾巴上了学前班,郑娟就闲了下来,每天除了接送孩子们就是做饭,闲不住的郑娟就每天去光明的店里帮忙。 王重看郑娟实在闲得无聊,就建议她开个饭馆算了。 这几年吴倩和于虹合伙,给肖国庆和孙赶超两人组的施工队做饭,每月挣得可比以前做修脚工,干服务员多的多。 郑娟想了想就同意了,说先开个小饭馆试试。 可王重怎么可能让郑娟去开小饭馆,累就不说了,挣得还不多,要弄就弄高端点儿的,要挣就得挣那些有钱人的钱。 反正兜里钱多,正好这几年吉春又在飞速发展,左挑右选也没找到心仪的地儿,王重索性把心一横,直接在湖边买下一块儿地,占地足有四五亩,建房加上花了十多万,弄了个私家菜,又花钱在广播里打广告,每天只接七桌单子,弄得很是高档。 一开始自然没什么生意,可耐不住人们的好奇心啊,大多数人都因为私房菜的价格望而止步,可自打王重公司把谈项目的地点约在郑娟的私房菜馆之后,就吉春那些个谈生意的,竟然把能约在私房菜馆谈生意当成了一种面子的体现。 到了这会儿,想在郑家私房菜馆订餐,得提前一两天打电话预定才行。 妥妥的站着就把钱给挣了。 分公司也进入稳步发展的极端,随着这几年改革开放在吉春的推行,分公司有王重坐镇,又有深城的公司背书,倒是不缺活儿干。 乔春燕也是个有心气儿的,伍尚仪在吉春拢共只呆了两个月,就把公司的那些琐事儿全都丢给了乔春燕,回了深城,和老吴还有孩子团聚去了。 乔春燕确实也有能力,接手伍尚仪的工作之后,把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虽然和公司规模不大也有关系,但也足以说明乔春燕的能力。 八五年年底,分公司旗下成立了个建筑公司,把孙赶超和肖国庆原先的施工队给收编了,连带着他俩新组的施工队也给收编了。 又陆续招了不少待业的青年进建筑公司,拢共能有上百号人,虽然没有编制,可耐不住公司能找着大活啊,一下子解决了一百多个工作岗位,相关部门对于建筑公司也都是一路绿灯,而且还和建筑公司签订了合同,但凡有什么大活儿,都优先考虑建筑公司。 不过建筑公司和施工队之间,虽然有从属关系,但公司并不给施工队按月发工资,队员们也可以自己接活,但公司要是有活儿的话,施工队们就得优先考虑公司这边的活。 八七年年初,乔春燕主动申请去了市场部,从头干起,八八年年初,又因为业务能力出色被王重调去了建筑公司,主要负责业务,让乔春燕自由发挥。 连骆士宾那种没底线没道德的二流子都能白手起家,挣下那么一份家业,乔春燕可比骆士宾会来事儿多了,又不像骆士宾那样狂傲没有底线,还有王重的支持,本钱、机会、市场一样都不缺,王重不信乔春燕干不起一个建筑公司。 事实也正如王重预料的那般,只小半年的功夫,乔春燕就在建筑公司做的可是有声有色,拉来不知多少单子,建筑公司能发展成如今的规模,乔春燕功不可没。 一大清早,外头正下着雪,吹着冷风。 王重照例带着孩子们晨跑锻炼回来,李素华和郑娟也弄好了早饭。 四个大的已经自己能上学,早就不用郑娟送了,不过小尾巴的年龄还小,倒还需要人接送。 吃过早饭,李素华带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尾巴去了学校,郑娟就直接去私房菜馆,王重则是去公司。 把小尾巴送进校门,李素华就迫不及待的径直奔着光字片而去。 这是这几年来,李素华雷打不动的习惯。 周志刚寄信,要么是寄到光字片,要么就是寄给周秉义,从来不会寄到王重的新房这边,而且在信中从来都不会提及王重。 可惜王重却不是原身,对此根本不以为意。 上回周志刚写信回来就说了,等春节他就退休了,要从山城回来,给李素华激动的,见天的往光字片跑,生怕去晚了第一时间看不见周志刚的信。 八八年年底,八九年初,孩子们迎来寒假。 腊月二十四日,临近年关,一大清早起来的李素华却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的催促王重回光字片。 原因也很简单,今儿就是周志刚回吉春的日子。 王重没跟着去,开车把李素华送回光字片的老屋,就直接走了。 四合院这边,郑娟手里端着白色的搪瓷茶缸,里头是她刚刚泡好的热茶,此时王重正在窗前伏案执笔,郑娟走到王重身边,已然留下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小心翼翼的把茶缸放在王重手边,试探性的问道:“咱们真不回光字片?” 王重手上笔没停:“回去干啥!地方下又住不下,到晚上不还得回来,而且还自个给自个找不痛快。” “爸好不容易退休回来,要不你就委屈委屈,给爸服个软?”说到底,郑娟还是不愿见王重和周志刚死犟到底。 王重停下笔,放在纸旁,扭身抬头看着旁边站着的郑娟:“你觉得你丈夫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向人服软的人吗?” 郑娟叹了口气,走到王重背后,略有些粗糙的手搭在王重肩上,随即按揉起来:“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爸的性子伱又不是不知道,妈这几天为这事愁的,连饭都吃不下。” “你啥时候被妈给收买了?” “什么收买!会不会说话。”郑娟手上猛然用劲儿,捏的王重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回身看着她:“想谋杀亲夫啊!” “呸呸呸!”郑娟抬手就给了王重肩膀一下,“好好说话。” 王重任凭郑娟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然后顺势将其抓住,猛然一拉,把郑娟整个人都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双手环上郑娟那已经不如年轻时纤细的腰肢,柔声道:“行,咱好好说!不过先说好了,别的事儿都能商量,就老周家这些破事儿,你得听我的。” 郑娟无奈的白了王重一眼。 “别老想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多好,那些都只是表象,就老周家现在的情况,要真是一团和睦,那肯定是建立在你丈夫的痛苦上的。” “难道你忍心?”见郑娟有些犹豫,王重赶忙多添几把火。 “眼不见心不烦,这会儿咱们要是过去了,要是一句不合,再动起手来,难道我还能还手?还是你忍心看着你老公挨揍?” “这······”郑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要是以前,郑娟可能还会幸存侥幸,可上回亲眼见到周志刚一言不合,直接就给王重来了一大脚,当时差点没把郑娟给吓坏了。 “哎!”千言万语,悉数化作一声叹息,郑娟看着王重,娥眉紧促,眼神中满是担忧:“难道你和爸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这也不是办法啊!” 王重道:“有句老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周志刚从来都没觉得他的偏心是错,在他眼里,错的永远是我。” “做儿女的,对父母确实要孝顺,可要是明知父母是错的,也一味的逢迎听从,那就不是孝顺了。” “那可咋办?”郑娟没有半点头绪,急的一下子从王重腿上窜了起来:“总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顺其自然吧!”王重道,“这事儿的关键又不在我身上,咱们着急也没用。” “哎!这叫个什么事儿!”郑娟是了解王重的,也正是因为了解,她才有此感慨。 王重这人,心地善良,性子也坚韧,为人也正直,尤其是在对待儿女们这一点上,郑娟的感触最深。 王重真的就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不论是对哪一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儿女们有时闹了矛盾,起了冲突,王重也从来不会偏向谁,向来都是谁错了就罚谁,也不会因为年纪的大小而有偏颇。 就连周蓉的女儿冯玥,王重也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女儿而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吃的穿的都跟自家的孩子们一样,也不会对她最特别,要是做错了事情,同样要挨罚,做好了一样奖励。 这也是郑娟最佩服王重的地方,所以在教育孩子们的事情上,郑娟对王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王重也没有乾纲独断,很多时候都会和郑娟商量。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重笑着道,这点事儿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事儿,“就咱家这点事儿,和很多不幸的人家比起来,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哎!”郑娟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家,要不是遇上王重,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呢:“就是妈那里,怕是心里不好过。” 这也正常,丈夫回来了,儿子孙子也都在,可偏生一家人却不能团聚。 “妈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都这么多年了,她老早就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只是还存有希望,想着能缓和我和老周的关系,她想干啥就让她干啥,由得她折腾,也免得她成天胡思乱想的伤神。” 王重忽然一脸正色,十分认真的说:“不过有一点,你可得保证,千万不能被我妈给拉拢策反了。” 郑娟哑然失笑:“行行行!我听你的行了吧!” 却说另一边,光字片,老周家。 周秉义一大早就带着郝冬梅去了火车站,十点多左右就接到了带着大包小包行礼一大堆的周志刚。 “爸!” “爸!” 见到周志刚,两口子都很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 周志刚也一样,黝黑褶皱的脸上堆满笑容:“你们两怎么来了?” “今儿个可是您退休回家的第一天,我们怎么能不来!” 周秉义是放了假了,可郝冬梅却是请假过来的,郝冬梅早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市医院妇产科做主任医师,一年到头,没多少空闲的时候。 周志刚目光扫视着四周,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不少,就连说话都用力了几分:“就你们俩?” 周秉义明白周志刚问的是什么,一边帮周志刚拎行李,一边笑着答道:“就我们俩,听妈说秉昆最近打算自己弄个出版社,成天忙的不可开交。” 周志刚脸上笑容已然消失,脸色微沉,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道:“忙?我看他是心里还在怪我!” 郝冬梅周志刚脸色不对,赶忙岔开话题“爸!妈在家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着您呢,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别让妈等着急了。” “对啊爸!妈盼您回来这都盼了好几年了。”周秉义也赶忙出言劝道。 提起李素华,周志刚心中的思念也被勾起,这才没有多说什么,三人也不耽搁,出了火车站就径直奔着光字片而去。 老周家。 李素华心里是既高兴又发愁,早上回来的路上,还让王重特意转道去了趟菜场,肉啊菜啊买了一大堆。 一大清早就李素华就开始和面发面,准备周志刚最喜欢吃的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 十八个褶的肉包子送上蒸笼,李素华又弄起了配菜,猪肉炖粉条子、溜肥肠,个个都是硬菜,还有烙饼、大葱。 周家一家人是从鲁东过来的,吃不惯江辽这边的大酱,但大葱、烙饼还有包子,都是周志刚的心头好。 江辽菜配上烙饼卷大葱,也算是老周家比较独特的吃法了。 眼瞅着十二点多了,周秉义两口子和周志刚总算是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呢,就先闻到了从屋里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 李素华穿着围裙,脸上挂着幸福灿烂的微笑,在灶台旁忙碌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周志刚的脑海之中。 “妈!妈!我们回来了!” 周秉义高兴的冲屋里喊道。 随即布帘被掀开,大门被推开,较之先前,脸蛋似乎变得更圆润几分的李素华手里头还拿着锅铲,身前挂着围裙,一脸惊喜的出现在门口:“回来了!” 看到周秉义和郝冬梅两口子身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李素华的眼里顿时噙满泪水。 “老头子!” 说话有点哽咽,喜极而泣。 看着面前老妻,周志刚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脚下的步伐时而沉重,时而轻快,走至李素华面前,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老婆子,我回来了。” 简单的七个字,诉尽了分别数年的相思。 第79章 难受 “进屋!进屋!”李素华赶紧招呼众人进屋。 “妈!做什么菜呢,这么香。”父母团聚,周秉义也很高兴。 郝冬梅放下行李,从李素华手里接过锅铲,笑着说道:“妈,您和爸好好说说话,我来做饭。” 进到屋里,看见空荡荡的屋子,周志刚的脸却沉了下去,一言不发的走到东屋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靠在旁边的小桌上,从兜里取出个塑料袋,里头装着烟丝和卷纸。 卷纸不大,成矩形,周志刚低着头撕下一张卷纸,拿起适量的烟丝,动作熟练的卷了起来。 李素华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走到桌旁取出搪瓷缸,放上茶叶,泡上半缸子热水,走到周志刚身边,把搪瓷缸放在桌上,坐在周志刚边上。 周志刚把即将卷好的纸烟送到嘴边,伸出舌头在纸张边缘舔了舔,再卷一下,一根卷烟才算卷好。 把烟放到嘴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盒火柴,划燃火柴把烟点着之后,抽了一口,浓烈的气味涌入腔内,周志刚的眼睛微眯,目光也随之变得深邃起来。 抽了一口烟,心绪似乎也平复了,便问:“秉昆呢?”声音不大。 李素华看了看周秉义,有些紧张:“忙着和那个来过咱家的邵主编一块儿弄出版社呢!” “出版社!”周志刚话语间满是不快,“就他那样的,还想开出版社?” 李素华立马不干了:“什么叫就他那样的,我家老疙瘩,那也是名校毕业,是大设计师,去过燕京,到过深城,还是全国都有名的大作家呢。” 周秉义倒是难得说一句公道话:“爸!秉昆现在确实是全国著名的作家,他写的那几本小说都很受欢迎,而且他在的公司最近几年在吉春发展也很好。” “哼!”周志刚哼了一声,生起闷气来,小儿子表现的越是优秀,他心里就越觉得憋屈。 “这大过年的,你好不容易退休回来,大家伙都很高兴,可你呢,一回来就板着个脸,给谁看呢!”李素华本来还挺高兴的,可一看周志刚这幅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刚才周志刚对小儿子的不屑和贬低,更是让李素华心里不痛快。 这些年,要不是王重和郑娟两口子,李素华的日子哪能过得那么舒心,而且王重和郑娟还给李素华生下三个大孙子,一个大孙女儿。 儿孙绕膝,三代同堂,李素华现在的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小儿子和小儿媳妇的功劳,这些李素华心里头都门清着呢。 今儿早上孙子孙女还有外孙女都不肯跟着她回老屋住,李素华心里还郁闷着呢。 “我能给谁看,给我自己看。”周志刚倔驴脾气上来了,猛地又熄了几口,吐出的烟雾既呛鼻又熏眼睛。 “哼!”李素华气得嗖一下子弹了起来,瞪了周志刚一眼,气呼呼的跑到外头厨房和郝冬梅做饭去了。 周秉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周志刚旁边,道:“爸,您年纪大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哎!”周志刚叹了口气,又吐出一口烟雾,还真就把烟给熄了,看着周秉义问道:“你工作怎么样了?” “升了一级,其他的还是老样子,还是在原单位,没太大变化。”周秉义微笑着回答。 “冬梅呢?” 说起郝冬梅,周秉义的脸上就露出笑容,自豪的道:“冬梅也刚刚升了,现在已经是他们市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了。” 周志刚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好啊,伱们俩都很争气,给我们老周家长脸了!” “对了,亲家母身体怎么样?”在大儿子面前,周志刚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而且周秉义的话,总算是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岳母身体还行,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上了年纪,一些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不断。”金月姬的年纪可比周志刚大多了。 “那就好!只要没病没灾的,比什么都好。”父子两就这么聊起天来。“你岳母那边就冬梅一个女儿,冬梅他爸也走了,就剩她一个,你作为女婿,可得多照看着点。” “放心吧爸!”周秉义笑着道,事实上他做的更好。 ······ 年关将近,郑娟的私房菜馆也早早关了门,空下来了,孩子们也放了寒假,王重可没有放假了还逼着孩子们学习的打算,在学习上,王重很少强制要求孩子们什么,基本处于放养状态,这不两口子就几天就见天的带孩子们去结冰的湖上学习滑冰。 周聪和冯玥两个大点的老早就自己接触过滑冰了,技术很不错,周明就差了点,运动方面还行,但似乎平衡能力有点差,学习的进度比较慢。 倒是周玲,这丫头天赋高,上手的速度极快,第一天练了半小时就能自己绕圈了,第二天就能跟上周聪和冯玥的节奏了。 就连最小的小尾巴,在滑冰上也比周明有天赋,差点没把周明给弄自闭了。 晚上,郑娟督促孩子们写寒假作业,王重则一如既往的在书房里头继续伏案写书。 这些年来,白天忙着公司的事儿,晚上王重也没闲下来,每晚都会抽出两个小时功夫来创作。 尤其是最近,公司那边王重已经开始当甩手掌柜了,静下心来,用来写小说的时间就更多了。 上回和邵敬文碰面的时候,也不知邵敬文是怎么想了,分明都退休了,却忽然提出了想和王重一块儿开个杂志社,连载小说、散文还有诗歌。 不过是出钱的事儿,王重也没怎么考虑,直接就同意了,王重负责出钱,出作品,其他的事儿,都由邵敬文负责。 王重出四万五千块钱,占股85%,邵敬文出五千,再加上管理,占股15%,作品的收入不计算在内。 当然了,这点钱在以前开个出版社都不成问题,可现在也就能弄个小杂志社了,邵敬文到底在金土地做了那么多年的主编,在这一行里的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而且还有‘崇文’这个金字招牌在,只要内容做得好,不愁没销量。 周志刚到家已经好几天了,头两天还好,至少还有周秉义和郝冬梅陪着,不过周秉义两口子还得顾着郝冬梅妈妈那边,不能把时间全花在光字片了。 尤其是最近金月姬还生了场小病,有些感冒咳嗽,郝冬梅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待在郝家。 在家没什么事儿干,周志刚一闲下来,就开始思念起孙子孙女们。 尤其是未曾谋面的小孙子,更是让周志刚牵肠挂肚。 枕边人的心思,李素华哪里看不出来,可她就是不说,也没往王重家跑,就搁光字片这边呆着,要么就待家里缝缝补补,打扫卫生啥的,要不就是出门,找她那些老姐妹们聊天,把周志刚一人晾家里。 眼瞅着周志刚就快忍不住跑去瞧孙子孙女儿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周蓉和冯化成正好从燕京回到吉春。 自己最疼的女儿回家,可把周志刚给高兴坏了,几年不见,他有太多的思念都压在心底,仅仅通过书信,如何能够说尽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相思之情。 当天下午,冯化成和李素华就到王重家把冯玥接回了光字片,起初冯玥还有些不大情愿,一是舍不得舅舅舅妈还有周聪和弟弟妹妹们,二是随着年纪逐渐大了,冯玥对于父母把她一个人丢在吉春,心里难免有些怨言。 可耐不住有李素华这个姥姥在,冯玥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和众人道别,跟着回了光字片。 腊月二十九,除夕。 郑娟带着孩子们在家准备年夜饭,饺子肯定是必不可少的,郑娟擀面,王重和好馅儿,就和四个孩子围在桌子边上,齐心协力包着饺子。 王重本是南方人,饺子也就会最简单的包法,奈何来到这个世界快二十年了,二十年里,大多数时间不是待在吉春就是燕京,别说饺子了,就是面食,王重就学了不少花样。 什么蝴蝶饺子,元宝饺子,那是信手拈来。 家里人口多,饺子包多少都成,大冬天的也能放,连冰箱都用不着,把饺子码在篦子上,摆在外头屋角下,就算放上一个冬天都没问题,就是有点影响口感。 眼瞅着到了下午,孩子们聚在客厅里看电视,岛国夏普的大屁股彩电,索尼的录像机,还有各种香港电影磁带。 不过能被孩子们看的,自然都是经过王重和郑娟筛选过的,不会对孩子们价值观上有什么误解啊。 家里的所有电影磁带里头,几个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龙叔的《a计划》两部曲,分明都看过十几遍了,却还是看不厌。 外头飘着雪花,吹着寒风,连大黑和二黑都躲在狗窝里头不肯露头,就饭点的时候凑到饭盆边上。 厨房里,两口子仍在忙碌,郑娟推了推王重:“年夜饭要不要把爸妈喊过来一块儿吃?” “有啥好喊的,不是还有周蓉一家三口在吗!”王重却不以为意。 郑娟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这大过年的,一家人不聚在一块儿像什么话。” 王重却忽然道:“要不咱把光明他们喊过来?人多也热闹。” 郑娟挖了王重一眼,可王重的话却又说道她心坎上了,“都这会儿了,巧儿会不会已经准备年夜饭了?” “怕啥,大不了带过来一块儿吃嘛!” 王重笑着道:“反正家里地方大,西厢房那边不一直空着的吗,咱把光明他们一家接过来住一阵子,正好好好热闹热闹。” 郑娟的眼睛也亮了:“行啊。” 王重解下围裙,撂在桌案上,“现在还早,我这就过去。” “开车小心点。”郑娟连忙叮嘱。 走到门口的王重摆了摆手:“放心吧!” 太平胡同里头车子开不进去,王重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走着去光明家。 王重到的时候,光明和张巧儿正带着孩子包饺子呢。 “姑父!” 一看到王重,豆豆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兴奋的跑到王重跟前,往王重的身后瞧,可却没能看到预想之中的人,顿时有些失落:“姑父,表哥表姐没跟你一块儿来吗?” 豆豆的大名叫平安,名字是光明取的,就想着这小子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王重微笑着道:“他们都在家呢!” 豆豆愣了一下,随即失望的哦了一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过姑父这次过来,就是接你和爸爸妈妈去姨父家,和表哥表姐们一起玩的哦!” “真的?”豆豆立马又来了精神,激动的看着王重。 “当然是真的。” 王重又对着张巧儿和光明道:“你俩也别弄了,把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今年春节就在我那儿过了。” “啊?”光明和张巧儿都有些猝不及防。 “啊什么啊?咋了,你们不想去?” “没有没有!”张巧儿被王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太突然了吗,我们饺子都包的差不多了。” “这有啥,一块儿带过去,咱家这么多人,就这么点饺子还不够吃呢。” 光明虽然心里高兴,但也很无语:“姐夫,下回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王重尴尬一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不是想着人多一块儿热闹嘛。” 张巧儿动作很麻利,给豆豆收拾了一套新衣服,把饺子和面皮还有馅都给包了起来,找了个纸盒放着。 王重抱着纸盒,光明牵着豆豆,张巧儿肩上挎着个藤编的篮子,里头是给豆豆带的衣服袜子。 王重的车是桑塔纳,买的时候花了二十来万,这个价格放在后世自然不贵,可放在月工资几百块钱的现在,无异于是一笔巨款,王重家的四合院算上装修林林总总的弄下来也才花了一万多块钱。 这还是因为很多材料比较罕见,特意定制价格贵的缘故。 桑塔纳停在太平胡同外的马路上,无异于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极为吸引眼球,周遭还围了不少人观看。 王重以前在太平胡同可没少住,不少人都认识他。 “秉昆,你这是发了啊!” “挣了点小钱,小钱。” “这车得老鼻子钱了吧!” “还好还好!” 也有开玩笑的:“这是把小舅子接过去享福去的吧!” 王重都一一回了:“大过年的聚一聚,人多才热闹嘛!” 上了车,王重松了口气,街坊们都太热情,太好奇。 豆豆也对王重新买的车很是好奇,虽然他也坐过几回,只能说不论是男人还是男孩儿,对车啊、武器这些东西天然都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光字片就在太平胡同边上,王重开着车来接小舅子一家一块儿吃年夜饭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光字片和太平胡同。 不论是哪个年代,八卦之火永远不会熄灭。 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老周家。 路过的街坊们,碰上出门上厕所的周家人,瞧见忍不住烟瘾跑到院里抽烟的周志刚,总是安耐不住好奇心问上一句:“听说秉昆开着小汽车把他小舅子一家都接去一块儿吃年夜饭了,你们怎么没去?” 李素华听了还好,毕竟她这些年都是跟王重和郑娟他们住一块儿。 可周志刚听了,却只觉得浑身难受,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周蓉还稍微好一些,她只是不屑,不想听到‘周秉昆’这个名字。 周志刚是最难受的一个,听到那些话,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王重家里一大家子人欢聚一堂,一块儿吃年夜饭,热热闹闹的场景。 可越是如此,周志刚的心里就越是难受,越是觉得憋屈。 那可是自己的大孙子大孙女啊! 第80章 上架感言! 明儿中午就上架了。 这本书开的也算是磕磕绊绊,之前家里出了好多事儿,一直顾不上。 其实一开始看《人世间》的时候就一直觉得看的不舒服,想给主角换个活法。 在很多东西上,都是我根据自己的想法来的,很多大佬们看起来都说不爽,憋屈,看个电视就够憋屈的了,看个小说还这么憋屈。 最开始构建主角的时候,性格就定了下来,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比正常人多几分淡然,沉稳,而且主角的三观还算比较正吧。 不过这样一来,爽点可能就有点不大够了,当然了,槽点也很多,这一点确实是我对情节的把控不够,不过上架以后会有一波小高潮,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家能够支持,毕竟你们的支持才是作者更新的动力。 关于往后的世界,大家有什么想看的都可以发在评论区里头! 就说这些吧!太多了也显得啰嗦。 最后祝大家看书愉快,生活也能处处充满阳光! 第81章 其乐融融 晚上,老周家,饭桌上,纵使李素华倾尽一身解数,可冯玥吃饭的情绪还是不高,才扒拉一小碗就说吃饱了。 放下碗,脱了鞋,坐在炕上,手靠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偶尔在天空之上炸响的绚烂烟花,和窗外时不时就传进屋里来的鞭炮声,眼里满是憧憬和向往。 周蓉面色微变,想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冯化成给拦住了。 倒是李素华,没啥顾忌,皱着眉头,有些担心,一脸关切的问:“玥玥,怎么就吃这么点?” 冯玥的目光仍在窗外:“中午饺子吃多了,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就算了,姥姥待会儿弄碗饺子放炉子上蒸着,你啥时候饿了再吃。”周蓉和冯化成常年待在燕京,李素华对冯玥的关心明显要更多一些。 “嗯!”冯玥轻轻应了一声,起身把身后柜子上的书包取了下来,从里头掏出一本书,就坐在床边,借着白炽灯的光线看了起来。 “妈,你别太惯着她了!”周蓉有些不大高兴李素华对冯玥的宠溺。 李素华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夹了一碗饺子,把炉子上的水壶拿了下去,放上小蒸笼,把那碗饺子放到蒸笼里热着,这样晚上不管啥时候冯玥饿了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饺子。 周蓉还想说些什么,却再度被冯化成制止,考虑了一下,周蓉到底没继续说。 周志刚则低着头,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老周家这边没有电视,别说彩电了,连个黑白电视都没有,不是周秉义买不起,而是平时这边根本没人在,李素华也只是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打扫卫生,给屋子通风,买了电视也没人看,而且最近几年治安不算很好,电视机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家里又没人时时刻刻在家,说不准会出啥事。 吃过饭,李素华拉着周蓉聊着天,冯化成和冯玥边上,看着冯玥手里头的《亮剑》,不由得心生好奇。 “玥玥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 冯玥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但她能感觉到父亲的尝试,尝试和她亲近。 “还好。”冯玥不咸不淡的回答,虽然能感受到,可冯玥心底对父母仍旧还有怨言。 冯化成微笑着说道:“你小舅舅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他写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他的文字简单直白,没有浮于华丽的辞藻,却又不失幽默风趣,晓以微言,示以大义,就连我们图书馆也有收录。” “真的?”冯玥扭头看着冯化成,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和自豪。 可就是份这自豪,却看的冯化成心里不大舒服。 可还是挤出一个不那么勉强的笑容,“当然是真的。” 冯玥脸上笑容更甚,灿烂的竟好似向阳盛开的花儿。 冯化成忽然这么觉得心底涌起一阵酸意,像直接喝了一大口老陈醋,同时竟还有几分嫉妒。 嫉妒王重,嫉妒自己女儿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和自豪,竟是在谈及王重时出现的。 父女俩就这么聊了起来,长津湖的那些无名英雄们,永不磨灭的番号里李大本事从戏台子上学的打仗的本事,亮剑里头敢于向敌人亮剑的精神…… 原本还有些寡言少语的冯玥,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冯化成心里既唏嘘又高兴。 说着说着,冯玥忽然冲着冯化成招了招手,冯化成微微倾身,冯玥小声地说:“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舅舅最近写的那本《洪荒》。” “《洪荒》?”冯化成疑惑的问,这名字听着既不像抗战,亦不像传统的散文。 冯玥笑呵呵的说:“舅舅藏得严实,说等彻底定稿之后在给我们看,不过我还是偷偷看了一点:盘古开天地,一气化三清,肉身化天地,双瞳衍日月,鸿钧合作天道,紫霄三千客,女娲补青天,巫妖大战起,龙凤······” 听着女儿口中诸般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冯化成隐约觉得,一个宏大的世界画卷正在缓缓展开,好奇的同时,也极为震惊。 从女儿的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冯化成能够感觉得到,王重似乎把华国的那些个神话故事都给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极为壮阔的神话世界。 不过冯玥也只是在王重动笔时,站在旁边偷看了一点,真正细致的内容,王重暂时还在保密。 可饶是如此,也让冯化成震惊不已。 夜越来越深,冯玥最先扛不住,打起了瞌睡,在炕上坐着坐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没法子,在光字片实在无聊的紧,这要是在四合院那边,郑娟能和周聪熬玩通宵。 在李素华的帮手下,冯化成小心翼翼的把冯玥抱进屋里。 夜深时分,万籁俱静。 冯化成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手枕在脑袋底下,看着躺在夫妻二人中间正酣睡的冯玥,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暖意笼罩着,嘴角不自觉便微微上扬,露出幸福的微笑。 对面的周蓉亦是一样。 二人因为种种原因,默契的选择了没有继续要孩子,现如今冯化成已经五十多了,周蓉也有四十了,两人唯一的女儿冯玥,也有十五岁了。 可两口子和女儿团聚的时间,却少的可怜。 与此同时,外屋,大炕被烧的火热,暖洋洋的,寒意根本靠不近。 老两口躺在床上,想着下午时听到的那些话,想着今儿个家里的冷清,周志刚心里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入眠。 李素华却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大一清早,天还没亮,厨房的灯就亮了起来,李素华早早起身准备早饭,把壶里烧了一夜的水灌到暖水瓶里。 周志刚彻夜难眠,被李素华起床的动静吵醒以后,也睡不着了,索性也爬了起来。 没一会儿,里屋也传来动静。 李素华本以为是冯化成或者周蓉,没成想出来的却是冯玥。 小丫头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走出来,看到李素华,赶紧打起招呼:“姥姥早!” “这大冷天的,伱起这么早干啥?” “还不是舅舅,每天这个时候喊人家起床,弄得我现在一到这个点就睡不着了。” “弄得人家现在都形成生物钟了。”冯玥扁着嘴埋怨着。 “生物钟?”李素华好奇的问:“啥叫生物钟?” “就是每天到了点,不用人喊就自己醒了。” 李素华笑着道:“这可是好东西,你先去洗脸,等姥姥忙完了就给你梳头发。” “不用了姥姥,我自己能行。” 听到声音的周志刚也从屋里出来。 “姥爷!”冯玥仍旧乖巧着打着招呼。 刷牙洗练,对着径自梳头扎辫子,冯玥的手法娴熟,一看平时就没少自己弄。 没一会儿,冯化成和周蓉也起来了,冯玥已经给自己梳了两条辫子,搭在前肩上,早饭被端上桌,南瓜粥配肉包子,还有昨天包的饺子,咸菜,关键还有冯玥最喜欢吃的黏豆包。 也算颇为丰盛了。 冯玥吃了两个饺子,两个黏豆包,喝了一小碗粥,就急匆匆的擦了擦嘴,撂下碗筷,进屋把自己的背包拿上,带上外衣、围巾、毛线帽、手套。 看她这样子,周蓉赶忙喊住她:“大早上的,你干嘛去?” “去小舅舅家啊!” 冯玥理所当然的道:“我和表哥他们都约好了,今天一块儿去滑冰,我冰鞋都在舅舅家呢,得先过去和他们会合。” “怎么昨儿没听你说?”周蓉皱着眉头。 “你们也没问啊!”冯玥却理直气壮。 眼看着周蓉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一旁的冯化成赶忙道:“既然约好了,那就赶紧去吧,咱可不能失约,放人家鸽子。” “姥姥!姥爷!爸!妈!那我走了!”说着就掀开帘子推开门一蹦一跳的走了出去,那模样,要多欢快有多欢快。 李素华叮嘱道:“路上小心点,雪天路滑,慢点走。” “知道了姥姥!”声音越来越远。 “这几天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看着女儿兴高采烈,一脸憧憬出门去的样子,周蓉有些酸酸的喃喃低语。 和昨天形成的对比是在太够强烈,周蓉甚至觉得李素华精心准备的早餐都没有那么好吃了。 “好了!”李素华看周蓉的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在孩子跟前成天板着张脸,孩子能高兴才是怪事。” 冯化成直接当起了鸵鸟,在他看来,只要女儿能够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也挺好的。 周志刚也没说什么,就静静的吃着饭。 家里少了冯玥,忽然竟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晚上,眼瞅着天都快黑了,却还不见冯玥回来,就连李素华也有些着急了。 正商量着打算去王重家找呢,忽然院外传来汽车声。 几人正疑惑着,就听见外边传出人声。 “好了,赶紧回去,你爸妈姥姥肯定都等急了。” “舅舅再见!回去慢点开。” 汽车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冯玥背着背包,怀里抱着个熊猫玩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步一跳的进了院子。 李素华刚推开门走出来,可惜王重已经开车走远了,“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 天都黑的差不多了。 冯玥赶紧跑到李素华身边,挽着李素华的手,撒娇似的道:“对不起嘛姥姥,下次不会了。” “哼!”李素华别过脸去。 冯玥又赶紧跑到另外一边,摇着李素华的手,继续撒娇:“姥姥!人家知道错了嘛!” 李素华瞪了冯玥一眼,这才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还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行了,外头冷,赶紧进屋去。” 冯玥知道李素华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儿舍得收拾她,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可李素华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汽车驶去的方向跑,心里五味杂陈。 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却连门都不肯进,直接就走了。 可李素华又能如何,王重和郑娟对她可谓无微不至,三个儿女里头,也就王重和郑娟数年如一日的陪伴在她身边,想起当初王重考上了燕京的大学,却还不忘想法设法的把她也带去燕京,说是帮着郑娟照顾孩子,可王重的心思,李素华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不知不觉,李素华就觉得眼眶湿润,低下头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这一动作正好被冯玥个看到了。 “姥姥,你怎么了?” 李素华挤出个微笑:“没什么,风太大了,有点迷眼睛。” “那咱们赶紧进屋吧!”冯玥没有多想,赶紧挽着李素华的手一块儿进了屋。 一进门,冯玥就赶紧态度十分端正的给众人鞠躬道歉,说自己贪玩,没留意时间,保证下次不会了。 本来还有些气的周蓉和周志刚,见她这么乖巧,气也消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问起冯玥怀里的熊猫玩偶,冯玥才说是王重特意委托玩具工厂定制的新年礼物,她和玲玲一人一个,周聪他们的则是其他玩具, 洗漱过后,冯玥是走哪儿都抱着那个熊猫玩偶,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抱着不放。 夜里,周蓉两口子久久无法入眠,他们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快乐。 “我想好了!”冯化成忽然开口,“我们回吉春来吧!” “你说得对,我现在在燕京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前途,相反吉春这边的机会却很多,而且你没觉得,玥玥和咱们越来越不亲近了吗?” 周蓉沉默良久,才道:“她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会明白我们的苦衷。” 冯化成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于玥玥的问题,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主要矛盾之一。 最开始的时候玥玥年龄太小,那会儿是实在没办法,才让玥玥跟着王重和郑娟,可王重大学毕业那会儿,玥玥都上小学了,那时王重让李素华问他们的意见,是把玥玥带回去,还是让玥玥跟着郑娟和李素华回吉春。 冯化成想着女儿都上小学了,也不用天天要人在身边照顾,就想着把玥玥领回家,可周蓉却不同意。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房子本来就小,筒子楼里的一间房,连做饭都在过道上,厕所也是公厕,家里拢共就十几平,隔壁吵个架他们都能听见,他们两口子住着就已经很小了,这要是在多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儿,周蓉认为非常的不方便。 周蓉决定的事情,别说十头牛了,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去,为此两口子大吵过一架,但最后冯化成终究还是拗不过周蓉,只能妥协。 “呼!”冯化成深吸一口气,平复起伏的情绪,竭力压低声音,坚定的说:“玥玥现在已经上高中了,马上就是高考了,我们已经错过了玥玥的童年,错过了她的小学和出众,不能连她的高中也错过。” 这话说到周蓉的心坎上了,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周蓉终于意动:“吉春大学一直想邀请我去他们学校任教,你要是真的想好了,那我们过完年就立马回燕京把这事儿办了。” “想好了!”冯化成坚定的道,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坚决。 东屋,炕上,周志刚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忽然沉声问道:“刚才送玥玥回来的是秉昆?” “嗯!”李素华道:“你不是听到声音了吗!” “······”周志刚顿时语滞。 半晌之后,才又道:“到了家门口都不进来,他是真的打算和这个家彻底一刀两断了吗?” 李素华却没接话,翻个身,背对着周志刚:“不说了,困了,你不睡我先睡了。” 漆黑一片中,周志刚盯着上方的房梁,心情却十分复杂,当真就是半点睡意也无,但更多的还是生气,生王重的气。 年初二,冯玥同样是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冒着风雪绕着光字片跑了一圈,在院里锻炼了一会儿,洗漱完吃过早饭,竟然就坐在书桌前,背起了书。 看着努力用功的女儿,周蓉和冯化成都很高兴。 一大清早,周秉义和郝冬梅就从省委大院赶回了光字片,接下来几天他们都会住在光字片。 十点半左右,屋外在度传来汽车声,众人还在疑惑,就见里屋的冯玥高兴的跑了出去。 众人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就见郑娟和四个孩子,正从车上下来,王重站在后备箱处,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大大小小的礼物,然后关上后备箱,和郑娟交代了一句,径直又上了驾驶位,直接开车走了。 别说进门了,连话都没和众人说一句。 门口,周志刚的脸色铁青,扭头就进了屋。 周秉义和周蓉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李素华,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迎上去把郑娟手里牵着的小尾巴抱了起来。 “爸!妈!” “大哥,大嫂,姐!姐夫!”郑娟笑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 孩子们也一个个喊着爷爷奶奶,姑姑姑父。 小尾巴在李素华怀里,好奇的问:“奶奶,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都想你了。” 这几年郑娟忙着私房菜馆那边的事儿,平日里和小尾巴待在一起的时间,自然也就没有李素华多。 “奶奶也想你啊!”李素华宠溺的在小尾巴脸上亲了一口。 众人赶紧帮郑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 李素华抱着小尾巴坐在炕上,周志刚坐在对面,郑娟坐在旁边,周蓉从柜子里把花生瓜子还有糖果拿了出来,郝冬梅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给郑娟倒了杯热水。 “小尾巴!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是周志刚和小尾巴的第一次见面,看着唇红齿白,还有些怯生生的小尾巴,周志刚心里的不爽好似一下子全都忘到了脑后,弯着腰和坐在李素华身前的小尾巴说起了话。 没想到小尾巴却道:“你是爷爷!” 周志刚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爷爷的啊?” “家里的照片有爷爷。”小尾巴是个实诚人,周志刚比照片上多了些银发,但大体没什么变化,李素华可没少拿着照片让小尾巴认人。 “那爷爷抱抱你好不好?”周志刚开心极了,素未谋面的小孙子竟然记得他,就连王重到了家门口也不进门的气都抛到了脑后。 可小尾巴却不怎么给面子,直接摇头拒绝了,还望李素华的怀里缩了缩。 小家伙不仅长的像极了郑娟,就连性子也文文静静的,不像个男孩儿。 可周志刚就是喜欢这种文静乖巧的孩子,尤其两人还隔着辈儿,隔辈亲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见索抱无果,周志刚又变着法儿的逗弄起了小尾巴。 周明和周玲也过来凑热闹,他们俩小时候倒是见过周志刚,可那会儿年龄太小,没什么印象了。 不论是对小尾巴,还是周明和周玲这对龙凤胎,周志刚都异常的喜爱,没一会儿,三个小的就聚在周志刚身边,拔起了他那银白的胡茬子。 把老周疼的龇牙咧嘴,可脸上笑容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玩闹了一阵,几个孩子和周志刚也越来越熟,祖孙几个越说越起劲儿,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看的旁边的李素华心里头美滋滋的。 这孩子一多,家里整个就热闹起来了,不过两间屋子的老周家难免显得小了些,周志刚老两口,周秉义两口子,周蓉一家三口,还有郑娟和四个孩子,加起来十二口人,挤在东屋里头,人气那叫一个足。 尤其是周明和周玲这对龙凤胎,王重不在,这两家伙简直能翻天,皮的不行,好在还有个勉强能镇得住他们的周聪在。 周聪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性子却很沉稳,甚至颇有几分老练的味道,也不知是跟着马守常久了,耳濡目染了还是本就如此。 郑娟领着孩子在老屋呆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了,约莫六点左右,王重才驱车赶来,把郑娟和孩子们接了回去。 分别的时候,周志刚看着孙子孙女们一个个走出屋子,走出院门,上车前还不忘和笑脸盈盈的他挥手道别,心里头万分不舍,尤其是孩子们邀请他下回去他们家里玩的时候,周志刚更是不知道给怎么接话。 看着车子逐渐远去,尾灯消失在巷尾,周志刚顿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回到屋里,一整天笑容基本上都没怎么断过的周志刚又变得沉默起来。 坐在靠墙的大椅上,抽着烟,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82章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错 周秉义两口子在家住了两天,初三下午,就回了郝家。 周志刚倒是没说什么。 周蓉和冯化成两口子也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初三下午就和吉春大学联系上了,第二天上午,两口子就急匆匆的坐上了回燕京的火车。 周蓉两口子一走,冯玥就嚷着要回小舅舅家去,周志刚沉默了,下意识就要反对的话到了嗓子眼,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和冯玥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顿时就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尤其是那天孩子们来过之后,和孙子孙女们待了一天,有过儿孙承欢膝下那种感觉,周志刚心底对孩子们的思念,便如潮水一样涌来。 “老头子,要不咱一块儿去秉昆家?”李素华见周志刚沉默,便试探性的问道。 话刚出口,周志刚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斩钉截铁的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说你这是干啥。”李素华心里一直盼着父子两能够冰释前嫌,和好如初,“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 “我干啥,伱咋不问问你那个宝贝儿子,都到家门口了,不说进门坐坐,和自家爸妈打个招呼总可以吧!可他是怎么做的?” 说起这个周志刚就来气,想让他向王重低头,那绝对不可能。 “那还不是你,当初非说什么让秉昆永远也别踏进这个家门,你说你个做爹的,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犟。” 周志刚被李素华说的一愣,细细一想,当初他好像还真说过这话。 “你给儿子服个软能死吗?” “服什么软,我给他服什么软,我是他爹,要服软那也是他跟我服软。”可周志刚仍旧半点都不肯松口,梗着脖子,老脸憋得通红,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李素华气得不行,赶紧深吸了两口气,耐下性子,脑子飞速转动:“行行行,不服软就不服软,那咱们去看看孙女孙女儿们总可以吧!” 这话一出,周志刚却没有像方才一样开口反驳。 “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孩子们那也行,反正我是想的不行。” 甚至于周志刚还悄悄在心底比较了一下,相比于能和孙子孙女们待在一块儿,和儿子之间的那点矛盾,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旁边的冯玥看着被姥姥吃的死死的姥爷,心中一动,忙过去拉着周志刚的手,摇摇晃晃的撒气了娇:“姥爷,咱们就去吧,表哥他们肯定也想你了,上回他们不是还邀您去家里吗!” “姥爷!咱就去吧!”不得不说,冯玥的撒娇攻势非常有用,周志刚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去不去,给句话!”李素华见状,心底暗喜,脸上却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同时也是实在懒得和这老头子纠缠,他要是不肯去,李素华就自己去。 这几天都待在光字片,好些天都没能见着聪聪他们,尤其是平时最黏她的小尾巴,很多时候都是跟着李素华一起睡的,李素华心底的思念早已犹如泉涌,得亏是还有周蓉跟冯玥在身边,大儿子两口也在,不然的话,李素华早就待不住了。 尤其是郑娟领着四个孩子来给他们拜年,把李素华给高兴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小儿子心里也有疙瘩, 可晚上郑娟和孩子们一走,李素华心中的思念之情不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周志刚很纠结。 要不去把,可心里又非常想见几个孙子孙女儿,尤其是最小的小尾巴,昨儿爷孙两待了一天,在周志刚的不懈努力下,和小尾巴的关系总算是亲近了一点点,小尾巴也愿意让他抱了。 刚刚把小尾巴抱起来那时候,简直都快把周志刚的心给暖化了,想起小尾巴和明明玲玲围在身边扯自己胡子的时候,想起自己给孩子们说其大三线工程的时候孩子们脸上的崇拜之色······ 就连昨天晚上做梦,梦里也全是自己和小尾巴还有其他几个孙子孙女们一块儿嬉戏的情形。 可要是去了,那岂不是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先向那个不孝子服软了? 对于死要面子的周志刚而言,这可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冯玥也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姥爷,您真不和我们一块儿去?” 周志刚低着头继续沉默,抬手就想抽烟,可手都伸到嘴边了,张嘴却根本没咬到烟。这才反应过来,自打玥玥搬回来之后,周志刚怕熏着玥玥,抽烟都是出门到外头抽的。 尤其是昨天,作为老烟枪的周志刚,也只是早上抽了一根,白天一整天真的就是一根烟都没抽,直到晚上郑娟带着孩子们走了,才又跑到院子里抽了两根。 “不去算了!玥玥,咱们走!” 李素华不打算继续惯着周志刚的毛病,叫上冯玥就往外走。 “等等!” 就在两人走到门口,收拾外衣的时候,周志刚忽然起身叫住了他们。 “又干啥?”李素华有些不耐烦的道。 周志刚梗着脖子:“我也去!” 李素华转身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周志刚,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姥姥!”冯玥摇了摇李素华的手,赶紧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周志刚哼了一声,没搭理李素华,背着手,绕过李素华,径直朝外走去。 李素华看了看推门而去的周志刚,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冯玥,还是不怎么敢相信:“玥玥,姥姥这是在做梦吧!” “姥姥!再晚点姥爷就走远了。”冯玥拿好衣服,戴上帽子,拉上李素华就追了出去。 “先锁门!”李素华还不忘回头把门给锁上,交代邻居一声,要是自己大儿子回来可,就告诉他自己和老头子去小儿子家了。 四合院,正屋一楼,郑娟和张巧儿手里拿着大长针,身边的篮子里头摆着柚子大小的毛线团,都在给孩子们织毛衣。 郑娟织的是周聪的,张巧儿织的是小尾巴的,周明和玲玲的早就织好了,至于豆豆的,过年前郑娟就织了一套送过去。 孩子们聚在电视机前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龙叔的《警察故事续集》,放得依旧是录像带,孩子们太过专注,甚至连零食都忘了吃。 正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谁啊?”张巧儿下意识的问道。 郑娟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针线,疑惑的出了门,顺着厢房前的连廊走至大门口,抽出门栓,拉开门,一道颇为激动的声音就传入郑娟耳中。 “玥玥?” “爸!妈!” “嗯!”周志刚嗯了一声,李素华笑着道:“孩子们在家吗?” “都在呢!”郑娟赶紧侧开身子:“爸妈进来吧!孩子们都在正屋客厅里看录像带呢。” “录像带?”冯玥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抬腿朝着主屋飞奔而去。 老两口进了门,郑娟反手把门关上,也没问周志刚为什么忽然过来,而是说道:“爸妈你们来的正好,今儿早上秉昆去小黑山村接光明他们的时候顺道弄了只羊回来,秉昆收拾了一上午,刚把羊蝎子和羊排炖上,晚上咱们吃羊肉,喝羊杂汤。” “哎哟哟,正好还赶上了。”李素华掩着嘴偷笑,小老太太也是个吃货,尤其喜欢吃肉。 以前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肉要么紧着儿女们吃,要么就紧着周志刚这个顶梁柱吃,李素华自己都只是喝汤,偶尔尝尝味。 可自打六九年之后,家里王重当了家,三天两头就让李素华做肉吃,每回还老往李素华碗里夹,李素华不吃他也不吃,浪费就浪费了,把李素华气得不行。 后头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天天都能吃上肉,而且量大管饱,起初李素华也不怎么舍得吃,可当好几回看着王重把剩下的饭菜肉直接倒到泔水桶里之后,拿王重没法子的李素华也就慢慢改掉了这个习惯。 尤其是最近几年,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山珍海味不说,但鸡鸭鱼肉却是变着法的吃。 现在李素华就连做肉包子,也不用往里头拼命的加白菜了。 正屋里头,冯玥飞速推开门,把外衣和背包脱了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上拖鞋,直奔旁边看电视的小厅而去,进门的时候顺带还和王重还有光明两口子打了声招呼。 数量的拿起抱枕搂在怀里,一屁股坐在周玲边上,咦了一声:“新电影?” 几个小的都专心致志的看电影呢,哪有空搭理她,还是周聪给她解释:“何伯伯前两天托人带回来的,龙叔新出来的《警察故事续集》。” “看了多少了?” “差不多一半了吧。” “何伯伯就寄了这一部?” “肯定不止啊!还有好多呢,都是今年新出的。” “不管了,先看再说。” 电影和电视对小孩子的吸引力,堪比后世网络游戏刚刚出现的那几年对孩子们的吸引力。 那边的话音刚落,这边郑娟就领着老两口进屋了。 看着李素华身后的周志刚,王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如此,并没有其他反应。 于王重而言,周志刚只能算一个和身体有着血脉联系,但并无感情的人而已。 “妈!”王重起身走过来,扶着李素华换了棉鞋,郑娟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棉鞋,正好是周志刚的尺寸。 周志刚见王重只喊李素华,不和自己打招呼,顿时气就上来了,脸也一下子就黑了。 正欲扭头就走,忽然小厅那边传来冯玥的声音:“姥姥姥爷,你们快来,这电影可好看了。” “爷爷奶奶来了?”周聪愣了一下,赶紧拿起遥控摁了暂停,把弟弟妹妹都带了过来,齐声给老两口打招呼,主动拉上老两口的手,径直去了小厅,让他们坐在正对着彩电的位置上,五个坐边上的坐边上,坐地上的坐地上,周聪还懂事的替老两口一人倒了一缸热茶水,把电影调到开头,又从头开始放。 至于弟弟妹妹们,虽然看过一遍,可看的还是嘎嘎起劲儿。 至于王重,在孙子孙女们的热情之下,周志刚下意识就选择了忽视。 王重也没说什么,回到沙发边上,继续和光明商讨老年活动中心的事儿。 本来王重早就打算弄了的,没成想阴差阳错的先给郑娟弄了个私房菜馆,当时手里的闲钱虽然够了,但弄了之后,可能就剩不了多少,王重并不喜欢口袋空空的感觉,就暂时搁置了。 现如今再提,自然是打算落实了。 小厅里,李素华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手里拿着花生瓜子,身前的茶几上摆着搪瓷茶缸,一副影迷模样。 周志刚倒是看过电影,可那是在大屏幕上,而且基本上都是单位组织一起看的,而且都是些红色电影,自己去电影院看,周志刚可舍不得那些钱。 看着电影里头龙叔拼命的情景,瞧着电视机里那精彩激烈,极具美感令人震撼的打斗,一时之间,脑子竟有些宕机。 祖孙几个在电视机前头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还谈论着电影里的情节。 周聪和周玲喜欢龙叔,可冯玥和周明却喜欢发哥,下午看得最后一卷录像带,就是发哥的《义胆红唇》。 吃过晚饭,周志刚就准备回光字片,可周聪几个却极力的挽留,最小的小尾巴直接抱着周志刚的大腿,玲玲直接扑到周志刚怀里撒起了娇,一副你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郑娟和李素华还有光明张巧儿也一个劲儿的劝周志刚住下。 至于王重,吃过晚饭,散了会儿步就回二楼的小书房去了,那是王重画图写小说的书房,一楼底下的大书房,现在已经成了平时孩子们做作业的地方。 周志刚的倔驴脾气终究还是拗不过孩子们的热情,尤其是小尾巴和周明周玲还吵着要和爷爷奶奶奶一起睡,听到这话的周志刚,虽然还是很不满王重的态度,可脚底下却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动腿,迈不动步子了。 晚上,周聪从仓库里取出郑娟给他们买的烟花,几个小的合力搬到院外,把烟花堆在街边,还拉着周志刚和李素华一起看。 一直闹到晚上十点钟,孩子们才消停下来,洗漱过后就陆续回了房间,孩子们都住在东厢,周聪和周明一个房间,冯玥和周玲一个房间。 不过周明和周玲还有小尾巴却都吵着要和爷爷奶奶睡,洗完澡就跟着李素华上了二楼,床只有两米宽,自然睡不下五个人,正发愁呢。 周志刚就把木床搬起来往墙上一靠,屋子一下子就宽敞起来,李素华从柜子里报出被子直接打起了地铺,两床棉被往地上一铺,和老屋的火炕一样宽敞,不说三个孩子了,就是周聪和冯玥都过来也睡得下。 几个孩子们看着李素华把床铺好,立马高兴围在周志刚身边鼓起掌,说着“爷爷好厉害。”把周志刚高兴地尾巴差点翘起来。 许是玩累了,没一会儿三个孩子就都睡着了,李素华也有些累,侧着身子就睡着了,周志刚穿着睡衣,给孩子们掖好被子,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周志刚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熟睡中的三个孩子,起身走了出去,看着仍旧有亮光透出的书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推开房门。 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的王重太过投入,根本没听到开门的声音,看着王重专注的背影,不知怎的,周志刚忽然心底涌出许多莫名的情绪来。 好奇的走到王重身后,探出身子眯着眼睛瞧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郑娟走到门口,正打算喊王重休息,还没进门就看到了站在王重身后的周志刚,当即止住脚步,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 屋里,王重画上句号,放下笔,十指交错,双手往前推,急而又往两边划,伸了伸腰背,拿起桌上的搪瓷水缸掀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有些凉,王重站了起来,打算去兑些热水,一转身正好和周志刚四目相对。 父子二人对视片刻,谁都没有料到这一情形,都有些惊讶。 还是王重先开了口:“爸!”到底是这句身体的父亲,血脉相连,喊一声不吃亏,而且承自原身那十多年的记忆力,这个称呼早已根植在这具身体的血脉之中。 “怎么还没睡?” 周志刚没想到王重竟然能这么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睡不着,看这儿还亮着灯,就过来瞧瞧。” “你这是在写小说?”周志刚语气有些怪。 王重道:“这不是要开杂志社了吗,正好这几天也没事儿,多备点稿子,有备无患,免得以后忙起来顾不上!” 周志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王重看着周志刚,心中到底还是起了波澜:“这儿地方小,要不咱们楼下坐会儿?” 周志刚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小书房,屋子不大,也就十二三个平方左右,除了挨着窗户的一张大书桌,一个凳子之外,旁边就全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 父子俩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王重给缸里续了热水,又给周志刚倒了一杯。 “其实咱们早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王重淡淡的道。 周志刚仍旧意外,王重现在的表现,和他这些天的态度截然不同。 可一想起原先的事儿,周志刚心里就不舒服,皱着眉头,说道:“有啥好聊的?” 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犟。 王重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道:“父母和儿女之间,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养育,很多时候,也需要沟通。” “时代是在不停变化的。” 周志刚的心情较之先前已有不同,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或许在你看来,我应该记恨你,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虽然在我看来,你是个偏心的父亲,从小到大都那么偏心,对大哥和周蓉有求必应,对我······”王重摇头干笑一声。 说起这个,周志刚面色就变了,就连声音也拔高甚多:“对!我是偏心,可我为什么偏心,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你们姐弟三个里头,你大哥从小听话,懂事儿,你姐姐乖巧、聪明、伶俐,他们在学校的成绩都很好,考试从来都是第一第二,可你呢?调皮捣蛋,成天四处惹祸,学习成绩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你要是有你哥你姐一办懂事听话,我能偏心?” 王重摇了摇头,把桌上的茶缸往周志刚面前推了推,道:“别激动,先喝口水。” “哼!” “我不渴。” 说起这些周志刚心里就来气。 王重脸上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孔圣人都说了,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时候我调皮捣蛋,不知轻重,成天惹祸,那会儿确实欠揍,可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调皮捣蛋的,可长大以后呢?” “大哥去了兵团,周蓉跑去了黔省,我留在了吉春,上班,写小说,努力赚钱,用心照顾妈,不敢说做的有多好,但至少没什么毛病吧?” 周志刚没有接话。 周志刚看着王重,沉声问“你还在记恨我当初打你的事儿?” 王重道:“当爹的揍儿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我要是真的做错了,你揍我,我没话说,” “刚才我就说了,我没有记恨你,或许以前有过,但现在绝对没有,现在的我,对你有的只是单纯的失望而已。” “失望?”周志刚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你对我失望?” “别急!”王重摆摆手道:“曾几何时,在我心里,你是个顽固不化,偏心过甚的父亲,稍一动怒,对我就是拳脚相加,说实话,能全须全尾的长到那么大,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周志刚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有什么话都说了吧,别憋着了。” “大哥瞒着你大嫂不能生育的事情,骗你和妈说是他自己不育,周蓉不顾家人的反对,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去黔省找冯化成。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大哥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大哥,不是想着把事情弄清楚,而是给我一脚,你知道吗,那一脚我整整疼了三天,”王重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中满是唏嘘。 “你说我小时候不懂事儿,四处闯祸,读书的成绩不好,可那会儿我已经考上了水木,我也在全国顶尖名校里学习。” “打那以后,我对你就彻底失望了。” “我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我的孩子们知道了他们爷爷是怎么对待他们父亲的,他们会怎么想? 我更加不敢想象,要是有朝一日,我也像你一样,偏疼某个孩子,对某个孩子存有偏见,他们再经历一遍曾经我经历过的痛苦会是什么样子。” “十指有长短,痛惜皆相似。” “儿女众多的人家,做父母的,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古人尚且都有这种觉悟,更何况社会进步如斯的今天。” 说着说完,王重就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从周志刚身边走过,瞥了周志刚一眼,似是有感而发:“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错。” 说完王重就径直上了楼,只留下周志刚一人坐在沙发上出神。 第83章 周志刚的‘妥协’ 风雪笼罩,大地一片苍茫,夜色朦胧中,万籁俱静,只剩下呼啸的寒风拍打在门窗上的声音,偶尔几根不堪重负的枝丫,在积雪和寒风的双重作用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掉到地上。 宽阔的道路旁,风格迥异于周遭建筑的四合院里却还亮着灯。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周志刚只穿着睡衣坐着,两只手搭在旁边,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脑海中全是刚才王重的话。 以前的种种,也都相继浮现在周志刚的脑海之中。 不断的和王重刚才的话重叠。 周聪、冯玥、周明、周玲、还有小尾巴,他们的身影也都一一浮现在周志刚的脑海之中,音容笑貌,一举一动。 要是真的像王重说的,如果王重对这些孩子们也如他对待王重他们兄弟姐妹三个一样,这些孩子们会怎样,自己又会怎样? 周志刚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以前自己真的错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志刚才站起身来,走上二楼,进了房间,孩子们睡的很沉,周志刚帮玲玲掖了掖踢开的被子,刚准备躺下,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和秉昆聊的怎么样?” 是李素华的声音,差点没把周志刚给吓一跳。 “你不是睡了吗?”周志刚有些没缓过神来,憋红了脸。 李素华没好气的道:“睡什么睡,打你出去的时候就醒了。” 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很低,生怕吵醒了几个:“问你话呢,和儿子聊的咋样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睡伱的!”周志刚这会儿只想自己静静,不想说话,一掀被子就躺了下去,身子一侧,背对着李素华,面朝着柜子,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说就不说,给谁稀罕听一样。”眼瞅着周志刚躺下半天也没动静,李素华哼了一声,怕吵着孩子们,没有继续死缠烂打的追问,也负气躺下,背过身去。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点,王重上楼回了屋,屋里的台灯还亮着,郑娟靠在床头,身上披着条毛毯,手里捧着本书,王重定睛一看,是冰心的散文集。 这书还是王重买的,摆在小书房里的书架上,闲暇之余,王重没少翻阅。 平时一到夜里,王重在书房写书的时候,郑娟闲来无事,便总会找上一本书翻上一翻,有时候吃过晚饭,孩子们在书房里写作业,郑娟就自己在客厅看书,等到九点半孩子们都回房睡觉了,郑娟才会回房。 虽然郑娟看书不求甚解,只读个囫囵,用来消磨时间,可时间久了,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养出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其人本就娴静,而今再添温润,更显得端庄得体,别人王重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自己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那点痕迹,非但没有成为拖累,反而平添几分成熟知性的美感。 多种气质叠加交融,反而平添几分别样的魅力。 听到声响,抬眼见王重进屋,郑娟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起身下床,走到王重跟前,替他解下背后盖着的外套,温柔一笑:“和爸聊的怎么样了?” “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做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听天由命呗。”王重也展颜一笑,目光平和,不见半分波澜。 “爸呢?”郑娟关心的问。 王重道:“还在楼下坐着呢,放心,客厅的暖气没关,冻不着他。”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去悉数,早点休息。”郑娟把王重外衣挂好,从柜子里把王重的睡衣睡裤取了出来。 王重坐在床上,脱下衣物鞋袜,穿上郑娟刚从鞋柜里取出的凉拖,径直进了厕所,刷牙洗澡,不到十分钟,只披着浴巾的王重就擦着头发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郑娟早已经把吹风机从壁柜的抽屉里取了出来,插上电,站在王重身后,动作娴熟的帮王重吹头发。 “你这头发也该剪剪了。” “明儿下午剪吧!”王重道:“你给我剪。” 郑娟温柔一笑:“好!我给你剪。” 自打结婚以后,王重就不喜欢去外头剪头发了,还说什么要让郑娟给他剪一辈子头发,一开始郑娟的手艺只能说勉勉强强,毕竟没结婚之前经常给光明剪头发。 剪着剪着就才慢慢好了起来。 “你说爸能想明白吗?”吹风机呼呼响着,热风成流,渐渐将萦绕在发丝间的水渍吹干。 “说不好!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郑娟叹了口气。 王重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想不想的明白,等几天不就知道了吗。” “咱们在这儿想的再多也没用。” “你倒是看得开。”郑娟道。 王重道:“人到七十古来稀,出去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只剩下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昼夜,就只剩下二十五年了,咱们都四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好日子,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不看开点,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那是你这么算的!”郑娟摇摇头,王重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郑娟把吹风机的插头拔了,重新放回抽屉里。 “这回我可也算是用心良苦,步步为营了,你说说该怎么奖励我?”王重却紧跟着起身,从身后把郑娟抱住,双手环在郑娟你的小腹前,下巴枕在郑娟的肩上。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尾巴似的。”话虽如此,但郑娟的脸上却仍旧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丝微笑。 王重没接话,温柔的在郑娟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往上又在耳朵上啃了一口,随即在耳畔缓缓吐出一口热气。 “和你说正经的呢,怎么老想这些!”郑娟耳朵一颤,一股子瘙痒袭来,脑袋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没忍住白了王重一眼, 耳朵是郑娟最敏感的地方,见郑娟如此反应,王重脸上笑容更甚。 在王重眼里,翻白眼的郑娟却更加的风情万种,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熟透了的知性美,更加让他着迷。 “调和阴阳,水乳交融,繁衍子嗣,合乎天道,怎么不能想!”王重却一脸正经。 “歪理一大堆。”郑娟没忍住,又白了王重一眼,抬手在王重胸口推了推。 “歪理?”王重仍旧一本正经:“男女之事,是为了繁衍子嗣,怎么能说歪呢?” 说着就把郑娟横抱而起。 “看来我得让你好好看看,到底歪不歪。” 虽年近四十,可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怎样,郑娟的皮肤保养的仍然很好,白皙细腻,光滑有光泽,还有王重切身传授的有氧运动,瑜伽,身段虽不如年轻时苗条,但却练得异常柔软,丝毫不下于那些个从小练习舞蹈的女生。 郑娟‘老’连微红,虽不如刚结婚时那般羞涩,但被王重这么一弄,心跳还是有些加速,“爸妈还在隔壁呢!” “我亲自设计的房子,隔音那必须杠杠的,再说了,中间还有隔着一个起居室呢。” “先关灯。”郑娟无奈,看来今晚王重是吃定她了,只能抬手拍了拍王重道,可心底又有些期待。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郑娟现在正如如狼似虎的年纪。 王重没说话,咧嘴笑着,目光却始终在郑娟身上,把郑娟横放到床上,顺手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啪的一声轻响,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王重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玉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一把给他拉了过去。 ······ 李素华的房里,周志刚躺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头不断的回响着王重说的话,与此同时,那些久远的回忆也陆续涌现,如放电影一样,在周志刚的脑海中不断闪烁。 孩子们的音容笑貌也时而夹杂着出现,周志刚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对着躺在他和李素华中间的三个孩子,漆黑的夜色中,只能依稀看清孩子们的轮廓,可饶是如此,仅仅只是在孩子们身边躺着,和孩子们睡一个被窝,周志刚都觉得自己像是浑身笼罩在幸福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周志刚忽然叹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老婆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周志刚好奇的撑起身子,冲着李素华看了过去,李素华仍背对着他。 随即周志刚脸上露出苦笑,都这个点了,李素华早就睡着了,哪像他似的,这个年里,就没睡过一天的囫囵觉。 周志刚叹了口气,又检查了一下孩子们的被子,发现没有踢被子后松了口气,又复躺下,闭上双眼,没多久便有鼾声响起。 第二天早上,郑娟仍旧是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面色红润,精神头非常好,王重也起来了,洗漱的时候扶着腰,有点发酸。 周志刚睡的正香,忽然觉得呼吸一顿一顿的,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鼻子,很快就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正笑盈盈的捏着自己鼻子的小尾巴。 呵斥的话到了嗓子眼,又重新咽了下去,挤出个慈祥的笑容。 “小尾巴怎么起这么早啊?”周志刚很和蔼的问。 “爷爷睡觉打呼噜!”小尾巴早已松开了周志刚的鼻子,跪坐在周志刚旁边,道:“跟打雷一样。” 周志刚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对不起,爷爷忘了自己睡觉打呼噜了,吵到小尾巴睡觉了,爷爷给你道歉好不好呀?” “没事的爷爷,爷爷打呼噜很好玩呢,晚上我还要和爷爷一起睡。”小家伙哪儿 小尾巴好似根本没放心上,笑着抓着周志刚的手:“爷爷,奶奶让我喊你去吃早饭。” 周志刚也坐了起来:“好好好,爷爷这就起来。” “牙膏牙刷奶奶都放厕所里了哦!” 一楼的大餐厅里,一大家子人,还有光明张巧儿三口都围坐在方形的长条桌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红薯粥,油条、包子,煎饺、茶叶蛋,还有咸菜,肉丁炒酸菜,也算是颇为丰盛了。 也没分什么主位次位的,大家都是很随意的坐着。 周志刚走出来,孩子们就都喊起了爷爷,只听孩子们喊自己,周志刚都觉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径直走到李素华李素华身边坐下,郑娟给他盛了碗粥。 “爸!有您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 包子放在篦子上,蒸了三十六个,剩下的都在蒸笼里,别的时间饿的时候也随时能吃。 王重对孩子们在这方面稍微有点要求,让孩子们一顿不要吃的太多,保持少吃多餐的习惯。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顿吃的撑撑的,不好消化不说,对肠胃也有负荷。 家里想来不缺好吃的,孩子们从小吃到大,久而久之,很少会出现特别嘴馋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昨儿不是剩了蛮多菜吗?怎么不拿出来吃?” 郑娟笑着解释道:“早上刚起来,吃的清淡点对肠胃更好。” 周志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李素华,没好气的道:“这么多吃的还不够你吃的,非惦记着昨儿那点羊肉。” 李素华这纯粹就是揶揄周志刚了。 周志刚回怼道:“我这是怕浪费。” 李素华没搭理他,赶紧招呼大家:“行了行了,人齐了,赶紧吃,赶紧吃。” “爷爷!吃煎饺,煎饺可好吃了。”周聪给周志刚碗里夹了两个煎饺。 看着周聪,周志刚脸上立马露出慈祥的笑容,“爷爷自己来,你也赶紧吃。” 吃过早饭,周志刚就说要回家去。 郑娟赶忙道:“爸,您和妈以后就在家里住下呗!” 周志刚沉默了片刻,想起刚才小尾巴说晚上还要和他一起睡的话,几乎就要答应下来了,可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郑娟也不气垒,继续劝说道:“秉昆要忙着公司的事儿,还得顾着杂志社那边,光明和巧儿店里也忙不过来,我还得顾着菜馆那边,孩子们还得劳烦您和妈帮我们多带带呢。” 周志刚低着头,目光闪烁着,没有回答。 桌子底下,李素华踢了他一脚:“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说什么我说?”周志刚守着,目光却下意识的朝着王重瞥去。 周聪赶忙道:“爷爷,我爸妈他们平时整天只顾着忙,都没时间陪我们,要是您和奶奶再搬回老屋,那我们就真的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我和玥玥倒是可以照顾自己,可我们平时学业重,还有早晚自习,平时吃饭都在学校,就回家睡个觉,可小明和小玲还有小尾巴还得要人照顾呢。” “姥爷!你就留下吧” “爷爷!” 冯玥和周明也赶紧劝说。 周玲和小尾巴直接跑到周志刚身边撒气了娇。 别看周玲平时性格跟个男孩子似的,可撒起娇来,那叫一个利索。 小尾巴刚和周志刚混熟,正舍不得呢,一听周志刚要回老屋,眼里立马就不争气的盈满了泪水,抓着周志刚的手不肯松开,哭着道:“爷爷,小尾巴不要爷爷走。” 小尾巴这一哭,把周志刚看得心都快碎了。 王重也趁势说了一句:“您要是愿意,就住下来。” 王重对周志刚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孩子们对周志刚这个血脉相连的爷爷却很亲近,王重不敢说自己的几个孩子将来能长成什么样,但最基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却不能扭曲了。 孝顺父母,尊敬长辈,爱护弱小,这些根植在咱们血脉之中的传统美德,都是值得传承下去的。 见王重都这么说了,周志刚也不在坚持,赶紧一把抱起小尾巴,十分温柔的道:“爷爷不走,爷爷不走。” 李素华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这才对嘛,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多好。” “待会儿回去一趟,收拾东西。”周志刚似是解开了心结,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抱着小尾巴舍不得放下来,可当目光看向王重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不自然。 “爷爷,我也要去!”小尾巴似乎是怕周志刚跑了,立马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 周志刚老怀大慰,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好!小尾巴跟爷爷一块儿去!” 虽然同意搬过来住,可数十年如一日的偏见,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纵使现在的王重,足以让周志刚自豪,已然可以称得上一句光宗耀祖,大有出息,给老周家长了大脸面。 正如那句经典的话: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从这山存在的那一天起,想要将其搬离,那非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不可。 王重也没想着自己的几句话就能彻底的改变周志刚,可那些话王重不得不说,因为有些事情,是经不起仔细的推敲的。 只要周志刚听进去了,只要周志刚自己亲身感受了,或许他才能明白。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 省委大院,郝家。 虽说郝父早已故去,可金月姬也是退休前也是的大领导,并没有因为郝父的故去,而收回他们的住处。 年前的时候,金月姬不小心染了风寒,又是感冒又是咳嗽的,再加上年龄大了,成天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也没力气。 当时可把郝冬梅给担心怀里,毕竟金月姬的年龄摆在那里。 幸好最后没什么大碍,用药吊水之后,金月姬感冒渐渐好了,也不咳嗽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用在老年人身上更加恰当。 所以大过年的,周秉义和郝冬梅也只在光字片住了两天,就直接回了郝家,毕竟护士和保姆照料的虽然尽心,但到底没有自己亲自照顾更加放心。 好在金月姬的底子不错,又有两口的精心照顾,终于赶在周秉义初八上班前彻底痊愈了。 两口子总算松了口气。 初十这天,周秉义刚从下班刚回到郝家,郝冬梅还没回来,金月姬有些感慨:“冬梅这孩子,天天就知道加班,也不知道顾着点自己的身体,都这个点儿了还不知道回来。” “冬梅的工作特殊,医院可能临时有啥急事儿给耽搁了。” 周秉义给金月姬泡了杯茶,笑着道:“再说了,冬梅这不是刚刚升了主任吗!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不得做出点成绩给领导们看看,也不枉医院领导们对她的栽培提拔。” 金月姬点了点头,周秉义一向很会说话,“话是这么说,那也得注意身体,秉义啊,你们是夫妻,平时你可得多关心点冬梅啊。” “我知道了,妈!” “对了,你爸爸不是刚刚退休回来吗?我现在病也好了,也不用天天要人守着,你和冬梅也该多回去看看你爸爸。”金月姬这话就有些善解人意了。 周秉义笑着道:“我正想和您说呢,过两天不是周末嘛,我大寺院带冬梅回家住两天,好好陪陪我爸妈!” “你们两口子自己决定就好了,以后这种事情,不用问我的意见,决定了告诉我一声就行。”金月姬摆了摆手笑着道。 周秉义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的金月姬,和以前相比,确实有了不少的变化。 两人闲聊了几句,金月姬却忽然话音一转,叹了口气:“哎!说来也怪我,当初冬梅他爸工作太忙,你爸爸又常年在大三线支援建设,你和冬梅结婚都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些做亲家的,也没能碰个面。” “正好现在你爸爸退休回来了,趁着这次回去,你和冬梅找亲家公和亲家母商量商量,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我们做亲家的见个面,把他请来家里做客,或者我去光字片拜访也行。” “成!”周秉义脸上露出笑容:“回去我就跟我爸说,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周末,周秉义两口子都提着不少补品回了光字片。 路上,街坊邻居们纷纷和他俩打招呼。 “秉义,秉义媳妇,这是回来看你爸妈?”邻居们热心的问。 周秉义笑着回到:“是的婶儿。” “哎哟哟,你还不知道吧!你爸你妈初五那天,就搬到秉昆家去了。”春燕妈刚刚买菜回来,正好看到周秉义两口子,立马上来热心地告诉他。 “搬去秉昆家了?”周秉义很是意外。 乔婶儿道:“可不是吗,自打周蓉和他男人回了燕京,你爸妈就带着玥玥去秉昆家了,第二天就带着几个孩子回来收拾东西,走的时候老高兴了。” 当时周志刚全程抱着小尾巴,脸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碰见谁了都停下来打几句招呼,说是搬过去和大孙子们一块儿住。 “你妈还专门叮嘱我,等你回来了告诉你一声,我开始奇怪呢,就问你妈,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你说,你们家又不是没装电话,然后才听她说,你岳母病了,你和你媳妇儿这段时间都在照顾你岳母,你爸妈想让你安心照顾你岳母,这才没打电话告诉你。” 周志刚什么性子,他这个做儿子实在是太了解了,以周志刚的性子,在和王重翻脸之后,怎么可能搬去王重家。 难道自己父亲改性子了?还是他想通了? 心里虽然疑惑,可周秉义面上却笑着道:“谢谢您了乔婶儿,最近岳母病了,我和冬梅实在是太忙,没顾上家里这边。” “嗨!这有啥,事有轻重缓急,总得分个先后不是,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岳母家又只有你媳妇一个女儿,你这个当女婿的,就该多尽尽孝心。” 乔婶儿也是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对于周秉义待在郝家照顾金月姬的行为反倒是非常认可和赞同。 而且乔婶儿和李素华的关系一直很好,尤其是乔春燕下海不干乐,进了王重的公司以后,乔婶儿看到周家人,那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怎么断过。 现在乔春燕不仅工资高,在建筑公司还分到了的股份,成了公司的股东,大小也算是个老板了,听说每年光是分红都有万把块钱,自己买了套三室居的大楼房不说,还给她两个姐姐都介绍了工作, 不仅如此,乔春燕每个月还给她们老两口大几百块钱生活费,每次回家看他们老两口,新衣服新鞋,补品什么的也从来都没少过。 现在整个光字片,除了老周家的老三之外,混的最好的,就属她们家乔春燕了,乔春燕又是个会来事儿的,就光字片的这些街坊邻居们,哪个提起乔春燕不得树一根大拇指。 就去年,乔春燕还专门找人帮他们把老房子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地上都铺了瓷砖,墙上抹了白灰,屋里亮堂堂的比那些楼房也不差,搞得老两口好几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了新装修的屋子。 “还是婶儿您心明眼亮。”周秉义道。 “哪有!”乔婶儿一摆手,脸上都快笑开了花“来都来了,要不要去婶儿家里坐坐?” “不了不了!”周秉义道:“我还是先去看看我爸妈,回头有空了再去您家里探望您和我乔叔。” “也行!” 七千字大章,还有一章稍微晚一点。 我真的不短! 小黑屋了! 小黑屋了,大家先等等 第84章 度蜜月 “爸去了秉昆家?”两口子和乔婶儿道别,转身离开的时候,郝冬梅终于忍不住不敢置信的说了句。 “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周秉义虽然也很意外,但还是微笑着道。 “也是。”郝冬梅一想确实如此,她和周秉义一样,也都希望周志刚和王重能够冰释前嫌,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就前几天,秉昆都到了老屋外头还不肯进门,这才过去几天,你说就咱爸那脾气,他怎么就愿意搬到秉昆家去的?”但郝冬梅心里更加好奇。 周志刚的性子,周秉义比郝冬梅更加清楚,可周秉义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这样总归是好事。” “爸肯搬去秉昆家,至少说明了他已经放下了上次的事儿。” “·······” 两口子没多耽搁,一边聊着,一边径直奔着王重家的方向而去。 王重家距离郝家不愿,但和光字片却不在一条直线上,想去王重家,还得稍微绕绕路。 两口子骑着自行车,一人一辆,郝冬梅的是一辆女式的。 周秉义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没多久两人就到了王重家外头。 大门两边贴了新的春联, 红色的贴纸,黑色的字,对联直接引用的两句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横批是:“鸟语花香” 字体龙飞凤舞,颇具气象。 “这对联倒是省事儿了。”郝冬梅下意识的笑着感慨道。 周秉义笑了笑道:“这倒像是秉昆能干出来的事儿。” 红漆上着铜环的复古大门敞开着,周秉义两口子径直上了台阶,还没跨过门槛,两道黑影一闪而至。 “汪汪汪!” 大黑二黑站在门后,隔着门槛大声喊着,咬着牙警惕的看着周秉义两口子,呜呜呜的做出凶狠状,给两口子吓了一跳。 郝冬梅更是尖叫一声,直接躲到了周秉义身后。 “大黑二黑!回去!”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空灵却又带着几分严厉的女声传了过来。 “大舅舅!大舅妈!” 看到两人,冯玥惊喜的迎了上去,顺便还把大黑二黑赶到旁边。 大黑二黑却没走,围在冯玥身边,温顺的摇起了尾巴。 “是玥玥啊!”郝冬梅捂着胸口,一脸后怕。 周秉义也有些心有余悸。 “玥玥!是谁啊?”隔着院子呢,李素华那嘹亮的嗓门就从正屋里头清晰的传入三人耳中。 冯玥扭头高声回道:“姥姥,是大舅舅和大舅妈!” 又对着周秉义和郝冬梅解释道:“大舅舅,大舅妈,你们别怕,大黑二黑不会咬人的,它们平时也不这样,说起来也奇怪,自打前天小舅舅和小舅妈出门之后,它们就凶了好多,天天守在门口。” 冯玥向两人解释,“不过也没事儿,你们多来几趟,和大黑二黑混熟了,它们就不会凶伱们了。” “这狗还挺有灵性!”郝冬梅感慨了一句。 知道男女主人不在家,就守着门口,外人一靠近就警惕的狂吠,刚才郝冬梅是真的被它们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它们就要扑上来咬她和周秉义了。 周秉义很会抓重点:“你小舅舅和小舅妈出门了?出远门了?” 冯玥点头道:“是啊,说是我们都这么大了,还有爷爷奶奶看着我们,他们两口子要把当初没渡的蜜月给补上,前天就坐飞机去了深城,说是要去香江看哥哥的演唱会。” 周秉义和郝冬梅听了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香江?” “度蜜月?” “还是前天走的?” “是啊!”冯玥一脸愤愤,捏着小拳头:“小舅舅太可恶了,去香江也不带我们,还说什么我们马上就开学了,要以学习为重,我看他就是怕我们打扰他和小舅妈的二人世界,哼!” 冯玥可是哥哥张国嵘的铁粉。 “那可是哥哥的演唱会!” “哥哥?哪个哥哥?”周秉义疑惑的问。 冯玥赶紧给他解释:“哥哥张国嵘啊,香江的大明星,唱歌可好听了,他演的电影也很好看。”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讶。 在周秉义的印象中,自打六九年以后,自家这个弟弟就变了,好像一夕之间就成熟了许多,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说话做事也都很老练,把家里和母亲照顾的井井有条,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可就是在周秉义眼中沉稳老练的王重,却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竟然丢下一大家子人,带着他媳妇跑去香江看什么演唱会,还说把当初缺了个蜜月给补上。 度蜜月,周秉义当然知道是啥,可这事儿连他都没想过,王重竟然给安排上了,走的还这么突然、 “舅舅,你带的什么?好吃的吗?”看着周秉义手里拎着的礼盒,冯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周秉义抬了抬手里的礼盒,笑着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吃的,是给爷爷奶奶补身体用的。” “哦!”冯玥略有些失望,“爷爷奶奶在屋里看电视呢。” 冯玥说着就从周秉义和郝冬梅身边走了过去,径直出门而去。 “你干啥去?”周秉义赶紧叫住冯玥问道。 冯玥扭头看着他:“出去玩啊!我和同学约好了,今儿一块儿去新华书店逛逛。” 周秉义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那我走了!”冯玥背着包蹦蹦跳跳的走了,至于刚才在周秉义两口子跟前的埋怨,不过是开玩笑的而已,自家小舅舅和小舅妈跑去香江度蜜月,还是冯玥鼓动的呢。 甚至就连去看哥哥的演唱会,也是冯玥建议的。 她也就跟王重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让王重多带几张哥哥的签名唱片回来。 看着冯玥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周秉义感慨着道:“玥玥这丫头越大长的越像她妈妈。” 郝冬梅笑着道:“你们年轻那会儿,周蓉就是光字片的最漂亮的姑娘,玥玥将来肯定也是个像她妈妈一样的大美女。” 说话间,李素华已经从屋里出来,站在廊下,冲他们两人招呼道:“还杵那儿干啥,赶紧进屋啊!” “冬梅妈妈的病好了?”两人走到近前,一边往屋里走,李素华一边问了起来。 “已经痊愈了!”周秉义答道。 屋里,周志刚正坐在小厅的沙发上,周明和周玲还有小尾巴三个孩子坐在地上的毯子上,伏在茶几上,拿着笔,在那儿写写画画。 “爸!”两口子走过去给周志刚打招呼。 电视的声音开的不大,可周志刚却看得聚精会神,听到周秉义两口子喊他们,才回过神来,顿时惊喜的道:“秉义,冬梅?你们来了啊!” 正好李素华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过来,没好气的道:“合着刚才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呐!” 刚才冯玥在门口喊得时候,李素华就告诉周志刚了,可这老头注意力全在电视上,根本没听着。 “你和我说啥了?”周志刚一脸疑惑。 李素华翻了个白眼:“没说啥,啥也没和你说,看你的电视去。” 不得不说电视的魅力是真的大,尤其是对于周志刚这种本身就闲着没啥事干的,一部精彩的电影,好看的电视剧,真的很容易就让他们着迷。 “爸!妈!这是冬梅他妈和我们的一点心意,都是上好的补品。” “回来就回来吗,浪费那钱干啥。”倒也不是李素华故意挑毛病,而是各种补品家里根本不缺,尤其是这边的仓库里头,市面上稍微好点的补品都有存货。 不过李素华就不爱吃那些东西,相比起来,郑娟前段时间学的那些个滋补的药膳反而更合李素华的口味。 “这是秉义和冬梅的一番心意!”周志刚瞪了李素华一眼,笑着对郝冬梅道:“冬梅啊,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啊?” “谢谢爸关心,我妈的病已经全好了,不过医生说了,毕竟我妈的年纪都那么大了,最好还是多观察几天,小心照料,别又出现反复。” “有道理,这上了年纪的人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是该多花点心思小心照料。” “冬梅就是医生,平时你多听听冬梅的。” 在周秉义和郝冬梅这里,周志刚一向都非常的通情达理,聊了几句,李素华也坐了下来。 “对了爸,怎么不见聪聪啊?”周秉义打量了一圈,屋里都没瞧见周聪。 “嗨!”李素华道:“那孩子一大清早就跑去找马院长去了,连早饭都没吃,说什么和马院长约好了。” “这孩子,秉昆和娟儿一不在,连早饭都不肯吃了。” 周志刚却道:“人家曲书记家难道还能少了他的饭吃?” 也不知打哪天开始,老两口说话冲了起来,不是你怼我就是我怼你的。 “妈!再过几天不是该开学了吗?秉昆他们怎么这时候跑去香江,不等几天,等孩子们开学了再去?”周秉义赶紧转移话题。怕老两口真吵起来。 实际上周秉义完全多虑了,两口子平时说话可比这激烈多了,也没见他们真的吵起来。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事儿,李素华也觉得王重他们做的不妥:“也不知道他忽然抽什么风,那天咱们吃着饭呢,他就很突然的说要带娟儿去度什么月来着?” “度蜜月!”茶几边上忽然想起一道还很稚嫩声音,是周玲说的。 “对对对,就是度蜜月!” 李素华顿时也想了起来:“还非要去什么香江。” “那地方天远地远的,听说还得要办护照、通行证什么的,麻烦的要死。” 周秉义道:“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台商、港商涌进咱们国内,对外的政策倒是不像以前那么严了,现在去香江只需要护照和通行证就行。” 这要是再往前几年,想去香江,那可比现在麻烦。 李素华道:“娟儿一开始还不大情愿,后来也不知道秉昆怎么和她说的,第二天娟儿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没两天就坐飞机走了。” “说了啥时候回来没?”周秉义问道。 李素华道:“说是最少也得半个月,要是玩的开心了,他们还打算其其他地方转转,一两个月也不是没可能。” “去这么久?”周秉义很惊讶:“那公司和饭馆呢?” “谁知道他们的,走之前反正说是都安排好了,让我们别担心。”说起这个李素华就有点挤了:“他们一走就这么久,哪能不担心嘛!” 周秉义和郝冬梅面面相觑,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秉昆既然说安排好了,那肯定就是安排了,您也别担心,秉昆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周秉义安慰道。 李素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人都走了,还能咋样,我和你爸又帮不上忙。” 聊了几句,李素华又端来切好的水果,花生瓜子还有一小篮个头不小的橘子。 周秉义忽然话音一转,说起了金月姬想和他们老两口见面的事儿。 李素华倒是表现得很平静。 “你说真的?”就是周志刚,蹭的一下子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周秉义赶紧劝道:“爸,您别激动。” “不过就是见个面,我骗您干啥。” 见个面而已?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想当初周志刚和王重闹翻,最后导致周家分家的导火索就是因为郝冬梅父母说要见上一面,可最后到底还是没见上,原本好端端的老周家,也因为这事儿,不知成了多少人的谈资。 可周志刚的激动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激动过后随即就叹了口气,如果是在这个春节之前,他如果听到这消息,或许还会如从前一样。 可自打那晚王重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周志刚一夜未眠,想了很久很久,以前久远的记忆也被翻了出来。 那次父子俩闹翻,分家的时候,王重说的那些话,也不断的出现。 细细回想,仔细揣摩,对于以前总认为是自家高攀了的亲家,似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 不过亲家想要见面,周志刚还是很高兴。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儿?把亲家母请来家里吃顿晚饭?”毕竟这也算是周志刚心里的一个执念了。 “今儿也太赶了点,您要是着急,要不明天?”周秉义摇了摇头,建议道。 周志刚也没多想:“也行,你们看着安排,要是亲家母实在太忙的话,我和你妈也可以登门拜访的。” “家里这么孩子还得您和妈照顾呢,还是让我妈过来吧,我妈一个人过来也方便。”郝冬梅道。 关键金月姬出门,还可以调用以前单位的车子,以周志刚和李素华节俭的性子,肯定舍不得花钱打车,都是走着过去,虽说这儿距离省委大院只有两公里左右,可到底不如金月姬方便。 “要不咱们明儿去外头饭馆吧!”李素华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吉膳堂那边就不错,大师傅的手艺很好,生意红火,咱们定个包厢······” “你说什么呢!”李素华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志刚给打断了:“亲家母好不容易登门一次,怎么能去外头呢?肯定要在家里招待啊!” 李素华连一拉,哼了一声:“家里招待什么家里招待,家里这么多人,娟儿又不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 “亲家母来了,那不得好好弄几个硬菜招待招待,别到时候前一个菜弄好了,都放凉了另一个菜还没出锅。” 周志刚道:“那你不会放蒸屉上热着?” “反正我弄不了,要弄你自己弄。”李素华说话也冲了起来,直接撂挑子。 郝冬梅正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却被周秉义一把拉住,还给她使眼色让她先别插嘴,周志刚也刚想和李素华好好掰扯掰扯,却听周秉义抢先说道:“爸,我觉得妈的提议很好,咱们就去吉膳堂,定个大点的包厢,这样也省的您和我妈累着。” “每天做饭也没见喊累,亲家母一来就累了?”周志刚还是不大情愿,其实他也有点意动,只是不喜欢李素华当着儿子儿媳妇孙子们的面驳他的面子。 毕竟老周是个极爱惜脸面的人。 “合着不是你做,你不嫌累。”李素华又呛了一句。 李素华也发现了,就周志刚那臭脾气,你要是真的和他柔声细语的,那说啥都没用,他根本听不进去,就得怼他几句。 “爸,我妈说得对,大菜弄起来麻烦,我妈上了年纪,身子骨可不如从前了,要是真累着了,那以后我岳母都不敢再登咱家门了,咱还不如直接去外头饭馆呢,省事儿。” “秉义,你······”周志刚一脸的惊讶。 周秉义笑着道:“爸!难道您舍得让我妈累着?” 周志刚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就是!”李素华也补充道:“秉义说的有道理。” 母子两一唱一和的,配合的默契极了,谁也没提当初王重放话,让金月姬再也别登他家的门的事儿。 当初和王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周秉义都没敢告诉郝冬梅。 “哎!”周志刚神色有些低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吧!我不管了行吧!” 这话要是王重说的,周志刚肯定不会让步,可连周秉义都这么说了,周志刚只能让步了。 李素华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打了过去,“麻烦给我接一下吉膳堂饭店。” 吉膳堂是金土地杂志社旗下的饭馆,八一年开张的,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以前一直是邵敬文在经营,郑娟没开私房菜馆之前,王重没少带着家人去吉膳堂下馆子。 有时候郑娟太忙了,李素华一个人顾不过来,也都是从吉膳堂定的餐,直接挂王重的账,李素华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一听是李素华,那边的店长想也没想,直接就拍着胸脯答应了,还说把最大的包厢留给他们。 在王重家呆了小半天,陪着老两口吃了顿午饭,下午的时候,周秉义两口又回郝家去了。 “你今儿咋回事儿?”周秉义两口子一走,周志刚就质问起李素华来了。 “什么咋回事?” “我问你正经的呢!”周志刚有些来气,“亲家母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不在家里招待,跑去外头饭馆,这像什么话?” 李素华则道:“外头饭馆怎么了?现在多少人吃饭聚会都在外头,别人可以,咱们怎么就不行?” “在外头招待,哪有在家显得隆重。”周志刚嘴硬道。 李素华毫不客气:“又不是啥大领导下来视察,咱们自家亲家碰面,要那么隆重干嘛。” “再说了,在外头怎么就不隆重了,吉膳堂怎么说也是咱吉春数一数二的饭馆,这一顿下来,得不少钱呢。” 李素华可不敢让周志刚知道王重当初和金月姬翻脸的事儿,不然以周志刚对郝家这门亲家的重视程度,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次日,吉膳堂,二楼最大的包厢里头。 两家约的是午饭,周志刚和李素华早早就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出门的时候李素华说不急,可奈何周志刚坐不住,非得提前去,说不能让人家亲家等着。 才十点多老两口就带着五个孩子到了吉膳堂,好在李素华和孩子们早有准备,李素华拿出棒针,给小尾巴织起毛衣来,周聪捧着本书,看得正入神,冯玥和周明在下跳棋,周玲和小尾巴玩花绳。 就周志刚一个人只能干坐着,孩子们又不好抽烟,怕熏着孩子们,李素华可没少给他普及二手烟的危害。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眼瞅着快到十二点了,周秉义和郝冬梅还有金月姬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让亲家公亲家母久等了。”一进门,金月姬就笑脸盈盈的道。 “哪有的事儿,我们也刚到不久。”周志刚的话刚说出口,三双大眼睛就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眼里还写满了疑惑,三个小的毕竟年龄还小,不通人情世故。 也就稍微大点的周聪和冯玥知道周志刚这是在说客气话。 “菜早就点好了,秉义,你去招呼一声,可以上菜了。” “好的妈!”周秉义应声就出去招呼去了,虽然是熟人,但服务员也不可能一个多小时一直守着他们包厢。 李素华笑着对金月姬道:“不知道亲家母爱吃什么,随便点了些,亲家母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让服务员再加就是了。” 金月姬仍旧笑着:“吃啥都行,咱们年轻那会儿,连草根树皮都吃过,就是人上了年纪,各种高血压高血糖,医生交代了,不能吃的太油腻,其他的都行。” 第85章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 香江,红磡体育馆,王重和郑娟两人坐在前排的vip位置上,穿着情侣装,手里头拿着荧光棒。 灯光闪烁,一道聚光灯射到台上,不知何时,手拿话筒的张国嵘已经出现在舞台之上,脸上还带着微笑,冲着场内的观众招手。 王重也兴奋的舞起了手中的荧光棒,现实二十余载,此方世界二十多年,加起来块五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场看演唱会。 而且还是自己的偶像哥哥。 伴随着一阵轻盈悦耳的前奏。 “张国嵘!媳妇,是张国嵘啊!”王重很是激动,坐在最前派的位置上,如此近距离的在现实中看着两辈子的偶像,王重的心情,几乎跟当初守在产房外头,听到产房里头传来孩子嘹亮的啼哭声相差无几。 十指相扣,郑娟能够感受得到王重的激动和高兴,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也不能理解,但也跟着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台上的张国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双眼睛灿若星辰,像是会说话一样,轻轻将话筒递到嘴前,原本还有些喧闹嘈杂的现场刹那之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观众都竖起了耳朵,眼睛盯着台上的人,聚精会神的仔细聆听,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低沉空灵,带着磁性,宛若天籁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轻笑声 在为我送温暖 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 轻轻说声 漫长路快要走过 终于走到明媚晴天 ······】 时间好似就过了一瞬,演唱会就落幕了,王重仍有些意犹未尽。 随即扭头看着旁边的郑娟,笑着问:“媳妇,怎么样,好听不?” 看着一脸笑容的王重,郑娟也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听。” 郑娟不会粤语,连唱的什么都没听懂,但语言并不是音乐的界限,哥哥唱的确实好听,而且关键是王重喜欢,王重喜欢的东西,郑娟也喜欢。 看王重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激动,郑娟也打心底里高兴。 “周先生,郑女士,这边请。”四个西装革履,穿着大头皮鞋,腰背笔直,气质峥嵘的保镖对王重两口子侧身引手道。 “周先生,十仔差不多也该卸好妆了,咱们现在过去正好。”一个同样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气质不俗的男人迎了上来。 “麻烦霍先生了。”王重满脸笑容,很是客气,不过说的还是普通话,来人叫霍正廷,霍大亨的长子。 霍正廷说的自然也是普通话,虽然还带几分口音,但依然十分流利了,丝毫不影响二人的交流。 霍家是香江巨富,当初志愿军去棒子国和漂亮国干仗的时候,霍家就曾通过自己在海上航运的优势,多次帮助国家运送物资,这几年更是大力支持国内改革开放的建设,何家的生意很广,不局限于船舶运输,跟何大茂的盛世集团以及王重的崇山集团有很多合作。 虽然现在香江还有些乱,但有霍正廷在,王重丝毫不担心自己和郑娟在香江的安危。 王重和郑娟这回到香江来,行程和住所都是霍正廷安排的,王重就两个目的,一个是看张国嵘的演唱会,和张国嵘合照,要几张张国嵘亲笔签名的照片和唱片。 第二个目的就是想找继金、古、司马之后,挑起新派武侠大梁的黄易,把他的作品引入内地,获得正版授权,放到自己和邵敬文的出版社上面转载。 这两件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点难度,但对于作为香江顶级家族的霍家而言,不过小事一桩而已。 来到后台,化妆师,造型师等众多工作人员都被请了出去。 霍正廷引着王重径直到了化妆镜前的张国嵘面前,介绍道:“十仔,这是周先生和他的妻子郑女士,周先生是内地来的,周先生可是你的铁粉。” 看着面前这对三十多岁,还穿着宽松的情侣装卫衣,打扮十分年轻化的夫妻,张国嵘有些意外,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周先生、周太太能来看我的演唱会。” “你好伱好,我叫周秉坤,江辽省吉春人,这是我媳妇郑娟。” “周先生叫我阿荣、荣仔、十仔都行。”张国嵘很是客气,能被霍大少亲自带来的人,怎么可能说小角色。 两口子一次和张国嵘握手,王重道:“那我叫你阿荣好了。” ······ 江辽省,吉春,吉膳堂的包厢里。 一道道佳肴被端上餐桌,孩子们收起了其他东西,虽说吉膳堂的菜做的不错,但和郑娟做的也差不多,孩子们虽然饿了,但吃相还都很斯文。 金月姬和老两口说着话。 “孩子们差不多也该开学了吧?”金月姬目光扫过五个孩子,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都是后天报名。”李素华道:“两天时间报名,然后才开学。” “那也没几天了。” 金月姬道:“听秉义说聪聪和玥玥都上高中了?成绩怎么样?” “两孩子成绩都还行。” “那马上既要分科了吧,聪聪是准备学文还是学理啊?”金月姬一脸慈祥的问。 周聪停下筷子:“准备学理科!” “理科好!以后可以当科学家。” “玥玥呢?应该是学文科吧。”金月姬对几个孩子的兴趣似乎很高。 冯玥咧嘴微微一笑,礼貌的道:“我也想学理科。” “玥玥,你不是很喜欢小说吗?怎么会想去学l理科呢?”周秉义也很奇怪,几个孩子里头,冯玥和周聪是最喜欢读书的,王重写的那几本小说他们几乎本本不落。 王重的书房,也是他们俩平时去的最多,当然了,这一点周秉义他们并不知道。 “喜欢小说和学理科又不冲突。”冯玥理所当然的说。 金月姬脸上笑容一僵,立马又恢复正常:“玥玥想学理科,也是想将来当科学家吗?” “那倒没有。”冯玥又挤出个微笑,对着金月姬道:“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学文科而已。” 这个回答,还真是。 让金月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明看了看冯玥,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周玲踢了一脚,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周明立马扁着嘴扭头正想质问周玲,可却正好看到了周玲那满是威胁的眼神,吓的赶紧低下头,继续干饭,差点没把脑袋埋进碗里。 彻底屈服在周玲的‘淫威’之下。 周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高高兴兴的起身给坐在旁边的小尾巴夹了个大鸡腿,嘱咐道:“小弟啊,给你个大鸡腿,多吃点,才能快点长大。” “谢谢三姐。” 金月姬笑着刚感慨一句:“孩子们真懂事儿,玲玲还知道照顾弟弟。” 可她话音刚落,周玲脸上笑容却瞬间消失,怒目圆瞪,严声道:“叫二姐!” 小尾巴缩了缩脖子,赶紧改口:“谢谢二姐。” 周玲脸上又复露出笑容,满意的揉了揉小尾巴的脑袋,说道:“这才乖嘛!快点吃吧” 一时的委屈和碗里的鸡腿相比,显然是鸡腿更香。 李素华赶紧瞪了一眼过来:“吃饭就吃饭,你欺负弟弟干嘛?” 周玲道:“我哪有欺负小尾巴,我这是关心他呢,小尾巴,你说是不是啊!” 小尾巴拿着鸡腿,满嘴是油,小嘴鼓囊囊的,赶紧站出来撑周玲含糊不清的道:“奶奶,二姐没欺负我。” 周玲脸上笑容更甚。 “什么二姐!是三姐。”李素华赶紧纠正小尾巴,还不忘瞪周玲一眼。 可周玲去而完全不带怕的,插着腰把周明拽了起来:“周明,你说,咱俩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冯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玲玲,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明明还能当你姐姐不成?” 几个大人也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别拉着我。”周明挣扎了几下,却根本逃不出周玲的魔掌,赶忙告饶:“你是姐姐,你是姐姐行了吧,赶紧放开。” 周玲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奶奶,听见了没,我才是姐姐。” 说着还冲着小尾巴挑了挑眉:“小尾巴,瞧见没。” “二姐好厉害。” 小尾巴一脸崇拜,嗯,手里的鸡腿啃了将近一半。 周聪把手里的筷子往盘子上一放,抽了两张卫生纸擦了擦嘴,微微侧着脑袋,看着周玲:“确实挺厉害的,那要不要我这个大哥也给你腾腾位置?” 语气平淡,没有半点波澜,更无风雨波涛,可周玲听了脸上的傲气自得却一下子却都消失不见,一直昂着的小脑袋也耸拉下去。 “人家和二哥开开玩笑嘛!”周玲扁着小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开玩笑?我怎么听着不大像!”周聪的语气仍旧平淡,可落在周玲耳中,却好似狂风骤雨,怒涛巨浪。 长兄如父,如今王重和郑娟不在家,周聪在几个孩子眼中,就是如兄如父的存在,尤其是周聪性子素来沉稳老练,有着于年龄不符的成熟,板起脸的时候,甚至比王重更加威严。 “二哥!”周玲忙推了推手旁的周明。 “啊?”周明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只鸡爪子啃得正欢。 “哼!”不等周玲搬救兵,周聪便沉声一哼。 周玲立马又低下头,装起了鸵鸟,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脚踩周明,威压小尾巴的英雄与豪气。 “我看你是皮痒了!长幼齿序都不讲了。” “大哥,人家知道错了,人家就是和二哥开个玩笑吗!”周玲立马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向周聪告饶。 “二姐!我要吃鸡翅。”却在此时,坐在周玲另一边的小尾巴已经吃光了周玲夹给他的鸡腿,立马又盯上了碗里还没人注意到的鸡翅。 “叫三姐!”周玲急了,就差没把小尾巴的嘴给捂住了。 “不是你让我叫二姐的吗!”小尾巴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 “叫三姐,不叫不准吃。” “三姐!”相比于美味的鸡翅而言,二姐三姐丢小尾巴来说都一样,反正他是家里最小的。 周玲赶忙转动圆桌,把两个鸡翅都夹给小尾巴。 “大哥!”随即再度可怜兮兮的看着周聪。 “赶紧吃饭!”周聪重新拿起筷子,周玲顿时如释重负,赶紧坐下,拍着胸脯,一脸的季后余生。 这一幕不止把周秉义郝冬梅还有金月姬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坐在李素华身边的周志刚,也是瞠目结舌,一脸的震惊。 整个包厢的大人里头,也就李素华一个没什么反应,对刚才这种情形,显然是早已司空见惯了。 冯玥掩着嘴偷笑,越过周明,看着周玲,问道:“玲玲,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接生的护士弄错了,毕竟你和明明前后只差了十几分钟,本来先出来的是你,但护士弄错了,给小舅舅和小舅妈说成是明明先出来了。” 周玲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还······” 刚想说些什么,可扭头撞上周聪那平静如常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立马端正坐姿,挺直腰背,乖巧的把碗拿了起来,小口小口吃起了饭。 周聪斜了冯玥一眼:“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哈哈哈!”冯玥终于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冯玥!”周聪赶紧提高声音:“长辈们还在呢,注意点形象,你这样哪儿还有点女孩子的样。” 冯玥连忙摆手,脸上笑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聪聪,别那么严肃,今儿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大家都放开点,不用太拘谨了。”金月姬笑脸盈盈的道。 周聪微微一笑道:“弟弟妹妹年纪小,有些调皮,让您见笑了。” “孩子吗,要是不调皮点,那还能叫孩子吗!”金月姬也微笑着回了一句。 这话落在周志刚耳朵里,一开始没啥,可接下来周聪的话,却让周志刚触动不已。 “我爸爸也常说,小孩子本就该调皮捣蛋一些,还老说我性子太老成,太沉闷了,一点儿都不像个小孩子。” 周玲本想补一句刀,可看着周聪脸上微笑,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现在王重和郑娟都不在家,就凭李素华和周志刚,根本护不住她呀。 还是乖乖吃饭,少说话,等爸爸妈妈回来了再说。 “哦?”金月姬有点意外:“你爸爸真这么说?” 冯玥补刀道:“小舅舅还说,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以后可不好找媳妇。” 这话一出,几个大人也都笑了。 “爸爸平时总喜欢开玩笑。”周聪解释道。 王重对孩子们并不严厉,并不会逼着考试必须得有多少多少分,只会用一些小手段激励他们的学习积极性。 平时更是注重孩子们的兴趣爱好和特长,除了每天要求孩子们必须跟着他锻炼之外,其他的基本全都由孩子们自己选择。 事实证明,王重的法子还不错,在奖品的吸引之下,几个孩子们对于学习的积极性都异常的高。 又聊了几句,啃完鸡翅的小尾巴把骨头往桌上一丢,“我吃饱了!” 周玲赶紧放下碗筷,扯了两张纸,递给小尾巴,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小尾巴很认真的把手上和嘴边的油擦了擦,可还是擦不干净,小尾巴立马苦着脸求救:“爷爷,擦不干净。” 小尾巴旁边郝冬梅赶紧起身道:“大娘带你去洗洗。” 不想小尾巴一见郝冬梅起来,却立马起身躲开,赶紧跑到周志刚身边,撒起娇来:“爷爷,我要洗手。” 周志刚高兴的不行,大孙子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而不是李素华,顿时便觉得老怀大慰,拉着小尾巴笑着道:“爷爷带小尾巴去洗手好不好!” “嗯嗯!”小尾巴立马点头如捣蒜,答应了下来。 李素华也放下碗筷:“还是我去吧,你又不知道地儿,奶奶带小尾巴去洗手。” 小尾巴还没说啥呢,周志刚就不干了:“就算我找不找地儿,我还不知道问服务员么,赶紧吃你的饭。” 说着就牵着小尾巴往外走。 周聪赶紧冲周玲使了个眼色,周玲立马心领神会,一扭头,长马尾扫到桌上,正好碰到骨头堆和满是油渍的饭碗。 碗直接被扫落,先是摔倒周玲的衣服上,然后又掉到地上。 “哎呀!”周玲立马尖叫一声,伸手往头发上一抓,一手的油水,顿时急的脸色都变了,赶紧道:“奶奶,我衣服头发上沾了好多油。”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的,赶紧洗洗去。”李素华虽然嘴里念叨着,可身体却很实诚,起身领着周玲也跟着出去了。 冯玥不动声色的踢了旁边的周明一脚,周明也赶紧放下碗筷,起身说道:“我去上个厕所。”说罢也赶紧出了包厢。 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周聪、冯玥还有金月姬以及郝冬梅两口子五人。 周聪放下筷子,把嘴擦干净,喝了口冯玥倒的茶水,朗声说道:“我有些话想几位说,您几位都是长辈,按理说这样有些不大礼貌,不过时间紧急,我希望您几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金月姬微笑着道,小的慈祥和煦。 周聪看着金月姬道:“金奶奶,您是伯娘的妈妈,是大伯的岳母,照理来说,也是我们的长辈,我和玥玥还有弟弟妹妹对你也很尊敬。” “我不知道你突然说要和爷爷奶奶见面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有些事情,我觉着还是不要让我爷爷奶奶他们知道的好,有句丑话我想说在前头。” 周聪目光仍旧平静的不见半点波澜,继续说道:“要是您打的是说通我爷爷,让他像我爸施压,把我们家小尾巴过继给大伯的话,我劝您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这话也千万别让我爷爷听见。” “否则的话,那咱们两家以后也没有必要再来往了,吃完这顿饭,出了这个门,那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以后见面了也没必要打招呼,全当不认识。” “聪聪,你说什么呢!”周秉义脸色刹那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周聪微微一笑,看向周秉义,平静的说道:“大伯,您先听我说完行吗?” 周秉义看着异于常人般成熟的大侄子,心里虽然震惊,但还是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和其他情绪,耐着性子,道:“你说。” 周聪道:“大伯,刚才我说的话,只是我们兄妹几个的猜测,毕竟金奶奶是有过先例的,那时我年龄还小,可不代表我不记得这事儿,金奶奶和咱们家一向没有往来,第一次往来,就是为了逼我妈把小尾巴过继给您,这事儿您肯定是知道的,可您默许了。 打那之后,金奶奶就再也没来过我们家了,也没和我奶奶见过面,现在爷爷一回来,金奶奶就约着他们老两口见面,我不知道金奶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由得我不多想。 随即又看向金月姬:“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要是误会了、说错了,请您见谅;不过要是您真的抱的是这个心思,那我现在就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您否妄想了。 说着又看向周秉义:“还有大伯,如果您和伯娘也知道这事儿,那刚才这一声,就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伯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做出的决定,我们几个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这辈子也只会认他们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而且我相信就算是我爸知道了,他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好了,我的话都说完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儿,要是误会了,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几位长辈不要和我这个孩子计较。” 金月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也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连看着周聪的目光都变得深邃复杂起来,忽然叹了口气,神情和语气尽显唏嘘:“聪聪,你真的让我非常意外,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爸爸妈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是他们的幸运,但这件事情确实是你误会了,我这次拜访你爷爷奶奶,单纯的只是想和亲家父母碰个面,毕竟你大伯和大娘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可我们两家的父母却都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吃过一顿饭。” “说来也怪我,当初要不是我犯了糊涂,一意孤行,非要逼着你大娘和你大伯,让他们找你爸妈,把你小弟过继给他们,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产生误会。” 说着说着,金月姬就潸然泪下,一副自责的模样。 第86章 计划成功 周聪看着言辞并茂,几乎声泪俱下的金月姬,心中仍旧一片平静,毫无触动,就像是在看一出煽情的肥皂剧。 反倒是旁边的冯玥,似乎被金月姬的情绪给感染了,颇为几分感动,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然有泪光闪烁。 见状周聪叹了口气,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心底暗道:“女人就是爱心太泛滥。” “看来是我误会了!”周聪也平静的脸上不见任何变化,起身冲着金月姬鞠了个躬,语气真挚的说道:“我在这儿给您说声对不起。” “大伯,伯娘,对不起!” 周秉义本来心里还有不少气,可看着周聪鞠躬致歉的模样,纵使有气,却也怎么都发作不出来。 “你啊!这性子还真是和你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周秉义摇了摇头,由衷的道。 细细想来,王重好像也是这样。 郝冬梅也叹了口气,可看着周聪鞠躬致歉的模样,心里的气也笑了,只是刚才周聪的话,确实让他们伤心。 周聪仍旧坦荡,目光平静,神色也不见变化,又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是误会,那就都别提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金月姬眼中异芒一闪而逝,面上仍有几分唏嘘感慨,眉宇间还夹着几分悲戚。 包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周秉义三人经过刚才那么一早,也都没了胃口,纷纷放下筷子,擦干嘴角的油渍。 没一会儿,包厢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就见周志刚牵着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尾巴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个周明。 “咋了这是?”周志刚瞧见金月姬神色不是很对,立马担心的问。 “没什么,亲家公别担心,只是看着几个孩子,想起了冬梅他爸!”金月姬说道:“其实冬梅还有两个哥哥的,只是在抗战时期和我们失散了,我和老郝找了很多年,可一直没有音信······” 说着说着,情绪再度上来,金月姬神色唏嘘,语气中满是感慨,不由得叹了口气。 郝家的情况周志刚他们都是知道的,也就是周聪和冯玥并不知情,不过现在听金月姬这么一说,大家都很是感慨,只有周聪,心底生出不少警惕。 “都这么多年了,亲家母你也别想太多了。”周志刚这话说的,哪像是安慰人的。 “妈!伱也别太伤心了。”郝冬梅也被金月姬勾起了心里的伤痛,父亲去世,两个哥哥好似人间蒸发有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金月姬抓着郝冬梅的手,眼中噙着泪,带着泣声:“我可怜的女儿!” 周志刚看着这一幕,心底一沉,想起了郝冬梅不能生育的事实,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燕京那么多的专家,协和这样的大医院去了不知多少个,多少国内外先进的技术都咨询过了,就连国外盛起的试管婴儿,郝冬梅也特意去了解过,可惜于她的情况,却仍旧没有半点法子。 “事已至此,亲家母你也别太伤心了。”周志刚叹了口气,语气唏嘘。 女人本就感性,加之这本就母女俩的伤心事,没一会儿,郝冬梅也泣不成声了。 周志刚和周秉义两人有心相劝,可说了几句,两人反倒是哭的更凶了。 看着母女俩相拥而泣的这一幕,冯玥眼里也噙上了泪光,显然是被这一幕感动到了。 周聪看着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时心底将警惕值拉到最高。 李素华也带着周玲姗姗来迟,见抱成一团,泣不成声的郝冬梅母女俩,既关心又好气:“咋了这是,怎么还快哭上了?” 周秉义看了一眼周聪,说道:“岳母就是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冬梅她也·····哎!”说着还叹了口气。 “几个小的不懂事儿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李素华顿时就埋怨起周志刚和周秉义父子俩来,赶忙走到金月姬和郝冬梅身旁,柔声安慰起来。 折腾好一会儿,母女俩的情绪才恢复过来。 “不好意思,想起了往事,一时情绪失控,让亲家公和亲家母见笑了。”金月姬擦干眼泪,一脸歉意的道。 至于过继的事儿,金月姬一个字也没提,她也没敢提。 方才周聪那模样,像极了当初把她怼的死死的王重,尤其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平静的目光,看得金月姬心底发毛。 虽然她很想周秉义和郝冬梅能够把小尾巴过继过来,可想起刚才周聪说话时的冷漠和淡然,心里的这点小心思,终究不敢表露。 不是怕得罪周聪他们,更不是怕恶了王重一家,而是金月姬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当真因为自己弄得周家两兄弟彻底反目,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郝冬梅必定会对金月姬这个母亲失望透顶。 ······ 却说另一头,火车站,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火车的周蓉,总算是从燕京回到了吉春。 冯化成图书馆那边的工作交接需要时间,吉春大学马上也要开学了,周蓉办完手续,走完流程,就赶紧自己先回了吉春。 提着行李,周蓉想着先回一趟光字片,先暂时安顿下来,至少先把行李放一放,下午再去吉春大学报道。 没成想到了光字片,却被街坊邻居们告知,父母和女儿,早就搬去王重家住了。 周蓉听了之后,脑中瞬间就空白了,随即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神色连连变化,挤出个勉强的微笑,和街坊邻居们道了谢,回家看了看,大门被锁上了,周蓉没钥匙。 无奈,只能先把行李暂时先放在邻居家里,先去了小卖部打电话,可打了半天没人接,周蓉只能跑去王重家找。 没成想到了王重家,发现大门竟然也从外头给锁上了,一看就知道没人在家,周蓉那叫一个气,自己刚从燕京回来,两个坐下来歇的时间都没有,就来回的折腾,关键还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 心里头越想越气,直接就把所有的事儿都怪到了王重头上,远在香江的王重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躺枪了一回。 没法子,周蓉只好打了蔡晓光的电话。 “哎哟哟,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蔡晓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 “我回吉春了。”周蓉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这么快,燕京那边的事儿办妥了?”要说所有人里头,最清楚周蓉行踪的,无疑便是蔡晓光了。 “办妥了,不过现在我爸妈他们都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门也锁了,我进不去。” “会不会在秉昆那儿?” “我刚到他家看了,大门都上锁了,没人在家。” “不应该啊!就算秉昆和郑娟不在,你爸妈总得在吧?再不济,玥玥他们几个孩子总得在家吧?”蔡晓光有些不太敢相信。 周蓉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他们人都不在。” “明白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我在······” 没多久,一辆汽车停在周蓉跟前,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戴着墨镜的蔡晓光从车里走了出来,走到周蓉跟前,摘下墨镜。 “咋了?不认识了?”蔡晓光笑嘻嘻的问道。 周蓉看了看人模狗样的蔡晓光,又看了看面前的小汽车,有点不大敢信,疑惑的问:“你的车?” “刚买的,怎么样,体验体验?”蔡晓光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躬身引手,道:“请!” 周蓉提着包十分优雅的钻进了驾驶室。 蔡晓光笑着关上车门,飞速上车,驱车朝着吉膳堂而去。 车上,两人说着话。 “我跟你说,主要是你这电话来的太突然了,不然的话,咱们真该去娟儿的私房菜馆瞧瞧。” “怎么现在不能去?”周蓉对王重和王重家的所有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从未从李素华他们嘴里了解过。 “人家一天只做七桌菜,不论多少,只接七桌的单子,前两年还能当天订上,现在想去,那都得提前三天打电话预定才行,那生意,老火爆了。” “你去过?” “拉投资的时候去过几回,就是价格贼贵,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蔡晓光这几年混的不错,算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没少在郑娟的私房菜馆招待投资商。 “……” “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可下车了!”周蓉横眉竖目,蔡晓光立马告饶。 “走走走,这不是走着的嘛。” 时隔多年,纵使现在两人已经各自组成了家庭,可蔡晓光还是被周蓉拿捏的死死地。 吉膳堂开在吉春人流最密集的地区之一,距离王重家并不远,开车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 车子停在路边,蔡晓光赶紧又跑到副驾驶边上给周蓉拉开车门,活脱脱一个给女强人开车的小司机。 两人刚进门,迎面就碰上了刚从包厢下来的李素华一群人。 “周蓉?” “小蓉?” “爸、妈?大哥?大嫂?玥玥?你们怎么在这儿?” “叔叔阿姨,秉义,嫂子!”蔡晓光也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忽然碰面,都有些出乎双方的预料,不过在周家人看来,蔡晓光也不是啥外人,尤其是李素华,简直把蔡晓光当半个儿子。 玥玥叫了声妈妈,就躲进人堆里了。 “这是你大嫂的妈妈,我们两家长辈商量着见个面,在家做饭又麻烦,索性就来这儿吃了。”周志刚忙给双方介绍。 周蓉并没有见过金月姬,所以并不认识,不过看郝冬梅挽着她的手,一副亲密的模样,其实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阿姨你好,我是周蓉。”周蓉向金月姬伸出手。 金月姬笑着和周蓉握了握手,看起来很高兴:“一直听秉义和冬梅提起你,周家的大才女,燕大的高材生,现在是博士了吧?” 周蓉笑着道:“让阿姨见笑了。” “你回来了?工作的事儿办妥了?”看到女儿,周志刚愈发高兴,就感觉今儿好事儿一茬接着一茬的来。 先是圆了多年的夙愿,和郝冬梅的母亲见了面,一块儿吃了饭,坐下来好好说了不少话,刚准备回呢,在门口又碰上了自家女儿。 “上午刚到的,燕京那边已经办好了。” “化成呢?”周志刚往两人身后瞧了瞧,却根本没找到冯化成的影子。 “他才刚辞职,交接工作也要一阵子,总不能直接撂挑子走人吧!”周蓉解释道。 李素华也站了出来道:“你说你也是,自己右胳膊有腿的,回来一趟还特意麻烦人家晓光去接你,人家晓光也是要工作的。” “妈,你还说呢,你们搬去秉昆那儿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跑回家连门都进不去,打电话也没人接,跑过去一看也锁着门,腿都差点没给我跑折了。” 周蓉有几分埋怨的道。 李素华一愣,显然忘了还有这一茬,有点尴尬:“妈这不是忙忘了嘛!” “行了行了,别杵这儿了,挡着人家做生意。”周志刚道。 又对着金月姬道:“亲家母,你病刚好,身体刚刚恢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金月姬笑着道:“谢谢亲家公关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秉义,你和冬梅送亲家母回去。” 周志刚开始发号施令。 “那我和冬梅改天再来看您和妈!”周秉义又和周蓉还有蔡晓光道了声别,就和郝冬梅扶着金月姬走了。 “你们是进去吃饭还是跟我们回家?”周志刚问道。 “你们回哪儿?秉昆家?”周蓉反问。 两口子纷纷点头。 “行,那你们先回去,我和晓光吃个饭,下午还有点事儿要办,正好晓光有空,还有车,也方便,我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工作的事儿?”李素华问。 周蓉道:“和吉春大学的校长约好了,下午先去学校看看,当面谈一下工作的事儿,过两天不就开学了吗,总得提前去瞧瞧吉春大学的环境。” “既然你有事儿,那我们就先带孩子回去了。” “办完事儿了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饺子。”对于女儿周蓉,李素华也是极为疼爱的。 纵使现在周蓉已经四十出头了,可在李素华眼中,他们兄妹几个,都还是孩子。 “晚饭你们就别等了,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周蓉道。 蔡晓光也帮着说话:“吉春大学可一直都极力想要邀请周蓉回来,如今周蓉真的回来了,他们肯定得好好招待的。” “晓光说的对!行了,既然你们待会儿还有事儿,那就赶紧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我们就先回去了。” “爸妈,路上慢点。” “玥玥,晚上妈妈回来看你。”周蓉虽然自私,但冯玥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感情肯定是有的。 走在路上,老两口牵着小尾巴走在后边,几个孩子走在前头。 周明走到冯玥身边,好奇的问:“表姐,你不是一直都说想考燕大,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大作家吗?怎么刚才又说想学理科了?难道你不想考燕大了?” “笨蛋!”周明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出手的赫然便是周玲:“这你都不明白,表姐明显是忽悠那个坏老太婆的。” “是吧表姐!” “咳咳!周玲!”冯玥还没说话呢,周聪干咳了两声,淡淡的瞥了周玲一眼,立马把小姑娘吓的身子往后一缩,赶紧避开那‘吓人’的目光。 “大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没说错啊!”虽然有些怵周聪,可这事儿周玲却自认为自己没做错。 “一码归一码,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家,说话要得体一点,别整天嘴上跟没把门似的。”周聪道。 周玲有点小委屈:“大哥,爸爸说了,不要太拘束自己的天性了,我性格就这样,当不了贤淑文静的大家闺秀。” “话是这么说,可礼貌还是要讲的,怎么能背后说人家是坏老太婆呢!”周聪道。 “可她想要拆散我们和爸爸妈妈,本来就是坏人,而且她还是个老太婆,加起来不就是坏老太婆吗?” “大哥,虽然你是大哥,可你也不能拦着我说实话啊!” 这是周聪第一次被怼,偏生他还觉得周蓉说的挺有道理,一时之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冯玥却赶紧一把拉住周玲,往后边瞧了一眼,李素华和周志刚瞧着小尾巴慢腾腾的吊在老后边呢,顿时松了口气:“爷爷奶奶还在后边呢,别叫他们听见了。” 周玲立马抬手掩住嘴,小心翼翼的扭头往后看了看,正好李素华冲他们招手:“慢点走,别跑,路滑,小心摔着。” 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一脸后怕,“差点以为要搞砸了呢。” “哼!”周聪闷哼一声,道:“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别什么话都往外冒。” 看周玲被大哥训斥,周明很是高兴,可还没等他高兴玩呢,周聪也扫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没点眼力见儿,下回别光顾着吃,多长个心眼儿。” 冯玥却不以为然,搂着周明的肩膀道:“明明,别听你大哥的,我觉着你这样就挺好,忠厚老实,表姐就喜欢你这样的。” 周明冲着冯玥笑了笑,有点害羞。 “大哥!刚才你们在包厢里头,那老太婆说啥了?真打算找咱爷爷?”周玲好奇的问道。 周聪将双手负于背后,没有接话,反倒是冯玥掩嘴一笑,说道:“你觉得你大哥是那种会给她机会说话的人吗?” “咋回事儿?表姐,你给说说呗?”周玲一听就来了兴趣,跟好奇宝宝似的,眼睛里头闪烁着光芒。 冯玥又扭头看了看后头,拉着几人加快脚步,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啊!你大哥当时可有气势了,简直就跟小舅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直接就开门见山······” “这么说咱们的计划成功了?” “你大哥亲自掌舵,咱们一块儿制定的计划,那必须成功啊!”冯玥笑着道。 “哇!” “哇!” “大哥好厉害啊!”听得周蓉连连惊叹,看着周聪的眼神里闪烁着小星星,脸上写满了崇拜。 “那个坏老太婆,就该向大哥这么怼她,还打咱们家小尾巴的主意,我看她就是欠收拾,还好意思跟咱们这儿卖惨。” 说起这个,周聪眸光微闪,沉声道:“和她比起来,咱们还太稚嫩了点。” 想起自己说完后,金月姬的反应,周聪就开始反思,金月姬的段位确实要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同时也打定主意,以后不再和金月姬打交道,就像王重说的,不准金月姬再登他家门。 “对了大哥,你这么说就不怕大伯骂你吗?当初大伯可是和咱爸都动过手的,要是大伯被气疯了,动手打你怎么办?你都不怕吗?”周玲一脸好奇的问。 “怕什么,童言无忌,我还是个小孩子,大伯那么要脸面的人,顶天了骂我几句,怎么可能跟我动手。”周聪胸有成竹的道。 周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已经一米七多,体态匀称的周聪,撇了撇嘴:“大哥,咱能不能要点脸?” “嗯?”周聪眼神一斜,周玲赶忙改口:“口误口误,我是说大哥你脸皮真厚,比咱爸脸皮还厚。” “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孩子。” 冯玥掩嘴轻笑,眉目如画。 周聪却没生气,反而自豪的道:“这就叫青出于蓝。” 仍旧背着双手,眼睛微眯,淡淡的道:“低调点。” 惹得周玲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大哥!要是咱们误会了人家怎么办?”却在这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周明忽然说道。 周玲立马跳了出来:“周明同志,你怎么能有这种愚蠢的想法呢!” 周明缩了缩脖子,“我····我就随口一说。” 周明这个当哥哥的,打小就被周玲拿捏的死死的。 “随便说说也不行,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玲一本正经的和周明说起了道理。 周明没底气的小声说:“我只是看她挺和善的,不像咱们想的那样。” “你个笨蛋,看人怎么能光看表面呢。”周玲气得又抽了周明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给他科普:“知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那个坏老太婆可是都打到咱们家来了,逼着咱妈要把小尾巴给抢走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 周明顿时脸色就变了,一脸后悔:“对不起。” 周玲却有些不依不饶:“难道你不喜欢小尾巴,想让她把小尾巴给抢走,还是你想看着咱妈伤心?” 要不是怕后边的李素华和周志刚听见,周玲这会儿就是插着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大声的质问周明了。 “我····我·····”周明也急了,不知所措,话都说不麻利了,憋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没有!” 眼眶里头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那你还替她说话!”周玲却毫不示弱,将主动权牢牢抓着手里。 眼瞅着周明都快被周玲给说哭了,一旁看戏偷笑的冯玥赶紧出演劝道:“行了,行了,咱们现在要捏紧拳头一致对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起内讧呢!” 周玲嫌弃的瞥了周明一眼,哼了一声,绕到另一边,挽着周聪的手,“大哥,我跟你走一块儿。” “表姐,大哥,我真没有。”周明急的更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赶紧解释。 “好了,你也别着急了,表姐相信你,你大哥也相信你。”冯玥赶忙安危道:“玲玲和你开玩笑呢。” 这种情形,冯玥和周聪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周明和周玲,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战斗力基本为零,一个靠近天花板。 按理说龙凤胎和双胞胎不说一定有什么心灵感应,但至少关系应该还不错,可周明和周玲却大小就跟冤家似的,从小就不对付。 周明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是被拿捏的那个。 两人但凡是吵嘴啥的,周玲妥妥的百战百胜,周明回回都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第87章 气晕了 四合院里,周蓉晚上确实回来了一趟,不过那时天已经黑了,没赶上晚饭,就露了个面,和老两口说了几句话,瞧了瞧冯玥,坐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又走了。 倒是蔡晓光,和老两口说了好一会儿话。 李素华还耐心的安慰了蔡晓光几句,让他别沉寂在悲痛之中,趁着年轻,赶紧重新找一个才是正理。 把旁边的周志刚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工作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吉春大学还给周蓉准备了宿舍。 至于房子,周蓉才刚刚入职,自然不可能立马分到房子。 周蓉离开,就是要去住宿舍。 放在光字片邻居家的心里也被蔡晓光搬上了车,晚上回王重家,也是蔡晓光开车送的,不仅如此,等周蓉从王重家出来,蔡晓光又把人送回了吉春大学给周蓉安排的宿舍。 一整天下来,蔡晓光全程就跟在周蓉身边,忙前忙后,几乎一刻都没歇过。 等到蔡晓光和周蓉走了,周志刚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说起这事儿,李素华就神色唏嘘的道:“说起来晓光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他爸爸不是省里的大领导吗?怎么?”周志刚更加疑惑。 李素华道:“早就不是了,当初晓光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厂里卡着不让他走,还是咱们秉昆帮忙找的人家曲书记,他们厂里才肯放人。” “后来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进了咱们吉春的话剧团,成了话剧团的导演,娶了媳妇,眼瞅着这日子越过越好,可谁想得到,结婚没两年,他媳妇竟然出了车祸,人直接就没了。” “车祸?”周志刚颇为震惊,动容不已。 “可不是吗,晓光那媳妇我见过,多好的一人啊,漂亮,有文化,大方得体,做饭的手艺也不错,那话咋收来着,对,出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那么好一媳妇,说没就没了,这事儿打击太大了,一开始晓光还接受不了,消沉了好一阵子,就连后事都是秉昆帮着张罗的。” “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命就这么苦呢!”周志刚也很是感慨。 “我瞧着他现在挺好的呀!怎么还单着?没找对象?” “他不是话剧团的导演吗?话剧团里那漂亮姑娘不到处都是。” “哎!可不是吗”李素华道:“可他就一直单着,没找,我和他都说了好几回了,可他总推说没遇着合适的,我就让秉昆去探探他的口风,可他说什么,相比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更喜欢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自由,没有人管束,没有负担,想干啥干啥。” 周志刚理解不了蔡晓光的追求,“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传宗接代,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那自由要来赶来啥,能吃还是能喝?” 李素然和周志刚一样,对此也不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跟不上了!” “不管什么想法不想法的,娶媳妇,生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素华白了周志刚一眼:“牛不喝水,难道你还想强摁头?” “哎!”周志刚也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蔡晓光帮了老周家很多很多,在老两口心里,已经把蔡晓光当成了自家子侄,关心些也是难免的。 “那小蓉呢?咋回事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坐了几分钟就这么走了?”老两口沉默了一会儿,周志刚再度问道。 李素华叹了口气,也很无奈:“你不是看见了吗。” 李素华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对于小儿子和女儿之间的问题,早在燕京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在燕京时,每回周蓉和冯化成去大石桥胡同看玥玥,和王重就算是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说一句话。 好像彼此眼中都没有了对方的存在,而且周蓉那张脸,每次都板着,冷的就跟冰块儿似的,就连看到女儿冯玥,都没怎么挤出过笑容。 李素华又不是瞎子傻子,怎么可能看不见,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里头有猫腻。 可她也问过王重,王重没仔细说,只说和周蓉因为玥玥的问题发生了争执,两人大吵了一架,打那儿以后就翻脸了。 王重什么性子,周蓉什么性子,李素华都太了解了。 和周志刚一样的倔驴脾气。 而且冯玥这事儿,当时李素华是站王重这边的,虽然她很舍不得冯玥这个外孙女儿,但还是希望周蓉和冯化成能把冯玥带在身边。 “这大晚上,都到家里了,又不是没地方睡,干啥非得回学校宿舍去?” “这不是还没开学呢吗?”周志刚不理解,也不高兴。 李素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时候:“这话刚才小蓉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她,现在倒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小蓉肚子里的蛔虫,上哪儿给伱知道去。” “再说了,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哎!”周志刚叹了口气,当初就是这样,得亏是冯化成这人还算不错,确实很有才华,周志刚对他也认可,这要是换了个人,周志刚能被她给气死。 “我看呐,你与其有时间在这儿想小蓉的事儿,倒不如想想冬梅她妈的事儿。”李素华坐在沙发上,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道。 “这又关冬梅她妈什么事儿?”周志刚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觉得自己根本跟不上李素华的脑回路。 李素华手里叠衣服的动作一顿,才道:“你真以为冬梅她妈单纯就是想和咱们见面?” “难道不是?”周志刚再度皱起眉头,今晚的事,信息量都太大了。 李素华神情变换,眼神中透着几分回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八一年的时候,那会儿秉昆刚毕业,咱们小尾巴刚满月没多久。” “有一天,冬梅忽然跑回来,说她妈妈想要拜访我们,说辞就和今天她说的基本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客气,带了好多礼物,给我的,给娟儿的,还有给孩子们的,你不是一直盼着和冬梅爸妈见面吗,那会儿我想着总算能完成你的心愿了,还挺开心的,可当她第二次上门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底咋回事儿,怎么个不简单法,你倒是说呀,别大喘气。”周志刚急了。 李素华摇了摇头,神色纠结,语气唏嘘:“她先是找上我,在我面前一顿哭诉,说她家两个儿子失踪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她和她家老头子就冬梅一个闺女这些,大体跟今儿差不多。 然后又说,冬梅爸爸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冬梅和秉义能够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将来等冬梅和秉义百年之后,也好给他们养老送终,给秉义和郝家传承香火。” “冬梅不是不能生吗!他和秉义怎么要孩子?”周志刚道。 “哎!”李素华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咱们那个亲家母,就瞧上了当时娟儿刚刚生下来的小尾巴,我那会儿也是糊涂,被她又哭又劝的,竟然同意了。” “同意什么?”周志刚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 李素华道:“还能是什么,她想让娟儿把小尾巴过继给秉义,以后管秉义和冬梅叫爸妈。” 周志刚直觉的呼吸困难,气血呼吸加速,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起伏的气血,一字一句艰难的问:“秉义呢,他怎么说?” 李素华情绪有些低:“能怎么说,这种事情,秉义要是没有同意,你觉得冬梅会瞒着秉义和她妈妈上门来?” 周志刚只觉得脑子一阵空白,眼前忽然有些恍惚,气血控制不住的往上涌,身子一个踉跄,晃了晃,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李素华被吓得一愣,随即赶紧凑上去,神情紧张,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抓着周志刚的手哭着喊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老头子·····” 在小厅里看电视的小尾巴第一时间跑了过来,见状立马跑去找人。 没一会儿,周聪和冯玥跑着赶了过来。 周聪虽然也担心急了,可还算冷静,探了探周志刚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脖子大动脉,松了口气,赶忙让冯玥打120。 周明和周玲也很快赶了出来,几人合力,先把周志刚抬到了沙发上,周聪让周玲准备热水毛巾,给周志刚热敷,自己则摁起了周志刚的人中。 折腾了好一会儿,可周志刚还没醒来,周聪也没法子了,只能等120过来。 120来的倒是挺快,还有医生跟着一道,检查了周志刚情况,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一阵心扉复苏之后,周志刚悠悠醒转,医生又给周志刚挂了一瓶葡萄糖。 才说周志刚是气急攻心,气血上涌,这才晕倒了。 又叮嘱李素华,这段时间要小心照顾周志刚,让他好生静养,不能受刺激,更不能动气,饮食方面也清淡点,少吃多餐,多行多走,没让救护车拉去医院。 临走前还建议李素华改天有空了再带周志刚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身体,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多检查检查,防范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李素华结了出诊的费用,千恩万谢的把医生送走。 累倒是不累,可这一番折腾下来,把一家人吓的不轻。 尤其是三个小的,根本没经历过这种情形,一向以胆大著称的周玲都被吓的小脸煞白煞白的,要不是周聪还算镇定,估计一家子人连120都不知道打。 好在没什么事儿,周聪松了口气,可经历了这事儿,周聪对未来的想法却有了几分变化。 李素华直接把周志刚的被褥都搬到客厅来了,王重不在家,二楼不好上,周志刚又没力气起来,就只能让他在沙发上将就了。 周聪本想自己守着周志刚的,可李素华和周志刚都不同意,态度还都很坚决,周聪怕刺激到周志刚,就没坚持。 和冯玥两人替李素华从房间里把被褥搬了下来,李素华就在周志刚旁边打了地铺,打算守着周志刚一晚上。 孩子们都被李素华赶回去睡觉了,空旷的客厅里头只剩下老两口,醒了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志刚忽然开口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 声音很低,还有几分有气无力。 李素华坐在沙发旁,看着周志刚:“老头子,你千万别激动。” “为什么?”周志刚看着李素华,紧紧皱着眉头,眼里甚至都有水光闪烁了。 李素华赶紧解释:“那会儿你不是还在山城呢吗!就算告诉你了,难道你还能帮上忙不成?” “再说了,这事儿不是解决了吗,正好秉昆那会儿大学毕业了从燕京赶了回来,他们两口子都不同意这事儿,为这事儿,秉昆和秉义还大吵了一架,兄弟俩好几年都没往来,就算见面了,话也不说,也就这两年才稍微好点。” 周志刚仰面躺着,目光复杂,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所有的情绪,悉数化作一声叹息。 “哎!” 李素华轻轻捋着周志刚胸口,替他抚平气息,安慰道:“好了,都这会儿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也别着急上火了。” 周志刚发了会儿愣,忽然转动身子,背对着李素华,面朝着沙发靠背,虽闭上了燕京,可却怎么都睡不着,脑中千头万绪。 李素华见他不说话,也放下手,拉起被子躺下,轻声说道:“行了,你早点睡,有事儿就喊我。” 两口子的香江之行预料之内的顺利。 办完了正事之后,两人在香江玩了整整一周,把类似维多利亚港这些香江比较有名的地儿都去了一遍,香江之星,王重也算是重温了一遍现代化都市的感觉。 唯一的波澜,就是最后一天,两人在一个比较有名的老字号吃饭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好发生了枪战。 警匪当街枪战,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情形,现在却发生在自己身边,绕是王重,一时间脑子也有些空白,警察和匪徒僵持下来,警车冲锋车蜂拥而至,两边的路口都被堵得死死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好多无辜市民被误伤。 虽然距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可那密集激烈的枪声,爆炸声,着实给郑娟吓的不轻,魂都差点被吓飞了。 不只是郑娟,王重也被吓了一跳。 好在王重跟着老马去过不少次靶场,手枪、步枪都玩过,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听枪声判断出距离,倒也不像郑娟那么害怕。 有王重在身边,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郑娟就被王重拉进怀里,霍正廷安排的四个保镖立马将两人团团围住,警戒四周,同时向霍正廷汇报情况,带着王重躲在餐厅里等待救援。 没多久,一个总督察亲自带人过来,把王重和郑娟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霍正廷也没想到,王重两口子的运气会这么背,连这种事情都能被他们碰上,好在两人没什么事儿。 可除了这么一桩子事儿,两口子也没了在香江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在霍正廷的安排了,当天晚上,两口子就立马坐上了回深城的车。 王重是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次蜜月,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被他俩给碰上。 好在霍正廷的保镖给力,有条不紊,半点都不见慌乱,像是见惯了这种情形。 不过两口子却都不想在香江呆了,本来王重还计划着要去夏威夷度个假的,看着架势,想着当今世界的乱局,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回深城。 相比起来,还是内地更加和谐安全一点。 相对于玩儿,还是小命更重要一点。 一路回来,郑娟都有些心有余悸,王重担心郑娟的情况,更怕吓到孩子们,没敢直接回吉春,先暂时留在了深城,天天就在深城的家里陪着郑娟,还给郑娟找了个心理咨询师。 好在郑娟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没有其他问题,歇了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王重这才松了口气。 没成想就在这几天里,在深城居然又碰上了熟人,一个让王重极为意外的熟人——水自流。 还是原先那座茶楼,那个座位。 王重和两口子紧挨着坐着,身上穿着的还是王重找制衣厂定制的情侣装,卫衣和宽松的束脚休闲裤,和当下流行的喇叭裤,紧身衣截然不同。 对面的水自流仍旧是西装革履,打扮的跟成功人士一样,岁月似乎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痕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帅气。 水自流的边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三岁多不到四岁,眉眼像极了水自流,扎着两条辫子,精致的像个小瓷娃娃,可爱极了。 水自流介绍道:“我女儿,水玲珑。” “叫叔叔阿姨!”水自流微笑着俯身柔声对小女儿孩儿道。 “叔叔、阿姨!”水玲珑瞧着很是乖巧, “真乖。” 刚见到的时候,王重就很惊讶,现在稍微好点,“树影参差斜入檐,风动玲珑水晶箔,水玲珑,好名字。” “不愧是大作家,文化人。” 水自流竖起大拇指,笑着道:“不过我取名字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听,好记。”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这我我媳妇,郑娟,这是水自流水哥,也是咱们吉春人。”王重给两人介绍道。 “弟妹!” “水哥!” 两人互相喊了一声,颔首示意。 郑娟对孩子颇为喜欢,便逗起了玲珑,没一会儿,就把小丫头哄到怀里了。 郑娟的身上,似乎天然带着一种让人亲近的善意。 王重和水自流先聊着:“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回吉春了呢。” “本来是打算回吉春的,后来遇上个香江过来的老板,机缘巧合之下,我和宾子就跟着那老板干了起来,最开始做了个制衣厂,做些衣服鞋子包包什么的,贴上牌子,卖给香江的老板。” “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厂子的效益就越来越好,生意也越做越大,反正我和宾子在吉春也没什么亲人朋友,索性就留在了深城。” 水自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说起来还多亏了当初你帮忙介绍,要不是有你在,拔丝厂也卖不到那个价钱,多亏了这笔钱,我和宾子才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有本事的人呢,在哪儿都会发光的。”王重笑着道:“对了,骆士宾呢?他最近咱样?” 这才是王重真正想知道的。 水自流叹了口气,脸上笑容褪去:“哎!还是老样子,燕京、沪市还有香江的大医院都去过了,也找了不少专家,都没什么办法,现在他也不抱期望了,成天就忙着工作。” “忙着工作挺好的,至少不会去胡思乱想。”王重道。 “化悲愤为动力,他现在肯定干劲儿十足。”当初解了气之后,对于骆世宾这人,王重也算是彻底放下了,不过并不介意听听他的事迹。 “谁说不是呢!”水自流也很是感慨。 “对了,嫂子呢?怎么水哥你自己带孩子?”王重这话刚问出来,水自流脸上的神情就僵了那么一下,眼神也有些不大自然。 可随即水自流微笑着掩饰尴尬,说道:“离了,给了她笔钱,听说是出国留学去了。” “出国留学?”王重颇为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好奇,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水自流的取向好像是男,刚有了女儿就离婚,这里头怕不是有故事啊。 而且刚才王重问倒这事儿的时候,水自流的脸色明显又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王重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狗血剧情了。 水自流道:“对了,你不是回吉春了吗。这回过来是特意来玩的还是有事儿?” “主要是来玩的,顺道去香江办点小事儿。”王重道:“请几天刚从香江回来,想着好久没来深城了,住个几天。” “香江可是个好地方,现在的深城,和香江相比还差了一点点。”水自流并不是刻意捧高香江,事实也确实如此,改革开放至今还没有十年,深城虽然日新月异,发展迅猛,但目前而言,距离香江还有一定的距离。 “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不止深城,咱们国家的其他地方,都会变得越来越繁华,香江弹丸之地,如何能与拥有960万平方公里国土面积的内地相比,随着改革开放进行下去,超越香江,那是迟早的事儿。” “是啊!”水自流也极为感慨:“不过短短七八年功夫,深城就从一个小小渔村,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那会是什么样子。” 王重笑了笑,谈起这些,两人那就有说不完的话,很多在水自流看来难以想象的东西,但在王重这儿,却是早已知道的结果的,王重有的也只是自豪。 身为国人的自豪,以及见证这条沉眠多年的东方巨龙腾飞的骄傲和激动。 辞别水自流,王重两口子在深城又呆了几天,郑娟就有些坐不住了,主要还是放心不下孩子们,以及私房菜馆的生意。 两口子就回了吉春。 两人走的时候是初八,去之前在深城呆了几天,主要是王重带着郑娟考察了一下自家集团,在香江待了一周多,回来的时候,又在深城耽搁了几天,一这下子,就去了大半个月。 两口子回到吉春的时候,都快要出正月了。 不过在回吉春之前,王重却让人从香江找了两个专业的私家侦探回来,让他们打探了一下水自流和骆士宾近几年的情况。 第88章 八卦 两口子到家那天正是周日,本以为会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可没成想,家里却静悄悄的,大黑二黑倒是很热情,围着两口子不停的转圈,摇着尾巴,时不时便跳起来用前肢和脑袋往两口子身上贴,十分亲昵。 厨房里,听到声音的李素华出来查看。 “妈!”郑娟和王重齐声喊道。 “你们回来了?”李素华脸上露出笑容,很是惊喜。 “爸和孩子们呢?”郑娟问道。 李素华道:“你爸和小尾巴在屋里呢,聪聪他们一大早就去医院了!” “去医院?去医院干啥?”郑娟立马担心起来。 李素华:“是马院长,前些天住院了,三天前刚动完手术,身体还没回复,还得在医院住上好一阵子呢,曲书记他们天天在医院守着呢,反正我和你爸在家也没啥事儿,就每天给他们送送饭。” “这两天不是周末嘛,聪聪大清早就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医院探望他们去了。” “老马住院了?”王重也有些惊讶:“咋回事儿?” “我哪儿说得上来,不过手术已经做完了,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就是身体得慢慢调养才能恢复,医生还嘱咐了,马院长这段时间只能吃流食,还要清淡的,大油大荤都不能沾。” “伱回来了正好,昨儿个马院长的儿子因为工作关系已经回沪市去了,现在医院那边,就曲书记一个人守着,我和你把正商量着怎么帮她呢。”李素华确实松了口气,他和周志刚都上了年纪,白天陪陪曲秀贞还行,可晚上就有点遭不住了。 可曲秀贞也不年轻了,熬夜的话,对她的身体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王重道:“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就行。” 李素华担心两人太累了,赶紧问道:“你俩才刚回来,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没事儿妈,我俩坐飞机回来的,飞机上睡了一路,一点都不累。”王重道。 “那行!我先去做饭。” “那我和娟儿先去收拾收拾,饭做好了您再喊我们,待会儿我和娟儿开车去医院瞧瞧老马老曲去,顺便把孩子们接回来,您和我爸就待家里照顾小尾巴吧。” “行,那待会儿你们去,正好我还省事儿,还能在家做饭,等你们回来吃。”李素华看得很透彻,反正她去了也帮不上忙,也就送个饭,如今有王重在,可以开车过去,来回二十多里地呢,可比她和周志刚两口子骑着自行车省事儿多了。 屋里,小客厅里,周志刚和小尾巴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的,正是《葫芦娃》这部经典的动画片,一老一少都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视屏幕,眼睛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爸!”王重和郑娟放下心里,走到小厅给周志刚打招呼。 “你俩回来了?”周志刚到底不像小尾巴那么专注,看到王重两口子脸上也露出笑容:“不是说要去一两个月吗?” “这趟挺顺利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放心不下孩子,就赶了回来。”王重道。 周志刚的态度让王重很是意外,他和郑娟出门之前,周志刚虽说已经搬了过来几天了,可和王重在一块儿的时候,还是难免板着长脸。 可现在这才过去多久,这态度简直天翻地覆了啊。 “爸!您没发烧吧?”王重不确定的问。 周志刚老脸一僵:“你才发烧了呢。” “哼!”说着还有些小气,扭过头去。 “爸,您别生气,秉昆就是和您开开玩笑。”郑娟忙笑着劝道。 周志刚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这时,专注于动画片的小尾巴也终于发现了他们,立马激动的跳了起来,直接扑到郑娟怀里。 “妈妈!” “咳咳!”王重右手捏拳放到最前,故意干咳了两声,小尾巴赶紧喊了声爸爸。 郑娟眼嘴轻笑。 “哟嚯,还看得见爸爸呀,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妈妈了呢!”王重故意说。 小尾巴立马放开郑娟,爬到王重怀里:“爸爸,你怎么去这么久啊,我都想你了!” 小家伙还知道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王重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道:“小机灵鬼。” “这几天爸爸妈妈不在家,你有没有不听爷爷奶奶的话啊?”王重敛去脸上的笑容,故意板着脸问道。 小尾巴立马道:“我这些天可听话了,爸爸不信的话可以问爷爷。” 周志刚也很配合的道:“小尾巴这些天确实很听话。” “在学校呢?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啊?” “嗯嗯嗯!爸爸,我很乖的。” “那有没有同学欺负我家小尾巴?” 小尾巴捏起拳头,鼓起没二两肉的肱二头肌,一脸自豪的道:“爸爸,我可厉害了,力气可大了,同学们都不敢欺负我。” 小家伙因为性子文静,长相秀气,刚进学校的时候,被几个男孩子合起伙来欺负了一顿,可小尾巴也只是长相秀气,小家伙打五岁开始就跟着王重练习拳脚了,而且天赋还不错,性子虽然文静,却也坚韧,哪有站着被人欺负的份,当场就和那几个男孩子干了起来。 虽然最后没打过,可那三个男孩子也不好受,插眼锁喉这些王重虽然没交,但打不过就跑,游击战放风筝,逮住机会就偷袭,小尾巴可是一直牢记在心的,尤其是小家伙撩阴脚学的很不错。 那几个男孩子虽然最后打赢了,可却再也不敢招惹小尾巴。 撩阴脚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王重认真的对小尾巴道:“那就好,不过咱们虽然不能被人欺负,可也不能主动欺负别人。” “爸爸,我记得的,咱们要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不能恃强凌弱。” 小尾巴一本正经的道。 王重笑着道:“成语学的不错。” “那是,我可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小尾巴一脸自豪的道。 把三人都给逗笑了。 下午三点多钟,李素华饭菜都弄好了,主食就是包子,肉包子,配菜就一个五花肉炒酸菜,没别太多,而老马量身定制的红薯粥也装进了保温饭盒里。 二十多里地,开车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这要是让老辆车骑自行车过去,那怎么也得四五十分钟。 两口子赶到医院,问清楚病房,立马就赶了过去。 老马住的是单独的病房,倒是宽敞,曲秀珍和孩子们都在病房里头,周聪坐在床头,陪老马聊天,冯玥和周玲坐在曲秀珍身边,陪她聊天,倒是没看见周明的身影。 老马的手上还插着吊针,正在输液,底下的床板被调成了差不多三四十度斜角的样子。 “老马!老曲!”两口挽着手,王重手里拎着装保温盒的袋子,推开门就直接和两人打起招呼来。 “秉昆?” “娟儿?” “爸!妈!” “……” 看到两人,病房里众人都很意外,意外且惊喜。 小玲玲更是激动的直接冲到郑娟身边,挽着郑娟的手,撒娇道:“爸爸妈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们了。” “妈妈也想你了。”郑娟捏了捏玲玲的鼻子,微笑着说道,温柔的目光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宠溺。 王重径直走到病床前,仔细的打量了马守常一番,才点点了点头,说道:“脸色还不错,精神头瞧着也挺好,看来恢复的不错。”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哼!”老马哼了一下,扭过头去,得,还置上气了。 “先说清楚了哈,我和娟儿出门的时候你可还好好的,谁知道这才大半个月的功夫,你就成这样了。” “哼!”老马又哼了一声,一副老小孩儿的模样,倒是把王重给逗笑了。 把装着红薯粥的保温盒拿给周聪:“给你马爷爷打开。” “好的爸爸!”周聪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没少干。 马守常立马扭过头来,看着周聪手里的保温饭盒,一脸期待的问:“今儿吃啥?” 态度转变的速度,真的就比翻书还快。 王重看着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猜猜看?” “不会又是粥吧?”马守常话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曲秀贞见他这样子,笑着道:“那你想吃啥?” “当然是肉了!”马守常催促周聪:“聪聪,赶紧打开看看。” 可惜现在手上插着针管,不然就这老小孩的脾性,肯定不顾形象的搓着手期待。 可惜马守常的期待注定要落空,看到周聪打开的保温饭盒里头露出的粥水,马守常立马就成了苦瓜脸,一副嫌弃的样子。 “怎么又是粥。”周聪拿起勺子在饭盒里搅了搅,粥并不浓稠,水的比例比较高,看起来比较稀,不过量倒是挺多的,当然了,这也是按照医生的医嘱准备的。 “马爷爷,医生说了,您现在只能吃流食,不能吃别的。” 周聪微笑着耐心给马守常解释,老马还打着吊针,手术才做完几天,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身体还很虚弱,下不了床,上厕所也要人搀扶才行。 “哎!”马守常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微笑的周聪,没继续耍小孩子脾气,妥协的道:“粥就粥吧!” 不妥协也没法子,看着架势,他这粥是吃定了。 这么大一碗粥,马守常肯定吃不完,周聪倒了一碗盖,冯玥接了拿到曲秀贞手旁的小桌上。 “曲奶奶,你喝粥!” “谢谢玥玥了。”这么多孩子在,而且还都这么乖巧,就算是待在病房里,曲秀贞也觉得很舒心。 周聪舀了一勺,一直在保温盒里,粥的温度还很高,周聪细心的吹了几下,才把调羹送到马守常嘴前。 “您先尝尝,看烫不烫。” 马守常小心翼翼的试了试,然后直接一口喝了。 “马爷爷,好喝吗?”看着周聪细心的模样,马守常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点头道:“好喝!香!” 粥本寡淡,但加了周聪的投喂,却平添了无数幸福的滋味在其中。 王重笑着走到李素华面前,取出个比马守常手里那个大上一号的保温盒,是可以拆卸的三层保温盒,上边两层装的都是大肉包子,最底下那层是五花肉炒酸菜。 曲秀贞眼睛一亮,眯起笑容,直接伸手就准备抓包子,却被王重一筷子给敲得缩了回去。 “你干啥?”曲秀贞揉着手瞪了王重一眼,曾经书记、庭长的气势尽显无遗。 王重却板着脸,瞪了回去,严肃的说:“跟个小孩子一样,饭前便后要洗手,这还要人提醒。” “就你毛病多!” 王重毫不示弱,迎着曲秀贞的目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的筷子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曲秀贞虽然嘴上不服,可动作却麻利的很,立即起身去了厕所,洗了手回来,还不忘把手举到王重眼前,翻过来覆过去的让王重检查:“这下行了吧!” 王重这才把筷子递给她,两个大包子叠在一块儿,一小碗五花肉炒酸菜也露了出来。 曲秀贞直接动手,抓起肉包子就啃了一口,拿筷子夹起一块儿肥肉相间,还挂着片酸菜的五花肉直接就往嘴里送。 嚼了几口,就立马点头称赞:“真香,你妈这包子做的没的说。” “喜欢吃您就多吃点。” “这五花肉也不错,酸菜爽口,一点儿都不腻,好吃!”曲秀贞一边吃还一边评价,一副享受的模样。 把病床上坐着的马守常看的眼睛都直了,本来还觉得粥也勉强能入腹的他,听着曲秀贞嘴里不住冒出的话,看着那大块大块的五花肉,闻着扑鼻而来的肉香,以及曲秀贞那副享受美味的模样,喉咙不受控制的一阵涌动,咽了不知多少口水,忽然觉得嘴里周聪亲手喂的粥似乎也没刚才那么香了。 “老曲!老曲!” “商量个事儿!” 曲秀贞抬眼看了看马守常,没说话。 马守常抬起左手指了指桌上的五花肉,又咽了咽口水,才说道:“给我吃块儿肉。” 曲秀贞仍旧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就一块儿!”老马还不死心,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嘴里分明没吃东西,却还吧唧嘴。 曲秀贞夹起一块儿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走到病床前,老马下意识张开嘴,可曲秀贞把肉放在老马鼻子前溜了一圈,却又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还不忘调侃:“你闻闻味儿就得了。” “马爷爷,喝粥!” 老马苦着脸,一脸生无可恋的抿着粥,目光始终不离桌上的那盘五花肉炒酸菜。 冯玥和玲玲瞧了,都不约而同的掩着嘴偷笑。 这边刚吃上,周明就提着个暖水瓶回来了。 “爸妈!你们回来了?”看到病房里的王重和郑娟,这小子激动的不行。 “慢点,小心暖水瓶。”郑娟怕这小子毛躁,别把暖水瓶给摔了。 王重对着曲秀贞道:“听我妈说建国哥回去了?” “别提那个混账,老马这边刚出危险期,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回沪市去了。”其实马建国并不着急回伤害,是马守常和曲秀贞怕耽搁他工作,老马这边情况也稳定了,剩下的只要静心调养就好了,这才把他给赶了回去。 不过这并不妨碍曲秀贞心口不一,自打老两口和儿子的误会解开以后,关系早已缓和,可惜现在马建国的工作在上海,妻子孩子也都在沪市,就是想回吉春来,也只能是逢年过节了。 毕竟到了她和老马这个年纪,最想要的,还不是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可两口子都是老革命了,觉悟高,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相较于自己这点事儿而言,他们倒是宁愿那儿子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工作上,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为改革开放大计贡献力量。 王重看破却不点破,而是很配合的道:“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候,沪市又是重中之重,建国哥现在肯定忙得是头角倒悬,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就是个小小的基层干部。” 曲秀贞道:“我看他呀,就是想跟老婆孩子团聚,他反正我和老马是指望不上咯。” 王重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待会儿吃完了,我先把你和孩子们送回去,娟儿和聪聪先在这儿看着,送完之后我再过来替他们,您今儿晚上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歇一歇,明儿一早再过来替我。” 马守常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院的,这两天曲秀贞都是睡在病房里,饭菜都是李素华送的,曲秀贞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真有些扛不住。 而且她也没拿王重当外人,自然不会和王重客气:“成,听你的。” 先把曲秀贞送回了家,然后王重才载着孩子们回家,吃了饭,又给蔡晓光打了电话,让他开上车一道去医院,把郑娟和周聪接回家。 来回二十几里地,还是开车更方便。 曲秀贞守白天,王重守晚上,郑娟负责送饭,有了郑娟和王重在,曲秀贞也不用天天两头跑了,平时晚上就睡在医院,也免得来回折腾,平均三四天回一趟家,洗澡换衣服。 虽然每天只送两顿饭,但来回二十多里地,一天两趟,还得做饭,照顾孩子,好在还有李素华老两口子啊,不然郑娟还真顾不过来。 可惜郑娟不会开车,不然更轻松。 老马这边还没出院呢,深城那边的两个私家侦探已经把王重想知道的东西打听清楚了。 骆士宾当初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把水流的那点儿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好在卖了金属拔丝厂,水自流得了一大笔钱。 八四年的时候,两人还没进入到服装行业,直到八五年的夏天,才搭上水自流口中那个香江来的‘大老板’,具体的过程四家侦探没打探到,但那个‘大老板’的来历,却被他们摸得清清楚楚。 水自流口中的‘大老板’,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而是香江众多黑帮之中的一个大哥,早年间是做走私生意的,最开始水自流和骆士宾发家电视机,就是从这位大哥手下的小弟那儿拿的货。 这位大佬也算有点眼力,知道混黑不是长久之计,早早的就开始筹谋转行,利用底盘和众多小弟的便利,做起了贴牌的A货生意。 可是香江的人工成本相对而言,比内地高出不知多少,改开以后,这位大佬就把目光转到了内地上。 水自流和骆士宾就是这个时候和那个大佬搭上关系的,利用当初卖了金属拔丝厂得到的那笔钱,两人干起了制衣厂。 出产香江市面上流行的衣服,波鞋,还有女式包包。 骆士宾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能力,也有魄力,短短几年,他们俩的制衣厂规模连连扩增,现在市场已经不仅仅只限于香江了,内地沿海诸多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产品卖。 而且还和香江好几个知名品牌取得了合作。 制衣这行,成本低,利润高,门槛不高,水自流和骆士宾入行的时间不早不晚,又有他们口中那位香江大佬的支持,挂的又是香江的品牌。 在国产品牌还没有崛起的这个时候,两人无疑已经走在了最前沿,战在了风口上。 短短几年功夫,资产就翻了几十倍,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而且根据两个私家侦探打探回来的情报说,骆士宾最近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现状,正在筹谋什么。 不过这些比较机密性的东西,只是两个私家侦探根据消息猜测的。 对于这些王重倒不是很感兴趣,王重最好奇的,还是水自流的女儿水玲珑。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尤其还是在了解水自流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经过两个私家侦探历时月余的明察暗访,仔细追查,还真被他们找出了一点信息,找到了水玲珑那个在国外留学的妈妈。 那姑娘年纪不大,就二十五六岁,绿城人,因为家庭困难,没考上大学,就早早跑掉了深城,同样是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骆士宾。 骆士宾出手极其大方,姑娘很快就倒在了骆士宾的金钱攻势之下,接下来事情就比较狗血了。 通过药物,水自流和那姑娘多次发生关系,并且成功让女孩怀孕。 女孩儿顺利生下女儿,从骆士宾手里得到一大笔钱,还有一个出过留学的机会。 打那儿之后,水自流就再也没有和其他女性有过接触,连个对象也没有,和骆士宾在深圳买了栋别墅住了下来。 第89章 王重教子 “爸,你觉得我以后学医怎么样?”周聪忽然找上王重,说想和王重聊聊,父子俩来到书房,周聪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成为科学家的吗?怎么会忽然改变想法?”王重这话刚问出口,就忽然反应过来:“因为你马爷爷?” 周聪点了点头,说道:“有一部分原因,上次还有一回,爷爷晚上忽然晕倒,奶奶急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我们几个也都只能跟着干着急,周明和小尾巴直接都被吓哭了,连一向胆大的玲玲也被吓的脸色煞白。” 随即眼神坚定,迎着王重的目光,说道:“我不想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能在旁边干看着,束手无策。” 王重脸上还是露出笑容,拍了拍周聪的肩膀,说道:“只要是伱自己想学,不管事学医还是别的,爸爸都支持你!” “凡事顺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强迫自己,只有真的感兴趣了,才能把一件事情给做好,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了,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王重并没有规划孩子未来的打算,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国外的教育方式,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值得学习和借鉴。 而且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不管几个孩子们将来做什么,只要不败家的话,足够他们不愁吃穿的过一辈子了。 周聪听了,脸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说:“谢谢爸爸!” 看着面前身高已经一米七多,接近成人的大儿子,王重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这么大了。” “你是当大哥的,长兄如父,以后要是我和你妈妈不在旁边,弟弟妹妹们,你还得多看着点。” “知道了爸。”周聪答应的很快。 “对了,你爷爷晕倒是咋回事儿?”王重看着周聪问道。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当时我和玥玥在书房看书,还是小尾巴跑上来告诉我们的。”周聪道:“后来听奶奶说,是因为她跟爷爷说了八一年那回,你和大伯闹翻了的事,然后爷爷气急攻心,就晕倒了。” “医生来瞧了,给爷爷走了心肺复苏,很快爷爷就醒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有些高血压,然后一激动,气血上涌,就晕倒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让我们注意以后别刺激爷爷。” “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奶奶就让我们先别告诉你和妈妈。” 王重明白李素华的考虑,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不应该啊,我和你大伯现在虽然没什么来往,可也没啥矛盾,按你奶奶的性子,要是没事儿,她不会把这些陈年往事告诉你爷爷的呀。” 周聪目光闪烁着,说道:“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我们跟着爷爷奶奶和大嫂的妈妈见面的事情。” “见面?怎么回事儿?”王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于人有益,于己无害的事情王重没少干,不敢说是什么大善人,但也能称得上一句乐于助人。 可郝冬梅的妈妈金月姬可是有过先例的,王重不得不警惕。 而且自打八一年那回之后,她就再也没登过之老周家的门,就连周秉义和郝冬梅两口子,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住在郝家,只有逢年过节,周蓉两口子从燕京回来,他们才会回老屋小住几天。 “事情是这样的······” 周聪徐徐把金月姬和周志刚李素华碰面,以及他们几个小的知道这事儿后,怎么商量,怎么决定,最后怎么展开反击,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的事儿前前后后,详细的告诉王重。 这一下子,把王重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旋即颇为意外的对周聪竖起大拇指:“看来是我小瞧我儿子了。” “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已有大将之风,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哈!” 自己虽然没怼成金月姬,可周聪却把人给怼了,一个十五岁,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把一个年纪古稀,人老成精的老狐狸给怼成这样子,王重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的高兴,仰天大笑起来。 “爸!”饶是以周聪的沉稳,听到王重的话,也忍不住有些脸红,有些不大好意思。 “说正经的呢!”周聪道。 大笑过后,王重却一敛方才的的高兴,又抬手拍了拍周聪的肩膀,神色严肃,语气颇为凝重的道:“这事儿你做的虽然不错,很合爸爸的心意,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正面硬钢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要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偶尔的虚与委蛇也是可以的。” “说到底,你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虽然比同龄人要早熟的多,但和那种人老成精的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确实!”周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大道理呢,爸爸就不和你说了,书上都有,可光知道道理没有用,就像向邓爷爷说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要是没有切身经历过,不论是你从书本上看到的,还是爸爸现在给你说的,再多都没什么用。” 说着王重忽然顿了一下,眸光微闪,思衬片刻,继续说道:“就像这次的事儿,你做的确实不错,可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样的话,你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吗?” 王重也不敢断定金月姬到底是真的单纯只是想和周志刚两口子见面,叙一叙亲家的情谊,还是真的就如周聪他们所担心的那样,抱着和八一年那会儿一样的目的。 “都这样了还没结束?”周聪有点不大相信,他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了,“难不成她真的想弄得咱们家和大伯彻底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王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雪景:“要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很容易,只要狠得下心,一句话的事儿。” “当初小尾巴刚出生那会儿,你说的那些话,我早就对你大伯,对金月姬说过一遍了。” 周聪瞪大了眼睛,瞳孔周所,不敢置信的道:“那她还敢打咱们小弟的主意?” “她要是真的抱有这种心思的话,那肯定是算定了我顾忌着你奶奶。”王重叹了口气。 要是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纵使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可也仅仅只是记忆,而不是主观的情感,那会儿的王重绝不会顾忌这么多。 可这都二十年了,就算是养条狗,养只小猫,那也早就养出感情来了。 “爸,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咱们误会了,毕竟小尾巴都七岁多了,早就记事儿了,就算是你和我妈真的同意了,只怕小尾巴自己都不同意。” 周聪想起了周明的话,有些捉摸不定了。 毕竟小尾巴已经是满七周岁了,早已经不是那等被人三年两语就能轻易骗走的小屁孩儿了。 王重看着纠结的周聪,笑了笑,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并没有什么错。” “而且你大娘的这个妈妈,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金月姬可是真正经历过战争,见惯了生离死别,勾心斗角,各种阴谋诡计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才这么一点,她要是真的打定了主意,怎么可能被周聪这么轻轻一怼就放弃了。 说着王重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说不好。” 随即失笑道:“你爸爸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再说了,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大半辈子的阅历,就算真有什么心思,也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看出来的。” 这也算是父子两第一次彻底打开心扉交流,也是王重第一次和儿子说起这些糟心的事儿。 “哎!”想着想着,周聪也叹了口气:“她要是当真这么打算的,不就是笃定了咱们心软,不愿和大伯闹翻吗!” 想起这事儿,周聪就有些怨气。 “其实这事儿,真正的关键不在你大娘她妈妈身上。”王重道。 “不在她身上?”周聪略有几分不解,旋即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爸你是说大伯······” “没错!”王重叹了口气,说道:“你大伯这人,公正严明,两袖清风,有才干有本事,是个好官,可在家庭的问题上,我一向瞧不上他。” 周聪眼中也透着几分回忆:“在这一点上,大伯确实有点太过自私了。” “人各有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论是你大伯还是你姑姑,在他们眼中,爱情就是他们的信仰,是值得他们放弃家人朋友,放弃前程,放弃未来,放弃一些且的东西。” 说着王重忽然看着周聪,语气颇为郑重的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你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将来,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不要过于盲目,不要学你大伯和姑姑。” “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的。”周聪坚定的道。 王重却笑着道:“别太自满了,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过心仪的女孩儿。” “我希望将来你要是真的遇上了让你怦然心动,甚至心里产生为她倾尽所有的女孩时,能够冷静下来,想想今天爸爸和你说的话。” “人这一辈子,倥偬数十载,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爱情确实美好,容易让人沉醉,让人心生向往。 可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除了爱卿之外,还有亲情、友情、师生之情、袍泽之情等等等等,这些同样弥足珍贵。 爱情可以拥有,也可以追求,但如果为了爱情,要放弃别的东西的话,爸爸希望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停下来好好的想一想,想想家人,想想我和你妈,想想爷爷奶奶,想想弟弟妹妹呢,想想你大伯和姑姑。” 周聪没有立即点头,而是低下头,沉吟片刻,问道:“爸,那你和我妈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吗?” 王重嘴角微扬,露出笑容,眉梢微挑说:“想知道?” “嗯!”周聪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重道:“行,那爸爸今天就和你说说。” 周聪立马竖起了耳朵,看着王重,一脸的好奇和期待。 王重走到床边,负手而立,眺望着窗外的雪景,徐徐说道:“我和你妈妈第一次见面是六九年的冬天,在电影院外头,那天下着雪,雪很大,北风很冷,你妈妈在电影院外头跟着你姥姥卖冰糖葫芦,冰棍儿。 那会儿你妈妈才十九岁,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很漂亮,我第一眼看见你妈妈的时候,就被她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当时我就心里就生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的想法,于是我就开始想法设法的打听你妈妈的事儿,打听她的性格,人品······” 认真的听着王重将他和郑娟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故事,周聪看着王重,有些欲言又止。 王重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周聪吸了几口气,认真想了想,组织下语言,问道:“爸,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妈没有这么漂亮、贤惠,也没那么善良,当初你还会不会娶她?” 王重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会。” “不论男女,对美丽漂亮的事物总是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把她娶回家,那会儿我连你妈妈叫什么,住哪儿,什么性格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是爱情吗?” “不是!” 王重道:“那只是单纯的占有欲而已,想将美好的事物占为己有的欲望,在我看来,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周聪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在打听了妈妈的人品性格之后,确定了她就是你想找的人,所以才去追求的妈妈!” 王重点头,随即转过身看着周聪,语重心长的道:“咱们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着其他动物没有的智商、还因为我们学会了自律,学会了自我约束,不让自己被内心深处的欲望所控制,渐渐的衍生出了道德和文明。” “做人,不一定非要出人头地,但一定要有底线,内心要有坚持。” “我明白了爸爸,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周聪神情坚定的道。 王重却道:“让不让我失望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要让自己失望,免得等到将来老了,回首人生的时候,再去后悔。” 一下子说的有点太多太杂了,王重这才后知后觉,抬手搭在周聪的肩上,笑着说道:“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爸爸对你的要求就一个:做一个有底线,有道德的人,做一个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国家人民,无愧于天地的人。” 周聪捏着拳头,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微光:“我会努力的,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很好!” 夸了周聪一句,王重话题一转,说道:“还有,也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虽说人心入狱,善恶难辨,可这世上除了恶人之外,还是有好人的。” 周聪点了点头,说道:“就像马爷爷和曲奶奶,像孙叔叔和肖叔叔,像小黑山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 王重回到书桌前坐下,继续说道:“其实大多数善恶真的很难判定,有些时候,咱们认为是恶的事情,可在有些人看来,却未必是恶,我们认为是善的事情,可在某些人眼中,却又是恶。” 说着王重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世上的许多事情,也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周聪有些似懂非懂。 王重灭有过多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有句老话叫吃亏是福,这话虽然不能说全对,可也不能将其彻底否定。” “有些亏可以吃,有些亏不能吃,至于怎么判定,这就得看个人的了。” 借着这个机会,王重索性多说了一点,周聪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听肯定是认真听了,可理不理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曾经看遇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想不想知道?” “嗯嗯!”周聪立马点头:“想。” 王重道:“一段铁路附近,立了很多不准靠近铁轨的牌子,可在一个岔路口前边,正常的铁轨上,有十几个小孩子在玩闹嬉戏,视旁边提示的警示牌如无物,旁边另外一条废弃已久的铁轨上,也有一个小孩儿,和那十几个小孩本是一块的,原本也想跟着他们去玩,可看到了告示,不敢下去,也曾劝阻过他的朋友们,说很危险,可没有人听他的,他只能一个人在废弃的铁轨那儿一边玩一边等待他的小伙伴们。 就这这时,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已经近在咫尺,躲避和刹车都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是列车的驾驶员,你是选择让火车继续按着原来的路线行驶呢,还是让它开到那条废弃已久的轨道上呢?” 听完王重的问题,周聪低下头,陷入深思,眉头紧锁,目光急剧闪烁着。 良久,周聪抬起头,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让火车开到那条废弃已久的轨道上。” 王重有些感慨的道:“是啊!一条生命和十几条生命,大多数人应该都会这么选择吧。” “爸,难道你不会这么选?”周聪好奇的问。 王重摇了摇头,“不会!”答的一点都没犹豫。 “为什么?”周聪不解。 王重道:“十几条生命是生命,可一条生命也是生命,人人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个在废弃铁轨上的小孩,他没有犯任何错误,甚至还提醒过那些跑去正常铁轨上玩的小孩,为什么他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去承担他本不必承担的后果呢。” 周聪一愣,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脑子有点空白,好似只剩下王重的话。 好似春雷阵阵,振聋发聩。 “是啊!一条生命也是生命,那个小孩在废弃的铁轨上玩耍,本就没有犯任何错误,而那十几个在铁轨上的小孩,却视警示牌和那个小孩儿的劝告于无物。” 可说到这人,周聪的脸上又露出几分纠结:“只是······只是······” 王重道:“这只是个比喻,并不是事实,也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你不用过于纠结,爸爸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意识,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必须自己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相应的后果,旁人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更不会替你承担。” 周聪瞬间就联想到了周秉义,周聪曾经听王重和李素华都说过,当初周秉义和郝冬梅结婚,完全是两人自愿的,而且在两人结婚之前周秉义就已经知道了郝冬梅不能生育的事实。 “可事情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许多人就总喜欢站在他们自认为所谓的正义的角度上,去指指点点,去批判别人,去要求别人,这样或者那样。 就像那个问题里在废弃铁轨上的小孩一样,明明知道那个小孩儿是无辜的,可大多数人,仍旧会选择让火车开上那条废弃的铁轨,还美其名曰,牺牲一条生命,却能拯救十几条生命,是大善。” “在他们看来,一个家庭痛苦,总好过十几个家庭痛苦好。” “可他们不是那个小孩的父母家人,又怎能理解那份痛苦呢?他们不是那个小孩儿,又怎么知道那个小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 生命从来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数量的多寡而改变,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一个无辜之人的盛名。 就像《论语》里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是那个站在废弃铁轨上玩耍的小孩儿是他们的孩子,你觉得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周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案已经自动出现在他脑海里。 “爸爸,我······” “好了!”王重打断了周聪的话,笑着对他说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接受也是需要时间的。” “总之呢,你大伯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有我和你妈在呢,你眼下的最要紧的,是专心学习,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看书,多学习,多观察,既然已经确定了想学的专业,那就再努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 “读书虽然未必是唯一的出路,可却是最简单,最容易也是最公平的捷径,人可以没有文凭,但不能没有文化。” “你看我,毕业都这么多年了,可仍旧坚持读书。”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周聪自然明白王重的意思。 “行了,既然听明白了,那就赶紧回去歇着吧,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调整好状态,别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爸,你也早点休息,别待太晚了。”王重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周聪才会这么说。 “行了,爸爸心里有数,你赶紧休息去吧!” 周聪也不在多劝,转身就出了书房。 看着周聪的背影,王重心中再度唏嘘不已,时间如流水,逝去不复回啊,不知不觉间,大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也懂事儿了。 第90章 正式发售 马守常还没出院,不过吃了半个多月的流食之后,医生总算是松了口,说可以不再只吃流食了,但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少油少盐,少吃大荤。 而且还得少吃多餐,不能一顿吃太多,得多下床四处走动,但不能剧烈,暂时还不能出院,医生还得定时观察,用药,以免再有什么反复。 曲秀贞也松了口气,不用像一开始那样时时刻刻身边都得有人守了,王重这边也轻松了许多,不过每天还得照常送饭。 王重也有功夫去忙工作上的事儿了。 过完年,和邵敬文合开的杂志社准备正式开业了,最开始杂志社主打的题材暂定的还只是武侠,虽然与当下国内现有的所有杂志社、出版社都截然不同,武侠小说在港岛和湾湾已经发展到了巅峰。 不论查老先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十四部曲,还是熊老哥的《陆小凤系列》,《楚留香系列》、《大旗英雄传》《绝代双骄》等等,亦或者是梁羽生、司马临先生等诸多武侠名家的诸多经典,还有刚刚声名鹊起的黄易先生,已然将武侠推至巅峰。 想要超越他们难如登天。 起初就连杂志社的名字,邵敬文都打算直接用‘江湖’二字,想要蹭一蹭武侠和气功的热度。 可当邵敬文看到《洪荒》的大纲之后,就被彻底的震惊到了。 一个宏大,壮观,波澜壮阔的远古洪荒世界彻底展现在邵敬文眼前,似是一张庞大到了极致的画卷被缓缓拉开。 在这本小说中,华国古代流传下来的大部分人们耳熟能详的那些神话故事,基本上都被囊括其中。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三清创教,巫妖大战,龙凤大劫,封神大劫,西游之谋等等等等。 尤其是在气功盛行的当下,市面上有关气功、特异功能杂志大行其道,甚至官方还成立了气功科学研究会。 更遑论底层的民众了。 邵敬文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了自家杂志大卖的情形,索性便大手一挥,直接用了王重的新书做杂志名。 在订版之时,在王重的强烈要求下,书籍的封面、引言都用了这么一句话:本书内容纯属虚构,与现实无关。 可有了王重的《洪荒》,邵敬文一开始和那些作家朋友们约稿的武侠故事,似乎就没那么精彩了。 于是乎邵敬文又盯上了王重,几乎就是死缠烂打,王重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死皮赖脸的,怎么赶都不走。 王重被他缠的受不了了,只能答应,再写一部。 好在《洪荒》的大纲早已定下,所有的故事王重基本上心里都有数。 再开一本新的小说倒也不影响。 说起小说,王重脑海里的存货简直不要太多,虽说很多都只是囫囵看过,只记得大概的剧情,可有剧情,有方向,有主线,这就够了。 最关键的,还是创意。 既然主打的武侠和神话,神话已经有了,那就再来一本武侠,一本截然不同的武侠小说——国术。 《龙蛇演义》,国术流派的开创者,明劲,暗劲,化劲、抱丹、见神不坏,尤其是那段重走长征路的剧情,最是让王重震撼和难忘。 可想写好国术,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在王重这些年也没闲着,军中的搏击术,黑龙十八手早已练得滚瓜烂熟,散打也重新捡了起来,在燕京的时候,什刹海王重都不知去了多少回,经常厚着脸皮去武校请教,虽然大多都是是学了点皮毛,并没有接触到真正核心的东西,但不论是南拳还是北腿,王重的理论知识都不可谓不丰富。 尤其是在深城那段时间,有金钱开道,王重自己身体素质好,天赋也不低,又有何大茂这个关系户帮忙,倒是跟着个佛山的一个老拳师学了一手不错的八卦掌。 写写国术,倒是没太大问题。 王重连书名都没改,直接就用了《龙蛇演义》,只是内容和时间线上,肯定和原著略有出入。 而且龙蛇的前期铺垫不短。 王重最开始写书,就是在江辽日报上连载的,后来又转到江辽出版社旗下的金土地杂志社,至今已有将近二十年,光是崇山这个笔名,在整个江辽省文坛之中,就有不俗的份量。 读者粉丝更是不计其数。 《洪荒》还未发售,崇文决定再也不写军事抗战题材,转战武侠神话的消息早早就被邵敬文放了出去。 消息一放出去,何止是在江辽省,就是在全国文坛里头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看好王重,支持王重的有,可不看好的也不少,认为武侠神话和军事抗战隔的太远,王重能写好军事抗战,但未必就能写好武侠神话。 不少读者粉丝和作家朋友分分写信来劝王重,让他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 为了宣传,王重甚至还私底下悄悄请人在江辽日报,以及不少大报纸上黑自己,说什么崇文江郎才尽,才选择放弃军事抗战题材,转战武侠神话题材。 说什么崇文沽名钓誉,写的小说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只知道博人眼球云云。 这些黑崇文的文章一经见报,立马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王重那些忠实的读者粉丝们,直接给报社打电话投诉的有,寄信投诉的也不少,还有些读者朋友,直接在报纸上发声,力挺崇文,大肆抨击那些喷子。 改革开放以后的第一场舆论大战,竟然就这么被挑了起来。 王重见效果不错,索性加大力度,甚至亲自动笔,写了稿子,匿名寄到报社去。 见有人挑头,没几天一些本就嫉妒王重的文坛喷子也忍不住了,纷纷在报纸上发言。 一时之间,这场舆论口水战愈演愈烈。 酝酿了差不多半个多月,《洪荒》杂志的名声也彻底打了出去。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发售,但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开始期待起来,想把崇文一黑再黑的,相看崇文到底是扑街还是再续传奇的。 杂志社的电话一天到晚基本上就没怎么停过,几乎都是问第一期什么时候正式发售的。 好多有想法的报摊老板,也纷纷向杂志社打电话预定。 直接未售先火,同时也罢邵敬文的布局彻底给打乱了,因为杂志社的投资就那么点,招聘人手,处理杂志社前期十五,已经花出去不少,邵敬文本来只是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可现在《洪荒》未售先火,每天打电话过来预定的订单更是不胜枚举。 邵敬文把心一横,找了点关系,直接向银行贷款,加大刊印的数量。 八九年三月十五日,阴历二月初十,《洪荒》第一期正式发布,除了王重的《洪荒》和《龙蛇演义》之外,还有黄易先生的《破碎虚空》以及其他拢共四部邵敬文从一干作家朋友处募集而来的武侠小说头几章,首印三万本,借着崇山和黄易的名号,正式对外发售。 一经发售,立马就引来一股购买热潮。 不到两天,首印的三万本就已经销售近半,邵敬文大喜,立马让人加印五万本,发往江辽各地。 一时之间,《洪荒》在整个江辽掀起无数热度。 把邵敬文给高兴坏了,走到哪儿脸上都是笑容。 正式发布之后,王重就没有继续惯了,任由各种舆论自己发酵,自己躲回了家里,专线写后续的故事。 《洪荒》刚刚发售的第三天,冯化成便从燕京回来了。 这回冯化成也算是赌上了前程和未来,辞了在燕京的工作,带着全部身家来了吉春。 周蓉忙着上课,没时间去火车站接冯化成,打电话让蔡晓光帮忙去接了。 在燕京的时候,蔡晓光就经常去冯化成两口子那儿做客,一块儿吃饭,聊天,冯化成和蔡晓光也算熟悉。 回到吉春,冯化成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是先和周蓉会合,第二件事,就是去见冯玥。 这会儿还没有晚自习,下午下了课,周聪和冯玥两人就骑着自行车一道出了学校,先是去和周明还有周玲会合,然后四人又一块儿去接了小尾巴。 兄妹五个,骑着四辆自行车,小尾巴坐在周聪的车后坐上,一起回家。 郑娟做好了饭,王重开车去131给马守常两口子送饭去了,王重一般都不会直接回来,而是陪着曲秀贞和老马一块儿吃完饭,待上一阵,陪老两口说话聊天,至少待上一个半小时左右才会回来。 一大家子人没等王重,坐在厨房边的小餐厅里直接吃起了晚饭。 菜并不多,就五个,两荤两素,还有一个汤。 周蓉和冯化成两口子到的时候,一家人正吃饭呢,王重不在,周蓉自然也就不会板着脸,话也多了,态度也不错。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郑娟端出来不少橘子柚子还有糖果。 对李素华道:“妈,姐和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好多话跟你和爸说,厨房和餐厅那边我来收拾就行了。” 李素华也没和郑娟客套,婆媳俩相处多年,互相之间,早已不用那般客套了。 周聪带着周明和周玲自告奋勇的给郑娟帮忙。 孩子们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懂事,平时在家都没少帮郑娟和李素华干家务,想什么洗完收拾桌子,打扫卫生什么的,只要孩子们有空,都会帮忙,郑娟和李素华也轻省很多。 “我也去帮忙!”冯玥也站了起来,自告奋勇。 周蓉和冯化成脸上神情一僵,有些尴尬。 好在被李素华给拉住了:“你去干啥!”还没好气的看着冯玥。 “给小舅母帮忙啊!”冯玥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用得着你?”李素华没好气的好,赶紧给我坐着。 冯玥不情不愿的坐在李素华边上。 李素华也只能在心底一叹,狠狠的挖了冯玥一眼,可对冯玥的态度却无可奈何。 对面沙发上的冯化成见状脸色微变,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早已消失不见,看着已经快长成大姑娘的冯玥,心情愈发复杂。 周志刚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周蓉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可冯玥也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儿,手心手背全是肉。 “化成啊,这次回来,真的决定不走了?”周志刚赶紧带出话题。 冯化成捏着手掌,笑着答道:“不走了。”说着又扭头看着冯玥,说道:“至少在玥玥高中毕业,上大学之前不会离开吉春。” “那伱们打算住哪儿?”周志刚问道,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冯化成道:“周蓉她们学校给她分了宿舍。” “多大的宿舍?” “就一个单间。”说起这个,周蓉面色有些尴尬。 李素华皱着眉头:“和燕京差不多大?” “嗯!”周蓉目光一黯。 她一直看不起的王重,不说腰缠万贯,光是这栋大宅子,周蓉就没有,而且王重新书的火爆,作为圈内人,周蓉怎么会不知道。 虽然她不看军事小说,越不喜欢武侠,可她也知道王重作品的火爆。 尤其是最近几天,学校里好些同事和同学,手里都会捧着一本《洪荒》,对于王重在上面连载的两部小说也是议论频频。 作品的火爆,那就意味着收入提高,尤其王重还是洪荒杂志社的创始人之一,大股东。 “那怎么住得下!” 特意从燕京跑回来,就是想和女儿团聚,可住的地方,却不比燕京大多少,筒子楼,单间,十几平,其实也不是住不下,周蓉家才三口人,别人家六七口,七八口住一间房里头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哪家说住不下的。 可自家女儿和外孙女儿,李素华自然心疼。 “老头子,光字片的老屋不是还空着的吗,要不就让蓉儿和化成住过去?”李素华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些激动的道。 “对呀!”周志刚一拍大腿,满脸喜色:“我怎么没想到。” “你大哥和嫂子常年住在你嫂子娘家,照顾你嫂子她妈妈,光字片的老屋一直空着,咱们家老屋虽说不大,可也有两间房,足够你们一家三口住了。” 周志刚很是高兴的说。 冯化成也露出笑容,眼角都带着笑意,从他决定回吉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周蓉刚去吉春大学,分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宿舍的话,冯化成也早有预料,只是这事儿没和周蓉商量过,他不好越过周蓉直接和老两口开口。 而且周蓉的性子冯化成再清楚不过了,要强,自我,重脸面,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的,所以冯化成打算先回吉春,到了之后,再慢慢说服周蓉,为了女儿,冯化成不信周蓉不同意。 没成想他这边还没开始呢,老两口自己就先提出来了,大大超出了冯化成的预料,让他喜出望外,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事儿······要不要先问问大哥和大嫂的意见?”冯化成有些犹豫的道。 老周家当初分家的事儿,冯化成自然知道,王重负气而走,啥都没要,靠着自己买了地,建了这么大一个院子,说实话,冯化成有些羡慕。 周志刚立马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建的房子,难道我还不能做主了?” “爸!我们住宿舍挺好的!”也不知周蓉怎么考虑的,竟然没直接答应。 “好什么好!”李素华却直接道:“就一个单间怎么住,而且化成还得写书创作,需要安静的环境,就你们那筒子楼,隔壁放个屁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哪里安静的下来。” “咱们老房子虽说不大,可也有两间房,一个院子,旁边也安静,到时候你们两口子睡一个房间,玥玥睡一个房间,就算家里来了客人,也有坐的地儿。” 周志刚道:“你妈说得对!” 李素华道:“反正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要是搬回去了,到时候我和你爸三天两头的还能回去看你们,住上几天,不比你那就一间房的宿舍强。” “周蓉,我也觉得爸妈说得对。”冯化成赶紧趁热打铁,借势说道:“玥玥今年都十五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再和我们做父母的挤一个房间,像个什么样子。” “女孩子本来就该有自己的闺房,有自己的空间。” “要是搬回了光字片,到时候我们两睡在东屋,玥玥睡在里屋,岂不正好。” 周蓉低下头,眸光中带着几分思索和纠结。 李素华道:“行了,别考虑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姥姥!定什么定,我可没说要搬走!”冯玥却不怎么配合。 “玥玥!别耍小孩子脾气!”周志刚板着脸,声音却不怎么严厉。 冯玥眼中噙着泪,大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没有耍脾气,我不想回光字片,我要和小舅舅小舅母住一块儿,我要和表哥表弟们在一起。” “玥玥!”冯化成看着冯玥,目光真挚,声音有些哽咽的道:“爸爸知道,这些年爸爸妈妈忙着工作,忙着学习,没时间陪着你,照顾你,你心里对爸爸妈妈有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和你妈妈已经错过了你的童年,错过的你的小学,初中,可我们不想连你的高中都错过了。” ······ 上一章审核中,大家先等等吧! 第91章 盛怒 王重从131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将近八点了。 夜幕笼罩大地,银色的月盘高悬天际,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犹如披着一件洁白无瑕的纱衣。 入夜之后,温度越发低了,虽然较之过年那阵子已经回暖不少,可街上仍旧瞧不见什么行人,车子也没几辆。 大冷天的,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出门,在家烤着火,坐在大炕上,吹着暖气,看着电视,喝着热水,和家人聊天说话多好。 天冷路滑,王重不敢开的太快,到家已经是八点十分了。 刚刚把车停好,院里就传来一阵争吵。 王重从车库走到院里,正好瞧见李素华、周志刚还有冯化成周蓉两口子站在冯玥和周玲的房间外头,一边拍着们,一边喊着“玥玥,你开开门。” “咋回事儿?”也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房间里的玥玥身上,不然的话,王重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从车库里走出来,不会不被发现。 “秉昆!你回来就好了,赶紧,把玥玥叫出来。”李素华一见王重,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几乎是跑到王重跟前的,拽着王重的衣服就往冯玥的房间走。 “妈!到底咋回事儿,你倒是先告诉我呀!”王重拉住了李素华,赶紧问道。 看到周蓉,王重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肯定又是周蓉整什么幺蛾子,不然的话,以玥玥的性子,怎么可能弄成现在这样子。 李素华急的原地跳脚:“哎呀,伱先把玥玥叫出来!”都快哭了。 “好好好,你别着急,别着急。”王重赶紧安抚,随即走到门前,拍了拍门,朝里喊道:“玥玥,我是小舅舅······” 王重劝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房门就从里被拉开,一道倩影迎面冲进王重怀里:“小舅舅,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 “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冯玥一边说还一边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王重顿时脸就变了,但还不忘先温柔的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有小舅舅在呢,没人能欺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告诉小舅舅,小舅舅给你做主。” 说着还抬手轻轻的在冯玥的背上轻拍打着。 “外头冷,咱们去客厅坐下来慢慢说。” “嗯!” 王重的到来,冯玥顿时就有了主心骨,也止住了哭声。 客厅里,郑娟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怎么好看,旁边的周聪也是一样,小尾巴和周明还有周玲在大书房那边写作业。 冯玥挽着王重的手,看到郑娟和周聪,立马跑过去挤到二人中间坐下,紧紧抱着郑娟的手臂,王重也走过去,在郑娟另一侧坐下,看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周蓉和冯化成身上,面色严肃,随即才扭头看着冯玥,柔声说道:“玥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 “他们非逼着我跟他们回光字片住,可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儿,我舍不得你和小舅母,也舍不得表哥他们,我不想走。”冯玥带着哭腔说道。 这丫头平时挺坚强的,王重和郑娟带着了她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基本没怎么见她哭过,尤其是上了初中之后,更是一次也没见过,可今天却哭成了个泪人,娇小柔弱,可怜兮兮,叫人看着就心疼。 “好了,有小舅舅在,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王重冲着冯玥温柔一笑,转过脸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色冰寒,看着对面的周蓉。 直接冷声说道:“玥玥不愿意,你们可以回去了。” 现在王重不想管那些大道理,玥玥虽然不是他女儿,可却是他和郑娟一把屎一把尿从小养到大的,在王重和郑娟心里,玥玥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 看着满脸委屈,哭成了泪人的玥玥,王重能够忍住怒火保持平静,已经是极有涵养了。 冯化成面色尴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周蓉可不怕,直接迎着王重那冷若寒霜的目光就瞪了回去:“她是我女儿,凭什么要听你的。” 看着面前的周蓉,这个号称是曾经光字片无数同龄人心中的女神,王重只觉得无比厌恶,闭着眼睛深呼吸两下,才道:“玥玥今年十六岁,我和娟儿带了她十三年多,你确实是她妈妈,可你只是生了她,却没有养她,更没有教她,生而不养,你也配说自己是她妈妈?我和娟儿姐含辛茹苦养大的姑娘,你一句话就想带走?” “想屁吃呢!” 愤怒暂压,王重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郑娟赶紧用腿撞了王重一下,冲着王重微微摇了摇头,王重转头看着她,抓着她的手,送上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郑娟无奈,心底叹了口气,双目微阖,没有说话。 周蓉的脸立马胀成了猪肝色,她想要反驳,可无数的愤怒在事实的面前,却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那满腹的才华,这回儿却吐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秉昆,怎么说话呢!”周志刚第一个看不过去,板着脸训斥道:“小蓉是你姐姐,好好说话。” 这要是李素华,王重还给点面子,可周志刚,王重毫不示弱:“我已经很克制了,这要是换了别人,你觉得就她这会儿还能全须全尾的坐这儿?” “周秉坤!”周志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王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王重抬眼迎着周志刚那愤怒的目光,平静的道:“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老人家别跟着瞎掺和行吗!” “什么叫瞎掺和,儿女跟着父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管这叫瞎掺和?”周志刚气急,想要动手,可中间隔着周聪冯玥还有郑娟,原地走了走的,又坐了下去,只狠狠的盯着王重。 “我看你才是瞎掺和。” 看他这架势,王重就知道他想干啥,顿时面沉如水,冷声道:“你只顾着天经地义,难道就不要考虑玥玥的感受了?玥玥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她自己的思想,她不是个任人摆弄的物件儿,而且她今年十六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又看着周蓉,“你们要是好言好语的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就你这态度,我还就不同意了,你能怎么的。” 王重也冷着脸,一脸的坚决肃穆。 周蓉怒视着王重:“周秉昆,你……你王八蛋,你无耻……” 直接气的都可不择言了。 王重却闷哼一声,懒得惯着她,冷声道:“趁着我还现在还没发火,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脸,否则的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抽你。” “混账!”没成想听了这话的周志刚忽然就炸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王重,怒道:“你要抽谁?” 王重看着怒视自己的周志刚,眉头皱了起来,没理会他,也站了起来,厉声道:“我说了,玥玥自己要是不想走,谁都别想把她从我家带走,别说你周蓉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一听这话,周志刚只觉得胸腔之中的怒火砰的一下轰然炸开,直冲脑门,将脑中所有的年头悉数焚烧殆尽,身体下意识的动了,起身一跃跳上茶几,对着王重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周志刚的暴起太过突然,这要是普通人,猝不及防之下,只怕还真躲不过去,可当初已经中过一次招的王重哪里还会再中第二次,再加上王重常年习武,五感本就超乎常人,反应迅速。 抬手一挡一抱,就把周志刚踢出来的脚夹在腋下,右手如虎爪般探出,周志刚连王重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觉得衣服一紧,前领就被王重给揪住了,随即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然后整个人离地而起,失去重心,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王重扔在了沙发上。 “啊!” “不要!” ······ 屋里众人全都被吓了一大跳,李素华也被吓的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幸好王重只是把周志刚往沙发上一扔,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这才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可膝盖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好在旁边的周聪眼明手快,嗖的一下跑到李素华边上,一把扶住她。 “奶奶!”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周聪赶紧扶着李素华坐下:“就是腿有点软。” 郑娟也松了口气,赶紧凑过去查看周志刚的情况,关心的问:“爸,你没事儿吧!” 周蓉和冯化成也被吓了一跳,以为王重真要跟周志刚动手呢。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周志刚也被吓了一大跳,刚才那一刹那,他也真以为王重要跟他动手了,身体失重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就自己跟只小鸡仔子似的,直到身子倒在沙发上,失去的重心再度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可伴随着重心恢复,回过神来,胸中无穷怒火再度升腾而起。 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郑娟好巧不巧成了发泄的对象,周志刚奋力甩开抓着他手臂的郑娟,怒吼一声:“滚开!” 郑娟被甩的一个踉跄,周志刚那一甩还把手臂在王重的肩上砸了一下,直接把郑娟甩的向后倒。 “小舅母小心。” 冯玥赶紧从后头扶住郑娟,好在周志刚不是什么超人,那一甩用不出太大的力。 王重眼中利芒一闪而逝,十指捏拳,攥的紧紧的,手背之上隐有青筋浮现。 “不要!”郑娟人都还没坐稳,就急忙下意识的冲王重喊道。 见王重低着头,站在周志刚面前,捏着拳头,目光深寒,面沉如水,可王重刚才躲闪外加把周志刚推到沙发上那一下,却将周志刚心中的怒火再度推上一个台阶。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要是方才那一下,王重不这么弄他一把,把他摔倒沙发上,而是直接侧身躲开,那周志刚很有可能会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就会从茶几上摔下去。 他更不会想到,王重接住他那一踢之后后,要是不把他一把抓了过来,扔在沙发上,他很有可能会因为失去平衡,重重的摔下去。 怒火攻心的周志刚哪里还意识的到这些,猛地起身就是一计勾拳,对着王重的脸砸了过去。 王重目光愈发冰冷,抬手一拦一勾,五指如虎钳般扣在周志刚的小臂上,周志刚见状,另一只手正打算锤过来,王重双目微凝,正欲反手一扭,制住周志刚,可旁边猛地窜出一道人影,是李素华。 也不知李素华哪来儿的力气,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周志刚的脸上,直接把周志刚整个人都给抽傻了。 “你想干啥!你又想干啥!” “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好好的一个家,你非得把它拆散了吗?” 李素华声嘶力竭的站在二人中间,丝毫不顾形象的对周志刚大吼着,质问着。 此刻屋内众人,都被李素华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都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靠西边大书房,三个孩子不知何时悄悄拉开了门,三个小脑袋叠罗汉似的从打开的门缝里伸了出来。 “你······”周志刚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甚至于连面容都有些扭曲的李素华,磕磕绊绊的问:“你····你说什么?” “妈!”王重拉了拉李素华,道:“您别动气,气大伤身。” “我怎么能不动气。” 李素华看着周志刚,气鼓鼓的道:“你到底想咋的!” “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了,那就干脆别过了,趁早回光字片去,当着孙子孙女的面,你别给我在这儿犯浑。” 李素华是真的累了,心累,心酸,失望,无奈,同时还有对王重满腹的愧疚。 至于冯玥的事儿,暂时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 “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秉昆难道就不是你儿子了?你要打他,就先打我吧!来来来,你不是喜欢打人吗,你打我啊,把我给打死算了。” 豆大的泪珠从李素华得有眼中不断滑落,伸长了脖子,把脑袋伸到周志刚面前,脸上满是决绝。 “来啊,打啊!把我打死得了。” “妈!”郑娟儿哪见的了这情形,赶紧起身扶着李素华,泪水也怎么都止不住了:“妈,您别这么说。” 一见郑娟和李素华都哭了,三个孩子也立马哭着从大书房一路跑了过来了,围在两人边上。 周明和周玲赶紧劝着两人:“妈妈,奶奶,你们别哭了。” 李素华一见三个孩子,内心彻底被破防,膝盖一软,好在郑娟扶住了她,冯玥也赶紧帮忙,把人扶到另外一边沙发上坐下,周明和周玲也跟了过去,站在两人跟前哭着劝着让她们别哭。 李素华一把将玲玲抱进怀里,哭的愈发严重了,嘴里还喊着:“玲玲啊,奶奶对不起你们啊!” 冯玥眼里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落,刹那之间,家里两个女人,两个女儿,两个男孩,六个人抱在一块儿哭作一团。 小尾巴一边哭着,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跑到周志刚面前,边哭边打边骂:“坏爷爷!坏爷爷!” 周志刚看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小尾巴打在他身上好似都没有感觉,膝盖一软,身子重心后移,往后一倒,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目空洞无神,表情呆滞。 王重赶紧把小尾巴抱了起来,可小家伙哭的愈发大声了,怕在王重怀里直接嚎了起来。 王重也只能赶紧安抚。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爷爷坏!爷爷坏!”小尾巴边哭嘴里还边念叨着。 尤其是看着哭成一团的冯玥李素华还有郑娟他们,哪里还止的住。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旁的冯化成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他冯化成也是要脸的。 原本是志在必得的来,可他完全没有想到,周志刚的脾气会这么火爆,不对,应该说在王重面前,周志刚的脾气会这么火爆。 刚才一家人说了一个多小时了,玥玥死活不肯,周蓉脾气都发了好几回,玥玥最后直接负气跑回了房间,锁上房门,谁叫都不应。 那会儿志刚也只是担心的敲门喊着玥玥,好言好语,和颜悦色,哪里有半点刚才狰狞的模样。 可王重一回来,才说了几句话,周志刚竟然直接暴起,说动手就动手。 局面彻底脱离了冯化成的掌控,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周蓉脸色铁青,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沙发垫子,心情也复杂了到了极点。 王重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心里也乱了,可更多的却是愤怒,对周蓉的愤怒,对周志刚的愤怒。 “好了!都别哭了!” 王重大声一吼,众人哭泣之声立马戛然而止,就连被他包在怀里的小尾巴也被吓的身体一颤。 王重道:“娟儿,你先带着孩子们回房去。” “玥玥,聪聪,你们看着奶奶!” 郑娟赶紧起身走到王重跟前,接过小尾巴,周明和周玲跟在郑娟身后,这会儿可没人敢顶撞王重这个一家之主,就连平时最调皮的周玲,也乖乖的跟着郑娟走出客厅,回了东厢房那边他们的房间。 王重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周志刚,吸了口气,随即挪开目光,扫过周蓉,一刻也没有停留,落在冯化成身上 顾及着冯玥的感受,强忍怒意:“只要玥玥愿意,你们随时都可以带她走,可她要是不愿意,你们却非得强带她走,到时候就算我认得你们,大黑二黑可不认得你们。” 冯化成脸色一僵,想起了院里那两条“狰狞凶恶”的大黑狗,心底一突,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是怕的。 “你也可以走了,还有,以后我家都不欢迎你们两口子,你们要是想见玥玥,自己去学校见,去路上等,别再来我家。” 周蓉面色铁青,银牙紧咬,恨恨的盯着王重,那张风韵犹存的脸蛋,显得有那么几分的扭曲:“我要是再踏进你家一步,我就不叫周蓉。” 撂下狠话,周蓉起身抬腿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冯化成涨红了脸,看着周蓉喊都没喊他,抬腿就走的周蓉,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变得极为难看,看了看坐在李素华身边的冯玥,又看了看王重,更是觉得无地自容,“秉昆,我······”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趁我还忍得住,赶紧走。”王重强压着心底的怒气厉声说道。 冯化成又看了看冯玥,刚想说些什么,王重那冷厉的声音再度在他耳畔响起:“非要我动手赶人不成?” 看着面若寒霜的王重,冯化成咽了咽口水,面色由青转白,咬了咬牙管,低着头。 起身冲着王重鞠了个躬:“对不起,今儿的事,是我考虑不周,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 说着转身抬腿就走,每走两步,却被王重叫住:“等等!” 冯化成心底再度涌起一丝希望,刚回过神来,却见王重背对着他,看着此刻正呆坐在沙发上的周志刚。 “行了,别愣神了,赶紧回房收拾东西,跟你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女婿回你的光字片去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周志刚没有说话,表情呆滞的脸庞,空洞的目光恢复了几分神采,抬眼看着面若寒霜,目光冰冷,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的王重,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起身,朝着二楼走了去。 被周聪和冯玥围在中间的李素华本想说些什么,可想起方才的种种,以前的桩桩件件,话都到了嘴边又再度咽了下去,看着王重那冷若寒霜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神情悲戚凄苦,眼里的泪水,有一次止不住的往下落。 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周志刚就提着一个两个皮箱面无表情的走下了楼。 冯化成张了张嘴:“秉昆,爸到底是你父亲,你······” 可惜王重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把他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冯化成赶紧跑到周志刚跟前,毫不费力的从周志刚手里把两个皮箱都接了过去。 两人走到门口。 “等等!”一直走在沙发上落泪的李素华忽然起身,抬手用衣袖擦去眼底的泪水,起身走到玄关处的钥匙盒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冯化成,“这是老屋的钥匙。” “把老头子带回去,照顾好他。” 周志刚看着眼神纠结,可神情和举动都异常决绝的李素华,轻轻的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随即面无表情的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冯化成一手拎着一个皮箱,对着李素华微微躬身颔首道:“妈,我先带爸回去,今晚我就留在光字片,哪儿也不去,就看着爸,您别担心。” 说着又关心的道:“今儿这事儿,是我没考虑周全,都是我的错,您也别怪秉昆,好好照顾好自己。” 李素华微微颔首,挥挥手无力的说:“行了,走吧!” 说着就转身往回走,只是身形却忽然变得佝偻起来,目光黯然,神色戚戚,情绪低落。 也没回沙发上,径直就打算奔着自个儿房间去了,王重赶紧给周聪和玥玥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起身跟上,王重则跟着出去,把冯化成送出了大门,然后嘭的一声直接把大门给关上了,插上插销,扭头就往厢房里走。 客厅楼,李素华刚走到楼梯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沙发那边走。 周聪和冯玥对视一眼,冯玥问道:“奶奶,忘了东西么?” 李素华快步走着,边走边道:“我给你大伯打个电话,让他去瞧瞧你爷爷和你妈。” 话音未落人已经坐到了电话旁边,拿起电话直接拨号,简单了说了几句,让周秉义赶紧回光字片看着点周志刚。 厢房里,郑娟和抱着小尾巴坐在床上,脸上泪痕已干,周明和周玲也坐在旁边。 王重走过去,揉了揉小尾巴的脑袋,坐在床边,又揉了揉周明和周玲的,微笑着柔声说道:“好了,都过去了,都别想太多了。” 周玲拱到王重身边,脑袋枕着王重的大腿,怯生生的道:“爸爸,我怕!” “爷爷今天好吓人!” 从周志刚盛怒而起,跳上茶几,要踢王重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已经趴在门缝里看了。 之后的事情也都被几个孩子看在眼里。 盛怒动手的周志刚,尤其要打的还是他们最最尊敬的爸爸,在三个孩子心里,周志刚的形象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祥和和蔼,而是带上了狰狞和凶恶的面具。 王重抬手在周玲的背后轻轻捋着,柔声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了,别怕,有爸爸在呢。” “爷爷是坏人!” 郑娟怀里的小尾巴气鼓鼓的道:“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王重看着周明,问道:“明明呢?” 周明虽然情绪也不高,可目光却远比玲玲要平静,抬眼看着王重,说道:“爸爸,我不怕!” “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弟弟妹妹。” 此刻的周明,全无半点平时在周玲身前的文静和怯弱。 王重笑着道:“不愧是我儿子。” 说着便将周明也揽入怀中,语气坚定的说道:“今天是爸爸的错,爸爸向你们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第92章 开导 省委大院,郝家别墅。 最开始接到电话的是郝冬梅,郝冬梅听着就察觉除了李素华的状态不太对,赶紧把周秉义喊过来听电话。 可周秉义听着听着,脸色就变得,神情也越来越凝重,把坐在旁边的郝冬梅看的心里也跟着急起来。 直到周秉义迅速放下电话起身,她才跟着起身,既担心又着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周秉义道:“爸又跟秉昆动手了,现在医学行李离开秉昆家了,妈说是跟着冯化成回光字片去了,妈心里担心,让我回去看看。” “什么?”郝冬梅皱着眉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秉昆跟爸动手了?” 周秉义摇了摇头,李素华电话里虽然没说详细,但也能听出,是周志刚出手揍的王重:“具体咋回事儿妈也没说,我先回一趟光字片,看看爸什么情况,再问问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我跟你一起去。”郝冬梅也很担心周志刚的安危。 周秉义却拦住了她:“我去就行了,你在家陪着妈,咋俩都走了,留妈一个人在家,要是夜里有啥事儿了,身边没人怎么行!” “唉!” “行吧!”郝冬梅虽然很想跟着周秉义去,可周秉义说的确实有道理,留金月姬一个人在家,他们两口子也放心不下。 “骑车小心点,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郝冬梅一边嘱咐着,一边把大衣、手套还有帽子都递给周秉义。 周秉义不敢耽搁,立马出门,推上自行车,马不停蹄得救奔着光字片的方向而去。 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睡着的金月姬听到动静后,穿着睡衣,披着件外套就下了楼,正好看见郝冬梅把周秉义急匆匆的送出门。 金月姬急忙询问郝冬梅缘由。 郝冬梅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只能把自己知道的照实告诉金月姬。 金月姬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这大晚上的,秉义他爸怎么会忽然跑回光字片?” “难道是和秉昆吵架了?翻脸了?”金月姬猜测道。 郝冬梅反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要说当初王重和周志刚确实有矛盾,这今年年初,周志刚都跟着李素华搬到王重家里去了,按理来说,肯定是矛盾已经解决了。 不然的话,以周志刚倔强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搬到王重家去。 “算了,咱们在这儿胡乱猜测也没什么用,现在秉义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担心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儿,秉义也能处理的。” 周秉义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金月姬最近刚刚动用了点郝家的关系,准备把周秉义从战略发展分析室调到下边的实权单位去。 郝冬梅也是知道自家丈夫能力的,先前也只是事情太过突然,难免震惊到了,这才失态,如今听金月姬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了,知道她和金月姬在这儿瞎担心也没什么用。 便扶着金月姬往楼上走:“行了妈,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伱先去睡吧。” 这人一上了年纪,就熬不得夜,金月姬每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在看会儿报纸,翻翻书,八点准时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这会儿都已经将近八点半了,要换了平时,金月姬这回儿早睡着了。 “你也早点休息,明儿还上班呢。” “我知道了妈,你先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再睡。” “别太晚了。”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金月姬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刚才郝冬梅说的话。 周志刚大晚上的跑回光字片去住,肯定是因为和王重闹了矛盾,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可只要有了矛盾,那就好办了。 想起上回在吉膳堂,被周聪一个半大小子怼成那个样子,金月姬就觉得心里一阵憋屈难受。 可让周秉义和郝冬梅过继一个孩子,将来等他们两口子老了,也能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八一年那会儿,她打的是刚刚出生的小尾巴的主意。 可这会儿,谁都不知道,金月姬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在几个兄弟姐妹里头,表现得一直比较怯弱、文静的周明身上。 金月姬不是没有想过,让郝冬梅和周秉义保养一个孩子回来,可老一辈人根植在骨子里头的血脉观念,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 王重和郑娟的孩子,天然身体里就和周秉义留着同样的血脉,如果真的能够说服周志刚老两口,说通孩子,孩子自己愿意,那王重和郑娟那边,阻力肯定就没那么大了。 原本金月姬还正发愁要怎么下手呢,可今儿个忽然来的这个消息,却给了她希望。 要是周秉义和郝冬梅有了孩子,将来等孩子生了孙子,多生两个,一个可以跟着姓周,另一个完全可以跟着郝冬梅姓郝,替郝家传承香火,延绵子嗣,这样的话,将来就算等她百年之后,去了地下,她也有脸去见郝冬梅的爸爸了。 ······ 周秉义不敢耽搁,自行车骑的飞快,走到半道上,忽然然前头路上出现块石头,周秉义车头一扭,但速度太快了,车轮一滑,整个人直接扑通一下连人带车摔在马路上。 好在天冷穿得厚,没什么事儿,周秉义的运气还不错,自行车虽然磕了两下,但并没什么大问题,推起自行车,周秉义不敢耽搁,忍着疼痛继续朝着光字片赶去。 眼瞅着快到光字片了,前头马路上牙子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周秉义定睛一看,后头那个,提着俩手提箱的,不是风华还曾是谁。 “化成!爸!” “大哥!你怎么来了?”冯化成问道。 “妈打电话告诉我的。” 推车走到近前,周秉义这才发现,周志刚板着脸,神情落寞,哪里有半点平时的精神鹤唳,红光满面。 “周蓉呢?”冯化成都在这儿,却没看见周蓉,周秉义立刻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 “周蓉先回宿舍去了,我们俩的东西都放她宿舍那儿的。”冯化成答道。 冯化成是今儿刚到的吉春,一下火车就被蔡晓光送会周蓉的宿舍了,和周蓉吃了晚饭,又径直去了王重家,准备先把冯玥接回去。 没成想事情弄成这样,冯化成心里苦啊。 “化成,我先把爸送回去,你骑着我的自行车,先去找周蓉,今儿晚上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先留周蓉宿舍那边,今天晚上我陪着爸就行了。” 这大晚上的,吉春大学的位置又有点偏,周蓉一个女人家,周秉义有点不放心。 其实冯化成自己也不放心,只是他还得顾着周志刚,这才没说出来。 “行!那我和周蓉明天再回光字片。” 周秉义从冯化成手里接过两个手提箱和钥匙,冯化成推上自行车,和周志刚说了声,赶紧走了。 父子两走在路上,周秉义关心的问:“爸,妈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到底发生啥事儿了,这大晚上的,天又这么冷,你·····” “秉义!爸想安静会儿。”周秉义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周志刚的给打断了,听着周志刚的语气,周秉义没有坚持,“天太冷,咱们走快些,赶紧回去再说。” 王重家。 厢房里,王重和郑娟商量着:“今晚我跟孩子们睡,你去妈那儿,陪着妈睡,随机应变。” 三个小的都被吓的不轻,瞧他们这样子,两口子就不放心,郑娟想了想,说:“要不在喊上玥玥,我跟玥玥陪着妈一块儿睡?” 王重点头道:“行!” “那聪聪呢?”郑娟问。 “看他自己吧!”王重道:“待会儿我先找玥玥谈谈,让聪聪先来看着他们三个。” “行,那我先上楼去看看妈!” “我去客厅等他们。” 两口子下了炕,穿上鞋,王重还不忘叮嘱三个小的:“乖乖睡觉,爸爸待会儿就来。” 三个小的齐齐点头应是。 两口子披上外套,打开门顺着连廊走到正屋前头,径直走了进去,王重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郑娟直接上了楼梯,走到李素华的房间外,门还没关,周聪和冯玥坐在床头,李素华已经被两人扶着躺了上去。 郑娟走到旁边的茶水间倒了半缸子热水,才走进李素华的房间。 “妈,先喝点水。” “聪聪,你爸爸在楼下,他有话跟你说。” “玥玥,你也去吧,我陪着姥姥就行!” 周聪松开抓着李素华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说道:“奶奶,那我先下去了。” 冯玥低着头,嗯了一声,情绪不高,但还是没忘叮嘱李素华早点休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李素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冯玥回头看着李素华,只听李素华关切的道:“别想太多了,心里要是不舒服了,告诉奶奶,告诉你小舅母,告诉你小舅舅。” 冯玥眼眶中含着泪水,两边的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我知道了姥姥!” 李素华松开手,说道:“去吧!” 冯玥点头应嗯,心底暖意滋生,抬起头,看向周聪,四目相对,感受着总从目光里的担忧和关怀,心底暖意又增几分。 “爸。” “小舅舅!” 两人下楼,径直走到小厅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先去看着弟弟妹妹们,我和玥玥谈谈。” 周聪看了看冯玥,见她脸上还有泪痕没干,转身进了厕所,拿了块热毛巾出来,递给冯玥。 “谢谢哥!”冯玥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勉强。 周聪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玥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告诉舅舅吗?”王重看着冯玥,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们。 冯玥也没打算瞒着王重:“舅舅!要是只住三四天,四五天,我愿意陪他们去,可他们现在都回来了,我这要是一走,他们肯定不准我回来了,尤其是周蓉。 我舍不得您,也舍不得小舅母,更舍不得姥姥还有表哥他们。” 周蓉不喜欢王重都写在脸上的,冯玥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就这个?还有其他原因吗?” 冯玥说道:“我不喜欢周蓉,更不喜欢和她住一块儿。” “说说原因!”王重看着冯玥,柔声道:“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顾忌什么。” 冯玥道:“我不喜欢她的虚伪,当初在燕京的时候,说什么房子太小,不方便,住不下,可别人家呢?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四五个孩子挤一间房里的比比皆是,人家都没说住不下,就她虚伪的说什么家里住不下。 说来说去,就是自私,觉得带着我,影响了她的生活质量,让她没了自由,可既然她嫌我碍事,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更讨厌她什么事情都要管着我,一天到晚指指点点的挑毛病,动不动就发脾气,乱骂人······” 说着说着,冯玥眼底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看得王重心疼不已,听着冯玥的‘控诉’,王重也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丫头嘴上虽然说得不肯,不愿意,满嘴都是对周蓉的不满,可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王重虽然不是什么青少年心理专家,可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说完了吗?”冯玥噼里啪啦说了足足五分钟,说得口干舌燥,说着说着,连眼泪也止住了。 周聪见状,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 “说完了。” “心里舒服点了?” “嗯!”冯玥点了点头。 王重说道:“说完了要不要听小舅舅说说?” 冯玥点了点头,竖起耳朵。 “其实小时候,我和你大舅舅还有你妈妈关系一直都很好,他们俩打小就成绩好,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而我呢,小时候顽皮,只顾着玩,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垫底,所以你姥姥姥爷都更喜欢你妈妈和你大舅舅。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和你妈妈第一次发生矛盾,那会儿我和你妈妈都还没结婚,起因是你妈妈要跑去黔省,找你爸爸。 为了去黔省,你妈妈甚至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对你姥姥和姥爷说,让他们就当从来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 我当时气愤极了,很不理解她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一切的行为,你姥姥姥爷含辛茹苦的把你妈妈养大,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可她竟然能对你姥姥和姥爷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冯玥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大敢相信,周蓉竟然还有这般过往。 王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时你妈妈还说过一句让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话。” “她说了什么话?”冯玥问。 王重道:“她说人活着不能没有信仰,她能够信仰的,只有爱情了。” 冯玥眸光微闪,神情也有了意思变化。 王重接着说:“当时我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可你大舅舅却和我截然相反,他不仅非常支持你妈妈追求爱情的行为,更是不懈的写信劝说当时正在气头上的你姥爷。 这也是我和她关系越来越差的一部分原因,打那时候起,我就看出来了,你妈妈是一个只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人。” “我和你说这些呢,是想告诉你,我虽然不喜欢你妈妈,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不要受我影响,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冷静的处理你们母女之间的关系。 你妈妈虽然有着各样的缺点,各种各样的毛病,可这并不能代表她不爱你,她或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冯玥看着王重,眼中噙着泪光,问道:“小舅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你不想要我了吗?” 王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傻丫头,我和你小舅妈怎么对你的,难道你感受不出来? 这么多年下来,我和你小舅母早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亲生女儿。 可小舅舅不能这么自私,老话常说,母女连心,我和你小舅母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虽然嘴上说的绝情,可我知道,可你心里一直都非常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渴望他们能够陪伴在你身边。” 冯玥被王重说的彻底失态,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直接扑进王重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小舅舅!” “好了好了!”王重柔声说着,轻轻的拍打着冯玥的后背:“都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不怕人笑话啊。” “在小舅舅面前,我永远那都是小孩子。” 冯玥松开了抱着王重的手,坐在王重边上,看着一如既往温柔的王重, “小舅舅,你真好!” 王重也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也慢慢变得严肃:“其实说实话,我不怎么希望你搬回光字片去。” 冯玥被王重弄的都迷糊了,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劝她呢,怎么忽然又改口了。 “为什么?” 王重叹了口气,说道:“当然是舍不得了!” “小舅舅,我也舍不得你!”冯玥再度扑入王重怀里,心里所有的不快,也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东西两边的厢房,都是直接砌的大炕,暖气直通。 炕上,周玲睡在最北边,往南依次是周明和小尾巴。 只是几人都还没睡着。 周玲撑起身子,看着周明和小尾巴,说道:“刚才的事儿,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小尾巴最先表态,“爷爷是坏蛋,他要打爸爸,我再也不和他玩了。” 周玲脸上露出笑容:“我也不喜欢爷爷,爸你又没做错,爷爷这是暴力,是独裁,是不对的。”随即看向周明,目光略显凌厉:“周明!你呢?” 周明也道:“我也觉得爷爷做得不对,可爸爸直接把爷爷赶回光字片,会不会太····” 周明话还没说完,周聪就推门走了进来。 第93章 小周玲义愤填膺 “会怎么样?” 周聪走到炕边坐下,直接问道。 周明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说。 周聪看着他,高声道:“怕什么,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周明面露纠结之色:“大哥,我······” 就连目光也有些躲闪,内心犹豫不决。 “说吧!”周聪话音不高,却让周明有种无法拒绝的威严,“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就是,大家一起讨论商量,不要憋在心里。” 周家一向如此,就算发生了什么矛盾,也是掰开了揉碎了说。 周明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周玲,极为忐忑的道:“我是想说爸爸这么做会不会有一点太过了?毕竟那是咱们爷爷。” 周聪微微点头,周聪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还没等他说什么。 可旁边的周玲已经炸了,直接弹了起来,指着周明的鼻子直接开骂:“周明,好啊!你这个大叛徒,亏咱爸还对伱那么好,你怎么胳膊肘······”那激动的模样,瞧着像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那种。 “周玲!”周聪直接横了她一眼,“干嘛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周玲却指着周明一脸气愤:“大哥,周明他······” “行了行了!咋咋呼呼的,周明又不是针对咱爸。” 周明也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说咱爸的坏话。” “谁敢?”周玲瞪大了眼睛,俨然下一刻就要化出爪牙,化身小母老虎。 “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又管不了别人怎么说!”周明担心的说。 周聪颇为欣慰,周明能这么想,说明他是真的成熟了很多。 “谁敢乱嚼舌头,我就去天天去砸他家窗户,欺负他家孩子,看他还敢不敢乱说咱爸坏话!”周玲气鼓鼓的道。 现在的周玲,俨然变成了护爸狂魔。 “周玲!”周聪听了一头黑线,板着脸训斥一句。 “能不能有个大姑娘的样子!” “我就这样!”周玲仰头这,一脸气愤傲娇。 周聪皱着眉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嗯?” 周玲一秒变脸,拉着周聪的手,撒气了娇:“大哥,人家也是替爸爸抱不平嘛!” “好了,大哥也没怪你!”周聪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 看着周玲,一脸无奈,的道:“周明说的也不是全没有道理,流言蜚语就是无形的刀,向来最是伤人,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咱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不管爷爷对咱爸怎样,可他到底是咱们爷爷,他和奶奶生了咱爸,又把咱爸抚养成人,在外人眼中,咱爸这种行为,可是不孝的。” 周玲耷拉着脸,一脸的不开心:“这什么世道!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 “生养之恩大过天,咱们可以生他的气,可以反对他的行为,可以不喜欢他,但咱们不能恨他。”周聪语重心长的说。 “其实咱爸这次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有原因的,不全是因为这次爷爷打他,不过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知道,也难怪会周明有这种想法。” 说着周聪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唏嘘。 “什么事情?”周玲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小尾巴也睡意阑珊,爬到周聪跟前,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周聪没直接说,而是问道:“今儿奶奶说的什么,你们听见了没?” “奶奶说又是这样,你又是这样,回回都是这样,非得把咱们家拆散了你才乐意吗?”周玲立马学了起来。 “难道他以前就这样对咱爸?”周玲顿时心疼起自家老爹来。 周明人又不笨,刚才只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这一茬,脸色也跟着变了。 “坏爷爷,就知道欺负爸爸。”小尾巴也一脸气愤。 “哎!”周聪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事儿本来不该告诉你们的,不过今儿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免得你们因为这事儿对咱爸有什么误会。” 说着还看了眼周明。 “大哥,到底啥事儿,你倒是快说啊!”周玲急的抓着周冲的手臂就摇了起来。 周明和小尾巴也一脸认真的看着周聪。 “那会儿我还小,是七八年还是七九年,小尾巴还没出生,你们两才豆丁点大,刚学会说话走路没多久。” 周聪当时并没有亲眼看到,可他在屋外听得真真切切,事后又悄悄摸摸的向李素华打听,把那天的事儿打听了个大概。 “爷爷也是一言不合,就对咱爸动手,一脚把咱爸踹出去老远,我记得当时妈妈光是给咱爸上药就上了三天。 也是打那天起,咱们搬出了光字片,那会儿咱们这房子还没建呢,就只能住在舅舅家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张炕上。 当时我在屋外听的真切,虽然具体的记不清了,大大概的情况还记得,咱爸气不过,当场就和爷爷还有大伯说了分家的事儿,爷爷好像也很生气,直接就让咱爸滚,以后再也别回光字片。 咱们家就这么被分了出来,咱爸啥也没要,房子,存款,啥都没要,和咱妈就带着咱们几个,搬去了舅舅家。” “打那儿以后,咱爸就再也没回过老屋。” “就连过年给爷爷奶奶拜年,也是把咱们送到门口就走了。” 周聪这么一说,几个孩子们瞬间恍然大悟,王重每次都借口说有事儿,却又没说是啥事儿,他们也没问,就直接信了,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 “哼!”周玲哼了一声,笑脸憋得通红,那是被气的。 小尾巴瘪着笑脸,差点没哭了:“咱爸一定很疼吧!” “肯定疼啊!”周玲义愤填膺的道:“咱爸从小练武,身体壮的跟牛似的,七八七九年,那会儿咋爸才二十七八吧,正当壮年,就这样还上了三天的药,可见爷爷下手有多重。” 周明神色讪讪,已经开始后悔刚才替周志刚抱不平的事儿了:“对不起大哥,我不该在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那么说。” “没事儿!”周聪展颜轻笑,学着王重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周聪的脑袋,“你也不是有心的。” “哼!”周玲却撇撇嘴,挖了周明一眼,骂了一句:“叛徒。” 周明惭愧的低下头,神色黯然。 “周玲!行了!” “哼!”周玲又哼一声,别过头去,终于没再说周明。 可周明此刻心中已经满是愧疚了。 周聪见状也颇为无奈,摇了摇头,抬眼流露出回忆之色,继续说道:“那会儿我还没小尾巴大,虽然印象很深,可很多细节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而且当时咱爸让咱妈把我和你玥玥带到屋外去了,估计就是不想让我和玥玥看到爷爷动手打他吧。” “那爷爷那回为什么要揍咱爸?”周明迫不及待的问。 周聪眉头微缩,回忆道:“就因为爷爷让咱爸去扫公厕,咱爸不肯去,就挨了爷爷的揍。” “爷爷为啥要让咱爸去扫公厕?是因为咱爸做错了什么吗?”周玲问道。 “那会儿我年纪还小,就顾着害怕去了,没想那么多。” 周聪摇了摇头,“后来我年纪稍微大一点了,开始明白事儿了,才旁敲侧击的从奶奶和咱妈那儿打听,才知道原因。”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不喘气,一口气说完成吗!”周玲急的不住跺脚:“人家都要被你给急死了。” 周聪继续道:“起因是因为伯娘的父母,说要去咱家做客拜访,那会儿伯娘的爸爸是咱们江辽省的一把手,伯娘的妈妈,就是上回咱们怼的那个,退休前也是省里的大领导,奶奶说爷爷知道他们要来后,立马让家里人搞大扫除,把老屋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老屋附近的街道也没放过,还让咱爸去扫公厕。” “这不是小题大做吗!”周玲很不高兴。 周聪道:“所以咱爸不乐意啊,说家里又不是没厕所,不用去扫公厕,还说伯娘的爸妈虽然是省里的大领导,可他们是去登门拜访的,不是到下头视察,不用搞那些表面功夫,只要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行。” “爷爷不乐意,和咱爸吵了几句,然后就动手揍了咱爸。” “就因为这事儿?”周明和周玲不约而同的问,就连惊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嗯!”周聪道:“这是奶奶和妈妈亲口说的,一个人可能记错了,但不可能两人都记错了,而且我对这事儿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周聪只是记不太清那天的全部过程,并不是彻底忘了。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那老头就把咱爸揍的上了三天的药?”周玲直接连称呼都变了,爷爷也不叫了,直接成了那老头。 要是小磕小碰的,擦点药酒,抹点药膏,也就好了,就王重那体格都要上三天的药,可想而知周志刚当时下手有多重。 “嗯!”周聪点头道:“其实还远不止如此,要只是爷爷脾气暴躁,喜欢揍人,就咱爸那性子,也不至于闹成后来那样子。” “还因为啥?”周明好奇的问,这也是周玲和小尾巴心里的疑惑。 刚才周聪说了,是打那回之后,他们一家子才搬出了光字片,和周志刚周秉义分了家,而且还是啥也没要的那种,直接回了郑娟的娘家,和他们舅舅挤在太平胡同那一间房子里头。 要知道,当时可是已经有了周明和周玲了,他们一家子五口人,在加上光明舅舅,拢共六口人,就挤在一间房子里生活。 再想想他们那位姑姑,一家才三口人,也是一间房,嫌家里地方小,竟然把女儿扔在他们家一扔就是十几年。 周聪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唏嘘:“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爷爷的脾气暴躁,性格古板,对咱爸他们都比较严厉,可后来才知道,从咱爸小时候一直到有了咱们,爷爷揍的永远只有咱爸。” “为啥?是因为咱爸调皮捣蛋,不听话吗?”越是如此,周明愈发想要知道。 周玲和小尾巴也一脸急不可待的看着周聪,目光里满是询问。 周聪摇了摇头,说道:“原因或许只有爷爷才知道了。” “姑姑为了追求爱情,一个人跑去黔省,抛弃家人父母,甚至扬言要和爷爷奶奶断绝关系,爷爷没有动姑姑一根手指头。 大伯骗爷爷奶奶说他和伯娘之所以不要孩子,是因为他不能生育,可事实是伯娘上山下乡的时候,伤了身体,打那以后就怀不上孩子了,爷爷知道这事儿后,还是没动大伯一根手指头。” 说着周聪眼里也满是疑惑:“咱爸就因为不肯听他的话,去扫公厕,就被一顿狠揍。”同时心底还有满满的失望。 这要是外人,周志刚偏心他们顶多劝一句,不会说什么,可王重是几个孩子的爸爸,自家爸爸受到了这么不公平的待遇,叫几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动容。 “还有这次!咱爸虽然说话冲了点,可那也是为了玥玥,从头到尾,咱爸都没说一句不准玥玥跟姑姑他们回光字片,只是不准姑姑和姑父对玥玥用强。”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话说到一半,周聪意识到不对,赶紧住口,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旁边的周玲却气愤的道:“可恶,难道咱爸就不是他亲生的吗?为什么这么对咱爸!” “周玲!”周聪赶紧板着脸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刚才他就差点秃噜嘴把这话说出口。 “我可没乱说,要不是因为这样,那大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周玲毫不畏惧的大声质问。 “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年,要不是咱爸,谁照顾奶奶,要不是咱爸,大伯和姑姑能安心的跑去燕京上大学?” “可他们不念咱爸的好也就罢了,一个个都来针对咱爸,难道咱爸天生就欠他们的吗?” “就因为咱爸不准姑姑带走表姐,就因为咱爸对姑姑态度强硬,没有好言好语,他就动手了?” “蛮横霸道,是非不分,以后别想让我再叫他爷爷!”周玲一股脑把心里想的全给说了出来。 周玲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冒。 小尾巴也一脸愤愤的道:“三姐,我也不叫了!” 听了这话,周玲心里才舒服点,揉了揉小尾巴的脑袋,夸他道:“这才是姐姐的好弟弟。” 周明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他竟然还觉得自己爸爸会不会做的过分了。 “好了!”周聪赶紧叫住周玲:“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让你们记恨谁,只是不想让你们误会咱爸!” “咱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周玲推了推小尾巴,说道:“小尾巴,你说是不是?”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爷爷是坏人,姑姑也是坏人。”小尾巴深以为然的道,小尾巴已经七岁多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幼童了,对于周遭的事物,已经开始有了自己主观的判断。 “周明!你呢!”周玲的语气就不像问小尾巴时那么友善了,“还觉得咱爸做的过分吗?” “对不起!”周明低着头。 “幸亏咱爸没听见你说什么,不然的话,咱爸的心就要被你伤透了。”周玲一向是补刀小能手。 周明本就满心愧疚,周玲在这么一说,无异于是在他那可脆弱的小心脏里捅刀子,而且是反反复复的那种。 “对不起!”泪水在周明的眼眶里打转,后悔,愧疚,无数心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明彻底崩溃,眼泪跟下雨似的往下落。 “周玲!”周聪赶紧瞪了周玲一眼,周玲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虽然她很尊重周聪,还有点怕他,可那是她不占理的时候,要是占理了,周玲的战斗力能直接拉满。 周聪赶紧安危周明:“好了,先前你不是不知道吗!爸爸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怕做错事,错了就改,那还是男子汉。” “大哥!”周明啜泣着,声音到底:“对不起。”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 “长辈们的事儿,让爸爸处理就好了,咱们不跟着掺和,爸爸做什么决定,咱们无条件的支持就好了。”周聪如是说道。 周玲深以为然的道:“大哥说的对。” “小尾巴,听见没?” “嗯嗯嗯!”小尾巴立即点头如捣蒜:“我永远都站爸爸这边。” ······ 客厅里,王重笑着柔声对冯玥道:“好了,要有什么事儿,记得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跟舅舅说,跟你小舅母说,或者跟聪聪说也行。” “嗯嗯,我知道了!”冯玥点头道。 “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该休息了。” “今晚你就跟姥姥还有小舅母一起睡你姥姥的房间好吗?”王重没有直接决定,而是询问冯玥的意见。 冯玥喜欢呆在这儿,除了舍不得王重他们,这也是原因之一,周蓉从来都不会这么和她说话,问她的意见,只会决定了之后告诉她这样或者那样。 想起李素华,王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姥姥今儿受了不小刺激!你和小舅母陪着姥姥睡,陪她好好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小舅舅你放心,姥姥就交给我和小舅母了。”冯玥拍着胸脯给王重保证。 “行了,早点上楼去吧!” “小舅舅你也早点睡。” “去睡吧!” 目送着冯玥上了楼,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王重一人,看着冯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王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身子往后一靠,直接仰面躺着,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面沉如水,心情也莫名的烦闷起来。 王重不是圣人,做不到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在某些时候,他也是会失控的。 今天看到被逼成那个模样的冯玥的时候,哭的梨花带雨,柔柔弱弱,娇小可怜,宛若被暴风雨摧残的花骨朵儿。 那可是自己和媳妇含辛茹苦的呵护了十几年,舍不得骂一次,骂一句,才养到如今这个模样的外甥女,早已当做了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外甥女。 要是时间倒流,再来一次,王重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至于周志刚,王重就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他对周志刚本来就没有半点感情,可周志刚却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跟他动手,如何能叫他不怒,今儿要不是孩子们都在,王重怕自己真不一定能忍住不还手。 至于李素华,想起今儿周志刚动手时,李素华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而且还扇了周志刚一巴掌,歇斯底里的说出那些话,王重心底就涌出一股暖意。 本来已经没什么表情面部再度发生变化,两边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老周家,真正值得他牵挂的,值得他付出感情的,也只有李素华了。 只是。 想起李素华原著中因为过于激动诱发脑溢血,在床上躺了好几年,王重就忍不住担心。 担心李素华的身体。 心中打定主意,明儿就先带李素华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找找老马,去131检查。 至于周志刚,从今往后,是死是活,都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二楼,李素华房间。 郑娟也脱了毛衣毛裤,躺在李素华身边,握着李素华那因常年干活儿而粗糙,因为年迈已经初显皱纹的手。 郑娟没有说话,就这么握着李素华的手,静静的躺在李素华身边,看着她。 李素华盯着天花板,神色戚戚,目光黯淡而空洞,不见光彩。 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婆媳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素华忽然说道:“娟儿!对不起!” “妈!”郑娟紧了紧握着李素华手掌的手,柔声说道:“您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李素华的眼中含着泪水,扭头侧身看向郑娟,眼眶中的泪水便顺着眼底滑落,打湿了枕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秉昆。” “要不是我非拉着他来这儿住,也不会有今天这么一档子事儿了。” 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子,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从来都没有制止,从来都是默许。” 郑娟道:“妈!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 李素华仍旧哭着:“我本来以为,有了聪聪,有了明明、玲玲,有了小尾巴,他会改变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泪水留的愈发汹涌。 郑娟也被李素华给传染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妈!您别这样,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我和秉昆都没怪您。” “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李素华越哭越厉害,抬手掩着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郑娟看得心都碎了,强忍着哭意,抬手擦去泪水,努力安慰起李素华。 足足哭了五六分钟。 第94章 敞开心扉 “爸!”看着王重进来,几个孩子表现的都很乖巧。 “聊什么呢?”王重坐在炕边,一边毛衣毛裤,一边问道。 “没什么!”周聪道。 “爸,刚才那老头踢到你没?”周玲拱到王重身边,关心的问。 “爸没事儿。” 话音刚落,王重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关心我亲爱的爸爸啊!”周玲抱着王重的手撒娇道。 王重失笑,抬手食指在周玲光滑白皙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摇摇头无奈的道:“鬼灵精!”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爷爷,那老头那老头的,叫外人听了,肯定会说伱没家教的。” “哼!坏老头,欺负爸爸,我不喜欢他。”周玲绕道王重背后,趴在王重背上,双手环着王重脖子,脑袋枕在王重肩上,噘着嘴说道,话语里满满的全是怨气。 小尾巴也凑了过来:“爸爸,我也不喜欢他。” “好了!”王重拍了拍周玲的手,又抬手揉了揉小尾巴的小脑袋。 “爸爸之所以让你们爷爷回光字片,是因为我和他不对付,与其住在一块儿相看两厌,再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倒不如各住各的,也免得再闹矛盾。” “可他还是很疼你们的。”王重虽然厌恶周志刚,可到底还不够心狠。 “我才不要他疼呢!”周玲扁着嘴,一脸嫌弃。 “我也不要!”小尾巴简直就是周玲的小跟屁虫,周玲说一句他跟一句。 “爸爸,你也不喜欢爷爷吧?”周明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要是有个人经常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揍你,你能喜欢他?”周玲想来是怼人小能手,可比他爸强多了。 “我就是问问!”周明低下头。 王重道:“爸爸确实不喜欢你们爷爷,不过曾几何时,爸爸也是一度非常努力,想要获得你爷爷认可的。” “所以爸爸才会那么用功读书,写作赚钱,还考上了水木大学?”周聪也很好奇。 王重点了点头:“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但更多地,是因为爸爸想要改善家里的生活,想要给你们奶奶,你们妈妈,还有你们几个更好的生活。” “爸爸,为什么爷爷那么偏心?”周明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可看着他那略微颤抖的目光,以及目光中慢慢的恳切。 王重心中莫名一动,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太调皮了,我在你爷爷的认知里,永远是小时候那个只知道调皮捣蛋,不懂事儿的顽皮鬼吧!” “不至于吧?”周聪有点不太认同这个说法:“要说以前那还又可能,可后来您一个人留在家照顾奶奶,数年如一日,常年手不释卷,用功刻苦,还成了作家,还考上了和燕大齐名的水木大学,这么大的变化,爷爷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王重摇摇头,无奈的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或许,你爷爷就是这样吧。” 当然,这些只是王重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只有周志刚自己才知道了。 周玲道:“爸,你们三姊妹里头,你可是最成熟,最稳重,最顾家,最孝顺,还是最有本事的一个。 大伯常年住在伯娘家,一年到头才回几次家,和别人家那些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姑姑只顾着自己,连表姐都不管,您就不同了,您连去上大学还不忘带上奶奶和我们,可比大伯和姑姑强多了,我看那老头就是对您有偏见。” 孩子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王重是怎么对家人的,怎么对李素华的,周秉义和周蓉又是怎么对的,他们都有眼睛看呢。 王重抓着周玲的手,神色间满是唏嘘:“当初我之所以坚持要分家出来单过,除了和你们爷爷不和之外,很大一部分愿意就是因为这个。” “一开始还没有你们的时候,我怕你们奶奶伤心,就算受了气,也一直是自己忍着,可后来有了你们,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能继续下去了。” “你们爷爷是个好丈夫,他努力工作,赚钱养家;是个好公民,投身祖国大三线的事业,一干就是二十几年,为了支持国家的建设,甚至愿意把自己退休的时间延后;他也是个好工人,专业技术很,在单位有威望,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可在我眼里,他却不是个好爸爸,尤其是他在对待几个孩子们这间事情上,偏心过重,让我是在不敢苟同,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我更加不敢想象的是,要是有朝一日,我在对待你们的时候,不知不觉变成了他的样子。” 说着王重的目光扫过四个孩子,眼中满是宠溺和关爱。 “我和妈妈都希望你们能健康快乐,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被这些过去的东西所影响。”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我自找的,我想着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年纪也一大把了,你们奶奶也老了,他们老两口常年两地分居,几年才能团聚一回,或许他已经改变了,所以才会同意你奶奶带着他住进咱们家里来。” 说着王重摇了摇头,一脸自嘲。 “现在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还是各过各的最好!” “爸爸!你别伤心了,我们都陪着你。”几个孩子纷纷担心的看着王重,关切的道。 “爸爸在我们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王重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你们爸爸可没那么脆弱,最多只是失望而已。” “只要你们几个都好好的,爸爸就高兴。” 看着王重脸上的微笑,看着趴在王重肩上撒着娇的周玲,看着握着王重的手,和王重玩闹,想逗王重笑的小尾巴。 周聪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看向王重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 次日一早,王重仍旧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郑娟已经在厨房了。 王重走过去,从后边搂住郑娟,双手环在郑娟的小腹前,下巴正在郑娟的肩上,闭着眼睛。 “怎么了?”郑娟柔声问道。 “就是想抱抱你!” “妈怎么样了?” “哎!昨晚哭了一夜,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都没睡着,这会儿还没醒呢!” 王重抓着郑娟的两臂,把她拉着针对自己,低着头,仔细的看着郑娟的眼睛,又红又肿,眼眶还有些黑。 “辛苦你了!” “早饭我来做吧!你再去睡会儿。”王重温柔的道。 郑娟展颜一笑,说道:“我都做一半了,做完了要是还困再去补个回笼觉。” “孩子们呢?” “没起呢。” 王重道:“昨儿也折腾到差不多后半夜才睡下。” 昨儿情况特殊,王重知道,就算逼着孩子们他们也未必睡得着,索性就陪着他们聊到了半夜。 郑娟抬眼看着王重,咬了咬呀,问道:“爸那边,你真的决定了?” “昨天就决定了!”王重道:“咱家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而且你觉得就他那么要脸的人,还拉的下脸来咱家吗?” 郑娟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又如何不知道,周志刚就是典型的死要脸的那种。 “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子了!”郑娟语气唏嘘,满是无奈。 王重道:“事已至此,咱也别纠结了,日子还得照常过,妈那边咱两多照看着点就是。” “我知道。” 现在两口子最担心的就是李素华了。 李素华的身体一直不怎么的,昨天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王重是真担心她出什么事儿。 “待会儿吃完早饭,我带妈和孩子们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待会儿你给学校打个电话,帮孩子们请一天假吧。” “好!”郑娟知道王重担心什么,怕李素华多想,这才带上孩子们。 “你也跟着一道去,咱们去131,正好还能看看老曲和老马。” “那玥玥那边?”郑娟问道。 “玥玥那边你就别担心了。”王重道:“玥玥又不是玲玲,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不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咱们支持她就行了。” “我听你的。” ······ 吉春大学,宿舍楼,吃过早饭,周蓉就奔着办公室去了,上午她有一堂大课,冯化成收拾好碗筷,骑上周秉义的自行车,径直本着光字片而去。 冯化成在吉春呆的时间虽然不多,一些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偏僻的小路可能找不到,可大路大体都是知道的。 到了老屋,周秉义和郝冬梅都在,周志刚躺在炕上最里边,面朝着柜子,背对着外头。 见冯化成到来,周秉义赶忙把冯化成拉到里屋,追问起来。 冯化成没有添油加醋,照实把昨天的事儿都说了,最后还说:“这事儿都怪我,太着急了,没考虑周全,才导致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周秉义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是玥玥的父亲,父亲想接女儿到自己身边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看这事儿,问题就出在秉昆身上。” “你和周蓉是玥玥的父母,虽然他和郑娟帮你们带着玥玥这么多年了,可也不能这样啊!尤其是他还那么对爸!简直反了天了。” 周秉义这话就有几分有失公允了。 倒是冯化成,在这事儿上还算看的透彻:“其实也不能怪秉昆,他说的对,他这郑娟含辛茹苦带了玥玥十几年,把玥玥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肯定是有感情的,昨天玥玥表现的也很抗拒,是我和周蓉太着急了,秉昆对我们态度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爸的事儿······”风化成看了看东屋的方向,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子不言父过,他虽然只是周志刚的女婿,可一个女婿半个儿,周志刚怎么说也是长辈,说实话,虽然昨天一开始冯化成心里也有点生气,不好受。 可他也觉得周志刚昨天有些过分了,王重怎么说也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又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完全没有必要当着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翻脸就要揍人。 但他一个女婿,实在不好说什么。 周秉义看冯化成的神情大抵也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当即便道:“就算爸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表现的过于激动了,可那也不是他和爸动手的理由,更不是他连夜把爸赶出家门的理由。” “老子教训儿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话是这么说!”冯化成还想说些什么,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事已至此,你我现在在这儿说这些也没用。” “不过……”冯化成却忽然话音一转,目光再度朝着东屋望去。 “不过什么?”东屋里现在就周志刚一人,周秉义心中不解。 冯化成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昨儿打秉昆家出来以后,我瞧着爸的神色就不太对,像是有些后悔!” “后悔?”周秉义立马皱起眉头。 冯化成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昨儿爸一路啥也没说,我是看他脸色不对,自己瞎猜的。” “也有可能是舍不得孩子们!”冯化成猜测道。 周秉义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飘忽,不知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来,“怎么就你一人来了?周蓉呢?” “她上午学校有课,时间太紧,想请假都来不及。” 周蓉又是初来乍到的,又有些自命清高,瞧不上那些人情往来的世故,和同事们关系都一般般,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愿意给她代课的。 “学生们上课不能耽误!”在这些事情上,周秉义有他自己权衡的一套准则。 “对了大哥,其实我还是想把玥玥接回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周蓉的宿舍又是在太小了,你看?” “没问题。” 聪明人之间,哪用说的太透彻,周秉义直接道:“你和周蓉尽管搬回来,不过以爸的脾气,我看他短时间内,肯定也是住在家里了,到时候你和周蓉还得多照看着他点。” “就算大哥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冯化成的年纪比周秉义还大上个八九岁,对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喊大哥,这要是以前的时候,冯化成还真未必喊的出来,可现在的冯化成,早已经被生活和先是磨平了棱角,比之以前多了几分圆滑和世故。 周秉义看在眼里,暗暗为冯化成高兴。 不是说以前冯化成那样就不好,而是人生在世,柴米油盐,职场浮沉,一味的耿直清高,并无益处。 医院里,李素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没什么精神,眼睛也有些红肿,显然昨天夜里眼泪抹了一夜。 冯玥也顶着两个黑眼圈。 131王重可没少来,早就熟门熟路了都。 这回王重只带了周聪、冯玥还有李素华,郑娟领着剩下三个孩子在家。 不是不想带,而是实在坐不下,家人人口多,车里就五个座,除了王重的驾驶位,就只剩四个座了,要是多带个小尾巴,抱着还成,可剩下的都差不多是大人了,实在挤不下。 好在郑娟老早就开始练车了,再过一阵子,等郑娟能自己上路了,王重也就轻松了。 一通检查下来,结果还要等到下午才能出,王重一家子就去了马守常的病房。 “老马,精神头不错啊!”王重笑着和老两口打招呼。 “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现在才上午,时间还早,往常王重和郑娟中午都是差不多十一点半左右才到,下午五点左右,一向准时,所以曲秀贞才会这么问。 “反正要过来,索性就带着妈和孩子们顺道检查检查身体。”王重回道。“午饭待会儿娟儿会让人送过来的。” “老姐姐!”看到李素华,曲秀贞很是高兴,可看到李素华略有几分红肿的眼睛时,却又不免担心的问起来,到地方发生了啥事儿。 被李素华两句推拖过去了,见李素华不想说,曲秀贞也没再问。 拉着李素华说起了家常,只是李素华兴致不高,笑容也是很勉强才挤出来的,曲秀贞如何看不出李素华的心事重重。 “聪聪,把棋盘拿出来,咱爷俩杀两盘。”马守常倒是高兴的很。 曲秀贞找了个借口,把王重喊了出去,询问缘由。 王重叹了口气:“都是些糟心的事儿,您就别问了,我把我妈带过来,就是怕她搁家里憋坏了,这才找您和老马来,你们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至少能分散下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胡思乱想。” 曲秀贞没继续追问,王重不说她大概也能猜的出来,能让李素华这样子的,肯定是老周家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摇了摇头,曲秀贞脸色颇为凝重的说:“我瞧着你妈脸色不太对,怕是没那么简单。” “哎!”王重叹了口气,神色黯然,眉宇间萦绕着担忧:“我知道,可这事儿对她刺激不小,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只能让时间慢慢抚平伤痛了。” 曲秀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叮嘱着:“你和娟儿平时也多上点心,多陪陪她。” “我知道。” “对了,老马什么情况?”王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音一转问道。 “医生说再有一个星期要是没啥问题就能出院了,不过回家还得养上几个月才行。”曲秀贞倒是看得开,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反正她和老马也早就退休了。 “行,那到时候我来接你们。”王重道。 曲秀贞道:“你不接谁接!” 倒是一点都没和王重客气。 “对了!你大哥的事儿你知道不?”曲秀贞也是忽然话题一转。 “我大哥什么事儿?”王重疑惑的问。 “调动的事儿呗,听说已经定下来了,军工厂的书记,马上就要上任了。” “军工厂?”这倒是和原剧情里周秉义的仕途经历没什么区别。 “那他这是升了啊!”军工厂可是国家型的重点单位,而且吉春的军工厂规模还不小,可比现在周秉义在那只有虚职,没有实权的战略发展研究室强多了。 “不过现在军工厂那边也遇到了瓶颈,你大哥这回,怕是要遇上难题了。”马守常退休前的工作本就接近军事方面的,对这些那简直不要太了解。 王重不以为意:“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你倒是看得开!” “反正分家了,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 晚上,周秉义拖着沉重的身体和心情回到郝家,心里牵挂着周志刚的事儿,郝冬梅特意下了个早班,早早赶回了家。 一到家,看到周秉义,郝冬梅就关心的问了起来,金月姬也很好奇,竖起耳朵。 周秉义本来不想让金月姬知道这事儿的,在郝冬梅父母面前,他一向不喜欢提自家的事儿。 可由于再三,金月姬也对这事儿表现的很是关心,周秉义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只能说了。 周秉义把冯化成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她俩,金月姬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来,郝冬梅则是一脸气愤:“你说这秉昆也正是,周蓉和化成那可是玥玥的亲生父母,他们也没想咋的,就是想带玥玥回光字片住,他怎么能那样呢!” “哎!”周秉义叹了口气。 “就因为你爸要揍他,所以你弟弟就把你爸给赶出家门了?”金月姬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快,至于李素华打了周志刚一巴掌,和周志刚闹翻了的事儿,周秉义选择了隐瞒。 “嗯!”周秉义点头道,脸色不怎么好看,在他看来,金月姬本就不怎么看得上他们家,现在他们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当儿子的,连夜把老子赶出家门,这种行为何其不孝,他们老周家这回在金月姬这儿可算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金月姬皱着眉头,眉宇间透着几分厌恶:“你弟弟这也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爸!”郝冬梅也深以为然。 周秉义只觉得既尴尬又羞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在金月姬和郝冬梅面前,他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异常来,只能尽力维持面色不变。 “秉义啊,你是周家的长子,长兄如父,这事儿你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金月姬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有你妈妈那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肯定难受。” 周秉义道:“放心吧妈!我待会儿就去找找秉昆问个清楚,去看看我妈。” “去了和你弟弟好好说话!”金月姬叮嘱道。 “嗯!知道了!”周秉义在金月姬面前,一向都是如此。 郝冬梅却有些担心,毕竟当初王重是有过前科的。 吃过饭,周秉义正打算出门,郝冬梅跟了上来,面色颇为凝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看着郝冬梅那满是担忧的目光,周秉义没拒绝,两口子骑着自行车,径直奔着王重家而去。 王重家距离郝家就两公里多一点,距离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第95章 转性了? 天色已晚,夜幕早已降临。 街上行人已少,周秉义两口子在路灯的指引下,骑着自行车,一路赶至王重家门外。 停好自行车,两口子走上台阶,按响门铃,没多久,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郑娟,郑娟身上还披着围裙。 “大哥?大嫂?”见到二人,郑娟有些意外。 “娟儿!”郝冬梅勉强挤出个笑容,周秉义则面无表情的直接问:“妈呢?” “妈在客厅!”周秉义拉着郝冬梅越过郑娟直接就走了进去。 在周秉义看来,王重那么对周志刚,郑娟这个妻子也有一部分原因,自然不会给郑娟什么好脸色。 似是感受到了周秉义身上的恶意,大门后的大黑二黑立马汪汪汪的吠了起来,郑娟赶紧叫住大黑二黑。 郝冬梅有些怕,大黑二黑的体型虽然并不壮硕,可龇牙咧嘴的样子却颇显凶恶,吠声又雄浑,郝冬梅每次过来都有些怕。 好在郑娟叫住大黑二黑之后两狗就没叫了。 郝冬梅紧紧抓着周秉义的手,二人快步直接穿过庭院走到客厅。 看这架势,不用想只知道,肯定是上门兴师问罪来的,郑娟关上门,叹了口气,顾不上洗碗收拾,也赶紧跟着进了客厅。 客厅里,孩子们都围在李素华身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儿白天王重让郑娟给他们都请了假,自然也就没有家庭作业。 电视上放着动画片,小尾巴靠在李素华怀里,怀里捧着一小罐子晒干的柿子,手里抓着一个,递给李素华:“奶奶吃柿子。” “奶奶不吃,你自己吃吧!” “奶奶,柿子可好吃了!很甜很甜的。” “奶奶不喜欢吃柿子,小尾巴自己吃吧。”李素华微笑着道,把小尾巴的手推了回去。 李素华的心情还有些低落,不过孩子们围着,变着法的和她说话,逗她开心,分散她的注意力,没时间想别的,倒也还好。 周秉义扫了一眼,没在客厅里看到王重。 “妈!”周秉义打了招呼,径自走进小厅,李素华很意外,脸上露出笑容,和大儿子两口子打招呼。 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神情也没那么自然。 几个孩子虽然不喜欢周秉义和郝冬梅,但还是表现的很礼貌,第一时间就和他们打了招呼。 “你俩咋来了?”李素华又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儿。 周秉义拉着郝冬梅走了过去,周聪起身给他们让开位置,走到周明身边坐下,两口子坐在方才周聪的位置上。 “来看看您!” “对了妈,怎么不见秉昆?”环顾四周,没看到王重,周秉义后问道。 “大伯找我爸有什么事儿吗?”不等李素华说什么,周聪就率先站了出来,不过说话还带着几分客气。 周聪本来是很喜欢周秉义的,可自打八一年那回之后,早熟的周聪心里就对周秉义有了芥,这芥蒂一生,可没那么容易消除,不过周秉义到底是他们长辈,该有的礼貌和敬意肯定是不能少的。 周秉义也没藏着掖着:“我找你爸爸问问他昨天的事儿。” “我爸刚开车去医院给马爷爷和去曲奶奶送饭去了,一般我爸都会在医院陪他们老两口待上一两个小时,说不定今儿还得送曲奶奶回家一趟,等他回来怎么也得九点多十点去了。” “不过大伯要是想知道昨天的事儿,去问爷爷或者姑姑姑父都行,没必要在我爸这儿浪费时间。” 周秉义看着侃侃而言的周聪,倒也没动气:“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和伱爸爸说的好。” “秉义!”李素华微微蹙眉,有些担心:“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周志刚和王重的关系已经这样了,李素华可不想周秉义再因为这事儿和王重弄出什么矛盾来。 “你要是有时间,回光字片多陪陪你爸去。” 而且李素华不想再提昨天的事情,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昨天打周志刚的那巴掌了,只是心里还在生周志刚的气,不然的话,要换成以前,这会儿她早跑回光字片去看周志刚了。 冯玥到了两杯水过来:“大舅舅,大舅母,喝水。” 一般客人上门,倒给客人的都会是茶水,可周秉义在孩子们眼中却不是说什么善客,茶水自然也就变成了白水。 “昨儿接到您的电话,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赶了回去,半道上遇上爸和化成,一路上爸啥也不说,问他也不答,估摸着生闷气呢,到家以后,脱了鞋就上炕躺着,今儿早上,爸连早饭也没吃吗,喊他他就说不饿。”周秉义叹了口气,满脸的担心。 “哎!” 李素华闻言愣了愣,旋即担心的下意识问道:“中午和晚上呢?也没吃?” 生气归生气,担心归担心。 周秉义被问得脸上神情一僵,摇了摇头,一脸自责的道:“白天我还要上班,是化成在家里看着他,我还没来的及回去。” “大伯可真是孝顺,明知道爷爷饭也不吃,却不想着回去看爷爷,却跑来我家找我爸!”怼人小能手周玲再度上线。 “小尾巴,我告诉你,以后可千万别和大伯学知道吗,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咱要拎清一点。” 小尾巴一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了三姐。” “周玲!”不等周秉义发作,周聪立马板着脸厉声训斥:“怎么和大伯说话的,大伯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阴阳怪气的呢!” “大伯是担心奶奶的身体,过来看奶奶的,没凭没据的,怎么能信口雌黄,污蔑大伯呢。” 然后一脸抱歉的对周秉义道:“大伯,真是对不住,玲玲年纪还小,不懂事儿,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秉义脸色如常,心底虽然不爽,可周聪都这么说了,他一个长辈,总不好真的跟周蓉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吧。 周玲的年纪确实摆在那儿。 李素华也瞪了周玲一眼,在周聪和李素华的双重压力下,周玲吐了吐舌头,假模假样的对周秉义道:“大伯,对不起,刚才我都是瞎说的,你要是不高兴,打我几下也行。” 不过演技还有待提升。 可周秉义是什么人,宦海浮沉也有这么些年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喜怒形于色的雏儿。 露出个和煦亲善的微笑,柔声道:“没事儿,童言无忌。” “咋都是自家人,就当开玩笑了,也没什么,可要是到了外头,跟外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可得注意着点了,乱说话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周聪赶紧推了周玲一下,“还不赶紧谢谢大伯。” “谢谢大伯,我记住了,我以后已经改正。”周玲不情不愿的道。 可看着面色如常,根本没把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反而侃侃而谈反过来教育她的周秉义,周玲鼓着小脸,怼人不成自己反被气了。 和周秉义相比,她的段位还太低了。 哎呀好气呀! 李素华道:“聪聪说的没错,秉昆确实刚走没多久,指不定啥时候才回来呢。” 周秉义道:“没事儿,我们又不是专程来找秉昆的,我本来还想劝劝他的,这样也好,这几天他和爸估计都在气头上,等过几天他们气消了,我再好好劝劝他们吧。” 李素华叹了口气,“要是那么容易劝就好了!” 不管是周志刚还是王重,都是一样的倔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种。 周秉义道:“妈,咱们是一家人,哪家没点鸡毛蒜皮的争执,咱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有什么事儿都摆到台面上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你退一步,我让半步的,把一切都说开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周秉义这话是由心而发的,这几年虽然他和王重的关系大不如以前了,可他心里还是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 就像刚才,几个孩子对他的敌意,周秉义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他却很理解。 几个孩子是因为当初过继的事儿对他有意见了。 周秉义很清楚,这是确实是他自己做的不地道,当初郝冬梅和金月姬问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忽然搭错了,竟然默许了。 之后周秉义立马就后悔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顶,做出的决定,那就得为因为这个决定而因为的结果负责。 周秉义这话直接说到了李素华的心坎上,她这辈子已经过去了大半,不知道还有几天日子好活,盼的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幸福快乐的过日子吗! 只要能这样,就算是天天吃糠咽菜,李素华睡着也能笑醒。 母子俩四目相对,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真挚。 “秉义!”李素华眼中含着泪水,目光闪烁着,话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可话到了嘴边的李素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神色再度一黯:“算了,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秉昆这边你就别管了,我和他说就行,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爸,平时多抽点时间顾着点他!” 周秉义人虽然在吉春,可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就跟那嫁出去的女人回娘家似的。 周聪微笑着道:“我爸最近很忙,既要忙着公司的事儿,还要顾着杂志社那边,怕是未必有时间见大伯,大伯最近要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直接给我爸公司打电话,或者先和我说,到时候我再转述给我爸听也是一样的。” 周秉义道:“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学习任务重,就不麻烦你了,我找你爸也没啥事儿,就是我俩也有蛮久没见了,想和他见个面,聚一聚,聊聊天,谈谈心。” 两人又寒暄几句,把周玲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像是什么话都说了,又好像啥都没说。 郑娟端着一盘橘子和一盘切好的甘蔗过来,招呼两人到:“大哥大嫂,吃点水果吧,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大哥大嫂不要嫌弃。”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俩就来看看妈,坐一会儿,待会儿还得回光字片呢!”周秉义道。 郝冬梅道:“娟儿,你有事先忙,不用在乎我们。” 刚才郑娟也听了七七八八,知道周秉义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行,那我先去厨房收拾收拾,你们陪妈多坐一会儿。” “聪聪,好好招呼你大伯和伯母。” “好的妈!” 周玲和冯玥对视一眼,也起身道:“妈(小舅母),我帮你!” ······ 王重回到家的时候,周秉义和郝冬梅已经走了。 周秉义和郝冬梅两口子赶到老屋的时候,周蓉和冯化成都在,周志刚还是和早上一样躺在炕上。 站在外头厨房,周秉义掀开帘子,看了眼东屋,周志刚躺仍旧在炕上,面朝着东墙,背对着门这边。 “爸就这么在炕上躺一天了?”周秉义小声问道。 “那到没有,白天的时候起了几趟。” “吃东西没?” 冯化成道:“中午没吃,晚上吃了点,不过吃很少,吃完抽了几两根烟,就又躺下了。” “还是不肯说话?” 冯化成点头。 周蓉也一脸担忧的道:“我和爸说话他也只是应声,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要是一时半会儿还好,这要是时间一长,我担心······” 周秉义也面色凝重:“爸的身体虽然一直硬朗,但到底上了年纪,心里这么憋着事儿可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周蓉急了,她虽然自私,虽然当初为了冯化成甚至不惜说出和父母断绝关系的话,可她对从小对她疼爱有加父母还是有感情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周秉义道。 周蓉皱着眉头,看着周秉义:“你是说咱妈?” 周秉义点头、 冯化成当时是在场的,知道李素华当时有多生气:“怕是没那么容易。” “大哥当时你是没瞧见,昨天妈哭的那样子有多伤心。” “咱妈那人,一向心软。”周蓉眸光微闪,说道:“她要是知道咱爸的情况,不用咱们去找她,她自己就坐不住要跑回来的。” 周秉义也深以为然,今儿在王重家的时候他就感受的出来,李素华还是很担心周志刚的。 果不其然,不出周蓉所料,第二天上午,冯化成正在里屋坐着呢,李素华就匆匆赶回来了。 李素华直接进了东屋,看着靠墙躺着,面朝墙背对着门口的周志刚,心里的气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周志刚,你这是干啥!” “大白天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炕上躺着!” 李素华的声音,差点没把周志刚给吓一跳,转身一看,见李素华就站在炕边,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看得愈发真切。 “你······你回来了?”就连说话都便的磕磕绊绊起来。 “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成天就躺着,你不知道孩子们担心你吗?”越说李素华越气,指着周志刚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这要是以前,李素华在家里地位虽然不低,可在周志刚面前一直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虽说偶尔也会和周志刚拌拌嘴,但像现在这样高声大骂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对不起!”周志刚看着气势汹汹的李素华,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一阵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不想说话!” “那为什么饭都不吃?看着孩子们担心你很开心吗?” “我没有!”周志刚急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解释:“我就是不饿····不想吃。” “不饿就不吃了?不饿······” 李素华气势正足呢,可说着说着,忽然话音一顿,看着坐在炕上,模样有些扭捏的看着他的周志刚,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脸的震惊,目光中盛满的权势不敢置信。 “你····你····你·····”李素华指着周志刚,一口气没捋顺,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志刚见状立马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只穿的单薄,翻身麻溜的就跳下了炕,扶着李素华,一脸担忧的问:“老婆子,你怎么了,老婆子······老婆子······” 里屋的冯化成听到动静心里一紧,赶紧扔下手里的书跑到东屋。 正好看见周志刚一脸紧张的把李素华扶着坐到炕沿上,一边轻轻的李素华拍打后背,捋顺气息,一边一脸担忧的询问李素华的情况。 看见冯化成,周志刚还赶紧指使他给李素华倒热水喝。 折腾了好一会儿,吐出那口子浊气的李素华总算是缓了过来。 上下打量着周志刚,李素华的心里满是困惑,就刚才那个扭扭捏捏的姿态,竟然会出现在周志刚的身上。 李素华印象中的周志刚,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脾气火爆,死倔,比驴还倔。 李素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婆子,你咋样,好点没?”周志刚见李素华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端着水缸递了过去:“先喝口水。” 那关切的语气,就跟平时王重关心郑娟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到底想咋的?”李素华沉下脸,盯着周志刚问道。 “老婆子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还搁这儿给我装糊涂。”见周志刚这样,李素华沉声道:“我问你为啥不吃饭?” “我也没说不吃饭啊,我那不是不饿吗!”周志刚一脸委屈,可看着李素华那难看的脸色,立马改口:“这就吃,我这就吃!” “那个化成,家里还有吃的没?” “有!炉子上有馒头和粥!”冯化成指着旁边炉子上放着的小蒸屉,那是早上他给留的,就是怕周志刚饿了,随时能有口热乎饭吃。 周志刚三两步走到炉子边,揭开蒸屉盖子,伸手就去拿蒸笼里泛着的碗,可碗一直在水蒸气里热着,直接把周志刚的手给烫的缩了回去。 周志刚四下一打量,没找到工具,索性把手一缩,直接用袖子捧着碗沿,把粥和包子都给端了出来,放到桌上。 左右一寻摸也没见筷子,在包子上吹了吹,直接用手抓,烫的两只手来回颠了几下,然后才抓在手里,低头一咬就是一大口,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一口,低头吹了吹桌上的白粥,然后又咬了一大口包子,用袖子端着碗壁,嘬了一小口粥,不到一小会儿,三个大馒头,一大碗白粥就被周志刚三下五除二干的干干净净。 随即见他拿起碗翻了过来,冲着坐在炕沿边的李素华笑着道:“老婆子,你看,我吃完了。” 李素华已经被这一幕惊的合不拢嘴了,眼前一黑,上身往后一斜,直接就倒了下去。 朦朦胧胧中,好像还听到周志刚担心的叫她。 李素华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周志刚那惊喜的笑脸, “老婆子,你醒了!” 李素华还有些愣神,撑着身子起来,一片还带着暖意的热毛巾从她额头上掉下来,李素华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已经躺在炕上了,身上还盖着被子。 “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刚才你突然就晕了过去,可把我给吓坏了。”周志刚一脸关心的道:“醒了就好!你饿不饿?” 李素华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志刚,一脸疑惑不解, 周志刚脸上顿时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李素华道:“你不是喜欢吃肉包子吗,我这就去做给你吃,你等着。” 撂下话,周志刚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李素华还觉得晕乎乎的,掀开被子,盘坐着,四下打量着,确实是光字片的老屋,她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动。 冯化成正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李素华坐了起来,顿时松了口气:“妈你可算醒了。” “我刚才咋了?” “没咋的,就是晕了过去。” 刚才李素华突然晕倒在炕上,可怕两人吓了一跳,好在两人刚把李素华给抬上炕,敷上热毛巾,周志刚又给李素华掐了掐人中,冯化成正打算穿衣服出去打电话叫人呢,李素华就醒了。 周志刚端着一碗白粥,拿着一双筷子,还有一碟子咸菜,摆到炕桌上。 “包子还要一会儿,你先喝点粥垫垫。” 粥是早上煮剩下的,一直在外头锅里热着。 把筷子塞到李素华眼里,周志刚把粥挪到李素华跟前,就这么坐在炕桌边看着她,见她还没动作,便问:“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李素华看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周志刚,都有点迷糊了。 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摒去脑中杂念,看着周志刚,脸也沉了下去,问道:“你到底想咋样?” 第96章 图穷匕见 傍晚,下了班的周蓉先回到了光字片,听着丈夫和老娘的话,看着脾性和原来截然不同的周志刚,也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快周秉义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穿着围裙在灶台间忙碌的周志刚。 “爸?”周秉义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想着是不是看错了,抬手使劲儿揉了揉。 “秉义,你回来了!”周志刚笑脸盈盈的道:“饭快好了,洗洗手,到屋里等着吧。” 周秉义疑惑的问:“爸,我妈呢?” “在东屋呢!” “行了,你快进去坐着吧,马上就开饭了。” 周秉义是被周志刚推进东屋的。 进屋一看,李素华和周蓉两口子都在。 东屋里,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面面相觑。 “爸到底咋了?”周蓉到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冯化成道:“今天早上你们兄妹俩走的时候,爸还躺上床上呢,话也不说,我喊他他也不应,我就回屋看书去了,没多久妈就来了,我听到声音就出来了,我看到的时候,爸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李素华的身上。 “妈!”周秉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素华有些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你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的告诉我们。”周蓉道。 李素华想了想,说道:“我来的时候,你爸就躺在炕上。” 李素华指着今儿周志刚躺的地方:“当时你爸他面朝墙,背对着门口,侧身躺着,我进来见他这样子,又想起你们说的,他就见天的躺着,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当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没忍住,骂了他几句,然后他一起身就成了这样子了。” “你咋骂我爸的?”周蓉疑惑又好奇的问。 “那我哪儿记得清。”李素华这回儿脑子还乱着呢。 “妈也没说啥。”倒是冯化成,当时听得分明:“就说‘太阳都晒屁股了,爸怎么还在炕上躺着,骂他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啥也不顾,成天就知道躺着,质问爸说不知道咱们担心他吗?’也就是急了点,语气带了点情绪,也没咋的,可等我出来的时候,爸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若非自己亲眼所见,而且和对周志刚也算是有几分了解,打死冯化成他也不相信,现实中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是不是这次爸受的刺激太大了?”周蓉猜测道。 周秉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很有可能。”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李素华既担心又着急,生怕周志刚有什么大毛病。 她虽然生周志刚的气,却也不希望周志刚出什么事儿。 李素华这话一出,周秉义他们三个也跟着担心起来。 周秉义想了想,说道:“这样,化成,明儿你和妈带爸上医院瞧瞧,冬梅就在市医院妇产科,待会儿我回去给她说一声,明儿你们过去直接找她,医院她认识的人多,让她给爸安排一下,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一遍,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和周蓉打电话。” “行!”冯化成原本都已经和这边的作协联系好了,可没想到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工作的事儿,也就只能先往后拖一拖了。 周蓉也没反对。 去光字片前,李素华已经提前打电话告诉郑娟了,所以晚上李素华回来,王重也没担心,往光字片打了个电话,托人去看了看,确定李素华确实在家,也就没多管了。 他实在是不想回光字片去,不是嫌弃光字片,而是懒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现在这样子多好,带着媳妇和孩子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王重也想明白了,虽然他和李素华感情深厚,可要是李素华舍不得周志刚,非要跟周志刚一起住那他也不拦着,了不起就定期让郑娟回去瞧瞧李素华,周聪他们要是愿意去那也随他们,反正王重自己是懒得去了。 可出乎王重两口子预料的是,李素华这一去,竟然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搞的郑娟还有些担心,可最近菜馆那边生意实在太好,郑娟走不开。 “噗!” 王重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直接一口给喷了个干干净净。 赶紧扯出几格卫生纸,茶几上的茶水渍擦干净,同时不忘抬眼看着李素华,赶忙问道:“妈!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李素华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我闲得慌?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 王重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真的假的,妈!你不会跟他合起伙来骗我的吧?” 李素华瞪了王重一眼,拿起一个橘子就冲他扔了过去:“臭小子,把你妈当什么人了!” 王重手一抬就把橘子抓在掌心,直接剥开皮,掰成两半,撕下两瓣,直接扔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主要您说的这也太离奇了吧!” “我还是不大敢相信。”王重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周志刚又没磕着碰着,要说刺激,也就李素华抽了他一巴掌而已,就这样就能性情大变? 检查是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周志刚身体好得很,至少要比李素华和大多数同龄人要好得多,脑子里也没有淤血啥的,更没有受到物理方面的外部刺激。 医生也搞不清周志刚的状况,只能是根据冯化成和李素华的叙述,推断出周志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潜意识里把那些他认为不好的记忆封存起来,甚至于某些隐藏在潜意识里的性格也被唤醒之类的。 “妈还能骗你不成!”李素华叹了口气,语气唏嘘:“这都是医生说的。” “那您是怎么打算的?”王重又不傻,李素华突然跑回来告诉他这个,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李素华瞥了眼王重,有些忐忑:“你爸他现在这么个情况,我不放心,你大哥和你姐你姐夫他们也要忙着上班,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爸,所以我想搬回老屋去。” 王重看着李素华,安静了好一会儿了。 李素华被王重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把心一横:“你爸已经这样了,不管他先前做了什么,可现在的他,正是身边需要人的时候!” “孩子们也都大了,小尾巴都七岁多了,小学都上了几年了,这几年我成天在家干坐着,也无聊的很,正好我也想你乔婶儿他们了······” “成!我同意。” “我和你乔婶儿她们······”正说着的李素华忽然一愣,声音也戛然而止,看着王重,不确定的问:“你说啥?” “我说,我同意您搬回去。” 李素华眨了眨眼,灿烂的笑容顿时就浮现在脸上。 “真的假的,你真同意了?不是忽悠妈?”李素华还有些不敢相信。 王重笑着道:“我要是不同意,难道您就不搬回去了吗?” 李素华立马道:“那肯定得搬,你爸现在这样子,我哪儿放心的下。” 王重无奈的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您这一辈子呀,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 李素华没有半点不喜,“劳碌命咋了,咱本来就是劳动人民苦出身,现在日子虽然越过越好了,可该劳动还得劳动,该累还得累着。” “妈!您觉悟可真高。”王重冲李素华竖起大拇指。 “什么觉悟不觉悟的,要是在乡下,只要腿脚利索,能走得动道,挥的动锄头,那就都得下地干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算啥子觉悟。” 这话倒也没说错,就算是放到现实社会,在农村里头,七老八十还下地干活的比比皆是,农忙的时候见天的往地里跑,插秧种麦,自留地里种上时令的蔬菜,农闲的时候,不是扛着锄头翻地,就是拿着把柴刀往山里走,就是闲不住。 “这样,改天我让人拉部电话,要有啥事儿,您就给家里打电话,首先我和娟儿也能放心,其次呢,孩子们要是想您了,还能和您通通电话,遇上周末节假日了,想去看您,也能电话里提前说一声,免得跑过去了,您又不在家,没的白跑一趟,耽误工夫。” 李素华本来是想拒绝的,主要是舍不得那点钱,可王重这么一说,她就心动了。 “会不会太浪费了点?”李素华还有些心疼:“那电话费老贵了。” 不管事拉电话的费用,还是打电话接电话的费用,都贵的要死,李素华精打细算惯了,平日在家也舍不得打电话,王重和郑娟有时忙着工作回不来,打电话回来,匆匆两句李素华就给挂了,就为了省那点电话费。 “咱家又不缺那点钱,再说了,花点钱买个放心,咱也不亏,要不然我和娟儿成天心里惦记着您,没法集中精神干工作,到时候损失的更多!” “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王重微笑着看着李素华。 李素华笑着挖了王重一眼:“歪理一大堆,反正我说不过你,想装你就装吧。” “成,那您是今儿就搬回去还是明儿再走?” 李素华道:“今儿就走吧,早回去早好,不然你爸那儿我不放心。” “那您收拾几身换洗的一副,待会儿我开车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有事先忙你的。”李素华赶忙摆手拒绝。 王重笑着道:“您就不怕老头子在家出点啥事儿?” 李素华下意识抬手就打了王重一下,没好气的道:“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得了,您赶紧去收拾吧,我先把车发动一下,搁车上等您。” ······ 第二天王重就让人去装了电话,装电话倒是不复杂,主要还是牵电话线过去费了点时间。 晚上,小尾巴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老屋的电话,和李素华在电话了唠了好几分钟,还是李素华舍不得电话费,给挂了。 没几天,冯化成的工作也定了下来,直接进了作协,两口子又厚着脸皮来找了玥玥好几次,也不知道冯化成怎么和周蓉说的,后头几回过来,周蓉也不像原来那么冲了。 王重虽然嘴上厉害,可到底没放狗咬他们,他和周蓉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只是看不上周蓉,不喜欢她的做派,以及不放心把玥玥交给她。 可这事儿要是一直拖着,在冯玥心里肯定一直是个结,没啥好处不说,还会影响冯玥的学习。 两口子坚持不懈的一个多星期。 玥玥也不再像一开始一样一口回绝,总算是松了口,肯和他们坐下来商量了。 最后商量接过就是平时冯玥就住在四合院这边,距离学校近不说,和周聪还有伴,每天上学放学的也能有个照应,到了周末或者节假日再回光字片。 冯化成高兴极了,周蓉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冯玥心里的结也算是解开了,整个人也开朗了,也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里去了。 郝家。 饭桌上,金月姬坐在首位上,周秉义和郝冬梅坐在金月姬的左手边,菜也简单,两菜一汤,两荤一素,溜肉段,五花肉炒酸菜,白菜豆腐汤。 “秉义啊,你爸爸怎么样了?”金月姬关心的问。 周秉义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哎!”金月姬叹了口气:“你爸都这个年纪了,还碰上这么一出,你说这算什么事儿。” 周秉义道:“这就是命吧!” 旁边的郝冬梅说道:“对了秉义,今儿我联系上了以前咱们在燕京看过的一个老专家,咨询了一下他你爸的情况。” “专家咋说的?”金月姬一脸关心的问。 郝冬梅道:“大体和医生诊断的一样,不过专家还说如果只是这种情况还好,只要咱们悉心照顾,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不过要是引起阿尔兹海默症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阿尔兹海默症?”金月姬一脸不解,周秉义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词。 “我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郝冬梅道。 “老年痴呆?”周秉义心中一凛,面色也随之微变。 “爸瞧着挺好的啊,怎么会和老年痴呆扯上关系?” “你爸今年有六十三了吧!” “再过两个月就满六十三年进六十四了。” 郝冬梅给二人科普:“老年痴呆的发病时间呢,一般是在六十五岁左右,六十五岁之前是早期,主要体现在认知功能下降、精神症状和行为障碍、日常生活能力的逐渐下降。” “爸也没有这些情况啊!”周秉义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郝冬梅道:“只是说可能有关,而且引发老年痴呆的因素之一,就是精神上突然受到极大的刺激,你爸现在的情况就很符合这个诱发因素。” 周秉义心一沉,急忙问郝冬梅:“那有什么办法没?” 郝冬梅摇摇头,无奈的道:“就目前的医学条件而言,并没有什么针对阿尔兹海默症的可行办法。” “不过你也别担心,只是有这种可能,未必就一定是。” 周秉义顿时连吃饭的心情也没了,食欲全消,这会儿就算是再好吃的山珍海味摆在他面前,周秉义也提不起食欲。 “冬梅说的对,你爸爸是个有福气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金月姬也劝道。 可怎么能不担心呢,要是别的事儿,周秉义还能保持平常心,可这种事情,尤其现在周志刚的情况还是那样子的,叫他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不担心。 不想让二人担心,周秉义还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强撑起微笑,放下筷子,说道:“妈,冬梅,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就占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愣愣的出神。 老年痴呆,这四个字就像魔咒一样,可在周秉义的脑海之中。 他不敢想象,曾经家里的顶梁柱,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要是忽然得了老年痴呆,周秉义不敢想象那副画面。 没一会儿,郝冬梅正在收拾碗筷,金月姬走了过来。 “秉义,担心你爸?” 看着金月姬那几乎能透彻人心的目光,周秉义没有隐瞒,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你在这儿担心也没什么用,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就多回去看看,抽时间多陪陪你你爸爸,再说了,冬梅不是说了吗,只是有可能而已,不一定就是。” “妈,对不起!让您也跟着担心了。”周秉义道。 金月姬摆了摆手,说道:“我倒是没什么。” 说着话音却忽然一变,“就是······算了。”可话说一半,却又忽然摆了摆手,不说了。 “就是什么?”周秉义道:“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 “你前几天不是准备和你弟弟谈一谈嘛!”金月姬问道:“怎么样?谈了没?” 周秉义摇头:“还没有。” “他最近太忙了,我去了他家几次都没碰上他。” “太忙了?”金月姬听了微微摇了摇头:“这不是理由。” 周秉义解释道:“他最近是真的忙,他和朋友合开的那个出版社不是刚刚开业吗,而且还有他们公司,最近又从吉春大学那儿接了他们新校区建设的工程,好几个项目同时动工,他这个负责人,恨不能一个人分成几个人用。” “而且马院长不是还没出院呢吗,马院长和曲书记的儿子又远在上海,马院长和曲书记这些年来帮了我们家很多,秉昆两口子每天还得轮番给马书记他们送饭,一刻闲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你爸爸的事情他知不知道?”金月姬问。 周秉义点头道:“知道的,我妈搬回光字片就是他开车送回去的。” 金月姬道:“这我就得说两句了。” “我不是说他不该对老马和老曲这么照顾,我只是很不理解,一个人对外人都能那么好,可对自己的父亲,却连半夜把老父亲赶出家门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我真的非常不能理解。”金月姬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不解。 周秉义想起往昔种种,想起当年闹分家时王重说的那些话,想起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对周蓉还有对王重的区别,想起这次王重为了李素华,主动放下过往,把周志刚接到自己家去住,想起了冯化成形容的那晚的情形。 当周秉义站在王重的设身处地的去想。 便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唏嘘:“哎!这事儿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秉昆······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能让千里长堤崩塌的蚁穴,又岂是一日之功,或者数日之中能够铸就的。 那得是经年累月的积累才能造成的后果。 “他就是再有苦衷,那也是他的父亲啊,给了他生命,努力赚钱养家,把他养育成人,供他读书,如今他有了那么一点点成就,就忘了父母的恩情了?” 周秉义略有些动容,金月姬这话,直接戳到他心坎上了,他之所以想去找王重好好谈谈,就是因为这一点。 “生养之恩大过天,这件事儿,确实是秉昆做的不对。”周秉义道。 “哎!” 金月姬叹了口气,眉宇间透着担忧。 “你这个弟弟,是个极有才华,能力也很强的人,别说你们这些同龄人了,就算是在咱们吉春,能赶上他的也没几个。” “既是享誉全国的大作家,又是咱们整个江辽省都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还是燕大毕业的高材生。” “可不管这些名头有多响亮,也改变不了他德行有亏的事实。” 周秉义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金月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冬梅没办法生育,你们俩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你妹妹周蓉,今年四十了吧?” “刚满四十。”周秉义道。 “四十岁了,就一个女儿,你那个妹夫,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你觉得他们这个年纪,还适合再要孩子吗?” “确实不适合。”就一个冯玥现在就把周蓉两口子整的焦头烂额,顾不过来,怎么可能再要一个孩子。 “他们就一个女儿。”金月姬道:“而且还是养在你弟弟家里,上回咱们吃饭的时候,你那几个侄子侄女们,明显就是提前商量好了,把你爸妈给支走,单独对我们说那些话。” “你觉得那些话是他们几个孩子自己能想出来的吗?” 周秉义沉默了,话都说到这儿了,要是他还察觉不出金月姬的意图,那他这么些年在体制里也算是白混了。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老周家就那么几根苗苗了,这要是放在他手里,以后指不定歪成啥样。” 第97章 冰释前嫌 “妈!” 周秉义看着一脸愤慨的金月姬,不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金月姬皱着眉头,眉宇间满是不快:“你什么意思?” 同时还有几分意外,甚至于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怒。 “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又何必再说!”周秉义尽力想给金月姬留颜面,说话确实是一门艺术,尤其是聪明人之间,根本不需要点破。。 金月姬面沉如水,看向周秉义的目光带着威严和压迫,颇显凌厉。 只这一句话,周秉义就把他的态度表现的清清楚楚。 可金月姬又怎么甘心,当初因为这事儿,她彻底放下身段,拉下脸,不惜去算计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无知”妇人,事后更是被王重把那张自视甚高的脸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一个曾经金月姬根本瞧不上的小人物,一只蝼蚁,却敢那么对她,如何能叫她不怒。 周秉义心底叹了口气,迎着金月姬的目光,认真且诚恳的道:“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上又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秉昆性格上确实有些缺点,可他为人却善良,对我妈也极为孝顺,这些年来,都是他在家尽心尽力的照顾妈,十数年如一日,就连好不容易考上了水木大学,要去燕京,还不忘想方设法的把我妈也带过去。 燕京居,大不易,为了把妈接过去,秉昆为此得付出多少我们看不见的努力。”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细想的,深城是从八四年开始才第一个吃了螃蟹,取消粮票制度。 打那之前,全国各地,不论南北,过的可都是凭票购买的计划经济生活,王重考上了燕大,学校每月虽然都有补助,可不论是李素华还是郑娟,还有孩子们,那会儿可都没有燕京户口的,光是柴米油盐这些日常的开销,在价格上就要比其他普通家庭高出许多。 而且那会儿家里人口还多,王重当时又没了工作,学校那点补贴,也就一个人花销吃用的。 想着王重当时一边要应付学校繁重的课业,一边还要坚持写作出书,赚取稿费。 再想想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全心全意都扑在学习上,全然忘了还有母亲需要赡养。 甚至于,自打去兵团开始,除了周蓉那事儿之外,周秉义就再也没有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过了。 家里写给他的信,说的从来只是好的,开心的事儿,还有母亲的嘘寒问暖。 至于其他,磕着碰着了,不小心病了,或是遇上啥困难了,周秉义从来都没有在家信中见到过。 尤其是这几年,他和郝冬梅住在郝家,陪着金月姬和郝冬梅的父亲,更加的感同身受,能够体会到当初王重的处境,每每想起这些,周秉义就觉得羞愧。 自己身为家中长子,打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关爱体贴更甚王重不知凡几。 可······ “说实话,在对父母尽孝的这一点上,我远远不如秉昆。” “而且在对子女的教育上,秉昆的方法虽不同于传统家庭教育孩子的方式,却也有独到之处。 或许是因为他自身的经历,在众多孩子面前,他是真正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光是在这一点上,已经超过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 王重对孩子们教育的理念,似金月姬他们这些思想比较封建的老一辈眼中,或许是错漏百出,可周秉义怎么说也是长在红旗下,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有识青年。 王重这种引导与激励齐头并进的教育方法,在周周秉义的眼中更具科学性,尤其是其中的某些理念,更是让周秉义看到了王重对于国外某些教育方法的吸收和借鉴。 说着说着,周秉义就一脸的感慨,发自内心道:“要是我和秉昆处于同样的位置,做的未必能比他好。” 周秉义的话,着实让金月姬吃了一大惊。 她一直都认为周秉义会因为上次两家在吉膳堂吃饭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出现的时候,东扯西拐的,转到这个话题上来。 可到底是经年的老狐狸,在心态上,吃过的盐,比周秉义吃过的米还多。 “所以呢?”金月姬看着周秉义,神情字啊顷刻间就已恢复正常。 周秉义正色道:“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四个孩子,都是秉昆和郑娟的孩子,是郑娟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妈,你也是女人,女人生孩子有多辛苦,有多危险,这一点您肯定比我清楚。” 金月姬没有接话。 周秉义接着道:“他们两口子含辛茹苦的把孩子们养到现在这么大,有多辛苦,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您也是当母亲的人,要是有人想把冬梅从您的身边抢走,您会是什么心情?” 面对周秉义一连串的质问,金月姬哑口无言,她提前想好的那些理由,那些借口,此时此刻,面对超出她的预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周秉义,竟然连一个也说不出口。 可这还没完,只见周秉义声情并茂的继续说道: “将心比心,我虽然没有当过父亲,可我也是做人家儿子,做人家大哥的人,要是有人想把秉昆和周蓉从我身边抢走,去叫别人大哥,我想我肯定也是不愿意的,要是有人想把我从父母身边抢走,喊他们父母,我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说不定心里还会因此生出怨怼。” “还有!” “您说聪聪和玥玥他们想不出来那些招儿,说不出来那些一套一套的话,我却认为不然。” “几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聪聪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机灵,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冷静,年龄虽然不大,却博览群书,他和弟弟妹妹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 要我是他的话,在亲眼见过一回有人逼着自己妈妈要把自己弟弟过继出去的事情之后,我对那人肯定也会充满敌意,对他警惕有加。” “言语和态度,是他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被人从自己身边抢走的唯一方法了。” “聪聪上次说话虽然难听了点,可要是咱们站在他的角度上看的话,或许未必做的能有他好。” “我爸并不知道有当初的事儿,在那种情况下,聪聪能让两个小的先把我爸我妈支走,不让他们听到那些话,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就算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可功是功,过是过,周秉坤他以前做的再好,可也掩盖不了他在伱父亲这件事情上所犯的错。 一个儿子,竟然会那么对自己的父亲,那可是他的父亲啊,是给了他生命,含辛茹苦把他抚养成人,给他饭吃,给他衣穿,供他读书,让他能有机会考大学,出人头地的父亲。 一个当儿子的,这样对自己的父亲,难道在你眼中也不是错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周秉昆能这样对他父亲,就因为你爸要打他,就把他的亲生父亲连夜赶出家门,那么将来,等他的孩子们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有样学样,这样对他呢?” 金月姬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阴沉着脸说道:“父母是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老师,孩子们像这个世界学习的第一步,就是观察并且学习自己父母的言谈举止,待人处事。” 周秉义略有几分动容,因为他也认为金月姬说的确实有道理,可还是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是他自己找的,他自己做的事,让他自己去承担相应的后果就是了。” 金月姬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劝道:“秉义啊,这妈就得说你几句了,你不只是周秉昆的大哥,你还是孩子们的大伯,是你们老周家的长子。” “你想当个好大哥,要替弟弟和弟媳妇考虑,照顾他们的感受。” “可孩子们呢?你有考虑过他们吗?”金月姬的声音越来越高,底气也越来越足:“你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吗?你要知道,还有你们老周家,这些孩子们才是你们老周家的未来。” 说着说着,金月姬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带动,有些激动了。 察觉到了自身情绪的变化,金月姬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顺带深呼吸几下,悄然抚平剧烈起伏的情绪:“这些话们,我本不该多嘴的,可我就冬梅这么一个女儿,就你这么一个女婿,作为你的长辈,有些话虽然难听,可我却不能不说。”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周秉义被金月姬的这番话感动到了,想起先前自己对金月姬的怀疑和猜测,不由得便暗自愧疚起来,甚至在心底大骂自己,怎么能那么去想金月姬呢。 可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太对,金月姬话说的虽然感人,可每句话,每一个字,都不离王重和孩子们,想到这儿,周秉义不由的心里一紧。 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一定好。 看着金月姬,周秉义真挚的说道:“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和冬梅好,不想让我们百年以后,没有人给我们养老送终,我理解您,同时也由衷的感谢您。” 随即眉头微皱,面露犹豫之色,可仔细一想,还是把心一横,直接说道:“不过有件事儿我得先和您说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我是铁定不会同意过继的事情的,我和冬梅都觉得,现在就这样其实也挺好,要是您老实在放心不下,那我俩就去领养个孩子回来,虽说不是我周家血脉,但只要改了姓,那也是一样的。” “要是您还觉得不行,那就让那孩子跟着冬梅姓郝也成。” “周秉义,你……”金月姬听了这话,脸色瞬间身边,阴晴不定至面色铁青,抬手指着周秉义,一脸怒容。 “妈,秉昆那边,您就别跟着掺和了,他和我爸之间的事儿,不是您看到的那么简单的,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金月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秉义,摇头晃脑气呼呼的道:“周秉义啊周秉义,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开窍,我真是错看你了。” 周秉义面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妈,我知道,您心里肯定不舒服,要是其他的事儿,我都可以听您的,可这事儿······” 周秉义的脑海中浮现一道道人影,周志刚、李素华、王重、郑娟、周蓉、冯化成,还有孩子们。 “这事儿没得商量!”周秉义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看着金月姬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金月姬被周秉义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大可以站起来指着周秉义破口大骂,可自衬身份的金月姬,又怎么可做出这些市井妇人们撒泼耍无赖的姿态来。 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 收拾好厨房,郝冬梅走到客厅,隐约间觉得氛围好像不大对。 “怎么都不说话?” 看了看周秉义,又看了看金月姬,两人的神色好像都没什么异常。 “冬梅,刚才秉义说你们打算领养个孩子?”金月姬道。 郝冬梅看了一眼周秉义,冲着金月姬点头道:“嗯!我和秉义商量了好久,秉昆和郑娟的孩子虽然从血脉亲缘上论要更亲近一些,可秉昆和郑娟舍不得,我们也不想逼他们,把关系弄僵,而且小尾巴现在都七岁多了,现在再说过继的话,怕是小尾巴自己都不愿意。” “与其弄得两家都不愉快,让孩子们都仇视我和秉义,倒不如我们从安歇失去了父母家庭的孩子里头,找个年龄小的,身体健康,合眼缘的领养了。” “这样的话,既不影响秉义和秉昆兄弟间的关系,我们两也能有个寄托,不是正好两全其美吗!” 金月姬看着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笑容,满眼都是期待的郝冬梅,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 要是周秉义和郝冬梅两个当事人不愿意,她这个当人家岳母的,难道还能越过他们两口子,去找王重,去找郑娟,让他们把孩子过继给周秉义两口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金月姬才叹了口气,一脸落寞的摆了摆手,“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们两口子既然都商量好了,那就按你们商量的来的,不用问我的意见了。” 说着金月姬已经站了起来,转身朝房间走去,只是背影略显有几分寂寥。 郝冬梅脸上的笑容和期待立马就消失了,周秉义也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郝冬梅立马追了上去。 “妈!” “妈!” “······” 周秉义坐在客厅里,看着妻子和岳母的背影,心情颇为复杂。 可内心却仍旧坚定,并没有因此而动摇自己的想法。 翌日中午,王重公司附近的一处茶楼包厢,周秉义早已在包厢内等候多时了。 一身西装革履,脚下大头皮鞋被郑娟擦得锃光瓦亮,王重往周秉义对面一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大哥找我什么事儿?” 周秉义笑着取出个茶杯,拎起茶壶倒了大半杯,把杯子推到王重面前。 周秉义微笑着道:“咱们兄弟两有多久没像这么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记不清了!”王重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还是抓紧时间吧,我时间有点紧,待会儿下午还得去吉春大学参加初步设计方案的会。” 周秉义却道:“不着急,就算是去开会,午饭总得吃吧!”说着又提起茶壶,给王重续了一杯。 王重却没再喝,直接撂下话:“你要真没什么事儿,我可走了。” “爸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周秉义道。 “到底啥事,直接说!”王重道:“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 周秉义叹了口气,把阿尔兹海默的事儿说了。 出乎周秉义预料的是,王重听了,竟然表现的没有丝毫波澜。 “你就一点儿都不惊讶?一点都是担心?”看到王重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周秉义有点生气的质问道。 王重却道:“要是真的引起阿尔兹海默,我们就算再惊讶再担心也没有半点用处,要是没有的话,那我们在这儿瞎担心干嘛!” “再说了,反正现在他也搬回了光字片,没我在他跟前碍眼,他也不会动不动就跟火药桶似的爆炸了。” “哎!”周秉义听了,除了叹气,也就只能是叹气了。 他们兄第姊妹三个,周志刚唯独在王重面前是个炮仗脾气。 “还有,你要真不放心,周蓉和冯化成那边你多上点心吧!周蓉要是脾气一上来,那可是不管不顾的。” 周秉义心中一凛,面色瞬间就变得严肃凝重起来:“我会多留心的。” “行!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等等!”王重还每起身就被周秉义给叫住了。 “知道你最近忙,爸的事儿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我这次找你来,除了爸这事儿之外,还想和你当面道个歉。”周秉义忽然神情一变,很是认真的说。 “道歉?”王重皱着眉头,有点儿不敢信。 “为啥道歉?” 周秉义看着王重,目光坦荡而平静,语气真挚的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你说的对,我不是个称职的儿子,更不是个称职的大哥。” “这么多年了,我心安理得的住在郝家,只顾着怎么在冬梅的爸妈面前证明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郝家,却疏忽了父母,也疏忽了你们。” “你这是?”王重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被周秉义的话给震惊到了,非常意外。 这话竟然是从周秉义嘴里说出来的。 周秉义却自嘲一笑:“你说的很对,我在郝家谨言慎行,谨小慎微,就是怕冬梅的父母看不起我,所以我一直努力的想向他们证明,我周秉义能配得上郝冬梅,我周秉义成为他们郝家的女婿,不会让他们丢人。” “现在仔细想想,就是因为我的这些不成熟的想法,才会导致咱们家出现那些原本不该出现的矛盾。” “为了和冬梅结婚,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说服爸妈,而是瞒着他们冬梅不能生育的事实,甚至于欺骗他们,说成是我不能生育。” 周秉义摇了摇头,神情间竟透着几分悔意。 “在两家关系的处理上,我也太优柔寡断,没有担当。”周秉义自嘲一笑,按理说周志刚和王重的关系这么紧张,也有他一份功劳在里头。 “还有当初冬梅和她妈妈趁着你不在家,上门去找郑娟提过继小尾巴的事儿。” 说着周秉义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竟然默许了这件事情,为此给你和郑娟还有孩子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是我的不对。” 王重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的周秉义,眼中仍是浓浓的警惕,不由得下意识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过继的事儿没有可能的,就算老头子和妈都站你那边也没用。”别说只是站他们那边了,说难听点,就算他们被周秉义忽悠的以死相逼,王重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我和冬梅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去孤儿院,找一个身家清白,身体健康,年纪小,合眼缘的孩子领养。” “我像你保证!”见王重还有些将信将疑,周志刚抬手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发誓,我要是还想着过继的事儿,就让我仕途断绝。” 见周秉义这幅模样,王重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你要是能早这么想多好,咱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哎!”周秉义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自己,却没有考虑到你和娟儿的感受,是我的不对。” 周秉义看着王重的表现,也没意外,而是站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犹如松柏,随即弯下腰去,冲着王重鞠了个躬,真诚的道:“秉昆,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到你和娟儿的事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形,但确确实实对你和娟儿造成了伤害,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 王重看着九十度鞠躬,态度十分诚恳的周秉义,目光复杂的闪烁着一阵,最终悉数化作一声叹息,起身伸手将周秉义扶了起来。 “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谢谢你,秉昆!”周秉义的眸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 兄弟二人再度坐下,王重看着周秉义的眼睛,颇为意外的道:“我很好奇,以你的性子,竟然能拉下脸找我道歉?” 王重虽然不会读心术,可看一个人真诚与否,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至少现在周秉义的道歉就很真诚。 “圣人都说了: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咱两都是过了半辈子的人了,爸妈也上了年纪,又何必因为一些过去的事情影响将来的日子呢!” “我们是兄弟,又不是仇人,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有什么事,也可以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咱们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掰断了,揉碎了,慢慢讨论,那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大哥!”王重伸出手,喊了一声。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周秉义同样伸出手。 兄弟两隔着茶桌握起了手。 也在这一笑之中,前嫌尽释。 平静下心情,兄弟两还是面对面坐着,周秉义给两人的茶杯都续满茶水:“现在仔细回头想想!才会发现,曾经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周秉义想起了彻底颠覆了自己以往认知的金月姬,以及当初他那幼稚可笑的想法。 “人生在世,匆匆不过几十年,又怎么能一直沉浸在过往之中,往事不可追,未来却可期。”王重从来都不是沉寂在过去中的人,周秉义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他就能够接受他。 周秉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随即颇为感慨的看着王重,说道:“秉昆,谢谢你!” “要不是你的那番话点醒了我,可能现在我还在为怎么向冬梅他妈证明自己而绞尽脑汁吧!” 王重道:“我虽然很想居功,可你能想通,主要还是你自己的原因,和我没多大关系,你要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看清真相,那我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没啥用。” 周秉义摇了摇头,脸上却堆着颇为灿烂的笑容。 王重却道:“眼睛长在前面,就是告诉我们,人是要朝前看的,大好年华,我们自然立足当下,展望未来,又岂能沉寂在过往之中,就让那些不高兴的往事都随风而去吧!” 周秉义看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王重,胸中顿时也生出万丈豪气:“好!就让他们都随风而去!” “咱们立足当下,展望未来。” ······ 第98章 突然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吃晚饭的时候,看着王重眼角那掩盖不住的笑意,郑娟儿笑着好奇的问。 王重开心的道:“突然想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啥事儿?”周玲登时眼睛就亮了,脑袋凑到王重跟前,好奇的问。 王重脸上笑意更甚,且多了几分神秘,抬手把周玲的脑袋推了回去,嘴里吐出两个字。 “保密。” 周玲跺了跺脚,一脸的不高兴,冲着郑娟撒娇道:“妈!你看我爸!” 郑娟微笑着道:“你爸咋了?” “他欺负我,你也不管管他。” “他欺负伱了?”郑娟的话音中带着几分意外。 “周秉昆同志,看看你媳妇,一点都不作为。”一头不成,周玲又向王重告起了状。 “周玲同志,你这两面三刀的样子,要是放在古代,那可就是奸人佞臣,下场可不怎么好哦?”王重板着脸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周玲却毫不在意的道。 王重愣了下,好家伙,这话有点东西啊。 “哦?怎么说?” 周玲立马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看岳爷爷,他是不是好人?” 王重点头。 “那害死岳爷爷的秦桧呢?” “那秦桧还遗臭万年了呢!岳爷爷却英名永扬,受世人敬仰。”周明不认同的道。 眼瞅着周玲已经开始挑眉了,郑娟赶紧说道:“好了!吃饭就吃饭,哪儿那么多好的坏的。” “周玲,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赶紧吃饭。” 周玲放下筷子,捏着喉咙干咳了两下,看着郑娟:“郑娟同志,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你怎么能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现在可是咱老百姓当家做主的新社会,人人平等,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 “就你还妇女,顶天了是算个女孩儿,赶紧吃饭,不吃就给我写作业去。” 郑娟把脸一板,刚才还牙尖嘴利,一副要和郑娟讲道理的周玲立马拿起筷子抓起碗:“我还没吃饱呢。” 话音刚落,伸出去的筷子已经夹了一大块儿羊蝎子回来。 晚餐颇为丰盛,光是羊蝎子就炖了一大盆、还有一道爆炒羊肉,一个白菜豆腐汤。 郑娟的手艺又好,不论是调味还是火候,都控制的极佳,炖出来的羊蝎子色香味俱全,几个孩子一个个啃得满嘴流油,也就周玲这个皮猴儿还有空贫嘴了。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羊蝎子表姐都没赶上。”平时家里虽说顿顿都不缺肉,但像羊蝎子这样的硬菜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而且王重怕孩子们猪肉吃的太多了横向发展,所以平时家里餐桌上出现的肉食就有些五花八门了,夏秋时多有从旅顺送来的海鲜,冬春时节,则是从小黑山村的乡亲们那里买的鸡鸭鱼羊还有牛肉,偶尔还能遇上点山珍。 猪肉在餐桌上的地位,倒是不像以前住在光字片的时候那么高了。 因是周末,冯玥回了光字片,郑娟你好不容易好好做顿饭犒劳孩子们,她也没能赶上。 “回头等你表姐回来,再做一次不就行了。”郑娟道。 “耶!妈妈真好!”周玲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我看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郑娟没好气的道。 “我亲爱的妈妈,你怎么能怀疑你亲爱的女儿的用心呢!”周玲再度戏精附体,一副受了委屈,泪眼婆娑的模样。 周聪见状,不由得出声道:“咱妈误会了你,你肯定很伤心,这人一上心就没啥胃口,我看要不你把碗里的羊蝎子给小尾巴吧,他还没吃饱呢,正好也免得浪费。” “三姐!”小尾巴闻言眼睛一亮,立马一脸期待的看着周玲。 周玲立马一改方才泪眼婆娑的模样,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挖了对面的周聪一眼,说道:“大哥难道没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你是我们的大哥,当然要给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做好表率了,况且大哥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吃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我看要不大哥你就别吃了,剩下这些,我和小尾巴给包圆了。” 周聪毫不示弱:“照你这个吃法,我看不出两个月,你这个体型就得长一圈,体重至少得飙升三分之一。” 周玲被说的一愣,低头看了一圈自己的腰身,想象了一下腰腹长出肥肉,再胖上几圈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旁边的小尾巴恰逢其会的补上一句:“三姐这段时间好像长胖了点。” 周明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补刀道:“确实胖了不少。” 周玲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腰,心底一突,小脸一白,好像真的长了不少肉。 刹那间,周蓉自觉的面前碗里那色香味俱全的羊蝎子也不香了。 见她这模样,王重和郑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郑娟白了周聪一眼,道:“就知道吓你妹妹。”又瞪了周明和小尾巴一人一眼:“别跟着瞎起哄。” 周玲都已经进初中了,已经到了知道爱美的年纪,早早就开始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身材了,身材体重现在就是她的命根子。 说着郑娟立马安慰周玲:“你哥他们逗你呢,放心吃,我家玲玲最好看了。” “算了,我吃饱了!”周玲把碗里的羊蝎子夹到旁边的小尾巴碗里。 王重却笑着道:“别听你哥他们瞎说,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羊蝎子里头又没多少脂肪,你们每天学习那么辛苦,还要坚持锻炼,要是不多吃点,身体怎么扛得住。” “再说了,瘦可不一定就好看,咱们华国人,珠圆玉润,身形匀称,体态婀娜,那才叫美女。” “而且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要是吃的少了,营养不够,身高上不去,再瘦又有什么用?” 周玲的眼里瞬间就亮起光芒,自己正长身体呢,当即狠狠的瞪了周聪一眼,恶狠狠的道:“哼!大哥,你真坏。” 周聪含笑看着周玲,冲她挑了挑眉。 周玲只觉得七窍生烟,气不打一处来。 只听王重继续说道:“你要真想保持身材,那就平时跳跳绳,每天早晚坚持练上几趟八卦掌,再跟你妈学学瑜伽。” “练八卦掌?这能有用?”周玲一脸的不敢相信。 王重道:“有没有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玲点了点头,八卦掌他早从王重那儿学了,不过不怎么热衷,反倒是对郑娟的瑜伽非常感兴趣。 郑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生了四个孩子,可身形却仍旧没有走样,身形匀称,体态婀娜,珠圆玉润······ 看着自家老马,又看了看王重,周玲顿时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这时,旁的小尾巴忽然冒出一句:“爸爸,我也要练拳,我要当大侠!”说着还一脸向往。 “那你可得多吃点了,吃的多了才长力气,有了力气才好练拳。”王重笑着道。 小尾巴两只手抓个羊蝎子,呼啦几口下去,就把上边已经脱骨的羊肉啃得精光。 吃过晚饭,孩子们都写作业去了,以前周聪还经常帮郑娟收拾,可自打进了高中以后,学业日渐繁重,郑娟也不让他帮着收拾了。 反而是抓起了王重的壮丁。 “马叔最近怎么样了?”小餐厅里,王重帮着把碗碟收拾到池子里,郑娟拿着抹布擦桌子。 “瞧着还成,就是吃的太清淡了,天天嚷着要吃肉。”王重道。 马守常还在术后观察期,要过些时候才能出院, “你明儿忙不?要不忙的话咱们带上孩子们去医院瞧瞧他们!”郑娟建议道。 “没问题,正好我明天没事儿。” “对了,刚才饭桌上,你说那高兴的事儿是啥?”郑娟洗着碗,忽然想起了刚才王重说的。 一说这个,王重的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今儿个中午,大哥约我到公司楼下喝茶,突然跟我道歉,还说改天和大嫂在外头摆一桌,他们两口子一块儿给咱两一起道个歉。” “道歉?因为当初小尾巴那事儿?”郑娟洗碗的动作一顿,虽然郑娟心地善良,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当初金月姬和郝冬梅找上门来逼她,要把小尾巴抢走,郑娟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先说清楚,我可不是因为他俩给我道歉高兴。”王重赶忙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啥?”郑娟皱眉不解。 王重道:“今儿大哥说他和大嫂商量好了,打算领养个孩子,我是在想,大哥那位岳母要是知道这事儿了,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 “这还用想,肯定是高兴啊!”郑娟斜了王重一眼,把洗了一遍的碗递给王重,王重再过一遍清水,才把碗放到旁边盛满清水的锅里。 “我看没那么简单。”说到这儿,王重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 要是自己真的没猜错的话,金月姬要知道这事儿之后,估计得气炸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大团圆的结局,毕竟要宣传正能量嘛! 不过王重更希望的却是前者。 当初那老太婆把郑娟给逼的,王重都想动手扇她了。 ······ 光字片,冯玥回来了,冯化成和周蓉都高兴的不行,尤其是这个当父亲的高兴的不行,提前一天就跑去菜场,精挑细选,找了条大鲤鱼回来,养在缸里,就等着冯玥周六回来,杀了炖鱼给冯玥吃。 李素华把冯玥从小带到大的,自然清楚冯玥的口味,这要是在王重家,给郑娟来做的话,要么就是是先去鳞改花刀,先把鱼给炸定型了,然后再顿,做红烧鱼吃。 要么就是做一套李素华最喜欢的,鲁东老家的一道名菜——松鼠鱼,不过这道菜同样要过油炸,太费油。 再要么,就是王重最爱吃的酸菜鱼。 可光字片这边条件没王重家里好,炸鱼费太多油,李素华也舍不得,正好不管是周志刚,还是周蓉两口子,都是山城和黔省待过。 一道酸辣可口的酸菜鱼,一碗肉丸汤,还有一个小鸡炖蘑菇,三个都是硬菜,唯一的缺憾,就是李素华的手艺没郑娟好,做出来的饭菜滋味差了点。 “姥姥,你这手艺可得跟小舅母多学学。”饭桌上,冯玥吃了几口酸菜鱼之后,就忍不住说:“这鱼片煮的时间太长了,肉质老了,不够嫩滑,油温也太高了,干辣椒都有点糊了。” “姥姥年纪大了,学不会了。”李素华也不恼,和声细语的,脸上带着微笑。 周蓉却道:“说的头头是道的,你怎么不学学?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也该学学厨艺了。” 冯玥夹起一块儿鱼肉放到嘴里,“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说着还摇了摇头:“我可没小舅母那天赋,才跟着小舅舅学了几年,就能青出于蓝,手艺比外头大饭店的厨子一点也不差,会的菜系也多。” “你小舅母的厨艺是跟你小舅舅学的?”周蓉皱着眉头,疑惑的问。 冯玥点头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跟我舅舅学的啊,就我姥姥这手艺,跟我小舅舅比可差远了。” 见周蓉疑惑的样子,李素华解释道:“秉昆的手艺是从书上学来的,当初你下乡那会儿,那小子嫌我做的才不好吃,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菜谱,只要他一有时间,就见天的变着花样做菜给我吃。” “这小子做菜可有一手了,那手艺进步的,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说起这个,李素华就一脸的自豪。 小儿子在厨艺上的天赋确确实实让李素华大开眼界了一回。 “白天上班,晚上写稿子,他还有时间学做饭?”周蓉不解。 李素华忽然神色一变,神情间透着几分唏嘘:“何止是学做饭,那会儿秉昆可用功了,天天晚上写完稿子之后,还得看书看到夜里十一点多,我要是不喊他,他都不知道睡觉。” “那会儿不是高考取消了吗,我还说过他几回,有那功夫,不如多睡会儿,他就跟我说:妈,读书能让人进步,虽然现在高考取消了,但总有一天会恢复的,咱们不是那些高干子弟,没有通天的途径,想要改变命运,读书是最简单的捷径。” “他那会儿不是在木材厂上班忙,干的是出料工的重活儿,我担心他睡太晚了,休息不够,还为这儿和他吵过几回呢。” “那后来小舅舅是怎么说服您的?”冯玥饶有兴致的问。 “还能怎么说服!”李素华说起这个就觉得好笑:“你小舅舅拿了第一个月的稿费,几张大团结直接就往桌上一拍,仰着头,一脸得意的大声跟我说:妈,您瞧瞧,读书有用没用?” “噗~~~”冯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掩嘴,难止笑意:“那您是什么反应。” 李素华道:“我当时看他拍在桌上的五十块钱,人都傻了,哪还有什么反应。” “打那以后啊,咱家有啥事儿,我就都让你小舅舅拿主意了。” 冯玥却道:“才五十块钱,小舅舅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厉害的吗!” 冯化成却道:“那会儿和现在可不一样,那会儿的工人的人均工资才几十块钱,现在都大几百了,而且那会儿过得可是计划经济,你小舅舅第一个月的稿费就能有五十,已经很厉害了。” “可不止这些呢!”李素华笑着指着大炕边上的两个大号实木柜子道:“瞧见没,这两个柜子,窗户上的雕花,还有院里的门,都是你小舅舅自己鼓捣的。” 冯玥一脸崇拜:“小舅舅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素华却忽然面色一变,感慨着道:“起初你小舅舅也皮得很,不懂事儿,成天就知道在外头瞎逛,不过自打你姥爷去了山城,建设大三线,你妈妈下乡去,你大舅舅去了兵团,家里就剩下我和你小舅舅之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说着说着,李素华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当时家里一下子空了,我心里不得劲儿,成天打不起精神来,你小舅舅还变着法儿的逗我开心呢,还天天带糖葫芦回来给我吃,对,你小舅母以前在电影院门口卖糖葫芦,也就是那会儿,他认识的你小舅母。” 冯玥的眼睛一亮,内心深处的八卦之火瞬间就被点燃了:“这么说姥姥您间接促成了小舅舅和小舅母的姻缘?” “是吗?”李素华愣了一下,随即也掩嘴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想到这茬!” “你们在说谁啊?”一旁的周志刚听着祖孙良一人一句,说的起劲,笑的高兴,只觉得愈发摸不着头脑。 这话一出,把家里四个人都给说愣了,冯玥起身走到周志刚跟前,抬手摸了摸周志刚的额头,说道:“这也没发烧啊!” 李素华皱着眉头:“说你小儿子,周秉坤。” “周秉坤谁啊?我啥时候冒出来个小儿子了?”周志刚一脸疑惑的看着李素华。 这话溢出来,屋里四个人都被吓的呆住了,四双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在周志刚的身上,筷子僵在半空,目光之中,满满的全是震惊。 “老头子,别装糊涂啊!”李素华最先回过神来,一脸不快的对周志刚道。 “我装什么糊涂。”周志刚一脸困惑,“我啥时候冒出个小儿子,素华,咱两不就秉义和小蓉两孩子吗?” 这些日子,因为怕刺激到周志刚,所以李素华和周蓉两口子都不敢在周志刚面前提‘周秉坤’这三个字,连和王重有关的事儿也不敢说。 今儿个也是冯玥回来了,心里头高兴,说到兴起,一下子忘了这茬。 “老头子,你可别吓我。”李素华脸色立马变了,一脸紧张的看着王重。 周蓉和冯化成两口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妈,您别着急!”周蓉赶紧先安慰李素华。 冯化成则试探性的问周志刚:“爸,您真不记得秉昆了?” “秉昆是谁?”周志刚一脸疑惑,瞧着样子不似作伪。 冯化成再度道:“周秉昆,您小儿子,老疙瘩。” “我啥时候冒出来个老疙瘩,笑容,化成,你们别逗我了!”周志刚以为几人给他开玩笑呢。 冯玥眼睛咕噜一转,赶忙问李素华:“姥姥,家里有我小舅舅的照片不?” “有!有一张!”李素华忙道:“在里屋书桌左边的箱子最底下。” 王重本来就没几张照片,好些都是后来他和郑娟为了记录孩子们的成长拍的,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也都带走了,现在放在四合院的相册里头。 现在老屋这边仅剩的也就只有六九年一家人拍的全家福了。 冯玥赶紧跑进里屋,麻溜的把那张全家福给翻了出来,拿到周志刚面前。 照片是六九年拍的,照片上的周秉义周蓉都显得很稚嫩,更不用说当时才十七岁的王重的。 “这人谁啊?”周志刚指着十七岁的王重问道。 “你真不记得了?”李素华顿时急了,再度确认道。 周志刚摇头,看着众人那一幅幅震惊的表情,小声询问:“老婆子,咱俩真有个老疙瘩?” 这不说还好,一说李素华就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也跟着变了,瞪得老大的眼睛忽然一黑,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 好在周蓉和冯玥离得近,反应快,李素华往后倒的速度也没那么快,母女俩一人一边抓住了李素华的两只手。 “妈!妈!你怎么了?” 周志刚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查看李素华的情况,一家子里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把李素华扶到炕上,按人中的按人中,打水的打水。 冯玥赶紧跑到电话前头,拨通王重家的电话。 “小尾巴,去接一下电话!” 王重和郑娟还在厨房收拾,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在大书房里写作业的周明周玲还有小尾巴率先听到电话铃声,周玲立马就指使起小尾巴来。 小尾巴扔下铅笔就跑了出去。 “喂!谁啊!” “小尾巴,是我,你赶紧去找小舅舅和小舅母,告诉他们姥姥晕倒了,让小舅舅赶紧开车过来。” 小尾巴不敢耽搁,赶紧跑到厨房告诉王重和郑娟。 两口子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手赶紧跑出去,交代正在房间里学习的周聪一句,让他看好弟弟妹妹们,就急匆匆的开车走了。 第99章 商讨 顾不得其他,王重驱车飞速赶至光字片老屋外头,推开院门,直接冲进屋里,郑娟紧随其后。 “妈怎么了?” 一进门,王重就着急的问,不是王重紧张过度,而是原著之中,李素华就是因为知道了冯化成的事情,突发脑溢血晕倒,然后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年。 “秉昆?”王重冲进东屋,李素华躺在炕上,周志刚坐在炕边,拉着李素华的手,一脸的着急,冯玥见王重进来,哭着冲到王重身边:“小舅舅你可来了,姥姥突然就晕了,掐人中掐了好久也不醒。” 王重面色凝重,当机立断:“先把妈抬到车上,送医院去。” 说着王重已经走到了炕边,一把拨开周志刚的手,看着旁边呆站在那儿的冯化成和周蓉,说道:“傻站那儿干啥,过来搭把手啊!” 冯化成这才会回过神来,赶紧跑到炕边和周志刚一左一右把李素华抬到王重背上,刚好郑娟也走了进来,一见这情况,赶紧先退了出去,顺道把厚布门帘挂起来,把大门全部打开,免得背李素华出去的时候磕着碰着。 不用王重说,郑娟已经跑出去把后排的车门给打开了。 王重径直把李素华背上车,郑娟赶紧挤了进去,周志刚立马跟着上了后座,除了驾驶位之外,车上就四个位置,郑娟和周志刚先后挤进后排,把李素华夹在中间,周蓉站在车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拉开前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你在家陪着玥玥,我跟着去医院,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回来。” 车里坐不下,冯化成和冯玥只能在家等着。 “小舅舅,路上小心点!” “行了,回去等着吧。” 话音刚落,发动车子,离合一踩,挂档松手刹,放开刹车,车子便窜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街尾的汽车,冯化成和冯玥父女俩的心却始终悬着,怎么也落不下去。 距离光字片近的反倒是131了,而且王重曲秀贞和马守常还在里面,131是军医院,医疗条件目前也比市医院要先进一些。 心里虽然着急,可王重不敢开的太快,进了医院,直接把人背进了急诊室,医生一番检查过后,确定暂时还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直接给安排了病房,打点滴,到了晚上九点多,人总算是醒了过来。 医生又过来给李素华简单检查了一下,把王重喊了出去。 “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伱妈妈没什么事儿,不过她有长期的高血压动脉硬化病史,尤其她现在这个年纪,要是受到刺激,情绪激动,很容易就引发脑溢血,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可要注意了。” 说着医生极为严肃的叮嘱说:“尤其是突发的急性脑溢血,死亡率高达30%~40%,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重连连道谢,送走医生,走回病房,李素华已经坐了起来,吵着要回家去。 “妈!你这是干嘛?”周蓉拿李素华没什么办法。 “我身体好着呢,没事儿住什么医院,浪费住院费。” 王重给安排的还是单间,价钱更贵。 李素华又不像老马那样,病了有国家给治,不用自己掏钱,曲秀贞虽然能帮着安排住这么好的病房,可住院的钱还得王重自己掏。 “妈!”周蓉一脸担忧的按住李素华,不让她下床:“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计较这些了。” “什么叫这个时候。” 周蓉:“······” “行了妈!”王重沉声道:“您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儿住着,我已经交了三天的住院费了,明天还有一次全身性的检查,钱刚才我已经让娟儿一块交了,您要是不愿意住的话,那这钱就只能打水漂了。” 李素华下床的动作一僵,看着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王重,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坐回床头。 “医生说了,这回是您运气好,可要是再有下回那就未必了,您这身体什么情况,难道您自己不清楚?” 李素华讪讪一笑,有些心虚,她倒是想说自己身体倍棒,可接连两次晕倒,这话着实没啥底气说出来,尤其还是在王重跟前。 她在周蓉面前那么硬气,那是周蓉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可王重和郑娟却门清。 说话间,郑娟也领着暖水瓶和刚买的水杯进来了,走到床头,到了一缸子水,对李素华道:“妈,待会儿放凉点再喝。” 王重问的是周蓉。“到底是咋回事儿?妈怎么忽然晕倒了?” 周蓉没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李素华,又看了看周志刚。 李素华也下意识看了看周志刚。 周志刚倒也没推脱的意思,直接就站了出来,一脸的懊恼和自责:“今儿这事儿怪我!” 王重目光微凝,看着他。 旁边的周蓉立马道:“爸,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 王重皱着眉头,再度问到:“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是我来说吧!”李素华叹了口气,将刚才的事儿娓娓道来。 王重听了之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志刚,这种只在电影里出现的情节,竟然会······ 等等! 这好像就是个影视世界。 看着周志刚,王重试探性的问:“你,真不认识我了?” 周志刚摇了摇头,也在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王重,反问道:“你真是我儿子?” 打从王重赶到光字片的时候,周志刚就一直在打量他,眼神还有点奇怪。 王重不敢确定,周志刚这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别的什么。 “我妈呢?周蓉呢?周秉义呢?你都记得?”王重问道。 周志刚点了点头道:“记得!” “就不记得我?” 周志刚还是点头:“不记得。” 王重把郑娟拉过来,问周志刚:“那她呢,你知道是谁不?” 周志刚还是摇头。 “聪聪呢?玲玲呢?你记得他们不?”王重再度问道。 周志刚还是摇头。 “嘶!” 王重倒吸一口凉气:“合着你这是和我有关的都不记得了啊!” “真就一点印象也没有?”李素华也不怎么敢相信,看着周志刚再度和他确认。 周志刚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道:“我是真不记得,一点儿印象都没。” 如果真是演的话,那就周志刚这演技,妥妥的吊打那些所谓的影帝。 王重盯着周志刚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上会周秉义和他说的,周志刚很有可能会得阿尔兹海默症,想了想,对郑娟耳语几句。 郑娟郑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也在周志刚身上下流转着,旋即快步走了病房。 不一会儿郑娟就回来了,冲着王重点了点头。 王重道:“131有几个资历很深,医术高超的老专家,不过现在人家下班了,不在医院里,等明天早上人家上班了再带你去瞧瞧。” 周志刚本想拒绝,他并不认为自己有病,可面前的王重和郑娟,还有家里那张合照,以及家人们完全一致的说法,周志刚不信也不行,而且他也很想弄清楚,他这到底是咋的了。 王重看着周蓉道:“妈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儿了,不过还是要有人守着,周蓉你明天学校有事儿没?” “明天周日,学校没事儿。”周蓉难得和王重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那今晚就你先在这儿陪着妈,我先送他回去,明天晚上我和娟儿来守。” “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我和娟儿守着妈。” “我没问题!今天晚上先我来吧。” 今年似乎流年不利啊,先是老马进了医院,然后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紧接着周志刚也进了医院,现在又轮到李素华。 王重感觉今年貌似他和医院杠上了啊。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陪着素华。”周蓉没问题,可周志刚这儿却出了幺蛾子。 “你在这儿又没啥用,留下来干啥?”王重劝说道。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我要陪着素华。”这会儿的周志刚,表现的像个孩子一样,固执又幼稚。 看他这模样,王重愈发觉得像是老年痴呆了。 王重和郑娟苦劝无果,都拿他没办法,还是李素华,板着脸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他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王重和郑娟离开。 把周志刚送回光字片之后,夫妻俩驱车回家,路上,郑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行和心里的担忧:“爸这是咋回事儿,怎么忽然不认识我们了?” 王重看着路,速度并不快,心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确定的说:“我好像听说过类似的情况,但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什么类似的情况?” 王重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选择性失忆吧!” “选择性失忆?”郑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 王重道:“顾名思义,有选择性的失忆,起因的话,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不想面对某些事情,在受到极大的刺激之后,自身潜意识的变化,具体的什么个情况我也说不上来。” 有关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别说是现在了,就是现实世界里,很多情况下,都只能通过药物来压制,而不能根治。 “只是猜测而已,也不一定是,也有可能是老年痴呆的早期现象,现在还只是忘记我们,等发展下去,记忆缺失的越来越多,可能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了,还会出现认知障碍等等等等。” “这么严重?” 郑娟有点被吓到,内心立马忐忑起来。 “或许还会更严重。”老年痴呆王重见过不少,认知障碍比较严重的那种,连正常的生理问题都不知道解决,大小便失禁,那才叫难伺候,就算天天换洗擦拭,但时间久了,身上难免会有股味儿。 俗话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最普遍的就是这种情况。 父母恩重,可若是数年如一日被困在患者身边,啥也干不了,钱更是没法挣,每天的一日三餐倒是没什么,可天天收拾裤子,一天换三四条,还得帮着擦洗,天天和屎尿近距离接触。 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很多时候,和患者根本没法沟通,他们的认知已经眼中障碍了,话虽然听得到,可转头就给忘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就给人一种老是故意何人作对,折腾人的感觉。 可实际上那个时候,在认知障碍的影响下,他们的记忆力也急剧衰减,前脚说过的话,他们后脚就给忘了,而且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具备正常思考的能力,他们也并不是故意要何人作对,给儿女添麻烦的。 “要是真的的话,到时候我们怎么办?”这要是之前周志刚还住在自己家那会儿,郑娟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是在太了解王重了,王重肯让周志刚搬去自己家住,已经是做出让步了,可在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王重最后做出了让周志刚离开自己家的决定,可见他已经对周志刚彻底失望了。 “该给钱给钱,该看医生看医生,该请保姆就请保姆呗!”王重风轻云淡的说道。 “请保姆么?” “不然怎么办,反正我是做不到日复一日亲自照顾的,你也不许去。”王重道。 一是对周志刚有意见,二是因为这活又累又脏,而且周志刚一个大男人,郑娟照顾起来肯定不方便。 要是李素华的话,王重根本不会有意见。 “他不是还有个大儿子和最最疼爱,一直奉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吗,让他们照顾他去。”王重没好气的说道。 “秉昆!”郑娟侧身看着王重,抬手轻轻扯了扯王重大臂上的衣服。 “还不兴我酸上几句啊!”听了这话,郑娟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些现在还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未必真的就会这样。” 王重送上一个让郑娟安心的眼神,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他那么不待见我,我可不想去他跟前找不自在,没得到时候一个没忍住,又和他对着干,把他给······” “哎!”郑娟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到底是你爸。” “到时候再说吧!”王重没有和郑娟继续这个话题。 说到底,还是这具身体的因果。 虽说王重一直很喜欢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可郑娟和孩子们却做不到如他这般。 到了家,把车停进车库,两口子回到客厅,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周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看得正认真。 听到停车的动静时周聪就赶紧放下书,迫不及待的迎了出去。 “爸!妈!” “弟弟妹妹们呢?”郑娟问道。 “都已经回房睡觉去了。” “奶奶怎么样了?”周聪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爸不放心,就先让你奶奶在131里头先住着的,已经约好了,明天再给你奶奶做个全方位的检查,确定真的没问题之后再接她出院,正好明天星期天,你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块儿过去,顺便还能瞧瞧你马爷爷。” “好的妈!”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吧。” “嗯!”听到李素华没什么大碍,周聪也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两口子都没告诉周聪周志刚的事儿,主要还是怕周聪担心,晚上睡不着觉,到家前两人就商量过了,周志刚的事儿,等真的确定下来的时候再把这事儿告诉孩子们。 免得现在让他们跟着担心。 次日,周秉义和郝冬梅也早早赶到了医院。 好在李素华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刺激,还有就是血压有点高。 倒是看着挺正常的周志刚,才是真正的有问题,王重找的老专家已经可以确定了,周志刚得阿尔兹海默症概率极高,而他对王重一家人的选择性遗忘,极有可能就是早期的症状体现之一。 当天下午,王重就把周志刚和李素华送回了光字片。 没过几天,马守常出院了,王重特意去接了老两口,把他两送回了住处。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冬日渐渐退去,春风拂遍大地,积雪消融,温度也在日渐上升。 好在周志刚这边情况暂时还没有恶化,目前仍旧只是不认识王重一家,对自己还有一个老疙瘩以及三个大孙子,一个大孙女儿完全没有印象。 打上回把周志刚和李素华送回光字片以后,王重就再也没回去过,就郑娟和周聪回去过几趟。 几个小的也不愿意回光字片。 吉春大学新校区的施工图已经过了方案阶段,由乔春燕领导的建筑公司接手,挖掘机,推土机还有大货车已经提前进场,准备开始平整场地,对基础动工了。 杂志社那边的销量日趋火爆,出乎王重预料的是,《龙蛇演义》的火爆程度竟然还要超过洪荒,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洪荒》杂志的月销量,只是在江辽省,就已经达到了五十万册。 杂志是周刊,每周一更新,一个月四期,平均下来,一期就有十二万五千册的销量。 几个月下来,总销量早已破百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的增长之中,邵敬文特意找人做过时常调查,《洪荒》杂志的主要消费人群,整体趋向于年轻化。 当初合作的时候,邵敬文自己说的,出版社的事儿王重可以完全不理会,只要负责好稿子,定期交稿,完全可以当他的甩手掌柜。 可当杂志销量日趋火爆的时候,一把年纪的邵敬文哪里还顾的过来,很多事情只能王重亲自上阵。 这天,王重去杂志社找邵敬文,打算和他商量找职业经理人还有工作室的事儿。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邵敬文办公桌对面的冯化成。 “秉昆?”见是王重,冯化成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你怎么在这儿?”见到冯化成,而且还是在邵敬文的办公室里头,不由得不叫王重多想。 “你姐夫是我请来的。”邵敬文直接道。 “咱们杂志社什么时候连载现代诗歌了?”王重故意问道。 冯化成是个诗人,是个现代诗人,就算他在古诗词上也略有早已,就算是要写诗,也犯不上找他呀。 “开什么玩笑。”邵敬文笑着道:“咱们主打的是武侠仙侠类型的小说,连载现代诗歌做什么。” “我特意过来,就是想感谢邵主编,若非他的引荐,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加入作协。”冯化成说道。 邵敬文道:“冯先生,要不咱今儿就先到这儿吧,等改日有空,老朽再设宴款待。”邵敬文笑着下起了逐客令。 “不不不,是我设宴感谢才是。”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的,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冯化成冲着邵敬文拱手微微躬身一礼,又转身和王重打招呼:“秉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谈事情。” “慢走,不送。”王重翘着二郎腿,态度一般,冲着门口引手道。 冯化成出去之后,还不忘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 “怎么突然过来了?”邵敬文取出个茶缸,放入不少茶叶,从暖水瓶里倒出热水,端着茶缸走到王重身边,放在他身前,然后走到对面坐下。 “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客套啥的,有啥直接说还更好。 “职业经理人确实不错,不过想要找到合适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的不好找,没有过经验的又太年轻了,不够成熟稳重。” 关键是出版社这行吧,大多都是国营的,有编制,王重和邵敬文的《洪荒》,算是这行里第一批吃螃蟹的。 “你同意就行了,这事儿不着急,咱慢慢寻摸,你现在还没到下不了床,腿脚不能动弹的地步,还顶得住啦。” 邵敬文被这话说的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指着王重,无奈的摇摇头。 “你小子……” 王重又说道:“还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啥事儿?” “你在杂志社干了那么多年,就咱们江辽省,在这行里,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缘好,交友广阔······” “打住打住。”邵敬文赶紧摆手打断:“马屁就不用拍了,直接说事儿。” “嘿嘿,我想多在咱们杂志社下边增加一个原创工作室,我来出创意,大纲,你呢,就负责帮忙找合适的人代笔,你觉得怎么样?” “这怕是不太好吧!”邵敬文皱着眉头,有些不大赞同。 邵敬文的年纪较大,如今也退休多年,幼时上过私塾,也接受过新式教育,可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坚持的。 “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怎么还能用那些旧的眼光来看问题呢。”王重理直气壮的道。 邵敬文道:“这……不能一概而论吧?” 王重却道:“老邵啊,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你就说眼下把,咱们国内的文坛中,乡土、写实、暗讽等流派大行其道,极受欢迎。 可现在不同了,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香江和弯弯的武侠小说流入咱们内地,已然占据了武侠小说这一领域的半壁江山。 在武侠神话这个领域里,整个内地,目前就只有我们一家,可这些年来,香江和弯弯的文坛是百花齐放,武侠小说领域里涌现了一大批名家,若是不用点非常规的手段,别说是赶超他们了,就是想追上也是个问题。” 邵敬文沉默了,真话永远都不是那么好听,现实也总是残酷。 香江和弯弯的那些武侠名家,他们的作品能受到读者的吹捧,那是经过了市场考验的。 王重继续道:“而且代笔这种事儿在香江和湾湾那边都常见的很,有许多人甚至直接以代笔为生,就连熊前辈都找过人代笔,咱们为什么不行。” “再说了,现在咱们国内文坛之中,在武侠神话方面有经验的作家屈指可数,咱们杂志社想要做大做强,光靠我一人是不够的,咱们要是把工作室开起来,不但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还能在一定的程度上,促进国内武侠神话小说的发展,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可这人怕是不怎么好找啊!”邵敬文心动了,但却仍旧有些为难,这话倒不是借口,文人相轻,自有傲骨,说的难听点,就是眼界高。 “我也没让你去找那些知名的作家啊,咱们国家数万万人,每年都有几十上百万的大学生涌入社会,这些人中,难道就没有几个文笔好,又缺钱的?” “只要咱们待遇给的好,我就不信没人干” “我尽量试试吧。” 杂志社是邵敬文的心血,也是他动用了大半辈子积蓄的一场豪赌,更是他曾经的梦想和追求。 “也不用太着急了,我准备大纲也没那么快。” 两人接着聊了一些关于工作室的事情,王重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对了,冯化成不是你姐夫吗,我怎么瞧着你们的关系·······”临走临走了,邵敬文忽然问了一句。 王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赶紧把人给我找好吧!” 邵敬文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也了解王重的性情,点了点头,目送王重离开。 第100章 冯化成 从杂志社出来,想了想刚才遇到的冯化成,王重心底却是一突。 原剧情里,冯化成到了吉春以后混的貌似也不咋的,后来好像是为了上位,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刻板不知变通,直到给人送礼,知道拉票了。 可自诩清高的周蓉对于冯化成的这种行为却百般厌弃,半点儿都瞧不上。 为此最后夫妻二人落得个以离婚收场的结果。 这对周蓉而言却是没什么,对冯化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用在生活在周蓉的重压之下。 可于冯玥而言,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父母离异,各奔东西,最后受伤的都是孩子。 冯玥虽然嘴上犟得很,可心底也是非常渴望得到来自父母的爱的。 不然的话,她在周蓉和冯化成找过几次之后,就做出让步,肯在周末的时候回光字片陪周蓉两口子一块儿住了。 若是没有冯玥的话,周蓉这些烂糟事儿,王重根本懒得管,可现在冯玥却不得不替冯玥考虑考虑。 次日,王重在外头找了间茶楼,点了一壶碧螺春,冯化成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秉昆,被一些琐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冯化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王重引手示意他坐下:“没事儿,也没等多久。” “不知道你喜欢和什么茶,就点了壶碧螺春,将就着喝点。”说话间,王重已经给他倒了一杯。 “喝什么都行。”对于王重能来找自己,冯化成很是高兴,冯化成知道,王重之所以这么不待见自己,正是因为当初周蓉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也要去黔省找他的缘故。 “对了,你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有事儿。”王重点头道:“伱现在加入了省作协,有了编制,工资待遇怎么样?” 冯化成不知道王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现在刚刚加入作协,级别不高,工资自然也不高,一个月也就一百多块钱。” 就算是级别上去了,工资也不会高太多,作家一般都是靠作品说话,而不是靠工资。 而冯化成的作品,以前的时候还颇受欢迎,甚至还被燕大请去做过演讲,可现在吗,那就见仁见智了。 “一个月一百多块钱,再加上稿酬,加起来能有多少,三百?五百?”王重问的比较直接。 冯化成尴尬一笑,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最多也就才三百多。” 那就是一个月的稿费在一两百左右浮动了。 这要是放在十年前,那妥妥的高收入。 但现在已经是八九年了,改革开放都十一年了,虽然作为工业基地的江辽省,在改革开放的步子上迈的要比其他省份更晚也更小,但作家们的收入却并没有少多少。 就说王重把,七几年那会儿,刚刚开始发表作品没多久,一个月既大几百了,不过几年功夫,就攒了一两万的稿费,在燕京买了四合院不说,还有钱投资何大茂,搭上了改革开放的顺风车。 作家在这个年代可是高收入人群,冯化成的这么点收入,着实有点低了。 “你的诗集呢?”王重再度追问:“没出版吗?” “出版是是出版了,就是销量不怎样!”王重这个问题,无异于是在冯化成的伤口上继续捅刀子,撒盐。 就是冯化成最风光的那几年,他出版的诗集销量也一般般,而且一首高质量的诗,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的。 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 俗话说的好,钱是男人胆,这话虽然糙了点,可理却不糙,要是冯化成能像王重那样,月月稿费不断的话,那他当初在燕京的时候,也不会为了和周蓉安顿下来,就跑去图书馆上班了。 也不用挤在那个想面包房一样十几平的小小宿舍里头,更不用为了保持周蓉的生活质量,把女儿丢给王重,而且一丢还是这么多年了。 现在也不用跟着周蓉挤在周蓉的宿舍,周末也不用为了女儿团聚,就跟周蓉跑回光字片,跟周蓉的父母挤在一块儿了。 想起这些,看着对面衣着打扮都十分得体的王重,冯化成想起了当初在燕京的时候,他和周蓉挤在那个只有十几平的宿舍里,王重却带着一大家子人,住在房间宽敞明亮,屋舍众多的四合院里。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冯化成这回儿才品出味儿来,王重领着一大家子人去燕京的时候可是78年,那会儿过得还是计划经济,衣食住行全都是要票的,吉春的票据在燕京根本就没法用,而除了王重之外,李素华他们根本领不到燕京的票据,只能用钱换,或者去鸽子市买。 就那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到王重毕业的时候,计划经济可还没结束,在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之下,王重还能坚持完成高强度的学业,而且还带一家人活的好好地,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不说一日三餐顿顿有肉,但每天都能见到荤腥,孩子们还能经常吃上零食,每年给孩子们连带冯玥的新衣服也从来没有断过。 想到这些,冯化成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惭愧。 看着对面神色略显有几分落寞的冯化成,王重道:“知道上个月我们杂志社一个普通编辑的月工资是多少吗?” 回过神来的冯化成摇了摇头,他在吉春没啥熟人,也就一个邵敬文,关系还算可以,但也仅仅只限于普通朋友而已。 王重道:“上个月,一个负责校对的编辑,工资领了二百八,奖金领了八十,等到年底的时候,还会有一次绩效奖,数额是每个月工资的百分之三十。” 冯化成心里疯狂的计算着,这么算下来,每个月平均工资能有三百五六,而且这没包括奖金。 ······ 冯化成瞬间不淡定了。 王重可说了,那是一个最普通的负责校对的编辑,那他们杂志社里其他级别跟高的编辑呢?主编呢?邵敬文这个社长呢? 还没等回过神来,王重继续说道:“这几个月《洪荒》的销量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老邵已经开始联系外省的渠道了,只要一成,《洪荒》的销量肯定能再上几个台阶,到时候每个月光是奖金都能翻好几番。” 走向全国,销量再上台阶,最关键的,是奖金翻好几番。 冯化成整个人都麻了,那不是说一个负责文字校对的小编辑,一个月下来,工资加上奖金,能抵上他好几个月甚至小半年的收入。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冯化成看着王重,问道:“你们杂志社给职工的待遇这么高?还能赚钱吗?” 见冯化成的反应王重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什么不能转赚?有句老话说得好,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们出版社又不是公家单位,奉行的宗旨是能者上,无用者下,只要你能给杂志社创造价值,那杂志社就会给予你相应的报酬,咱们又不是铁饭碗,旱涝保收,那就只能在工资上多给点了。” “说这么多,难道你想找我去你们杂志社?”冯化成看着王重,不知是否是被那罕见的高工资给吸引还是因为什么,忽然心底涌出几分期待。 王重点头道:“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可我是写现代诗的,和你们杂志社的业务也不一样啊!”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正如刚才王重说的,冯化成现在在作协的工资待遇虽然不高,可关键是铁饭碗,旱涝保收,根本不用担心会丢工作。 可王重和邵敬文的杂志社就不一样了。 王重却道:“昨天我和老邵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在杂志社旗下再办一个工作室,暂时先由我来工作室的负责人,我来提供大纲,工作室的成员代笔,只要能写出让我满意的作品,就可以我们杂志上发表,所得的稿费,工作室抽成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是代笔之人的。” “只是稿费?”冯化成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只是稿费!”王重道:“要是能够出版的话,只要销量能够达到一定程度,也能够给与一部分的版税分成,不过这个我还没和老邵商量好,具体的方案,还得等我们商量讨论了之后再说,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分成是肯定会有的。” “那这个工作室有基本工资吗?” “有,但是不会很高,我和老邵商量目前暂定是一百块一个月,因为这个工作室的兴致和普通的编辑不一样,更加倾向于对一个武侠神话小说作者的培训。” “你想想,你现在虽然没有接触过武侠神话小说,可当你成功写了几部之后,积累下来经验,觉得自己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了,可以脱离工作室了,也可以直接和工作室解约,自己独立创作,只要是写得好的,质量达到我们杂志社的要求,到时候不光可以连载,杂志社还能安排出版。” 冯化成心动了。 小说和诗歌不同,一部中篇的小说,三四十万字,按千字十元来算,那就是三四千块钱,百分之七十,那就是两千多块钱,写的话,顶天也就三四个月的样子,而且大纲定了,只要补充情节,润笔的话,难度可比自己原创简单多了。 就算一年下来只些一部,拿到两千多将近三千的稿费,再加上每个月一百块的基本工资,一年下来那也是四千左右的收入。 冯化成现在每个月的收入才多少,工资一百多,稿费这些一百多,还不是月月都有,加起来不到两百多,一年下来十二个月,就算加上逢年过节的补贴,也不到四千块。 而且要是够勤快的话,肯定不止能写三四十万字,这个看看王重就知道了。 当初王重一边工作,一边兼职写书,一年下来,少的时候能有写个三十四万字,要是全职的话,只要灵感能够跟得上,那这个数字还是可以往上赠一增的。 而且写小说这东西,本就是文坛中人的冯化成自然了解。 只是! 冯化成本身就是个曾经的著名诗人,文人相轻,傲骨天生,尤其是冯化成这种一度还曾有过无限风光的。 虽然现实很残酷,可那长在骨子里的骄傲,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茶杯,看着杯中色泽鲜亮的茶水,冯化成陷入沉思之中,王重没有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再度喝光。 不是因为又都好喝,只是单纯的感觉口渴,刚才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不渴那才奇怪。 “我考虑考虑!” 良久,冯化成才抬起头,看着对面仍旧一脸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王重,慎重的说道。 王重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向冯化成抬了抬手:“不着急,你回去慢慢考虑,你要是舍不得现在的工作的话,也不一定非得加入我的工作室吗,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想增加收入,也可以多利用闲暇的时间,自己练习练习,要是你觉得可以了,就可以来找我。” 冯化成目光复杂的看着王重,语气颇为沉重:“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重看着他,面色仍旧平静如常:“你是想问,我和周蓉的关系那么差,见面了连招呼都不打,甚至对你的意见也很大,为什么现在又巴巴的跑过来帮你吧。” 冯化成点头。 王重道:“说实话,我确实瞧不上你,甚至一度还很讨厌你,不过通过这几年的接触,我对你确实略有改观,我不知道当初你和周蓉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抱得是什么心理,不过这些年来,你为了周蓉,为了玥玥,确实也做出了不少牺牲。” 并不是说冯化成就比周蓉好上多少,冯化成和周蓉这两口子,两人都有问题,王重反正对他们都不喜欢,不过现在牵扯道玥玥的话,王重却不能不多考虑考虑了。 说着,王重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叹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玥玥的父亲,玥玥从小就在我和郑娟儿身边长大,我和娟儿对玥玥的感情,不比你浅,我只是想在力所能及又尽量不违背本心的情况之下,让玥玥过得更好一点。” 其实打一开始,王重并不是这么打算的,冯化成和周蓉这一对,他一点儿都不想管,不想理会,可人的感情真的太过复杂,就算是养几只小猫小狗,时间长了,也会处出感情来,更何况是一个乖巧懂事儿,可爱听话,长得还很好看的外甥女。 听了王重的话,冯化成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沉重起来。 冯化成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也有感情,也会嫉妒,也会愧疚。 尤其是在女儿冯玥这里。 “玥玥这些年,多亏了你和郑娟照顾,我和周蓉都打心底里感激你。”冯化成语气颇为真挚的道。 王重听了却摆摆手,说道:“要说你感谢我的话我还行,至于周蓉,那可算了吧,她要是真的感谢我,每回见到我能是那个样子?” 回回伴着一张脸,跟王重欠了她大几十万一样,话里话外还都带着刺。 冯化成略微有些尴尬:“周蓉她只是要面子,拉不下脸,其实她心底里还是感激你和郑娟的,毕竟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你们,玥玥也不可能顺顺利利的长这么大,她也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完成学业,有现在的成就。” “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对你的印象又好了点。” 冯化成能这么说,不管是真心还是敷衍,都说明了他至少曾经这么想过,多少还是明白点事理的,知道感激。 冯化成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的向你和郑娟道谢,可无奈一直久居燕京,偶尔回来,也······” “哎!”说着冯化成不由自主就叹了口气。 “行了,这些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和郑娟,那就好好的对玥玥,玥玥虽然嘴硬,可她心底还是很渴望能和你还有周蓉,像别人家的父母跟儿女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冯化成面色认真,目光坚定的对王重保证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玥玥是我的女儿,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我这次从燕京辞职,跑回吉春,就是想在玥玥成人之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能够陪伴她度过整个高中时期。” 王重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冯化成,眉梢微挑,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等玥玥高中毕业以后,考上了燕京的大学,到时候你怎么办?再把工作辞了?跑回燕京去?” 冯化成笑了笑,说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高中和大学,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相较于三年以后考上大学的玥玥,我想现在的她,更加需要父母的陪伴。” 第101章 委托 春去秋来,转瞬就到了90年。 吉春的春天并不长,寒冷过后进入暖春,万物复苏,春天来了以后,夏天接踵而至。 虽不似南方一样,盛夏时节酷暑难当,可暑气也不低 王重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块西瓜大快朵颐。 沙发旁电风扇呼呼的吹着,电视上放着大闹天宫的动画片,王重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竟然看的正起劲。 郑娟坐在旁边,手里的西瓜也啃了一小半,小尾巴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块儿西瓜,一边啃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西瓜下回别这么切了,去皮切成丁,放到盘子里,用叉子插着吃。” 郑娟笑着道:“行!” “叮铃铃!” 忽然间身后传来电话声,郑娟放下手里的西瓜,走过去接了起来。 “喂,哪位啊?” “秉昆,是大哥,让你接电话。” 王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嘴里还抱怨着:“这大晚上的,准没啥好事儿!” “行了,赶紧过去,大哥等着呢。”郑娟把话筒放到桌上,把王重推着走了过去。 “喂!” 自打上次原谅了这家伙之后,他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啊,和郝冬梅两个见天的往王重家跑,给孩子们带着带那的礼物,美其名曰要修复和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挽回他们两口子在孩子们眼中的形象。 “秉昆!冬梅她妈病重住院了!”电话里,周秉义那难掩悲意的声音传来。 “病重住院?”王重听了内心倒是没什么波澜,可周秉义突然打电话过来通知自己,肯定有什么目的。 “冬梅她妈想见你一面。”果不其然,周秉义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空!” 王重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 直接把周秉义准备好的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王重和郑娟两口子照顾马守常的时候见天的往医院跑,一天送两顿饭,还充当免费的司机,包接包送。 可到了金月姬这儿。 周秉义如何不明白王重的意思,可想着刚才病床上金月姬的模样,他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秉昆,你听我说······” “行了,伱也别浪费口舌了,你就算说破大天了我也不会去的,我和她又不熟,拢共也没见过几回,你要有这功夫,多想想怎么照顾她吧!” 撂下这一句,王重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另一头,医院柜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周秉义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放下手里的话筒,眉宇间尽是无奈和颓意。 王重的性子这几年下来,周秉义也算是摸得产不多了,要是王重自己不愿意,那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都没用。 迈着沉重的步伐,周秉义回到病房。 金月姬躺在床上,手上插着针管,正在输液。 郝冬梅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保温盒,正在给金月姬喂饭。 见周秉义进来,金月姬赶忙问道:“他怎么说?” 周秉义走到病床对面倒了杯水,走到床边,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摇了摇头:“他说最近太忙,没空过来。” 金月姬面容一僵,随即那本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下去了:“看来他心里还在记恨我。” “也是!要换了我是他的话,我也一样。” “哎!”叹了口气,金月姬把郝冬梅送到嘴前的推了推,说道:“我吃饱了。” “妈!”郝冬梅语气有些着急:“你这才吃了多少点。” “妈,您别这样,饭还是要吃的,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明儿我亲自过去找他。”看着金月姬如今这模样,周秉义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终究还是不忍心。 金月姬没说话,只是神色却难掩落寞。 ······ 这天,天色阴沉,空气沉闷,有些燥热,王重驱车至公司,径直上了楼,吉春大学新校区那边去年春天就开始动工了,冬天的时候工程停了,可今年开春以后,又立马复工。 现如今几栋大楼的主体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王重刚到办公室外头,西装革履的秘书就先迎了上来:“周总,孙赶超孙总一大早就过来了,我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你。”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推开门,孙赶超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本书百无聊的反正,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壶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秉昆,你可来了。” “这么早过来有啥事儿?”王重把手里的公文包随手往桌上一放,走到孙赶超对面坐下。 孙赶超却起身走到门前,蹑手蹑脚的把门给关上,关上之前还不忘观察四周,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见他这模样,王重忍不住笑着问道:“咋了这是,干啥亏心事儿了?” 男人嘛,不管有钱没钱,都容易在女人身上犯错误。 “我能干啥亏心事儿。”孙赶超走回沙发上坐下,看着王重:“是于虹,不对,是你那个姐夫,最近不是一直都忙吗,好不容易昨儿个休息一天,我寻思着好久没带于虹和孩子出去玩了,昨儿个我们去看了电影。” 王重心底一突,这剧情,貌似有点不难猜。 “你猜我们在电影院看见谁了?”孙赶超故意卖起了关子。 “刚才你不是都说了嘛!”王重没好气的道。 “我说了吗?”孙赶超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电影院看见你那个姐夫,冯化成,当时他和一个年轻女人手挽着手很亲密的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举止很是亲密,还和我们看了同一场电影,那样子,我和于虹瞧着感觉都不像是普通朋友。” “我这么说你明白吧?”孙赶超道。 虽然说得磕磕绊绊,前言后语不怎么搭,但意思王重听明白了。 “明白,你是想说冯化成和那女的有一腿是吧!”王重表现的倒是风轻云淡,眼神也分外平静。 孙赶超尴尬的揉了揉脑袋:“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和于虹看得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就是玥玥她爸,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人查一查,免得误会了······” 对于冯化成孙赶超并不了解,不知道冯化成家早就只剩下冯化成一人,父母早已不在,兄弟姐妹也没有,那女人的身份根本不用猜。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处理就行。” “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王重问道。 孙赶超摇头道:“这种事儿我们怎么会随便跟人说。” 王重叮嘱道:“你和于虹说一声,暂时对谁都不要说,尤其是吴倩。” “我知道!晚上回去我就给她说。”孙赶超知道轻重,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怎么会乱说。 吴倩到底是肖国庆的媳妇,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他,可碍于肖国庆的面子,孙赶超还是让她跟于虹一块儿给施工队做饭。 工地做饭条件虽然简陋,价格也比外头饭馆的便宜,可耐不住量大啊,现在孙赶超和肖国庆一人带一支施工队,孙赶超这支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号人了,肖国庆那支稍微少点,才一百多号。 可加起来也有将近四百号人,每天就算只吃一顿午饭,那利润也低不了。 这玩意儿就跟学校食堂一个样,薄利多销,关键还长久,稳定,只要建筑公司不倒,这活儿就一直能干下去。 送走孙赶超,王重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之后,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水哥,是我,周秉昆。” “秉昆?”电话里,水自流的话音中有几分难掩的高兴:“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啊?” 水自流对王重一直很是感激,当初要不是王重帮忙牵线搭桥的话,他和骆士宾未必能有今天。 王重道:“肯定是有事相求啊!” “啥事儿,说!”水自流也没和王重客套,直接爽快的道。 “知道水哥在吉春的路子广,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不知道水哥和以前那些朋友还有联系不?” 对面的水自流沉默片刻后问道:“那得看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儿了,要是杀人放火这些,你水哥可没这路子。” 王重失笑:“水哥,这你放心,咱可是守法公民,怎么会敢违法乱纪的事情呢,哎!说来也惭愧。” “我在家行三,上头有个大哥,有个二姐,水哥是知道的。” “嗯!” “这不最近我有个发小,带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在外头看到我那个姐夫跟一个陌生年轻女的举止亲密,不像寻常朋友,我这不是怕误会了吗,就想着先找人仔细查一查,摸清楚真相,免得弄出误会来。” 水自流的声音再度响起:“兄弟,要是别的事儿,哥哥我还真不敢跟你打包票,不过找人调查这种事儿,对你水哥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那就麻烦睡水哥了,咱约个时间,我把资料给你,咱们当面再细说。” “这样,中午你有空没?我去找你!”水自流道。 “中午去我家菜馆,我让娟儿亲自下厨,咱们好好喝一顿。” “行!”水自流也没和王重客气。 王重立马又给郑娟去了电话,把请水自流吃饭的事儿告诉了她。 水自流是去年春节回的吉春,带着女儿水玲珑,不仅如此,随着吉春改革开放的步子随之迈开,骆士宾这个眼光毒辣的家伙也看到了这块大蛋糕,想要进来分一杯羹,所以才有了水自流带着女儿提前回来的这一茬。 一边是为骆士宾进军吉春打个前站,另一方面吗,正如那句老话说的: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黑夜行。 十一点多,王重提前赶到菜馆。 没一会儿,水自流也带着女儿到了。 一看到郑娟,水玲珑就兴奋的松开水自流的手,飞奔着跑向郑娟。 “郑阿姨!”小丫头高兴的喊着。 “哎哟哟,是小玲珑啊!” 郑娟的脸上也满是笑容,蹲下身子,把小丫头包在怀里。 “小玲珑怎么过来了啊,是想阿姨了吗?” “嗯嗯!”小丫头点头如捣蒜,笑脸盈盈的道:“我可想郑阿姨了!”说着就贴了上去,搂着郑娟的脖子,在郑娟脸上香了一口。 都说女儿肖父,这一点在这丫头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眉眼像极了水自流,五官精致,瞧着就跟瓷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水哥!” “娟儿!”水自流也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怎么,有了你郑娟阿姨,就不要爸爸了?” 小丫头装作没有听到,奶声奶气的问郑娟:“郑阿姨,哥哥姐姐们呢?” “那可不巧,他们今个儿跑去踢球了。” “踢球?”小丫头瞬间眼睛一亮,“我也要踢球。” “你年纪还太小了,踢不了球。”水自流话音刚落,小丫头的连就委屈的扁了去了:“人家也要踢球!”说话还带着哭腔。 郑娟忙道:“别听你爸爸的,谁说年纪小就不能踢了,你小尾巴哥哥三岁就开始踢了呢。” “回头阿姨让小尾巴哥哥教你踢球好不好呀!” “嗯嗯嗯!”小丫头立马点头如捣蒜,兴奋的再度在郑娟脸上亲了一口:“郑阿姨最好了!” 说着还不忘扭头嫌弃的看了水自流一眼,哼了一声:“爸爸最坏了!” 把两个人逗得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秉昆已经到了,我带你们过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每一次过来,水自流都难免有些震惊。 亭台楼阁,雕栏画栋,精致细微中,却又恰当的融合了北方建筑的粗狂和豪放。 一重重院落,一条条逶迤的抄手游廊,院中花草不多,多得是奇山异石,楼阁水榭。 来到一处叫翠玉轩的湖畔小楼,包厢的门敞开着。 包厢很大,有两重,里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王重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壶热茶,手里头还捧着一本书。 封面五颜六色的,里头的内容也是图画多过文字。 “周叔叔!”小家伙一看见王重,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尤其是看到王重手里的东西时,眼睛瞬间就亮了,也不用郑娟抱了,吵着让郑娟放她下去,然后直接迈着小短腿跑到王重跟前,两眼放光的看着王重手里的画册。 “周叔叔,这是什么呀?” 王重合上画册,看着她:“连环画啊!喜欢吗?” “喜欢!”小丫头连点头都顾不上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王重手里的连环画册。 王重把画册递过去:“那周叔叔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啊!” “谢谢周叔叔!”下丫头接过画册,破不接待的就翻了起来。 逗弄小丫头一会儿,服务员们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有小玲珑在,自然不好喝酒,两人就简单的吃了点,吃过饭后,王重就把冯化成的资料递给水自流。 其实王重已经可以断定,冯化成必定是出轨了,只是在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之前,王重不想打草惊蛇。 俗话说得好,打蛇不死,反受其咎,王重一向秉承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要果断狠辣,直接斩草除根。 水自流那边开始行动,自己这边也不能耽搁,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提前准备了。 这事儿王重也没打算瞒着郑娟,当天晚上,就告诉了她。 夜里,床上,夫妻俩靠在床头,郑娟问道:“这事儿要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应该错不了。” “所以你今儿找水自流,也是为了这事儿?” “嗯!”王重道:“水自流三教九流的人认识的多,路子广,调查起来更方便。” “玥玥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郑娟有些担心的问。 王重道:“实话实说呗,玥玥今年都十七了,这个年纪要是放在古代,都已经还孩子的妈了,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她。” 郑娟却还是心存顾忌:“不好吧!玥玥现在已经高二了,马上就是高三了,要是影响她学习怎么办?” “就是因为她现在才高二,所以才要告诉她,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冯化成和周蓉的婚姻肯定也走到头了,你觉得以周蓉的性子,这事儿能悄无声息的解决?” 郑娟被王重问的无言以对,周蓉那人,做事向来都是不顾后果的,想做她就去做了,从来都是那么率性而为,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王重道:“况且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周蓉为了她真的忍了,可她那人从来都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玥玥这孩子聪明,也敏感,要是时间久了,她会察觉不出异常来吗?” “要是真等她高三的时候知道这事儿,你觉得她还能安心学习,安心准备高考吗?” 郑娟无奈的露出个苦笑,玥玥她是了解的,那种情况下,要是她还能安心学习那才怪了。 “哎!” “你看着办吧!” 唉声叹气中,郑娟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说要是因为你揭破这事儿,玥玥记恨上你怎么办?” 王重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冯玥是他和郑娟打小带到大的。 郑娟似乎也意识到不对,赶紧道:“我就随口一说,玥玥那孩子既乖巧又懂事儿,肯定不会的。” 王重先是看了看郑娟的眼睛,随即扭过头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平静的说道:“要是她真的因为我揭破这事儿记恨上我,那咱们就当这么些年来没养过她。” 郑娟推了王重一下:“你舍得。” 王重扭头看着郑娟的眼睛,盯着她道:“没什么不舍得的,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趁早断干净的好。” 郑娟沉默了,她现在后悔死了,怎么随口乱问。 王重侧过身子,伸手放到郑娟脑袋底下,将其揽入怀中:“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太无情了?” 郑娟明显情绪不高,没有回答。 王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手捏起郑娟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王重道:“这都不算什么,想不想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无情?” 郑娟皱着眉头,一脸的困惑。 王重咧嘴一笑,笑的竟有几分······ 四十分钟后,王重点了根烟,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确实赛过活神仙。 郑娟头发有些凌乱,浑身香汗淋漓,慵懒的靠在床头,不想动弹,扭头看着王重:“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王重失笑,凑到郑娟耳旁,低语几句,随即把烟给熄了,翻身下床,吹着口哨走进厕所,没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就响了起来。 郑娟愣愣的靠在床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脸颊瞬间就红了起来,随即抬手掩面而笑。 “娟儿,香皂呢?你放哪儿了?”厕所里,王重的声音传了出来。 郑娟道:“不就在架子上吗?” “没见着啊!” “就放那儿的!” “真没看着,不信你进来看看。” 郑娟无奈的起身,穿上拖鞋,扭动把手,推门而入,可却没看到王重,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双大手就从后边环住了她的腰,厕所的门也被顺势关上。 “你不是说男人这个时候最无情吗!”都老夫老妻了,郑娟早已没了羞涩。 “这不是还没到无情的时候吗!” 哗啦啦的水声再度响起。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王重坐在床上,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的腰,郑娟站在床头,轻笑着看着王重,眼神中满是调笑。 “我去做早饭,你去喊孩子们起床。”郑娟话音刚落,手就被王重给抓住了。 “急什么,天天带着孩子们晨练没啥意思,今儿咱们也来复习复习。” “我还给孩子们做早饭呢!” “不差这一顿,反正都要去学校的,校门口多得是卖早餐的,让他们自己买去。” 郑娟没好气的斜了王重一眼:“你确定还有力气?” 王重一瞪眼:“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今儿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一个半小时后,吃过早饭,王重是扶着腰出的厨房。 郑娟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王重喊道:“多喝点枸杞,晚上我再给你弄点羊肉和韭菜。” 王重掩面而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快四十岁的女人是真惹不起啊! 看着王重头也不回快步离去的背影,满面红光,肤色水润有光泽的郑娟掩嘴轻笑着,昨晚的不快,暂时也被抛到了脑后。 一周之后,茶楼,水自流这回没带女儿,就带了个文件袋,推到王重面前。 “照片和那女的的资料都在里头。” 王重点了点头,打开文件袋,里头是一沓厚厚的照片,足有几十张,都是冯化成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亲密无比的照片。 “你这个姐夫,还在那他们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两人一有时间,就在里头幽会。” 王重每一张照片都没放过,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拿起那个女人的资料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王重才把资料和照片都整整齐齐的塞了回去。 端起茶杯,对着水自流道:“谢了水哥!” “自家兄弟,客气啥,要还有什么事儿,尽管招呼。” “只要不违法乱纪,怎么都好说。”水自流道。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第102章 幸灾乐祸? 王重根本没想想多,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而且还是啪啪打的那种,纵使自觉脸皮厚如城墙的王重,也感觉自己的老脸被抽的肿的不能再肿了。 去年才想方设法的帮着冯化成增加收入,就是不想让他和周蓉分道扬镳,免得伤到冯玥。 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多,冯化成就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王重,什么叫啪啪打脸。 拨通杂志社的电话,一阵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 王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老邵!把冯化成的小说停了,再以咱们杂志社的名义发个声明,自今日起,我们杂志社永不连载邵敬文以任何形式出现的小说、文章、诗歌等一切文学作品。” 电话另一头,邵敬文被王重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好,没听清。”邵敬文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王重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语气冰冷,似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底下强压着的,是不断翻涌,虽是都有可能爆发而出的岩浆。 “我没听错吧?”电话另一头,邵敬文一脸的不敢置信。 王重再度强调:“你没听错。” “你确定是冯化成?不是别人?”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冯化成,我二姐的丈夫,我那位姐夫,伱对他的诗评价很高的那个。”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邵敬文那有些低沉的声音:“不论是停止连载一部小说,还是封杀一个曾经著名的诗人,现在的作协成员,我这个杂志社的社长总得知道原因吧!” 似是怕王重不愿启齿,邵敬文特意连续的强调。 可惜他低估了王重,在那种观念比较传统的人眼中,家丑自然不可外扬,可在王重这儿,便是外扬了又如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更何况冯化成又不是周家人,影响不到周家的名声,相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人们只会对姓冯的嗤之以鼻,对周蓉给以同情。 听完王重的话,邵敬文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会从备选的小说里挑一部补上去,至于声明,是只发在咱们的杂志上还是江辽日报上也发表一份?” 我擦,老邵也是个狠人啊。 电话这头,听了邵敬文的话,王重不禁在心底感慨。 “发咱们杂志社就行,江辽日报上我会用我的名义发的,我想他们报社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老邵,谢了!”王重由衷的道。 电话里邵敬文的声音再度传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言语。” “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回头再聊。” 王重挂断电话,透过透明的玻璃,冲着外头招了招手。 背着书包的冯玥出现看到橱窗后的王重,立马咧嘴一笑,很是高兴,蹦起来冲王重招了招手,快步跑了进来。 “小舅舅!”冯玥刚坐下,女服务员就端着两杯冰淇淋走了过来。 “你最喜欢的草莓味。”王重笑着道。 “小舅舅最好了!”冯玥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小舅舅,干嘛不叫表哥一起来呀!”一边吃着,冯玥一边好奇的问。 “你表哥回光字片去了。”周聪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工具人了,冯化成的事情发了,李素华那边可不能出岔子。 老太太高血压还是有点严重,要是万一刺激过甚,很大概率就是脑溢血。 虽说这几年老太太一直在服用相关的药物,饮食上也很清淡,平时连肉都吃得少,多是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要是搁前些年,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点难弄,最近几年,小黑山村的大棚种植规模弄得不小,每到冬天,各类新鲜的蔬菜就供不应求,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一年到头,王重家根本就不缺新鲜的蔬菜。 李素华的高血压也得到了控制,可还是没能彻底根除,虽说突发脑溢血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了,但还是存在可能的。 “表哥突然跑回光字片干嘛?”冯玥好奇的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王重笑着道。 冯玥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刚吃了一口冰淇淋,又看着王重,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不吃啊?” “吃!怎么不吃。”王重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一口就给干了。 冰凉透亮,舒服极了。 冰淇棱还没干完,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还有一个新鲜出炉奶油面包,几块西式糕点。 王重道:“今儿晚饭估计没有了,先吃点面包和水果将就将就吧!” “冰淇淋配面包?”冯玥看着桌上的面包和水果,还有跟前的冰淇淋,不解的看着王重:“今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王重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赶紧先吃吧,上了一下午的课了,肯定饿了。” 冯玥也没客气,先把冰淇淋吃完,又把奶油面包掰下来一小块,吃了块小糕点,最后用叉子叉水果吃。 正吃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书现在橱窗外的马路边上,正四下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妈?”冯玥瞥到了橱窗外的人影,颇为惊讶的道。 然后立马扭头看着王重,疑惑的问:“小舅舅,我妈?” 王重道:“我约的。”说着已经冲窗外正好看过来的周蓉招了招手。 周蓉皱了皱眉,但还是挎着挎包走了进来。 径直在冯玥身边坐下,把跨在肩上的包往旁边一放,直接开门见山的对王重道:“找我什么事?” 一副冰山模样,态度着实有点差。 周蓉一身长裙,微卷的头发披散在后脑,纵使保养得当,可早年间艰苦的经历和岁月的无情,也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留下了痕迹。 眼角的鱼尾纹纵使化了妆遮掩,可只要表情幅度稍大一点,一样藏不住。 毕竟今年已经四十一了,比郑娟还大上一岁。 看着她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王重摇了摇头,早已习惯了,懒得做置评,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袋,递给她:“自己看吧!” 周蓉疑惑着接过文件袋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只看了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脸色瞬间就变了。 冯玥好奇的凑了过去,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冯化成和一个陌生的年轻漂亮女人相拥的照片。 周蓉一张张的往下翻,牵手,逛街,拥抱,甚至还有亲吻······ 除了床照,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 周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了煞白,随即又由白转青,双目瞪的浑圆,瞳孔骤然收缩,银牙紧咬,腮帮子都被咬的有些凸起,翻照片的动作都变得粗暴起来,震惊过后,胸中便有无尽怒火升腾而起。 冯玥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看到这些照片,如何还不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同样小脸一白,目光闪烁着,既紧张又担忧的看着母亲周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底下是那女人的资料,年龄、身高、履历、单位、住址,上面都有。” “你从哪儿弄来的?”所有的照片被散乱的扔在桌上,周蓉抓着那几张写着女人履历的a4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好多。 抬眼盯着王重,王重甚至能够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当然是找人拍的!资料的话,不用我解释了吧?”王重仍旧不咸不淡的道。 可王重表现的越是平淡,周蓉的心里就越是别扭,越是不舒服,“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重看着问出这种蠢话的周蓉,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周蓉没有说话,只愤怒的看着王重。 “小舅舅。”冯玥双目含泪的看着王重,哽咽着道:“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王重看着冯玥,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 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冯玥下意识就想逃避,刚站起来,就被同样起身的王重给抓住了手臂:“玥玥,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冯玥泪眼婆娑的看着王重,喊了声“小舅舅!” 随即向前冲进王重怀里,泪如雨下,小声啜泣起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在她耳旁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你妈妈她同样难受,现在你就是你妈妈唯一的坚持和支柱,你要学会坚强。” 王重抓着冯玥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玥玥,勇敢一点,坚强起来,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等待我们的是怎么样的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勇敢的去面对。” “而且就算你逃避的了一时,难道还能逃避一辈子吗?” 冯玥因着王重鼓励的眼神,扭头看了看旁边面色阴沉如水,十指紧紧的攥着写着那女人履历信息的纸的周蓉,心中涌起一股子叫做勇气的东西,坐了回去,抓着周蓉的手,喊了句:“妈!” 周蓉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抬眼看了王重一眼,目光凌厉如刀,眼中盛满了怒火,随即收拾起桌上的照片来,把照片和资料塞回文件袋里,放到她随身的挎包中。 王重拿起旁边的公文包,对着周蓉说道:“如果你怀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大可以拿着它们去质问你那位亲爱的丈夫。” 随即抬腿就走:“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你想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我也不想插手,不过我已经让我的杂志社对冯化成下了封杀令,而且马上我还会在江辽日报上登报斥责他,号召大家抵制他,向作~协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 “小舅舅······”冯玥听了王重的话,吓了一跳,正要说些什么,王重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要是劝我的话,那就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至于原因,我想你妈她是知道的。”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蓉一眼,摇摇头,直接走了。 冯玥抓着周蓉的手,关切的问:“妈,小舅舅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蓉怎么会不知道,她实在是太清楚了,当初她非要不顾一切的去黔省之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王重,还用举报冯化成来威胁她。 还和她定下了三年之约,想用三年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想清楚。 可三年之后,周蓉仍旧还是如那扑向火光的飞蛾一般,迫不及待,义无反顾的去了黔省,去寻找那被它当做信仰的‘纯洁而美好’的爱情。 想到这些,在回想起刚在王重走的时候,最后看自己的那意味深长、饱含失望的一眼,饶是一贯要强的周蓉,眼泪也终于忍不住从眼底滑落。 “妈!你别哭!”冯玥不知该怎么安慰周蓉,只能拉着她的手。 周蓉右手还拿着那个文件夹。 神色看着有些骇人。 ······ 王重再见到周蓉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是跑去找的王重。 周蓉那天回去,找到冯化成,把王重给的那个照片和那女人的资料直接甩到冯化成的脸上。 冯化成看到照片之后也半点没带虚的,直接就和周蓉大吵了起来,周蓉质问他出轨的事儿,骂他不要脸云云。 冯化成则理直气壮的顶了回去,说什么周蓉霸道清高,和周蓉生活在一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等等。 打肯定是没打起来的,周蓉一贯清高惯了,怎么可能动手,只是当场就把冯化成给赶出了家门,把冯化成的所有东西都跟丢垃圾一样扔出门外。 四周的邻居们本来还想劝劝,可听到两人对吵的内容之后,也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被赶出家门的冯化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周蓉对骂,最后走的时候也是骂骂咧咧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直接就去了民~政~局,扯了离婚证。 那天晚上,周蓉喝了很多酒,冯玥不敢离开,陪着周蓉睡了一整晚。 接下来好几天,周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以前和冯化成些的那些信一封封的翻出来,打开看了,然后撕毁,烧掉。 所有的信都烧完之后,所有两人的合照也都被周蓉翻了出来,用剪刀和冯化成给剪了下来,一一都烧了。 周蓉委托同住在宿舍里的同事帮自己和学校请了假,窝在宿舍里头,除了上厕所之外,就一直没有再出门。 冯玥看着实在是担心,可又不敢去找李素华,怕李素华受刺激,周秉义的话,冯玥本身不怎么喜欢不说,也不熟悉,唯一能够找的,也就只有王重了。 冯玥到了王重家,即委屈又着急,心里头担心的要死,话也顾不上说,直接先嗷嗷大哭了一阵,被郑娟和周聪好一阵安抚,情绪才稍稍平复,说明了来意。 见冯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王重到底还是心软了,郑娟也放心不下,和王重一起跟着冯玥回了周蓉的宿舍。 周聪本来也想跟着去,无奈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尤其是小尾巴才八岁多,家里没个大人在,王重和郑娟都不放心,周聪就只能在家留守了,眼巴巴的送三人离开。 “你来干什么?”周蓉坐在书桌前,披头散发,身形略有几分佝偻,面容憔悴,全无半点先前的干练儒雅之气。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恭喜你,你达到目的了。”周蓉的眼里好似只剩下王重一人。 冯玥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的郑娟给拉住了。 王重搬了个凳子,径直坐在周蓉对面,目光上下打量着周蓉,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要是换了平时,周蓉估计要炸,可这回却出乎王重预料的没有任何反应。 “我本以为,你一看到我就会暴怒而起,不由分说的把我赶出去,可你这么平静,说真的,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王重的语气仍旧平淡,周蓉终于再度抬眼,看着王重,见他面容平静,目光坦荡,不见半点嘲讽,反倒是有点不大习惯。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周蓉刚抬起的眼睛,迅速又低了下去。 “听玥玥说你和冯化成离婚了?”王重问道。 周蓉终于动容:“遂了你的意是吧!想笑就尽情笑吧,不用憋着。” “我为什么要笑?”王重反问道。 周蓉没有回答,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王重看,那眼神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得心里发毛。 可王重对周蓉早已免疫。 “你是不是在想,当初我想方设法的阻止你去黔省找冯化成,逼着你下乡去小黑山村呆了三年,可最后还是没能改变你的想法,让一意孤行的你去了黔省,追求你所谓的信仰,现在好了,冯化成出轨了,你视作信仰的爱情成了笑话,所以我特意跑过来,看到你狼狈的模样,肯定会笑话你。” “难道不是吗?”周蓉反问道。 “内心丑恶的人看什么都是坏的,内心美好的人看什么都是美好。”王重摇了摇头,平静的看着周蓉:“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 周蓉微微动容,显然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见王重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周蓉愣在当场,王重的笑声,落在她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看着王重毫不掩饰的狂笑,周蓉只觉得自己人都快炸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由心而发,瞬间便席卷全身,冲上脑海。 “周秉昆,你·······”周蓉指着王重,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你什么你!”王重却忽然把脸一板,狠狠瞪着周蓉:“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的,你个拎不清的东西。” “十几年前拎不清,现在还拎不清,说的好听点,单纯清高有信仰,那是人家奉承你,你就是个恋爱脑,又蠢又傻,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人家二十大几的老男人谈恋爱,还奋不顾身的要去跟人私奔,甚至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 父母生你养你二十年,供你读书,给你饭吃,给你衣穿,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到二十岁,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和父母断绝关系,纵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周蓉面部肌肉不断的浮动,双目圆灯,面目略有几分狰狞,可面对王重的大骂和质问,她纵使怒火滔天,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看看你所谓的爱情,你那一度将其奉作信仰的爱情,你有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冯化成为什么出轨?难道真的只是他的责任?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来,你们俩是怎么过来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看都是少的。” “对,你有才华,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要吃饭,不要穿衣,不要地方住,你是舒服了,开心了,可你你连给玥玥一个住的地方都做不到,四十岁的人了,还要把女儿扔给弟弟,扔给咱妈,咱妈都六十好几快七十的人了,还得替你操心。” “你这辈子,除了你那点自以为是的清高之外,你还有什么?” “要才华你没才华,要事业你也没事业,亏你还是燕大的研究生,四十大几的人了,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老师,要作品没作品,要成就没成就,真不知道你清高高傲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做女儿你是失败的,做妻子你也不是个好妻子,事业更是一无是处,至于做母亲,为了保持自己的生活质量,把女儿扔给我和娟儿一扔就是十几年,你觉得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王重看着周蓉,一句一句的质问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落在周蓉耳朵里,就像是雷霆在耳边炸响,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不断扎进她的心口。 把她那早已掉进泥地里的脸从泥地里跑出来,用那满是污泥粪便的鞋底翻过来覆过去的踩,踩完之后,又给一脚踢回泥地里,最后还得往里头丢石头,不给她半点把脸捡起来的机会。 “别说了!” 一句句的质问,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周蓉身上,扎进她心里。 “别说了,你别说了!” 周蓉已然泣不成声,鼻涕眼泪一股脑的往外涌,披头散发的模样,看的郑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一章审核,这章才是 第103章 不隔夜 “妈!” 见周蓉这副模样,冯玥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了上去,抱着周蓉也跟着哭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王重吐出一口浊气,再度厉声训斥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知道躲在房间里自怨自艾,自欺欺人。” “班也不上,门也不出,女儿你也不管,伱一个当母亲的,反而要让玥玥担心你,照顾你,周蓉,你已经失败了大半辈子,难道连下半辈子也想继续活在失败里?” “玥玥现在高二都快上完了,马上就是高三了,紧接着就是高考,高考对玥玥而言有多重要,难道你心里没数?”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不想要玥玥这个女儿了,那可以,我把玥玥带走,你是生是死都没人管你。” “周秉昆,玥玥是我女儿女儿,不准你把她带走!” “你走!” “你走!” 声泪俱下的周蓉面目狰狞的对王重大吼着,旁边的冯玥亦是泪如雨下。 “你以为你这儿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玥玥过来求我,你当我稀得来?” 王重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欲走,才走出两步,才侧身回头看着周蓉,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人这一辈子,不怕做错事,但不能只做错事。”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王重就再度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娟看着王重走出门外,脸上露出纠结之色,走到周蓉和冯玥身边,看了看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泣不成声的周蓉,叹了口气,有心相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憋出一句:“人不能活在过去,玥玥还小,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玥玥考虑考虑。” 说罢,转身便走,刚走到门口,又有些于心不忍,扭头看了抱在一块儿的母女俩,又忍不住说了句:“玥玥,要有啥事儿就打电话。” “小舅母!”冯玥忽然叫住了郑娟:“你能不能……”可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看了看和自己抱成一团的母亲,看她伤心欲绝,泣不成声的模样,剩下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唉!”郑娟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你小舅舅那人你也知道,家里家外的事儿,一向都是他做主,我只能尽力劝他。” 只看冯玥那纠结的神情,郑娟就猜到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是什么了。 “谢谢你,小舅母。”冯玥对郑娟道了声谢,目光便回到了身边的周蓉身上。 郑娟向来心软,哪里见得了这种煽情的情形,摇了摇头,快步走了。 走到停在马路边的车边,拉开车门,郑娟径直坐了进去。 车窗打开着,王重左手靠在车窗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抽了大半的烟,车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 “你不是老让曲姨别抽烟吗,怎么自己还抽上了!”郑娟担心的说:“对肺不好,少抽点!” “就一根。”王重道:“单纯等着无聊,抽根烟打发时间。” 说话间已经把烟头给摁熄了。 “咱们就这么走了?”看着王重发动车,郑娟不由得问了一句。 “不走干嘛?”王重手上的动作没有意思停顿,随着一阵轰鸣声,汽车成功发动:“我可懒得留下来看周蓉那副鬼模样。” “哎!”听王重这么一说,郑娟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咎由自取,何必为她伤神。”王重道。 郑娟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后逐渐远去的医院,“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好了!”王重忍不住吐槽:“我的傻媳妇。” “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郑娟看着王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重道:“周蓉有今天这个结果,完全是她自找的,要是经此一役,她能够痛改前非的话,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郑娟眼睛一亮,嘴角扬起微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别误会啊,我没有打什么主意。”王重道:“人生匆匆也就几十年,开心快乐是一辈子,悲伤痛苦也是一辈子,很多时候,生活总是会让我们猝不及防,如果我们选择不了怎样的人生,那为什么不选择开心快乐的度完一生呢?” 王重的这几句话,勾起了郑娟脑海深处的回忆,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已经故去多年的郑母。 当初若非郑母援手,只怕她很有可能冻死在风雪之中,光明也同样不差。 “要是周蓉走不出来怎么办?”刚才王重确确实实是在大骂周蓉,把她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老伤和刚受的新伤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反反复复的点破,蹂躏, 看似幸灾乐祸,对周蓉冷嘲热讽,可实际上,以周蓉的性子,温声细语的劝说是极难起到作用的,反倒是像王重这样,给她来上一顿狠的,说不定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重却一脸的无所谓:“走不出来就走不出来呗!她自己选择的人生,酸甜苦辣,都得她自己承受。” “先前不是都说了嘛,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可不管,你也不许管。” 王重还不忘一脸严肃的叮嘱郑娟,郑娟心地善良,脾气又好,王重可不想郑娟去周蓉那儿找不自在,没的到时候惹得自己一身腥。 “可玥玥她?”郑娟真正担心的,还是冯玥啊,周蓉到底是四十大几的中年人了,不论是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各方面,肯定都要远胜冯玥这个才十七岁的花季少女。 “好了!” 王重斜了郑娟一眼:“你啥时候学的跟我妈一样墨迹啰嗦了。” 郑娟被王重说的一愣,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王重把她和李素华放一块儿比较。 尤其是······ “说啥呢!”郑娟没好气的打了王重一下,不痛不痒。 王重咧嘴一笑:“你这是关心则乱。” “你看玥玥现在这样子,以后还能跟咱们住一块儿?”王重反过来质问郑娟。 郑娟再度被王重问的一愣,想起刚才在周蓉的宿舍里的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应该是不会了吧!” 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挖了王重一眼:“咱们又不是为了霸着玥玥。” “那你觉得周蓉靠谱吗?” 王重索性直转移话题,而他的这个问题也真是把郑娟给问住了,对于周蓉,郑娟这些年来,从王重口里知道不少,自己也亲身了解接触过。 “二姐确实不怎么靠谱。” 周蓉能力确实不错,怎么说昔日也是光字片的第一才女,燕大的高材生,职业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周蓉的缺点也很明显。 自私,而且是自私起来不管不顾的那种,这一点尤其在冯玥的事情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冯玥丢给郑娟和王重,一丢就是十几年。 当初在燕京的时候,王重和郑娟都才刚上大学,那会儿冯玥还小,王重就曾提议过周蓉和冯化成,把冯玥接回去抚养。 冯化成虽然是个渣男,可在女儿冯玥的事情上,却比周蓉要清醒一点,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归好上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去年王重会帮冯化成介绍工作,让他增加收入的原因之一。 可却被周蓉一口回绝,理由也简单的很,地方小,住不下。 对此郑娟的看法倒是和王重一致,对周蓉颇有微词。 “玥玥既然选择了接受她,那就得承担接受她所带来的的一切后果,以后留给她的苦日子多了去了,现在让她提前适应适应,难道不好?” 郑娟实在有些无言以对,她还真说不过王重,而且一分析起来,还真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哎!” 唉声一叹,郑娟道:“就是苦了玥玥。”眉宇神情之间,满是心疼。 回到家,王重坐在电话旁,再度打了起来。 没一会儿,电话接通。 “你好,这里是区妇~联。” “你好,领导,我要举报!” “举报?举报什么?” “有个叫冯化成的,完全无视咱们妇~联的存在,一点都不尊重妇女的权益,没有半点道德,竟然婚内出轨,现在还跟他媳妇离了婚,扔下结婚二十几年的媳妇和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和别人双宿双飞去了,对于他这种没有道德底线,色欲熏心,不知道尊重妇女的男人,我身为男人,都羞于与之为伍······” 电话另一头,接电话的是区妇联的主任,姓王,和王重也算是本家,王重深深明白,就算是要投诉,那也得找对人。 这位妇~联的王主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是个老革命,这些年来,也一直极力维护妇女权益,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家老头,是吉春分管文化的大领导,虽然再有几年就退下来了,但现在却还在任上。 果不其然,听了王重的一番叙述之后,这位妇~联的王主任立马火冒三丈,询问王重周蓉和冯化成的信息,在得知周蓉是吉春大学的老师,冯化成是作协的成员之后,愈发气了。 妇~联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王主任气愤的骂骂咧咧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能给国家,给党和人民拖后腿呢。 然后王重又是一封附带照片的举报信,被寄到了江辽省作协领导班子们的手上,以及和冯化成竞争作协副主席的对手手里。 早在上周,《洪荒》杂志社就发表声明说今后杂志社将停止连载了所有和冯化成有关的文学作品,其负责写的那部小说惨遭下架。 接连几期的江辽日报上,王重以‘崇文’的笔名登报控诉冯化成婚内出轨,抛妻弃女的行为,说冯化成这是乱搞男女关系,抹黑了诗人这一职业,还号呼吁大报社杂志以及读者们一起抵制冯化成。 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情,放在普通人眼里,自然是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在那少数自命清高,傲骨天生的文人眼中,却是风流韵事,才子佳人之类的佳话。 普通人是耍流氓,才子佳人就是佳话,虽然恶心人,但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社会环境的不同,这要是在以前,就算只是民国时期,这种情况都会被调侃一句,兄台真风流也。 可放在近些年,乱搞男女关系,严重的时期,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就算是在现代,像是很多单位啊,军队这些,要是遇上这种情况的,都是直接开除了事,免得再和自家单位有什么牵扯。 果不其然,王重的声明一经发表之后,在整个江辽省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那些个女作家们,纷纷义愤填膺的力挺王重,不少持身以正的男作家也纷纷登报支持王重,呼吁同行抵制冯化成,王重现在可是江辽省最火的作家之一,就是在全国,那也是拥有大批忠实读者的。 在看到‘崇文’登出的声明之后,那些‘崇文’的粉丝们也纷纷响应,往报社寄信,抵制冯化成,大势已成,一场抵制曾经著名诗人冯化成的行动彻底拉扯帷幕。 少数那么几个能够理解冯化成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为他发声。 次日,妇~联的同志们最先开始动作,派出人手,深入调查此事。 同样是一大清早,冯化成刚进作协,就被作协主席叫进了办公室,随即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作协主席那愤怒的大骂和质问,半个小时之后,冯化成抱着自己的东西,从作协里出来。 他被开除一切职务,甚至还被作协除名了。 刚刚走出作协的冯化成,还没回过神来呢,两个穿着制服的干警就在几个带着红袖套,气势汹汹的中老年妇女把他给拦了下来。 “你是冯化成?”懵逼中的冯化成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点了头:“我是冯化成,两位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冷着脸直接拿出银手镯,套在了冯化成的手腕上:“冯化成,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什么事儿发了?”冯化成一脸懵逼,无辜的问两个民警。 俩民警还没说啥呢,旁边的几个大妈就忍不住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好意思装无辜······” “就是就是,警察同志,这种人渣可不能姑息了,一定要严惩。” “对,一定要严惩,要肃清这种不良风气。” “······” 冯化成被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可惜现在冯化成和周蓉已经离了婚,现在的冯化成是自由身,警察们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教育了一顿,就把人给放了。 从警局出来,没了工作,没地方住的冯化成只能住进那个女人家里,四处托关系,找人,走门路,想找工作,可不管到那儿,等待他的都是碰壁。 由王重发起的联合抵制行为,等于是彻底断了冯化成的后路,以王重现在的名气和号召力,那些个杂志社,出版社,哪个不卖他几分面子。 尤其是抵制的对象还是冯化成,这个已经好些年没有写过拿得出手的作品的现代诗人。 没过多久,冯化成的那个小姘头,工作也丢了,那姘头的父母兄弟也被水自流找来,知道自家女儿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那姘头的父母被气得差点没炸掉。 一番折腾之后,那姘头为何和冯化成在一起,竟然不惜和父母兄弟闹翻,一如当初的周蓉那样,撂下狠话,和家里断绝关系,让老两口只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知道这事儿后的王重,骂骂咧咧的酸了几句:“这个冯化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小姑娘愿意为他抛弃一切。” 谁不讨厌冯化成,可谁又不羡慕冯化成。 当初被下放到黔省劳教,最落魄的时候,都有周蓉这个整个光字片最漂亮的女孩,一个黄花大姑娘,如飞蛾扑火般扑进他的怀抱,丝毫不嫌弃他的落魄,不仅嫁给了他,还替他生了个女儿。 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有这种明知他是有妇之夫,还愿意为他抛弃一切的漂亮年轻女人。 王重是真的酸了。 同时心里也是真的不能理解,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恋爱脑的女人,为了爱情,竟然真的能够飞蛾扑火。 不过想想,好像这种情况不在少数,现实里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那种出卖肉身,养活男朋友,要给男朋友买ip的,貌似也有啊。 可转念一想,却又发起愁来,都说养女儿好,女儿是爸爸最贴心的的小棉袄,可看看周志刚和周蓉这对父女,曾经的周蓉有多贴心,可当她自以为遇上了爱情之后就有多无情,有多让人恶心。 想到这些,看了看自家正在和小尾巴抢东西吃的周玲,王重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女儿身上。 看来自己这个老父亲,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冯化成出轨,和周蓉离婚的事儿,自然不可能一直瞒着李素华,其实打一开始,王重也没打算瞒着李素华,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特意在报纸上发声明,呼吁同行和读者们抵制冯化成了。 好在周聪这小子够机灵,工作完成的不错,李素华虽然担心了好一阵子,但到底没出什么毛病,就是放心不下周蓉,见天的就往周蓉的宿舍跑,最后和冯玥一合计,想把周蓉给带回了光字片,让周蓉暂时先住在光字片,有李素华和周志刚帮忙照看着,冯玥也能安心继续读书。 李素华本以为说服周蓉会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呼叫王重前来救场的准备,至于周秉义,倒不是李素华不想喊他,而是现在周秉义为了盘活军工厂,早在开春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北边老毛子那儿。 李素华能找的,也就只有王重和郑娟了,所以打一开始李素华就打算好了,要是他说不动周蓉,那就找王重去说。 没成想这回周蓉却让李素华十分意外,只考虑了十几秒,就同意跟李素华还有冯玥搬回了光字片。 在祖孙二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周蓉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随身的物品,就跟着李素华和冯玥踏上了回光字片的路。 一路之上,祖孙俩眼神不停的交流着,却也没交流出个所以然来。 “小蓉啊,马上就是暑假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再来小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然后就是暑假。 大学放假,一般都会早上那么一丢丢。 鉴于周蓉最近的突发状况,学校领导本想给周蓉放大假的,可被王重大骂了一顿后的周蓉,却迅速恢复了状态,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反倒是让一众担心的学校领导们有些意外。 周蓉一直心心念念的副教授评级,马上也要到来。 “妈!听说最近这些年,小黑山村的变化很大,我想回小黑山村看看!”周蓉想了想之后忽然说道。 想当初,王重为了让她打消去黔省的念头,和李素华精挑细选,选了个离吉春不远的小黑山村。 在那里,周蓉度过了三年的知青生涯,现在回想起来,周蓉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李素华眼睛一转,赶紧说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现在的小黑山村,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大瓦房,秉昆带着人亲自设计,重新选址,统一规划,统一动工,弄得一排排联排的洋房别墅,那叫一个整齐好看,保管你去了大吃一惊。” 周蓉有些跟不上李素华的思路:“什么洋房别墅?” 冯玥道:“就跟小舅舅家的合院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真的好壮观。” 现在的小黑山村,可是整个江辽省最富裕的村庄。 “联排别墅?家家户户都住上了?”王重家周蓉去过又不止一回儿,如何不知道王重家是什么样子。 现代化的设计风格,四合院的形势,空间大,宽敞,装修也很前卫。 “小黑山村现在这么富裕了?” “那可不!”李素华道。 “小黑山村现在在咱们吉春可是大大有名呢!” “怎么回事儿?”回来一年多了,周蓉也从来没打听过小黑山村的事儿,这回也是突然冒出的想法,想找个地方散散心,顺道回忆回忆当初知青的岁月。 “当时你不是在小黑山村下乡吗,我每个月都让秉昆去看你,这一来二去的,秉昆和小黑山村的村民们处的越来越好,看他们日子过得紧巴,秉昆就给他们出主意,教他们搞养殖,帮他们找销路,增加收入吗!” “一开始只是养些小鸡小鸭什么的,后来改革开放了,农村也包产到户了,大家的干劲儿也越来越足,秉昆又教他们种大棚蔬菜,大棚蔬菜成本不低,一开始还没人敢弄,秉昆就自己出钱,赞助村委会,让村委会来挑头,种出来以后,销量那叫一个火爆。 你想想,大冬天里,还能吃上新鲜的黄瓜、西红柿还有辣椒,那生意能不火吗,后来村民们都想搞大棚种植,秉昆又找了曲书记,让曲书记帮着说动政府出面,帮着联系银行,给村民们贷款弄大棚。 听说最近又搞了个什么种养结合的,我也整不明白,反正就是日子越过越红火······” 听了李素华的话,周蓉彻底愣住了,脑子里面只剩下一片空白,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第104章 古灵精怪 “林老师,你知道小黑山村吗?”吉春大学,中文系教师办公室里,周蓉叫住旁边五十多岁的男老师问道。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咱们吉春赫赫有名的富裕村吗。”林老师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看着周蓉,恍然说道:“哦!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就咱们学校几个食堂,每天的蔬菜和肉都是小黑山村农产品公司给送的!” “小黑山村还有农产品贸易公司?”周蓉愈发觉得疑惑,心中的好奇心更如春日里的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都有好些年了,听说是他们村集体出资挑头,村民们集资办的,镇里和市里的农业局大力支持的,官府出面,给他们担保,还从银行贷了不少款才办成的呢。”林老师道。 心里也在奇怪,怎么这个一向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周老师忽然对小黑山村来了兴致。 而且周蓉家的事儿,林老师也是知道的,丈夫出轨,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久前才离了婚。 可林老师却未从周蓉的脸上瞧出半点异常来。 也不知是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不愿露于人前,为人所知。 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林老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周蓉疑惑的问。 “报纸啊!”林老师道:“江辽日报,吉春日报,当初可都没少报道小黑山村的事儿,还号召咱们江辽的所有农村集体,国营单位,向小黑山村学习呢。” “伱刚从燕京回来,不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收发室或者图书馆那边问问,把以前的报纸翻出来瞧瞧。” 一般对于旧报纸杂志这些学校都会有储藏,但也不一定,因为报纸这东西,很有可能就被谁顺手给拿走了,贴贴墙纸,包包东西啥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林老师!”周蓉客套的一句话,再结合举止神情,说话的语气,林老师有了些和往日不大一样的感觉。 不过想想前几天周蓉身上发生的事儿,林老师也就释然了。 连续一个月,冯化成都只能在新女朋友的家中干坐,不对,应该说是新媳妇,自打那回女人的父母来过一次之后,反倒是弄巧成拙,女人直接就拉着冯化成去了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酒席也没摆,就这么住进了女人的小屋里,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新婚燕尔,难免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一番,可眼下两人都没了工作,自然不能坐吃山空,冯化成写了几篇手稿,寄去杂志社,却都被退了回来。 整个江辽省,所有的出版社,杂志社,报社,几乎没有一家肯收冯化成的稿子,无一例外。 而且针对冯化成的舆论愈演愈烈,不知何时已经上升到了整个文学界的思想品德问题,甚至就连文化部的过问了此事,青年报更是以一篇“如何看待当下文学工作者道德问题”的报道,将这个话题再度推上风口浪尖。 这是连王重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过冯化成这一年多以来写稿子也算勤奋,挣了不少钱,一时之间,倒也不用担心和新媳妇的生活问题。 可这么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 冯化成深知坐吃山空之理,可一时之间,对于当下的情况他也束手无策。 而且现在的冯化成根本顾不上这个,在他看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女儿冯玥。 “玥玥,玥玥,你听我说!”校门口不远的马路上,冯化成拦在冯玥的自行车前。 “我不听!”冯玥一扭车头,打算直接绕过去,可冯化成却一把按住了自行车头,苦苦哀求道:“玥玥,爸爸真的有话想跟你说。” 冯玥现在是看到冯化成就气不打一处来, “玥玥,这么了?”周聪远远看着就是冯玥,当即加快速度赶了过来。 “他不让我走!”冯玥直接连爸爸也不叫了,直接用他来代替。 周聪本想喊姑父,可一想现在冯化成和周蓉已经离婚,话都到了嘴边就改了口:“冯先生,这里是学校路口,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可喊保安了。” 冯化成却丝毫不惧,理直气壮的道:“玥玥是我女儿,我是她爸爸,难道连见她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冯玥这嗓子几乎是用吼的,这一嗓子也把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是校门口,旁边都是我们的同学,你确定要在这儿闹,要把这事儿弄得全校皆知?”周聪沉声说道,就连脸色也瞬间变得冰冷,盯着冯化成,目光逐渐凌厉。 冯化成看着周遭那一道道异样的目光,那双紧紧抓着自行车龙头不放的手,下意识选择了松开。 冯玥赶忙驱车而走,头也不回。 “玥玥!” 任凭冯化成怎么喊,冯玥却充耳不闻,脚下自行车踩的飞快,风驰电掣间已然消失在长街如潮的人流之中。 “玥玥,你……真不打算……” “表哥,从他背着我妈出轨,和我妈离婚,背叛我们这个家开始,他就再也不是我爸爸了。” 冯玥心如刀绞,曾经来自父亲的温柔、包容、关爱,从那一刻开始,都变得好似梦幻泡影一样,虚假的让冯玥觉得恶心。 冯玥确实不喜欢周蓉这个母亲,不喜欢周蓉处处管着她,束着她,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冯玥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周蓉管她,说她,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很多时候,冯玥控制不住的想和周蓉对着干。 可越是如此,越是能够提现冯玥对周蓉的在乎,如若不然,彻底将其视若无物不是更好。 曾经,冯玥一度对冯化成这个会疼爱她,会向着她,在母亲周蓉骂她说她的时候会帮着她说话的父亲的感情还要胜过母亲周蓉。 冯玥不是傻子,虽然冯化成和周蓉在她面前都极力隐藏,维持一副和睦的样子,可冯化成的出轨,却将冯玥心中刚刚对美好家庭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碾回了尘埃。 “玥玥!” “你慢点!” 得亏现在不是后世,马路上虽然也有汽车,但数量并不算多,可耐不住冯玥的速度太快,又是放学的高峰期,在学校附近,人流汹涌,还是很危险的。 周聪一咬牙,上身往前一伏,脚下用力,速度陡然飞增,超至冯玥跟前,连续数次,才将其逼停,登时板着脸训斥道:“你起那么快干嘛,路上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出点事儿可咋办。” 冯玥双眼含泪,摇着嘴唇,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周聪不说话。 周聪叹了口气,停好自行车,走到冯玥跟前,柔声道:“好了,表哥知道你难过,可事已至此,你在伤心也是于事无补。” 周聪知道,这个时候的冯玥心里肯定是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可他没有过这种经历,虽然能够感受得到冯玥的痛苦难过,可却根本无法理解这种难过和痛苦的程度。 周聪也知道,自己的劝说,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不痛不痒几句鸡汤而已,于冯玥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能够抚平伤痛的只有时间。 兄妹俩推着车,并排走着,慢慢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周聪放心不下冯玥,一直陪着她,把她送回了光字片的老宅,和李素华打了招呼之后,才骑车返回自己家。 回家前,冯玥已经擦去了泪水,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收拾好心态。 冯玥眼下已经跟周蓉一道搬回了光字片的老屋,还主动请缨,和周蓉睡在里屋。 这些天周蓉的情绪和心态也都日渐恢复。 只是冯玥的复习,却因为这事儿耽搁了不少。 冯化成还是天天在校门外等冯玥,眼瞅着再有几天就期末考试了,冯玥的异常,也被周蓉察觉,冯玥不想让周蓉再见让她伤心的冯化成,就没告诉周蓉这事儿。 周蓉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却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如何察觉不出冯玥的异样。 于是乎便在某天下午没课时候,跑去冯玥的学校外头等着,还没放学呢,就看到了出现在校门外的冯化成。 周蓉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站了出去,冷这一张连,死死的盯着冯化成,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突然见到周蓉,冯化成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出轨的事情,也不全是自己的错,而且女儿之所以这么不待见自己,很有可能是周蓉在后边挑唆······ 脑补出一番苦情伦理剧的冯化成,面对周蓉,心虚不在,没有半点惧意,因着周蓉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就瞪了回去,“玥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爸爸的,来看自己女儿,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看着分明自己犯了错,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冯化成,周蓉瞬间就气炸了,“无耻小人,你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跑来找玥玥!” “我说这几天怎么玥玥瞧着不对劲,原来是你!” “我怎么了?”冯化成毫不示弱。 周蓉怒目圆瞪,气急败坏:“你个混蛋,冯化成,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相忘于江湖,这话对这两口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 早在离婚的那一刻,双方就注定了不可能再有心平气和的可能。 “现在什么时候你不知道?玥玥马上就要期末考了,紧接着就是高三,你出轨了还不够,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玥玥是吗?”周蓉伸手指着冯化成,声嘶力竭的怒斥质问冯化成。 冯化成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不知道马上就是期末了。 正打算反驳呢,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那是学校放学下课的铃声。 两人尽皆一凛,冯化成看着周蓉,二人四目相对,虚空中隐约有火花飞溅。 “已经放学了,你要是不怕玥玥在学校被人笑话,大可以在这儿继续和我吵。”冯化成冷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轻蔑和嘲讽。 周蓉怒火中烧,可念及女儿,已然隐约可见的朝校门外飞奔的学生们,强压下怒火:“找个地方。” “好!”冯化成没有拒绝,一口应下,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也不知两人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打那天之后,冯化成就再也没来学校找过冯玥, 在冯玥的不解和疑惑之中,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周聪一如往常,正常发挥,表现优异,稳拿年级第一。 周明和周玲成绩一般,一个年级十三名,一个班上第十名。 看着名次差不多,实则是云泥之别,搞得成绩出来以后,周玲好几天没给周明好脸色看。 小尾巴才小学,成绩一般般,两科才考了九十多分,连数学都没能拿满分,让小家伙很不满意,哥哥姐姐里头成绩最差的周玲,小学的时候,数学也是经常拿满分的。 还有就是冯玥,本来成绩就不如周聪,只有一手作文写得不错,又忽逢变故,复习都没有心思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冯玥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周蓉的训斥。 可当她把通知书拿到周蓉面前的时候,周蓉叹了口气,却罕见的没有怪她,而是抬手十分温柔的揉了揉冯玥的脑袋,一脸歉意的说了句:“对不起,是妈妈拖累了你。”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冯玥给整破防了。 抱着周蓉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够努力,不够用功,我向你保证,下个学期一定好好努力。” 周蓉没有如往常一样板着脸,反而脸上罕见的露出个瞧着略有些别扭的笑容:“期末考试并不重要,一时的成败得失也不打紧,高考还有一年,只要你肯努力,用了心,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妈妈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若是王重在这儿,听到这话,一定会惊掉下巴。 这种话竟然会从周蓉的嘴里说出来。 冯玥感动的不行。 当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母女俩彻夜谈心,这也是自周蓉和冯化成离婚以后,母女俩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敞开心扉的交谈。 周蓉给冯玥说起了她以前的事情,说起了她幼年时的故事,甚至还很是平淡的说起了她和冯化成的过往,说起了她在黔省时,和刚出生的冯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些冯玥根本没有半分印象的画面,在周蓉那简洁优美的文字映衬下,在冯玥的脑海中,构建出了一副副活灵活现的画面。 没几天,母女俩骑着自行车,带着遮阳帽,在冯玥的带领下,朝着小黑山村而去。 原先二十多里的土路,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沥青,画了线条,双向四车道的宽敞马路上,是不是便有自行车和摩托车来来回回,拖拉机也偶尔出现。 光看着这条路,周蓉就有些意外。 小黑山村虽在省道附近,但和省道并不连同,亦没有国道经过,自然不可能有这种宽敞的沥青大马路。 不但路面改了,就连线路也变了,原先的二十多里,缩短至现在的十八里,但好在大体上方向上没什么变化。 不多时,小黑山村已然出现在母女二人眼中。 “这是小黑山村?”虽然已经从李素华嘴里听说过小黑山村现在的样子,可当亲眼看到之后,周蓉还是难掩震惊。 ······ 王重刚从杂志社回来,随着最近外省市场的打开,洪荒武侠神话杂志正式在全国多个地区同时登陆,杂志的销量以指数形势上升,整个杂志社忙成一团。 《洪荒》和《龙蛇演义》的第一册实体书也正式出版,登陆全国市场,一经发售,就引起了轰动,书迷们争相购买。 不过三天的时间,两本书的第一册的总销量就破了百万,这一消息,直接震惊了整个杂志社。 玩别的或许王重不怎的,可玩起舆论来,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王重立马让邵敬文在各大报纸上刊登消息,主题就是:三日销量破百万。 一经刊登,就在文学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也更进一步的刺激了市场。 一周之后,两本书的第一册首周销量就破了三百万。 王重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作品的火爆程度,除了跟作品的质量有关,跟营销的手段和方法也息息相关。 这要是放在现实社会,王重这种手段简直粗陋的不能再粗陋,根本没有一点技术含量,都是别人用剩下的东西。 可放在这个时候,这种手段还是很新颖的。 说来王重还有点小愧疚。 沙发上,王重靠在沙发上,两只脚摆在茶几上,仰面躺着,闭着眼睛,周玲很是乖巧的站在王重身后,用娴熟的手法,在王重的脑袋上轻轻的按着。 “爸爸工作一天了,肯定辛苦了!” 王重嘴角微扬,仍旧闭着眼睛,享受着小棉袄贴心的服务。 “爸爸,舒服吗?力度要不要再重点?”周玲贴心的问道。 “可以了,力度很好!” “爸爸,你看我都给你按了这么久了,有件事儿你能不能答应我啊!”按着按着,周玲就凑到王重耳边,撒娇似的道。 “说吧,又有什么目的?”王重仍旧闭着眼睛,淡淡的道。 “我想要一百本你亲笔签名的《龙蛇演义》。”周玲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百本?”王重被这丫头吓的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要这么多干嘛?” 现在还不是后世,签售会这处于萌芽状态,王重素来懒散惯了,怎么可能去弄签售会这么麻烦的事情。 一些王重亲笔签名的书,会被送给一些老读者,关系不错的朋友,还有极少数从寄到杂志社的读者来信里头跳出来的幸运儿,会收到有王重亲笔签名的书。 “人家有用吗!”周玲继续摇着王重的手撒娇。 “一百本想都别想,最多十本!”王重话音刚落,周玲就兴奋的跳了起来:“十本就十本,说好了,可不许耍赖。” 说着立马松开了给王重按摩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没一会儿,就见这丫头抱着十本崭新的《龙蛇演义》走了过来。 把书放在茶几上,从兜里取出王重的钢笔,两只手捧着,高兴微微侧身引手说:“尊敬的崇文先生,请吧?” 王重没好气的看着她:“合着你这是跟我在这儿漫天压价呢!” “那你不是也坐地还钱了吗!我也同意了啊!”周玲古灵精怪的道:“咱两现在是意见统一,成功达成合作。” “从哪儿学的这些,还一套一套的,连自己老爹都套路。”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王重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接过钢笔,翻开书的封面,行云流水般的签下笔名“崇文”。 “等等!”王重正打算把书合上,周玲却赶紧伸手制止了王重的东走。 “嗯?”王重瞥了这丫头一眼。 可她却恍若未见:“再多写一句:望李建国同志学业有成。” 看着这丫头那娇俏的模样,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补上这么一句。 如此却还没完,只听周玲继续说道:“每一本都得这么写,把人名给换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 这要是别人,王重理都懒得理,可自己家的小棉袄,漏风一点就漏风一点吧。 “吃饭了!”王重这边还没签完,郑娟的喊声就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先签完,签完再吃。”似乎是把王重跑了不认账,小丫头立马催促起来。 王重看着她说了句:“你这丫头。”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左右不过几句话的事儿,耽搁不了什么功夫。 写完最后一本,王重旋紧笔套,没好气的道:“这些行了吧!” 周玲早已是喜笑颜开了,听了这话,微微一屈身,吧唧一口,亲在王重脸颊上:“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把十本新书一把抱起,径直回了房间。 “放好了先吃饭,其他的吃完饭再说,不然我可要没收回来的。” “知道了!” 周玲头也不回的应道。 第105章 教周秉义做做人 周秉义怎么说也是燕大哲学系的高材生,曾经战略反战研究室的大领导,虽然说不是以嘴皮子谋生,但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却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 可此时此刻,在王重的面前,他纵使胸中有万般韬略,也不知该如何与王重争辩。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见你和郑娟一面,当面真诚的给你们两口子道个歉而已,她也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就当发发善心,满足她这最后的心愿难道也不行?” 王重嘴角上翘,迎着周秉义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不行!”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 周秉义脸上神情瞬间就僵住了,直勾勾的盯着王重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秉昆,伱当真这么绝情?” 王重有点无语的看着周秉义,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了:“我得纠正你一下,绝情的前提是得有情分在,我不觉得我和郝家之间有什么情分,自然也就不存在绝情一说。” “大哥现在可是堂堂军工厂的书记,手里握着军工厂成千上万职工的生计,这一言一行,可都得严谨些才行,大哥手底下的人可未必像我一样,这要是一层层的传下去,最后到了底下,传成别的意思,违背了大哥的本意,那可是要坏大事的。” 周秉义就这么盯着王重,听着王重把话说完,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秉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转身便走了。 “大哥!” 王重喊住了他,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非常让人讨厌。 我都说了,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你的好恶,你的世界观,价值观,那是你的东西,与我无关,不要用的主观臆测来看待我,我和你不一样。 还有,你刚才说我绝情,貌似用在你身上更合适吧?周志刚现在老年痴呆,记性越来越差,妈一刻都不敢离开他身边,连周蓉都搬回了光字片,帮着妈一起照顾周志刚,可你这个周志刚从小就寄予厚望,最为疼爱的大儿子呢? 周志刚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住在郝家,哦,不对,逢年过节了你还是会回去看看的。” 说着王重脸上忽然露出个极为不屑的笑容:“说来也是好笑,上回你巴巴的跑过来找我道歉,说意识到了自己的以前的错误,我竟然天真的信了。” 说着摇了摇头,由心而发的感慨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的那些所谓道歉、知错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用来安慰你自己的。” “你说外头那些不知道的,会不会以为你周秉义是郝家的儿子,老周家是你娘家呢!”王重直接开起了嘲讽模式。 周秉义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有些煞白:“爸妈有周蓉照顾着,还有你这个老疙瘩,可冬梅她妈妈却只有冬梅这一个女儿,我·····” “哦?这是理由吗?” “我和周志刚什么关系,外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外人肯定会说我不孝,背地里嚼舌根子,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可你呢?你行吗?你能无视悠悠众口吗?” 周秉义脸色由白转青,想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王重的话虽然不好听,可说的却是事实。 自打周志刚搬回了光字片以后,周秉义最开始的时候倒是跑的挺勤的,可后来自打当上了军工厂的书记之后,工作越来越忙,回光字片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基本上都是和郝冬梅住在郝家。 “自古忠孝难两全,别人再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儿,只要我自己无愧于心就行。”周秉义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而且老屋就那么大点,现在周蓉和玥玥又搬了回去,难道我和冬梅要天天跟着爸妈挤在外边的大炕上?” 王重摇摇头,看着周秉义,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那你为什么不把爸妈接去郝家呢?” “那是郝家,又不是我周秉义的家,我怎么能把自己的父母接过去!”周秉义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说来说去,都是借口而已。”王重道:“你要是真想孝顺父母,为什么不把他们接过去?不过就是几句旁人的闲言碎语罢了,你真正在乎的,还是你的脸面,你那所谓的自尊心!你怕金月姬因为这事儿瞧不起你,你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所以你就宁愿把父母丢在光字片,让周蓉和冯玥孤儿寡母的照顾他们。” “你这是强词夺理。”周秉义气急,脸色仍旧铁青。 “强词夺理,你说是就是吧!”王重嗤笑道。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解释的,你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我没有权利管,但请你不要自以为高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别人,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借口,难道我就没有了? 亏你还是燕大的大学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也要我告诉你? 当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你的世界观去抨击别人的时候,殊不知,别人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回击你。 还有,真的,你刚才的样子,真的真的非常让人讨厌。” 周秉义脸色又是一阵青白转换,眼神也复杂起来,看着王重,咬着牙,饶是以他的休养,也被激出满满一肚子的火气来。 “时间不早了,你还得去医院照顾大嫂和你那位敬爱的岳母呢,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慢走,不送!”王重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周秉义胸膛起伏不定,但还是没说什么,重重哼了一声,甩手扭头就走。 刚走到门口,周聪载着小尾巴,和周明周玲有说有笑的出现在家门外不远的马路边上。 看到停在自家门外的陌生汽车,几个孩子们还有些好奇,正想着是谁来自己家了呢,然后就看到了看着脸色难看,气冲冲头也不回,快步往外走的周秉义。 “大伯?” 周聪下意识的喊了声,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周秉义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几个,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钻进汽车后排,丢下一句开车,司机立刻驱车离开。 “哼!大哥你喊他干嘛!”周玲至今未周秉义仍然心存芥蒂,“人家都不带搭理你。” “行了!别埋怨了,你不是一路上都吵着说饿了吗!”周聪笑着道。 周玲眼睛一亮:“妈肯定做了好吃的。” 说着立马迫不及待的推着自行车往车库去。 周聪摇了摇头,自行车后座上的小尾巴也直接跳了下来,还背着书包呢,直接拔腿就往院里跑。 只丢下一句:“大哥我先回家了!” “慢点!” “知道了!”答应的倒是爽快,可根本没听进去,一路飞奔进的家门。 周聪和周明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妈,好香啊,可以吃饭了吗?”看着车库里王重的车,周玲眼睛一亮,停好自行车,闻着香味先进了厨房。 “差不多了,赶紧先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嘞!”周玲高兴的道:“对了妈,我爸什么回来的?” “回来一会儿了,和你大伯在屋里说话呢!” 郑娟根本没注意到周秉义已经负气离开,想着刚才周秉义铁青着脸,脸色之下似酝酿着风雷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周玲也没提醒郑娟的意思。 “我先去放书包。”找了借口,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客厅,正好碰见垂头丧气的小尾巴,低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向大书房。 看这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想去看电视却正好撞上了自家老爹,然后铩羽而归。 “爸!”周玲把书包挂好,就迫不及待的奔着王重而去。 “爸,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周玲就跟块儿小牛皮糖似的,跑到王重身边就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挽着王重的手臂,亲昵的问道。 “今儿没什么事儿。” “爸!”周玲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两边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强忍笑意问道:“我刚才怎么见大伯好像气呼呼的走了,大哥喊他他都没听见。” 王重扭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周玲,抬手伸出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里又憋着什么坏呢?” “哎呀!” “爸!人家哪有嘛!”周玲的撒娇大法再度出手:“人家就是好奇嘛!爸~~~”边撒娇还便摇着王重的手臂。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他一顿而已,他哑口无言,没说过我,自然气呼呼的走了。” “不愧是我爸,真厉害!”周玲一脸崇拜的竖起大拇指。 “那你是怎么说的?”周玲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宝宝的似的盯着王重,“大伯那么能忍的人,都能被你怼成那样子。” “爸!” 恰好周明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现在四个孩子,就只有周聪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复习,高三刚刚开学,高考在即,周聪要全心全意的花在复习上,自然不能向以前那样,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写作业,辅导他们学习了。 “哎呀爸!”周玲不乐意了,摇着王重的手臂迫不及待的催了起来:“你快说嘛!” “行了,你妈饭也弄得差不多了,赶紧洗手吃饭去,吃完饭还要写作业呢!” “哼!” 周玲闻言,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松开了王重的手不说,还撅起小嘴,一脸我很生气的模样:“小气鬼,不理你了。” 王重却没惯着她的意思,起身就往外走。 疼爱归疼爱,可过度溺爱,什么都由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家姑娘虽然稀罕,可也不能养成公主病,不能让她以为真的撒撒娇就什么都能有。 不过娇惯一些还是有的,毕竟家里条件不似以前了。 ······ 医院里,病房外,周秉义脸色不怎么好看,王重的话,仍在他耳边回响,抬手揉了揉脸,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摒去杂念,周秉义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嘘!” 刚推开门,就见郝冬梅小心翼翼的冲自己在最前竖起手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周秉义见状,立马止住往里走的步子,只见病床上金月姬闭着眼睛,睡得正酣,郝冬梅小心翼翼的起身,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就连关门的时候,也慢悠悠的极为小心,生怕弄出噪音来,把刚睡着的金月姬给吵醒了。 “妈刚睡着,让她先歇会!”郝冬梅一出病房就小声和周秉义说道。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郝冬梅有些埋怨的看着周秉义,目光里满是关切。 周秉义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医院的饭菜不好吃,家里又没开火,我就从吉膳堂给你和妈带了点吃的。” 郝冬梅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女人就是容易被这些小细节感动。 “妈已经吃过了,她现在只能吃流食,打葡萄糖。” “你呢?”周秉义关心的道。 郝冬梅摇了摇头,就连心底的担心都散去不少,拉着周秉义到病房外的长椅坐下,接过保温盒,一边打开一边问:“买了什么好吃的?” “包子和几个小菜,都是你爱吃的。”周秉义把筷子用手帕擦了擦,才递给郝冬梅,郝冬梅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吃,吃了几口,就说好吃。 周秉义看她吃的正香,本想等她吃完再说,可郝冬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先追问起来,周秉义也之好实话实说:“刚才我去了秉昆那儿,他还是不肯来,态度很坚决,也不许郑娟过来。” “你又去找秉昆了?”郝冬梅吃饭的动作一愣。 周秉义点头道:“我想着再努努力,试一试,看看秉昆会不会改变主意,毕竟这是妈最后的心愿了。” 郝冬梅知道也很理解周秉义的好意,叹了口气:“不来就不来吧!” “妈说得对!已经这个时候,没必要再折腾什么了,就这样各过各的,互不打扰也挺好的。”郝冬梅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是金月姬理亏。 王重和郑娟心里有疙瘩也很正常,可理解归理解,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别说这个了,你吃过了没?”郝冬梅问道。 周秉义摇了摇头。 “咱们一起吃!”郝冬梅从保温盒里取出另一双筷子递给周秉义。 ······ 光字片,老周家。 周蓉刚刚下班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呢,就听见李素华骂骂咧咧的声音,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在骂周志刚。 “妈!又怎么了?”周蓉无奈的摇摇头,推门进屋,就看见李素华披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一脸怒容,周志刚站在旁边,低着头,缩着身子,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你问问他!”李素华指着周志刚,语气还有些冲。 “我不小心的!”周志刚一副做错了事儿的模样。 “没事儿就搁屋里坐着,还非要过来帮忙,我才刚醒上的面团,被你这么一弄,还咋做包子?” 周蓉这才注意到,灶台上的陶瓮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面糊糊。 这么一大瓮,他们四个人能吃上半个月。 “行了妈!弄都弄好了,也别浪费了,直接煎油饼算了。”周蓉建议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坐着看电视去,别净在这儿帮倒忙。”李素华赶紧把周志刚推进里屋,周志刚不敢反抗。 “妈!我爸又不是故意的,您也别老骂他。” “不骂他他不长记性啊!”李素华抱着大瓮,一脸的无奈:“本来还说包点包子明儿早上吃的,现在包子是包不成了,这么多面都和了,不是浪费了吗!” 这要是冬天,还能放上一阵自,可这回儿才九月上旬,阴历才八月,秋老虎还没走呢,和好的面可不经放。 骂的再狠周志刚也长不了记性啊!几分钟前骂一次,转头他就能给你忘了。 周蓉没和李素华继续这个话题,一边往里屋走,准备先把挎包给放了,一边问道:“妈!玥玥还没回来?” “还没呢,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放好包的周蓉立马又出来了,先洗了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另一片围裙戴上,“你也别老生我爸的气,他现在记性不好,脑子混沌,他也是想帮您才好心办了坏事儿。” “哎!”李素华叹了口气:“自打过完年到现在,你爸这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他怕是连咱们都要认不出了。” 周志刚的老年痴呆发病之快,着实有些骇人,这会儿已经出现认知障碍了。 “这不是没办法了!”周蓉也很是无奈,要是能治的话,周志刚这病老早就治了,可老年痴呆是几近无解的病症,只能通过药物治疗改善认知功能,但效果并不显著。 刚过完年那会儿还好,周志刚只是老容易忘事儿,前脚刚发生的事儿,他转头就给忘了。 最近变的更严重了,已经开始认不得人了,好在家里人还没出现这情况,主要就是一些曾经熟悉的邻居这些,周志刚好多都不认得了。 李素华让周蓉收拾配菜,剁馅,她则把面糊加工一番,给馅儿调味。 母女俩携手合作,好不容易才把一大瓮面糊都给烙成油饼,堆了满满一簸箕。 晚饭就是油饼配小米粥还有一道青椒炒鸡蛋。 冯玥率先坐到餐桌边,迫不及待的先喝了口粥,吃了一口青椒炒蛋,然后才把油饼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姥姥,这油饼好咸啊!” “咸吗?”李素华一脸疑惑,她自己调的馅,她心里有数的很,不可能咸啊。 拿起一个油饼啃了一口,顿时也皱起了眉头,瞪了周志刚一眼:“你往里放了多少盐?” 咸的不是里头的肉馅,而是饼皮。 “放盐?我没有啊?这饼不是你做的吗?”周志刚也一脸无辜的拿起一个油饼,吃了一口,眉头立马也皱成了川字。 周蓉也尝了一口:“还好,泡粥里也能吃。”说着自己就先把饼掰成小块儿,放到碗里和小米粥混在一块儿。 冯玥也有样学样,尝了尝,虽然还有点咸,但比刚才确实要好的多,至少能入口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最近在老周家经常上演,几人早就习惯了。 医院那边,金月姬的身体越来越差,曲秀贞和马守常也天天跑过去探望,医生再次提醒,让他们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医院已经无力回天,除非是出现奇迹。 但可惜的是,就算有奇迹,应该也不会降临在金月姬的身上。 军工厂那边又越来越忙碌,周秉义只能每天忙完了军工厂那边的事儿,再跑来医院陪郝冬梅照顾金月姬。 九月二十日,凌晨,病危通知书下达的第五天,金月姬在医院的病床上彻底失去了呼吸。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也没能盼来王重和郑娟。 郝冬梅直接给哭晕了过去,好在周秉义还算镇定,虽然同样很悲痛,但作为男人,他必须得坚强,得控制情绪,得为郝冬梅遮风挡雨。 金月姬的后事也是周秉义一手操办的,郝冬梅日日沉寂在悲痛之中,清醒的时候大多都处于落泪状态,曲秀贞和马守常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帮忙有点难,但陪着郝冬梅,和她说话,安慰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葬礼那天,马守常看着前来吊唁的宾客,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王重的人影,周蓉倒是带着冯玥过来了,就坐在马守常和曲秀贞两口子身边。 “玥玥,你小舅舅呢?他没过来?”冯玥以前也经常跟着王重两口子去马守常家探望他和曲秀贞两口子。 冯玥摇了摇头,说道:“马爷爷,我最近都是住在光字片的老屋,有一阵子没回小舅舅家了。”已经是高三了,学业日益繁重,冯玥又不是周聪那样的学霸,想要考进周蓉曾经去过的燕大,就只能靠自己不懈的努力了。 而且周志刚最近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了,冯玥留在光字片,偶尔还能给李素华和周蓉帮忙,所以才有一阵子没回王重家。 “问那么多干嘛!”曲秀贞撞了马守常一下,挖了他一眼,嫌他多事。 马守常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好奇嘛!” “有什么好好奇的。” “当我没问,当我没问。”马守常连告饶。 这么沉重的场合里,老两口的声音都很压的小,但还是被旁边的周蓉给听见了,周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没见到王重和郑娟的身影,又怕自己记错了,扭头四下寻摸了一阵,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第106章 保姆 斜阳照进屋内,阳光被暮色染上了一层金黄,就连云层也变得绚烂多彩起来,远方隐约可见山峦的轮廓,在金黄色的夕阳映衬下,构成了一副极美的自然画卷。 王重躺在露台上的躺椅,正对着夕阳的方向,仍由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旁边是一张小案,案上一个深色的茶盘,茶盘上有个小巧的陶瓷茶壶,色泽红润深沉,比拳头稍大,茶盘边上放着一本书,书页并不整齐,书签夹在三分之一的位置。 王重伸手将茶壶拿在手里,中指和食指穿过壶把手,掌心托着壶底,壶嘴对着自己,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茶壶里泡的也不全是茶叶,还有枸杞,菊花。 纵使常年锻炼,从未懈怠,可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上身是长袖衬衣,下身是宽松长裤,脚下穿着一双浅色女使拖鞋的郑娟提着壶热水也走到露台上,把茶壶从王重手里取走,揭开盖子,往里添上大半壶的热水,提醒道:“刚添的开水,放凉一点再喝。” 王重指着天边绚烂的夕阳暮色道:“瞧瞧,多美的景色。” 郑娟坐在王重手边的圆凳上,看着天边:“确实挺好看的。” 低头看着王重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郑娟纠结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边明儿可就要入土了,咱们真不去?” 王重睁眼扭头看着她,说道:“说不去就不去,那还能有假!对了,你也不许偷偷过去。” 表情语气还挺严肃。 郑娟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抬杠道:“就算要去,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去,怎么会偷偷过去。” “光明正大也不许去。” “说到底那也是大哥的岳母,而且人死为大,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现在人都没了,咱们还计较那些干啥!”郑娟一都很豁达,而且正如她说的一样,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 关键王重要是不去的话,周秉义那儿就说不过去。 “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儿。” “那是啥?”郑娟不解。 王重道:“这是态度问题,他们郝家不是瞧不上咱们工人家庭吗,那咱们就遂了他们的愿呗,和他们半点来往,任何牵扯都不要有。 他们继续当他们的高干家庭,咱们就过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柴米油盐的小日子,互不影响,遂了他们的意,这难道不好?” “好啥好,郝家现在就大嫂一个人了,也没旁的亲戚,难不成咱们还要跟大哥大嫂他们划清界限,以后都不往来不成?” 这要是在别的事情上,郑娟对王重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的,可当涉及到和家人关系的事情上的时候,很多时候,郑娟虽然不会在人前反驳王重,但私底下还是会对王重进行规劝。 “划清界限也不错,说实话,周秉义那人,我是真喜欢不起来,像现在这样,咱各过各的就挺好。” 其实周秉义为人也不差,就是在郝家这件事儿上老是拎不清,几次三番的过来给王重添堵,搞得王重不厌其烦。 “说什么呢!”郑娟没好气的抬手在王重手臂上打了一下:“那是你大哥,都是同一个妈生的,哪有亲兄弟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 “怎么没有,从古至今,兄弟阋墙,相互倾轧的在以前那多了去了,历朝历代的那些个皇子们争龙夺嫡,大家族的子弟们争夺继承权,哪个不是腥风血雨,踩着自己的兄弟的性命上位的,就是寻常老百姓家里兄弟间分家争产,兄弟姊妹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那也不胜枚举。” “哼!就你有理!”郑娟瞪了王重一眼,有些生气了:“要是将来,等咱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以后,各自成家,也得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这不是一码事儿。” “就是一码事。”郑娟道:“伱不是常说,我们做父母的,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孩子们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从咱们身上学的吗!” “这话倒是不错。”王重道。 “可道理归道理,总得因地制宜,不能一棒子全给打死了吧。”王重解释道:“再说了,不就是一场葬礼吗,咱不去就不去了,又不是没有缘由,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周秉义非得和我划清界限,那我也认了。” “至于孩子们,这世上凡事都逃不过理字,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难道为了教育孩子们,还得委曲求全不成?” “再说了,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咱真去了,我心里肯定不痛快,到时候要是我再说了啥不该说的,指不定还得弄出啥事儿呢,把两边都弄得没脸,那不是反而弄巧成拙了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一开始就别去,这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嘛!” “好好好!不去不去!”郑娟也是无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郑娟也是无奈,她之所以劝王重,就是不想因为这事儿害的王重跟周秉义好不容易才修复了一点点的关系再度恶化。 可王重摆明了不想去,而且听王重这话,明显不是因为在气头上,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重不肯做的事儿,郑娟从来都不会逼着王重去做,索性就遂了他的意。 王重走到郑娟背后,从后头抱住了她,下巴靠在郑娟的肩上,柔声道:“媳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将来后悔。” 王重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呼吸声,郑娟手掌搭在环在自己小腹前的两只大手手背之上,略微向后侧着头:“你一向主意正,只要你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王重把郑娟拉的转了一圈,四目相对,王重的脸上自然而然便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别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嗯!”郑娟点了点头。 王重眼珠子一转,话音也跟着一转说道:“对了,要不你明儿回一趟光字片。” “哎呀,你咋不早说。”郑娟先是幡然醒悟,然后就是担心,随即还埋怨的挖了王重一眼:“这几天大哥忙着操办后事,周蓉肯定也过去帮忙了,爸身边就妈一个人在,妈哪忙得过来。” 相较于让郑娟跑去参加金月姬的葬礼,回光字片给李素华帮忙,倒是更能让王重接受一些。 “我这不是也刚想起来吗!”王重失笑道。 郑娟道:“要不待会儿我就回去看看?” “还是算了,待会儿天都要黑了,明天再去。” 次日一早,郑娟早早先去菜馆里瞧了一圈,交代了一下,随即驱车去了菜场,卖了四五条排骨,切了五斤羊肉,又到商店里头买了一件补品,两箱子牛奶,大包小包差点没把车后备箱都给堆满了,这才开车回了光字片。 另一头,郝家! 今儿是金月姬下葬的日子,亲朋好友,郝父和金月姬生前的那些个老战友,老同事们,昨儿个没能过来的,今天也都挤出时间过来吊唁,送金月姬最后一程。 周蓉还在,她和学校请了假,专门过来参加金月姬的葬礼,又是周秉义的亲妹妹,这两天没少给周秉义帮忙。 虽说像金月姬这样的大领导,后事就算没人操持,也有衙门帮着操办,但不论是周秉义还是郝冬梅,都想着亲自操办,亲手送金月姬最后一程。 周蓉是周秉义的亲妹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前来吊唁的宾客也非常之多,各个衙门部堂的一把手,能来的自己来了,有事儿耽搁了来不了的,也让家属或者秘书帮着过来了。 就连吉春大学的校长也过来了,看到周蓉倒也没意外,二人打了招呼,聊了几句。 周蓉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吉春人,当初恢复高考那次,老周家三兄妹可是江辽省有数几个考上燕大和水木的优秀人才,像这样一家子兄妹三个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的,别说是整个江辽了,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那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在请周蓉回吉春之前,学校对周蓉的情况做过调查,对于周蓉的家庭情况基本了解。 眼瞅着金月姬就要入土了,郝冬梅只觉得无限的悲痛再度自心底涌出,直接哭成了泪人,周蓉和曲秀贞不停的劝导。 晚上,送走了所有的宾客,两口子坐在客厅里,简单的吃了顿晚饭,郝冬梅终于忍不住说道:“秉昆和郑娟今儿真的没来。” 周秉义闻言神色一黯,艰难的点下了头,叹了口气:“哎。”对于王重,他是真的没有半点办法,在王重面前,他连大哥的威严都竖不起来,回回都被王重说的哑口无言。 郝冬梅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就算我妈以前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我妈的最后一面他们不肯见,那也就算了,可现在我妈人都走了,这最后一程他们也不过来送一送?” 同时也为自己的母亲抱打不平。 “你可是他的亲大哥啊!” 郝冬梅一边说还一边哭,眼泪止不住的从眼底往下落。 周秉义只能继续叹气,满腔无奈,有心安慰,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经此一事,郝冬梅的心里对王重和郑娟肯定也生出了疙瘩。 周秉义明白,他和王重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六九年之前那样了。 另一头,刚从光字片出来的郑娟心情不怎么好,周志刚的情况比她上次过来更加严重了,不仅记性越来越差,而且在认知上,也远远不如以前了,李素华还说,这几天夜里,周志刚已经开始出现尿炕的情况了。搞得李素华每天早上起来就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床单,晒被子,帮周志刚洗裤子。 回到家,把周志刚的情况如实给王重说了,建议要不要把周志刚带去燕京或者上海瞧瞧。 王重说道:“上次大嫂请的专家不是说了吗,现在的医学手段对老年痴呆根本没有办法,吃药虽然能够提升老爷子的认知能力,可也有限,而且是药三分毒,要是长年累月的吃,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那现在该怎么办?”郑娟彻底没了主意。 王重道:“请个保姆吧,有个保姆帮着妈一块儿照顾老头子,她也能轻省些。” “请保姆?”郑娟倒是从来没这么想过,倒不是因为不孝顺,而是打记事开始到现在,保姆这两个字,离郑娟一直都很远很远。 “这倒是个法子。” “你现在每天公司和杂志社两头跑,已经够忙的了,我既要顾着菜馆那般,还得每天照顾孩子们,确实抽不出时间来。” 郑娟每天要给孩子们做早饭和晚饭,偶尔孩子们学习的比较晚,还有宵夜糖水什么的。 还有菜馆那边,每个月能给家里带来好几万的收入,一年下来,那就是几十万呐。 这会儿可才90年,虽说万元户没以前那么稀罕了,可一年收入几十万,也是多少人不能想象的。 让郑娟这回儿撇下一年几十万的收入去照顾周志刚,不说郑娟自己了,就是李素华都不会同意。 至于周蓉和周秉义,想让他们全天候的照顾周志刚,那就更别想了。 而且以王重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郑娟去照顾周志刚的,毕竟郑娟是个女人,而周志刚,虽说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可现在占据这句身体的王重,和周志刚根本没什么感情,让自己媳妇去照顾一个男人。 王重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相对来说,请保姆就简单多了。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这保姆可不好请!”郑娟道:“爸妈的年纪都大了,这保姆得找个年轻力壮,干活还得勤快的。” “不是有咱妈看着的吗,要是遇上偷奸耍滑的,咱把人给换了就是。”王重道:“就你店里那么多服务员,难道就没个没工作的七大姑八大姨的?” “哎!我怎么没想到。”郑娟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明儿我就去店里问问。” 王重道:“让她们自己推荐,找个时间,让她们把人带到你店里,咱们亲自面试,找个老实勤快、干活麻利的,最关键的,要找个会烧饭的。” “这样一来,咱妈就能省老多事儿了。”郑娟喜滋滋的道。 别看平时郑娟温温吞吞,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的,可一旦到了正事儿上,那可雷厉风行的紧。 第二天就把这事儿给安排上了。 三天后,一大清早,王重就被郑娟拉着去了菜馆。 两口子一轮筛选下来,从二十多号人里头筛选出三个来。 三个人年纪差距不大,最年轻的才二十五岁,年纪最大的四十五岁,但这三个都有几个相同的特点,首先模样还算周正,其次呢,看着比较老实忠厚,在家经常干粗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三人都是吉春市区内的,有地方住,也有过照顾老人的经历。 “要不挑这个四十五岁的,年龄虽然大了点,可身形挺壮实的,瞧着就是个干活麻利的,说不定还能和咱妈聊到一块儿,给咱妈解解闷。”郑娟建议道。 王重却摇了摇头,“别着急,先看看她们的家庭情况再说。” 郑娟问道:“还要看她们的家庭情况?” “那当然了,刚才咱们只是初步了解了他们的基本情况而已,要是咱们招了一个,干一段时间她又因为有事儿不肯干了,到时候咱不是又得折腾一回。” “这倒是。”郑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面试的是那个四十五岁的大姐,大姐姓胡,叫胡美丽。 “老板好,老板娘好!”胡大姐有点紧张,捏着手,拘谨的看着两人。 王重微笑着道:“胡大姐别紧张,我们呢,就是想问问您家里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问我家里的情况?这和我当保姆有什么关系?”许是王重和郑娟瞧着都挺面善的,大姐虽有些紧张,但也没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王重没回答,而是直接问道:“这上面说大姐您家里有八口人?” “是的,我和我家老头子,还有两儿子,儿媳妇,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拢共八口人。” “你家老头身体咋样?” “身体挺好的。” “你家老头、两儿子还有你俩儿媳妇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家老头是扫大街的,两儿子都在木材厂上班,大儿子是出料工,小儿子是销售。” 木材厂现在已经濒临倒闭,光是裁员都裁了好几回了。 胡大姐的两个儿子也是因为年轻有力气,而且肯干,才逃过一劫。 不过要是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他们俩丢工作也是迟早的事儿。 胡大姐这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出来找工作,为家里增加收入,减轻负担。 “大儿媳妇没工作,在家做饭看孩子,小儿媳妇就在你们这儿上班。” “大姐,资料上说你有过照顾老人的经验,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嘛?” “就是照顾我家老头子她娘,当初她娘中风瘫痪,在炕上躺了七八年,一直都是我照顾······” 王重和郑娟都有些心动了。 瘫痪在床七八年,那大小便肯定只能在炕上,都得动手收拾。 但保险起见,两口子还是把剩下的两人都给见了。 第二个是个三十八岁的妇人,和王重同龄,问的问题也都大同小异。 最后一个才是那个二十五岁的姑娘。 “老板老板娘好,我叫孙小红!”姑娘表现的倒是最不拘谨,而且很有礼貌,一进门就先冲着王重和郑娟鞠了个躬。 “孙小红,你好!” “这上面说你已经结婚了?” “结婚五年了。” “有几个孩子?” “两个!” “这么说你两个孩子都还小?”郑娟率先皱起了眉头。 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郑娟就让孙小红先出去了。 两口子关上门商量起来。 “我觉得第一个胡大姐就挺合适的。”郑娟率先发表意见,她本来就比较倾向于这个胡大姐。 王重道:“既然咱两意见一致,那就定胡大姐吧!” 得知自己被聘用的胡大姐很是高兴,对着王重和郑娟两口子连连道谢。 尤其是得知自己一个月能有两百四十块钱工资的时候,胡大姐整个人高兴的都快傻了,他家老头子扫街,天天起早贪黑,一个月也才一百多块。 差点没直接给王重两口子磕头。 王重也把周志刚的情况告诉了胡大姐,并且表明,这活不会轻松,胡大姐一点不带犹豫的就答应了,当场就和王重签了合同。 第二天,郑娟开车把胡大姐送回了光字片。 “妈!” “这是胡大姐,我和秉昆请的保姆,来照顾你和爸的。” 李素华一听就急了,拉着郑娟到一旁小声埋怨起来:“我又不是干不了活,没得请什么保姆,浪费这钱干啥!” “这是秉昆做的主,您也知道,咱家一直都是秉昆说了算,他决定的事儿,我哪敢说个不字。” “这败家玩意儿!”李素华气得直接开骂:“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也不知道存着,尽乱花。” 郑娟哭笑不得,“妈!这人都请了,合同也签了,您要是这回儿让人胡大姐回去,咱们照样要给她开一个月的工资呢。” “啊?”李素华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娟:“没干活也得给钱?” “没办法,合同上是这么写的。”郑娟一脸无奈。 “而且秉昆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你现在既要照顾爸,还有这么家务要收拾,秉昆怕您给累坏了。” “算他还有点孝心。”李素华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郑娟继续劝道:“再说了,您要是真给累坏了,到时候住院了,治疗起来,花的钱不比请个保姆多的多,您不心疼啊。” “哎!”李素华叹了口气:“行吧行吧!这回就算了,下回要还有这种事儿,你先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别让那臭小子自作主张。” “行行行!”郑娟抿嘴轻笑着,拉着李素华的手连连保证:“下回我一定先和您商量,不让秉昆自作主张了。” 李素华瞥了郑娟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你,自己也没个主意,就知道听那臭小子的。” “有道理的咱肯定要听啊!”郑娟道:“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您都交给胡大姐就成,您就安安细心心的看电视,出门遛弯,找乔婶儿聊天解闷。” “那怎么行!”李素华却道:“虽说人家是保姆,可也不能啥事儿都丢给人家,咱们自己能干的,还是自己干的好。” “行,这事儿您自己看着办就行。”郑娟道。 “今儿你菜馆歇业了?”李素华看郑娟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立马皱起了眉头。 “没呢!”郑娟道:“待会儿再过去也一样。” “那怎行,你可是老板,走开一会儿还行,要是耽搁的久了,菜馆那边出了啥事儿可咋整!”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郑娟赶出门外。 “赶紧去菜馆看着。”胡大家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行行行,我这就去,要有啥事儿,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拗不过李素华,郑娟只能同意,给胡大姐交代几句,就直接开车回了菜馆。 第107章 结局(上) 时间飞逝,转念便是一年。 周聪和冯玥迎来高考,走上了人生最重要的关口之一。 王重倒是还好,周聪的成绩摆在那儿,只要正常发挥,国内的顶尖大学随便他挑,冯玥的成绩差点意思,不过这一年来倒是异常的努力,偶尔来一趟王重家,也是为了跟周聪和王重请教。 高考前头好几天,郑娟几乎是见天的给周聪补身体,每天家里饭桌上都四五个硬菜,蔬菜水果汤就更不缺了,周聪倒是还好,可三个小的都乐坏了。 尤其是小尾巴,这小子现在体重飙升,有点横向发展的意思,现在见天的被王重抓着晨跑锻炼。 不过贪嘴的毛病却怎么也改不掉,照理说从小到大,小尾巴的日子是过得最好的,以前周聪小时候那会儿,日子可没现在这么好。 可几个孩子里,就小尾巴一个人最是贪嘴,尤其还喜欢吃肉。 七月下旬,在万众期待之中,高考成绩出炉,周聪不负众望,成了吉春市的理科状元。 冯玥的成绩一般,距离她梦想中的燕大还有一段距离,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口之一前面,家庭忽逢巨变,对这个本就从小缺少父母关爱的女孩儿是多大的打击。 她能够在高三的最后大半年里平复心情,把精力都都投入在复习之中,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填志愿时,周蓉本想让冯玥复读一年,明年再考的,可冯玥拒绝了,第一志愿还填了一个十分危险的首都医学院。 而更加让王重和郑娟意外的是周聪,那回马守常住院的时候,周聪就曾找过王重,说是以后想要学医,王重当时就表示只要他自己想学的,自己和郑娟都举双手赞成。 可没成想这一次填饱志愿,周聪的第一志愿竟然是江辽工业大学。 作为国防七子之一的江辽工业大学,或许在某些程度上并不如燕大或者水木出名,但实力却丝毫不逊色。 尤其是在其擅长的专业上,在全国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虽然意外,但两口子对周聪的选择都表示支持。 不过一场父子间的谈心自然是难免的。 二楼的楼台上,夜风凉爽,父子两靠在藤椅上,皎洁的月光洒下,王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说过想学医吗?我还以为你会报燕大的医学系或者首都医学院呢,怎么反而填的是江辽工业大学?” 周聪道:“上次我和马爷爷谈过一回,我觉得马爷爷说的很有道理,学医能救一人,能救十人百人、能救千人,却救不了数万万人,现在我们国家缺的不是医术高明的医生,而是能够实现四个现代化,增强综合国力的优秀人才。” “而工业,是提升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直接途径,我国的工业发展水平要远远落后于国外,要想追上他们的脚步,就得无数人齐心协力,前赴后继才行。” 守着说着,周聪忽然扭头看着王重,郑重的道:“爸爸!我想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 “哈哈哈哈!” “好!”王重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我儿子,有志气。” “爸爸支持你,好好学习,以后为咱们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谢谢伱,爸!”周聪看着王重,嘴角上扬,露出微笑,明亮的眸子当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随着周聪和冯玥高考的结束,周明和周玲也迎来中考,兄妹俩成功考入周聪所在的一中。 八月中旬,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从邮递员手里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周聪,饶是早已胸有成竹,可当他亲手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便自心底涌起,高兴的院里又跑又跳,欢呼雀跃,完全没有平日的沉着和稳重。 把周明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周玲,瞪大了眼睛,看着院里的周聪,心里震撼极了,一度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晚上,王重和郑娟回家,知道这消息,都高兴的不行。 王重直接扔给周聪一张存折:“考上大学的奖励。” 见过奖励自行车,讲过奖励收音机,奖励其他各种各样东西的,奖励现金的也不少,但直接奖励存折的,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 周聪翻开存折,看着上面的存款数额,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嘴巴张着,满是震撼。 “爸!这也······”周聪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重抬手打断,笑着道:“说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周玲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存折上那一长串数字,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 “六个零,十万块!” “嘶!”周玲同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爸!我是不是眼花了!”说着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颇为用力。 “十万块?”周明也愣住了,脑中一块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 小尾巴最是夸张,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王重的大腿:“爸!我也要!” 周玲紧跟着反应过来,也一件箭步冲到王重跟前,挽着王重的手,萌态复发:“我亲爱的爸爸!” “只要你们将来能考上一所和你们大哥一个级别的大学,一人奖励十万!钱我都存好了,说着王重又从兜里取出三张存折,在三个孩子眼前晃了晃。” 周玲眼神都变了,眼睛就跟长在王重手里的存折上一样,伸手就想抢,王重怎么会让她如一,手一抬,周玲的动作就落了空。 “爸!我亲爱的爸爸!”周玲撅着小嘴,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而疏的睫毛随之轻颤,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和哀求。 可惜遇上了王重这个铁石心肠的老爹:“我说了,高考之后,我也不要求你们和聪聪一样考状元,只要是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就成。” 王重微笑着对周玲说。 可听了这话的周玲却垂头丧气的哼了一声:“不想给就直说嘛,还说什么考上和大哥一样的大学!哼!” “臭丫头,自己成绩不好,读书也不肯用功,你还有理了!”王重可不会惯着她。 “人家本来就没有大哥聪明吗!”周玲委屈吧啦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王重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丫头啊,聪明只是一部分,成功的人不一定都是聪明的。” “考上大学,也不一定只有聪明的人才行,有个成语,叫做勤能补拙,你怎么也是快进高中的人了,难道连这也没听过?” 周聪深以为然的说:“爸说的对,我们班上就有几个学习非常勤奋的,有好几个比他们聪明的,成绩都没他们好。” 周玲还是有点不高兴。 王重道:“你看明明,你们是龙凤胎,按理来说,智商应该都差不多,那为什么每次明明都能考年级前十,而你则只能在班底中上游徘徊呢?你就没想过原因?” “爸爸,只要能考上和大哥差不多的大学,真的奖励十万块钱?”倒是坐在地上抱着王重大腿不肯撒手的小尾巴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王重。 王重道:“只要能考上,都有十万,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欧耶!那我也要考大学!”小尾巴立马兴奋的跳了起来。 “就你?”听着小尾巴毫无自知之明的大话,周玲满嘴的不屑:“你这会儿才小学,连班上前五都进不了,还想考和大哥差不多的大学?” “你知道江辽工大是什么样的大学吗?工业和信息化部直属高校,国防七子之一,全国前几的重点大学。” “哼!那有什么,咱爸小时候成绩还没好我呢,咱爸都能考上水木,我为什么不行。”小尾巴却一脸的轻松,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咱爸那是运气好,赶上好时候了······哎哟!”周玲话还没说完,脑门就挨了一记脑瓜崩,抬手揉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爸!疼死了!”周玲带着哭腔,委屈吧啦的看着王重,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你是胆肥了!连自己老爸都敢编排!”这毛病可不好,王重可不惯着她。 “妈!”周玲见这王重这么铁石心肠,心都快碎了,立马冲到郑娟怀里,又哭又闹的撒气了娇。 “爸他欺负我!” 郑娟把她从怀里抓着出来:“你爸可没欺负你!” 周玲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娟,眼底的尴尬一闪而逝,随即转身一摆手,直接唱起了大戏:“天呐!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呜呜呜!” 王重和郑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坐在地上,趴在沙发上嗷嗷大哭,看着她做戏。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了!”王重没理她,对着周明和小尾巴鼓了鼓拳头:“加油,十万块哟!” 小尾巴眼睛放光,立马说道:“我这就去看书!” 话音刚落,人已经把腿跑开,冲着大书房冲了过去。 周明走到周玲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周玲抬眼没好气的看着他:“干嘛?” 周明微微一笑,说道:“没干啥,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哭的也太假了!”说完拔腿就溜。 “周明!”周玲气鼓鼓抬手就要打,可惜周明早有准备,跑的飞快。 “有种你别跑!”周玲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周聪拿着存着,一脸纠结的对着王重道:“爸,这也太多了吧!” 这会儿可才91年,万元户虽然不再稀奇,但也不是遍地都是,工人们的平均工资才两三百,十万块,要是以现在的工资水平来说,好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钱。 可周聪一个才刚刚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学生,竟然就有十万块的奖励。 也难怪周聪这么震惊了。 王重走到他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聪聪啊,再过几个月,你就满十八周岁了,是成年人了,爸爸今天就告诉你一个道理,钱不是万能的,但男人的口袋里,却不能一天没有钱。” “这十万块钱,不包括你在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你想存起来就存起来,想花就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旅游也行。” “但有一点,爸爸希望你能答应爸爸!”王重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周聪也颇为郑重的道:“爸!你说吧!让我答应什么。” 王重道:“爸爸希望你,将来是读研究生也好,读博士也罢,但就一点,爸不希望你出国。” “爸!为什么?”周聪不解。 在这个年代,出国可是一件对所有的年轻人都非常非常有吸引力的事儿。 “原因有很多,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王重微笑着道:“爸知道,爸的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过分了,毕竟现在国外的很多技术,确实要比咱们国内的先进。” “可爸爸希望你明白,国外的技术虽然先进,但很多东西,对咱们国人都是封锁的,不管是漂亮国还是西欧那些国家,对我们开放的都是些普遍常见的东西,真正战略意义上的技术,只能靠我们自己一点一点的研究开发。” 王重的话,让周聪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爸!我明白!”这些事情,周聪没少从马守常那里听说,尤其是国外对国内在高端技术层面的封锁,这种事情有过无数次先例。 “爸爸妈妈支持你追求梦想,但也希望你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不要脑子一热,能够三思而后行,想想爸爸妈妈,想想你的弟弟妹妹们。” “嗯!”周聪重重的点下头。 “几个兄弟姐妹里头,我和你妈妈对你向来最是放心,那些个什么大道理呢也就不和你讲了,上了大学,就是成年人了,要是遇上喜欢的姑娘,打听清楚人品之后,要是真的确定就是自己想找的姑娘,不要犹豫,直接去追。” “爸······”这话周聪听了都忍不住脸红,不敢去看王重的眼睛。 “这有啥好害羞的,当初你爸我对你妈也是一见钟情,当然了,说白了就是馋你妈的身子,被你妈的美色给诱惑住了······” “说什么呢!”王重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郑娟恼羞成怒的揍了急了,红着脸瞥了周聪一眼:“当着孩子面呢!” 虽是老夫老妻了,可当着孩子面郑娟难免害羞。 周聪也被王重两句话说的脸颊通红。 王重却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什么孩子,已经是大人了,况且这本就是事实,我光明磊落,不怕被人知道。” 王重一脸坦荡的道。 郑娟可没王重那么厚脸皮,没好气的埋怨道:“歪理一大堆。” “行了行了,儿子考上大学了,今儿个高兴,咱们去店里吃顿好的。” “行,我这就去打电话!”郑娟恨不能掩面而逃,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儿子面前说那种话,真的是······· 越想越气,还越害羞,忍不住狠狠的挖了王重一眼,心底按下决心,今晚一定要让王重好看,让他明天走不动道。 “爸!”见郑娟走了,周聪也松了口气,虽是母子,可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观念就比较偏向于传统保守。 尤其还是这个年代,受西方文化的入侵还不严重。 “害羞啥,都大男人了,怕个啥,爸跟你说,以后找媳妇,就得找个你妈这样的,不过这世上像你妈这么好的女人估计难找了,这越往后,父母对子女们越来越娇惯,像你妈这么贤惠的姑娘,肯定罕见的紧,要是遇上了,那可得好好把握住,不能让她跑了。” “爸!”周聪被王重说成个大红脸,“我还小呢!” “小什么小!”王重板着脸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妈谈对象了。” “那会儿我就跟你姥姥说了,我这辈子,非你妈不娶,她要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当时我还游手好闲呢,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兜里只有几毛钱,还是你奶奶给的,就这我还见天的跑去你姥姥那儿买冰糖葫芦,就是为了在她老人家跟前多露露脸。” 说着王重还凑到周聪耳畔,小声的道:“当初我还跟踪过你姥姥,估计制造机会和她偶遇,找借口帮她把小推车推回太平胡同的老屋,就是为了能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也是为了见见你妈。” “爸!”周聪有些震惊,既是震惊于王重忽然和他说起这些往事,又是震惊自己眼里无所不能,宛若神明一样的父亲,竟让还会有这样的往事。 “这么说,我妈是被你骗到手的?”周聪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王重哈哈笑道:“那可不是!我跟你说,这男人找女人,靠的还真就是一个骗字!” “不过这个骗字,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骗,就像你爸我,想方设法的把你妈给追到手以后,对她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宝贝的不行呢。” “将来啊,你要是遇上这么一个女孩子,那就得抓住了,死皮赖脸也得把人给追到手,可别让这么好的姑娘跑了,不然有的是你好后悔的。” 听着王重在那儿给儿子传授追女孩子的经验,尤其是王重提起他们曾经的往事时,郑娟根本连靠近都不敢,打完电话,交代完,就拿着抹布,站在玄关处的博古架前头,装模作样的擦拭起来,耳朵却竖的老高,就为了听父子两说话的内容。 第二天,冯玥也拿着通知书报喜来了,到底冯玥这次考试的成绩没能达到最理想的状态,刚好比首都医学院的录取分数低了一分,倒是阴差阳错的被第二志愿的江浙大学医学院给录取了。 江浙大学医学院是一所名气和实力都不比首都医学院差的老牌医学院,这回的录取分数线刚好比首都医学院低十分。 虽说没能去梦想中的首都医学院,但浙大医学院也同样不差,冯玥很是高兴。 王重也替冯玥准备了一个存折,不过里头不是十万块,而是一万。 不过就算只是一万块,也让冯玥极为震惊了,连忙推却,不敢接受。 周蓉这回儿一个月工资也才大几百块钱,一万块钱,是周蓉好几年的工资加奖金呢。 现在周蓉兜里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还是郑娟笑着给冯玥道:“行了,你舅舅给你了你就拿着,这是给你考上大学的奖励,也是我和你舅舅的一番心意。” “小舅母,可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表哥更多呢!”郑娟凑到冯玥耳边,小声的说出一个数字,直接把冯玥吓了一跳。 八月下旬,大学开学在即,周蓉本想亲自送冯玥去余杭的,可奈何吉春大学也要开学,她身为吉春大学的老师,而且已经准备竞争这次评选的副教授职称了,也不大好请假。 冯玥便主动提出,让王重送她去学校。 周蓉虽然不大高兴,可奈何现实如此,她也只能接受。 冯玥提出这事儿的时候,郑娟想也没想就替王重给答应下来了,还说王重顺道可以去一趟深城,渐渐老何,看看深城的总公司。 可听到这事儿的周玲也吵着要跟去浙大看看,瞧瞧冯玥将来要学习和生活五年的学校。 可周玲马上也要开学了,郑娟怎么可能同意让她跟着去。 任凭周玲怎么撒娇卖萌都没用,可周玲给气的,好几天吃饭都没啥胃口。 火车太慢,王重就领着冯玥直接坐飞机过去,先飞的首都,再从首都转机直飞余杭,飞机上,王重看着旁边的冯玥,忍不住问了句:“玥玥,按理说协和附属的医学院也不错,你不会是故意报的江浙大学医学院吧?” 冯玥被问的神情一僵,扭头看着正看着她的王重,看着那双平静温柔,好似能映照人心一样的眼睛,脸色微变,但还是点了头。 “是因为你爸爸?” “嗯!”冯玥点头应道:“小舅舅,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差不多吧!”王重微笑着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问道?”冯玥好奇的道。 “玥玥,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过的人生,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小舅舅就支持你,至于原因,你愿意的话,自然会说,你要是不愿意说,小舅舅也尊重你。” “小舅舅,你对我真好!”冯玥眼里噙着泪花,感动的道。 “我给了聪聪十万块的奖励,就给了你一万,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不平衡吗?”王慧聪问道。 冯玥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王重的眼睛,迎着他的目光道:“我知道舅舅的意思,是想激励表弟表妹的们好好学习,将来和表哥一样,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 “而我······”说着冯玥的眼睛就略有几分黯淡。 王重道:“江浙大学也是全国顶尖的大学,我和你小舅母一开始也是打算奖励你十万的,不过这个钱被我和你小舅母拿去以你的名义投资了,给你一万块是额外的,是为了让你在大学里能够过得轻松舒适一些。” “投资?”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写作吗,这十万块钱,我帮你投到了我新开的那个工作室里头。” 第108章 结局(中) 不止是冯玥,当初挂在洪荒杂志社旗下的工作室,现如今已经被独立出去了,王重总共投资了五十万,算上冯玥在内的五个孩子一人十万块的额度,占20%的股份。 金月姬走了之后,周秉义和郝冬梅就从省委大院搬了出去,住进了周秉义的宿舍。 别的不说,在廉洁这一点上,周秉义做的很是挺不错的。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一年。 九二年初,在周秉义的力挽狂澜和近万职工的不懈努力之下,原本已经濒临倒闭的军工厂,终于再度焕发生机。 可越是这个时候,周秉义就越是忙碌,成天就是军工厂和家里两头跑,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连光字片都不怎么回了。 周志刚的老年痴呆越发严重,不仅认不得王重一家子,这回儿更是就连周蓉和冯玥也不认识了,只记得一个成天对他骂骂咧咧的李素华,还有一个常年不着家的周秉义。 这位曾经的八级工人,技术大拿,整个光字片他们那一辈人里头最有出息的一个。 现在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识了,街坊邻居们那就更别说了,别人喊他,他会应上一句,但却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主动跟人打招呼了,很多时候,连大小便了都不知道,非得等人闻到味了才能给他处理。 而且还老是动不动就往外跑,好在光字片住着的都是街坊,看到了要么就直接把他送回来,送不回来的就让人去找李素华。 幸好还有王重和郑娟找的保姆胡大姐在旁边帮衬,不然就凭李素华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真么长的时间,饶是李素华的耐性再好,也被磨的七七八八,只要稍微离老周家近点,基本上天天都能听到李素华骂周志刚的声音。 能把性子那么好的李素华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可见现在的周志刚有多招人。 这天,周末,周秉义好不容易结束一段时间的忙碌,终于想起了自己还住在光字片的父母。 叫上司机,开车回到光字片,街道大体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房子有的重新装修过,有的只是简单的拾捯拾捯,但也有许多直接空闲在那儿,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要是以前,周末的时候,街面上多得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儿,骑着自行车的男男女女们。 可随着改革开放,经济的腾飞发展,这些活在这座城市最底层的年轻人们,大多数都选择了离开吉春,远赴南方沿海地区。 少部分则进入人流密集的城区,起早贪黑的做起了小买卖。 但大多数都是干一些卖力气的活儿。 “每次过来,都感觉有些不大一样。”周秉义透着车窗,看着车外两边的情形,心中感慨良多。 虽说光字片街道和建筑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人的变迁所带来的的变化速度之快和程度之大,却远胜于岁月的变化。 开车司机笑着道:“我瞧着没什么变化啊!” 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儿,二十郎当岁,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是军工厂车队的队长,机灵正直,也很努力的一个小伙。 周秉义没有说什么,司机的年纪还小,阅历不够,这些东西和他说了他也不一定能听懂。 不一会儿,车就来到老周家附近。 “小段,好了!就在这儿停吧,我自己走一段,你先回去,后天早上再去我家楼下接我。”说话间周秉义已经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周书记!”司机小段也赶紧下车,站在车门边上问道:“您明儿不用车吗?那您怎么回家去?” 周秉义笑着道:“不用,你赶紧回去吧,正好,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你媳妇不是刚生吗,趁着这两天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谢谢周书记!”司机小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颇有几分感动。 “行了,赶紧回去吧,伱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周秉义微笑着道。 小段兴高采烈的开着车走了,作为领导的专用司机,虽然平时出车的时候不会很多,但他必须时时刻刻处于待命状态。 此时距离街尾的老周家已经没剩多远,就几百米的路。 周秉义走在路边,遇上的基本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路走来,竟然一个在街上追逐嬉戏的小孩儿都没遇见。 一个馒头银发,身形已有几分佝偻的大娘端着个木盆从屋里走出来,正要把水往门外倒,就看见了周秉义。 “秉义?”看到周秉义,大娘很是意外。 “吴婶儿!”周秉义笑着和大娘打招呼。 “回来看你爸妈啊?”吴婶儿问道。 “嗯!回来看看!” “你妈和春燕妈刚刚从菜场买菜回来没多久,你这会儿去,她应该在家。”吴婶儿热心的提醒道。 “谢您了吴婶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看着周秉义离去的背影,吴婶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端着盆儿又走了回去。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 吴婶儿冲屋里喊道:“老周家的老大,秉义。” “周家老大?”门帘子被掀开,一个下颌留着山羊须,须发皆已银白,脸上满是褶皱的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根烟杆,从屋里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朝着周秉义远去的背影瞧了瞧。 “就一个人?”老头下意识疑惑的问。 吴婶儿正在屋角刷洗木盆:“就他自个儿。” 老头摇了摇头,躬身把烟杆在鞋底上敲了敲,从烟嘴附近的小布袋里取出一小撮烟丝,塞进烟斗大口里:“要我说这孩子太有出息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哎!”吴婶儿也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 “要说老周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大儿子是衙门里的大领导,女儿是大学老师,小儿子也不差,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听说身家大几十万呢。” “那有什么用,老周都成这样子了,两儿子一年到头不还是见不到几回,就给请了个保姆,剩下的全扔给秉昆她妈一个人,孙子孙女儿们也不回来。” “要我说,老周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儿子孙子们还是知道三天两头的回来看咱们。” “所以说,这孩子太有出息了也没啥用。” “谁说不是呢!” “到了咱们这个年纪,还有几年活头,盼的不就是一个能和儿孙们团聚吗!” 老头忽然话音一转,说道:“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儿女们有出息,光宗耀祖,他们老周家脸上也有光。” “就是可怜秉昆她妈了,这都辛苦大半辈子,现在儿女们也都出息了,除了跟着秉昆那段之间,好像也没见她享什么福了。”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类似的话,在光字片的街坊邻居们口中没少出现。 眼瞅着快到自家老屋了,周秉义的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虽然还不大,但声音很熟悉。 声音的方向正是自家老屋。 “妈!”周秉义走到院门口,隔着院门看着院里正插着腰一脸无奈站在院里,拿着笤帚簸箕正在地上收拾的李素华,就忍不住就先喊了起来。 听到声音,李素华下意识就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院门口看去,正好看到了推开院门走进院里的周秉义。 “秉义?”李素华惊喜的喊着,原本还阴云密布的脸上,立马就由阴转晴了。 “你咋来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李素华都忘了收拾地上的那一大坨暗黄色的物什。 “这不是周末了吗,正好最近不忙,就赶紧先过来看看您和爸,冬梅今儿白天还要上班,等晚上下班了就直接过来。” 正说着话,一股子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周秉义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目光也随之一挪,看到了李素华脚边不远的那一大坨暗黄色的米田共。 看着大儿子的眼神,李素华赶紧解释道:“你爸!他现在越来越糊涂了,明明厕所就在旁边也不肯去,每回都跑院里来。” 说话间,李素华已经用捣碎的煤渣飞速将地上的米田共盖了起来,然后又抄起铲子,一铲子给铲了起来,地面上还剩下不少,再度盖上煤渣,用铲子使劲儿拍了拍,再用扫帚扫进簸箕里。 “我爸他·······”看着眼前自家母亲那数量无比的动作,周秉义只觉得一阵心酸,随即便是羞愧,自责。 “妈!我爸他······” 周志刚话没说完,披着围裙的胡大姐正好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头还提这个厚塑料桶,里头装满了捣碎的煤渣。 “婶儿,都说了我来收拾,您去照顾老爷子就行了。”说话间胡大姐也注意到了周秉义:“秉义回来了。” 李素华道:“又臭又难看的,早收拾早好!” “我来弄吧!” “那行,剩下的你来,我去给老头子洗洗去。” 胡大姐接过李素华手里的笤帚簸箕,把地上的煤渣都收拾干净了,倒进塑料桶里,拎着塑料桶就出门去了。 米田共不同于其他垃圾,这东西味儿太重,必须得立马处理掉才行。 好在公厕离这儿不愿,处理起来也方便。 “妈!我爸呢?” “厕所里呢!”提起周志刚,李素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东西诚心跟人作对,不但拉在院里,还弄了一裤子。” 周秉义走到院子西北角,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了一丝不挂坐在大盆里的周志刚,盆里放了大半盆子水,周志刚盘腿坐着,脸上带着笑容,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 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条深色的长裤,还有一条沾着一些暗黄色污渍的内裤,就这么一副简单的画面,可落在周秉义的眼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心中那点因为军工厂初见成效刚刚生出的自得,全部磨灭。 此刻周秉义的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震惊。 “爸!” 不知有多艰难,周秉义才喊出这个字眼,这一刻,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却好似有千斤之重。 前所未有的自责和后悔,充斥在周秉义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填满了他的身心。 自沉浸在玩水的快乐之中的周志刚闻言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门口,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秉义!” 只是声音不再似以往那般洪亮低沉,具有辨识度,而是多了不少鼻音,听着多少有些含糊不清。 周秉义愣愣的看着面前分明很熟悉,却又让他觉得十分陌生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先进屋坐会儿,我给你爸洗个澡!不然一身的味儿。” 这几年来,得亏是李素华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见天的给周志刚洗澡换衣服裤子,不然的话,这会儿但凡稍微靠近周志刚一点,迎面而来的绝对是一股难闻的味儿。 老周家的院子里,晒得最多的就是周志刚的裤子。 可李素华也不是万能的,这要是春夏还好一点,要是到了冬天,水管子里的水都能结冰,光是洗洗衣服裤子的水都不够用。 所以一到冬天,平时李素华就只能给周志刚用热水简单的擦洗,虽说擦的也勤快,可时间久了穿的又厚,周志刚的身上难免会捂出一股子异味。 “妈!”周秉义看着两鬓已然斑白的老母亲,心中既酸又涩,强撑起一丝微笑,说道:“我来吧!” 李素华看着神情坚定认真的周秉义,点了点头,“行,你帮他洗,我去把裤子洗了。” 虽说胡大姐是王重请来的保姆,可这些比较私密的事儿,李素华一向都是亲力亲为,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思想还没那么开放。 而且这种事情,别说胡大姐是个女的了,就是个男保姆过来,李素华也不好意思假手别人。 晚上,周蓉和郝冬梅也回来了,胡大姐做了晚饭之后就离开了,李素华也没拉着她,不是没喊过她一块儿吃完饭,而是胡大姐怎么也不肯吃,久而久之,李素华也就不劝了。 晚上,周秉义两口子没有回去,而是跟着李素华和周志刚睡在外屋的大炕上,中间隔着一张炕桌。 起初李素华是拒绝的,可周秉义却非要坚持,李素华拗不过他,也只能遂了他的意。 白天的事过于震撼,周秉义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随着困倦袭来,周秉义总算酝酿出一点睡意了,忽然听到几声闷响,不过因为睡意袭来,脑子昏沉,根本就没在意。 就在周秉义即将进入梦乡之时,隔着一张炕桌的李素华掀开被子翻身起来,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周秉义和郝冬梅,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把周志刚给喊了起来,一边叮嘱他别出声,别吵到周秉义两口子,一边拉着周志刚往厕所去。 可老两口起身的动作着实不小,周秉义又没真的睡着,还是被吵醒了。 “妈!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啥去?”周秉义几乎是没过脑子就问了。 李素华讪笑着道:“没啥,你睡吧,睡吧!” “妈!”周秉义怎么可能坐得住,说话间人已经坐了起来。 李素华面色有些尴尬,看了看身边仍旧浑然不觉,像个没事儿一样的周志刚,嘴角挑了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周秉义鼻尖耸了耸,顿时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就说了句:“什么味儿。” 可紧接着就反映了过来,看着李素华手边的周志刚,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先睡吧,我带你爸去洗洗。” 周秉义面色一改,凝重的道:“我来帮您!”说话间人已经下了炕,穿上了鞋扶着周志刚另外一支手。 李素华叹了口气,没说话。 又拉了一裤子,要不赶紧收拾,但会儿就是一屋子的味儿。 好在这回儿是夏天,还能开开窗,这要是冬天,那就只能闻着味儿过一晚了。 好在周志刚现在腿脚还算利索,被二人拉了出去,厕所里顿时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五分钟后,周志刚先把周秉义领回屋里,李素华把周志刚刚换下的裤子直接洗了,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晒好了,这才回屋,喝了口水之后才爬上炕。 “妈!”还没等李素华等下,旁边就传来周秉义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李素华动作讲了一下,随即躺下,盖上薄被问道。 周秉义道:“睡不着,我爸这样多久了?” “得有三四个月了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那您每天晚上都得这么伺候他?” “也不一定,偶尔吧,今晚也是赶上了。”李素华道:“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周秉义没有说话了,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熟悉的屋顶,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情形和白天刚进门是所见到的那一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自周秉义的眼底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次日一早,周秉义和郝冬梅商量过后,两口子决定从单位的宿舍里搬回光字片来。 问了周蓉和李素华的意见,他们也都没拒绝。 说干就干,正好趁着星期天,两口子直接就把东西从宿舍搬了回来。 当天晚上,王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是晚上郑娟给老屋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是郝冬梅,郑娟一问才知道的。 对此王重倒是颇为意外,不过细细一想,却又释然了,毕竟现在郝家那边已经没人了,连住处都还给了官府,周秉义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夹在两家之间左右为难了,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奇怪。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三年,周秉义在军工厂的工作非常成功,成功力挽狂澜,引起了上面关注,再加上郝家留下的人脉关系,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提拔成了吉春市的二把手。 可周志刚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连基本的行为能力都彻底失去了,人也一个都不认识了,现在李素华和声细语的说话他根本就不带搭理的,必须得连喷带骂,嗓门比锣鼓高才行。 倒是周蓉,年初的到底还是投入了蔡晓光这个大舔~狗的怀抱,搬出去和蔡晓光住了,把光字片的老房子让给了周秉义两口子。 可周秉义仍旧忙于工作,倒是郝冬梅,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帮着李素华照顾周志刚上面。 九六年秋末,李素华给周志刚洗衣服的时候忽然晕倒,好在有胡大姐在,第一时间就给王重打了电话。 王重哪敢耽搁,连驱车至光字片,把李素华送进了医院。 打了大半天的点滴,李素华才悠悠醒来,可醒是醒了,却连动都没法动,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医生说这是积劳成疾,只能慢慢养,只是以后怕是得常年卧床了。 李素华的身子骨本就一直不怎么样,这几年照顾周志刚,白天晚上的折腾,就没个停下来歇的时候,日积月累下来,病倒是在所难免的。 次日,王重把李素华转去了131,请了两个护工,一天两班倒的照顾李思华,王重和郑娟基本上也天天都往医院跑。 在医院观察了大半个月,情况日渐好转,没有恶化的趋势,医生说在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把王重和郑娟都整的猝不及防。 马守常去世了。 这个可爱正直,三观极正的老头子,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在十月下旬的某个深夜,于睡梦中彻底没了呼吸,撒手人寰。 曲秀贞非常伤心,情绪低落,很是失落,可却没怎么哭,老马走的安详,没什么痛苦,她心里替老马高兴,只是在走之前,却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留下了遗憾。 知道这个消息的周聪,和辅导员请了假之后,当天就立马从工大赶回吉春。 马守常走了,几个孩子们都很悲痛,在他们眼中,马守常这个干爷爷,要远比他们的亲爷爷更加和蔼可亲,对他们好,让他们亲近。 尤其是周玲,直接哭成了泪人。 马守常的后事王重没自作主张帮着操持,而是等老马和曲秀贞的儿子马建国从上海赶回来之后,由他亲自操持。 王重心里也不怎么舒服,相较于没什么感情的周志刚而言,老马字在王重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 马守常的丧事办完之后,马建国提出要把曲秀贞接去上海,跟他还有老婆孩子一起生活。 可曲秀贞在吉春呆了大半辈子了,又怎么舍得走,不管马建国怎么劝,曲秀贞就是不肯松口。 没办法,马建国之好找上王重了。 “秉昆,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来找你的。”马建国一脸期望的看着王重。 “建国哥,我可以试试,但曲姨什么性子,你这个当儿子的肯定比我更清楚,我不敢保证能说服她。” 听了王重的话,马建国只能低头叹了口气:“我知道,没事儿,不管成不成,哥哥都感谢你。”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这些年来,马叔和曲姨一直对我都很关照,我也打心底里把他们当成自家长辈一样尊敬。” 王重真挚的道:“其实曲姨心里,还是很想和你们团聚的,老人吗,总想着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只是······” 马建国何尝不知:“故土难离!人之常情。” “你明白就好!你放心,我会尽力劝的。” “谢谢你,秉昆!”马建国握着王重的手,由衷说道。 第109章 结局(下) “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曲秀贞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回绝。 王重和马建国面面相觑。 “曲姨,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去沪市干啥!”王重苦着脸道。 “你都不肯去,那你还让我去!”曲秀贞有点不大高兴,说话都冲了不少。 王重给马建国送上一个无奈的眼神,马建国回了王重一个鼓励的眼神。 “曲姨!” “想想您那大孙子,还有可爱的小孙女儿!他们可都盼着您去呢!”王重再接再厉。 曲秀贞扭头看向马建国:“建国,要不伱把小乐和小艾送回及春来?反正你和你媳妇工作忙,也没时间带,正好我闲着,可以帮你们带他们,你们也能专心上班。” “妈!”马建国欲哭无泪,自家老娘以前不这样的啊,怎么这么些年不见,就算是见也只是短暂的接触,这变化未免有点太大了。 “行了!”曲秀贞道:“你啊,就安安心心的带着你老婆孩子在沪市待着吧,我在吉春呆的也挺好的,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不想再动弹了,我就在吉春,守着你爸,等我走了,就和他躺在一块儿,你要是真想孝敬我,趁着现在我能喘气儿,还能动弹,逢年过节的时候,多把老婆孩子带回来让我瞧瞧。” “小乐和小艾都那么大了,我这个当奶奶的还没见过他们呢!”这回回来的太过匆忙,马建国也没能带上他媳妇和一双儿女。 “这不是太赶了吗!” 马建国是前天晚上到的,今天白天马守常入的土,这会是晚上,宾客们都走了,就王重一家留下下来,一是因为担心曲秀贞,而是马建国一力邀请王重一家子留下来,让王重望着劝说曲秀贞。 马建国的媳妇叫徐清,沪市当地人,是交大的老师,一双儿女平时是孩子的姥姥姥爷帮着带。 这次马守常走的太过突然,马建国只能自己一个人先赶回来。 “行了,我也不是怪你。”曲秀贞也理解马建国,他和媳妇的工作都在沪市,一个人媳妇的娘家也在沪市,而且马建国现在正当壮年,在沪市干了许多年,还有媳妇娘家的帮衬,正是事业的上升期。 要是回到吉春来,虽说有曲秀贞和老马的面子在,可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想要干出成绩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去沪市的事儿就算了,你们也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曲秀贞态度很坚决。 马建国急了:“妈!您就跟我们去沪市吧,你一个人留在吉春,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不用你担心,这不是有秉昆跟郑娟呢吗!”曲秀贞道:“还有聪聪和明明他们,这么多的干孙子干孙女儿,你还怕我没人照顾?” “这怎么能一样呢!”亲生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和认得干孙子干孙女儿完全是两码事儿。 “行了!再劝我可生气了。”曲秀贞板着脸,故作怒容。 马建国那她老人家没办法,王重也束手无策,两个大男人只能干瞪眼。 在吉春呆了两天,见是在拿曲秀贞没法子,马建国也只能走了,他总不能把曲秀贞绑去沪市。 可没了马守常,曲秀贞一个人住着,难免有些孤单。 周聪在吉春也没待几天,他现在已经是研二在读,读的是机械动力学,而且还是硕博连读,眼下正跟着导师做研究,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尽快赶回去。 好在他所在的江辽工大距离吉春不远,周聪要是有空了随时都能回来。 好在家里还有个小尾巴,刚刚进高一,周玲也在吉春大学,刚上大二,都能随时回家,正好王重和郑娟要轮番去医院照顾李素华,就把周玲和小尾巴打发去了曲秀贞家,正好也能陪曲秀贞解解闷。 毕竟马守常刚走,曲秀贞心里肯定是难过的,虽然曲秀贞表现的很正常,可她和马守常相守半生,如今马守常猝然离去,对曲秀贞的打击,肯定是非常大的。 周玲也是个机灵鬼,索性也不住宿舍了,直接搬进了曲秀贞家,有课了就去学校,没课就在家陪着曲秀贞,跟着曲秀贞去老年活动中心,带着曲秀贞到处逛街。 小尾巴周枫也是差不多,每天一下课,就奔着曲家去,陪着曲秀贞和周玲吃一顿晚饭,在曲家把作业做完了,陪着曲秀贞看会电视,才骑着自行车回自己家,偶尔也会在曲秀贞家留宿。 又过去半个月,吉春大第一场雪也下来了,王重和周秉义商量过后,和郑娟把李素华接回了自己家,又请了个保姆,白天的时候照顾李素华,还能打扫家里的卫生,干干家务。 曲秀贞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过来看李素华,陪李素华聊天解闷,俩人一块儿看电视啥的,李素华虽然担心周志刚的身体,可眼下她自己也只是勉强能下地,能稍微走动走动,没什么力气,多走两步就累得不行,根本干不了活儿,更别提照顾人了。 她也知道,这会儿她要是回光字片去,那就是给周秉义和郝冬梅两口子增加负担。 虽然牵挂着周志刚,但也只能在王重家先住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素华的身体也逐渐好转,已经不似一开始那样,稍微动一动就大喘气了。 这天,许久没见的蔡晓光忽然打电话,说是在郑娟的菜馆定了一桌,要请王重吃饭。 王重有些意外,自打蔡晓光和周蓉凑到一块儿之后,他就和蔡晓光没啥联系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突然联系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王重虽然不咋待见周蓉,但蔡晓光这人还不错,也没拒绝,驱车前往赴宴。 到了菜馆,从大堂经理口中得知蔡晓光这次是一个人过来的,顿时欣然前往。 “小舅子!” 蔡晓光一看到王重,就笑着起身相迎。 “姐夫!”王重伸出手,和蔡晓光握了个手。 这也算是两人的恶趣味了,当初周蓉虽然跑去了黔省,嫁给了冯化成,可王重和蔡晓光私底下一直都是以姐夫和小舅子相称的。 毕竟蔡晓光对周蓉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自打你和周蓉凑到一块儿之后,可就没找过我了!”王重径直走到蔡晓光身边坐下,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 蔡晓光脸色讪讪,扭身对着服务员拍了拍手:“上菜上菜!” 可等他回过身来,迎接他的是王重那灼灼的目光。 “干嘛这么看着我?”蔡晓光有些心虚,两只手无处安放,口干舌燥的,正好看到面前的茶杯,端起来一口就给干了。 “说说,把童年时的女神变成自己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感受?”王重满脸笑意的道,边说还不忘边冲蔡晓光挑了挑眉。 蔡晓光噎了一下,差点没忍住没把嘴里的水都给喷出来。 “什么什么感受!”蔡晓光装起了糊涂。 王重切了一声:“别装了,当初是谁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蔡晓光愈发尴尬,这话是当初他和王重某次喝酒的时候撂下的,那会儿他发妻已经车祸走了好几年,蔡晓光却一直单着,一直没有再婚的意思,把蔡晓光她妈给急的,见天的催也没用,蔡晓光还是那个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 于是乎蔡晓光她妈就找上了王重,让王重也帮着劝劝,再然后,酒后微醺的蔡晓光就吐出了这句话。 “可现在呢?”王重的得理不饶人,让蔡晓光愈发尴尬, “打住打住!”蔡晓光赶忙告饶:“我请你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来调侃我的。” 王重却没放过他的意思:“谁调侃你了,正儿八经的问你呢。” “得得得,我服了,您说吧,想让我干啥,我都认了!” 蔡晓光不服不行啊! “什么都行?”王重一脸玩味的看着蔡晓光问道。 “额······”蔡晓光脸上神情一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舅子!大哥!”蔡晓光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您说什么是什么,行了吧?” “算了!”王重摆摆手,问道:“说吧,找我啥事儿?” 蔡晓光赶紧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口,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王重,见王重似乎没继续捉弄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正好敲门声响起,服务员们排着队把菜端上餐桌,蔡晓光点了五菜一汤,还有两瓶五粮液。 赶紧拿起酒瓶,先给王重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先说事儿,说完再吃。” 王重却没举杯的意思,蔡晓光也只能讪讪的把举起的酒杯放下,说道:“最近这几年,国内的电影市场越来越好,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咱们市话剧团瞎混,也没干出啥成绩来,你姐最近又评上了副教授,你想想,我身为男人,总不能让你姐一个女人比下去吧!” “比下去就比下去呗!”王重一脸无所谓的道:“反正你只在周蓉屁股后头当舔~狗的时候也没觉着丢脸!” “这怎么能一样!”蔡晓光立马反驳:“男人追女人,那就得厚着脸皮,死不要脸。” “得了得了,你那嘴脸就别露了,恶心!”王重一脸嫌弃的道。 “嘿嘿!”蔡晓光却厚着脸皮,丝毫不惧。 “小舅子!周总!”蔡晓光嘿嘿笑着道:“投资点呗!电影上映了,要是票房大卖,你也能赚钱不是!” “合着你小子刚才跟我这装纯情呢?” “这不是配合配合您吗!”蔡晓光笑嘻嘻的道。 “就你这演技,干导演可惜了,应该去当演员,影帝都没你演技好!”王重没好气的道。 “瞧你这话说的,不懂行了吧,导演要是没点演技的话,怎么教演员啊!”蔡晓光道。 “还挺有道理。” “你就说投不投吧!”蔡晓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王重无语失笑,摇了摇头:“就算要投资,那你总得让我看见剧本吧!总不能你上下嘴皮子一盆,我就把钱掏给你!” “我又不是冤大头。” 蔡晓光却一脸自信,从身侧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装订好的剧本,摆到王重面前:“早准备好了!” “哟嚯!有备而来啊!” 王重也没意外,就是嘴上说说,蔡晓光一向不是那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那不是!”两人一唱一和的,随即相视一笑。 王重拿起剧本翻了起来,蔡晓光虽然信心满满,可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尤其是看着王重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而且翻剧本的速度越来越快,顿时心里一凛,有些慌了。 “怎么了?”蔡晓光没忍住问道。 “你这剧本!”王重把剧本往桌上一拍,看着蔡晓光,说道:“说实话,挑不出什么大错,但也没出彩的地方,总的来说,不怎么的啊!” “不会吧!”蔡晓光一脸的不信:“这剧本我都琢磨快一年了呢,前前后后修改了不下十遍!” “说实话,电影剧本我不会写,但我会写小说,会讲故事,你剧本写的确实不错,可这个故事不咋的,套路太老,主体空泛,过于理想化了。” “故事不行?”蔡晓光皱着眉头,随即露出个微笑,腆着脸道:“大作家,帮着润色润色呗!” 王重摊开手,搓了搓手指:“润笔费呢?” 蔡晓光冲着桌上的佳肴努了努嘴:“这不就是!” “合着今儿你是吃定我了!” 蔡晓光笑而不语,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王重。 王重摇了摇头,说道:“润笔可以,投资也可以,但润笔后你修改过的剧本,必须得得到我的认可才行。” “没问题!”蔡晓光拍着胸脯保证道。 以王重写作的能力,蔡晓光丝毫不怀疑他写出来的故事会不够精彩。 “过几天想好了再说咯!” ······ 蔡晓光的忽然找上门来,倒是给了王重灵感,不管事杂志社还是出版社,目前的前景还是一片大好,可再过十几二十年,就必须得转型了,而且那么多的版权握在自己手里,要是都卖出去那多划不来,要是蔡晓光能够支棱起来,自家的小说自己来拍,成本省了不说,要是赚了,那就是大赚。 没几天,王重新打磨出来的故事就弄好了。 蔡晓光巴巴的跑到王重家来,本以为会是如获至宝,可当真看到王重给的故事时,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简单?” 蔡晓光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 王重点头道:“爱情故事吗,搞那么复杂干嘛!你第一次接触大银幕,要是太复杂了,你确定自己能把握的住?” 蔡晓光不说话了,拿着新的故事,沉默了半晌,才抬眼看着王重,说道:“你说得对,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才刚刚接触大银幕,先拍点简单的锻炼锻炼。” “行了,回去弄剧本了,别搁这儿碍我眼了。” “得嘞!小的告退!”蔡晓光美滋滋的走了。 没多久,蔡晓光就拿着新鲜出炉的剧本来找王重,趁着这段时间,王重让人注册了一个影视公司,搭了个草台班子,和蔡晓光签了合同,给了他5%的股份。 啥也还没干呢就能拿股份,也就是蔡晓光了。 王重直接给影视公司注资三百万,用来采购器材外加蔡晓光第一部电影的成本。 蔡晓光拿着钱和设备,腰杆也挺直了,拉着从话剧团拐骗出来的一众演员们,开始了他的大银幕之旅。 蔡晓光这边的电影还没见成果,刚过完年,周志刚就出了事儿,也不知怎么弄得,人就从炕上摔了下来,脑袋先着地,直接一头栽在了地上。 胡大姐很是自责,可当时的她刚给周志刚擦完身子,交代周志刚在炕上躺着别下床,胡大姐自己则去了外头厕所里给周志刚洗刚换下的裤子。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周志刚就不知发的哪门子疯,想要下炕,可一个不小心,直接就从炕上栽了下去。 好在炕离地面不高,摔得不算特别重,可就是这么一摔,把原本就老年痴呆极为严重的周志刚摔得更迷糊了。 养了半个多月,也算是好了,可走路却连腿都直不起来了,只能扶着墙走,而且速度还慢,走走停停的,要是摔倒了,不手脚并用的话想站起来偶读困难。 可就是如此,这老小子还是见天的向往外跑。 好在王重做的院门够结实,周志刚又没啥子力气,等他折腾着把门弄开了,胡大姐也看到他了。 尤其是晚上,把跟着周志刚睡在东屋炕上的周秉义折腾的够呛,天天晚上瞎折腾,而且大小便失禁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三月中旬左右,李素华的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没啥子力气,而且还不能碰凉水。 李素华心里虽然惦记周志刚,可也只是隔三差五的回去瞧瞧,为了不给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添麻烦,她还是选择了住在小儿子这边。 毕竟一个周志刚已经把周秉义两口子折腾的够呛了,自己现在这样子,指不定哪天又出啥自毛病来,那不是折腾大儿子两口子嘛。 如此又过了半年,盛夏的某个夜里,周志刚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周秉义连夜把人送进了医院,可到底没能扛过去,凌晨四点,可周志刚年纪太大了,又卧床多年,身体极差,在迷迷糊糊中彻底没了呼吸。 李素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就晕了过去,众人又赶忙把李素华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好在有惊无险,抢救了过来。 可把王重和郑娟他们吓了一跳。 周志刚的丧事是在光字片的老房子办的,周秉义这个长子一手操持,王重也在场,但没帮着干啥,主要就是照顾李素华。 老周家挂满了白帆白布,子女们也都是一片素镐。 周志刚去世的第二天夜里,周志刚的灵位前,李素华一个人坐着,看着周志刚的照片不断流泪。 第二天一大清早,众人发现的时候,李素华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看着李素华已经冰冷的身体,饶是王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郑娟和周玲、周明、冯玥还有小尾巴他们,已经哭成一团了。 唯有周聪还算坚强,虽同样悲痛,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王重三兄妹里头,就周蓉哭的撕心裂肺,全无形象。 相处了三十余年,纵使是一块儿石头,也该焐热了,更何况王重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李素华的突然离世,着实给王重带来了不少打击。 三人一商量,决定和老两口合葬,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 忙完老两口的后事之后,虽然悲痛,可日子还是要过,三家人各自回家,过会了以前的日子。 周秉义和郝冬梅早在金月姬去世之前,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 三家人各自过起了各自的日子,偶尔也有来往。 次年,身为吉春市二把手的周秉义抓起了光字片的改造工程。 这么大的工程,王重的崇山地产开发公司自然不可能错过,参与竞标,并且成功中标。 光是招投标和设计方案,就花了大半年的功夫。 搬迁清场又花了大半年,知道第二年的夏天,施工方才得以正式进厂,从主体到装修,从住宅到商业区,到街道绿化,历时四年多,光字片的改造工程才落下帷幕。 这个时候,周秉义距离退休也不远了。 九九年年初的饿时候,曲秀贞也在医院去世。 2000年,周聪结婚了,媳妇是他的大学学妹,比周聪小三岁,是周聪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学校里遇上的,结婚之后,周聪就进了保密单位,她媳妇也留校任教。 04年,周明也结婚了,周明大学念的是历史,读的还是燕大,而且还是硕博连读,毕业以后就也选择了留校任教,他媳妇是同校的老师,年纪比他大两岁。 06年,快三十岁,在律师界小有名气的周玲总算是结了婚,老公是个军转干部,三十四岁,在吉春是公安局当副局~长。 至于小尾巴周枫,这小子大学学的跟王重一样是建筑,毕业后就进了崇山集团。 19年,医院病房里,已然白发苍苍的郑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同样满头白发的王重坐在床头,抓着郑娟的手。 “对不起,我撑不住了,要先走了!”郑娟的眼角已有泪水滑落。 “你自己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 郑娟的话没有说话,就彻底闭上的眼睛。 感受着手掌里握着的手彻底是去力气,温度逐渐丧事,一生从未落过眼泪的王重,终于落下两行清泪。 儿女孙子们都哭成一团。 第110章 番外一 06年冬,元宵已过,吉春仍旧大雪纷飞,笼罩在白雪寒冬之中。 北风如刀,冰寒刺骨。 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穿着羽绒服,扎着马尾,额前几缕秀发挂至而后,脚下一双高颈皮鞋的周玲掀开门后的布帘,走进屋内。 “呼!” “这鬼天气,冷死人了都。” 嘴里骂骂咧咧着,郑娟赶紧迎了上去,拿起玄关柜子上的毛巾,替周玲拍去身上和乌黑的发丝上附着的雪花。。 “外头下着雪呢,怎么也不知道打个伞。”已然馒头银发,难掩老态的郑娟又是担心又是埋怨的道。 “妈!”周玲朝着屋里看去:“我爸呢?” “书房呢!”郑娟看了看周玲身后:“援朝呢?” “在后头拿东西呢,他们单位发了不少东西,一半拿给他爸妈了,一半拿回来给您和我爸尝尝。” “妈!”周玲的话音刚落,长得五大三粗,身形魁梧的郭援朝拎着两网兜的苹果,还有两盒罐头,一盒补品走了进来。 “援朝来了!”郑娟的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不假,郑娟对郭援朝也很满意。 “赶紧进屋坐着去,坐着去。” 东西都放到储藏间里,郑娟切了盘冻梨,一盘苹果,开了两香柚,摆上一篮子个头不小的橘子,瓜子花生糖果就更不缺了。 丈母娘看新女婿,越看越满意,郭援朝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是个铁憨憨,实则是个心思细腻的,对周玲也极好,两口子五一的时候结的婚,虽然已经大半年了,可还是新婚燕尔,正蜜里调油的时候。 “援朝啊,你和玲玲都不小了,准备啥时候要孩子啊?”周玲都三十了,要是再拖几年,那可就是高龄产妇了,虽说孩子一样能生,可对周玲来说,危险程度大大提升。 “妈!你说什么呢?”周玲害羞的不敢去看郑娟。 “我和玲玲已经开始准备了。”郭援朝也脸色微红。 “那就好,那就好!”郑娟很是满意。 闲聊了几句,郑娟忽然说起:“对了,去医院看过你大伯了没?” 周玲的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神情冰冷:“我去看他干嘛!” 郑娟抓着周玲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伱对你大伯心里一直都有芥蒂,可他到底是你大伯,而且当初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差不多也该放下了。” “妈!”看着眉头微皱,一脸的关切,周玲也叹了口气,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还记恨他。” “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他接触而已。” “哎!”郑娟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孩子,跟你爸爸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可是我爸的女儿,肯定像他啊!”周玲洋洋自得的道。 周玲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大喊:“三婶!三叔!三叔!三婶~~~” “好像是小言!”郑娟疑惑的道。 “确实像是郝言的声音。”周玲也点了点头说道。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满身风雪的郝言跑进屋里。 “三婶!”一看到郑娟,郝言就眼睛一亮,快步跑到跟前:“玲玲姐和姐夫也在啊!” 周玲对郝言印象倒是不错,回了一声,郭援朝也和郝言打了招呼。 “咋了小言,慌慌张张的。”郑娟问道。 郝言是周秉义和郝冬梅收养的儿子,两口子商议再三,给郝言取了郝姓,让他继承郝家的香火,郝言还有个妹妹,比他小一岁,叫周语,两兄妹虽然年纪差了一岁,但读书却是同年,都是去年刚进的大学。 “三婶,我三叔呢?”郝言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也没见王重的身影,这才迫不及待的问。 “楼上书房呢!”郑娟疑惑的说:“你找他啥事儿?” 郝言赶紧解释道:“是我爸,他想见三叔一面,有话想和三叔说。” “你爸找我爸干啥?”周玲一脸不解的问,王重和周秉义的关系非常一般,平时基本上也没啥往来,逢年过节的,也不像其他人家那样,就算父母去了,可每逢春节,兄弟姐妹们还是会带着儿女孙辈们聚餐,坐在一块儿聊天啥的。 可老周家是个例外,兄弟姐妹三个,各过各的日子,尤其是李素华去世之后,三人平时连往来也少得可怜。 也就是孩子们,偶尔会聚在一块。 但随着孩子们都大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聚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远不如以前。 蔡晓光倒是经常跑王重家来,可每回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周蓉怎么也不肯来。 而周秉义自打退下来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这几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各种疗养就没断过。 “我也不知道。”郝言摇头,“我爸只说了有些话想当面和三叔说。” “我上去叫你三叔······”郑娟刚站起身,楼梯口就传来一个声音:“不用了!” 只见穿着中山装,梳着大背头,头发是银黑相间,脸上不见胡须,精神鹤唳的王重背着双手,不急不忙的走下楼梯。 “三叔!”看到王重,郝言赶紧打起招呼。 “爸!”周玲和郭援朝也赶紧站起来和王重打招呼,周玲更是直接迎了上去,揽着王重的手臂,扶着他走到沙发便坐下。 “嗯!”王重应了声,看着郝言问道:“你爸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想见我?” 说到这个,郝言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悲戚:“医生说我爸的时间不多了,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那就是时间不多了。 王重想了想,点了点头,看着郑娟说道:“一起去一趟吧!”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和感慨。 岁月无情,病魔不饶人啊。 才六十出头的周秉义,竟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郝言闻言一喜,脸上悲意尽敛,露出笑容:“谢谢三叔。” 王重抬手示意他不用说这些,郑娟也笑着起身道:“好!” 说着就起身给王重拿大衣,帮王重穿上,带上围巾,戴好帽子,还不忘把王重泡着枸杞茶叶的保温杯塞到王重的上衣口袋里。 然后才把自己也同样裹得严严实实。 “你们是搁家里待着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去?”王重看着周玲和郭援朝问道。 “您这不是问的废话吗,您和我妈都去了,我和援朝总不能坐家里干等着吧!”周玲走到郑娟和王重中间,一手勾着一边。 郭援朝也很勤快:“我去开车。” ······ 医院,单人病房里头,郝冬梅和周语守在病床前,周秉义脸上带着微笑,和妻子女儿正说着话。 忽然病房的们被敲响,响过三声,郝言推门而入。 “爸!三叔和三婶来了!”郝言颇为激动。 闻言周秉义先是一愣,随即挣扎着就想起身,郝冬梅赶紧握住他的手:“你别激动。” “行了!动不了就搁床上躺着,别强撑着!”是王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低沉,中气十足,全然不像个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 周秉义看着迎面走来的王重,原本还颇为平静的内心,顿时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来。 “你·····你来了!”周秉义的语气中满是感慨,似有千言万语。 “娟儿,玲玲!援朝也来了!”可随即周秉义的脸上就露出颇为灿烂的笑容来。 因为身体原因,周秉义没能出席周玲和郭援朝的婚礼,但结婚后周玲和郭援朝两口子听郑娟的话,特意跑了一趟医院,过来瞧瞧周秉义,也是让周秉义瞧瞧自己的侄女婿。 周语赶紧起身把位置让开,王重就坐在床头,腰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放在大腿膝盖上,打量着周秉义,说道:“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周秉义看着王重那坦荡平静的目光,冲另一边的郝冬梅使了个眼色,郝冬梅立马起身说道:“你们兄弟兄弟俩慢慢聊,我们······” 可郝冬梅说话一般,却被王重给打断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什么好避开的!”王重看着郝冬梅,抬了抬手,如是说道。 说着又看向周秉义:“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干嘛,大嫂和孩子们能多陪你一刻是一刻。” 周秉义完全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刚站起来和郝冬梅和正打算往外走的郝言周语也愣住了。 倒是周玲,自顾自的把郑娟扶着在旁边靠墙的椅子上坐下,还不从桌子上不知谁送的果篮里头取出个橘子,剥了递给郑娟。 “你说得对!”周秉义自嘲一笑,微微摇头:“是我着相了。” 说着抬眼看着王重,目光极为复杂,有感而发:“我这一生,不如你的地方太多了!” “人各有所长,没有谁比不上谁,你在军工厂和咱们吉春二把手的时候坐下的那些功绩,也是我望尘莫及的。” 周秉义这人虽然有不少缺点,可在这一点上,便是王重也不禁对他心生佩服。 十数年如一日,工作勤勉,刻苦努力,始终坚持着为人民服务,公正廉明,奉公守法,始终坚守原则,光是光字片的改造,就让大半个光字片的老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 “你找我来,不会是想说这些的吧?”佩服归佩服,可这不代表王重和周秉义的关系就得有多好多好。 周秉义摇摇头:“自然不是。” “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基于某些无关紧要的面子问题,一直拖到了现在。” “都说人在死之前是最清醒的,生前做错的事,想不通的问题,都会在死前的时候豁然开朗。” “以前我还不怎么信,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的罢了,根本没有半点科学依据。” 王重没有打岔,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周秉义说。 “其实爸最后的那段时间,我心里对你攒了很大的怨气,爸当初都那个样子了,你却还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连光字片都不愿意回,直到爸真的走了,你才出现。” “因为这事儿,我心里一直对你有意见。”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这很正常,这事儿换谁身上,谁都会觉得我不孝顺,毕竟不管怎么说,老头子也是父亲,生了我,养了我,虽然在对待我们几个时候偏心了点,可再怎么说他也是父亲,我作为儿子,却连见他都不肯,确实做得不应该。” 周秉义有一次被王重的话给震惊到了,他以为王重打心底里一直记恨着周志刚呢,可没想到,王重竟然看着这么清楚,这么透彻。 “你既然心里都明白,那为什么当时还那么做?”周秉义不理解,一脸疑惑的问,情绪稍稍有些激动。 这不只是周秉义的疑问,也是此刻屋里除了郑娟之外悬在所有人心底的疑问。 所有的目光悉数汇聚到王重身上。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在你眼中,越是那个时候,咱们做儿女的,就越是要陪在他们的身边,照顾他们,陪伴他们,度过他们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时光。” “难道不应该吗?”周秉义问道。 王重道:“我也没说不应该。” “那是为什么?” “孝非愚孝,也是要分情况的。” “其一,我对老头子确实有意见,而且意见不小,不怎乐意见他,再者,当时老头子神志不清已经好些年了,而且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我去不去看他,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我为什么还要过去呢?我给他请了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替他端屎端尿,这难道就不是孝顺?” “我让他住最好的医院,给他请最好的医生,花大价钱给他从国外买当时市面上最好的药,这些难道也不是孝顺?” 周秉义道:“这······” 周秉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王重的话乍一听有些强词夺理,可若是细细推敲的话,却又有几分道理。 周志刚早在那回和从王重家搬出来之后,就彻底把王重一家子都给忘了,别说王重了,就连他昔日最疼爱的孙子孙女们也一个都不记得了。 之后愈发的老毛昏聩,浑浑噩噩,根本认不得人,连基本的认知都出了问题。 连自己要拉屎撒尿都不知道,直接给干裤裆里,出了本能的吃喝拉撒之外,其他的全然不知了。 王重继续道:“难道非得我和郑娟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把老头子接到身边,亲手给他端屎端尿,日以继夜伺候他才是孝顺?” 这话一出,不止周秉义心虚,就连郝冬梅都有些脸红。 当时周志刚生命里最后的那段时间,说是他们两口子陪在周志刚的身边,可到底怎么样,他们两口子心里都清楚。 当时周秉义刚刚提拔成市里的二把手,整日忙于工作,不可开交,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就算回家了也要处理,郝冬梅呢,医院的主治医师,一忙起来,两三天不着家都有可能。 他们确实陪在了周志刚的身边,可真正照顾周志刚的,却是王重请的保姆,最开始请的一个胡大姐,后来周秉义两口子太忙,经常不着家,胡大姐一个人精力有限,为了不让李素华担心,王重就又请了一个,两个人两班倒,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晚上,每个月给他们开出高出市场价三倍的工资。 周秉义苦笑一声:“我不是要指责你。”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来,我们好像一直都没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心。” 听着周秉义真挚的语气,王重倒也有几分意外:“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我三观不同,追求爱好也各不相同,就算真坐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没必要非凑到一块儿。” 周秉义自嘲一笑,说道:“说实话,现在我有点羡慕赶超和国庆他们了,能有你这么一个真心对他们的朋友。” “做朋友,无非就是真心换真心。”王重道:“赶超和国庆虽然没多少文化,但胜在心眼实在,没什么小心思,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我只会觉得轻松。” 说着看着周秉义,颇为认真的说:“可你不一样!和你待一块儿太累。” 周秉义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有些哭笑不得。 “很意外?”王重问道。 周秉义点头:“有点!” “秉昆!”周秉义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么多年来,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谢谢你,秉昆,是你把很多应该由我这个家里老大做的事情给做了,那些年里,要不是有你照顾妈,照顾咱们这个家,我也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去兵团,更不可能没有一点负担的考大学,上大学。” “这声谢谢没有必要,因为那本就是我要做的。” “要谢的!要谢的!” 王重见他坚持,也没继续和他推诿:“随你!” 周秉义脸上露出笑容,抬起手,摊开手掌,期待的看着王重,王重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周秉义的手掌。 “说真的,很多时候,在你面前,我都有些自惭形秽。”周秉义感慨着道。 王重没说话,只很平静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我的时间不多了!”周秉义忽然话音一转。 王重看着他:“什么意思?”不是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周秉义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周秉义话音一转,说道:“你和周蓉都犟了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怎么说你们也是姐弟,而且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多少年可活。” 王重道:“我随时都行,真正放不下的是周蓉,这话你应该对她说才是。” “哎!”说起这个,周秉义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才说道:“周蓉的性子就是这样,你也多包容包容她嘛!” 王重颇为无语的看着周秉义:“周蓉的性子为什么长成那样子,你竟然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周秉义表情一滞,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王重指的是什么。 “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和和气气的,不比什么都好?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王重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 “在你眼里,和气比什么都重要,可在我这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古人都说了,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人不怕做错事,就怕认识不到自己做错了,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但更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为了那点所谓的脸面,自以为是的自尊心,就死犟着不肯认错。” “周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我都有眼,心里都有杆秤。” 周秉义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 “这是原则问题!”说着,王重环视一圈病房内的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周玲身上,说道:“你们几个孩子也是一样的,你们都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漫长,在这条漫长而又艰辛的道路上,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不过有句话我希望你们能记住。”王重话还没说完,周玲就站起来说:“人不怕做错事,就怕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还要一直错下去。” “是吧,我亲爱的爸爸!” 周玲走到王重身边,揽着王重的手道。 王重看着她郑重的道:“不止要记住,更要落实到实践中去。” ······ 三日后晚上七点半,周秉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彻底离开了人世。 19年,夏末,酷暑渐去,天气已然有些凉爽。 病床上,白发苍苍的郑娟已然奄奄一息,四个儿女,外甥女冯玥,还有孙子孙女们,都哭成了一团,尤其是周玲,梨花带雨,哭的撕心裂肺。 饶是素来沉着稳重,不苟言笑的周聪,眼底也不住又泪水滑落。 “爸!你要不去休息休息!”周聪躬身在王重耳边轻声说道。 王重已经守在郑娟的病床前整整七天了,打从郑娟病倒住院,王重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一步。 看着已然彻底没了气息,闭上了眼睛的郑娟,王重原本满是悲痛的心中,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手一抬,想站起来,周聪立马就扶住了他。 “把你妈带回家去,我也要回去,我要洗澡,换身衣服,送她最后一程。” 王重今年六十七岁,虽然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但到底没有超过普通人的极限,再加上常年进行强度不低的脑力劳动,头发难免有些稀疏。 周聪赶紧道:“玲玲,玥玥,你们送爸回去,我们把妈带回家。” 回到家,王重回了他和郑娟的卧室,脱下衣服,穿上凉拖,进了浴室,打开热水,任凭热水从自己头顶浇落。 洗头,刷牙,洗练,用香皂擦拭身上的每一个位置,用搓澡巾在背上使劲儿的搓了搓,这个澡王重洗的非常仔细,足足洗了半个小时,周玲和冯玥坐在外头难免担心。 半个小时后,王重换上白色背心,只穿着内裤,踩着拖鞋就出来了。 孩子们也都到家了,郑娟的遗体,此刻正躺在房里的大床上。 王重看了眼郑娟,问道:“衣服呢?” “在这儿!”周玲捧着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长裤递到王重面前。 王重接过衣服裤子,当着两个儿子面直接换上,穿上袜子,皮鞋,坐在郑娟的梳妆台前,自己吹干头发,把悉数的银白长发梳成大背头,站在立镜面前,整理衣领。 周玲见状赶忙上前帮王重把衣领整理好。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今晚就让我一个人陪陪你妈!谁都别来打扰我。”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众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钢笔和信纸,坐在郑娟的梳妆台前,写起了遗书。 晚上,十点多,客厅里坐满了人,周聪、周敏,还有他们媳妇,周玲和郭援朝,周枫两口子,冯玥一家子,还有光明的三个孩子一家,以及郝言和周语两家人。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爸!”就让王重和郑娟两人待在房间里,周玲实在是放心不下,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到了周聪的身上。 周聪是大哥,而且一向沉稳,此刻他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大哥!”周玲喊了声。 周聪也站了起来,面色凝重:“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走在前头,其他人跟在后面,上了二楼,挤在起居室里,周聪兄妹四人走到房间门口,周聪抬手敲响房门,小声喊道:“爸!” “爸!” 接连喊了好几声,可屋里都没有回应。 周聪立马皱起了眉头,周明道:“爸会不会睡着了?这些天爸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周玲却不放心:“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说完就扭动把手,推门而入。 屋里,王重坐在床头,背对着门口,几人见这情形,以为王重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想把王重抱到床上。 周玲站在王重身后,喊了几声,王重人就没有回应,周玲皱了皱眉,抬手搭在王重的肩膀,脑袋凑过去,正要把王重叫醒,忽然觉得不大对劲,王重的身子也往前一倾。 好在周聪就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王重另一边肩膀。 “爸?” 周玲顿时慌了,惊叫出声,伸出手指在王重鼻息上一探,心瞬间就凉了。 冯玥赶紧冲上前,焦急无比的道:“我瞧瞧!” 先后在王重的鼻子和脖子上探了探,顿时如遭雷击。 撕心裂肺的大声哭喊:“小舅舅!” ······ 第111章 番外二 打医院回来,周蓉的心情就不怎么样。 开车的是蔡晓光的助理,保姆车后排,蔡晓光看着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周蓉,不由得有些担心。 “怎么了?心里不好受?”在周蓉面前,蔡晓光永远是最温柔的,或许也只有在周蓉面前,他才会这么温柔。 “生命无常,不可捉摸啊,郑娟比我还小一岁,怎么就······”周蓉心情颇为沉重,有感而发。 蔡晓光伸手将周蓉那已然满是出现皱纹的手握在掌心。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周蓉的眼神里确实满是惋惜,对于郑娟这个弟媳妇,周蓉还是非常满意的,而且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没有因为王重而变差。 “哎!”蔡晓光也叹了口气:“咱都这岁数了,郑娟不过是先咱们走了一步而已,说不定哪天就轮到咱们了。” 王重今年都六十七了,郑娟也六十九了,周蓉七十,蔡晓光七十一,人到七十古来稀,虽说现在人均年龄比以前高了,可六十九岁,也不算早逝了。 “行了,别想太多了,咱们回去赶紧休息休息,把精神养足了,明儿再去秉昆家,送郑娟最后一程。”蔡晓光道。 周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说来也是,像周秉义,完成光字片的改造重建之后,就被提拔进了省委,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秉义即将平步青云之际,没两年他却忽然病倒了,五十六岁就无奈病退,在病床上躺了将近四年,然后撒手人寰,享年将将六十。 郑娟今年六十九,已经比周秉义多了九年。 第二天一早,周蓉和蔡晓光一大清早就被助理送到了王重家。 看着一片素镐的四合院,周蓉的心情颇为沉重,走进大门,院里人来人往,都已经门窗上都挂上了白帆。 “姑姑!姑父,你们来了!”周聪一身孝衣,见周蓉老两口进来,立马迎了出来。 见周聪眼眶泛红,脸上难掩悲痛之色,周蓉也只能劝道:“周聪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注意身体,节哀顺变。” “姑姑,我爸他······”周聪脸上的悲痛之色却怎么也掩不住,就连说话都有些哽咽:“他昨晚····也走了!” “妈!小爸!”同样披麻戴孝,眼睛哭的红肿,一脸悲痛的冯玥也迎了过来。 “伱说啥?”可现在的周蓉却根本没有精力回应冯玥的打招呼,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周聪,激动的抬手抓着周聪的肩膀,忍不住大声质问。 “妈!你别激动,别激动!”冯玥赶紧拉着周蓉,蔡晓光也从震惊中惊醒,赶忙拉住周蓉。 周蓉却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的又一把抓住冯玥的双臂问道:“玥玥,你表哥刚才说什么?” “小蓉,你别激动,别激动,把玥玥都抓疼了。”看着冯玥脸上痛苦之色,周蓉赶紧松开手,关切道::“玥玥,你怎么样了?妈抓疼你了吗?” “我没事儿妈!”可眼泪却止不住的从那已经哭得红肿的眼底滑落。 “到底怎么回事。”周蓉激动的问。 “小舅舅······”提起这事儿,冯玥愈发悲痛,直接泣不成声。 一旁的周聪见状,强忍着悲痛说道:“姑姑,姑父,我爸昨晚也走了。” “周聪,可不能开玩笑!”蔡晓光一脸严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儿我们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你爸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饶是蔡晓光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姑姑,姑父,咱们屋里坐,我慢慢和你们说。”周蓉两口子都过了古稀之年,周聪怕他俩出事,赶紧把人请进屋里。 沙发上,周蓉激动的迫不及待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聪道:“昨天我们回来以后,爸吃了饭,洗了澡,换了衣服,就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不准我们去打扰他,说他单独陪着我妈。 后来到了晚上,我们几个实在放心不下,就去敲门,可敲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就开门进去看了,没想到······” “你爸已经没了?”蔡晓光不敢置信的问。 周聪点头道:“当时我爸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手里还攥着我妈的手,脸上还带着笑容,却早已没了呼吸。”说着说着,饶是周聪也不禁鼻头越来越算,泪水止不住的从眼底滑落。 “小舅舅的身体都凉了,应该走了至少两个小时。”冯玥啜泣着道。 “昨天我们几个给我妈清洗身体的时候,想要把她的手从我爸手里拿出来,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周聪道。 “我想我爸走的时候,应该是高兴的,就算在九泉之下,他也能和我有个伴,” “就这么走了?”周蓉的目光已经呆住了,表情也僵了,嘴里喃喃自语着:“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知道原因吗?”蔡晓光也忍不住悲从心头起,王重于他而言,既是小舅子,也是贵人,更是知己。 这些年,若不是有王重在,只凭借自己的努力,蔡晓光明白,自己想要达到如今的成就,无异于登天。 要钱给钱,要版权给版权,王重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支持着蔡晓光的大银幕梦想。 “爸的身体一直很好,每年都会和我妈去医院检查身体,别说是大毛病了,就连感冒咳嗽这些也没怎么遇到过,医生们都说,我爸的身体一点都不像个高龄老人。” “那他怎么会说走就走了?”蔡晓光不解。 周聪道:“我爸像是知道了自己会走的一样,还给我们留了遗书。” “遗书?”悲痛中的蔡晓光都懵了。 周聪道:“应该就是当时把我们赶出去之后写的,我去拿过来。” 说着周聪就起身去拿了,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张信纸走了回来。 一直发呆中的周蓉立马一把抢过周聪递过去的遗书,手忙脚乱的戴上老花镜,看了起来。 确实是王重的笔迹。 孩子们: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请原谅我的自私,没和你们商量,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们都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能够承担责任的能力和勇气,我很欣慰,我相信你们妈妈肯定也很欣慰。 我的孩子们,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很悲痛,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还有一件事,请原谅你们爸爸最后的任性,你们妈妈生前的时候我就和她说好了,我们死了以后,不用停灵,也不用吊唁,直接把我们的尸体火化,把我们的骨灰带到小黑山村的宅子里,埋到花园里。 ······· 看完王重写的遗书,周蓉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袭来,曾经她那视为信仰的爱情,为此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抛弃所有的爱情,早已成了笑话。 好在还有一个蔡晓光,蔡晓光的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再度打动了周蓉,成功俘获了周蓉的芳心,让周蓉对原本已经早已绝望的爱卿再度升起渴望和信心。 可当周蓉看到王重的这封遗书,听到周聪和冯玥口中王重含笑而亡,却仍旧死死抓着郑娟的手不放之后,周蓉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画面。 自己心心念念,一直视作信仰的爱情,不正是这个样子的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濡以沫,相知相守,生时同眠,死亦同穴。 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爱情啊! 悲伤、遗憾,惋惜,此时此刻,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周蓉的脑海中只剩下震撼,而且还是震撼身心,无以复加的那种震撼。 蔡晓光仍旧疑惑不已:“怎么可能呢?没病没痛的,怎么人忽然就没了呢?难道是······” 蔡晓光心中浮现出些许可能,可王重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戕的那种人啊。 “不是!”周聪摇头道。 “我给小舅舅检查过了,不是中毒!”冯玥也很疑惑:“小舅舅身上也没有半点外伤,走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痛苦” “那是怎么回事?”蔡晓光道:“既不是中毒,难道是安眠药?” 周聪和冯玥尽皆摇头。 “不知道!” “要不要检查检查?” “不用了。”周聪颇为坚决的道:“这是我爸自己的选择,我们商量过了,待会儿就把爸妈他们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下午就送去小黑山村。” “已经送去殡仪馆了?”蔡晓光顿时急了。 周聪道:“还没有,小枫已经去接光明舅舅和小舅母了,怎么也得让您和姑姑还有小舅舅他们见我爸妈最后一面。” “你爸妈呢?”周蓉忽然站了起来,急不可耐的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周聪道:“还在楼上卧室里。” 周聪话音刚落,周蓉已经迫不及地啊的快步朝楼上而去,若不是她现在已经七十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估摸着都能飞奔上去。 “小蓉!”蔡晓光立马起身想追。 周聪和冯玥赶紧扶着她跟了上去。 上了楼,周蓉站在床前,看着床上并排躺着,双手紧握的两人,眼眸闪烁着,愣在原地,冯玥站在旁边扶着她。 蔡晓光走到床头,目光在王重和郑娟之间来回打量着,目光复杂,发出一声无奈又满是感慨的叹息。 “兄弟!你这·······哎!” 蔡晓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而周蓉,不知何时,眼底已经有两行清泪滑落,悄无声息。 没多久,光明和张巧儿也被接了过来,光明看五十出头模样,头发都还是全黑的,丝毫不见老态,倒是张巧儿,一头乌黑长发已然掺上了半数的银色,面容看着也比光明更加苍老。 08年的时候,王重打听到国外有一例和光明类似的病例被成功治愈了,就和郑娟商量着想带光明去国外治疗,可惜光明自己却不愿意去,用他的话说,人生都已经过了大半,大爷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日子,也习惯了用心去感受世界的美好,没必要再去折腾了。 最关键的是,光明的失明主要是视觉神经网络的问题,要是动手术的话,风险极高。 权衡再三,王重和郑娟终究放弃了想法。 张巧儿没忍住,见到王重和郑娟遗体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直接嗷嗷大哭起来。 光明沉默着,没有说话,问了周聪一些问题,周聪把先前和蔡晓光周蓉说的那番话,又给光明说了一遍。 光明听了后,沉默了半晌,说道:“你们兄妹几个是怎么想的?” “我们商量过了,就遵照我爸的遗嘱,把他们火化后送去小黑山村的宅子里。” “行!你们几个商量好了就行。” 光明没有意见。 依着王重的遗嘱,他和郑娟的后事没有大办,就郝言和周语两家,还有光明一家子,其他那些朋友都没通知,周玲已经泣不成声,哭晕了好几回,冯玥也是哭的眼睛红肿,后事大多都是周聪兄弟三个还有郭援朝这个女婿四个人主持。 下午,众人悄无声息的将两人的骨灰送回小黑山村,没有敲锣打鼓,更没有燃放鞭炮烟花。 本来周聪他们是说小黑山村路远,让周蓉和冯化成两口子别跟着去的,毕竟他们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 可周蓉非要坚持,谁也拗不过他,周蓉要去,蔡晓光自然也不能落下。 光明和张巧儿也想送姐姐和姐夫最后一程。 小黑山村,一座简单却不失精致的三合院平房,周遭是王重精心为郑娟设计的园林,种满了鲜花和树木,夏末秋初,正是菊桂盛开飘香之际。 依着王重的遗嘱,周聪他们没有立墓碑,只是将埋葬王重和郑娟骨灰的花坛围了起来。 看着王重和郑娟归回埋进土里的一刹那,周蓉终于绷不住了,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再也顾不上半点形象,直接嗷嗷大哭起来。 ······ 第112章 番外之乔春燕篇 “春燕?你真决定了?”曹德宝有些震惊的问。 乔春燕坐在炕上,旁边正趴在炕桌上写作业的是她和曹德宝的儿子曹远方,小名叫牛牛。 乔春亚看着自家儿子,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坚定起来。 “决定了!” “大众浴池虽然不怎么的,可你到底还是吃着公家饭的,端的是铁饭碗,秉昆那儿才刚刚起步,又是私人企业,不像你在大众浴池一样旱涝保收,伱干嘛铁了心要去。”曹德宝不怎么甘心的劝着乔春燕。 “当然是为了咱儿子!”乔春燕头也不回,目光全在妞妞身上:“你看看人家秉昆,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建了那么大一个院子,再看看赶超,听了秉昆的,才去工地干了几年,这就拉起队伍来了,房子建的虽然没有秉昆家的大,可也不小了,四个卧室,一个客厅,还带那么宽敞的厨房、厕所和浴室,还有个院,还有国庆,也买了楼房。 你在瞧瞧我们,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只能跟爸妈挤在老房子里,一大家子人,睡一张炕上。 将来要是牛牛长大了,难道还让他跟着我们挤一块儿吗? 再说了,秉昆可是我干哥哥,他总不会害我吧。” 曹德宝忙道:“我不是说秉昆不好,我是说你现在炖的毕竟是铁饭碗,谁也不知道秉昆的那个公司到底能不能长久啊!” 乔春燕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凡事哪儿有绝对的,既然想挣钱,那怎么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这世上又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富贵险中求!” “连孙赶超和肖国庆都能有这个魄力,买断了工龄,我乔春燕为什么不行!”说着话的时候,乔春燕的脸上带着极强的自信,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哎!”曹德宝皱了皱眉头,可看着乔春燕这模样,他就知道,乔春燕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再怎么劝也是徒劳。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要后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曹德宝道。 乔春燕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瞧你那样儿,有个大男人的气魄好不!” 曹德宝一愣,心里一开始还有点不舒服,可随即脸上露出个坏笑,冲着乔春燕挑了挑眉,眼神儿也变味了:“我是不是大男人,你心里不必谁都清楚。” 乔春燕狠狠瞪了他一眼,冲着牛牛的方向看了看,告诉曹德宝孩子还在呢,让他注意点影响。 曹德宝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一个多月后,乔春燕正式离职,加入崇山设计有限公司吉春分公司。 “伍经理!您好,我叫乔春燕,周总让我来找您报道!”看着面前一身女士西装,瞧着就十分干练,透着一股子都市精英气质的伍尚仪,乔春燕眼睛都直了,身体里的某个枷锁像是被打开了一样。 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冲动,忽然自心底涌现。 “你就是乔春燕儿?”伍尚仪闻言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乔春燕,面带笑意的说:“周总和我提过你,周总的干妹妹嘛!” “啊?”这倒是把乔春燕弄得愣住了,王重竟然把自己的关系和伍尚仪说了?那来之前王重还特意交代,不能在公司里提自己和他的关系,这种门道乔春燕门清的很。 “很意外?”伍尚仪脸上笑容未退。 乔春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伍尚仪道:“不用意外,周总肯定和你说过,让你在公司里别提和他的关系,不过我是个例外,这几个月你先跟着我,公司进入正轨之后,我就要回深城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乔春燕闻言瞬间心中一凛,忙道:“伍经理放心,我已经努力,不让你和周总失望。” 接下来时间里,乔春燕就一门心思的跟在伍尚仪身后,学习怎么处理公司的各种事务,那些琐事没什么技巧可言,乔春燕怎么说也是个前基层干部,经验丰富,能力也强,很容易就上手了。 乔春燕真正跟伍尚仪学的,是熟悉公司快节奏的工作方式,王重提出,在公司普及的各种先进的管理理念,以及和深城总公司那边对接人员互相熟悉。 不到半个月月,乔春燕就把行政的事儿都给摸得差不多了,伍尚仪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很多,很多事情都可以直接让乔春燕上手了。 才一个多月,伍尚仪就彻底把工作全都交给了乔春燕,自己则和王重请辞,马不停蹄的回了深城,和老公孩子团聚去了。 乔春燕正式成为吉春分公司的行政经理,一个月基本工资三百六十块,逢年过节的不住和绩效奖金另算。 要知道,现在的吉春还没开始改革开放呢,依旧停留在计划经济的阶段,工人们的人均工资水平不过才五六十而已,而且随着南方大批商品的涌入,本地的市场受到冲击,好多厂子效益越来越差,越来越多的工人下岗。 乔春燕先前虽然是基层干部,可工资也不高,还不到一百块,就算加上各种补助补贴,也不到一百。 现在一下子翻了三倍还多,乔春燕的干劲别提有多足了。 在行政经理的位置上干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公司也彻底进入正轨,已经陆续接了三四个单子,人员也扩招了不少。 这天,乔春燕敲响了王重办公室的大门。 “周总!”乔春燕一脸笑容。 “有事儿?”看乔春燕这样子,王重就知道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个啥!确实有点事儿。”乔春燕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噢哟,还不能让人知道?”王重故意开玩笑道。 “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乔春燕啊!”王重看着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乔春燕,没忍住打趣其她来。 乔春燕平时不说风风火火,但不管事行为处事还是言谈举止,都有几分罕见的豪气,大方磊落,嘴皮子利索,还会来事儿,关键心思细腻,办事儿也谨慎,可不是现在这样子。 “我这不是怕太突然了,你不同意吗!”别说王重了,就是乔春燕自个儿也觉得别扭得很。 可这是在公司里,要是在外头,乔春燕直接就和王重开门见啥拿了。 “屋里就咱两,你把怕,有事儿直说!”王重笑着道。 乔春燕看着王重:“我想去市场部!” “觉着行政经理干着没意思?” “那倒不是,主要是想试着挑战挑战自己。”乔春燕如是说道。 “那就是嫌行政干着没意思!”王重道:“其实你要不找我,我也打算找你的。” “以你的能力,留在公司里干行政实在是可惜了,市场部才是你的强项吗!” “这样,现在市场部的架子刚搭起来,你呢,直接过去,当市场部的经理,试用期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要是能找来一个大项目,那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就归你了。” “工资待遇多少?”出来混,哪有不关心钱的,不过也就是在王重面前,乔春燕才会这么直接,要是在别人跟前,话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基本工资四百二,谈成一个项目,我给你设计费的2%,奖金和补助另算。”王重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合同,推到乔春燕面前。 “真的?”乔春燕惊喜的道。 王重引手指着桌上的合同:“自己看看,要是同意的话,就签个字。” 乔春燕高兴的道:“有啥可看的,你可我哥,难道还能坑自己妹妹不成。”说话间,乔春燕已经在两份合同的末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新官上任的乔经理成功斩获一个大单,彻底稳固自己的地位。 乔春燕也带着丈夫曹德宝和儿子牛牛再度从光字片搬了出去。 一进市场部,乔春燕就跟如鱼得水似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领着手底下的销售把市场拓宽到了整个江辽省。 “哎哟哟,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浪费那钱!”见乔春燕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乔婶儿别提多高兴了,可看着那成箱成箱的罐头,又觉着心疼。 “要有这钱啊,赶紧存起来,咱自己个儿买个房多好!” “哎呀妈,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乔春燕拉着乔婶儿的手,自信满满的笑着说道。 “看你能得!”乔婶儿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心底却早就乐开了花,现在整个光字片谁不知道,她家春燕儿在外头当上经历了,一月光是工资就四百多块呢。 一开始乔春燕辞了铁饭碗的时候,最痛心的人莫过于乔婶儿了,乔春燕虽只是个基层干部,可也是她的骄傲,遍数整个光字片也没几个,乔春燕说辞就给辞了,当时她都没敢对外人说。 直到乔春燕干上了经理,一个月光工资就大几百块,是以前在单位上班时的好几倍,而且去年过年的时候,乔春燕光是年终的将近就拿了两千块,听说还有项目提成没算在里头。 可把乔婶儿给高兴地,见天的在外头跟人说她家春燕咋的咋的,可劲儿的炫耀。 “妈,我和赶超国庆都说好了,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让他们带人把咱这老房子给拾到拾到,你和我爸也能住的更舒心不是。” “有什么好拾捯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乔婶儿一脸的不情愿。 一旁正端着烟杆吞云吐雾的乔父也道:“你妈说得对,咱家这房子挺好的,没啥好拾捯的。” 乔春燕却道:“就光是屋顶,我爸一年就要补四五次,还有这地面,咱不说弄瓷砖,就铺上一层红砖,走起来也舒坦不是,还有这墙,刮上一层腻子,最重要的,我想在咱家院里,给您和我爸建个厕所,这样您也不用见天的跑去倒马桶了,以后牛牛和我姐他们回来,也更方便不是。” 最后这句话,简直说到了老两口的心坎上,他们自己无所谓,可心疼孙子孙女们呀,公厕离得远,他们家上厕所,晚上都是在马桶里,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儿,就是倒马桶,白天才跑去公厕。 “妈!你们就听我的吧!您瞧瞧秉昆他们家的厕所,弄得多好!用起来咱自己也舒心呐!” “哎!老了,不中用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乔婶儿摆了摆手,感慨着道。 乔父也没反对,乔春燕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次年开春,孙赶超和肖国庆就带着人上门来了,老两口暂时先搬到了老周家借住。 乔春燕的业务能力愈发出色,可现如今吉春还没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市场就这么大,设计公司也到了瓶颈期。 于是乎建筑公司成立,乔春燕调任第一任总经理,不仅工资上调了20%,还拿到了建筑公司5%的股份。 这一下子,乔春燕的干劲愈发足了,成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没两年,建筑公司就从起初一百多人,一步步扩增至四百多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不断的递增之中。 因为这时候,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全国,后知后觉的江辽省也终于开始迈出步子。 可随着乔春燕在工作上付出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家庭上倾注的精力自然也越来越少。 时间很快来到八九年。 “乔总!乔总!” 乔春燕一身干练的西装,头发挽着发髻,脚下是高跟鞋,手上挎着个女使皮包,身后跟着个捧着文件袋的秘书。 “吉春大学新校区的项目马上就要开标了!咱们的标书二稿已经出来了,已经放在您办公桌上了。” “好!” “······” 办公室里,秘书端来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退了出去,乔春燕喝了口茶,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仔细翻起来。 乔春燕不是专业出身,很多技术上的东西也不明白,可她却肯下功夫学习,她本来就是负责业务这块儿的,不说精通,但皮毛肯定是懂一些的,而且标书上的方案只是个大概,只要把握住设计的主题和理念,还有出价就够了。 其他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乔春燕早就已经在酒桌上谈妥了。 敲门声传来,乔春燕头也没抬,“进来!” “春燕儿·····额····乔总!”孙赶超想了想还是改口。 “赶超?”乔春燕看着有些拘泥的孙赶超,笑道:“咱的,瞧不上我了?叫我乔总?” “春燕儿!”孙赶超也挤出个笑容,只是多少有点勉强。 “咋了你这是?”乔春燕看着反常的孙赶超,好奇的道。 “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孙赶超犹犹豫豫的,一副纠结的模样。 乔春燕合上标书,“有啥事儿你就直说,扭扭捏捏,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孙赶超啊。” “哎!”孙赶超叹了口气,“小宁不是在吉膳堂干大堂经理吗!” “嗯,怎么了?” “是德宝的事儿······” 没有了原著六君子一说,没有王重作为枢纽,孙赶超和肖国庆跟曹德宝的关系一般,而且平时也都各忙各的,不怎么凑到一块儿,关系也就一般般。 曹德宝这事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吉春就这么打点,光是王重和郑娟撞见就好几回了,孙赶超自己也碰见一回,他妹妹孙小宁在吉膳堂上班,三天两头就见曹德宝带着年轻漂亮的女同事搁吉膳堂吃饭。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约客户,可也有不少时候,是只有曹德宝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孙小宁一开始也没多想,可有一回,孙小宁跟男朋友去电影院看电影,正好遇上了曹德宝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两人手挽着手,举止很是亲密。 这才八九年,可不是后事,情侣间最多的也就是牵牵手,拥抱一下都会脸红。 孙小宁觉得蹊跷,把这事儿告诉了孙赶超,孙赶超纠结了好一阵子,毕竟他年轻时曾经喜欢过乔春燕好些年,思来想去,就先去找了王重,然后就被王重给打发来找乔春燕了。 乔春燕脸色都变了:“你说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问秉昆,他和郑娟也碰见好几回了。” “行了,要没其他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孙赶超赶紧起身:“那行,你也别冲动,凡事慢慢说。” 孙赶超走后,乔春燕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王重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到话筒里传来王重的声音,乔春燕立马道:“哥,赶超来找我了。” “都和你说了?” “说了!” “你怎么想的?” 乔春燕沉默了,电话里,王重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事儿也有可能是我们误会了,我之所以让赶超告诉你,就是单纯的觉得不该瞒着你,但这事儿不小,咱们必须得弄清楚了才行。 本来我是想直接找人查一查的,可德宝是你丈夫,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先问问你的意见。” “查!” “一定要查!” “查清楚了!” 乔春燕冷声说道,脸色已经有些青了,要是孙赶超一个人,她还会心存侥幸,觉得是误会,可连王重都这么说,乔春燕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好!” “这事儿交给我了,你也先冷静冷静!” 三天后,王重出现在乔春燕的办公室前头,手里拿着个信封,直接递给了乔春燕。 乔春燕打开信封,取出里头的照片,顿时脸色变的铁青。 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了!”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王重试探性的道。 乔春燕身子一僵,扭头露出个极为勉强的笑容:“不用了个哥,我自己能处理。” 王重没坚持:“有事儿打我电话。”因为他看见了乔春燕眼眶中那若隐若现的朦胧泪光。 “我会的!”乔春拿着照片就走了,连皮包都没带。 一路出去,连员工们和她打招呼都没理会,此时此刻,乔春燕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曹德宝,当面问清楚。 骑着自行车,乔春燕风驰电掣的赶到酱油厂,直接奔着酱油厂办公楼杀了过去,问清楚曹德宝就在办公室里头,乔春燕一路风火走了过去。 一脚踹开办公室的大门,把走廊上的人和办公室里的曹德宝都给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怎么了媳妇?”看着面色铁青的乔春燕,曹德宝赶紧迎了上来。 这几年酱油厂的日子愈发艰难,厂里数度裁员,只能勉力维持,曹德宝一个车间主任,现在兼着销售经理,见天的在外头跑。 乔春燕一把将手里的信封往桌上一扔:“你自己干的好事儿,还来问我?” “我干什么好事了?”曹德宝一脸懵逼,拿起信封,取出里头的照片,只看第一张脸色瞬间就变了。 赶紧走到门口,把门给关上,随即躬身哈腰的辩解道:“媳妇,你听我解释,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曹德宝,你编,你继续编,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骗我?”乔春燕怒火中烧,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火山随时都能喷发。 乔春燕一把抢过曹德宝手里的照片,一抓就是几张,直接往曹德宝身上丢。 “这在厂里呢,咋回去说,回去说行吗?”曹德宝也是要脸的人。 “哼!”乔春燕冷笑一声,“你干这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知道,哦,现在知道怕了?” “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没把持住!”曹德宝解释道。 乔春燕冷眼看着曹德宝,说道:“她勾引你的?” “对对对,就是她勾引我的,我也是昏了头,没把持住,这才犯了错误,媳妇,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乔春燕看着曹德宝,道:“好,那我去问问她,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话音刚落,曹德宝就拦在了乔春燕身前。 “让开!” 曹德宝不动:“媳妇,你要是去找她,就是毁了我啊!” 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了,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轻则被酱油厂除名,重则还要进号子。 “你们勾搭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知道,现在怕了?” “奸夫淫妇!” “曹德宝,我现在看着你就觉着恶心。” 这也是现在,要是几年前那会儿,乔春燕知道这事儿,第一个来找的肯定不是曹德宝,而是直接打上门去,把那女的给撕了。 “乔春燕,你别太过分了!” “你真要毁了我不成?” “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啪! 曹德宝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对面我这脸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乔春燕,看着那双盛满了惊愕的眼睛,看着那眼眶中隐隐要垂落的泪水。 随着这一巴掌,两人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也被彻底扇没了。 乔春燕冲到门口,拉开门,门外早已围了一大圈人,见乔春燕出来,众人连忙自觉让出一条通道,乔春燕捂着脸走了。 次日,两人正式离婚,曹德宝被净身出户,儿子曹远方归乔春燕所有。 而曹德宝和那个女同事的事儿也在酱油厂里头传开了,酱油厂的领导们为了减轻影响,集体开会决定,开除曹德宝和那个女同事。 就连曾经的街坊邻居们,对他也是指指点点,经此一事,曹德宝也没脸呆在吉春了,带着那女人离开了吉春,听说是南下去了。 好在儿子曹远方还算明白事理,虽然悲伤了好一阵子,但并没有因此责怪母亲乔春燕,反而非常心疼自己的母亲,反过来安慰乔春燕,儿子的懂事儿,让乔春燕受伤的内心又感受到了温暖。 可乔春燕的爸爸知道这件事之后,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乔春燕回来以后,大骂了乔春燕一顿,乔父是个顽固又封建的人,脾气也暴躁,在他眼里,曹德宝固然有错,可坚持离婚的乔春燕,就是不守妇道,把他们乔家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好在春燕妈和曹远方还有两个姐姐都站在乔春燕这边,可乔父却也因此生了乔春燕的气,扬言要是乔春燕不和曹德宝复婚就别喊他爸。 恰逢曹远方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乔春燕本想花点钱他塞进高中去,可曹远方自己不想读书了,他也不是那块料。 乔春燕拿他没办法,曹远方自己说想去学厨,乔春燕思来想去,再度找上王重,最后曹远方去了郑娟的菜馆,开始了他的学厨之旅。 不得不说,曹远方虽然读书不行,但在厨艺上的天赋确实不错,又肯下苦工,再加上郑娟的关照,以及毫无保留的传授,不过七八年的功夫,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92年,曹德宝忽然回来,西装革履,带着金表,大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找上草原上,想让曹远方跟着他去深城享福去。 可曹远方却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反而给他一顿臭骂,并且直接撂下话,让他永远不要再来找自己,曹远方也不会承认他有曹德宝这么一个父亲。 这件事发生以后,曹远方为了杜绝曹德宝的念头,拉上乔春燕,拿着户口本跑到派出所,把姓给改了,跟着乔春燕姓了乔。 乔父知道这事儿之后,没有继续逼着乔春燕和曹德宝复婚,当天晚上就拉着大孙子喝了顿就,喝的酩酊大醉,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不过乔父走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容。 乔春燕这一辈,姐妹三个,没一个兄弟,乔父这么传统的人,虽然嘴上没说过,可心底又怎么会没有想法。 现如今乔远方改姓了乔,乔春燕的乔,乔家的乔! 乔父老怀大慰,了了心愿,含笑而去。 乔春燕也一直没有再找,一门心思的扑在工作和儿子身上,没了曹德宝在后面拖后腿,正好又赶上了江辽省改革开放的风口,乔春燕就跟开了挂似的,在王重雄厚的财力支撑之下,没几年功夫,设计公司和建筑公司就变成了地产开发公司,王重退居幕后,成了董事,乔春燕成了公司明面上的领导人,持有公司10%的股份。 原本只想学好厨艺,能够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让母亲不在为自己担心的乔远方,直接就混成了人生赢家,乔春燕给他攒下的那些家底儿,他就算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 反倒是曹德宝,头几年还混的风生水起,好不潇洒,可后来,他那女人勾搭上一个小白脸,两人合伙摆了曹德宝一道,把他的钱全都给骗走了。 那时的乔春燕,已经成了整个江辽省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曹德宝没脸再回吉春,自此销声匿迹。 不过想想也知道,他的后半生,过得肯定凄凉无比。 第113章 芳华 叮! 任务已完成,宿主将于二十四小时后离开本位面!二十四小时内可以选择任意时间点离开! 郑娟合上眼的那一刹那,脑海中,再度出现那久违的声音。 王重没有急着选择回归,而是回了家,写下遗书,才选择离开。 再度睁眼,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熟悉的病房。 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病号服,旁边还有两个床位,一张空着,一张躺着个老人家,须发皆白,身形佝偻,消瘦无比,手上还插着吊针,正在输液。 王重握了握拳头,力量感十足,精力也很充沛,完全没有半点病入膏肓的感觉。 急忙调出系统界面。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改变周秉坤和郑娟坎坷的一生。 任务完成评价:乙上! 望宿主再接再厉。 奖励:潜能点+30,技能点+30,积分+300 奖励技能等级提升卡一张! 鉴于宿主第一次完成系统任务就获得乙上评价,特额外奖励宿主阳寿三年,请宿主查收】 王重赶忙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 【宿主:王重 年龄:26/30(注:‘/’后为宿主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阳寿超过五十可彻底消除此状态) 体:18 力:18 速:15 神:20 技能: 生活类:厨艺(lv3)、拳脚(lv3)、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2)、木工(lv3)、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射击(lv2)······ 潜能点:30 技能点:30 系统积分:3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1 (本系统已将宿主在人世间世界的记忆和情感全部封存,生成记忆光球,宿主可随时查阅体验) 七十二小时后,开启下一副本,请宿主做好准备】 王重对系统的好感度立马飙升到最高。 竟然连自己病入膏肓的状态都能封印,而且现在王重的身体数值,是在《人世间》世界里最巅峰时期的身体各项数值。 而且那个记忆光球,也非常神奇,在人世间的大部分记忆,只要王重去想,就能记起来,但就有点类似于他刚刚穿越到《人世间》的那会儿,继承了周秉坤的记忆一样,单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没有感情的那种。 王重点开记忆光球尝试了一下,果不其然,熟悉的感觉再度出现,和郑娟的相濡以沫,对孩子们的爱和牵挂······· 呼! 王重赶紧退出记忆光球,吐出一口浊气。 系统的强大,果真让人难以理解。 “小王,你怎么了?”旁边的老者见王重神情不断变化,出于好心问了一句。 “想起一些事儿!”王重露出个笑容。 同住一个病房,老爷子是知道王重的情况的,以为他是在伤心感慨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你也别太悲观了,只要意志足够坚定,未必不能创造奇迹,一定要相信自己。” 老爷子是个开心乐观的人,年轻时参加过支援半岛的战争,打过越南猴子,信仰坚定,意志也非常顽强。 王重咧嘴一笑,说道:“您说的对,我也相信奇迹一定会到来。” “你能这样想就好!”见王重神情真挚,不似作伪,老爷子脸上也露出笑容。 王重摁响呼叫铃,然后起身下床,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那些牙膏牙刷毛巾什么的王重都不准备要了,就一个放在柜子里的行李箱,一些随身的衣物,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因为王重这儿是重症病房,护士很快就到了,王重直接表示自己想出院。 护士劝了几下,可王重坚持出院,医生也过来劝阻,王重直接道:“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与其在医院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着还有些时间,还有点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医生和护士直接哑口无言,以王重的病情,就算继续留在医院,也只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王重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根本没必要浪费每天住院检查的钱。 王重很顺利就出了院,没有直接回家,先找了个快捷酒店,花了二百多,把行李搬了进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然后开始清点自己在《人世间》中的收获。 空间里攒的那些现金、票据全都不见了,倒是衣服还剩下几身,没有任何标记的大黄鱼和小黄鱼都还在,王重特意储存的七八对成色极好的玉石手镯也还在,两把锃光瓦亮的大黑星,十个装满子弹的弹夹,三百发子弹,这是当初王重去香江的时候弄的,单纯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到竟然也能带出来。 还有一些野外生存的设备,倒是还在。 其他那些古籍文本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了。 王重也不觉得奇怪,不用想,看定是系统干的。 取出三条大黄鱼,十条小黄鱼,地图了一个最近的黄金回收店,银行卡里就多出了四十多万。 然后找了个名气和评价都还不错的火锅店,大快朵颐了一顿,订了第二天的高铁票,在酒店美美的睡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坐高铁奔着老家而去。 高铁上,王重再度唤出系统。 “系统,下一个副本是什么世界?” 【下一个副本《芳华》,任务进入副本后激活,宿主可提前做好准备】 “芳华?”王重皱起了眉头,年代倒是和《人世间》车不多,但里头好像有战争情节啊。 王重赶紧找出这部电影,带上蓝牙耳机,细细的观看起来。 看完之后,王重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为刘峰感到不值,为何小萍感到惋惜,对刘峰曾经爱慕的林丁丁感到恶心。 一个同时和好几个男人保持暧昧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刘峰为她那样。 保险起见,王重将电影看了快两站,高铁已经到站,出了站,差不多中午了,王重打了个车,径直奔着药店而去,王重医术等级lv2,大部分都是在他退休以后,候着脸皮去吉春医学院蹭课,跟着冯玥后头学习,又找老中医不断请教才升到的。 王重并没有专注于哪一方面,而是中医西医均有涉猎,中医太博大精深,就算把古往今来所有的医术都看遍了,要是没有丰厚的行医经验的话,那也是空谈,相反西医上手简单,容易见成效。 消炎药,感冒药,医用棉花、酒精、纱布等等王重直接买了一千块钱的。 午饭就在附近吃了三个煲仔饭。 然后又跑到4s店,拢共花了十三万多,提了辆最顶配柴油版的金刚炮,傍晚在市里吃过晚饭,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就开着新车直接回家了。 从市里到乡下老家四十多分钟车程。 老屋是二层的小楼,样式很老,带个院子,是王重的父母留下的,外墙贴的还是那种小块的米黄色瓷砖,院子倒是很宽敞得很,以前的谷子都是晒在院里的。 第二天一早,晨练完的王重准备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刚动手没多久,一对老夫妇看见敞开的院门,就径直走了进来。 “小重!” “是伱吗小重?” “叔爷?叔奶奶?”王重戴着塑胶手套,有些惊喜的从屋里出来:“您二老怎么来了?” 王重的叔爷叫王广海,王重爷爷仅剩的一个弟弟,已经是八十的高龄了,叔奶奶年轻些,也有七十二三了。 “你叔奶奶听人说你回来了,我们寻思着过来看看!” 王重爷爷走了七八年,当时王重还在上大学,后事都是叔爷家的两个堂叔帮着操办的。 “你这孩子也是,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 “这次回来太匆忙了,我给整忘了!”王重略有几分尴尬的揉了揉后脑勺。 说话间,王重从屋里提了两个木凳子出来,“太久没收拾了,家里乱,二老将就将就,在院里坐坐!” “还费这劲儿收拾干啥,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睡。”在叔爷老两口眼里,王重就是他们亲孙子,怎么会嫌弃,径直坐在凳子上,叔爷双手握拐杵地。 王重笑着道:“我这次回来啊,就不打算走了,以后就留家里了,总不能天天睡您家里吧。” “什么我家你家的,我家就是你家······”叔爷话说一半,忽然戛然而止,随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着王重,问道:“不走了?” 叔奶奶也不大敢相信的看着王重。 “不走了!”王重脸上仍旧带着笑容,说道:“老话说得好,落叶还是要归根的,不管在外头漂多久,最后总归都是要回来的,早回晚回都是回,正好这几年攒了点钱,我想着趁着现在年轻,干劲足,回来试着创创业,看能不能成。” 叔爷没有料到王重会这么说,但听到后却忍不住欣喜,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好!外头千好万好,都不如家里头好!” “你爷爷这一支,就剩你这一根独苗了,正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让你婶婶姑姑们帮你张罗张罗,找个会过日子的姑娘,早点生几个大胖小子。” 两个姑姑也是叔爷的女儿,王重这一支人丁单薄,已经两代单传了,父母也去得早,现在就剩他一个。 “那得等我先安顿下来再说,不然的话,就我现在这样游手好闲的,没个正经工作,人家姑娘也瞧不上我啊!” “这有什么,可以先相看着嘛!” “那你想好要干什么了没?”叔爷关心的问道。 “这不是刚回来吗!总得先了解了解咱们这儿的情况,做个调查,仔细研究研究,免得手里的钱打了水漂。” “这话在理。”叔奶奶对王重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叔爷也颇为满意的点头道:“说得对,创业确实是个好想法,可也不能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打了水漂。” “你两叔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些年也认识了不少人,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去找他们。”叔爷大气的道。 “那必须的!”王重也笑着附和道。 “行,那你慢慢收拾着,我和你叔奶奶就不搁这儿打扰你了,晚上就别自己下厨了,来家里吃饭。” “成,晚上我过去!”王重恭敬的将二老送走,转头又跑进屋里,收拾起来。 还把把放柜子里的棉被都拿出来晒了,下午三点左右,王重总算是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边,洗了个澡,换上身衣服,头发直简单擦了擦,湿漉漉的就去了叔爷家。 叔奶奶杀了只鸭子,炒干水分,鸭肉收缩之后,才倒入热水炖煮,煮半个小时以后在放上各种配菜,调味,还炸了一盘子的白条鱼,弄了个王重打小就最喜欢的擂辣椒。 虽然只三个菜,但在农村,已经是极丰盛的了。 吃饭的时候,老两口还不停的往王重碗里夹鸭肉,两个大鸭腿,两个大鸭翅,也都被老两口夹到王重碗里。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王重扶着老两口绕着河边散步,沿河有不少钓鱼佬已经开杆了。 老两口拉着王重聊了不少,叔爷年轻的时候履历丰富,在基层乡镇、县武装部干过,还有烟草局都待过,退休以后就带着叔奶奶回了老家。 王重在《人世间》中生活了五十年,从六九年一直到19年,阅历一点也不必叔爷差,两人越说竟越是投机,倒不像是祖孙,反倒是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晚上,回到家,王重没再忙什么,把爷爷的藤椅从屋里搬到院子里,点上蚊香,手上拿着把蒲扇,时而看看满天星斗,时而掏出手机,查看79年那场反击战的资料,听着蛙鸣蝉声,感受着夏日夜晚山间的凉风,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睡梦之中。 次日清晨,数十年维持的生物钟将王重再度唤醒。 王重洗漱过后,再度调出个人面板。 30个潜能点,10个用在体质上,5个用在力量上,剩下的王重直接全点了‘速’,这么些年,王重也把基础属性摸得差不多了,‘速’代表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敏捷,反应等等。 接下来的世界是《芳华》,里头可是有战争场景的,王重猜测,自己大概率还是穿到主角刘峰身上,但具体的时间点就不好说了。 但想来怎么也不会是在七九年之后。 30个技能点,射击从lv2提升到lv3就需要花费10点,剩下的二十点,不够再提升一级的,王重花了100个积分,兑换了10个技能点,然后花光剩下的30个技能点,将射击升到了lv4。 至此,所有的潜能点和技能点全部花光,积分还剩下270。 王重循着儿时的记忆,一路跑进无人的深山,从空间里取出两支大黑星和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 大黑星就是赫赫有名的54式,王重双手持枪,打空了四个弹夹。 lv4的射击果然没有辜负王重的期望,50米的射程之内,两只大黑星好似成了王重手臂的一部分,直接就是指哪儿打哪儿,无有不中的。 耐力提升的不算太多,可速度和反应的变化却是十分巨大的。 剩下的270个积分王重暂时没打算动用,而是先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宿主:王重 年龄:26/30(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阳寿超过五十可彻底消除此状态) 体:28 力:23 速:30 神:20 技能: 生活类:厨艺(lv3)、拳脚(lv3)、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2)、木工(lv3)、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射击(lv4)······ 潜能点:0 技能点:0 系统积分:2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1】 【开启位面倒计时:6小时23分16秒】 自深山归来,日头已然升的颇高,简单的煮了碗面条,就当是早饭了,吃过早饭,王重开车去了市里,路上花了四十多分钟,去超市买了不少压缩饼干,巧克力,买了十几个那种军用的铝水壶,把前天忘了储备的都给储备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村里以后,买了十几条腊肉,也塞进了空间里,把十几个军用的铝水壶消过毒以后,装满了凉白开。 一顿忙活下来,王重的空间立马成了大杂烩。 【进入副本倒计时:1小时12分18秒】 王重也再没出门,坐在书桌前,画起了老屋翻修的设计稿。 【宿主请注意,进入副本倒计时:1分钟】 【进入副本倒计时:3秒】 【2秒】 【1秒】 【位面链接成功,通道架构完成,进入中······】 王重只觉得眼前先是一黑,随即恍若进入一个星河构筑而成的通道之中。 再睁眼时,已经换了人间。 出现在王重眼前的,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屋子,正前方和左侧是两排L形的长桌,桌上摆着两个台灯,两个茶缸,桌后是木凳,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军装的人就坐在王重眼前,一个站在左前方,手里捧着茶缸。 王重左手边的长桌后,木凳上,坐着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笔,正在做记录。 眼前戴眼镜的那人嘴巴张着,手里坐着动作,滔滔不绝。 王重恍若未闻,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任务世界:芳华 系统任务:改变刘峰和何小萍悲惨的一生,让善良得到救赎 宿主:王重(刘峰) 年龄:24 状态:腰椎轻度损伤(宿主可消耗10积分治愈) 体:28 力:23 速:30 神:20 技能(隐藏中) 潜能点:0 技能点:0 系统积分:270 记忆光球:x1】 改变刘峰和何小萍悲惨的一生倒是在王重的预料之中,系统的尿性从第一个世界就能看出来,可让善良得到救赎这就不是很好界定了。 整个芳华的世界里头,出场比较多的那些任务里头,真正称得上善良的,就目前而言,好像就主角刘峰一个。 后来受到刘峰影响,对文工团的所有人都彻底绝望,义无反顾的奔赴前线,成了一名战地护士的何小萍也能算一个。 至于其他那些文工团的人······ 没等王重多想,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之中。 从出生到成人,跟着父亲做木匠,后来父亲去世,参军入伍,勤勤恳恳,默默奉献,热心善良,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活雷~锋。 因表现优异,从连队调到文工团,进入了舞蹈队,学习舞蹈,表现优异,后来在一次抗洪救灾之中伤到了腰,跳不了舞了,就成了文工团里的万金油,社会主义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直到那天晚上,听了那首邓丽君的歌,和那个一直视作女神的女孩道出了心意之后,在女孩没有直言拒绝的情况下,以为女孩默认了自己的心意,情不自禁的抓了女孩的手,还抱了她一下。 正好被文工团的战友们看见,战友们一句林丁丁腐蚀他们的活雷~锋,直接击溃了林丁丁所有的心理防线,直接说刘峰对她耍流氓。 再然后,就到了这儿,被审了快一天了。 王重没有说话,神色平静,眼神更加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刘峰,赶紧把你的问题都交代了!” 似是王重的态度触怒了他们,那个戴眼镜儿的非常气愤,语气听着就冷厉非常。 “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要是正常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同志也是耍流氓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林丁丁可什么都说了,你再负隅顽抗也是没有用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行得正,坐得直,你想往我身上扣什么罪名尽管扣就是,我相信战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戴眼镜脸上神情一变,带着几分自信,几分嘲笑的再度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正常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同志,我来提醒你一下,女同志,是不是都穿那种紧身的小内衣,那种小内衣是不是都有纽襻什么的,当时你的手······”说着戴眼镜的还抬手做出个动作。 王重看着她,目光仍旧平静而坦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内心龌龊的人,看人都是龌龊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说的这么形象,我看你平时肯定没少干这种龌龊的事儿吧!” “你······”戴眼镜的直接怒而起身,指着王重。 王重闭上了眼睛,任凭那审问的两人在自己耳旁喋喋不休,神色仍旧平静如常,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无比端正,腰背挺得笔直。 进小黑屋了 新副本梳理下剧情,更新稍慢,望大家理解,今儿的一章又,今晚估计是很难出来了,大家明天再看吧! 第114章 重逢 “小萍!” 王重看着面前扎着双马尾,穿着军装,身形匀称高挑,美丽善良的姑娘,平静的心湖中忽然泛起了涟漪。 美好的事物令人向往,美丽的姑娘也令人向往,善良的内心更加让人忍不住会想去亲近。 可当美丽的姑娘和善良的内心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叫做心动。 “你是个极好极好的姑娘!”王重由衷说道,有感而发:“文工团这里,并不适合你!” 何小萍没有接话,因为她一度拼了命的努力,以为能够融入文工团这个集体,以为能够换得大家对她的接洽。 可事实却总是那么不如人意。 队员们的嫌弃的话语,疏远的眼神,以及那有的已经表露,有的还没表露,但却深藏在眼神深处的厌恶和鄙夷······ “记住,保持你内心的阳光和美好,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也不要在意那些鄙夷厌弃的目光,勇敢坚强的面对以后的人生,不要让那些小丑一样充满恶意的偏见和流言,惊扰了伱内心的平静。” “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练舞,好好休息,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微笑着面对以后的生活。” “这么想就对了!”王重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旁边的卡车上,已经有人喊他了:“刘峰!快点,要出发了!” “来了来了!” “我要走了!”王重提着袋子,对何小萍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到了地方,就给你写信!” 何小萍虽然不舍,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峰!” 王重转身刚走两步,忽然身后又传来何小萍的喊声。 王重又转身看着她:“怎么了?” 何小萍目光闪烁着,鼓起勇气快步走到王重近前,二人之间距离只剩下一尺,看着面前的王重,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又全都泄了,何小萍扭捏的低下头,可想起刚才王重说的那些话,让她坚强,让她拾起勇气。 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再度自心底涌出,抬头看着王重,直言道:“刘峰,你····能抱抱我吗?” 王重笑着张开怀抱,何小萍迈步向前,贴进王重怀里,侧着脑袋,贴着王重的肩膀,王重在何小萍背上拍了拍,说道:“好了,我要走了!” 何小萍有些依依不舍的从王重怀里退了出去:“路上小心点,到了一定要给我写信。” 似乎是怕王重忘了,何小萍看着王重再度提醒。 “放心,记着呢!” 说罢,留下一个阳光的微笑,王重转身就冲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卡车而去,车上的同袍伸手将王重拉上车厢,王重扭头看着还站在大门外的何小平,挥手道:“快回去吧!” “再见!”何小萍也连连冲王重挥手。 看着逐渐远去的卡车,何小萍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卡车远去的方向,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拥抱,脸上挂着有些呆愣的笑容,心里莫名的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所占据。 虽只有短暂的几秒钟,而且人虽然已经走远,可那安全感满满,舒适、温暖的怀抱,却让何小萍分外留恋。 刚才要不是王重急着离开,何小萍根本舍不得松手,舍不得从王重的怀里离开。 王重走了之后,何小萍忽然觉得孤单起来,偌大的一个文工团,她竟然连一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 同寝室的三个人,郝淑雯是高干子女,是宿舍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在她眼里,何小萍就是个闲暇无趣时的笑料而已。 林丁丁就不用说了,人长得倒是挺漂亮,嗓子好,歌唱的也好听,无数人心中的女神,可在何小萍眼里,林丁丁甚至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同时和好几个男的搞暧味,为了摘出自己,不被别人闲言碎语,不惜污蔑王重,说他······ 何小萍对林丁丁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甚至平时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都觉得恶心。 至于萧穗子! 她的冷眼旁观,也让何小萍对她彻底失望。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何小萍练习的愈发刻苦,每天就是宿舍、训练场、浴室、食堂,四点一线,心中那随着王重的离开而生出的思念,化作了鞭策她砥砺前行的动力。 至于那些捉弄、偏见、嘲讽、孤立,还有各种各样编排她的闲言碎语,何小萍听了虽然难受,可只要一想起王重离开时和她说的那些话,何小萍就觉得这些让她难受的东西好像也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真的把这些难听的话当真了,那才是遂了她们的意。 何小萍发现,当自己恍若无闻,把那些难听的话,把她们对自己的孤立、嘲讽、偏见视若无睹,当自己不理会她们的州农之时,她们的那些举动,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是那么的幼稚,是那么的可笑。 就像一个小丑,在费尽心思的表演,想要博取观众的笑容。 不! 她们连小丑都不如,小丑的表演,至少为观众带来了欢乐,而她们的所作所为,带给别人了,除了伤害之外,什么都没有。 何小萍忽然就想通了,连何小萍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十二天后,外头下着雨,训练大厅里,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何小萍正要离开。 “何小萍!有你的信!自己去政委那儿拿。”教官忽然告诉何小萍。 何小萍闻言愣了一下,只一刹那的功夫,脸上紧接着就露出了笑容,是惊喜,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是萧穗子乃至于整个文工团的人除了何小萍刚来文工团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何小萍的脸上看到过的笑容。 何小萍披上外套,拿起伞不由分说就跑了出去,不顾外头正在哗哗直落的大雨,径直跑进雨幕之中。 宿舍里,回到宿舍的何小萍膝盖以下已然全部湿透了,膝盖往上也被溅了不少水,鞋里也进了水,一步一个脚印。 何小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那封被她保护的极好的信,如珍宝一般将其塞到枕头底下,何小萍恨不能立刻就把信拆开来看,可她不想和郝淑雯她们分享自己的喜悦。 只能按耐住自己那破不接待的心情,拿上毛巾和脸盆,换上拖鞋,出门奔着浴室而去。 洗完澡,何小萍又去了食堂,吃过晚饭,拿上手电筒,爬回上铺,放下蚊帐,伸手取出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封信。 可刚把信拿起来,何小萍就愣住了。 信的封口,已然不复她拿回来时的密封状态了。 何小萍没有下床,就这么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王重的信,平静的问了一句:“你们谁看了我的信?” “我看的!”何小萍话音刚落,郝淑雯就站了出来,理直气壮,一点不不带心绪的看着何小萍。 “怎么了?不行吗?” 掀开蚊帐,居高立下的看着郝淑雯,何小萍非常生气,很想冲下去给郝淑雯一巴掌,可在现实面前,她却不得不为此妥协:“信件是很私密的东西,如果你的教养告诉你,可以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随意翻看别人的信件,那我真的为你的父母感到悲哀!” “何小萍!你什么意思!”这话直接戳到了郝淑雯的心窝肺管子。 郝淑雯高干子弟,文工团里唯一一个弹手风琴的,向来自视甚高,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 “你给我说清楚!” 没理会郝淑雯的狂吠,何小萍放下蚊帐,取出信封里的信纸,看了起来。 “你给我下来!给我说清楚!”郝淑雯暴怒,作势就欲爬到上铺把何小萍拉下去,萧穗子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跑过来抱住郝淑雯。 没有理会恼羞成怒,被萧穗子抱着的郝淑雯,何小萍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手里的信件上。 亲爱的小萍: 见字如晤!我很好,离开的第四天中午就到了这里,虽然是在深山里,但这里的条件很好,有水有电,吃喝不缺,······ 王重信里的内容不多,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何小萍,然后又问候了几句,最后推荐她要是觉得晚上无聊,有空的话,出去买几本书回来看看。 在信里,王重还特意像何小萍推荐了几本非常有意思的书。 何小萍的父亲没能等到和何小萍父女团聚就撒手人寰了,母亲改嫁的继父一家对她很不喜欢,连带着她的母亲也不怎么喜欢她,家里从来没有给她写过信,何小萍也不想写信回家。 尤其是在何小萍送王重离开之后,她对文工团的所有人都不在抱有半点希望,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想方设法的想要去融入他们,让他们接纳自己。 何小萍想的非常清楚,就像那天王重说的,人生是自己的,路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别人称赞也好,诋毁也罢,自己的未来,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 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一些污言秽语,白眼鄙夷,就伤心难过,委屈憋闷。 那样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甚至于何小萍已经生出了想要离开文工团的想法。 可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次日,一天的训练结束,何小萍洗完澡,去食堂吃过晚饭,直接就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何小萍抱着三本书回到宿舍。 郝淑雯,林丁丁正在聊天,萧穗子坐在床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正在翻阅。 看到何小萍,郝淑雯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脸上,神情间的厌恶毫不掩饰。 林丁丁也皱起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何小萍,昨天那封信虽然是郝淑雯打开了,可信里的内容,却当着她和萧穗子的面念了,林丁丁非常不爽,王重离开的时候何小萍去送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和王重通信。 作为同一个宿舍的室友,纵使林丁丁对何小萍也是百般瞧不上,可她前脚才说王重对自己耍流氓,可何小萍却仍旧和这个被她说成是耍流氓的男人保持联系,何小萍的这些行为,却无异于是用巴掌狠狠的抽在她的脸上。 尤其是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有很多人心底不相信王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 想起每天训练时那些个看向她的异样的眼光,林丁丁就觉得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可是了立志要嫁给高干子弟,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林丁丁,怎么能因为一个何小萍,就绝了自己的前途,毁了自己的未来。 何小萍没说话,也没和她们打招呼的意思,反手关上房门,把书抱在胸前,刚走没两步,郝淑雯就拦在了她面前。 “何小萍,我要你为昨天的话,向我道歉。”郝淑雯居高临下,摆出一副一副她很大度的模样。 何小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郝淑雯,忽然觉得曾经让她只能仰望的郝淑雯,竟然这么幼稚,可笑。 “我为什么要道歉,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何小萍语气平淡,但神色却尤为认真。 郝淑雯脸色立马就变了。 萧穗子赶紧站出来:“好了,你们两都有不对的地方,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室友,都是战友,为人教导我们,革命战友之间要团结友爱,要互帮互助,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说着又拉过郝淑雯,小声说了几句话。 林丁丁没说话,看向何小萍的目光中仍满是厌恶。 郝淑雯目光不时的往何小萍身上瞥,吸了口气,脸色一阵变换,再度正对着何小萍,向何小萍伸出手:“何小萍,我郝淑雯向来敢作敢当,昨天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信,是我的不对,我在这儿给你道歉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都不会再发生。” 何小萍有些意外,没想到郝淑雯竟然会这么说,看了看旁边的萧穗子,萧穗子冲她露出个微笑,眼神里满是期待,何小萍叹了口气,看向郝淑雯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收回昨天的话!” 就没有然后了,说完就越过两人,径直走到书桌前,把书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台灯,拿起最上面的那本就翻看起来。 郝淑雯看着面色平静如常的何小萍,目光略有几分复杂。 萧穗子做了她一天的工作,她才肯拉下脸和何小萍道歉,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她不对在先,可何小萍的反应,却让她极度不适。 萧穗子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自打上回的内衣事件后,何小萍就和她们宿舍里包括萧穗子在内的其他三人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了。 平时萧穗子和何小萍打招呼,得到的也只是简单的‘嗯’、“哦”之类的回应。 想起这些,萧穗子就有些后悔。 尤其是小芭蕾,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行撕扯何小萍的内衣,所有人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出手劝阻,甚至一开始这事儿就是她们宿舍几个挑头弄出来的。 本是一件和所有人没有任何关系,无足轻重的小事,却将何小萍这个室友,彻底推到了她们宿舍其他三人的对立面。 看着那个坐在书桌前,在台灯下读书的何小萍,萧穗子忽然觉得,何小萍和她们,和这个宿舍,和文工团,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小小的一个四人宿舍,四个女人,都各怀心思。 七八年秋,文工团开拔,到下面慰问演出,基本上每天都在海拔三千五的环境里。 何小萍和王重之间的通信也断了。 没能收到王重的来信,却并不影响何小萍写信给王重。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从初始到通过书信来维持联系,二人之间早已建下了极为深厚的革命友谊。 七八年冬,还在川滇边境的王重忽然再度收到一封何小萍的来信。 信上说,这几个月来,她想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她要离开文工团,想调去野战医院参加培训,当一名战地护士,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向上级递交了申请。 王重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终究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这就是世界强大的剧情修复么? 可现在文工团正在边境巡演慰问,几天就换一个地方,王重根本不知道把信往哪儿寄,只能等着何小萍联系自己。 其实早在文工团的时候,林丁丁事件刚刚发生的那会儿,王重要是提出退伍转业的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可哪一个热血男儿,中华儿女,骨子里会没有一腔满腹拳拳报国之心呢? 王重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可在家国大义面前,他也想做出一回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王重不算一个正统的文人,但风骨却好不逊色。 王重很清楚,他在伐木连的时间不会太久。 现在已经是七八年秋了,战争马上就要到来。 而战争从来不会突兀的打响,战前的准备早就已经开始了。 果不其然,刚入冬没多久,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让伐木连全体开赴西南边境,和大部队会合,到了指定地点会合之后,再等候命令。 好在是西南边境,只要不是高海拔的地带,基本上都是四季如春,不像江辽那嘎达,一到冬天能冻死人。 部队一开拔,王重和何小萍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了,王重不知道何小萍在哪儿,写了信不知道该往哪里寄,何小萍写的信也送不到王重的手上。 互相牵挂的两个人,七八年的这个冬天里,彼此之间彻底失去了联系。 此时的何小萍,已经成功的通过了一个月的紧急培训,被下放到了野战医院,成了一名光明的战地护士。 王重所在的连队,也抵达了指定的位置,成功和大部队会合。 伐木连不是一线的战斗部队,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可运输物资,打打辅助这些对他们而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抵达的第一天,王重就领到了一把俗称大黑星的54式手枪,一把五六式,还要子弹手榴弹无数。 一周的特训之后,伐木连变更为运输连,开始执行运输任务。 王重再见到何小萍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王重负伤被抬进了野战医院。 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脏腑,不过骨头倒是受了不轻的伤,幸好王重自己处理的比较及时,伤势并没有恶化。 王重是在最后一次给前线押送弹药的任务中受的伤,中了敌人的伏击,一枪打在右手上,一枪打在小腿,还有一枪打在大腿上,就是大腿上的那枪,险些要了王重的命。 好在最后在战士们齐心协力的配合之下,全歼了敌人。 可己方也是损失惨重。 当时运输的路上,随军的只有一个卫生员,不管是距离前线还是后方都有不远的距离。 好在王重空间里储备了不少急救的药物和器材,王重自己也有lv2的医术,结束战斗后,在随军卫生员的帮助下,凭借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强壮的体魄,把子弹取了出来,及时作出处理,这才没有让伤势恶化。 何小萍看着躺在床上的王重,握着王重的手,直接哭成了泪人。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王重脸上仍旧带着微笑,只是苍白的脸色却让这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勉强。 听着王重安慰自己的话,何小萍那不住掉落的眼泪终于止住。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擦掉脸上眼角的泪水,何小萍的看着王重,眼里全是心疼,可听着王重的话,却又忍不住埋怨。 语气自然也谈不上有多温柔。 王重仍旧咧嘴笑着,二人分别不过半年,可此时的何小萍,却全无半点在文工团时的青涩。 战争果然是成长最有效的催化剂。 “小萍!”王重紧了紧被握着的手掌,将掌心中的那只柔夷牢牢握住,看着一身白色护士装的何小萍,说道:“能见到你真好!” 在王重那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何小萍只觉得脸颊瞬间就变得滚烫无比,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王重的眼睛,心里一头小鹿悄然乱撞起来。 尤其是感受着那只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的大手,一股叫做期待的感觉,自何小萍内心深处悄然升起。 在王重那强大的体质和何小萍的精心照料之下,王重的伤势在飞速的痊愈着。 我麻了! 写一章审核一章,人麻了! 第115章 眼里从未有过的光(补发顺序后边再 想办法调)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单凭林丁丁的一面之词,对一个一向风评极好,人人称赞的优秀战士而言,影响虽有,但并不大,而且王重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且磊落而坦荡,丝毫没有做错事后的心虚和胆怯。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而且当时原身拥抱林丁丁的时候,正好被文工团的几个男战友撞见了,林丁丁说的那些,几个战友们都没有看见,自然不可能跟着林丁丁的话去污蔑王重。 更加关键的是,经过调查之后,还发现林丁丁同时还和张医生吴干事关系不清不楚的,而且这二位,也都抱过林丁丁,这些都是不少人看到的。 张医生和吴干事两人也亲口承认他们在追求林丁丁,而且他们都以为自己和林丁丁已经是对象了。 因为他们都不止抱过林丁丁,甚至还亲过。 可这事儿他们自然不会对别人说。 不过光是前面那些许多人都知道的那些,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林丁丁说的那些,原身的手不老实,准备解她的内衣扣子,这话的可信度,那就更加有待商榷了。 可饶是如此,文工团王重是注定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正好伐木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缺人,上头就给出定论,让王重次日立即出发,去川滇边境的伐木连报道,说是平级调动,过去也是副~连,可知道的都知道,从文工团调到伐木连,就和古代的京官和那些偏远地方的官员没什么区别。 王重没说什么,也没有申诉。 要是有用的话,原著里,刘峰也不会被发配去伐木了。 刘峰是什么样的人,平时的表现如何,众人都是有眼看,都是切身实际的感受过的。 说这样的一个老好人会耍流氓,别说是团长政委了,团里其他人也都是万万不信的。 尤其是林丁丁自身作风还有一定问题,这在团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林丁丁也没和谁确定关系,自然谁都有追求的权利,男生追求喜欢的女生,甚至几个男生追求一个‘优秀’的女生,尤其还是林丁丁这种长得这么漂亮的女生,在众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多说什么,只会酸上几句林丁丁人长得漂亮,有魅力。 可现在,看着自己的爱将即将离去,马上要分配到最苦最累的伐木连。 光是想想就觉得惋惜。 王重仍旧没说什么,表现的异常平静,倒是团长颇为意外。 办好手续,王重便循着原身的记忆,径直回了宿舍。 宿舍非常干净、整齐,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 王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慢慢消化着来自原身的那些记忆。 眼瞅着衣服收的差不多了,敲门声忽然响起,把王重从记忆的海洋之中唤醒,走到门口,拉开门,一个扎着和郑娟一样双马尾的年轻姑娘出现在眼前。 “小萍?”消化了刘峰的记忆,王重对眼前的姑娘印象很深,同时也想起了这一幕。 “进来坐!”没问为什么,王重直接邀请何小萍进屋。 何小萍没有动,而是看着王重,问道:“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王重道:“伐木连那边正缺人,上边让我明天就动身。” “快进来吧!坐我的床。” 王重引手示意何小萍坐到自己床上,自己则走到桌旁,拿起一个茶缸,转身看着何小萍问道:“屋里没有多余的茶缸了,不介意的话用我的茶缸?” 何小萍点了点头,王重掀开茶缸盖子,拎起水壶,倒了半杯水。 “你下放的哪个连?离我们这远不远?”何小萍问道。 王重把茶缸递给何小萍:“川滇边境,离咱们这儿五六天的路程。” “伱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难过?”何小萍看着王重脸上挂着的微笑,看着他的淡定和从容,看着他的平静,原本好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便挤出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难过?”王重微笑着道,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正好照在王重的身上,温暖明亮的阳光衬托下,那浅浅的微笑,似乎带上了几分春天的温暖。 “林丁丁这么对你,难道你不难过?”何小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就像鬼使神差一样:“好不容易才从连队调来文工团,现在又要调回去,还是最辛苦的伐木连。” “或许连队要比文工团更适合我。” 王重脸上微笑仍未退去:“小萍,你听说过这句话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何小萍复述了一遍,摇了摇头,有些明白,可又不是非常理解。 王重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的闲言碎语,除了难听一点,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了,咱们只要做好咱们自己就好。” “做好自己就好吗?”何小萍看着和往日大不相同的王重,似乎更加的阳光,也更加的想让她去靠近,去了解。 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跑来是想安慰王重的,可现在反过来却被王重安慰。 “林丁丁的事情,我相信你!”何小萍鼓起勇气,看着王重的眼睛说道:“那些都是他们诬陷你的。” “你说得对,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别人污蔑。” 王重也看着她,真挚的说道:“谢谢你,小萍!” 何小萍脸上露出笑容,站了起来,说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王重看了看桌上的那一箱子各种优秀标兵的奖品,说道:“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吧!” “你要是不嫌弃,拿回去用也行。” 何小萍走到周边,看着纸箱子里的奖品,惊讶的道:“这些都是好的呀,都不要了?” “我是从来连队调上来的,知道连队的生活啥样,营房里根本放不下这么多私人物品,反正我也带不走,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都拿回去吧。” “那我替你保存着,以后再还给你!”何小萍看着这一箱子代表着原身荣誉的物品,一脸认真的道。 “那我得好好的感谢你了!”王重看着何小萍,忽然沉吟起来,抬手捏着下巴:“让我想想,到底该怎么谢谢你呢?” “都是战友,说什么谢不谢的。”何小萍低着头道,躲开了王重的目光。 王重忽然觉得面前的何小萍竟然这么可爱。 “这样吧,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你早点去食堂,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个惊喜!”王重微笑着说道。 “好啊,那我等着。”何小萍也同样笑着道,正好看见王重床上还有放着几件衣服,背包打开着,放在凳子上。 “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收拾吧!”何小萍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怕王重拒绝。 王重想也没想就道:“好啊!求之不得!” 何小萍顿时就感觉心底原本遍布阴云的心底,拨云见日,有阳光洒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王重坐在了对面的下铺,那是曾经嫌弃何小萍身上有汗味儿的朱克的床,双手撑在床板上,看着何小萍微微躬身在窗前忙碌的身影,看着那双熟悉的马尾辫,似乎和记忆中某个熟悉的身影重合了,忽然心中一动。 帮王重收拾好东西,何小萍就走了,她还要训练,能抽出空来找王重一趟,已经很不错了。 下午,王重去了食堂,找到大厨,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不得不说,原身在文工团的人缘之好,确实还是有点用的。 食堂的大厨对于王重想亲自动手炒几个小菜的事儿直接就同意了。 尤其是王重还拎着一条个头不小的腊肉,还说炒剩下的那些全都归他。 王重切了一条腊肉里肥瘦相间的那一段五花部位,没有一点骨头,切了一盘,剩下的全给了大厨,取了些蒜苗、青椒,做了一个蒜苗炒腊肉。 又问大厨要了一小块五花肉,得了好处的大厨想了想,没拒绝,毕竟王重要的并不多。 用那一小块五花肉,还有王重亲手擀出来的面条,做了一份不怎么地道的炸酱面。 晚饭时间快到了,何小萍果然应约提前到了,王重用网兜拎着两个铝饭盒,带着何小萍走到出了文工团,在大门外的马路牙子边的花坛边坐下。 “什么好吃的?还要跑外头来吃?”何小萍即开心又好气,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王重把装着杂酱面的那个铝饭盒递给她,何小萍刚一打开,眼睛瞬间就亮了,熟悉的香味也扑鼻而来,没忍住喊了出来:“炸酱面?” 何小萍是燕京人,打小就是吃炸酱面长大的,不过这些年日子过得艰难,能用五花肉炒酱的次数不多,尤其是何小萍的继父对她并不好。 看着铝饭盒里的炸酱面,何小萍忽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从挎包里取出一双筷子,用帕子擦了擦,才递了过去。 “怎么了?”看出何小萍神情有些不对,王重低着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何小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然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何小萍赶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抬起头,脸上再度露出笑容:“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情绪。” “眼睛长在前面,就是告诉我们,人不应该老是活在过去,而是应该把目光放在当下,展望未来。” 何小萍眼中流连着异彩,点了点头,接过王重递过去的筷子,露出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炸酱面很香,肯定很好吃。” 何小萍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熟悉而又的滋味在口腔中炸裂,一边嚼着面条,一边不住的称赞:“好好吃!” 王重又打开另一个铝饭盒,里头是满满一饭盒的腊肉炒蒜苔:“川黔的一道家常菜,你尝尝。” 何小萍夹了一片腊肉,直接塞进嘴里,连连点头,“好吃。” 王重得意的道:“我亲手做的,肯定好吃。” 何小萍咀嚼的动作瞬间就僵住了,有些不大敢相信的看着王重,又快速嚼了几口,把嘴里的面条和腊肉都咽了下去,看了看手里的炸酱面,又看了看面前放在花台边上的腊肉炒蒜薹,问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王重道:“你帮我收拾行李,还要帮我保存那些象征着我曾经的荣誉的物品,我非常感激,要是不亲自下厨做一顿饭,又怎么能显的出我想感谢你的诚意呢!” “好吃就快点吃!” 何小萍看着王重,嗯了一声,再度扒起铝饭盒里的面条,只是目光却时不时的往王重脸上瞥。 ······ 晚上,何小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枕头旁边,是王重今天给她的那盘腊肉炒蒜苔,还剩下一半,何小萍决定接下来几天要省着点吃。 脑海里满是王重的身影,尤其是今天王重站在床边的书桌旁,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王重身上的那一刻,好似烙进了何小萍的心底。 还有白天王重说的那些话,也不断的出现在何小萍的脑海之中。 次日清晨,天色将明,何小萍就已经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出完早操,就直接来到了王重宿舍楼下。 等了一会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萍?” 何小萍扭头一看,满头大汗的王重由远而近,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不用晨练吗?”文工团每天也是要出早操的。 何小萍道:“你不是今天就走了吗,我想着来送送你。” “你这是?” “哦!”王重笑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咱们都是军人,肯定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文工团不似其他作战部队,他们日常的操练就是排练。 半个小时后,大门外,王重背着背包行囊,背包外还挂着饭盒和茶缸。 “到了伐木连,记得给我写信。”何小萍笑着对王重道。 “放心,我一定会的。”王重也笑着回应。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看着王重,何小萍犹豫了一会儿,内心非常纠结,可想起昨天二人的相处,想起王重的豁达和开朗,还是忍不住说道。 王重猜测道:“关于林丁丁的?” “嗯!”何小萍有些惊讶,没想到王重竟然连这都能猜到。 “不用惊讶,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迎着王重那平静没有半点波澜的的眼神,何小萍没有继续纠结,而是磕磕绊绊的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你····还喜欢····她吗?” 王重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自从她说我耍流氓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喜欢了。” 说完还顺带解释了一波:“男人嘛,总是会被一些外表看着漂亮,完美的东西心生爱慕,可当真正看清之后,才会发现,曾经的那点喜欢和所谓的爱慕,不过是少年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自发地美化而已。” 要是别人,王重可懒得说这么多,可何小萍不同。 何小萍摇了摇头,有些没太听明白王重的话,不过王重那句不喜欢,却让她本就满怀期待的心湖轻轻一颤,一株叫做喜悦的新芽,在何小萍的心间悄然萌发,顷刻之间,便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充斥于身心之中。 那虽不怎么白皙却足够光滑,精致俏丽的脸蛋上,不自觉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王重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随着眼皮起伏而微微轻颤的长而疏的睫毛,忽然觉得这个笑容,好似带着春天般的温暖,如盛开的鲜花一般,让人不自禁便心生喜悦。 “听说伐木连是最辛苦、也是最危险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何小萍关切的道。 王重却笑着说道:“伟人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苦难,人心的善恶,也向来没有一个恒定的准则,可如果我们能拥有一个坚强的内心,有直面苦难,披荆斩棘的勇气,有不畏艰辛,砥砺前行的决心,其实便不难发现,在我们不曾注意过的那些角落里,随处可见的,都是美好和快乐!” “而且我打小就跟着父亲学木匠,或许伐木连更适合我呢!” 何小萍看着面前满脸笑容却侃侃而谈的王重,仔细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想把他们牢牢刻在心底。 “小萍,你是个既善良又坚强勇敢的姑娘,这么些天来,文工团这么多人,能来看我,敢来送我的,只有你一个。” 王重看着何小萍的眼睛,真挚的道:“在我心里,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所以,请不要沮丧,也不要为我打抱不平,也不用为我与人争执。 你我皆还年轻,咱们做好自己,努力生活,走自己的路,任凭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去说就是,只要咱们秉持正气,问心无愧,把那些难听的话,把那些嘲讽和偏见,只当做是路旁的狗屎,不去理会,难受的,只会是那些嘲讽和偏见的人。” “知道我怎么回答那些说我耍流氓的人的吗?”王重含笑问道。 何小萍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王重:“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王重道:“我对他们说,内心阳光美好的人,看什么都是阳光,都是美好的,只有那些内心龌龊,充满污秽的人,看人看事,才会觉得别人都和他们一样,都是那么的龌龊,那么污秽。” 何小萍有些惊讶,王重的话,出乎了她的预料,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这话是那么真实,那么贴切。 整个文工团的所有人,在何小萍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堪,只有一个王重,宛若初春温暖的阳光,用他的善良,用他的无私奉献,善解人意,照进了她的内心,融化了那因为偏见,鄙夷、因为不屑和排挤而冰封了的内心。 “小萍!”王重看着何小萍的眼睛,认真的说。 “人世间本就充满了苦难和挫折,人生的路很长,我们不能选择我们在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会遇上什么样的人,但我们能选择鼓起勇气,让我们的内心变得坚强,让我们的意志变得坚韧,让我们在苦难和挫折面前,怡然不惧。” “我们不能选择怎样的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以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 “难怪林丁丁这么对你,你还能这么从容,这么豁达!”王重的形象在何小萍的心底再度发生变化。 王重道:“世事险恶,人心如狱,是人都会有私心,在那种情况下,林丁丁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会那么说,我理解她的做法。” “而且当时我确实有些过分了!”王重说道,如果不是原身的情难自禁,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所以你不怪林丁丁?”何小萍疑惑地问。 王重摇了摇头:“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我就是个最普通的俗人,怎么会例外,我虽然理解她的做法,可不代表我不怪她。” “尤其是她还编造出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着王重摇了摇头,释然笑道:“这样也好,让我早些看清她的真面目,能够及时抽身止损,而不是在她的身上浪费大好年华,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只是有些失望而已!”说着王重看了看大门后的文工团,这话是说林丁丁,也是说文工团这些高干子弟们,随即又有感而发:“我只是为以前的我感到不值。” 看着王重那满是唏嘘的眼神,何小萍瞬间动容,也扭头看着文工团的方向,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她们确实不值!” “好了!”王重脸上露出个微笑,再度看向何小萍,说道:“事已至此,没必要再为她们伤神,就像刚才说的,能够及时止损,也挺不错的。” “不过你昨天来看我,今天又来送我,接下来你在文工团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我不在乎!”何小萍迎着王重的目光,坚定的到:“从林丁丁污蔑你,却没人为你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好!”王重道:“人活一世,短短数十年,没必要因为一群不值得的人的喜怒恶心自己。”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不能选择怎样的人生,但我们能选择用积极、勇敢、乐观豁达的态度来面对人生。” 何小萍看着王重,眼里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光:“就像你现在这样。” “刘峰!”何小萍叫了原身的吗名字,随机脸色严肃而认真的对王重说:“我会记住你和我说的话的。” 双手摆在胸前,手心向里,按着自己的心口:“我会牢牢地把它们都记在心里。” 王重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眼中绽放出的璀璨炙热的光芒,嘴角不自禁便扬了起来。 第116章 平淡生活 (又进宫了,重发) 何小萍正在给王重换药,手臂和小腿的外伤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伤口差不多要愈合了,不过右手手臂的骨头也受到了冲击,要休养一阵子才能痊愈。 再有就是大腿的伤,伤势最重,恢复的也最慢。 看着扒了自己裤子,正在小心翼翼包裹纱布的何小萍,王重也没觉着不好意思。 躺在王重旁边断了两条腿的伤员忽然问道:“连长,听说晚上文工团要过来搞慰问演出,你去不去看啊?” 这是王重连里的一个战士,他就没有王重那么幸运了,被敌人的迫击炮直接炸断了腿,险些丢了命。 “慰问演出?”王重疑惑的看着何小萍。 “嗯!”何小萍点头应了一声,仍旧小心翼翼的在给王重大腿包裹纱布,没什么反应。 “去啊,为什么不去!”王重笑着道。 “连长去那我也去!” “小萍,晚上一块儿去看看?”王重对何小萍发出邀请。 “这次慰问演出,是慰问你们这些战斗英雄的,我又不是战斗英雄!”纱布已经包好,何小萍一边帮王重穿上裤子,一边说道。 “在前线冲锋陷阵的是英雄,在后面照顾我们伤员,救死扶伤的也是英雄,大家只是分工不同而已。”王重道。 “连长说得对!”王重的话,直接获得了旁边的伤员的认同:“小何护士,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回儿早见阎王去了。” 何小萍没有说话,整理着托盘里的药品。 王重道:“伱看我这样子,要是没你在旁边照顾着,我去的了吗?” 旁边的伤员战友看着这一幕,不禁掩着嘴偷笑起来。 这么多天下来,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猫腻了。 晚上,王重杵着拐杖,何小萍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那个双腿被炸断的伤员,三人来到舞台前的观众席上。 后台,郝淑雯和林丁丁等人看着舞台前方的王重和何小萍,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林丁丁,脸色最是难看。 ······ 一个月后,王重的伤势彻底痊愈。 王重在多次护送任务之中,表现优异,在数次与敌人的遭遇战中,临危不惧,指挥得当,表现英勇,光是王重射杀的敌人就高达四十余个,多次粉碎敌人恶意破坏我军物资运输的计划,被授予个人二等功,王重所在的运输连,也在一众运输部队之中尤为突出,获得一次集体三等功。 王重也因此提了一级副营,颇受几个直属上司的青睐。 要是王重一直在军中待下去的话,混的肯定不会差。 可王重却在这个时候申请了复员。 何小萍也因为表现优异,收到了表彰。 而且有了王重的存在,何小萍并没有如原剧情里的那样,因此而导致精神出现问题。 此时已经是七九年年中了,文工团解散的消息也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营房里,何小萍正在帮王重收拾东西:“咱们去哪儿?” 王重看着她:“你想去哪儿?” “有什么想见的人?” 何小萍手里动作一顿,脸色微沉,神色间带着几分惆怅和低落,抬眼看着王重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我陪你去!”王重道。 “嗯!”何小萍的父亲,一度是她心中唯一的牵挂和希望,是支撑她坚强走到如今的唯一精神支柱。 王重忽然想起了被何小萍撕毁了之后,塞到地板底下的那张军装照。 王重伤势痊愈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没有表白,就这么默契的走在一块儿,“小萍!去看你爸爸之前,咱们回一趟文工团吧!” “回文工团?” 何小萍不解的看着王重:“回去干嘛?文工团不是都已经解散了吗?” 王重笑着道:“还记得当初你那张军装照吗?” 何小萍愣了一下,没想到王重会忽然说起这个:“我们去把它拿回来!” “你怎么知道那张照片在文工团?”何小萍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王重是怎么知道的,别说是王重了,就是她们宿舍的那几个,除了何小萍自己,也没人知道那张照片被留在了宿舍的地板底下。 “傻丫头!”王重笑着道:“那可是你的第一张军装照,你怎么舍得扔。” 何小萍看着王重,不知为何,心底虽暖,可鼻头却忽然一酸,眼睛里不受控制的有泪光涌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着何小萍双目噙泪的模样,王重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极强的保护欲,下意识的信步上前,张开双臂,将其揽入怀中,右手抚在那秀发乌黑的后脑上。 “当然是因为喜欢!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王重直言不讳。 话音还没落下,王重就能感觉到怀中的佳人娇躯一僵,何小萍鼓起勇气,不知哪儿的力气,自王重怀中挣脱,抬眼看着王重,问答:“我不只是在做梦吧?” 王重笑着道:“要是做梦的话,那这就是个一辈子都不会醒的梦。” 何小萍却忽然踉跄着退后几步,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落:“我···我···我配不上你!” 一边说还一边往后退,连连摇头。 可不等她退远,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王重迈步向前,抓着何小萍的手臂,低着头看着何小萍的眼睛,认真而温柔的说:“小萍,不要自卑,更不用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以前的我太蠢,眼里只有一个林丁丁,却没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一直都在我身边。” 何小萍被王重说的芳心大乱,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要挣脱王重的手。 可王重却稍一用力,再度将其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一瞬间,何小萍心中所有的防线全部告破,双手情不自禁就攀上了王重后背。 二人都没有说话,也不需要再用话语来表达什么。 何小萍那被冷眼嘲讽和偏见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内心,已然被王重彻底撬开。 翌日一早,两人搭顺风车回了城,来到文工团驻地。 站在马路上,看着熟悉的大门,王重倒是没觉着有什么,虽然融合了刘峰的记忆,可却并没继承刘峰的感情,对文工团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不过毕竟是刘峰呆了许多年的地方,倒是有几分感慨, 可何小萍的心情就复杂了。 这里曾经承载了她的梦想,之后却发现,那个她曾经所谓的梦想,不过是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先是远远要比自己预想的残酷,而文工团,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美好。 不过幸好! 何小萍扭头看着旁边的王重,咧嘴露出笑容来。 二人走进大门里,如今的文工团,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 虽只有几个月,可于何小萍而言,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刘峰!小萍?” 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把正在缅怀过去的何小萍从愣神之中唤醒。 “穗子!”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二人,萧穗子异常惊喜。 王重道:“我俩这不是都要复员了吗,走之前回来看看。” “你们俩都要复员?” 萧穗子非常意外:“刘峰你不是战斗英雄吗?二等功呢,听说都提了副营了,陈灿他爸还说,好几个首长都很看好你呢!” “仗打完了,我也想和小萍过点寻常的小日子。”王重解释道。 “你们······”萧穗子愈发意外了,目光在二人直接来回打量着。 何小萍有些害羞。 王重却很坦荡,平静的道:“我们这次回去就准备结婚。” “恭喜恭喜!”虽然意外,但萧穗子还是替两个人高兴,拱手抱拳向二人道喜。 “可惜我马上要去燕京了,不然还能喝你们的喜酒。”萧穗子有些遗憾。 “回燕京?你也退伍了?”何小萍疑惑的问。 文工团虽然解散了,可原先的团员们也不都是直接退伍的,大多都会被调到别的部队去。 萧穗子高兴的道:“我考上大学了,要回燕京上大学!” “恭喜你啊穗子,这也算是完成梦想了。”王重道。 对于萧穗子,王重印象倒也不坏。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了萧穗子和何小萍的宿舍。 只见何小萍走到地板破损的位置,直接撬开破损的地板,从里面把已经撕成碎片的军装照拿了出来。 这波操作,直把旁边的萧穗子看得目瞪口呆。 “锤子、钉子还有木板有吗?”王重问萧穗子。 萧穗子下意识点了头,扭头出去帮王重把东西拿来。 王重在地上敲敲打打的修复地板,何小萍坐在书桌前,把全是碎片的照片一片片给拼了起来。 “你们来就是找这张照片的?”鬼使神差般,萧穗子就问出了这话,可话刚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这张照片就是她们歧视、针对、孤立何小萍的开始,当然了,这件事情何小萍本来就有错。 但萧穗子却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因为当时她也在那些人之中。 “这可是小萍入伍后的第一张军装照,当然要拿回来。”王重笑着道。 “对了,你考上的是燕大?” “嗯!”萧穗子点头道:“燕大文学系。” “不愧是文工团的大才女,厉害!”王重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你和陈灿怎么样了?”王重明知故问道。 萧穗子脸上表情瞬间就僵住了,随即故作疑惑的问:“什么我和陈灿?” “行了!”王重道:“别装了,就你那点小心思,估计也就你自己以为是秘密了。” 萧穗子的心里已经泛起了浪涛,脸上那勉强堆出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失落的道:“他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王重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着她:“这话就太谦虚了,你要是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那我和小萍不就连普通人家都算不上。” “再说了,这可不是封建的旧社会,你马上就是燕大的高材生了,今后的成就未必就比不过陈灿。” ······ 次日一早,王重和何小萍和萧穗子道别,离开了文工团,坐上火车,去了何小萍父亲下放的农场,历经数日,终于抵达,在何小萍父亲的坟前祭拜一番,说了二人马上就要结婚的事儿。 二人将何小萍父亲的墓修葺一番,立上一块儿崭新的墓碑,然后才离开。 两人回到燕京的时候,已经快到八月底了,两人拿着在部队时就开好的介绍信,直奔民政局,先把结婚证给扯了。 何小萍没有回继父家,只是去和母亲见了一面,就拿着部队开的介绍信和转业证明,退伍证,进了市二院当了个护士。 两人在旅馆住了几天,就住进了医院给何小萍安排的房子里,房子在一个大杂院里头,前院厢房,两间屋,四十几个平方,住在院里的基本上都是何小萍医院的同事。 最关键的是离何小萍上班的地方近。 两人当天就直接从旅馆搬进大杂院,屋子空了蛮久,到处堆满了灰尘,两人也没嫌弃,打了水,拿着笤帚抹布直接就整理洒扫起来。 忙活了两个小时,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那张大炕也被何小萍亲手把每一块砖都给擦了。 正是盛夏,天气炎热,酷暑未消,才收拾了这么一通,两人就都是一身大汗。 王重笑着看着满头细汗的何小萍,看着她额前垂落的两缕秀发,抬手将其拨至而后,温柔的问道:“累不累?” 何小萍笑着摇头道:“不累!”那双明亮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的全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你先歇会儿,擦擦身子,换身衣服,待会儿咱们再出去买点生活用品,剩下的交给我吧。” “好!”两人已经领了证,虽然还没有突破最后一步,可亲密的程度却是与日俱增。 王重也发现,何小萍对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了。 两人都换了一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盆里泡着,两口子就出了门。 何小萍本就是燕京人,王重在人世间的时候在燕京也呆了几年。 在外头饭店里吃了顿饭,两人身上都有不少的全国粮票,刚到燕京的那天,两口子还去了一趟鸽子市,换了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票据。 找了间饭馆,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两人跑了不少商店,买了新的锅碗瓢盆,煤油米面,雇了辆板车,装了满满一车东西回了大杂院。。 至于婚礼,两人都没有操办的意思,关键两人也没什么朋友可请。 不过搬到‘新居’,一顿丰盛的晚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何小萍是地道的燕京人,大小就是吃面食长大的,王重虽然是南方人,但在人世间的世界里在吉春生活了几十年,对于北方的饮食也早已习惯了。 何小萍负责擀面条,王重切肉炒炸酱,弄好炸酱之后,还顺带炖了一锅红烧肉,切了不少土豆放进去,弄了一大锅。 肉还没好呢,炖肉的香气就传遍了整个前院,馋嘴的孩子们闻着味儿汇聚在王重和何小萍家外头。 站在窗户外头,巴巴的望着窗户里头正在滋滋冒着热气儿的大锅,一边看还一边咽口水。 王重和何小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红烧肉炖好之后,何小萍在厨房里煮面条,王重则舀出一碗,装了三块肉,四五块土豆,一点肉汤,敲响了对门同住厢房的邻居家。 “吴婶儿,我和我媳妇刚搬来,请不起大伙儿吃饭,就炖了几块肉您别嫌弃。”王重笑脸盈盈的道。 “哎哎哟,这么客气干嘛!” “就几块儿肉,您老别嫌弃就成!” “怎么会嫌弃!” “······” 前院的几家邻居,王重一家送了一小碗,都是一样的配置。 饭桌上,何小萍吃着红烧肉,对王重的手艺不住表扬。 三斤多的五花肉,炒酱用去一点,每家送了一碗,加起来就算他一斤,可也剩下两斤多,何小萍饭量不大,吃了七八块就吃不下了,而且还放了四斤多的土豆,剩下的那些,全被王重就着两碗给干了。 饶是不是第一次看王重吃饭,何小萍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晚上,王重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子,伏在炕桌上,拿着钢笔,在台灯的照耀下,在纸上奋笔疾书。 何小萍刚刚洗完澡走进来,只穿着短袖,下身同样是一条宽松的短裤,还有些湿漉漉没有干透的乌黑秀发披散着,手里拿着干毛巾,一边侧着脑袋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一边往炕边走。 “写什么呢?”看王重正在奋笔疾书,何小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闻言王重下意识抬头朝着何小萍看去,顿时就被眼前这幅美人出浴,佳人挽发的画面给惊艳到了。 “想着写本小说!” “小说?”何小萍侧身坐在王重边上,好奇的就往炕上看去,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扑鼻而来。 看着那披散的乌黑秀发间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王重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顿时便口干舌燥起来。 “什么小说?”何小萍一手撑着炕桌,脑袋好奇的凑到信纸前。 只匆匆扫了几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忽然觉得不对,王重这么不说话。 一扭头,这才发现不对。 自己倾着身子,有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王重腿上了,而王重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何小萍一抬头,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王重不断上下起伏涌动的喉结。 何小萍的脸颊迅速攀红,变得滚烫无敌,雪白的脖颈之上,也爬上了一圈红霞。 下意识就缩回了身子,还没等她蜷缩回去,王重已然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王重也顺势贴了上来,下巴枕在她的肩头,贴在她的耳畔柔声低语:“小萍,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何小萍没有挣扎,仍由王重抱着自己,耳畔是王重呼出的热气,一股燥热,也悄然自小腹而起,充斥身心。 ······ 次日一早,阳光自窗口撒进屋里,何小萍在西厢,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炕上,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睁开眼,已经不见王重的身影,何小萍掀开薄被,正想起身,却不想刚一动弹,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在王重不是什么初哥,不然的话,这会儿何小萍估计都下不了炕。 “刘峰?”何小萍一边穿衣服一边喊道。 可喊了两声也没听到回应,不由得皱着眉头下炕走了出去。 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用碗压着。 何小萍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媳妇,我出去晨练,锅里煮着茶叶蛋,蒸了馒头,你饿了先吃,不用等我。” 何小萍走到早前,揭开锅盖,一阵浓郁的白气喷涌而出,何小萍赶紧退了两步,扇了扇,这才看清,锅里蒸着慢慢一蒸屉的大白馒头,个个头十分饱满, 何小萍脸上瞬间就露出笑容来。 又把锅盖盖上,拿起牙刷水杯,毛巾脸盆,走到院里,洗手池边上,几个小孩儿正在洗脸。 “小萍起来了!”对门的吴婶儿正好瞧见开门的何小萍,便主动打起了招呼,昨晚的那晚红烧肉效果还不错。 何小萍也笑着回应:“吴婶儿,早啊!” 何小萍话音刚落,脖子上挂着块儿毛巾的王重正好从从外头跑进院里。 “起来了?”看到何小萍,王重立马露出笑容。 “嗯!”本来还好的,可一看到王重,何小萍就想昨晚那一幕,便忍不住脸红,忙扭过头不敢去看王重。 王重嘿嘿一笑,径直走到水池边,把毛巾打湿,洗了脸和脖子。 吃早饭的时候,何小萍忍不住问道:“再过两天就开学了,要不要我先陪你去学校看看?” 早在养伤期间,就报名了高考,等到高考的时候,虽然大腿的伤势尚未痊愈,还需要拄拐才能行走,但右手和小腿的伤势早已痊愈,并不影响考试。 王重怎么说也是数理化都是lv3的存在,今年的高考虽然比77年那次难上不少,竞争也更大,可对于王重而言,也就那样了,没什么挑战性。 倒不是王重对大学有多执着,而是真正经历过一次战场之后,眼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因为救治的不及时而不幸离开人世,坚定了王重学医的念头。 不是为了什么悬壶济世,单纯只是为了自己以后考虑,谁知道系统什么尿性,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会赶上什么样的境遇,多一个技能,就多一份保障。 现实世界里,自己可就剩四年的命了。 “不用!燕京我可没少来,你安心上你的班,不用担心我。”王重道。 “吃完了待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我自己去就行了!”何小萍还是有些脸红,毕竟初经人事,脸皮还薄得很。 见她这模样,王重忍着笑意:“没事儿,我骑车送你去,比你自己走着方便!” “正好,我再出去逛逛,看看有啥可添置的。” 第117章 再遇萧穗子 “师傅,烦劳您老给掌掌眼!” 商店里,王重取出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柜台后是个六十多岁模样,带着眼镜儿,一副老学究模样的长者。 起初老学究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王重穿的太普通,身上的军装还打了补丁,可当王重打开木盒,露出里头那对质地上乘,晶莹水润的镯子时,老学究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还不等王重招呼就立马俯身低头,眯着眼睛,仔细观看起来。 然后抬眼极为意外的看着王重:“好东西啊!” 此时的王重一身没有肩章的夏季军装,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颇为凌厉,那是杀敌四十余人攒下的气势,一瞧就是当兵的。 老学究拿出一块方帕,取出放大镜,小心翼翼的将桌子用帕子拿起来,摆在放大镜底下仔细观看,两个桌子都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 “水种、色泽,质地,俱是上乘。”老学究难掩喜色,忍不住摇头晃脑的赞叹道:“这是我这几年见到最好的物件,没有之一。” 王重道:“您老给看看,能值多少钱?” 老学究竖起三根手指。 王重道:“三千?” 老学究点了点头,“我只能给到这么多。” “换了!” 王重非常果断。 老学究提醒王重道:“你可得想清楚,这可是可以用来传家的好东西!” 王重拱手道:“谢谢您老提醒,道理我也明白,不过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没了,以后还可以在想办法,可眼下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老学究上下打量王重几眼,看着王重身上那套浆洗的有些褪色,还有几个补丁的旧军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善意的提醒道:“一个月之内还能赎回去,可要是过了一个月,那就没办法了!” “要是真能赎回来的话,我一定再回来找您老!” 王重颇为真挚的道,这老伯倒是热心,可惜王重根本没打算拿这东西传家,类似这样的镯子,空间里头现在还躺着十好几对呢。 得了三千块,再加上退伍后得的补贴,还有这些年刘峰攒下的老婆本,王重的腰包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王重之所以在空间里备上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面对像现在这种情况。 接下来几天,王重见天的在外头逛,走街串巷,四处打听,还没少往鸽子市跑。 这会儿已经七九年了,改革开放虽说还没开始,可也差不多了,要是再等几年,就他手上现在这么点钱,再想买房子,那可就不够了。 今年七月,对外开放的政策刚刚施行,就燕京城里头,已经有不少听到消息,嗅觉灵敏的人南下去了。 有人南下,自然就要筹备资金,虽说大多数可能基本上都有家底儿,可总免不了有那么一些个手里没啥子现钱,又急着想要去闯荡挣钱的。 这会儿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王重也不急,反正时间还有,见天儿的就走街串巷的寻摸,到鸽子市上,找那些票贩子打听。 王重舍得出钱,几个票贩子都争着抢着帮王重打听。 到底还是专业的人更有门路,王重寻摸了好几天也没啥消息,可那几个票贩子几天功夫就找着好几处有意对外售卖的院子。 一番对比挑选。 花了三千二,在西城边上买了个三进的院子。 这一世王重不想那么累,不想像人世间里一样,把自己忙得头脚倒悬。 以后有钱了,再在燕京城里,皇城根儿底下买上几栋四合院,妥妥的稳赚不赔。 买了院子的事儿王重没有直接告诉何小萍,而是想等自己把院子装修好了以后,再给何小萍一个惊喜。 八月三十一号,何小萍特意休了一天假,陪王重去学校报道。 王重骑着自行车,何小萍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着王重的腰。 刚开始的时候人还不多,可等二人距离学校越来越近的时候,路上的人流就渐渐的多了起来。 王重考上的虽然不是燕大,但和燕大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是叫燕京医学院,以后还会更名叫医科大学,直属中央卫生部领导,但其前身只是燕大的下的一个系,再往后几十年,也会重新和燕大合并,成为燕大下的医学部。 当然了,现在的燕京医学院,是52年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后自燕大分离出来,独立建院的,其历史可追溯至辛亥革命前,不可谓不悠久。 陪王重报了名,二人便在旁边的燕大校园里逛了起来,赫赫有名的未名湖畔,何小萍逛的有些累了,二人便就近找了条长椅,坐在长椅上,看着水光潋滟的湖面,欣赏着湖天一色的景象。 “马上就开学了,学校离咱们家这么远,要是回家住的话,你每天来回耽搁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何小萍挽着王重的手臂,脑袋贴着王重的肩头,看着面前秀美的莫名湖,感受着湖面吹来的微凉秋风,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舒适。 大杂院在市二院附近,距离燕大确实远了点。 “那肯定是住家里啊!”王重理所当然的道:“咱们可才结婚,那不得抓紧时间要个孩子!我要是住学校了,那不就耽搁了吗!” 这话说的,何小萍脸直接就红了,要不是周边人不少,何小萍非得把脑袋埋到王重怀里不可。 “说什么呢!” “这么多人!” 说着何小萍还羞的直接锤了王重两下。 “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伱还说!” 王重嘿嘿一笑,跳转话题:“对了,你工作的事儿怎么想的,做护士虽然不错,但这工作太累了,不是长久之计。” “护士不好吗?”何小萍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不是护士不好,而是护士的工作太累,时间太长,而且肯定经常会有夜班,短期的话还行,可要是长期做的话,我可舍不得。” 何小萍知道王重这是关心自己,心底美滋滋的,可想了一会儿,却疑惑的问:“可不做护士的话我能做什么呢?” 说着又有些担心的道:“再说现在工作可不好找。” 何小萍这话可不是乱说,随着当初下乡的知青陆续返城,可工作岗位就那么些,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不知有多少返城青年在家待业,成天无所事事,就在街头闲逛。 何小萍是从部队转业回来,按理说应该是要进军医院的。 可现在的岗位竞争实在太大,军医院更是人人想进,何小萍可一无背景,二无人脉,难度自然大,幸好何小萍在部队上表现优异,还受了表彰,履历足够出彩,这才分配到了市二院。 “不是改革开放了吗,要是没有合适的工作,咱就自己创业。” “自己创业?”何小萍有些没大明白王重的话,毕竟过惯了计划经济的日子,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咱们去当个体户?” 王重点头道:“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能行吗?”何小萍有些心有余悸,当初她父亲的经历犹在眼前。 王重抓着何小萍的手,柔声安慰道:“现在不比以前了,改革开放,改的不仅仅可只是政策。” “国家想要富强,工业是基础,经济是催化剂,现在深城那边改革开放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听说成效颇为显著。” “再看吧!”虽然王重的话,何小萍非常信任,可未来局势如何,风云如何变换,何小萍却有些担心。 看着何小萍的神情,王重如何猜不出她的担忧:“我就是建议,你要是真的喜欢当护士的话,我一定支持你。” “谢谢你,刘峰!”何小萍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却又十分惊讶的声音。 “刘峰?小萍?” 萧穗子刚刚从文学系报道完,把被褥行李放到宿舍,把送她来报名的父亲送出校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末名湖来。 没想到刚绕着湖边走一会儿,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两个熟悉的背影,走近前一看,竟然是刚刚在春城的文工团驻地和她分别的王重跟何小萍两人。 而且看他们亲密的模样,像极了两口子。 “穗子!” “萧穗子?” 王重和何小萍扭头一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便是刚刚分别没多久的萧穗子。 “你们怎么在这儿?” 萧穗子惊讶的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眼神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了那么一下:“你们结婚了?” 王重笑着道:“前几天刚领的证。” “恭喜恭喜!”萧穗子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感受着二人的甜蜜氛围,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喜酒可得补上。” 萧穗子或许是文工团那些莺莺燕燕里头唯一一个对何小萍没有太多的偏见和嘲讽的人了。 “今儿有空不?”王重道。 “今天?”萧穗子完全没有半点准备。 “择日不如撞日,我觉着今儿就挺不错的,当然了,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改日!”王重可没别的意思,就是顺口说的。 幸好萧穗子没经历过网络的洗礼。 “有空,当然有空了!”萧穗子很高兴,王重愿意邀请她喝他和何小萍的喜酒,纵使只是补上的,也足以让她开怀了。 “正好快到中午了,要不怕我俩把你给拐跑了,待会儿跟我两走一趟?”王重笑着说道。 萧穗子怡然不惧:“有啥可怕的,你俩又不是老虎。” “巾帼不让须眉!”王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咱文工团的女战士。” “先说好了啊,咱们去的那地儿可有点远!” “有多远?” “差不多横穿大半个燕京吧!” “那没事儿!我家就住在南锣鼓巷边上,离咱要去的地儿肯定没多远。” “那走呗!”王重牵着何小萍的手,萧穗子走在何小萍身侧,三人并行,走在燕大校园林荫道里。 “对了,你们两怎么会来燕大?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和王重聊了几句,萧穗子的话茬子也打开了。 “瞧把你给美的!”王重斜了他一眼:“就你能上燕大,我俩就不行了?” 何小萍笑了笑,没说什么。 萧穗子脸上笑容一僵,扭头在王重和何小萍之间来回打量着:“你两不会真的也是来报名的吧?” 何小萍解释道:“刘峰考上了隔壁的医科大学,我陪他来报名的。” “医科大学?”萧穗子是真的被震惊了,医科大学在医科累学校里头独占鳌头,丝毫不比燕大来的差。 王重竟然能考上医科大学,萧穗子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刘峰,你怎么会·····怎么会想着学医?”虽然震惊于王重能够考上隔壁的医科大学,但萧穗子到底不是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人情世故还是懂一点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且这个问题,也让她感到困惑,王重一个在文工团里跳舞的,会点木匠手艺,动手能力挺强,也热心,可这些都和学医没有半点关系。 “许是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看着那一条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悄然逝去,想要做点什么吧!但我想更多地或许是好奇和害怕吧!” “害怕?”萧穗子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从王重嘴里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一个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不惧生死,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战斗英雄,竟然也会害怕。 王重却没有解释,而是忽然话音一转:“昔年,国家分裂,外敌窥伺,国人信仰全无,皆利欲所驱,鲁迅先生曾言,学医救不了国家,随即弃医从文。 而现在,我们国家已然结束了那段黑暗和苦难的岁月,我们的先辈呕心沥血,以血肉之躯,满腔热血浇筑而成的红旗飘扬在这片土地的上空,换来了现在的和平,崭新而光明的未来也马上就要到来,信仰已存,战争也打的差不多了,若能行医济世的话,不也是一段佳话。” 看着一脸自恋的王重,萧穗子再也憋不住笑。 “悬壶济世为苍生,妙手回春丹心厚!” 笑过之后,萧穗子忽然说出两句七言:“刘峰果然还是以前的那个刘峰。” “承您吉言!”王重还假模假式的冲萧穗子抱拳拱手。 萧穗子笑的梨花招展,险些没合拢嘴。 “对了小萍,你现在是已经转业了吧?”没有继续和王重掰扯,萧穗子怕再笑下去得把肚子给笑疼了,转而和何小萍聊起了天。 “对!在市二院!”何小萍一改往日和王重在一起时的阳光洒脱,无话不说,面对萧穗子时,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疙瘩的。 人无完人,何小萍自然也不是圣人。 自行车留在了学校,三人上了公交,王重也没想着带萧穗子去外头下馆子,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没必要浪费这钱。 两口子带着萧穗子径直跑去菜场,买了条鱼,切了五斤羊肉,萧穗子看着王重和卖肉的侃侃而谈,添了点钱,买下四条羊脊骨,还有十几对羊蹄子,装了满满一箩筐,有些愣。 “怎么买这么多?而且还都没什么肉。”萧穗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王重手里拎着的大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王重笑着道。 “羊骨头还能拿来炖汤,可那羊蹄子······”何小萍倒是眼珠子一转:“又硬又没啥肉,做出来能好吃吗?” 王重嘿嘿一笑,说道:“前几天的红烧肉,是谁把肚子都吃撑了,躺在炕上抱着肚子嚷嚷难受来着!” 何小萍俏脸一红,旁边又有萧穗子看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哎呀!” 萧穗子看着这一幕,替他们高兴的同时,心底却又难免有些羡慕。 脑海中莫名浮现那个吹着小号的身影。 随即心底有些怅然,王重和何小萍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她的陈灿,现如今又在何处? 买好菜,王重和何小萍把萧穗子带回了他们的小窝。 “外头是客厅和厨房,里头就是卧室,不大,加起来也才四十几个平方,哪哪儿都挺不错的,就是没厕所,只能去外头上公厕。”何小萍给萧穗子介绍道。 这要是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王重指定不能适应,可在部队上呆了将近一年,过惯了集体生活,王重也逐渐习惯了。 甚至于在年初战争爆发的那一阵子,别说是厕所了,连手纸都没有,好多次方便完,王重都是直接用木棍树叶解决的。 王重也逐渐理解,为什么冲锋陷阵,顶着枪林弹雨挥洒血泪的基本上都是男人了,这要是换了女人上去,别的不说,就单单个人卫生这一项,就是个问题。 战争时期,哪有那么多的手纸能够足量供应,不过滇南边境雨水多,直接用水洗貌似也可以。 “还挺大!”萧穗子坐在方桌旁,正四下打量着屋子,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这你们租的房子?”萧穗子好奇的问。 “小萍单位的房子!”王重说道。 “小萍,你们单位待遇也太好了吧?你才刚参加工作,就给你分这么大的房子?”萧穗子打心眼里替何小萍高兴。 “也还好拉!”何小萍有些脸红。 王重却一脸自豪的道:“那是,你也不瞧瞧,是谁的媳妇!” “哎哟哟!”萧穗子酸起来:“看把你给能的。” 王重却仍旧一脸自豪:“没办法,医生说了,鄙人胃不好,太硬的饭消化不了,只能吃软点儿的。” 何小萍没大听明白,萧穗子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可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 然后就抬手掩嘴,笑的前仰后翻,花枝招展。 “刘峰,你这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萧穗子笑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王重道:“鬼门关跟前都走了好几遭了,还要脸皮做啥子。” “佩服!佩服!”萧穗子拱手抱拳,故作一脸正色的道。 “小萍,你来擀饺子皮,我来切肉,穗子你先坐坐,待会儿包饺子的时候再搭把手。” “我去洗配菜吧!”萧穗子主动请缨,芹菜需要先择一遍。 王重也没和她客气,泡上一碗花椒水,把羊肉和羊脊骨端到外头水池洗了。 何小萍负责和面,揉面,动作之娴熟,一看以前在家就没少干。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女生,几乎就没有不会下厨的,就算是那些个高干家庭出身的,不论男女,基本上都在爸妈的教导下,在厨房帮过忙。 在文工团的时候,只要是一包饺子,司务长就会喊上大伙儿一块帮忙。 王重先把羊蝎子切成大块,冷水下锅焯水。 然后把羊肉切成沫,萧穗子洗好的芹菜也切成末,胡萝卜切成丁。 王重刀法娴熟,运刀如飞,萧穗子觉得,光是刀工这一方面,就连文工团食堂里的大师傅也未必有王重的本事。 看得萧穗子眼中异彩连连。 连带着看向王重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把羊肉分别和芹菜、胡萝卜混合,放入各种调料,搅拌至均匀,做成两种肉馅。 调好馅,王重紧接着又把羊蝎子用宽油重料炒到微焦,再弄到高压锅里,放到炉子上炖。 萧穗子帮着何小萍和面团揉成长条,切成剂子。 何小萍一手一只擀面杖,手法娴熟无比,两个剂子被掌心一摁,一转一擀之间,两片饺皮在短短几秒内就能成型。 王重没去帮忙,转而去外头水池,收拾起羊蹄子来。 “哎哟小刘啊,你买这么多羊脊骨和羊蹄子干啥,那羊脊骨虽说没什么肉,但至少还能炖个汤,可你这些羊蹄子,味道重不说,还没啥肉,做起来又费劲······” 说话的是对门的吴婶儿,上回的一碗红烧肉,王重和何小萍两口子就在吴婶儿打下了好孩子的标签。 可现在再一看,这妥妥不会过日子的小年轻啊。 “婶儿,没花几个钱,算半卖半送的。”王重笑着道。 “还半卖半送,我看你啊,就是被人给忽悠了!”吴婶儿摇着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一看你啊,就不会过日子,还是太年轻了,有这钱,去多买几块五花肉,做炸酱面也好啊!” “能吃好几顿呢!” “我咋没想到。”王重竖起大拇指:“还是吴婶儿会过日子,以后我得叫小萍一块儿跟您多学学。” 这话把吴婶儿说的直接乐开了花,拉着王重就传授起过日子的诀窍来。 把羊蹄子简单的清洗一下,王重又从屋里拎出个小炉子,里头装的烧的正旺的煤炭,就在自己家门口,把羊蹄子先都烧一遍,然后再把铁钳烧红了,把羊蹄子上那些难处理的缝隙里的羊毛污垢用烧红的铁钳烫一遍,然后再清理。 等王重收拾完羊蹄子,何小萍和萧穗子那边饺子也煮好了。 才下午三点不到,三人齐聚一桌,一边吃饺子,一边啃香喷喷的羊蝎子。 “刘峰,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萧穗子对王重竖起大拇指:“这饺子馅儿调的,绝了!” “好吃就多吃点!”何小萍道。 萧穗子一愣,看着眼睛里头装满了王重的何小萍,似乎明白了什么。 ······ 时光荏苒,眼瞅着年关将至,何小萍医院的工作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不过和同事们的关系处的还不错。 王重的第一篇小说,在燕京出版社已经连载了好一阵子。 这回王重没有继续沿用在人世间时改编的《长津湖》和《亮剑》,而是用了一个新的故事——《我的兄弟叫顺溜》 因为是新人作家,稿费自然不会太高,不过由于王重的笔力老练,小说写得异常精彩,出版社还是给了千字十二的待遇。 小半年的功夫,光是稿费,王重就拿了几千块。 这几千块钱,王重也没用在别的地儿,全花在了准备给何小萍的惊喜上。 腊月二十六这天,何小萍下班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 “小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王重关心的问道。 何小萍看着王重:“今天我在医院碰到我妈了!” “你妈?”王重疑惑的问:“她去医院干嘛?不会是专程去找你的吧?” 何小萍摇了摇头,说道:“她是去产检的!” 王重有点理解何小萍的了:“她这个年龄生孩子,危险性不小啊!” 何小萍今年都二十一了,她妈妈四十多岁,倒也不是说不能生,可她这个年纪,已经是高龄产妇了。 “担心她?”王重看着她,小声问道。 何小萍点了点头。 虽然何小萍在继父家里过的并不好,但也没有受到苛待,该吃的,该穿的,继父和母亲都没有少了她的,还让她学了跳舞。 何小萍虽然不喜欢继父一家,但也没有怨恨他们,当初回到燕京的时候,还特意带着王重回了一趟家,提着礼物去见了继父和母亲,说了他们马上就要结婚的事情。 “这样吧,明天我出去买点补品,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你妈妈!” 第118章 提前送出的惊喜 某单位家属楼,三楼大门外。 何小萍有些紧张、忐忑。 王重手里拎着一网兜的苹果,还有核桃、松子这类高蛋白的坚果各有好几斤,何小萍的手上拎着一袋子大白兔奶糖,还有几种水果糖。 看着何小萍的神情,王重把所有的东西都塞到左手里,右手伸出,抓住了何小萍的左手,何小萍的汗腺要比寻常人发达一些,天气这么冷,手背都被冻得冰凉冰凉的,可何小萍的掌心却因为紧张和忐忑,变得有些湿润。 是被汗湿的。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王重微笑着看着何小萍,温柔但却自信的道。 不知为何,自当左手被王重握在手里,心中的紧张和忐忑竟然褪去了不少,原本惶惶不安的内心,似乎也有了依靠。 王重松开手,把何小萍手里拎的糖果提到自己手里,仍旧温柔的道:“去敲门吧!”眼神带着鼓励,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何小萍深吸了一口气,顺带着勇气也鼓了起来,迈步向前,抬手敲响房门。 “谁啊?” 屋里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如屋外的二人耳中。 紧接着大门从里头被打开。 一个二十来岁,模样周正,身形偏瘦,身高一米七多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后。 “何小萍?”年轻男人看到何小萍颇有几分惊讶,可惊讶过后,却又有些嫌弃和厌恶。 “小军!”何小萍勉力挤出个微笑,和男孩打招呼,何小萍想尽力表现得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开心一点,可难度实在太大,怎么也装不出开心的样子来。 “你怎么回来了?”年轻男人皱起眉头,似乎对何小萍的突然到来极为意外,眼中的嫌弃不但没有丝毫掩饰,反而愈发浓烈。 何小萍强撑着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回来看看妈!” “进来吧!”平淡的话音中透着冷意,像是在邀请一个陌生人进屋,还有些无奈。 那态度,就像要是能将何小萍拦在门外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干一样。 男孩儿叫何小军,是何小萍的弟弟,只比何小萍小三个月,但不是亲弟弟,异父异母的那种,何小军上头还有个亲姐姐,年纪比小萍大六岁,早早就嫁人了。 “小萍?”客厅里,何小萍的妈妈拿着几根棒针正在织东西,瞧着像是毛衣。 “你怎么回来了?”竟是和何小军同样的问题。 “这几天正好休假,就想着和刘峰回来看看您!”何小萍道。 “岳母好!”王重也笑着和何小萍打招呼。 “人回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浪费钱!”何小萍妈妈一脸埋怨的道,但语气里却带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开心。 “你和小萍刚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王重微笑着道:“这是我跟小萍结婚以后第一次来家里拜访,带点东西是应该的,想着家里啥也不缺,就没多买,挑了点水果和糖,给您和弟弟妹妹们尝尝。” “这些个坚果蛋白质含量高,您现在这个阶段吃正合适。” “坐坐坐!”一听坚果是专门给自己买的,何小萍妈妈脸上笑意更甚,赶紧招呼两人坐下。 “二姐!”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是何小萍的四妹何小茹,今年十七岁,还有个七岁多的弟弟何小民。 何小茹也不是何小萍妈妈生的,当初何小茹的妈妈就是因为生何小茹的时候难产去世,何父之后才娶了何小萍的母亲。 何小萍跟何小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恶劣来说,跟何小萍打招呼的自然不会是她,而是七岁多的弟弟何小民。 “小茹!小民!”可何小萍还是得和何小茹打招呼,因为在何小萍和何小萍妈妈的眼里,她们都只是寄人篱下而已。 “嗯!”何小茹只轻轻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眉头还稍微皱了皱,神色间略有几分厌恶。 这一反应,自然没有逃过心细的王重的观察。 “伱就是我姐夫?”倒是何小民,笑呵呵的跑到两人跟前,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王重。 “是三姐夫!”何小萍妈妈提醒道。 王重伸出手,笑着道:“何小民同志,你好,我是你三姐何小萍的丈夫,你可以叫我三姐夫!” “三姐夫同志,你好!我是何小民,是我三姐何小萍的弟弟!”何小民学着王重一脸正色的模样,伸出手和王重握了握,学着王重说话的方式介绍自己。 “三姐夫同志,你长的好黑啊!”何小民看着面庞黝黑的王重,毫不避讳的道。 “三姐夫刚刚队伍回来,在部队上天天日晒雨淋的,长得黑是在所难免的。”王重一本正经的和何小民解释道:“三姐夫的那些战友没,一个个长的都比三姐夫黑。” “三姐夫,你打过仗吗?”何小民一脸好奇的问。 “好了!”没等王重回答,何小萍妈妈就把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何小民拉到身边座下:“赶紧看你的电视!” 何小民立马扁起嘴,可到底不敢和妈妈顶嘴,不情不愿的看起了电视,可没一会儿,注意力就全被精彩的电视节目吸引过去了。 “刘峰啊!”这是第二次见面,不过何小萍妈妈对王重的印象不错。 刘峰的这具身体,一米七四、七五左右,也谈不上多么英俊好看,但也是棱角分明,中等偏上,模样很周正的,至于身高体型,跟何小军差不多,谈不上高大,身形也并不魁梧,反而有几分消瘦,离开战场将近一年了,身上那股子凌厉的煞气也逐渐退去。 光看外表的话,倒是瞧不出是个当过兵的,但王重在人世间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又饱读诗书,如今煞气消散,瞧着倒是文质彬彬,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气质都颇为不俗。 “听小萍说你现在在医科大学读书?”何小萍妈妈问道。 “是的!”王重微笑着回答,她对何小萍妈妈的了解都是从何小萍的口中,原剧情中,对于何小萍的家世亲人们都只是寥寥数笔带过,唯一戏份稍微重一点的,还是那个早已经去世的生父。 说起来何小萍的妈妈也是个苦命人,第一任丈夫也就是何小萍的生父被下放到农场,她自己又是个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性子,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当时趁着还年轻,长得也算漂亮,就赶紧带着何小萍找了个年纪比她大一轮,还死了老婆的老干部给人家当续弦。 之后为了让何小萍不受其生父的连累,还给何小萍改了姓,跟着继父姓何。 借着新丈夫的庇佑,母女俩总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可何小萍在新组建的这个家庭里却并不受待见。 何小军跟何小茹对何小萍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没有半点好感,对继母也只是勉强接受,何小萍从小到大都是活在被欺负和不公之中。 每次何小军更何小茹欺负她,懦弱的母亲都只是让她忍着,继父对此视而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训斥何小军跟何小茹。 何小萍敏感脆弱的内心,跟这个重组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跟何小萍妈妈聊了一会儿,何小萍的继父终于回来。 身形略有几分发福,头上顶着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派头十足的领导模样。 “爸!” “岳父!” 何小萍和王重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嗯!” “你就是刘峰?”何父走到沙发主位前,大马金刀的坐下,何小萍妈妈立马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边。 “岳父您好,我是刘峰!”王重腰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回答的语气神态没有半点紧张忐忑。 何父微微皱眉,目光上下打量着王重,似乎对王重的态度有点不大满意。 “听说你和小萍是战友?还是战斗英雄?” “对,我们在文工团的时候是战友,当初小萍去文工团,还是我接的她。” “至于战斗英雄,那就是运气好,救了几个战友,顺带杀了几个敌人,可我也差点因此丢了命!”说是丢命,可王重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 倒是让何父颇有几分侧目。 “听说你退伍之前已经是副营了,怎么不继续在部队呆下去?”当初何小萍要跟王重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告诉父母。 虽然何小萍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继父和他前妻留下的儿女,可何小萍妈妈对何小萍却颇为关心,王重的事儿,就是何小萍告诉她妈妈的。 至于何父,肯定是从何小萍妈妈口中得知的。 副营转业,直接就是副科,何小萍的继父在单位里蹉跎了大半辈子,也就是个正科而已。 王重今年才二十四岁,以王重的年纪,再加上履历,要是留在部队里,再过几年,十几年,再往上提好几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不管是留在部队还是转业,前途都远非现在可比。 “而今战事已定,天下太平,我志不在此,又何必在部队上蹉跎光阴。”王重的回答,让何父不怎么满意。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何父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看向王重的眼神中还有几分轻视,在他看来,王重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傻到家了。 “人各有志!”王重微笑着道。 “部队里虽然好,可我还是更喜欢学医,将来做个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大夫。”王重瞎掰起来没有半点心里负担。 ······ 聊了几句,何父兴致寥寥,态度也不咋的,王重跟何小萍对视一眼,起身告辞,何父没有挽留,倒是弟弟何小民,对王重跟何小萍颇感兴趣。 临走时,何小萍妈妈把两人送到楼下。 “妈,你别送了,快回去吧!” 以前的何小萍,对于自己母亲的一味忍让并不理解,甚至一度对母亲也有些怨恨,可当她逐渐成长,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对于自己的母亲,也逐渐有了几分理解。 何小萍妈妈一脸不好意思的道:“小萍,刘峰,你们别介意,老头子他一向都是这样,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没事儿,我们没放心上,您别担心。”王重笑着道:“其实我和小萍这次来,主要就是看您来的,刚才那些坚果,都是高蛋白,营养价值高,您记得多吃点,对您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好处的。” “再有,您现在这个年纪,要想保住这个孩子,可得比寻常孕妇更加小心,要少思多走,但不能干重活,不能······” 王重仔细的叮嘱何小萍妈妈需要注意的事项,怕何小萍妈妈记不清,王重还专门把所有该注意的事项事无巨细的全提前写在一个小本子上,拿出来交给了何小萍妈妈。 何小萍妈妈双目含泪,感动的身体不住颤抖,连说话都有些哽咽,目送着二人离去。 自行车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何小萍侧身坐在后座上,双手环着王重的腰,脑袋侧着,脸颊紧贴着王重后背。 王重戴着手套,围着围巾,头上还有个棕色的火车头帽子,帽子两边的大耳朵自由垂落,遮住耳朵,以抵御风寒。 何小萍的心情颇为沉重,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王重那被厚实的军大衣撑起的身躯如一座大山横亘在何小萍的身前,挡住风雪。 “对不起!”何小萍把王重的腰搂的更紧了,似乎恨不能把自己揉进王重的身体里去。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王重的声音仍旧温柔,至少在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何小萍才能拥有这种温柔。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只顾着担心妈妈,忘了他……” 两人此行并不顺利,何父毫不掩饰的疏远,何小军跟何小茹那尽数写在脸上的厌恶,还有他们对王重的态度,让何小萍自卑的同时,又觉得是他连累了王重,让他受了这样的委屈,觉得对不起王重。 “小萍!” 王重温柔和煦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何小萍听的仔细。 “夫妻本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今天能够感受到你昔日曾经十叔年如一日的生活,我心里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能够以你丈夫的身份,去见你的父母,可看到你继父,还有他原配的儿女对你的态度,我又忍不住的心疼。” “一想到过往十几年,你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我就控制不住的去想,我甚至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是我们能更早一些认识一些,要是我能早一点出现在你身边就好了!” 何小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用力,把王重搂的更紧了,两行清泪已经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滑落。 “你不是说过吗,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要往前看。” 何小萍紧紧搂着王重,感受着那厚实的身躯里传来的温暖和安全感,心底刚刚出现的那点难受不快,也如春雪一般,被东升的暖阳渐渐融化、消散。 “对,人本就应该往前看。” 王重脸上露出微笑,何小萍没有半点掩饰和隐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何小萍这话并非虚言。 “往事不可追,未来却可期。” “以后的日子,都有我陪着你!不管前路有什么困难和挫折,我们两个都一起面对。” 没有说那些漂亮好听的山盟海誓,也不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王重语气平淡但却真挚的说着最寻常的话。 可落在何小萍耳朵里,却好似在盛夏酷暑,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冲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抱着冰镇的西瓜,大快朵颐,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悦。 “嗯!” 轻轻应了一声,何小萍的嘴角便不自禁的微微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出现在脸上。 何小萍模样周正,五官颇为精致,肤色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在外貌上,不如林丁丁那般肤白貌美,吸人眼球。 但何小萍敏感而脆弱的内心之中,却又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善良和勇敢。 确实,林丁丁她们针对何小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何小萍没有经过林丁丁的同意,就擅自拿了林丁丁的军装去拍照,事后何小萍的应对也很难让人喜欢。 并不是说林丁丁她们一定就要原谅何小萍,毕竟谁也不是圣母。 林丁丁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对于她们的孤立和针对,选择了默默承受。 何小萍第一次爆发,内衣事件,众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宛若在开一场审判大会,这也就算了,何小萍早已习惯了被区别的对待,真正让何小萍崩溃绝望的,是内衣事件时,小芭蕾粗暴凶厉的上前要扒她的衣服。 直至刘峰‘耍流氓’事件,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内心敏感而脆弱的姑娘对文工团彻底绝望。 当初王重离开文工团时的那些话,给何小萍敏感而脆弱的内心里注入了勇气,让她没有像原著一样,被发配去野战医院,而是主动申请调过去。 在野战医院里,这个内心敏感而脆弱的姑娘,却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在她那敏感而脆弱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勇敢、善良和无畏,被彻底激发。 王重在看电影的时候,就被这个勇敢善良的姑娘给吸引住了。 尤其是医院被轰炸,炮弹落在头顶,何小萍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跑,不是躲避,而是用自己那娇弱的血肉之躯,挡在那个濒死的浑身重度烧伤的战士身上。 当时那个战士已经半只脚踩在鬼门关里了,随时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何小萍的保护,也只是让他多活一刻而已。 王重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不会和何小萍做出一样的选择,可那时候的何小萍,她身上的勇敢、善良,却已经把王重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这不是回家的路吧?”看着路两边的景象,何小萍有些疑惑的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王重笑着说道:“我先卖个关子!” 何小萍十分好奇:“什么地方,还弄的这么神秘。” 王重道:“到了就知道了。” 王重越是这么说,何小萍就越是好奇,心底也愈发的期待,不住的猜想王重到底会带她去哪儿,刚才的事儿也悉数都被抛到脑后。 骑了十分钟左右,到了北海公园,何小萍本以为王重会带她进去,没想到王重竟然连半点不带减速的直接从北海公园门口路过。 “咱不是去北海公园吗?”何小萍不解的问道。 王重哈哈笑了笑:“这季节,咱去北海公园滑冰吗?” “额······”何小萍刚才光顾着甜蜜去了,忘了这回儿正值隆冬腊月,水面老早就都结了冰,泛舟游湖,那至少得等明年春暖花开,河面的坚冰消融之后才成。 差点没弄个大红脸,好在只是自己在心里悄悄期待,没有说出来,何小萍心里暗自庆幸。 就在何小萍出神之际,匀速前行的自行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王重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何小萍四下张望,在疑惑不解中从后座上跳了下去,“这是哪儿?” 刚才光顾着乱想了,何小萍根本没留意到了哪儿。 “诺!” 王重也翻身下车,微微颔首示意何小萍看向正前方。 何小萍转身正对着前方,极目望去,一个院子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三级青石板铺成的台阶,门前并无装饰,漆红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铜环,铜环之上是一把大锁。 王重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掌心,递到何小萍跟前。 何小萍的目光在面前的大门和王重掌心之上的钥匙来回打量了几圈,随即将信将疑的看着王重:“让我去开门?” 何小萍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钥匙,又指了指大门。 王重道:“这是我们的新家,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当然要你来开门了!” “我们的新家?”何小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面前瞧着漆红的双扇木门。 王重抓着何小萍的手,打开她的手掌,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之上:“去吧!” 何小萍怀着忐忑紧张的心,走上台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要是,又看了看别在铜环上的大锁,又扭头看了看王重,在王重那温柔的目光中,吸了口气,用钥匙打开大锁,推开大门。 当前映入何小萍眼前的,是一面雕琢的颇为讲究的入户景墙,又称影壁,王重提着自行车走上台阶,柔声说道:“进去吧!” 二人跨过大门,穿过甬道,转左便是前院天井,靠南是一排倒座房,拢共四间,时间太紧,经费有限,还没来得及改造,只把最西边隔墙里的厕所改造了一番,接了水管,做了便盆。 把自行车停在大门后靠墙的位置,二人走到天井正中间。 圆拱形的月门连接前院和中院,二人右转走过月门,来到极宽敞的中院。 院子的尺寸纵横皆是八九米左右,红砖铺驻的地面,简单质朴。 只在东西两边的抄手游廊外有两排八十公分左右宽的花池,除了靠着南边的隔墙处有两棵海棠树之外,冗长的花池里,长着韭菜大葱还有白菜。 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厢房前是和正屋联通的抄手游廊。 王重指着西厢房给何小萍介绍道:“外头这间是厨房,里头这间是餐厅……” 光是正屋就有五间,三件正屋,两间耳房。 后院和前院差不多大,就靠东边有两间后罩房,西边是牲口棚,棚里倒是没有牲口,但有一架坏掉的板车。 “这是我们家?”绕了一圈,回到中院,站在院里,看着四周,何小萍如处梦中,浑然不敢相信。 王重牵着何小萍的手,推开正屋客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中间是宽敞的正厅,左右两排太师椅,圆柱和博古架将正厅和两边的捎间分隔开,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架罗汉床,中间摆着一张矮几。 布置的古色古香,两边的稍间暂时都空着,王重准备一个拿来当偏厅,另一个还没想好,篇听力已经摆上了王重自己手打的原木沙发,买的海绵做的垫子,电视柜都打好了,现在就是缺个电视。 “怎么样?”拉着何小萍把正屋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王重把何小萍拉到正屋正厅正对着大门的太师椅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 “真大!” 何小萍不住感慨:“这房子也太大了吧,就咱们两个人,住的过来吗?” “没事儿,咱们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就行!”王重笑着道。 何小萍俏脸立马就红了,捧着水杯,赶紧低下头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刚感慨一句,忽然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水杯,看着杯中升腾的白色蒸汽。 眨了眨眼,何小萍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和杯子接触的手上传来的微烫感,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何小萍。 “这里怎么会有热水?”何小萍疑惑的看着王重,想起刚才在后院看到的堆在棚子底下的木料和木屑,还有后罩房里的油漆以及木匠工具。 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段时间,每天白天就是来这儿?” “嗯!”王重点头道。 “这宅子买多久了?” 何小萍不笨,如何还猜不出来,刚才的厨房和厕所,厨房里明显橱柜,还有偏厅里那明显融合了现代风的沙发茶几和电视柜组合…… “我们刚搬到大杂院没几天就买了!我本来想着等彻底弄好了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的。”王重笑着道:“不过现在看来,早点告诉你也不错。” 何小萍端着茶杯,眼睛直勾勾看着王重,眼眶里控制不住的泛起泪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正好,现在房子装修,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来设计画图。” “我能有什么意见,你····你看着来····看着来就行!”何小萍有些激动过头了,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王重忽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说:“要不咱们明儿就搬过来,今年的除夕就在这儿过了?” “啊?”何小萍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搬过来?” “对啊,反正现在厕所浴室和厨房这些我都弄好了,水电也都通了,而且这里这么宽敞,又清静,正好我也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写写小说,房间的话,你喜欢那间,咱们就住哪间。” 何小萍被王重弄的有些猝不及防:“咱们在那边住的好好的······” “虽说住的好好的,可那到底不是咱们的家,咱们只是在那儿暂住,连房产证都没有,这院子就不一样了,咱自己的房,有证,将来还能传给孩子们。” 王重笑着道:“而且咱两要是搬过来,我也不用见天的两头跑了,一有空就拾到拾到,慢慢把房子翻修出来,都不用浪费那请人的工钱了。” 王重这么一说,何小萍就想通了,颇有些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就明儿搬过来吧!” 话音刚落,王重脸上刚刚露出笑容,何小萍却忽然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这么大一座宅子可不便宜!” 刘峰家庭普通,父亲只是个木匠,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家产,老家还不在燕京,可王重这房子是半年前两人刚到燕京没几天就买了,怎么不叫何小萍疑惑。 王重从怀里取出当初卖了镯子的那张收据,递给何小萍道:“当了对玉石镯子,换了三千块钱,我又添了两百,买了这座院子。” “三千两百块?”何小萍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这也太贵了吧!” 她和王重两个人的退伍金加起来也才几百块,她现在在二院当护士,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三千两百块,再除去日常的开销,至少得十年才能攒到这么一座院子的钱。 “咱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在燕京扎根了,自然得又一座属于咱们自己的房子,贵点或者便宜一点没什么区别。总归是要买的。”王重道。 虽然有些心疼,但王重说的确实有道理,何小萍点了点头,又问:“对了,翻新花了多少钱?” “到目前为止,大概一千多块吧!每一笔我都记下来了,还没统计。” 翻新的活儿还没结束,反正现在手头上还有点钱,该买的材料也都买好屯在后院了,王重是打算彻底都弄好以后再一块儿算的,但大概的数目不会相差太大,毕竟都是王重一笔笔亲手花的钱。 翻新确实只花了一千多,可买的这几对太师椅,高几,还有偏厅里的茶案,还有他们房里的那张罗汉床,花了两千多将近三千块,王重这半年来挣的那点稿费,全搭在这里头了。 主要也是王重买这些全都是从商店里头买的,而不是自己淘的,要是像韩春明跟破烂候那样自己走街串巷,十里八乡的淘换,钱肯定花不了这么多,可时间却要一大把,而且还得看缘分。 但最最重要的,王重有自知之明,在文玩古董上,他本就没什么研究,顶天了对木料了解一点,朝代年份这些,就捉襟见肘了。 何小萍虽然有些肉疼,可看着这屋里简单干净又不是精致的布置,却又忍不住心生喜欢。 这几天有事儿,先一更,过几天再回复两更 第119章 萧穗子的震惊 说干就干,两人都是做事麻利的性子,当天就回去收拾东西,从衣裤到鞋袜,从被褥到水杯牙刷,大大小小的拾到出来一大堆。 何小萍忍不住心生感慨,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他们每次行军,就算加上被褥,心里也只有零星一点,自己完全能够拿完,就算在文工团的驻地里,自己的行礼加上团里发的那些生活用品,加起来也不多。 可到了这儿,平时都是缺什么买什么,这才大半年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就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当天晚上,何小萍已经开始憧憬自己和王重两口子搬进大房子之后的生活了,有些小小的激动,情绪颇高,怎么也睡不着。 王重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台灯,王重披着大衣,伏案创作。 何小萍坐了起来,看着灯下王重那宽厚的背影,靠了过去。 “怎么还不睡?”感受着环在自己腰上的玉臂,隔着大衣贴着自己的柔软娇躯。 “睡不着!”何小萍闭着眼睛,脸颊贴着王重。 王重放下笔,转身将何小萍揽入怀中。 “想明天搬家的事儿?” “嗯!”何小萍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极为享受躺在王重怀里的感觉,温暖,舒适,而且安全感爆棚:“心里有点乱乱的。” 王重咧嘴一笑,把何小萍横放着,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随即低头看着何小萍,眼神中带着几分火热:“反正你也睡不着,要不咱庆祝庆祝?” “庆祝?”何小萍睁开眼困惑的问:“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咱们明天搬家啊!”王重道。 “明天才搬,现在庆祝什么?而且这都大晚上了。”何小萍不解的看着王重。 “反正也睡不着,咱们提前庆祝庆祝嘛!” 说着王重低下身子,在何小萍耳畔低语几句,随即何小萍的俏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红,目光虽有些躲闪,但却总是不经意的往王重脸上瞥。 王重脸上笑意更甚。 ······ 次日一早,天色大亮,何小萍慵懒的躺在炕上。 王重几十年养成的生物钟,一大清早就把他给叫醒了,何小萍仍处于睡梦之中,王重已经出门,雇了辆三轮车,顺带吃了个早点,还帮何小萍把早点带了回来。 王重带着三轮车回到家的时候,何小萍也起了,正在院里洗漱。 “赶紧收拾,早饭给你放桌上了,洗完了记得先把早饭吃了,东西我们搬就行。” “恩!”何小萍正在刷牙,满嘴的牙膏沫子,含糊的应了一声。 刷牙洗脸梳头,不用化妆,只七八分钟,何小萍就收拾妥当了,端着豆腐脑,就着烧饼吃的喷香。 东西不算多,但比较零碎,何小萍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带,王重也由着她,刚刚才把何小萍刷完牙的杯子和牙刷牙膏收拾好。 最关键的,还是何小萍储存的后院地窖里的土豆萝卜和白菜。 一筐萝卜,一筐土豆,还有几十颗大白菜,光是这几样就装了大半车。 好在两口子平时日子过得简单,东西没多少,还没归置什么大件儿,不然的话,估计还得叫两辆车才行。 看着空荡荡的屋里,何小萍赶紧把手里的豆腐煲一饮而尽,把剩的一个半烧饼拿手上,边往外走边吃着。 坐上王重的自行车后座,王重脚蹬子一踩,立马蹿了出去,师傅蹬着三轮跟在后头。 何小萍嘴里还啃着烧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一手搂着王重的腰,脑袋四十五度斜仰着,看着头顶的天空,把烧饼塞到嘴里咬着,空出来的手不自觉便抬了起来。 天空之上,朝阳初自远山爬升,万丈金光普照大地,何小萍张开手掌虚握着,似是想将那灿烂的金色晨光抓在手中。 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那洒入掌心的金色晨光就好似她期待中的,自己和王重美好而光明的未来。 新家距离大杂院隔了七八条条街,二三十条巷子,骑车花了十几分钟。 大清早的,又是过年,街上的人流倒是不少,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并不似后世那样,一到早高峰,就堵得要死,真真就是车水马龙,半天才能动弹一丢丢。 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王重给师傅结了五毛钱,换来师傅的连连感谢。 “咱们睡哪个房间?” 王重看着何小萍站在院里发愣,笑着问道。 何小萍看着四周这么多屋子,摇了摇头。 王重道:“前院咱不考虑,等以后有时间了,咱把院墙打通,把近门的两间改成个大车库,剩下两间以后再做打算,后院的两间后罩房,咱就用来当仓库、工具间,也不用考虑,眼下就东厢跟两个次稍间还空着了,二选一还不好挑啊!” “那就东次稍吧!”何小萍想了想道。 “成,那咱们先把床给铺上。”王重嘿嘿笑着说道。 这几间准备拿来当哇卧室的,王重一早就都弄好了,崭新的木地板,新打的壁柜,床头柜。 一听王重迫不及待的说先铺床,何小萍就有些脸红,斜了王重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眼神也全无昨夜的炙热,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尤其还是往哪方面,愈发羞了,俏脸也愈发红了,眼睛甚至都不敢看王重,赶紧挪开。 瞧着何小萍的小动作,王重嘴角轻轻一翘,却又立即恢复正常。 王重抱着棉被,何小萍拿着床单被罩,夫妻二人配合默契,没得几下就把床给收拾好了。 紧接着又把剩下的东西一样样都归置好,等忙完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两口子这才携手出门,奔着菜场而去。 王重下厨,何小萍打下手,做了一道红烧鲤鱼,一道白菜豆腐,还有一道和小萍最喜欢的梅干菜扣肉。 香喷喷的三道硬菜端上桌,再配上一篦子何小萍亲手做的馒头,简直不要太丰盛。 看着那道喷香诱人的梅干菜扣肉,何小萍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王重夹起一大块给她:“干嘛光看着,赶紧吃啊!” 何小萍神色戚戚:“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家里炒肉,我只敢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夹一块盖到碗底,连吃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们看见。” 王重知道,何小萍说的他们,就是她的继父和继父前妻留下的几个孩子。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肉管够!”王重道。 何小萍眼中闪烁着泪光,看着王重,鼻头虽然有些酸,但两边的嘴角却不自禁的扬了起来,“刘峰,有你真好!”脸颊两侧的小酒窝也随之出现。 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王重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何小萍,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展露内心的柔软和脆弱,心底男人的保护欲被彻底激发。 “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去写对联,你帮我磨墨!” “好!”何小萍笑着道。 ····· 南锣鼓巷,一处大杂院中,临近新年,虽说门神已经没人贴了,但新春贴对联的习俗倒是还有,辞旧迎新嘛! “穗子!起床了!” 好不容易放个寒假,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萧穗子睡个懒觉,正做着美梦呢,却被老妈无情的喊醒,美梦自然也被搅了。 “妈!这都寒假了,还这么早喊我起来干嘛!”萧穗子倚在门口,有气无力的埋怨道。 在父母面前,纵使已经二十多岁,经历无数,临时当过战地记者的萧穗子,也忍不住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还早呢!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萧妈妈在灶台前忙碌着,准备一家人的早饭,春节将至,连带着每天的早餐都丰盛了许多。 包子里的馅儿也多了许多肥瘦相间,咬一口下去滋滋冒油的猪肉。 “哪有太阳?”萧穗子看了看外头,天空正飘着雪,院里一片洁白,院子两边堆了不少积雪。 “这还下着雪呢!” 萧妈妈扭头看着萧穗子,没好气的道:“你说你这孩子,当兵都当了那么些年,怎么还这么爱睡懒觉,你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难道也天天这么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来?” “这不一样,文工团是文工团,我现在不是已经退伍了吗!上学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这回儿好不容易放个寒假,想着每天能多睡会儿,多休息休息,还要被你给吵醒。” 萧穗子同样一肚子怨言,孩子们在自己父母面前,总是比较直率,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说一句话之前还得反思思量,考虑这个,顾虑那个。 “哼!你还好意思说!”萧妈妈哼了一声,挖了萧穗子一眼:“让你晚上早点睡你不睡,非得熬夜看书!” “我那是学习呢!” “学习?看小说也叫学习?”萧妈妈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怎么不叫学习了,妈,你女儿念的可是文学系,将来是要当像冰心、舒婷那样的女作家、女诗人的,看她们的小说和诗歌,就是向她们学习的。”萧穗子理直气壮的道。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萧妈妈摆了摆还拿着锅铲的手,转身继续做早饭去了,反正萧穗子已经起来了。 “怎么了?”一身中山装,带着眼睛,肤色略显有黑,身形佝偻,瞧着颇有几分苍老的萧父走了出来。 “还不是我妈,每天早上扰人清梦!”萧穗子赶紧挽着萧父的手,撒着娇告状:“爸!你可得给我做主,赶紧管管她。” 萧父赶紧摇头:“我可做不了你妈的主!” “行了,赶紧洗漱去,早饭马上就好了!”这些年萧父被下放到农场,萧妈妈一个人支撑着家里,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萧妈妈的刚强的性子就这么养出来了。 分别这么多年,萧父对萧妈妈和萧穗子的,只有愧疚,哪儿还在他们面前硬的起来。 饭桌上,萧穗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说道:“待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不一定啥时候回来,你们就别等我了!” “出去?” 萧父和萧母对视一眼,萧父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穗子啊,身上还有没有钱啊,要不要爸爸妈妈支援你一点?” “我有钱啊!”萧穗子道:“我退伍的钱还有呢!” 萧父从农场回来的时候,也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补贴,比萧穗子的退伍金还多一点,现在又有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不老少,就是基本上都在萧母手里管着,自己身上一般不带多少钱,要是有需要了,就找萧母拿。 萧母也一脸深以为然的叮嘱:“你爸说得对,出去可别光让人家男孩子花钱,人家男孩子你好可以,但你也得注意分寸。” “妈!你说什么呢!”萧穗子又不傻,萧母都这么说了,她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老两口话里的意思。 “我是去找在文工团时候的战友叙旧的,又不是去跟男生约会的。”萧穗子脸皮可不厚,说着话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倒不是因为害羞红的脸,而是被急红的。 萧妈妈道:“那不是一样的吗?” “这怎么一样,我那战友是女的!”萧穗子急忙解释。 “女战友?” “文工团里跟我一个宿舍的战友!”萧穗子赶紧强调。 看着父母脸上失望的神情,萧穗子顿时有些麻了:“你们这什么表情?” “穗子啊!”萧父语重心长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谈对象了,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可以先带回来让我和你妈妈看看吗!” “爸······”萧穗子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也不香了。 “你爸爸说得对,你也老大不小了,多上点心。”萧妈也如是说道。 “妈!我大学还没毕业呢!着什么急!” “你都二十四了,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小姑娘呢!” “哎呀!妈!!!”萧穗子一脑门子官司。 “行了行了,吃完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萧母摆摆手,一脸嫌弃的道。 萧穗子顿时觉得自己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把手里的包子啃完,把碗里的玉米粥喝光,萧穗子就扁着嘴,就说饱了。 “外头冷,别忘了把围巾帽子都带上!”萧父伸长了脖子,关切的叮嘱道。 “知道了!” 萧穗子穿好大衣,换上高帮厚底内里加绒的雪靴,套上手套,小臂上挎着围巾,戴上萧妈妈亲手缝制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头,这才推着萧爸爸为她买的那辆女式自行车出了门。 天空飘着雪,可街上的行人却一点儿都不见少,甚至有些贪玩的小孩,吃过早饭就跑上了街,呼朋唤友的在大街小巷里追逐打闹,嬉戏乱窜。 街头巷尾,时不时就有零星的鞭炮声传入耳中,感受着周遭浓郁的年味儿,萧穗子的脸上也不住露出笑容。 穿街过巷,走过几次,萧穗子早已熟悉道路,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一个大杂院前头。 停好自行车,上了锁,萧穗子兴高采烈就往院里走。 “吴婶儿!您好!”看着坐在院门后的吴婶儿,萧穗子热情的先打起招呼来,来过几次,对于王重和何小萍的这个热心邻居,萧穗子也见过几回。 “给您拜个早年,祝您新年快乐,大吉大利!”萧穗子拱手笑呵呵的道。 “好好好!新年快乐!你也大吉大利!”任谁被一个漂亮姑娘乖乖巧巧的给自己拜年,都会觉着高兴,而且吴婶儿瞧着萧穗子就觉得面熟。 “姑娘,我怎么感觉好像见过你!”吴婶儿微微蹙眉,她对萧穗子却有印象,但不是很深。 忽的吴婶儿眼睛一亮:“你是小刘跟小何的战友?” “哎!您没记错!”萧穗子脸上笑容灿烂。 “你不会是特意来找小刘跟小何的吧?”吴婶儿眉头微蹙,看着萧穗子问道。 “是啊!”萧穗子看着吴婶儿的神情,顿时心里就打起了鼓:“怎么了吴婶儿?” “你和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吴婶儿问道。 萧穗子虽然疑惑,但还是答道:“一个多月吧!前阵子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没顾得上,后来学校放了寒假,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 “难怪你不知道!”吴婶儿一脸难怪如此的神情:“他们前两天刚刚搬走,说是找了个大点儿的房子。” “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吗?” 萧穗子的第一反应是王重和何小萍离开燕京了,可随即想到王重现在在医科大学念书念的好好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开。 又想着或许她们是搬回和小萍父母家了,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们在这儿住的好好的,没理由忽然搬回何小萍父母家,而且要是真的想搬回去,那一开始他们就没必要住这儿。 吴婶儿想了想,面带回忆的说:“听小何说好像是在北海公园附近。” “具体的地址呢?”萧穗子赶忙追问。 可吴婶儿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小何在市二院上班,我家老头子也在二院,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晚上我家老头子回来,我让他改天问问小何,她家现在的地址在哪儿。” 不知为何,萧穗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行,麻烦您了吴婶儿,对了,我叫萧穗子,您让老爷子跟小萍一说她就知道了。” “好嘞,我记住了。” 王重和何小萍的忽然搬家,把萧穗子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满心欢心而来,本打算和两个战友一叙旧日战友之情的,没成想竟扑了空。 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了,萧穗子却不想直接回家,想了想,径直奔着新华书店去了。 还好,新华书店没关门,照常营业当中。 萧穗子在书店里一坐就是一上午,直到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才拿上自己挑好的两本书,往柜台去。 “萧穗子?” “嗯?”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穗子扭头一看,赫然便是挽着手走在一起的王重跟何小萍两口子,王重的手上还抱着一摞书。 萧穗子只匆匆扫了一眼,有鲁迅的,有老舍的,最上面的赫然是冰心的文集和诗集,拢共有二十多本。 高高一摞,都快堆成小山了。 “我瞧着就是你!”王重笑着走到萧穗子身后,排队等待结账。 “刘峰,小萍!” “你们也来买书啊?”萧穗子这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穗子!”何小萍对萧穗子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上前挽着她的手,满脸笑容的搭起了招呼。 “我们刚搬到新家,刘峰说家里空荡荡的,买点书回去充充门面。” 萧穗子看着王重怀里厚如小山的一摞书,开玩笑道:“只冲门面的话,这也太多了!” “多多益善吗!”王重笑着回了句。 结完账,三人走出新华书店,王重手里还拎着两摞绑好的书。 “早上我还说去找你们呢,可到你们那儿才听你们邻居吴婶儿说你们两天前搬走了!正愁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你们呢!” 三人并排骑着两辆自行车,萧穗子笑着说起了早上的事儿。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搬的家!”何小萍看了一眼身前的王重,又对着萧穗子道:“昨儿我两还说呢,哪天要把你请家里去,一块儿吃顿饭,热闹热闹。” “我可没说啊,那都是你自己说的,就她这么能吃,多来两次,那不得把咱家给吃垮了!”王重开着玩笑道。 “刘峰!”萧穗子十分配合的变了脸:“你说谁能吃呢?我再能吃,那能有你能吃吗?一顿饭两大碗面,五个窝头,你还好意思说我能吃!” “怎么不能说!”王重却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就是因为我自己吃得多,那就更应该说了,你瞧瞧你,哪次不比我们家小萍吃得多,还专捡好吃的吃,我家小萍都没能吃上几口。” “你要是多来几趟,就我家小萍那点工资,那不得月月被你造光。” “明明是你自己造光的,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来!”说着又看向何小萍:“小萍,这个黑锅我可不给他背啊!” “小萍,我记得昨天家里好像炖了不少羊蹄,卤了十来斤牛肉吧?”王重故意说道:“待会儿到家了记得先收起来,等萧穗子走了以后咱俩再慢慢吃。” “好你个刘峰,亏我还顶着风雪,冒着寒风跑去看你们,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老战友的?” “好了好了!”何小萍掩嘴笑着道:“你俩就别斗嘴了,地上滑,路上人也多,小心点看路。” “行,我家小萍都说话了,我就大大方方的,让你一回!” “小萍,咱别理他!”萧穗子挖了王重一眼,跟何小萍聊起了天。 两人开玩笑斗嘴惯了,活跃气氛嘛!谁也没放心上。 十几分钟后,三人回到王重跟何小萍的新家。 “怎么大白天还锁着门!”萧穗子看着上锁的大门,疑惑的问。 王重看啥子一样瞥了她一眼:“没人在家不锁门,等梁上君子光顾嘛!” 说话间,何小萍已经打开锁,推开大门,萧穗子还在想王重刚才那话的意思,一进门,就忽然反映了过来。 “你们不会把这座院子都租下来了吧?”萧穗子惊讶的看着二人。 “买的!”王重把自行车停在大门旁的车库里,外墙虽然还没打通,但里头的隔墙已经被王重拆掉了,做成了一个大车库。 “杵那儿干啥,把自行车推进来啊!难不成还要我帮你不成?” 萧穗子下意识就把自行车推到了车库里。 “你刚才说啥?”刚把自行车挺好,忽然反应过来,看着王重,有点不太敢相信的问。 “什么说啥!我让你把自行车停进去,这外头下着雪呢!”说完王重就拎着两摞书转身穿过月门进中院去了。 “这宅子是买的!”何小萍走过来,拉着小穗子道:“走,我带你四处瞧瞧,给你介绍介绍!” 前院除了个王重改造好的厕所之外,没啥亮眼的地儿,两人直接走到中原,何小萍献宝似的拉着萧穗子直接去了西厢,先拉着她看了浴室、然后是厨房,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行了行了!你两就别在这儿当着碍事儿,去外头聊去!”王重连赶带推的把两人弄出了厨房,何小萍又拉着穗子去看了正房,看着宽敞亮堂,简单瞧着却很舒适的三间正屋,萧穗子揉了揉眼睛。 “这屋子感觉······感觉······”萧穗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何小萍笑着解释道:“简单,复古,宽敞,明亮。” “差不多是这意思!”萧穗子点头,随即看向厨房的位置:“这也是刘峰自己弄得?” 眼神有些复杂,但最多的还是惊讶。 “嗯!”何小萍点头一脸自豪的道:“他说不用弄太多的装饰品,要把空间的立体和宽敞体现出来,简单中不失精致。” 萧穗子手掌在红木做的沙发靠背横梁上抚过,沙发后只有简单的一对祥云图案,沙发上的垫子,不管是坐垫还是靠垫,都是单一的深灰色,没有花纹,也没有图案,三个沙发,一长两短,将茶几围在中间,上头还摆着两个小篦子,放着花生瓜子松仁等干果。 虽然简单,但整体给萧穗子的观感竟然还不错。 何小萍给萧穗子倒了杯茶,喝了两口,萧穗子又好奇的跟着何小萍去参观了王重的书房,书房布置的古色古香,靠墙两面书架,南边开窗,一张黄花梨的大书桌立在窗前,一张铺着格子布垫子的太师椅在书桌后,靠门的位置还有一张短一点的桌案,上头摆着暖水瓶,几个带盖的搪瓷水缸。 唯一的缺点,就是书架上的书有点少,只有寥寥十几本,大多都是空的。 正好,两人把刚买回来的二十几本书按照作者分类依次摆到书架上。 一边放书,萧穗子这才回过神来,想起问何小萍:“这么大的院子,你们就买下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刘峰买下来的!”何小萍笑着道。 萧穗子更加疑惑:“刘峰买的?这么大一座宅子,虽然是四合院,但价格肯定也便宜不了吧!” 现在人们想住的都是楼房,住四合院的,基本上都是底层的老百姓。 说起这个,何小萍就一脸肉疼:“花了三千多呢!” “三千多?”萧穗子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在部队服役那么多年,退伍也才几百块补贴,王重入伍虽然比他早,但肯定也多不了多少。 “这也太贵了吧?”这要是楼房的话,卖的贵点萧穗子还能理解,可四合院,就算是三进的,在萧穗子看来,也有些贵了。 何小萍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我也这么说,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萧穗子一脸好奇,虽然更加好奇王重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但知趣的她没有问出来,只是心中的波涛骇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楼房虽然好,可空间太小,住着太逼仄了,没有四合院宽敞,想活动活动手脚都得跑外头去,他不喜欢,他在老家住惯了带院子的宽敞屋子,就爱住四合院。” “刘峰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这么大的院子,就住你们两口子,确实宽敞。” 要是那些个大杂院里的某几间房,那还真不如买楼房,可这么大的院子,前中后三个院子,这么多间屋子,倒也不算亏。 “他还说四合院清静,自由,不像楼房,楼上楼下的吵个架都能听见,咱们刚结婚,也需要一套自己的房子,现在挤在大杂院里还是,可要是将来·····将来·····”说着说着何小萍脸就红了。 “将来有了孩子,还住在大杂院里,就太挤了点!”萧穗子笑着补充道。 何小萍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萧穗子忽然想起战国策的一句话,感慨这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刘峰是个好丈夫,将来肯定也会是个好父亲!” 看着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全是幸福和满足笑容的何小萍,萧穗子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郝淑雯,想起了林丁丁、小芭蕾、朱克······ 要是他们知道现在刘峰跟何小萍过得这么幸福,不知会作何感想。 郝淑雯应该还好,她家庭条件好,出身高,可林丁丁和小芭蕾还有朱克。 当初要是林丁丁没有那么污蔑王重的话,也不会把王重推进何小萍的怀抱,要是当初林丁丁答应了原身的表白,那今天站在萧穗子面前,被幸福和快乐笼罩的人,会不会就是林丁丁呢? 想到这儿,萧穗子就忍不住感慨一句,真就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估计谁也没有想到,王重会和何小萍走到一起吧!而且还过得这么幸福。 至于朱克和小芭蕾,想起他们,萧穗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 萧穗子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些羡慕何小萍了。 没一会儿,王重就把午饭给弄好了! 主食弄的是炸酱面,面条切的很细,煮的恰到好处,柔韧爽口、酱也炒的香味十足,还有一盘子的卤羊蹄和一盘子切成薄片的卤牛肉。 王重跟前还放着一小碟油辣椒和生抽香醋花椒油调成的蘸料。 “要不要来点?”王重把身前的蘸料碟子举了举,冲萧穗子示意了一下。 萧穗子赶紧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可吃不惯,卤牛肉还是得吃原味的好!” “原味的才能吃出卤牛肉的香味来!”何小萍也深表认同。 “得,你们都不爱吃,我自己吃!”王重夹起一片牛肉,蘸了蘸料汁直接一整片全塞进嘴里。 “你一个东阳人,怎么会喜欢吃辣的?” 萧穗子好奇的问。 “在大西南呆了那么久,口味上难免有些受当地影响。”王重解释道。 何小萍在旁边笑着说道:“他刚从战场上下来那会儿,伤势很重,每天吃的都很清淡,有一天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悄悄给他弄点辣椒酱拌粥吃。” “你帮他弄了?”萧穗子好奇的问。 “怎么可能!”何小萍道:“那会儿他伤重着呢,哪儿能吃那些,打那回开始,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我的监督下吃的,一开始天天就是稀粥,后边可以不用吃流食了,我就天天给他吃面条和馒头,愣是半点辛辣重口的没让他沾半点儿。” 说着何小萍还瞧了王重一眼:“为这事儿,他后头伤好以后,还念叨了我一个多月呢。” “噗噗噗~~~” 萧穗子直接笑的合不拢嘴了。 王重并不挑食,天南海北的菜,只要不是那些特别重口的,他都能吃,只是稍微有点偏爱重辣的川黔湘三地的菜式。 第120章 改变何小萍的第一步 “小萍!快出来!”何小萍正在屋里给王重织毛衣呢,就听见王重在门外喊她,听语气,似乎还有点着急。 何小萍也只能放下手里刚刚开始织的毛衣,走到门口问道:“干啥?” 王重见何小萍穿的不多,赶紧说道:“回去穿严实点,把军大衣裹上,咱们出去一趟,带你去个好地方。” 何小萍虽然疑惑,但还是听了王重的话,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手套,裹上围巾:“这大晚上的,咱去哪儿啊?” “先保密,去了就知道了!”王重把自行车推出门,何小萍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满是期待和高兴,没有半点指责。 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自然而然的搂住王重的腰,王重笑着喊道:“坐稳了!走咯!” 话音刚落,自行车已然蹿了出去。 或许因为是除夕,虽然入夜已经有一会儿了,可这燕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仍旧笼罩在欢声笑语之中,街头巷尾,时不时就有鞭炮声响起。 但凡有孩子们拿着香,揣着满满一兜的鞭炮,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虎虎生风,霸气十足的走在街头巷尾里,身后必定还跟着一群小尾巴。 骑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来到西城郊区,王重刚把自行车停好,一群拿着手电筒的孩子就围了过来,大大小小的年龄不一,男孩女孩都有,拢共二三十个。 “叔叔,你怎么才来!”领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 “叔叔接阿姨去了!”王重从兜里抓出两包糖,每人发了几颗,孩子的脸上顿时就都露出笑容。 “好了好了!按着白天叔叔给你们说的,都开始准备了!”王重拍了拍手,一群男孩女孩儿立马招呼着跑开了,一下子全没了踪影。 何小萍愣愣的站在王重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重扭头对她笑了笑,“看好了,别眨眼!” 随即抬手在嘴前做喇叭状,冲着前方大喊起来:“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放!” 伴随着王重一声大喊,几秒钟之后,一道道宛若流星的焰火拽着尾焰冲天而起,于夜空中轰然炸开,数十枚烟花同时炸响,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何小萍愣愣的看着半空中璀璨的烟花,耳畔是烟花炸响的轰鸣声,脑海之中,已然一片空白。 ······ 燕大一栋女生宿舍楼里,萧穗子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份杂志,看着看着,便不禁被书中的情节拨动心弦,忍不住潸然泪下,吸着鼻子,发出一阵啜泣声。 “穗子,伱怎么了?”舍友闻声,好奇又关心询问萧穗子的情况。 “我没事儿!”萧穗子赶紧说道:“这故事写的太好,不自禁就陷了进去。” “你看的什么?” 萧穗子刚刚看到小高潮部分,被精彩的剧情深深吸引住了,也被书中那一个个义无反顾慷慨就义的无名英雄们感动的潸然泪下。 舍友好奇的走过来,瞧了瞧萧穗子手里的杂志,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宿舍里常备的几份杂志之一。 “青萍的《我的兄弟叫顺溜》!”萧穗子如实答道。 “《我的兄弟叫顺溜》?”室友疑惑的问:“我记得那是一部长篇抗战军旅题材的小说吧?在男生里面好像还挺受欢迎的,热度不错,听咱们的男同学们讨论过好几回,哎~穗子,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小说了?” 萧穗子道:“这部小说的作者是我以前在文工团时候的战友,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他还会写小说,就好奇买过来看一看,没想到他的文笔竟然这么好,人物刻画的这么饱满,故事写得这么动人。” 连萧穗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着话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便露出淡淡的微笑来,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豪。 “这么好吗?回头我也看看······”舍友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战友?”舍友眼睛一转,带着笑意问道:“能写出这种小说的战友,肯定也是个男的吧?” “嗯!”萧穗子点头:“确实是个男同志!” 舍友撞了撞萧穗子,一脸八卦的问:“穗子,说说你这位大作家的战友呗!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不论是什么时代,女人的八卦之心都是牢牢刻在骨子里的。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萧穗子直接道:“他叫刘峰,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吧,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他就一直都是团里的模范,是标兵,多次受到表彰。 后来在一次抗洪救灾中,闪了腰,跳不了舞了,因为在抗洪救灾中表现优异,还来了燕京,接受伟人的表彰呢。 后面战争爆发,他就跟着大部队上了战场,还立了大功,成了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听说首长们收到他退伍的申请后,还找他谈了好几次,亲自挽留呢。” “后来呢?”舍友的眼里也闪烁着星星,愈发好奇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这种默默无闻的英雄都很敬仰,很敬重。 萧穗子道:“他还是坚持选择退伍!” 舍友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猜测道:“难道他也考上大学了?” “嗯!”萧穗子点头,说道:“就在咱们隔壁的医科大!” “医科大?我的个乖乖!”舍友的脸上满是震惊:“你这个战友可真是太厉害了!” “穗子!”舍友啧啧夸赞道:“最近咱们文学系,不少男生都在看他的这本书呢!他这又是模范又是战斗英雄的,还这么有文采,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篇小说是他写的。”萧穗子道。 萧穗子有点文青,喜欢那些缠绵悱恻,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落泪的凄美爱情故事,像《我的兄弟叫顺溜》这种军旅抗战题材的小说,也只限于闻名,从未读过,所以一直都不知道王重的小说发表了的事儿。 还是上次在王重家听何小萍提起才知道。 “穗子!这里头有故事啊!”室友一脸调笑的看着萧穗子。 萧穗子脸颊迅速攀红:“说什么呢,人家都结婚了!”萧穗子没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表现,可室友却看得分明。 “啊?”可正因如此,反而让室友愣了下:“他结婚了?” “去年刚退伍回来就结婚了。”萧穗子道:“他对象也是我们在文工团时候的战友!” “这么优秀的同志!”室友摇了摇头,看着萧穗子,一脸惋惜,“还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萧穗子疑惑的看着室友。 “我还以为你俩能成呢!”舍友遗憾的道。 “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战友!”萧穗子想也不想,立马脱口解释,脸色略显焦急。 室友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可忽然想起何小萍,想起王重,想起曾经在文工团时的经历,萧穗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往事,想起当初王重被林丁丁说成是耍流氓,萧穗子身为林丁丁的室友,考虑到她一个女孩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导致王重被下放到伐木连,被贬谪到川滇边境的深山老林里。 要不是后来战争爆发,王重在战争中的表现优异,屡立战功······ 萧穗子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怎么了这是?”看着萧穗子脸色不对,室友赶忙关心道。 萧穗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儿,有些唏嘘的道:“我没事儿,想起了以前在文工团里的一些事儿。” 室友还以为她是在遗憾自己下手慢了,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相让了呢。 走上前在萧穗子床边坐下,拦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虽然他很优秀,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以后肯定还有更好的等着你!” 萧穗子被她说的一愣,俏脸再度攀红,哭笑不得的道:“我对他真没那意思!我们就是关系不错的战友,我和他对象当初在文工团的时候还是一个宿舍的呢!” “行行行,没有没有!是我误会了!”室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她的眼神,都告诉萧穗子,她一点都不相信萧穗子的这个回答。 萧穗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喜欢明明就是陈灿。 想起陈灿,萧穗子莫名就想起了他们在文工团里的点点滴滴,想起陈灿吹号时挺拔的身姿,英俊帅旗的脸蛋,想起了陈灿在文工团解散前夕,在文工团大门口被车给撞掉一颗门牙,再也不能吹号了,自己把母亲交给她傍身的金项链,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就送给陈灿去当底座补牙的事儿。 然后脑中又浮现年前她和何小萍在书房时的回忆,在她的追问之下,何小萍告诉她,王重为了让她安心,当了祖传的玉镯悄悄买下那座院子,用着写小说挣来的稿费,买来材料,利用空闲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装修把原本因年长日久,有些破旧的院子高造成如今那副样子。 两相一对比,不知怎的,萧穗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难受、还有后悔。 连萧穗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冒出这种想法来。 仔细想想,陈灿除了相貌英俊潇洒,性格不羁,吹的一手好小号之外,貌似,也没什么别的优点。 萧穗子忽然开始自省,自己当初对陈灿那么痴迷,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和陈灿之间,好像并没有小说里的那种轰轰烈烈、为了彼此甘愿付出生命,舍生忘死,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 难道是像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里说的那样: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萧穗子皱着眉头,疑惑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对陈灿的爱慕产生一丝质疑。 王重家。 何小萍拖着一身疲惫,骑着王重给她买的女式自行车回到家里。 大门还上着锁,王重还没回来,医科大可比何小萍在的市二院远得多,每天王重花在路上的时间都得二十来分钟。 开了锁,推开门,把自行车推进院里,何小萍径直奔着中院西厢的厨房而去。 何小萍披上围裙,洗了手,就开始和起面来。 他们家吃饭和别家略有不同,何小萍比较喜欢吃面食,而王重觉得单纯的面食太过寡淡,所以虽然家里的主食一般都是面条包子馒头这些,可菜却从来不少。 和面、揉面,醒面。 紧接着从壁橱里头,取出前几天就做好的最后一块卤牛肉切成大厚片,打了六个鸡蛋,走到院里的花池边上,割了一大把韭菜。 等王重到家的时候,何小萍刚刚把炒好的韭菜鸡蛋出锅。 “今儿回来这么早?”王重有些意外,虽说何小萍医院离家更近一点,可耐不住何小萍经常加班,王重又不是一天到晚都有课,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王重回来的早一些。 “医院没什么事儿,早点下班!”何小萍道:“正好,把菜端过去,还有个炒黄瓜片马上就好!” 院里的花坛里,现在是一朵观赏的花都没有,被何小萍种满了韭菜、西红柿、黄瓜还有王重爱吃的辣椒。 这小半年以来,光是买菜的钱就省了不老少。 两口子一向是谁回来早谁做饭,不过两人做饭有一个共同点,王重做的话,就比较偏向于燕京口味,何小萍爱吃。 何小萍做饭,像是炒肉这些,都会放上点辣椒,迎合王重的口味儿,王重倒是给何小萍说过好几回,自己吃的惯燕京口味,何小萍每回都答应的好好的,可回回只要是她做饭,基本上能放辣椒的都会放上一点儿辣椒,迎合王重的口味。 特别是有一次何小萍做包子,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直接用前天晚上吃剩的青椒炒肉做馅儿,王重吃着味道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就是稍微拉了点,果不其然,何小萍吃了以后,被辣的只能灌水解辣。 倒不是说何小萍不能吃辣,怎么说何小萍也在川滇呆了好几年,而且还是在部队上,吃食肯定都是跟大部队来,退伍回燕京以后,跟王重结婚也将近一年了,经常试着习惯王重喜欢的口味,何小萍对于辣已经逐渐适应,只是辣味儿的包子馅,何小萍第一次吃,难免还有些不大习惯。 “刘峰,你上回说的那几个战友,他们怎么样了?决定来燕京了没?”两人吃着面,何小萍忽然问道。 王重夹到半空的面正要送进嘴里,停了一下,抬眼看着何小萍:“还没信儿!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上回你不是说,让你那些战友过来,教他们干装修吗!”何小萍道。 “他们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要是来燕京,那就得先把老婆孩子,还有家里的父母暂时撇下,这决定哪儿是那么容易做的。” 何小萍点头道:“你说得对,他们肯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负责一家人的生计,要是一下子跑来燕京,家里的日子肯定没那么好过!” 顿了一下,何小萍忽然抬眼看着王重,不确定的问:“你说我要是真从医院辞职了,去干什么合适?” “这我得好好想想才行。”王重恍然,难怪何小萍忽然说起这事儿,随即关心的问:“怎么忽然想着辞职了?” 何小萍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儿我在医院,碰上朱克跟小芭蕾了!” 王重心中一凛:“朱克跟小芭蕾?” 这两个家伙,当初在文工团的时候,就没少欺负何小萍,王重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 朱克嫌何小萍身上汗味儿重,不愿意跟她一起跳舞,还当着全团人的面抱怨,直接撂挑子揍人,一点儿都不顾及何小萍,后面还是原身刘峰出面,才稍稍缓解了一点何小萍的尴尬。 可真的只是因为何小萍身上有汗味儿吗? 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别说何小萍一个女生了,就是男生也难免会出汗,捂久了也会有味儿,何小萍虽然汗腺比平常人发达,可她每天都坚持洗澡,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天一换,换了就洗,就算真有点汗味儿,也绝没有朱克表现的那么夸张。 朱克那么做,在王重看来,单纯就是瞧不上何小萍,不想跟何小萍搭档,为此而找的借口罢了。 至于小芭蕾。 永远冲在针对何小萍的最前线,最过分的一次,就是那次内衣事件,强行硬扒何小萍的衣服,这种行为,哪里还把何小萍当做是战友,就算是对待犯人也没有这样的,要不是分队长及时赶到,制止了她的恶行,结果怎样,王重真的不敢想象。 小芭蕾的行为,就和那些个现实世界里曾经的那些校园~~霸凌相差无几。 王重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他们怎么你了?” 看王重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何小萍慌了,怕他冲动做出什么啥事儿来,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他们没对我怎样,我就是远远的看见他们俩,当时我还带着口罩,也没和他们有接触!” 王重神色稍缓,眼中厉芒逐渐消散。 何小萍松了口气。 不过见何小萍神情不对,王重没有继续追问,他也不想和何小萍谈论朱克跟小芭蕾这两个让他们两个都不喜欢的人。 而是点了点头,说道:“辞了也好,医院的工作强度太大,压力也不小,至于干什么·····” “你觉得自己对什么感兴趣一点?” 何小萍想了想,才试探性的说:“跳舞?” 随即又有些尴尬:“我会的好像也只有跳舞了。” 王重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咱们开个舞蹈班也不错,现在生活一天天好了,人们都想着让自己的孩子有个一技之长傍身,可开舞蹈班的话要不少本钱,我这几个月虽然攒了点稿费,但没多少,而且跳舞的话,你在文工团的时候就只是B角,专业技能并不算太强,竞争的优势不大。” 现在是自家两口子商量何小萍未来要走的路,王重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不是明知何小萍优势并不突出的情况下,还一味的捧她。 要是真的开起了舞蹈班,可到时候招不到学生,对何小萍的打击更大。 何小萍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跳舞的水平。 “那做饭?”何小萍道:“除了跳舞之外,我好像也就是对做饭有点兴趣了!” “开个饭馆倒是不错,只要手艺好,就不怕没生意!”王重道:“不过要是开饭馆的话,那每天就得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天。 而且你的手艺虽说还不错,可和那些专业的大厨比起来,还差了不少,再者,咱们现在本钱不多,要是开个饭馆的话,首先就得找个地方吧,太小了的坐不下,太大了的成本高,然后还得请人,大师傅,帮厨,服务员这些,加起来可得不少本钱。” “而且投入大,回本的时间太长。” “要是开个早餐店呢?”何小萍仍旧没什么底气的说。 “早餐店倒是不错!”王重道:“就是早上两三点就得起来准备,每天昼夜颠倒,我白天还得上课,作息时间就对不上了,到时候咱们连亲热都没时间!” 何小萍顿时脸就红了,不敢看王重。 “那我还能干啥?”可随即反应过来的何小萍却皱起眉头,满脸疑惑,愣愣的不知所措。 “干啥先不着急,”王重笑着道:“再过一个多月,我不是放暑假了吗,到时候咱俩跑几趟深城,先挣点块钱,多攒点本钱,到时候不管干啥都行。” “去深城?”何小萍疑惑的问。 “深城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虽然才一年多的时间,可发展的却非常迅猛,又和港岛接壤,许多多咱们国内目前还没有的电子产品,从港岛流入深城。” “你想想,咱们要是把这些电子产品带回燕京来,原本三十块四十块的,咱卖他九十一百都不难。” “一来一回少则五六天,多则八九天,再加上销货的功夫,就算他半个月吧,暑假两个月,咱们至少能跑三趟到四趟。” “到时候别说是开早餐店了,就算是开饭馆的本钱也有了!” 何小萍听了却有些忐忑的道:“那不是投机倒把吗!” “我的傻媳妇!”王重抬手捏了捏何小萍那满满全是胶原蛋白的脸蛋:“你以为还是以前呐!现在改革开放了,政策变了,国家早就开放允许个体工商户经营了,你没看见这两年大街小巷冒出来那么多饭馆商铺啊!” 看何小萍将信将疑的模样,王重继续说道:“反正也没多久了,等我一放暑假,你先请上半个月的假,咱们先去深城瞧瞧!” “行吧!”何小萍虽然有点害怕,可对王重的话,却深信不疑,在她眼中,王重是绝不会骗她的。 何小萍之所以害怕,主要还是因为她的生父,在她六岁时,就被下放到了农场,不想这一去就成了永别,还没等到团聚,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而且除了等待期末考试之外,还有王重小说的第一册出版,开售一个月卖了十几万本,交税之后,王重进账两万多块,也正是由于这两万多块,王重的底气才更足。 期末考试对于王重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顺顺利利考完,王重就拉着何小萍,只带了点随身的物品,就坐上了去深城的火车。 走之前,王重还提前把空间里不贵重的东西都暂时清了出来,把空间给腾出来。 现实中王重并没有去过深城,可在《人世间》的世界里,王重在深城整整呆了四年,对于深城可一点都不陌生。 何小萍倒是第一次到深城,看着两边一座座拔地而起,尚未完成施工的高楼大厦,颇为震惊。 如今的深城,经过一年多的发展,虽然仍处于初期阶段,可欣欣向荣的景象,却也十分令人震撼。 王重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电子表来的,眼下的深城虽然日新月异,但就目前为止,没有一样东西的性价比比倒腾电子表更高的了。 而且电子表个头小,没什么重量,不占空间。 王重手上将近三万块钱,拿了两万六的货,当然了,怕何小萍担心,何小萍还以为王重只拿了一千多块钱的货呢,回去试着卖一卖先,要是销得好,再回来进。 好在深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些个电子表。 确定好货源之后,王重又带着何小萍去深城的好几个服装厂,鞋厂参观考察了一番。 看着那些样式‘新颖’的衣服鞋子,何小萍也算是开了眼界。 第三天,两人坐火车返回燕京。 至于怎么把电子表带回燕京,王重没说,何小萍也没问,她相信王重一定有办法。 回到燕京之后,可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了。 几千块手表,两人要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手表卖出去呢? 何小萍很是担心,要是手表卖不出去,那他们这回可亏大发了。 一千多块钱呢! 要是何小萍知道王重拢共拿了两万六的货,估计心脏病都能被吓出来。 “咱们要卖这电子表,首先就得明确一点,咱们的目标顾客是哪一类人!” 知道何小萍心里着急,但王重还是耐着性子,给她上起了课。 “目标顾客?哪一类人?”何小萍还有些似懂非懂。 王重解释道:“就比如,咱们卖拐杖,要么是卖给老人,要么就是走不了路的残疾人,咱要是卖眼镜,要么是给要戴老花镜的老年人,要么就是带近视眼镜的近视人群,所以说,不管卖什么东西,咱们都得先找准目标人群。” 何小萍恍然大悟,这下听明白了。 “那咱们的目标人群是什么?”何小萍再度问道。 “你觉得呢?”王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了何小萍:“你觉得哪一类人会喜欢电子手表?” 何小萍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并不是何小萍不够聪明,而是她的思想还有些僵化封闭,思路没有彻底打开。 “年轻人!”王重笑着道:“像咱们这样的年轻人。” “年轻,喜欢潮流,手里头不差钱,又舍得花钱的,这类人就是我们的顾客。” 何小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重笑着说道:“知道这世上哪几类人的钱最好挣吗?” 何小萍摇头。 王重道:“小孩儿、女人、老人,最容易挣的是小孩儿的钱,其次是女人,最后是老人。” 何小萍皱眉,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当父母的,当爷爷奶奶的,哪个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将来有出息,可要是有出息,那就得赢在起跑线上吧?怎么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呢?各种补习班,特长技能,别人家孩子有的自己家孩子也要有,别人家孩子没有的,自己家孩子更要有。” 何小萍眨了眨眼,她是真的没考虑过这些,可仔细一想,王重说的并无不对。 “至于女人!”王重笑着道:“你看看咱两就知道了,上回你不是还嫌我买烟花乱花钱吗!” “别看很多男人平时的时候扣扣搜搜的,这里省那里省的,可一到女人身上,花起钱来,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用东周数百年家业,只为博褒姒一笑。” “那老人呢?” “你说当儿女的,愿不愿意为自己父母花钱?”王重没有直接回答何小萍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她一个问题。 何小萍点头道:“那肯定是愿意的啊!” “所以啊!” “所以咱们的消费群体,就是年轻人,而且主要是年轻的女人,还有有对象或者正在谈对象的男人。”何小萍理解的很快。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做生意吗,最要紧的就是门面,门面功夫做好了,人家才愿意从咱们这儿买东西。”王重道:“咱们去深城之前,我就提前在北海公园附近找个门脸铺子,简单的装修了一下,明儿个一早,咱们就过去。” “北海公园附近?”何小萍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啊,现在是暑假,去北海公园里头玩的年轻人可多了,尤其是那些谈对象的年轻男女们,就喜欢往北海公园里头窜。” 北海公园可谓是这个时代的约会圣地。 尤其是那首著名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更是让北海公园湖面上泛舟游湖的年轻男女们趋之若鹜。 “还等什么明天,咱们现在就过去!”何小萍哪儿还坐得住,拉着王重起身就往外跑。 “现在就去?这天都快黑了!”王重道。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啥!”何小萍也是急了,啥话都往外冒。 王重摇了摇头,任由她拉着自己。 北海公园离家不远,骑车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王重租的门脸房,就在北海公园对面,两间连通的铺子,店里摆着王重提前定制好的玻璃展示柜,墙面都刷了大白,布置的极为简单。 “这么大的地方,一个月得不少租金吧!”何小萍担心的问。 “放心,不用租金!”王重笑着道:“这是咱自己的铺子。” “咱自己的?”何小萍一愣:“你给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屋主写的你名儿。” 何小萍站在柜台前,愣愣的看着王重,眼中噙着泪光,忽的一下子就冲进王重怀里,紧紧的搂着王重:“刘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难道对别人好不成?”王重揉了揉何小萍的后脑,秀发乌黑柔顺,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扑鼻而入。 何小萍紧紧搂着王重,下巴枕在王重的肩上,闭着眼睛,嘴角却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好了,来都来了,咱们把手表每种样式都摆两只到柜台里,晚上回去我就写几幅对联,明儿一早咱们就直接开业。” “我都听你的!” 次日一早,两口子吃过早饭,七点多就跑了过来,贴上对联,拉上横幅,摆上花篮,挂上昨晚王重连夜赶制的招牌,一切收拾妥当,还没正式开业呢,店铺外头就围了不少人。 等到了十点三十八分的时候,王重点上两挂鞭炮,把大喇叭打开,直接喊起了开业大酬宾,全场七折的话。 外头围观的人立马就涌进店里。 “小伙子,你这全场七折是啥意思?”一个六十来岁模样的大妈抓着王重问道。 王重笑着道:“大姐!七折的意思就是说假如原来要十块钱的东西,您现在七块钱就能买到。” “让利三成?”大妈和周遭的人却都不怎么信:“让这么多利?要是真的,你们能赚钱?怕不是骗人的吧!” “大姐!”王重仍旧一脸笑容,侧身引手指着后面的店铺,说道:“您瞧瞧,我这这么大一个铺子在这儿呢,您再瞧瞧那墙上挂的是啥!”王重指着店铺最中间的强上挂着的营业许可。 “这可是衙门发的营业许可,咱们这儿可是衙门认可的正规商店,都是在衙门备过案的,我今儿要是骗了您,您明儿就可以上公安局报案去······” 何小萍站在柜台后头,看着在和一众围观的人们周旋,侃侃而谈,仍然游刃有余的王重,何小萍的心里是震惊的。 一开始顾客们听见七折还一个个兴致勃勃,眼睛放光的奔向柜台,可当问清楚电子表的价钱之后,一个个却又偃旗息鼓了。 国营商店里头,珍贵的手表,随便一块就是一百多块钱,要知道一台自行车也才一百多,本来就不是寻常的老百姓随随便便就愿意消费的。 王重却丝毫不介意和那些围观的人介绍电子手表的种种优点,说明自己的优惠,因为王重要的就是这种顾客盈门,络绎不绝的样子。 第121章 何小萍的决定 “什么,你从医院辞职了?” 萧穗子看着面前的何小萍,一脸震惊的问。 暑假两个月,萧穗子自然不可能成天呆在家里,这不才在家呆了几天,就坐不住了,出来想找何小萍聚聚,可没成想去了两次,何小萍和王重都不在家,萧穗子又跑去二院打听,才知道何小萍请了半个月的假。 眼瞅着快到七月下旬了,萧穗子想着何小萍和王重怎么也该回来了,这才找上门来。 却不想竟从何小萍的嘴里听到了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 “你怎么想的?医院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听着萧穗子关心的话,何小萍脸上露出笑容,拉着萧穗子的手:“我现在也挺好的。”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萧穗子担心的问道。 何小萍道:“我在北海公园对面开了个卖电子产品的商店,明儿个带伱去瞧瞧你就知道了。” 这些时日以来,经过王重的言传身教,何小萍也逐渐把握到了做生意的窍门,店里的生意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用王重的话说,这会儿正是暑假,年轻人们都放了假,正是男孩女孩们结伴到北海公园游玩的好时节。 “你们前段时间不在家,就是去忙活这事儿了?”萧穗子恍然道。 何小萍点了点头:“刘峰带我去了趟深城!” “聊什么呢?”王重端着一盘去皮切成小块,上头还插着几根木签子的西瓜走了过来。 “聊小萍开店的事儿呢!”萧穗子随手就拿起一根签子,挑了一块儿西瓜,塞进嘴里,啧啧点头赞道:“真甜。” 说着看着盘中被切成小块儿的西瓜瓤:“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切西瓜的。” “那是你见识少!”王重噎了一句。 萧穗子白了他一眼。 “正好,这几天店里生意好,小萍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正打算招个人呢!”王重忽然笑着看着萧穗子:“怎么,未来的大作家,有没有兴趣到店里给小萍帮帮忙,每天给你开工钱哦!”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何小萍也眼前一亮,抓着萧穗子的手,笑的道:“穗子,反正你也放暑假了,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不如来我店里及兼职吧!” “说什么工钱,反正现在我每天都闲着,过去给你帮帮忙,也能长长见识。” 王重却道:“一码归一码啊!” 何小萍也说道:“你要是还拿我们当朋友,就别拒绝,要只是一天两天的,你要是不拿工钱,我们也没话说,可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长时间,你要是不肯拿的话,我们可不敢让你帮忙。” “好好好!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双全难敌四手,萧穗子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们两口掰扯。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穗子就早早的骑车赶到王重家,跟何小萍两人去店里开门。 “刘峰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吗?”萧穗子好奇的问道。 何小萍道:“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店里忙活,他呀!成天在外头跑,说是开拓市场,争取在这个风口上把利益最大化。” “风口?利益?”萧穗子有些懵,虽然每个词她都能理解,可连在一块儿,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小萍道:“电子手表刚刚传进国内,虽然眼下形成潮流,但只是一时,不是能长久做的生意。” “所以你们只是临时做这个?”何小萍这么一解释,萧穗子就理解了。 “最多做到入冬前!”何小萍道。 萧穗子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两人来到店里,何小萍让萧穗子坐在柜台后,帮忙收银,而她自己则穿着一身干练利落的白色短衬加修身的长裤,挽着头发,胸前还带着花牌,脸上堆着笑容,和进店来的客人们介绍各种款式的电子表。 而另一边,王重骑着自行车,背上是一个军绿色的双肩背包,以前从部队上带回来的,颜色虽然单一,但质量绝对没的说,结实又耐用。 “峰哥!”刚进包厢,包厢里坐着的六人就争先恐后的迎了上来。 王重径直走到预留的主位上,把手里的背包放桌上随手一扔,直把六人的心弦都扔的跟着一颤。 “峰哥,小心点啊!这可是精贵东西!”不过几人在王重跟前倒是都恭敬的很,虽然担心,可说话还是很注意,语气并不强烈,只是目光却都死死盯着被王重随手放在桌上的背包上。 或者说是担心里头的‘电子表’。 “好啦!” 王重笑着道:“放心吧,东西不在包里,咱们先吃饭,谈好了,再去拿货!” 六人尽皆一笑,赶紧招呼上菜。 “先说好了,我这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 “我家在北海公园的店生意有多火爆,不用我说,你们都看得见!不过我刘峰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人,咱们有钱一起挣,我呢,也和大家交个底,大家从我这儿拿货,我也不让大家吃亏,男士的一支70块,女式的八十块,至于你们怎么卖,卖多少钱,那我就不管了,不过我建议呢,大家最好统一口径,统一价格,划分好区域,不要出现恶意竞争,打价格战,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到时候还因为这事儿伤了和气。” 何小萍的店里,男士的电子表一只88块,女士的98块一只,王重给他们这个价,可以说是让了大利了。 几人也早就打听好了,不然也不会来找王重。 “峰哥您放心!” “咱们要的是挣钱,又不是结冤家!” “峰哥说的对!” “咱都听您的!” “区域您来之前咱们商量好了,就照着以前的地盘儿来!”几人一人一句,纷纷表态。 王重给的价钱,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王重摆摆手,几人都闭上嘴,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他。 王重道:“我也不瞒你们,这些电子表呢,都是我从深城拿的货,但现在深城市面上做电子表的厂商没有二十也有十八,至于质量吗。” 说着摇了摇头,“良莠不齐,好的差的都有。” “咱们这款电子表,是港岛人注资开的厂子,一开始针对的也是港岛市场,用的技术,也是霓虹的最新技术,不是咱捧别人的臭脚,瞧不起自己,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国家才刚刚改革开放,在这些领域上都才刚刚起步,比起港岛、台岛还有霓虹确实差了不少。” “这款电子表燕京地区的代理权,已经被我给拿下了。” “代理权什么意思诸位知道吗?”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峰哥,咱哥几个都是大老粗,不像你,文化人,您给咱解释解释呗。” “代理权吗,就是说我已经和厂家签了协议,这款电子表,整个燕京地区只有我能拿到!” “当然了,诸位要是自己有门路的话,也大可以跑去深城,自己进货,自己带回燕京来。” “峰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可没您那门路,再说了,由您关照着,咱还费那劲儿干啥!”能来这儿的,几乎都是人精,没一个蠢的,蠢的那些早就进苦窑里进修去了。 “是吧诸位!” “对对对!”几人纷纷应和。 “只要是和您铺子卖的是一样的货,咱们都没二话!” “不过峰哥,这么大的生意,您总得让我们验验货吧!” “验货没问题,你们的钱呢?”王重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带着微笑。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从身侧的黑色手提行李袋里取出几沓捆绑好的大团结。 这个时候百元大钞还没发行,纸钞中面额最大的就是十元,也就是俗称的大团结。 “好!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那我也把话撂这儿,只要大家的钱带足了,货要多少有多少。” 王重豪气万分的道。 “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去看货!” ······· 吃过饭,王重径直领着众人回到自家的四合院。 前院剩下的两间屋子,一间被王重改成了仓库,用来放货,一间用来待客。 泡上热茶,王重让众人稍候,进屋抱着几个纸箱子走了出来。 “东西呢都在这儿!” 王重看向众人,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大家不着急,既然要验货,那咱就一个个来,这么点时间,相信大家都等得起吧?” “等得起!等得起!”六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老吴,你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你先来!”老吴四十岁左右,全名叫什么王重不知道,倒票出身,有点背景,能够在燕京城里安然活到现在,没进苦窑里进修,是有一定本事的,身家也颇为丰厚。 不够当初王重买的这个四合院,就是老吴帮忙找到的,王重也乐得先关照他。 “大家没意见吧?”王重看向众人。 众人赶忙连连摆手道:“没意见、没意见!” “那我承您的情!”老吴脸上满是笑容,他也没想到,当初不过是为了挣点中介费,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我老吴本钱不多,眼下能拿出来的,就这么些,峰哥!男士的给我来四十只,女士的先来三十只吧!”老吴取出五沓捆好的大团结,往桌上一摆,仍旧笑呵呵的,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头,闪烁着的却全是精明。 王重从两个纸箱中照数挑出两种不同的手表,堆在桌上。 手表都用长条形的小硬纸盒包着的,纸盒是简单的白色,只在正面印着手表的logo。 老屋是看着王重一个个拿出来的,数目都对得上,才把钱推到王重跟前,让王重检验钱的真假。 然后才挨个打开小盒,取出里头用透明塑料袋子包裹着的电子手表,看成色确实很新,可老吴还是谨慎的一个个尝试,确定功能都正常,这才露出笑容。 “货都对,货都对!”老吴连称呼都改了,从你变成了您。 “那咱们签个合同吧!”王重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在数目和金额上填下数字,一式两份。 “七天包换,三个月内保修,当然了,外力损坏的可不算,这些在合同里都有写。” 老吴听了愣了一下,仔细的看起了合同,果然在上面看到了相应的条款,当即脸上笑容更甚,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其他几人脸上也都露出惊喜之色。 王重和老吴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摁了手印。 王重把签好的合同其中一份推到老吴面前,站了起来,冲老吴伸出手,老吴见状也笑着伸出手,两手相握,王重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老吴笑脸盈盈的道。 有了老吴这个例子,接下来就简单了。 六个人全部签完合同,王重入账两万四千元,手上的电子表还剩下一半。 可王重相信,这一半很快就会被他们拿光。 这可是燕京城,一国之都,不管在任何时期,生活水平和消费水平都要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果不其然,三天不到,就有人回来找王重拿货了。 王重没有继续出面,而是把这事儿交给了何小萍来处理,将来何小萍可是要独当一面的。 暑假剩下的一个多月,王重拢共跑了四回深城,来回一倒腾,最开始的三万块钱,也变成了三十万,整整翻了十倍。 暑假结束,燕京市面上逐渐涌出许多其他牌子的电子表,何小萍开在北海公园对面的铺子还在继续营业,不过卖的却不再只是电子表了。 何小萍听了王重的建议,请了一个店长,两个售货员,还把楼上一层也给买了下来,用来当仓库。 何小萍只要定期去检查,清点和补充库存就行。 何小萍现在真正忙的,是成立饭馆的事儿。 王重刚开学,何小萍就为了选址的事情几乎跑遍了整个燕京城,稍微热闹点,人流多一点的地儿都被何小萍看了一遍,对比来对比去,老是拿不定主意。 挑了好几个地方,去找王重商量,两人合计了许久,最后定在了附近没什么大饭馆的西单附近,距离北海公园也不远,每天骑自行车就能去。 定了地方,何小萍就和王重商量着,直接把楼给买下来,免得等自己装修好了,到时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现在手里头不差钱,放在银行也是吃利息,索性就当投资了。 说的时候果断,可到了掏钱的时候,何小萍就忍不住心疼了,但还是咬着牙掏了。 楼买下来了,可还得重新装修一遍才能用来开饭馆。 楼上楼下两层,加起来八九百平的地儿,这要是弄起来,可是个大活儿。 “要不饭馆的装修就按咱们家那样式来?” 就算是上回两口子去深城,看到的那些办公楼,大酒楼,装修的风格何小萍都感觉没自己家王重亲手装的好看。 “饭馆和家不同,风格的话倒是可以沿用,但不能全部照搬!得因地制宜才行。”王重想了想道:“这样,正好我那几个战友不是说想找活儿干,想挣钱吗!咱酒楼的这个装修,我亲自设计方案,让他们动手!” 王重的那些个战友们虽然没干过装修,但木工、泥瓦这些他们基本上都会,在部队里的时候就没少干,再加上王重从旁指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他们把咱们家饭馆装好,经验也攒出来了,技术肯定也有了,拉一个装修队,现在经济越来越好,新房的装修,老房的翻新,活儿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他们也能多挣点钱,给家里增加收入。” “我听你的!”何小萍对王重无有不依的,尤其是这种于人有益,于己无害的事情,何小萍更是举双手赞成。 王重立马通知战友们,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写信,然后又花了几天功夫,跟何小萍两人亲手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每一处地方都测量了一遍。 又花了一个星期的功夫,徒手把方案和图纸给鼓捣出来了。 战友们也陆续赶到燕京,王重先把人带到自己家住了两天,把人好好招待了一番,然后就带着已经到的几个四处采买材料。 可住了两天,几个战友们就不肯住王重家里了,非要搬到还没装修的饭馆来,战友们朴素惯了,有床的话铺张上被子就能睡,每床直接打地铺也不嫌弃,还说既解决了住宿问题,还可以替王重看着饭馆和刚买的那些材料,一举两得。 王重没拒绝,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战友们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人到的差不多了,装修正式开始。 头一个星期,王重请假带着战友们干。 之后一个月,王重白天正常上课,但只要一有空,就往饭馆跑。 不过王重白天有课的时候,就只能何小萍盯着,好在两口子早就反反复复的交流过无数次了,再加上王重的方案和设计图,何小萍的脑子里基本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但战友们到底是第一次干装修,虽然已经足够严谨,足够认真,也足够努力,但很多活儿还是做得不尽如人意,进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连续折腾了大半年,一直到八一年夏天,饭馆才装修好。 王重让何小萍先把装修好的饭馆放上一个月通风散气,之后在开业。 正好,何小萍趁着这段时间,开始找人手。 可开饭馆地方好选,服务员收银员这些也都好找,眼下遍地都是找工作的人,可手艺精湛的大厨却不好找。 尤其是燕京这种一国之都,各行各业的竞争都非常大,还有很多的国营饭店,真正顶级的师傅,一般都在那里头。 最后还是萧穗子,知道了何小萍眼前的困境,试着问了问萧父和萧母,没成想竟然真的有了收获。 萧父还真认识一个厨艺精湛的大师傅,以前是在萧父的老单位食堂里干大厨的,以前还参加过国宴的筹备,去年刚刚下岗,被儿子顶班儿了。 何小萍从萧穗子那儿知道老师傅的情况后,在萧穗子的陪同下,两口子一道提着礼物亲自登门,多番相请,开出高价,总算请得老师傅出山。 老师傅就是老师傅,那手艺没的说,在王重营销策略的帮助下,何小萍的饭馆很快就在西单扎下脚跟,打出了名气。 而且在经过老师傅的同意之后,把老师傅的招牌也打了出去,眼下燕京城里的私营饭馆刚刚兴起,何小萍的“好再来”饭馆也算是前几个吃螃蟹的人,生意一下子就火了。 眼瞅着饭馆日进斗金,何小萍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转眼就到了八三年的夏天。 这天,萧穗子刚刚下课回宿舍,看到宿管阿姨门外的黑板上写着有自己的电话,赶紧跑到宿管阿姨那儿回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萧穗子直接就说:“你好,我是萧穗子。” “穗子!” 话筒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是郝淑雯啊!” “郝淑雯?”萧穗子顿时眼睛就脸上,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可随即又疑惑的问:“这不是你家的电话啊?” “我不在家!我现在人在羊城,明天早上的火车,去燕京!”话筒里,郝淑雯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要来燕京?”萧穗子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你要来燕京?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 “······” 挂了电话,萧穗子赶紧回宿舍把东西放好,然后立马又跑出了宿舍,骑上自行车,直奔着“好运来”饭馆而去。 半道上,萧穗子高兴极了,满脑子都是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小萍和刘峰。 可到柜台一问,才被告知何小萍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走了,一直没再来。 萧穗子又去了北海公园对面的铺子,可也没找着何小萍,紧接着又赶紧去了何小萍家,可门也关着的,还上着锁,根本没人在家。 推着自行车,走在王重家外的巷子里,萧穗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疑惑着猜测道:难道是去找王重了? 夏穗子再度骑上自行车,直奔协和医院而去。 协和在城东,但好在距离王重家不算很远。 萧穗子赶到协和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一进医院,捉着一个护士,萧穗子就赶忙问道:“护士!你好,请问一下,你们临床的刘峰刘医生在不在?” “你说刘医生啊,他在啊,刚刚我还看见刘医生带着他老婆去妇产科了!” “妇产科?”萧穗子一愣,“谢谢你啊!” “不客气!” “妇产科?”萧穗子嘴里嘟囔一句,“难道是小萍有了?” 疑惑中,萧穗子走到妇产科,问清楚王重两口子的位置就赶了过去,在护士问过王重和何小萍之后,萧穗子总算是见到了正躺在床上的何小萍,一身白大褂,坐在床边,正握着何小萍手的王重。 还有一个带着口罩,拿着听诊器,正在给何小萍检查的女医生。 “嘘!”见萧穗子进来,王重竖起手指,冲着萧穗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穗子心领神会,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女医生收回了听诊器,笑着对二人道:“你们放心,胎儿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只是小刘平时要多注意一点了,要多休息,少吃多餐,多走动,但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不要太费心神了!” “药我就不开了,小刘你每天晚上回去给小何多按按脑袋和脚底,疏通气血,缓解疲劳,这几天先吃的清淡点,怕对了,房事也得再多停一阵子!” 女大夫最后一句提醒,直接把何小萍说的满脸通红。 倒是王重,仍旧无动于衷,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谢您了熊大夫!”王重笑着道谢。 “客气啥,举手之劳而已!”熊大夫是个四十多岁接近五十岁的女大夫,长得慈眉善目,很是和蔼。 第122章 战友重聚,惊天霹雳 “小萍,恭喜啊!”萧穗子笑容满面的冲何小萍道喜。 “谢谢!”何小萍右手搭在小腹上,低头看着,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似是在感受腹中的小生命,脸上的笑容也极为灿烂,目光中似乎已经多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有事儿?”王重看着萧穗子问道,要是没事儿,萧穗子怎么会跑医院来找他们。 萧穗子点了点头,说道:“郝淑雯说过两天要来燕京,说是想找咱们这些在燕京的老战友碰个面,聚一聚。” “郝淑雯?” 何小萍抬眼看着萧穗子:“她要来燕京了?” 对于郝淑雯,何小萍没什么感情,也没怨言,当初王重被冤枉的时候,郝淑雯和林丁丁聊的时候,是替王重说过话的。 虽然郝淑雯也看不起自己,自视颇高,当初的内衣事件,也是她带头质问自己,可也仅限于此而已,郝淑雯并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而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善良的何小萍并不是那种喜欢记仇的人,而且就冲着这一点,她对郝淑雯就谈不上怨恨。 顶天就是一个曾经打过交道,但没什么感情的战友。 “嗯!”见何小萍神情如常,瞥了一眼王重,见他也没什么反应,萧穗子这才松了口气:“怎么,你两要不要也跟着一起聚一聚?” 萧穗子之所以这么邀请,也是存着让大家见一面,看看能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毕竟都是战友。 “算了吧!”王重摇了摇头,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医生让小萍多休息,少思少虑,小萍还得顾着酒楼那边,我的工作你也知道,一台手术,动辄四五个小时都是小意思,要是碰上台大手术,在手术室里一呆就是大半天都是常事。” 萧穗子眼中闪过那么一丝失望。 但脸上还是撑着笑容:“没事儿,知道伱工作忙!” 随即揽着何小萍的手臂,关心的道:“小萍,你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王重跟何小萍结婚已经快四年了,跟两人同龄的那些结婚的,孩子都好些了,也就是他俩,一直都没听到有信儿。 萧穗子私底下倒也问过何小萍好几回,何小萍说饭馆刚刚起步,太多地方要忙,怕何小萍累着,这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差不多快三个月了!”何小萍脸上再度露出幸福的笑容:“我这不是想着没满三个月,不好说吗!” “我说前几次看你怎么感觉不大对,原来是有了!”萧穗子忽然一脸恍然的道,她前几次见到何小萍的时候,虽然没看到何小萍孕吐的情形,但何小萍的脸色明显不大对,吃东西也没啥胃口。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可听说了,女人的头一胎最要小心!要注意的地方多着呢!” “嗯嗯!”何小萍瞥了一眼走在另一边的王重,微微偏过脑袋,靠着萧穗子的方向:“最近他管我管的可严了,这也不许,那也不准的,每天还变着法的给我弄什么营养餐,天天逼着我吃水果蔬菜,说是要多补充维生素······” 听着何小萍跟萧穗子吐槽自己,王重失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随她去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就是萧穗子听了何小萍倒的苦水之后,看向王重的目光有了变化。 王重今儿个是晚班,要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就只能让何小萍跟着萧穗子回去了。 “萧穗子,我媳妇可交给你了啊,她现在是孕妇,肚子里还揣着我老刘家的独苗苗呢,你可得多照顾着她点!”王重一脸郑重的叮嘱着。 萧穗子连连保证:“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我陪着小萍一路走回去行吧!” “这想法不错!”王重眼睛一亮,极为认同的点头道:“多走动,通经活络,促进气血流动,血液循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上班吧!有穗子陪着我呢!”何小萍本来就不想王重上班的时候来打扰他,奈何拗不过王重,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都提前约好了,要是不来的话,那他就失信于人了,何小萍这才巴巴的从酒楼跑来。 王重没理会何小萍的驱赶,再三叮嘱道:“记住了,直接回家,不许再去饭馆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忙你的去!” 王重对着萧穗子道:“穗子,刚才人家大夫交代的你也听见了,熊大夫可是咱们妇产科最有权威,最有经验的大夫之一,行医数十年,她的话,可都是经验之谈。” “放心!”萧穗子拍着胸脯给王重保证:“我帮你看着小萍。” 萧穗子把何小萍送回了家,陪着何小萍一块儿做了晚饭,吃过以后才离开,萧穗子也没回宿舍,直接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一早,萧穗子打电话给朱克,告诉了他郝淑雯要来燕京,找以前的战友聚会的事儿,朱克欣然答应。 萧穗子又通知了马仁博等几个同在燕京的战友,约了后天晚上,在全聚德一块儿聚餐,她萧穗子请客。 眼下学校已经没课了,再有半个月,就是毕业答辩的时间,萧穗子早已准备的很充分了。 萧穗子不像王重,得读五年才能毕业,虽然因为成绩优异,得以提前实习,现在已经在协和实习两年了,但实习医生的身份却始终没能摘下。 “淑雯!” “这里!” “这里!” 火车站,出站口,萧穗子举着牌子,兴高采烈的冲着出站人流中的郝淑雯不停招手。 人流颇为汹涌,四周很吵,全是说话声、交谈声,郝淑雯隐约间听到有人喊自己,四下眺望巡视,果然看见了正冲她不停招手的郝淑雯。 当即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抓着旁边高大男人的手,迫不及待的道:“穗子在那儿呢!” 陈灿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了一身格子长裙,一如当年在文工团时一样,梳着一条长辫子,额前披散着碎刘海的萧穗子。 他们二人看到萧穗子的时候,萧穗子也看到了郝淑雯身边的陈灿。 白色的长袖衬衫,仍旧干净帅气的脸蛋,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萧穗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看着二人朝她走来,赶紧调整心态。 “穗子!”郝淑雯上来就给了萧穗子一个拥抱。萧穗子撑着笑容,维持着眼神的镇定,释放着内心的兴奋。 “穗子!”陈灿也微笑着冲萧穗子伸出手。 萧穗子也微微一笑,抬眼看着陈灿,握住陈灿的手,说道:“陈灿,好久不见了!”语气颇为唏嘘。 “好久不见!”陈灿也笑着说道。 二人握手数秒,就不约而同把手收了回去。 “穗子,你怎么来了?”先前在电话里,萧穗子也没说要来车站接他们,郝淑雯和陈灿都没料到这事儿。 “这不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吗!”说着萧穗子还瞥了眼一样郝淑雯身侧的陈灿:“只是没想到陈灿也来了!” “先前在电话里怎么都没听你说!” “这不是也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你们这是?”看着陈灿和郝淑雯握在一起的手,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萧穗子既好奇又惊讶,更不解,但更多地却不敢相信的问。 “穗子,我和陈灿结婚了!”郝淑雯语出惊人。 萧穗子如遭雷劈,整个人愣了一下,脑中也空白了一瞬。 曾经在文工团里,郝淑雯和陈灿可一点都不对付,在一块儿的时候一言不合就掐起来,谁也不肯让着谁。 “穗子,你怎么了?”郝淑雯关心的问,这是瞒不过的事情,她和陈灿这次来燕京,除了和战友们叙旧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萧穗子说清楚这事儿,免得萧穗子还念着陈灿,耽搁了自己。 萧穗子喜欢陈灿的事儿,在她们宿舍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虽说这事儿大家都没挑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萧穗子对陈灿那上心的劲儿,分明就是陷入爱河了。 陈灿则有些尴尬,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穗子。 萧穗子的心意,他如何不知道,当初在文工团里的时候,萧穗子就变着法的给他献殷勤,送吃的送喝的,连自己撞断了的门牙,都是用萧穗子的金项链镶的底座补的。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意外,突然。”萧穗子强撑起笑容,她完全没有想过,郝淑雯竟然会和陈灿走到一块儿。 可仔细一想,以前陈灿来找自己的时候,似乎每一次,郝淑雯都在边上,斗嘴的是陈灿和郝淑雯,打靶练枪的时候,比试的也是他们两个······ 萧穗子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了,一个她从来都不曾想过的想法。 陈灿打从文工团开始,喜欢的就一直是郝淑雯,而自己,不过是陈灿找郝淑雯的一个借口而已,还有自己曾经的爱慕之情,也不过是自己对陈灿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想想自己以前变着法的在陈灿面前献殷勤,稍微有点啥好东西,都先紧着陈灿,萧穗子就不禁皱起眉头。 萧穗子印象很深的一回,团里包饺子,司务长给郝淑雯留了一盒,郝淑雯没吃,本想分给几个室友的,却被自己借花献佛,给了陈灿,根本没有问林丁丁的意见。 这只是其中的一件,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在文工团的那些日子里,简直不要太多了。 现在仔细想想,对于陈灿的喜欢,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陈灿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回应,哪怕是半点。 “对了,你们什么结的婚?”萧穗子看了看陈灿,最后目光又回到了郝淑雯的身上:“淑雯,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咱们可是好战友,好姐妹,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没多久的事儿,这不是来通知你了吗!”郝淑雯道:“这不比在电话里通知更好啊!” 萧穗子能说什么,只能笑着道:“那恭喜你们了!”只是那笑容,却多少有些勉强。 原本满心欢喜的一场迎接,却忽然闹了这么一出。 郝淑雯和陈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三人就这么走出了火车站,沉默了一会儿。 萧穗子忽然挑起话题,笑着问道:“对了陈灿,你还吹号不?” “早就不吹了!”陈灿也挤出个笑容说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当初要不是你的那条金项链,我这会儿估计说话都漏风呢!” 萧穗子脸上挤出个笑容:“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我都忘了。” “再说了,咱们可是战友,力所能及的事儿而已。” “你忘了我可不能忘!”陈灿道。 “对了穗子,你今年应该要毕业了吧?”郝淑雯见萧穗子情绪有些不大对了,赶紧换个话题。 “嗯,再有半个月就该毕业了!”萧穗子道。 郝淑雯关心的道:“那你毕业了打算做什么?” 萧穗子眼神抬了抬,看着蓝前方,又抬眼看了看天空,摇头道:“还没想好!” 本来萧穗子都已经打算考研了,可现在却又忽然不想了,对于未来,萧穗子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 来到宾馆,开好房间,陈灿主动申请进去放行李,把空间留给郝淑雯跟萧穗子。 “出去走走?”郝淑雯小心翼翼的问道。 “行!”小穗子点了点头,没拒绝。 二人走出宾馆,也没走远,就顺着大马路慢慢悠悠的走着。 “穗子!” 郝淑雯低着头,忽然说出一句:“对不起!” 萧穗子扭头看着她,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郝淑雯也扭头看向萧穗子:“陈灿的事儿,我······” “淑雯,”可话刚出口,就被萧穗子给打断了:“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至于陈灿,那只是我少女时期,一个单纯而美好,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其实这几年我也渐渐想通了!”也不知是在试图说服郝淑雯,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只是心里却始终还有一个执念,就是陈灿,现在好了,你们结婚了,我也想通了。” 萧穗子俏丽的脸上露出微笑道:“我和陈灿,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了没法走到一起,有句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 “穗子。”郝淑雯看着萧穗子,看着她眼中的坦然,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好!” “其实我和陈灿这次特意过来,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件事。” “好了!”萧穗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咱就比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今天你们就现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们,带你们四处逛逛,我已经和朱克小芭蕾还有仁博他们说好了,明天晚上,咱们上全聚德吃烤鸭去!” “正好,也让你们尝尝咱们地道的燕京烤鸭。” “行!” 二人相视一眼,脸上尽皆露出笑容。 “时间不早了,你和陈灿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舟车劳顿的,赶紧回酒店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儿一早,起来以后,等我过来找你们,让我这个东道主,领你们好好逛逛燕京城。” 郝淑雯关心的提醒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 二人告别,萧穗子没有上去,郝淑雯目送着萧穗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才转身回房间。 走在空旷的大马路上,萧穗子的眼泪终于遏制不住,迅速就盈满了眼眶,自眼底滑落,流经脸颊,留下两道泪痕。 极低的啜泣声,在夏日夜晚的凉风中随风远去。 女人本就是水做的,面对这等情形,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常人所不及的了。 是夜,萧穗子躺在床上,辗转发侧始终无法入眠,脑海里满满的全是白天的所见所闻。 一闭眼,眼前就出现郝淑雯和陈灿的身影,出现他们亲密无间的画面…… 次日一大清早,萧穗子就爬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早饭也顾不上吃,骑上自行车,匆匆奔着二人下榻的宾馆而去。 先领着二人吃了一顿地道的燕京早餐,之后就带着两人在燕京除了长城以外的几个著名的地方都逛了一圈,眼瞅着四点多了,就赶紧拉着他们两口子去了全聚德。 “陈灿?” 刚一进门,包厢里坐着的人便纷纷站了起来,惊讶于除了郝淑雯之外,陈灿竟然也来了! “大家好!” 陈灿和郝淑雯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朱克和马仁博立马凑了上来,拉着陈灿,问他为什么来燕京了也不请提前说一声,要不是萧穗子通知他们过来,他们都不知道这事儿。 众人依次落座,萧穗子早就订好了饭菜,招呼了服务员一声,没得片刻,饭菜顷刻就能上桌。 众人围坐在桌旁,难免要叙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灿和郝淑雯结婚的事儿。 先是纷纷向二人道喜,以茶代酒,敬二人一杯。 “这么说来,咱们文工团已经成了两对了!” “穗子,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啊?”在座的众人,朱克和小芭蕾结婚也有几年了,如今郝淑雯和陈灿也修成了正果,在座的这么多战友里,也就萧穗子一个单身了。 “也别在外边找了,就从咱们文工团那些单身的老战友里头找,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马仁博开玩笑道。 “仁博说的有道理!”小芭蕾也立马站了出来:“穗子,你可要加油了,争取成为咱们内部消化的第三对,大家说是不是?” “第三对!”众人纷纷高兴的道。 萧穗子见状,却摇了摇头,说道:“第三对早就有了,那轮得上我!” “第三对有了?”郝淑雯皱着眉头,一脸好奇:“没听说咱们哪两个战友结婚了啊?” 说着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听说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萧穗子说道:“是刘峰和何小萍!” “他们七九年的时候就结了婚!说起来还是咱们这些人里头最早的。” 第123章 饭桌上的争吵 “刘峰跟何小萍?” 所有人的一副惊讶的表情。 “他们结婚了?还是七九年结的,怎么都没听说?”马仁博倒是颇为关心的问道,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对王重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偏见。 萧穗子道:“当初刘峰从文工团离开以后,跟何小萍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战争爆发,他们有一阵子也断了联系,听说当时刘峰是运输连的连长,在一次给前线运输弹药的路上,遭遇敌人伏击,刘峰中了三枪,受了重伤,幸好捡回了一条命,在野战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小萍,在小萍精心照料下,刘峰恢复的很快,痊愈以后他们就一起退伍,结了婚。” “这事我知道一点。”沉默了一会儿的陈灿忽然开口:“我是听我爸说的,刘峰在战场上表现的非常英勇,指挥能力很强,枪法也很准,那段时间里,我们的运输队伍经常遇上敌人的袭击,刘峰所在的连队,也遇上过七八次伏击,可每次他们都能保全物资全身而退,有两次还全歼了来犯的敌人,听我爸说光是刘峰一个人,就杀了四十多个敌人,连那些字啊第一线的战士都没有他这战果。” 陈灿的话,听得众人都心中一凛,前面的都且不说,就最后那句,杀敌四十余人,就已经震撼到了所有人。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文工团里任劳任怨的模范标兵,上了战场,竟然还能有如此英勇的表现。 “刘峰退伍前,我记得应该已经是副营了,听我爸说当时好几个首长都想把刘峰挖过去,可惜刘峰没有同意,不然的话,以他的功劳和能力,这会儿至少能提正营!” 那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到一个月,就杀敌四十余人,这样的战绩,也难怪首长们都抢着要把刘峰抢到自己手底下去。 陈灿极为感慨,隐约间,似乎还有几分不甘和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服气。 不说别的,就拿杀敌四十多个的战绩,就让陈灿心服口服。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虽然要强,但同样崇拜强者,尤其是那些自己可望可不可及的。 男儿大丈夫,功名但凭马上取,哪个男人心里没点骄傲和血气。 但在其他人眼里,刘峰有过那么一段黑历史。 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战斗英雄,这么大的反差,基本上所有人都以为王重是走了狗屎运。 至于什么作战英勇,指挥得当,杀敌四十多个,狗屎运吗!什么都有可能。 “听我爸说,当初刘峰退伍的理由,是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燕京的医科大学。” 陈灿也有些傲气,可在王重面前,却第一次生出挫败感。 军事能力,战功,读书,考学······ 不管是在那一方面,王重都要远远胜过自己。 陈灿调查的这么清楚,倒是让萧穗子颇为意外,可转念一想,有那么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在,这些事情,只要是有心想查,对陈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刘峰?”一声惊呼。 是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的朱克,此时正一脸不信的问:“他也能考上大学?” 别说是朱克了,要不是萧穗子自己亲眼所见,萧穗子也不敢相信,王重能考上大学。 虽说在文工团的时候就是模范,是标兵,在战场上是屡建功勋,杀贼无数,让上司青眼有加的战斗英雄,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竟然还能考上大学。 这就有点离谱了。 这个时期,别说是大学生,就连中专生,毕业了也可以保分配工作,大学生在寻常老百姓眼里,那就是古代的举人、进士。 因为是燕京人,而且自己的战友也在燕京大学里,所以不论是朱克还是小芭蕾,都清楚的知道燕京医科大学的分量。 或许在名气上,不如水木和燕大,但在医科类的大学里头,绝对是最顶尖那批。 不只是朱克,就连其他人也都觉得不敢置信。 而且还是跟那个一直被他们欺负,被他们看不起的何小萍结了婚的刘峰。 原身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底层农村出来的老实人,任劳任怨,热心善良,乐于助人,默默奉献,文工团里万金油一样的存在,文化有,但程度绝对不高。 “那何小萍呢?”小芭蕾紧张的太阳穴的青筋都有些外显了,手用力的抓着桌子,问萧穗子:“她不会也考上大学了吧?” “没有!”萧穗子的回答,让小芭蕾松了口气。 “对了穗子,好像没听你说过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他们结婚都知道,难道伱和他们见过?”郝淑雯见萧穗子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心生好奇。 “确实见过!战争结束,他们退伍之后,还回了一趟文工团,正好当时我还没离开,那会儿我就听他们说要结婚了。” 萧穗子想了想,还是说道:“后来他们俩辗转回了燕京,就立马结了婚。” “你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马仁博一脸遗憾的问。 “没有!”萧穗子摇头道:“他们并没有邀请我,我当时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人回了眼睛,我是后来开学报名的那天,在未名湖畔碰到了他们,聊了之后才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 萧穗子点头道:“医科大学就在我们燕大隔壁,刘峰还经常跑来我们燕大的图书馆,前两年我在图书馆里碰见过他好几回。” 原来是碰上的,众人恍然。 “前两年?”郝淑雯好奇的问,抓住了重点。 “嗯!”萧穗子点头道:“刘峰去年就去协和实习了,平时基本连学校都不怎么回。”既然已经说了,萧穗子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协和医院?” 朱克和小芭蕾都很意外。 燕京协和医院,全国最顶级的医院,王重能进协和,可见其能力。 可越是这样,小芭蕾就越是难受。 凭什么刘峰能考上大学,能进协和,凭什么何小萍那种人都能嫁给刘峰,能有一个那么体面的工作。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朱克,们两口子都在话剧团找到个工作,可两人都是跳舞的,在话剧团能有什么前途。 相比之下,王重这回儿已经进了协和,顿时小芭蕾心里就不平衡起来。 众人脸上的表情也挺精彩的。 鄙夷有之、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厌恶也有。 “这倒是奇了怪了,连刘峰都能考上大学了!还能进协和。”小芭蕾摇头晃脑的,脸上带着不敢置信,随即一脸八卦的对众人说道:“你们说,这刘峰不会有什么后台吧?” 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酸味,小芭蕾这人,可不止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尤其还喜欢落井下石,萧穗子不怎么喜欢她。 当初何小萍的事儿,要不是分队长及时赶到,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那会儿也是萧穗子第一次觉得众人对何小萍太过过分。 这话刚一出口,就被马仁博给否了:“小芭蕾,你也是在文工团里待过的,刘峰也是咱们的战友,他老家是江浙的,在燕京这边能有什么关系,人家能考上大学,能进协和,那肯定是凭的真本事。” 小芭蕾被怼,脸色不怎么好看,可嘴上却不饶人:“哼!你承认他是战友,我可不认,我可没有一个对女孩子耍流氓的战友。” 马仁博却跟着脖子:“什么耍流氓,你看见了还是怎么的?没看见就不要随便下定论。” “对,你看见了!你看见了还说林丁丁腐蚀刘峰。”小芭蕾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马仁博面色不愉,当初就是他和几个战友撞见原身抱着林丁丁,然后林丁丁就说原身耍流氓,摸她,还解她内衣扣子。 “我就看见刘峰抱着林丁丁,我可没看见其他的!”马仁博梗着脖子道,当初和王重撇清关系,在王重走的时候都没敢去送王重,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刺。 “好了好了!”萧穗子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你们一人少说一句,都过去了,咱们都是战友,别为了这点事儿伤了感情。” 小芭蕾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马仁博手撑着大腿,低着头,面色直转,阴晴不定,情绪也不高。 可这头的火刚刚浇熄,那头却又有幺蛾子了。 “对了,你们知道林丁丁的消息吗?”郝淑雯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忽然提起林丁丁来。 萧穗子脸色一沉,随着和王重接触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她就越不相信,当初王重会摸林丁丁,还解她的内衣扣子。 众人纷纷摇头,尤其是男生们,他们和林丁丁关系一般般,有各自早已成家,自然不会再有联系。 众人纷纷看向萧穗子,萧穗子也摇头:“我也不知道,打那儿之后,我和丁丁就没再联系过” “不过我记得文工团解散那会儿,丁丁不是说要出国吗?” 这事儿小芭蕾也知道一点:“是有这么回事儿。” “哎!”郝淑雯叹了口气:“还出什么国。” “一开始的时候,丁丁确实是打算要出国的,可签证那关怎么过不了,后来没办法了,就找上了我,我才打听到是因为签证官说她以前作风有问题,还污蔑战斗英雄,怕她出国去给咱们国家丢人,愣是不给她办签证。” 说着郝淑雯就一脸义愤填膺的道:“什么叫污蔑战斗英雄,当初的事儿都查清楚了,刘峰人都被下放到伐木连去了,就算后来他在战场上立了功,成了战斗英雄,可难道他以前干过的事儿也能颠倒黑白了?” “啊?”众人都没想到,郝淑雯会忽然爆出这么大一个瓜来。 当初刘峰对林丁丁‘耍流氓’,又是摸又是解扣子的,在林丁丁的一力坚持下,在文工团里都传遍了,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林丁丁的话。 “淑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当初不是已经压下去了吗,怎么还能影响丁丁出国呢?”众人更好奇了。 “哎!”郝淑雯叹了口气,看了看陈灿,又看了看对面的萧穗子,说道:“这事儿要说起来,话就长了。” “没关系,你就说嘛!丁丁可是咱们的战友!”小巴黎焦急的问,但不知这个焦急是急着听八卦,还是真的关心林丁丁。 “对对对!”朱克跟小芭蕾两个那叫一个积极。 陈灿面无表情,萧穗子脸上早已没了笑容,马仁博脸色不怎么好看。 郝淑雯道:“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刘峰退伍的时候说起······” “郝淑雯!”郝淑雯话音刚落,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灿,却忽然把手里的水杯往桌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厉声道:“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有必要翻出来吗?” 陈灿的语气不怎么好,脸色也有些沉。 “什么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郝淑雯根本就是那种对人言听计从的人:“林丁丁是咱们的战友,我跟大家关心关心她怎么了?” “当初那件事,本来就没有定论,你现在又把它翻出来,有什么意思?”陈灿似有些生气了,连语气神情都变了。 “什么叫没有定论?”郝淑雯道:“要不是铁证如山,刘峰会被下放到伐木连去?”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陈灿胸膛起伏着,回怼道:“要真是铁证如山,刘峰早就被开除了,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下放到伐木连!”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只凭着林丁丁的一面之词,上面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为了息事宁人,这才把刘峰调去伐木连。” 其实陈灿说的并没有错,当初审问王重的那些人虽然先入为主带着偏见,认定了王重就是像林丁丁说的那样,对她耍流氓。 可王重却始终不肯承认,他们又没有证据,而且一开始那儿就林丁丁和原身两人,战友们看见他们的时候,原身虽然抱着林丁丁,但也仅仅只是抱着,那几个撞见他们的人,并没有看见王重对林丁丁有除了拥抱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过分的动作。 没有人证,只凭着林丁丁一张嘴,虽然文工团的人都同情林丁丁,相信她的话,可领导们都不认识林丁丁啊,反而刘峰这个名字,倒是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又是模范又是标兵的,现在就因为林丁丁的一面之词,领导们怎么可能就把刘峰这么一个优秀的战士给一棍子打死,这要是冤枉了刘峰,那不是国家的损失。 这也是为什么王重当时只是被下放到伐木连的原因,要真确定了是耍流氓,铁证如山,那任凭原身以前得过什么荣誉,当过什么标兵,都没有用。 “陈灿,你这话什么意思!”郝淑雯却不干了:“你是想说丁丁是污蔑刘峰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陈灿扭过头去,脸色也还是不怎么好看。 “你就是这意思!”郝淑雯不依不饶。 “郝淑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陈灿扭头看着郝淑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郝淑雯却丝毫不惧:“要不是刘峰退伍前说什么不想再蒙受一回不白之冤,首长们会把这事儿翻出来?丁丁会因为这事儿出不了国吗?” “林丁丁出不了国,那是她自己作风有问题,别说这事儿你不知道!”陈灿哼了一声,振振有词。 这话一出,再做的众人,脸色纷纷有异,林丁丁在文工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这边吊着医生,那边撩着干事,不知道被人撞见过多少回。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马仁博才会说林丁丁腐蚀刘峰。 可大多数女人,都不会和你讲道理。 郝淑雯憋着气,正想和陈灿理论,萧穗子见情况不对,赶紧出声劝说:“好了好了!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就别老拿出来说了,你俩好不容易来一趟燕京,咱们这么多战友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就别聊这些不开心的事儿行吗。” “哼!”郝淑雯瞪了陈灿一眼,憋着气扭过头去,陈灿拿起水杯一口就给干了,一看就不高兴,两人到底还是给了萧穗子几分面子。 “淑雯,那林丁丁现在怎么了?”这话是小芭蕾问的。 朱克瞪了她一眼,拿手臂撞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可小芭蕾却恍若未见,只好奇的看着郝淑雯。 萧穗子皱着眉头,心里忽然觉得膈应得慌,但到底没说啥,毕竟这也算是关心战友。 “还能怎么样,签证过不了,出不了国,只能在家待着了呗!”郝淑雯没好气的道:“转业到了市歌舞团,去年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在市交通局上班的,两人正谈着呢,也没听她说准备啥时候结婚。” 郝淑雯的话里还满是替自己姐妹抱打不平的怨气。 萧穗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王重为什么不肯来参加这个所谓的战友聚会了。 “好了好了!先吃饭,先吃饭!”眼瞅着陈灿脸色愈发难看,朱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还在桌底下悄悄的踢了小芭蕾一下,瞪了她一下,小芭蕾这才偃旗息鼓,没继续追问。 只是经过刚才那一遭,这顿饭吃着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尤其是马仁博,听了陈灿的那番话之后,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太过先入为主了,明明没看到林丁丁说的那些,可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林丁丁,竟然也怀疑起王重来,之后就是疏远,撇清关系。 想起当初刘峰在文工团里种种表现,自己结婚了,没什么钱,王重还花了很久的时间,亲手给自己打了一对沙发,马仁博忽然觉得羞愧,觉得后悔。 第124章 走自己的路 吃着吃着,氛围逐渐转变,话茬子也逐渐打开,这回没继续往王重跟何小萍身上扯,众人的关注点,全在陈灿跟郝淑雯的身上,话题也始终不离他们。 好奇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在文工团的时候两人虽然经常别苗头,可谁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当初郝淑雯只告诉了萧穗子一个人,文工团就解散了,众人也各奔东西。 所以对于郝淑雯和陈灿走到一块儿,众人难免好奇。 都是老战友,这也没什么可瞒的,虽然刚才闹了不愉快,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有的脸面功夫,自然都会做。 郝淑雯便说起了二人的过往,知道两人在文工团的时候就已经好上了,众人都极为惊讶,唯有萧穗子,因为早就知道这事儿,表现得最是平静。 吃过饭,众人散去,马仁博和其他几个战友都先告辞了,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他们也都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忙碌,能抽时间出来吃顿饭,聚一聚,已经可以了。 萧穗子也告辞了,没有继续留下来,她不想听别人编排王重和何小萍,也不想看郝淑雯和陈灿两口子亲密的样子。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到底是曾经的初恋,萧穗子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倒是朱克和小芭蕾没离开,正好有他们俩做东道主,萧穗子也能安心离开。 萧穗子心里乱糟糟的,这个时候,她既不想回学校,更不想回家,思来想去,纠结了好一阵子,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最后一咬牙,索性去看看何小萍。 骑自行车来到何小萍家门外,敲响大门,没一会儿,门打开了,王重出现在门后。 “你不是去战友聚会了吗?”王重看着神色有些沮丧的萧穗子,确实有些惊讶。 难道陈灿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这姑娘看见曾经喜欢的人和昔日的室友成双成对,受打击了? “小萍呢?”萧穗子没回答王重的问题,反而直接问道。 “屋里喝汤呢!” 萧穗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进去,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王重的眼睛,语气颇为认真的问道:“刘峰,我问你件事儿,希望你别生气。” 王重眼睛一凝,看着她:“文工团的时候,林丁丁说我摸她,耍流氓的事儿?” “伱怎么知道的?”萧穗子确实愣了一下,可随即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对了!我刚刚和战友们聚会,就突然跑过来问你,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因为什么!” “行了,奉承的话就别说了。”王重道。 “刘峰,你真的那么做过吗?”萧穗子直直的看着王重的眼睛,郑重的问道。 “我说没有。”王重迎着萧穗子的目光,平静的道:“你信吗?” “我信!”萧穗子目光微动,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仍然看着王重,点头坚定的道,“我相信你!” 王重目光微变,说道:“那我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你,我没有摸她,更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手不规矩的解她内衣后面的扣子。” 王重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话刚说出来,萧穗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忽然涌现出一些以前从没见过的光来。 “年少而慕少艾!”王重摇了摇头,有些唏嘘的道:“我刘峰虽然不敢自称君子,但也绝不会做出那么下作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只是情不自禁的告诉她自己喜欢她,然后见她没有拒绝,又大胆的抱了她!” 说着王重自嘲一笑:“医生能抱,干事能抱,是个男人都能抱,唯独我一抱,就成了耍流氓!” “你不觉得可笑吗?” 萧穗子略有几分动容,也正是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许多年,她才知道林丁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说之前,萧穗子对王重还有怀疑,可这个时候,那份怀疑,已经悉数消散了。 王重扭头看了看屋里,又回头看着萧穗子,沉声说道:“你要是过来说这事儿的,那就可以走了!小萍现在怀着孕呢,我不想她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烂事儿影响。” “对不起!”萧穗子忽然冲着王重鞠了个躬,说道:“我不该怀疑你的。” “我也没放在心上!”王重平静的道:“我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你们而活,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你们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 萧穗子听得一愣,看着面色如常,目光平静,未见半点波澜的王重,忽然觉得,刚才在全聚德里头的那一幕,有些可笑。 “你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萧穗子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王重道:“怎么可能不放心上,我又不是圣人,不过我这人,向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只要有机会,我一般是当场就做出反击。 可日子还是要过的,但要是我天天记着这个,怨恨那个,一辈子活在在这让人糟心的事情里,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 萧穗子被王重说的有点懵。 “所以郝淑雯说林丁丁办不了签证,出不了国,真的是因为你?”可缓过神来,萧穗子却立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确实是因为我,我下放到伐木连那会儿,一直都在向上面写信申诉,可惜写了几次都是石沉大海。” 说着王重自嘲一笑:“直到后来,我在战场上立了功,成了战斗英雄,我写的申诉信才终于有了回音,有首长过来找我谈话,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希望我能息事宁人,不要把事情闹大了,还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要息事宁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受那些莫须有的罪责? 我是抱了她,这一点我承认,我是做错了,当时我确实冲动了,可我没有摸她,更别提什么解她扣子这种下流的事情。 做错了要认罚,挨打要立正,这没什么好说的,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做得不对,我承认,我不该在向她表白之后,见她没有回应,以为她默许了,就擅自抱她,但这并不是她污蔑我的理由。” 萧穗子像是不认识王重一样,脸上写满了额震惊,眼底盛满惊讶,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穗子,作为一个战士,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当初在那种情况下,要是真的坐实了我对女同志耍流氓的事儿,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萧穗子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知道,要是当真坐实了,等待王重的,只有被开除这一个结果,是开除,而不是转业,到时候王重在军中那么多年的打拼,都将化为乌有。 “怎么,感觉我变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刘峰了?”似是看出了萧穗子内心的想法,王重问道。 萧穗子点了点头,王重说的,确实正是此刻她心里想的。 “人都是会变的!”王重道:“尤其是在经历过某些重大的变故之后。” 萧穗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的刘峰,乐于助人,无私奉献,不求回报,可林丁丁那件事,却彻底伤了他的心。 尤其是林丁丁那件事情之后,文工团所有人的态度,更让这个曾经的标兵模范失望。 除了何小萍,曾经那些被他帮助过的所有人,包括萧穗子在内,都选择了相信林丁丁,疏远他,离开文工团的时候,只有一个何小萍去送了他。 那时的何小萍,在文工团里也是被所有人欺负。 两个受伤的人,两颗受伤的心,就这么靠在了一起。 萧穗子忽然明白,王重为什么会跟何小萍走到一起了。 不仅仅只是因为在王重受伤期间,何小萍无微不至的精心照顾,而是打一开始,相信王重,对王重不离不弃的,从来都只有何小萍一个。 看着面前这个忽然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的王重,萧穗子感慨道:“只是你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点,让人觉得太不真实。” 萧穗子印象中的王重,还是在文工团时候的那个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模范和标兵。 王重道:“其实我并没有变,只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就该是你们认知中的那个人,像一颗螺丝钉一样,默默无闻的无私奉献着,可我也是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有喜怒哀乐。”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圣人,无欲无求,我也会伤心,我也会绝望!” “我不是为你们而活,你们的看法,对我并不知要!” “你说得对!”萧穗子想起了陈灿,想起了那天晚上,演出结束,自己准备将人生第一封情书,也是第一首诗歌悄悄塞进陈灿的箱子里,正满心欢喜的期待着陈灿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期待着她和陈灿双宿双飞的美好未来之时。 郝淑雯的突然到来,却将她所有美好的期望悉数打破。 郝淑雯告诉自己,她跟陈灿好上了,这个消息,于当时的萧穗子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写下人生中的第一首诗,也是一首阐述了自己对陈灿爱意的情书,准备交给陈灿,表达爱意之时,却忽然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萧穗子强撑着笑容,偷偷摸摸的把塞进陈灿箱子里的情诗拿了回去,坐在车斗最后边,一边落泪,一边把那封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首情诗彻底撕碎。 随之一道被撕碎的,还有萧穗子人生中的第一段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仔细想想,曾经在爱情面前,她和王重,都一样是失败者,是被淘汰掉的人。 萧穗子心里一时竟五味杂陈起来。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马上天就要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头可不安全。”王重没有留萧穗子的意思。 “对了,下个星期五上午,是我毕业答辩的时间,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小萍来看看。”萧穗子没有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而是发出了邀请。 “下周五上午?”王重没有直接答应:“现在还早了点,不好说,到时候如果有空的话,我和小萍一定过去。”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陪着小萍吧!” “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走了!回见!”萧穗子勉强挤出个微笑,推着自行车离开、 屋里,何小萍坐在沙发上,身后垫着一个垫着抱枕,手里捧着本书,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冬瓜汤,见王重进来,也没起身,直接问道:“谁啊?” “萧穗子!” “是穗子?”何小萍有些意外,但随即又好奇的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她不是还要参加战友聚会呢嘛,这次过来,就是给我们说一声,想邀请我们去看她下个星期五的毕业答辩。” “毕业答辩?”何小萍坐了起来,下意识就忽略掉了前头的战友聚会。 “下个星期五吗?”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咱两去看看!”王重笑着道。 “你医院那边不忙吗?”萧穗子问道。 王重道:“有啥好忙的,到时候休个假就行,正好,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忙,都没有好好陪陪你。” 王重学医,又不是为了生计,更没有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意思。 只要能够磨炼医术,提升自己,多接触那些疑难杂症,王重就心满意足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王重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医术的进步,原来只有lv2的医术,现在已经是lv3,了,王重能够感觉得到,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下去,达到lv4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饭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规模也比最开始的时候扩大了好几倍,在王重的建议下,何小萍还大方的给了大厨每年10%的分红。 而且还请了专业的经理人来管理,何小萍现在是越来越闲了,采用王重制定的现代化的管理方式,何小萍只要定期去饭馆视察,检查账目,免得底下的人欺上瞒下,做出一些有损饭馆口碑的事儿,其他的时间,都清闲的嗯哼。 四合院这里,也早在八一年的时候就全部装修妥当,就是何小萍觉得家里太空旷了,三进的院子,十几间屋子,就他们两口子住着,有点太空荡了。 所以才有了何小萍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王重紧挨着何小萍坐下,何小萍笑着把汤盅和调羹都塞到王重手里:“我喝不动了!” 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受着何小萍对自己的依赖,笑了笑:“再喝两口!” 何小萍赶忙摇头:“真喝不动了,肚子都撑了。”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王重斜了何小萍一眼,眼中满是宠溺和无奈,端起汤盅,仰头一股脑把大半盅的汤都给干了。 喝完还打了个饱嗝。 这一个饱嗝,直接把何小萍给逗笑了。 ······ 夜幕降临,在朱克和小芭蕾的陪同下,陈灿和郝淑雯在外头逛了才半个小时,陈灿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郝淑雯跟小芭蕾谈论的话题,实在是让陈灿厌烦的紧。 无奈,郝淑雯也只能和朱克小芭蕾道别,跟陈灿回了宾馆。 “陈灿,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二人刚回到酒店,陈灿正打算脱衣服洗个澡,毕竟是夏天,今儿又在外头走了一天,难免出了一身汗。 “什么怎么回事儿。”陈灿懒不想和郝淑雯吵。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郝淑雯双手环抱在胸前,还念着白天的事儿呢。 陈灿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人,看着一脸义正言辞质问自己的郝淑雯,顿时便没好气的道:“郝淑雯,你还有完没完了!” “陈灿!你什么态度!”郝淑雯立马皱起眉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悦的看着陈灿,指着他厉声道:“你给我说清楚。” 陈灿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好说的,不就因为林丁丁吗!我就她那种女人,同时和好几个男同志搞暧昧,活该她签证过不了,出不了国!” 陈灿也是生气了,说话也半点没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说的不对,他就是瞧不上林丁丁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可惜陈灿不是穿越者,不然的话,肯定要指着林丁丁马上几句海后,渣女。 郝淑雯气急,胸膛急剧起伏,喘着粗气,大声喊道:“陈灿!你说什么呢!”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陈灿瞥了郝淑雯一眼,理直气壮的继续说道:“当初在文工团的时候,你和林丁丁不是室友吗,她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了呀!” “就我们知道的,就有刘医生,吴干事,我们不知道的那些,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就这种女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对她耍流氓?”陈灿不屑的道:“我看当初马仁博说的就没错,就是她把刘峰给腐蚀了!” 郝淑雯很生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陈灿说的全都是事实。 当时出事的时候,郝淑雯就问过林丁丁,不就是抱一下吗,刘医生可以抱,吴干事可以抱,怎么刘峰就不能抱。 而且郝淑雯更是看见过林丁丁和他们除了拥抱之外更加亲密的举动。 陈灿继续道:“你愿意相信林丁丁,那是你的事儿。” “可我不相信,刘峰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你说他喜欢林丁丁,抱了林丁丁我信,可要说刘峰耍流氓!”陈灿摇了摇头:“我相信刘峰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这不是陈灿自己的评价,而是陈灿父亲的意思。 陈灿父亲的原话是:“一个信仰坚定,能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豁出性命不要的优秀战士,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儿来。” “哼!”郝淑雯哼了一声:“美色当前,你们男人什么事儿干不出。” “丁丁长得那么漂亮,刘峰又暗地里喜欢她那么多年,那会儿又只有他们两个在,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的,刘峰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随你怎么想!”陈灿扔下衣服,径直进了浴室,为两个和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干系的人争吵,陈灿认为实在不值。 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不想自己的老婆,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尤其是嚼一个在自己父亲颇为看重的战斗英雄的舌根。 陈灿自己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是借着自己父亲的余荫在外头兴风作浪,四处闯祸的二世祖。 而且受家庭的影响,对于像王重这样的战斗英雄,更是非常敬重。 第125章 亲自出马 八三年腊月初,新春将近,何小萍却住进了医院。 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何小萍给王重生了个儿子。 王重很高兴,可更高兴的,却是萧穗子。 这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何小萍生孩子,她比王重还要高兴,见天的就往医院跑,小说也不写了,诗歌也扔到一边,天天就陪着何小萍跟她干儿子。 没错,何小萍的儿子还没出生,萧穗子就已经提前预定了干妈的身份。 连孩子的小名都是她给取得,还说什么孩子的大名得王重这个当父亲的来,但小名必须得她这个干妈来取。 小豆包! 王重刚出生两天的儿子的小名,大名叫刘端,主要是何小平喜欢,取自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何小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做一个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 “刘峰,你不去上你的班,又跑过来干啥?”王重才刚进门,萧穗子就忍不住揶揄起来。 “嘿!”王重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说萧穗子,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我是小萍的丈夫,是小端的亲爹!我来看看他们怎么了?” 不知为何,看王重没好脸色的样子,萧穗子就觉得心里高兴,憋着笑道:“我这不是为了伱好吗!” “你想想,你现在可还没转正呢,只是个实习的,一天七八趟的往这儿跑,要是给你们科室的领导瞧见了,不得说你啊!这要是只是说几句,那倒是无所谓,可要是把你转正的事儿给搞泡汤了!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得,那我谢谢您关心!”王重给她拱拱手,径直走到床前,看着躺在摇床上的小豆包,嘿嘿露出笑容:“我的乖儿子!让爸爸看看!” 小家伙刚出生才两天,皮肤还是红的,一双小眼睛瞧着像肿了一样,皱巴巴、丑兮兮的,瞧着半点都不可爱,可王重却越看越喜欢。 见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何小萍一脸幸福的傻傻看着,把旁边的何小萍看得一边摇头一边笑。 小家伙浑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头,此刻正闭着眼睛,睡的正香甜,小嘴时不时动一动。 “这小家伙没闹腾吧?”王重问二人道。 何小萍笑着回答:“没有,他可乖了!饿了才会哭两声,吃饱了就睡。” 萧穗子也道:“我还没见过这么能睡的孩子!” 王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的跟你见过多少孩子的似的。” “刚出生的小孩子是这样子,等再过一阵子,咱们可有的折腾了。”王重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脉枕,走到床头另一侧,把脉枕放好,不等王重说话,何小萍已然自觉的把左手放了上去,掌心向上。 王重坐在凳子上,伸出三指,搭在何小萍的脉上。 何小萍和萧穗子都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王重。 几分钟后,王重松开手,脸上露出笑容。 “怎么样了?”何小萍还没说啥,萧穗子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其实看王重脸上露出笑容,两人就都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问。 “没什么问题了,恢复的很不错,今天再观察一天,要是没问题的,明天可以出院了,不过月子还是要坐的哦。”最后一句,是笑着对何小萍说的。 其实一般的孕妇,一般在医院住一天就带着孩子出院回家了。 何小萍还是顺产的,并不是剖腹,生过孩子以后,等身体恢复了,就没什么危险了,但生孩子对女人的身体损耗很大,王重还是让她多住了两天,先打点葡萄糖,把身体养好一点再出院。 萧穗子脸上也露出笑容,而且愈发灿烂。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小萍是她亲妹妹呢。 “对了小萍,咱们商量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王重看着何小萍问道。 何小萍脸上笑容一僵,目光闪烁着,摇了摇头,犹豫不决的道:“我还没想好。” “那就听我的!”王重道:“待会儿下班了我就去一趟,先打声招呼,正好明儿你和孩子出院回家。” “你俩说啥呢,我怎么一句没听懂?”旁边的萧穗子一脸懵逼的打断两人。 何小萍解释道:“刘峰说想让我妈来照顾我月子。” 萧穗子听了点点头,道:“你坐月子确实需要个人照顾,我听我妈说了,坐月子的女人不能下地,不能见风,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这可是萧穗子之前特意和萧妈妈打听的。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你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亏,身体的抵抗力不如平常,尤其是现在还是冬天,外头天寒地冻的,北风一天到晚也没个停的时候,这要是见风了,很容易导致风邪入侵。 《黄帝内经》说:风者,百病之长也,你现在抵抗力大不如前,这要是风邪入侵,那可就麻烦了。” “可我妈她还要照顾小妹,能有空过来吗?”何小萍道,目光略微有些黯淡。 “这有什么,让岳母把小姨子也带过来呗,咱们家又不是住不下。”王重道:“咱家那么多房间都空着,正好,岳母和小姨子过来了,也能给咱家添添人气。” 见何小萍面上还有些犹豫,王重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放心,你继父那边,我去和他说,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 “那行吧!”何小萍终究还是被说服了:“我听你的。” 其实何小萍的心里一直都希望把母亲接过来和他们两口子一起住,毕竟母亲在那个家里,过得也不好,继父留下的那几个儿女们,虽说已经接纳了何小萍母亲,可到底没把何小萍母亲当成他们真正的母亲,更多的,只是把何小萍妈妈当做一个保姆,就连称呼,也一直都只是阿姨。 而且在何家,所有的家务,一直都是何小萍妈妈一个人做,以前何小萍没去文工团之前,何小萍还能帮着分担,可和小萍走了之后,就只能是何小萍妈妈一个人做了。 何父自己是从来都不动手的,至于何小军跟何小茹,向来也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当天晚上,下了班,王重提着两瓶酒,一箱水果罐头,径直去了何家。 见到那两瓶价格不菲的五粮液,何父的脸色倒是罕见的好看了一点,何小民抱着罐头,高兴极了。 “小萍不是生了吗,你不在医院陪着小萍,跑来家里来干嘛?”何小萍生孩子的消息,自然不会瞒着何小萍妈妈,何小萍妈妈知道了,那自然何父一大家子都知道了。 说着话,自然是何父。 “这不是小萍要坐月子吗,我一个大男人,那会儿照顾人,在燕京这边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这不是就只能来找岳母求救了,想请岳母过去,帮着照顾小萍月子。” 王重话音刚落,何父的脸色就变了。 王重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现在还在实习,医院那边忙得根本走不开,要上班,小舅子年纪还小,小姨子连学前班都还没上,总不能让他俩去照顾吧,我和小萍就商量着,反正岳母也没工作,平时在家也就是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不如就把岳母请过去。 岳母是小萍的亲生母亲,照顾起来,肯定要比从外头请的人用心,我呢,也能安心上班,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何父面色微变,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你说得对!可······” “这么说岳父是同意了!”何父话刚说一般,就被王重一脸兴奋的打断了:“果然不愧是岳父,难怪小萍一直跟我说,这些年来,您一点都不嫌弃她不是您亲生的女儿,对她一直疼爱有加,一开始我还不怎么相信,我还跟她说这世上哪有人放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不去疼爱,反倒是对你这么一个继室带来的继女疼爱有加,现在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岳父大人果然高义,小婿汗颜,佩服佩服!” 王重的话,直接让在座的何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呢!”何小茹立马站出来指着王重,一脸怒容。 “啊?”王重先是懊恼,随即一脸歉意,看向何父:“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怎么会呢!”何父脸上露出个颇为难看的笑容,随即板着脸冷眼看着何小茹,厉声道:“说什么呢,想造反呢!给我坐下!” 何小茹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还不忘挖上王重一眼。 “你别误会,小茹不是那意思!”何父虽然对小萍和小萍妈妈一般般,可并不代表,他不要面子,作为一个体制内的老人,何父比任何人都要看重脸面。 尤其是这几年,他年纪越来越大,还有因为以前的问题,上升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使得他愈发的爱惜自己的羽毛,愈发企盼能够在退休之前更进一步。 “小茹肯定是关心岳母,毕竟岳母的年纪摆在这儿,小茹肯定是担心岳母过去照顾小萍的话,怕岳母累着了!” 王重笑着帮何父找好了借口。 “对对对!”何父赶忙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说着还不忘瞪了旁边一脸不服气的何小茹一眼。 “二姐夫,你关心二姐的心我很理解,可阿姨还要照顾小民和小蕊,小蕊才三岁,正是闹腾的时候,要是几天的话那还行,可阿姨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我和小茹还有爸爸初八就得上班儿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小民跟小蕊呢?” 说着话的是何小军,这小子跟何小茹的性子就跟掉了个个儿一样,行事说话透着几分沉稳和老练,一点都不像个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的青年。 何父的眼底带着笑,脸上却一副为难的模样:“刘峰啊,小军说的也有道理啊,不是我不想让小萍她妈过去照顾小萍,实在是家里也是一堆事儿。” “小军说确实有道理!”王重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又看向何父:“岳父考虑的也是,您看这样行不行,这几天呢,先让岳母带着小蕊过去照顾小萍,等初八以后,你们都要上班了,就让小民也暂时先去我们那儿住几天,反正拢共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等小萍出了月子,岳母再带着小民和小蕊回来,这样的话,您和小军小茹也能安心上班,您觉得怎么样?” “这样也勉强能算两全其美了,您说是吧,岳母!” 王重最后一句,是直接问的何母。 何母早已意动,何小萍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现在还给她生了个外孙,何母怎会不想去照顾,可何母性子软,做不了主,虽然非常想去,但却不敢答应,只能小心翼翼的恳求的看着何父。 何父脸上笑容微僵:“刘峰啊,你看······” 王重却笑着道:“岳父大人这么开明,又是老干部了,肯定知道轻重缓急,分的清利害得失,我这个做女婿的,全凭岳父大人吩咐,您要是觉得岳母留在家里更好,那我也没话说,明儿个我就去找请个人回来照顾小萍坐月子。” “这······”何父看着笑脸盈盈的王重,有心拒绝,可爱惜羽毛的他,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自己老婆的亲生女儿现在生了孩子要坐月子,女婿找到家里,想让自己老婆帮着照顾一下,要是何小萍她妈有工作的话,那到还好推脱,可何小萍妈妈本就没有工作,在家也就是做家务做饭而已,难道要让他说何小萍妈妈要是走了,家里就没人做饭,没人做家务了? 他一个老干部,老党员了,又不是资本家,要是真的用这个理由拒绝了王重,传了出去,那他再想往上怕一步的心愿,也只能泡汤了 “孩他妈,要不你就过去照顾小萍一阵子吧!” “谢谢岳父大人!”王重脸上笑容灿烂,赶紧冲着何小萍妈妈道:“岳母,那这阵子就麻烦您了!” “那小蕊呢?真跟我一块儿过去?”何小萍妈妈看着怀里正包着的小女儿问道。 “妈妈!”小丫头恰逢其会的喊了一声,抬手要搂小萍妈妈的脖子,往她怀里钻。 “岳父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让岳母把小蕊一块儿带过去,小萍虽说要坐月子,但又不是不能动弹,岳母忙得时候,她也能帮着看一下小蕊。” 小萍妈妈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可目光却又下意识的看向何父。 见她这模样,王重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难怪何小萍以前在家的时候,日子过得那么艰难。 这么一个性子软,又没什么主见的妈妈,这辈子做的最出出人意料的决定,怕就是当初何小萍的生父被下放到农场,而她选择了带着女儿与其划清界限,改嫁给何小萍继父了。 “岳父,您觉得怎么样?”王重心底虽然感慨,可脸上却仍旧平静如常,不见变化。 “这样自然更好了!”何父同样对以笑脸。 “多谢岳父体谅,既然已经说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小萍和孩子还在医院等着我给她们送饭呢!” 王重起身笑着告辞。 “那行,那我就不多留你了,赶紧去看看小萍和孩子吧!”何父假模假式的道。 小萍妈妈抱着小丫头,把王重送到门口。 “小蕊再见!”王重冲着小蕊招了招手。 “姐夫再见!”三岁多的小蕊已经会说话能认人了,见王重和自己道别,也学着王重招手道别。 “小蕊真乖!”王重揉了揉小蕊的脑袋,“行了,我走了,您就别送了!” “路上滑,你骑车小心点!”小萍妈妈关心的提醒道。 屋里,何小茹双手环保在胸前,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爸,阿姨要是走了,家里谁做饭啊!” 何父不耐烦的道:“你不会做吗!” 刚才被王重拿捏了,何父心里正不爽呢,何小茹这回儿出声,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 “二十岁的大姑娘,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多和你大姐学学,平时没事儿多做做饭,多干干家务了,免得以后嫁了人,到了婆婆家,被公婆嫌弃。” 何父耐着性子教导女儿。 何小茹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一个月呢,又不是一天两天,我也要上班儿呀!” 何小茹高中毕业以后,没有考上大学,就在何父的安排下,进了街道上班,现在还是临时工,等满了一年以后,就能转正。 “行了!” 何父沉着脸,憋着气,厉声道:“那儿那么多理由,你不做饭,难不成还让我做?” 看着何父有些吓人的脸色,何小茹不敢说话了。 何小萍妈妈抱着女儿不敢说话,小蕊缩在妈妈怀里,跟受惊的小鹿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何父平时在小蕊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毕竟是老来得女,虽然不是儿子,可何父也颇为疼爱。 只是小姑娘胆子不大,乍一见平日里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父亲换了张脸,怎么可能不怕。 “小萍刚生孩子,你明天过去,带点东西过去给她补补身体!”何父这话是对何小萍妈妈说的。 虽然对何小萍谈不上疼爱,可该给的东西,何父也从来没少给过,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么多孩子,何父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疼爱多分给何小萍一份。 所以在何父面前,王重虽然耍了点心眼子,但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没有半点不恭敬。 倒是何小军跟何小茹这两个大小就欺负何小萍到大的,王重对他们都没半点好感,但王重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报复他们。 而且就算何小萍知道了,何小萍肯定也不会赞同王重去报复他们的。 毕竟在他们眼里,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何小萍跟着她妈妈到他们家里,就是和他们抢爸爸的。 想法虽然幼稚,但却并非无因。 王重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何小萍这几天都在医院,王重自然也没必要回家,王重和医院食堂的大厨关系搞得不错,知道王重媳妇生孩子,大厨也乐得帮王重开开小灶,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王重也会自己跑去食堂,亲自动手给何小萍做饭吃。 而且还有自家酒楼大师傅每天让人送来的鸡汤,何小萍大多数时候都吃不完,都是进了王重的肚子。 回到医院的时候,萧穗子还在。 “回来了!” “怎么样了?”何小萍满心忐忑,又十分期待的问。 王重笑着道:“我都亲自出马了,还有搞不定的?” 何小萍的俏脸之上顿时便露出笑容。 第126章 卖点小惨 “小萍啊,刘峰不是说家里备了很多肋排吗!我怎么没见着啊?”何母披着围裙,走出厨房,冲着屋里喊道。 “肋排应该是在屋檐底下的第三个小缸里,上面盖着雪,您把雪清出来应该就能看到了。”何小萍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何母走到屋檐下,掀开第三个小缸的盖子,把上头的雪末刨开,果然在里头发现了肋排。 “找到了!” 肋排都是切过的,两厘米左右的小段,何母拿了一盘,去了两根山药,去皮切成小段,先把排骨煎成两面焦黄,再加水和适量调料,水开之后再加入山药,小火慢炖半个小时。 何母的厨艺可远比何小萍要好的多。 东厢的大炕上,铺了两层棉被,非常软乎,为了何小萍坐月子,王重也算是费劲了心思,夏天的时候,就提前在东厢这里把大炕给弄上了。 何小萍靠墙坐着,腿上盖着条毛毯,头上裹着条花头巾,小豆包吃饱又睡下了,小蕊坐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炕对面的电视。 电视的声音不大,放的是去年刚刚上映的西游记,才三岁小蕊却看着极为入神。 “吃饭了!” 何母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大盘排骨炖山药,一碗蒸鸡蛋,一个炒白菜,还有就是作为主食的白面馒头。 何母刚一进来,小蕊的目光立马就从电视上挪开了,直勾勾的盯着何母手里的托盘不放,或者说是盯着那一大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排骨炖山药。 何家的条件虽然不错,但也不能保证顿顿都吃肉。 可自打来了王重家,一天三顿,就连早餐,做炸酱面用的酱都是用五花肉炒的,包子也基本上全是肉馅的,牛羊猪肉都有,要是王重晨练回来从外头带回来的烧饼,那馅儿不是羊肉就是牛肉的,基本就没素的。 这才来了一个多星期,小蕊那白嫩的小脸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要不要给刘峰留点?”何母把饭菜摆上炕桌,忽然想起来一早就出门去的王重,不由得问道。 “不用的妈!”何小萍笑着道:“他是去饭馆,又不是去别的地方,饭馆里还能少他一顿午饭啊!” 新年将至,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饭馆的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火爆,这段时间何小萍要生孩子,要坐月子,自然没工夫去管饭馆,可又不能放着不管,自然就只能王重去了。 何母一拍脑门,忽然道:“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寻思啥去了!” “那个‘好运来饭馆’真是你开的?”何母还有些不大敢相信,那么大一个饭馆,在整个燕京都排的上号的,竟然会是何小萍开的。 “妈!你都问了多少次了!”何小萍有些没好气的道。 何母讪讪一笑:“我这不是不敢相信吗!”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伱看给小蕊馋的。”何小萍看着趴在炕桌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桌上那一大盆排骨炖山药,不停咽口水的模样,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 何母看着小蕊,小声骂了句:“饿死鬼投胎!见到好吃的眼睛都直了。”可脸上也满是笑容,并不半点责备的意思。 何小萍赶紧拿筷子给小蕊碗里夹了两块排骨,柔声叮嘱道:“刚出锅的,还很烫,别着急吃,吹一吹,晾一晾,等凉一点再吃。” “谢谢二姐!”小蕊乖巧的道。 小丫头才三岁,还不会用筷子,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碗里的排骨,立马被烫的把手缩了回去,可却根本不喊烫,眼睛仍然盯着,鼓起嘴呼呼的对着排骨吹了起来。 那模样,可爱极了。 何母用手拿了个白面馒头,舀了一碗汤,都放到小丫头跟前,“先吃点馒头垫垫,烫也很烫,等凉一点再喝。”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何小萍坐的是双月,距离出月子还有一个多月,王重医院早就放了假。 饭馆也歇业了,过年放假三天,从二十八晚上,一直到年初二,初三早上上班。 王重在书房里,何母刚烧好一壶热水,走到书房外,敲响门。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王重的声音。 “刘峰啊,刚烧了壶热水,我想着书房里的热水都一天了,也该换换了。”何母走进来,把墙角桌案上,拿起托盘里的暖水瓶晃了晃,里头只剩下一点点儿了。 王重赶忙站起来:“岳母,就这事儿怎么能麻烦您呢,我自己来就成了!您别老忙着,就陪着小萍和小蕊看电视多好!”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顺道吗!”何母笑着退了出去。 王重无奈的摇摇头,坐回椅子上。 何小萍妈妈就是这样,怎么都闲不住,总要找事情做,没事儿干的时候就收拾屋子,从主屋到厢房,把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何母就拎着已经灌满水的暖水瓶回来了。 看着何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重主动问道:“岳母,您有啥事儿和我说吗?” 何母勉强挤出个笑容,目光有些躲闪:“刘峰啊!我确实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 “那咱们出去坐着说!”王重笑着看着何母道。 “不用不用,就几句话的事儿!”何母连连摆手,让王重不用起来,坐着就行。 王重笑着道:“那您说,啥事儿?” “我想今晚带小蕊回去一趟,毕竟是除夕夜,你看······”何母有些忐忑的问。 王重笑着道:“这不是看您自己吗,您要是真想回去,待会儿我就送您和小蕊回去!” “我和小萍说了,可她想我留在这儿!陪你们一起过除夕!”何母道。 这才是何母找王重的原因。 王重恍然:“您是想让我去劝劝小萍?” 何母立马点头如捣蒜:“小萍这还是打小性子就比较犟,这会儿又还没出月子,情绪不能激动,我是担心······” “我明白!”王重笑着道:“您别着急,小萍现在不比以前了,心理没您想的那么脆弱,咱们一块儿去找她说说!” 何母还没说什么呢,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不过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该提前告诉您!” 何母的表情也跟着一变,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 “啥事儿?” “走,咱们到外头坐着慢慢说!”王重引手扶着何母走到外头偏厅,王重给何母倒了杯热水。 才说:“你是小萍的妈妈,按理说您是长辈,有些话我不该说,可小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是小萍的丈夫,有些话说了可能有些冒犯,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谈一谈。” 何母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可更加想知道王重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当即便迫不及待的道:“既然是为了小萍好,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见何母的态度,听她的语气,王重心里的担心去了不少。 “小萍这人,内心打小就比寻常人要敏感、脆弱的多,这原因吗,归根结底呢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小萍的生父,但现在他人已经走了,咱就不说他了。 这第二点嘛,就是因为您和小萍的继父重新组建的这个家庭!” 何母目光闪烁着,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王重这话,已经戳到了她心底的痛处。 可想起何小萍,何母强忍着悲痛和不是,看着王重,神情间带着一丝坚强,似咬着牙说道:“你继续说!” 王重道:“小萍的继父对小萍如何,您我心中都有数,但小萍能全须全尾的长这么大,还能读书,学跳舞,进文工团,小萍的继父是出了力气的,虽然他对小萍并不疼爱,可作为继父,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小萍心里也一直都感激他。 说实话,我也蛮佩服他,要是换了我,对一个别人的女儿,我做的未必能有他好。” “可何小军跟何小茹,打小就对您和小萍带有敌意,原因呢您心里也有数,这事儿说不上对错,可对小萍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何母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悲意:“我知道,小军跟小茹,还有小芳,打小就不喜欢小萍,还经常欺负她,每一次小萍跑来告诉我,我都让小萍忍着,告诉她,我们是寄人篱下······” 说着说着,何母的眼中就噙满了泪水,脸上透出悲痛之色。 “那您知道,小萍为什么那么努力的练习跳舞,为什么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文工团吗?” 何母摇了摇头,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不断的滑落。 “因为她想逃离那个家庭,她以为到了文工团,就没有人会欺负她了。” 说着王重叹了口气,满脸唏嘘:“可她想的太美好了,而现实又太残酷了。” “她以为文工团是她梦想的样子,是和谐美好的天堂,可实际上却只是从一个地狱,踏进了另外一个地狱罢了。” “在文工团那会儿,就因为她比平常人爱出汗,就被人嫌弃,没人肯跟她搭档,大家都嫌弃她,孤立她,欺负她。” “您知道当时她有多孤独,多痛苦吗?” 王重越说,何母就哭的越厉害,忍不住只能抬手掩面。 王重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后来去了野战医院,总算是摆脱了文工团那个让她难受的地方,再然后,战争结束,我们回了燕京,结了婚,直到今天。” “小萍这辈子,受了太多的伤,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痛苦,每次回那个家,她都觉得难受,可她还是咬着牙回去,因为您在那儿。”说到这儿,王重话音一顿,叹了口气。 “您知道吗,小萍一直和我说,她这辈子没什么心愿,就想有个自己的家,把您接过来,接到她的身边来,在自己的家里,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寄人篱下,不用再被人欺负,可以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何母抓着王重的手,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是我对不起小萍,是我没本事,是我,都是我······”可纵使是哭,何母也尽量压着声音,生怕被在东厢的何小萍给听见了,让她担心。 “岳母!”王重扶着何母:“小萍从来都没有怪过您,她一直都理解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您一个女人,带着小萍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的,您也是被逼无奈,才带着她去寄人篱下。” “但凡要是能活下去,谁又喜欢寄人篱下,受别人的气呢。” “以前是没有能力,没有条件,现在不同了,我和小萍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房子,小萍也知道,您现在有了小民、有了小蕊,她也没有想过,让您和那个家划清界限,毕竟当初您和小萍落魄的时候,是岳父他收留了你们。” “小萍只是希望,您有时间,能够多来家里坐坐,能多陪陪她,能够让她在您跟前多尽尽孝,让您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何母可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连鼻涕都流出来了,王重赶紧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何母。 ······ “您先喝口水,平复平复心情,我先去小萍那儿看看,先做做她的工作······”王重话还没说完呢,手却被何母一把抓着。 “别······” “不用了!” 何母啜泣几声,仍旧带着哭腔:“我不走了,我和小蕊留下来,陪你和小萍过个除夕。” 王重道:“您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小萍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何母的啜泣声虽然小了不少,可眼里的泪人却怎么都不肯争气,一直往下掉,只能啜泣着道:“刘峰啊,你····你先去····陪陪小萍·····我待会儿····洗把脸再过去。” “我听你的!” “那我先去瞧瞧!” 走出正房,王重扭头看着偏厅的位置,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露出微笑。 虽说使了点小手段,可要是能够让何小萍跟何母之间的疙瘩解开,母女俩的关系修复,皆大欢喜,王重并不介意。 只要结果是好的,手段和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母虽然心意动摇了,可她和那个家,已经彻底连在了一块儿,除非哪天何父去了,不然的话,何母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个家。 毕竟何小民跟何小蕊,都是何母跟何父的骨血,他们组成家庭已经有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 华灯初上,一家人守在东厢何小萍坐月子的房里,坐在烧的暖烘烘的大炕上,围在炕桌边,何小萍怀里抱着正在吃饭的小豆包。 小蕊就在何小萍边上坐着,王重跟何母坐在两边,电视里,第一届春晚正在上演。 小蕊的手和嘴基本没停过,一会儿吃几个花生,一会儿抓两个红枣、桂圆,一会儿又剥两个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偶尔还从何母手上接过剥好的橘子。 毛衣底下的小肚子被撑的鼓囊囊的,没一会儿就难受了,直接哭了,王重检查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把她抱到自己跟前,给她小心翼翼的揉起了肚子。 不一会儿,打了几个饱嗝,小蕊的哭声也渐渐止住了。 何母颇为惊喜的看着王重,竖起大拇指:“刘峰,你这医术不错呀!” “就是些小常识,小蕊是一下子吃多了给胀的,您这样给她······”王重给何母科普起怎么处理吃撑胀腹的方法,何母竖起耳朵,听得尤为仔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春晚还没看完,小丫头就打起了瞌睡,小脑袋靠在何母的腿上就睡着了。 何母把小丫头放到后边,盖上被子,仍旧兴致勃勃的跟着女儿女婿看起了春晚,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新年倒计时结束之后,何母才抱着还在酣睡的小蕊回了隔壁房间。 关上电视,王重跟何小萍也上了炕。 “诶!”王重刚躺下,何小萍就忍不住小声说道:“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妈上午还和我说要回去呢?” 王重嘿嘿一笑:“除了你老公我,还有谁有这本事。” 何小萍凑到王重身边来,吐气如兰,好奇的问:“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我妈的?” 王重赶紧把身子往外挪了挪:“打住打住,待会儿把火拱起来你又不帮忙灭!难受的可还是我。” 何小萍俏脸一红,没好气的抬手打了王重一下:“说什么呢!人家和你说正经的!” “这还不正经?”王重道:“我不正经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哎呀!你就快说嘛!”何小萍脸愈发红了,扭动着身躯,好奇急了,心里就跟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乱窜一样,连语气也变了。 两人都憋了有一阵子了,王重难受,何小萍又哪里好过了。 有个词叫做食髓知味,用在这儿,正恰当不过。 “行了,你就别多问了!”王重一把抓着何小萍的手,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赶紧睡觉,别瞎拱火。” “哼!”何小萍却哼了一声,扭头背过身去:“不说就不说,哼!” 好家伙,直接生气了。 自打怀了孕,何小萍以前没有的小脾气也逐渐出来了。 不过何小萍生气最多也就十分钟,都不用王重主动去哄,就自己又好了。 王重刚合上眼没一会儿,才两三分钟的功夫,就感觉身上一沉,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好像还多了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味。 “老公!你就告诉人家吗!”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直接把王重说的浑身一哆嗦。 好家伙,这还是何小萍吗? 王重顿时睡意全消,扭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黑暗中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干啥呢!” 何小萍却恍若未闻,吐气如兰,一股热气吹在耳畔,王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打哪儿学的这些!还学会用软刀子磨人了。 这是吃定了王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啊! 要不是顾忌着她这会儿还没出月子,身体免疫力低下,盆骨胯骨都还有一定的损伤,要是强行同房的话,极大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王重哪儿怕这些软刀子,直接给她吃干抹净了。 “别!” “我说!” “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可现在这时候,王重也只能服软了:“别把小豆包吵醒了!” 小豆包现在一天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睡觉,还没到最磨人的时候,可大半夜的哭起来也难搞的很。 “嗤嗤嗤!”何小萍掩嘴偷偷笑了两声,赶紧催促道:“快说快说!” 王重自然不可能原话照搬,一字不落的告诉何小萍,就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方案,何小萍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攀上了王重的脖子,黑暗中,盯着王重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即王重只觉得眼前一黑,嘴唇就被一抹柔软给盖住了。 “别!”被啃了一会儿,王重赶紧推开何小萍:“你身体还没恢复,还不能······” 可话才说一半,就被堵了回去! ······ 第127章 无形之间就装了一波 哭过一场,何母一直郁郁在心症结似乎也解开了,不再似往日那般,终日愁眉紧锁,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尤其是抱着小豆包,教训何小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尤为灿烂。 何小萍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八四年夏,王重自医科大学毕业,王重的医术得到了医院的认可,可却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协和,而是悄然回家,在自家北海公园那两间铺子旁边又买下两栋二层的小楼,开了家中医馆。 其实王重早就想明白了,对于那些需要精密仪器的大型手术,他就算学的再精,做的再好,对他以后的用处也不是特别大。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真有个什么大病大痛的,要做大手术,没有相应的医疗器械,他就算把西医学的再精,用处也不大。 反倒是那些小病小灾,疑难杂症,常见的发烧感冒啊,刀枪外伤,按摩正骨,跌打损伤这些,更加适用于他的情况。 王重也不知道自己下一个世界会是哪里,这要是万一时间线再早一点,那些依靠高科技精密仪器的大型手术,王重根本没法完成。 可要是到了科技发达、医学进步到一定阶段的时期,到时候自有一大把会做这种手术的医生,根本不用他自己动手。 想通这些之后,王重就把心思全都花在了中医上。 相较于西医的简单直接,坏什么切什么,王重反倒是对老祖宗传来下的中医格外感兴趣,这是值得学习好几辈子的东西。 从《伤寒论》到《千金方》,基本上当下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流通的医术,都被王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在协和的时候,王重就是在中医科实习,跟着几个中医界的泰斗学习,天分也颇受几个老前辈的夸赞,而王重的努力,对中医的执着,更是获得了他们的认可。 数年实习,几人皆对王重倾囊相授,只是理论容易,可实际操作,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同样的病症,在不同的人身上,在不同的环境下,治疗的方法和药物都有细微的差别,这里头涉及到中医的君臣佐辅,五行的相生相克,五脏的调和,经络气血等等等等。 这些丰富的理论知识,想要化为实际,成为王重医术进阶得一部分,还得经历过无数次得实践才行。 不说这些了,光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四诀,就够王重钻研一辈子的。 自己开了个小医馆,不用按时上下班,王重不仅时间自由了,就连空闲的时间也多了,店里请了三个人,一个负责问诊开药,一个负责进药卖药收银,一个打扫卫生,分工明确又合理。 王重心情好了,偶尔过去坐诊,要真有什么疑难杂症,负责问诊的大夫搞不定,王重就亲自过去,王重也搞不定的话,就去协和请教那几个老泰斗。 大多数时间,王重都是待在家里带孩子,有时也把小豆包带去诊所里头,用中药来给小豆包启蒙。 至于好运来那边,生意日趋稳定,听了王重建议,请了专业的经理人来管理,退居幕后的何小萍也跟着闲了下来,只要定期去查账即可。 可何小萍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一闲下来,就变着法儿的找事情做。 王重见实在拗不过她,索性呢就帮她找点事情做。 改革开放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只要稍微谨慎些,干哪行都是大赚特赚。 不过王重熟悉的也就是地产和出版业,他就让何小萍自己选,地产的成本太高,竞争太大,而且里头的大鳄鱼太多,何小萍怕自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再加上王重和好友萧穗子都是作家,于是何小萍就顺理成章的选了出版业。 接下来就简单了,在王重的帮助下,何小萍砸了几十万进去,先弄了个杂志期刊,由王重主笔,再度双开,加上一些简短的小故事,先把杂志社撑起来,把名气给打出去。 有过在人世间的经历,王重只要继续抄作业就好,可王重却不想这样。 萧穗子见自己的好闺蜜这么有干劲,自然也是大力支持。 但萧穗子管理能力一般般,文笔还行,毕竟是燕大文学系的高材生,在文工团的时候,还曾被抽调过去当战地记者,写几篇文章,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儿。 可惜作品的内容和杂志社并不统一,毕竟王重真正擅长的,读者市场是倾向于男性的武侠仙侠,再要么就是战争军旅了。 而萧穗子写的要么是优美至极,伤春悲秋的诗歌,要么就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何小萍也是个贪心的,见二人创作的风格迥异,就和王重商量着,同时出两本杂志,一本呢,就是以王重为主的武侠神话志异类型。 另一本,就是以萧穗子写的伤痕文学、青春文学为主。 毕竟现在伤痕文学的市场,可一点都比武侠神话志异的市场差。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让何小萍选择一头,毕竟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可王重对自己却有自信,而且自家又不缺钱,就算亏了也没什么。 只要何小萍自己乐意,王重肯定没意见,反正还有好运来这么一座大的现金奶牛在。 要是地产那样的大项目估计不够,可办个小杂志,还是足够的。 于是乎何小萍的杂志社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办了起来。 靠一个作家养活一份报纸杂志的事情在香江就有例子,王重写的速度快,杂志社开办前期,将近半数的篇幅都是他连载的小说。 可纵使如此,何小萍的杂志社,也在短短几年之后,就走出了燕京,名气响彻全国,于武侠仙侠领域,于内地是扛鼎之尊,于青春文学,伤痕文学方面,发展的势头也极为迅猛,与‘青年文摘’等老牌杂志并驾齐驱,不分伯仲。 而何小萍的饭馆,发展的势头更为迅猛,有王重这个军师在,好运来迅速扩张,在沪市、深城、羊城等地买地建楼,由王重亲自设计,王重那几个干装修的战友拉起来的队伍亲自施工,以极致的服务和优秀的菜品为竞争底气,一经开业,就迅速火爆各地。 真正做到了日进斗金。 时间很快来到91年。 这一年,王重36岁,何小萍32岁,萧穗子35岁。 创作数年,萧穗子终于得偿所愿,写出了一本爆火的书,在全国各地办签售会。 琼州椰城,签售会现场,下午两点钟正式开始,萧穗子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柔声细语的和读者粉丝们互动。 半个小时后,签售会结束,萧穗子松了口气。 “穗子!” 一道带着惊喜的呼声自身后传来,萧穗子闻声便是一喜,刚刚转身,便看到一头波浪卷,手里挎着个高档女士包包,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小男孩长的倒是蛮可爱白净。 “淑雯!”萧穗子也笑着冲来人打招呼。 “怎么才来,签售会都结束了。” “不是两点半吗?” “什么两点半,是两点。” “你瞧我这脑子,这都能记错。”郝淑雯一脸自责。 “这是你儿子?都怎么大了呀?”看着郝淑雯牵着的小男孩,萧穗子是真的颇为意外。 “豆豆,快叫人!”郝淑雯低头对着小男孩道。 小男孩看着萧穗子,乖巧的喊了声“阿姨!” “豆豆真乖!长的可真好看,跟……”萧穗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更加高昂、更加激动的喊声给打断了。 “干妈!” 萧穗子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满面激动的冲她飞奔而来。 萧穗子赶忙微微屈膝,就怕被这小子给撞倒了。 “干妈!你可真厉害,竟然有那么多粉丝!” 小男孩一米出头的模样,身子瞧着倒是挺壮实的,可那一身气力,着实有些吓人,纵使早有准备,可萧穗子还是被撞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臭小子,没轻没重的!”萧穗子抬手就揪住小家伙的耳朵,带着几分愠怒:“怎么还这么莽撞!” “疼疼疼~~~” “干妈,放手,快放手,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龇牙咧嘴的喊着疼,不住的告饶。 “哼!”萧穗子哼了一声,放开了手里揪着的耳朵。 “干妈,我这好心好意的过来给伱道喜,你怎么能这样!”小男孩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埋怨道。 “还道喜。”萧穗子却瞪了他一眼:“你个臭小子,没轻没重的,没看到干妈今天穿的高跟鞋啊,禁得起你这么撞啊!” 小男孩这才注意到,萧穗子脚上踩着一双的恨天高,幸好刚才萧穗子早有准备,不然非得被这小子撞倒不可。 “人家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小家伙的语气不似刚才那么满是怨气了。 “我看你就不该叫小豆包,就该叫小蛮牛,一天到晚横冲直撞的。”小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小名叫小豆包,大名叫刘端,萧穗子的干儿子。 “怎么就你一个,你爸妈呢?”萧穗子看了看后边,没瞧见王重跟何小萍的身影。 “我哪知道我妈在哪儿,我爸肯定又不知道在哪儿看书躲清闲呢!”小豆包没好气的道。 “咦!”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编排自己爸爸哟!”一道俏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小豆包脸上神情顿时就僵住了,就跟摁了暂停键一样,然后迅速胀成苦瓜脸,转身露出个卑微的笑脸,跑到来人身侧,拉着她的手,竟是撒起了娇。 “小姨!我的好小姨!” 只见一个个头和小男孩相差无几,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两侧,头发上带着两朵桃红色的小花,穿着一条藕荷色长裙的漂亮小姑娘背着手,正板着脸故作严肃的朝他们走来。 小豆包这会儿正抓着她的手臂苦苦哀求呢。 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何小萍的小妹妹,小豆包的小姨,比他大了三岁的何小蕊。 “行了行了!”何小蕊挣脱小豆包的手,没好气的道:“不像话,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这回就算了,要还有下回,我肯定告诉姐夫。” 看着何小蕊狐假虎威的模样,萧穗子忍不住抬手掩嘴轻笑。 “小姨真好,我保证没有下次!”小豆包连连保证,总算松了口气。 何晓瑞白了他一眼,没继续搭理他。 “穗子姐姐,恭喜你啊!”何小蕊走到萧穗子面前,拱了拱手,笑脸盈盈的道。 “小蕊!”看到小姑娘,萧穗子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你怎么也来了?前几天不是还说椰城太远,不来了吗?” “给你一个惊喜啊!” 小丫头喜滋滋的说,然后凑到萧穗子身边,小声的道:“其实是二姐夫非拉着我们过来的啦!”说着还警惕的瞥了瞥四周:“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萧穗子见她这副鬼灵精的模样,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穗子姐姐这嘴,可是天底下最严实的。” 何小蕊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穗子姐姐!你真厉害!” 紧接着便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看着萧穗子:“我以后也要成为和你一样的大作家!” 萧穗子闻言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算什么大作家,你二姐夫才是真正的大作家呢。” “二姐夫写的那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何小蕊却摇着头道:“还是穗子姐姐你写的小说好看。” “我觉得爸爸写的好!”旁边的小豆包有些不不服气,替自己老爹说了句话,“我长大以后,要做刘无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哈哈哈!”说着还比了几下拳脚。 “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刘无敌!”何小蕊却一脸不屑:“连我一个女孩子都打不过。” “什么打不过,我那是让着你!”小豆包不服气了:“爸爸说了,我是男子汉,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嗯~~~你说什么?”何小蕊眉头一皱,眼神顿时就变得凌厉如刀,直勾勾的盯着小豆包。、 别看小豆包个头跟何小蕊差不多,力气也比何小蕊大,更是打五岁起就开始坚持锻炼,体格颇为强壮,可在何小蕊面前,却还是跟小鸡崽子似的,何小蕊稍微瞪他一眼,小豆包就立马怂了。 赶紧服软躲到一边。 “穗子!他们这是······”郝淑雯的声音响起。 “哦!”萧穗子这才反应过来,郝淑雯跟她儿子还在旁边呢,赶紧一拍脑门,一脸懊恼的道:“你瞧我这记性,被这孩子撞一下都给撞懵了。” “这是小萍跟刘峰的儿子刘端,今年七岁半,小名叫小豆包,我取的,跟你家豆豆的小名很像呢!” “这是小萍的妹妹何小蕊!今年十岁。” “小蕊,小豆包,这是我在文工团时候的战友郝淑雯,也是小豆包爸爸妈妈的战友哟!赶紧叫人!” “郝阿姨(姐姐)好!”两人不约而同的喊道。 郝淑雯脸色微变,脸上堆着笑容:“你们好啊!” “小蕊长得真好看!”郝淑雯笑着道。 “姐姐也很漂亮。”何小蕊的小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 “穗子!”忽然萧穗子的责编走了过来。 “小豆包?小蕊?你们怎么也在?” “苏阿姨!”萧穗子的责编叫苏畅,见到两小只也颇有些意外:“何总不是说没带你们来吗?” “我们是跟爸爸一起来的!”小豆包道。 “刘先生也来了?”苏畅的话音间满是意外和欣喜,她可是王重忠实的读者粉丝之一。 何小蕊问道:“苏阿姨,我二姐呢?刚才我们在现场怎么没看见她?” “嗨!”苏畅笑着道:“我就是个打工的,你二姐是我的大老板,她的行踪又不会向我汇报,我上哪儿知道去!” “哦!”两个小的都有些失望,他们这次突然过来,就是想给萧穗子跟何小萍一个惊喜的。 现在萧穗子见到了,可何小萍找了大半天却连面都没见着,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穗子不是有你妈妈的电话吗,待会儿让穗子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苏畅看着小豆包瘪着嘴的模样,笑着出谋划策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豆包立马一脸惊喜的道,立马过去拉萧穗子的手,摇晃着撒起娇来:“穗子阿姨~~~” “好好好!我待会儿就给你妈妈打电话行吧!”萧穗子笑着柔声说道。 “穗子阿姨最好了!”小豆包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 “谢谢穗子阿姨,谢谢苏姐姐!”何小蕊笑脸盈盈,十分乖巧的对二人道。 “和我客气啥!”对于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叫姐姐,尤其是苏畅这种快四十岁的女人来说,舒服的那叫一个身心通透。 “对了,穗子,现场那边还有点事儿要你亲自过去处理一趟,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这边要是忙完了,记得过去一趟!”苏畅可是特意过来找萧穗子的,自然要以正事为重。 “行,苏姐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马上就到。”萧穗子认真的点头道。 “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你也别着急。” “小豆包,小蕊,姐姐先走了哦!”苏畅冲着二人招手道别。 两小只也乖巧的和她挥手道别。 “穗子姐姐,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带着小豆包去找姐夫。”何小蕊立马乖巧的道,小豆包也很乖巧的站到何小蕊身后,说道:“穗子阿姨,你先去忙吧,我们可以照顾自己的。” 萧穗子虽然很想放心,可毕竟现场这么多人,何小蕊跟小豆包一个十岁,一个才七岁吗,她怎么放心的下。 “你姐夫也是,怎么放心你跟小豆包两个人瞎跑。” “穗子姐姐,我们没有瞎跑,是二姐夫让我们过来找你的。”何小蕊道,“二姐夫说他在旁边的餐厅等我们,我知道在哪儿。”何小蕊指着酒店旁边的餐厅。 餐厅不远,就在隔壁,几步路的事儿,萧穗子往外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坐在橱窗边,正对着酒店方向的王重,正好王重正看着这边,还冲着她招了招手。 得,合着自己白担心了,人家老爹一直看着的。 “穗子,你有事儿的话,要不我带他们过去?”郝淑雯见萧穗子没说话,以为她为难呢,便主动请缨道。 “额······”萧穗子犹豫了一下。 郝淑雯还以为她怕麻烦自己,赶紧道:“嗨,和我还客气呢!我和刘峰也好久没见了,正好叙叙旧。” “那行吧!那就麻烦你了!”萧穗子点头道。 “行了行了,交给我就是了,你赶紧先去忙吧!”郝淑雯催促道。 “那你们先去隔壁坐会儿,我这边完事儿了马上就来。”萧穗子转头看着两个小的,脸色就变了:“小蕊,小豆包!你们跟着郝阿姨,她带你们过去找!不许乱跑,听见没!” “穗子姐姐(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乱跑!” 刚才萧穗子看向对面餐厅的时候,郝淑雯也看了过去,正好看见了坐在橱窗边上的王重。 带着三个孩子,郝淑雯走出酒店,径直奔着旁边的餐厅而去。 王重坐在一个靠着橱窗,光线极好的位置,穿着一身白色衬衣,手里捧着本书,一路看着他们过来,冲他们招了好几次手。 十几年没见,王重的肤色比之当初在文工团是白了不少,浑身上下干净利索,远远看着,就透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爸爸!爸爸!”小豆包一看到王重,就迫不及待的先跑了过去。 何小蕊紧随其后。 郝淑雯站在王重身后四五米远位置,看着王重脸上露出微笑,阳光正好撒进橱窗里,瞧着本就气质儒雅的王重,此刻更是直接沐浴在暖阳之中,五官的棱角勾勒的愈发分明,忽然觉得眼前本该熟悉的人,忽然陌生了起来。 “怎么,你穗子阿姨的签售会结束了?”王重温柔的笑着,问对面的小豆包。 “结束了一会儿了呢!” “爸爸,有好多人排队买穗子阿姨的书哦!”小豆包献宝似的很是兴奋。 “那你穗子阿姨这次可挣大钱了!” “姐夫!”何小蕊笑着走到王重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指着郝淑雯的方向:“你看看那是谁?” 王重早已看见郝淑雯了,起身伸出手喊道:“郝淑雯!” “刘峰!”郝淑雯拉着儿子信步上前,和王重握了握手。 “好久不见了!” 二人双手一触即分,王重引手冲着对面的座位示意道:“坐,算算该有十几年了吧!” 郝淑雯把孩子推到里面,让他和小豆包何小蕊站在桌边,桌上摆了不少蛋糕甜点。 “十三年快十四年了。”郝淑雯道。 王重是七八年夏天离开的文工团,这会儿都九一年冬天了, “时光荏苒!” 王重看着郝淑雯身边的小男孩:“你和陈灿的孩子?” “穗子告诉你的?”郝淑雯反问道。 “小豆包,我儿子,这是小蕊,小萍的妹妹!”王重介绍道。 “穗子已经介绍过了!”郝淑雯道。 “你们叫人了没?”王重看着两孩子。 “叫了!”郝淑雯笑着道:“他们两个都很乖,比我家豆豆可乖多了。” 说着便教着她儿子道:“这是你刘峰叔叔,还不赶紧叫人!” “刘峰叔叔!”豆豆喊道。 “真乖!”王重笑着把几盘糕点推到几个孩子面前:“赶紧吃吧!别客气。” “谢谢刘峰叔叔。” 有了糕点,几个孩子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王重和郝淑雯才开始叙旧。 “对了,怎么就你和豆豆,陈灿呢?” “他呀,现在整个人都钻钱眼子里去了!成天光顾着挣钱,哪还有时间管我们娘俩!我和豆豆好不容易来琼州看他,他就陪我们吃了一顿饭,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三亚!” “又拿地去了!” 这话初一听是抱怨,可仔细一品,郝淑雯那带着骄傲的语气毫不掩饰,看似抱怨,实则炫耀。 “随着国家商品房政策的开放,接下来一段时间,房地产行业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增长期,陈灿到时好眼力,知道啥挣钱。”王重道。 “人都钻钱眼里去了!”郝淑雯脸上笑意满满:“天天就知道挣钱,孩子也不管。” “男人嘛,在外头忙事业很正常。”王重道。 郝淑雯很是满意王重的回答,“对了,听穗子说,你考上了医科大学,还进了协和医院上班,还没恭喜你呢!” “什么协和,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八四年毕业的时候,我就离开协和了!”王重摆了摆手说道。 “离开协和了?”郝淑雯有些意外:“什么情况啊你这是,我记得穗子说你在协和呆的不是挺好的吗?” 王重淡淡的道:“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喜欢拘束,现在在家附近开了个小诊所,给街坊邻居们治点头疼脑热啥的。” 郝淑雯甚至都有些错愕:“小诊所?”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燕京协和医院,一个是默默无名的小诊所,这区别,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可王重······ 郝淑雯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不在协和那种大医院好好呆着?自己开了个小诊所?” 王重解释道:“小萍的工作太忙了,两口子总有一个要牺牲一下,我们家很民主的,小萍喜欢在外头工作,那就让她工作咯,再说了,我挣钱可没她厉害,我开个小诊所,请两个人坐班,我还能闲下来带带孩子,让小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外头打拼,两全其美,多好的事儿。” 郝淑雯想起刚才萧穗子的责编说的何总,当即忍不住问道:“那小萍现在在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燕京、沪市、深城还有羊城、山城这些地方开了几家连锁的酒楼跟火锅店,也是见天的忙。” “哦?”郝淑雯颇为意外:“这么多地方都有啊!你们的酒楼跟火锅店叫什么名,回头有机会我叫上陈灿,去给你们捧捧场。”郝淑雯道。 “我知道我知道!”王重还没说呢,旁边刚刚和郝淑雯的儿子豆豆说上话的小豆包就迫不及待的抢答了:“好运来酒楼,新世纪火锅店。” “新世纪火锅店?”郝淑雯一愣:“就是电视上天天打广告的那个?” “小萍前段时间好像是跟我说花钱在电视上买了个广告时间,还让我们看呢!” 王重道:“不过我这人不爱看电视,没留意。” “新世纪火锅店!”正在和小豆包玩的豆豆眼睛顿时就亮了:“哥哥,新世纪火锅店是你家开的吗?” “是啊!”小豆包点头道。 “那你不是可以天天吃火锅?”豆豆羡慕的道。 小豆包仰着头一脸自豪:“那肯定的啊!” “哇!”豆豆立马转身拽着郝淑雯的裤子:“妈妈,我也想天天吃火锅。” 郝淑雯面色讪讪,新世纪火锅店是前几年刚刚兴起的,主打的是川味火锅,最开始是在山城,又陆续推出了鸳鸯、菌汤、番茄等多种口味的锅底,天天在中央一套上面搞广告轰炸,生意极其火爆,她和陈灿就带着好矮子去过好多回。 豆豆特别喜欢,还有铜炉的涮羊肉,更是豆豆的最爱。 三天两头就吵着让郝淑雯带着他去。 “我刚才还听见穗子的编辑说什么何总?说的不会也是小萍吧!” “你是说苏畅吧,她是穗子的责编,”王重道。 “刚才听你家小豆包喊她苏阿姨!”郝淑雯道。 “那就是苏畅没错了。” “说起这个,原因还在我这儿,当初从部队上退下来以后,我这人也没啥别的爱好,闲下来的时候就想着动笔写点东西,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付诸纸上,后来写的多了,小萍就劝我试着往杂志社寄过去,万一要是选中了,家里也能多一笔收入,要是没选中,也无伤大雅,左右不过一张邮票的事儿,没成想竟然被选中了,赚了不少稿费。 后来小萍见我写的还不错,家里酒楼的生意也不错,手上有了闲钱,索性就自己弄了个一个杂志社,还把穗子也拉了过去,成了专栏作家,这几年又搞了个出版社,把那些销量火爆,受欢迎的书弄什么签售会,粉丝见面会啥的,花里胡哨的一大堆。”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小萍是穗子的老板?”郝淑雯咽了咽口水,眼中是竭力掩饰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王重却摇了摇头,说道:“穗子在出版社也是有股份的,而且还不少,她俩算是合作关系。” “什么合作关系?”王重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萧穗子的声音。 “说你是出版社的老板,占了股份,跟小萍是合作关系。”王重笑着道。 萧穗子笑着白了王重一眼:“什么老板,还不是给你们两口子打工的,咱们出版社一年到头,就属你的书销量最火。” 萧穗子径直走到桌子边预留的空位上,拉开椅子坐下。 郝淑雯有些跟不上两人的思路,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萧穗子,疑惑的道:“啥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萧穗子笑着道:“有啥不明白的,就现在在你对面坐着的这位,是当初靠着两部小说,生生把我们杂志社的名气彻底打响,享誉全国,粉丝无数,销量高达三百多万的著名作家青萍! 开创了仙侠、国术、奇幻等多个小说流派,现在我们出版社每年印的那些书,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的。” “刘峰就是青萍?”郝淑雯被震的目瞪口呆,不是她心里素质不行,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撼。 后武侠时代的扛鼎之人,仙侠小说流派的补充延续者,国术小说流派的创始人。 郝淑雯自己虽然不怎么看这些小说,可报纸上关于王重的消息却从来没少过,不过王重没有透露过真名,所以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青萍就是王重。 而且郝淑雯的老公陈灿喜欢也是青萍的书迷,陈灿的书架上,青萍出道至今的每一部小说,陈灿都一册不缺的都买的有。 萧穗子笑着道:“他要是办签售会,那规模可不是我这种小打小闹能比的!怕不是场场都得爆满。”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别把我捧得太高了,我就想安安心心的写我的小说。”王重瞪了萧穗子一眼。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签售会想都别想!” 萧穗子摇头无奈的到:“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给我把心放肚子里吧!安安心心写你的小说,我还等着坐着数钱呢。” 出版社萧穗子可是大股东,王重得书要靠出版社的渠道出版,萧穗子作为大股东,肯定也是要分一杯羹的,而且王重的书越是火爆,出版社的利润就越高,萧穗子挣的也越多。 谁会嫌钱少。 一旁的郝淑雯,已经被一连串的消息炸的脑海一片空白,直接楞在当场,后面两人说的这些,她根本一句都没听着。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萧穗子看着王重质问道。 今儿有事儿,就不分了,直接来个大章 第128章 结局 “想我媳妇了呗!”王重没好气的道:“要不是小豆包和小蕊吵着要来看你的签售会,我才懒得过来呢!” “哎呦哟!可真酸!” “爱情的酸臭味啊!”萧穗子一副嫌弃难闻的样子,还抬手在鼻前扇了扇。 “小萍这才离开燕京一个多星期,你就拖家带口的追到椰城来!” “羡慕?”王重阴阳怪气的道:“羡慕你也赶紧找一个呗!” 萧穗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的倒是轻巧,哪儿有那么容易。” “那是伱自己眼光高,你这么漂亮,又是鼎鼎有名的作家,追你的人,能从燕京排到椰城来。” “你看人家郝淑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再看看你,三十大几了!还打着光棍儿!”王重一脸嫌弃的看着萧穗子,评头论足,不住摇头。 “啊?”听到自己的名字,对面的郝淑雯如梦初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郝淑雯疑惑的看着二人。 “没什么!”萧穗子赶紧转移话题:“豆豆现在上学了吧?” “刚上的一年级。”郝淑雯仍旧还有几分愣神,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落差。 郝淑雯本就是高干子弟,用眼高于顶来说或许有些过了,但她不管事对何小萍还是刘峰,都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当初在文工团的时候,众人针对何小萍之时,郝淑雯作为寝室里的大姐大,非但没有半点劝阻的意思,反而一度冲锋在最前沿。 至于王重,当初林丁丁那一档子事儿,郝淑雯可是坚定的站在林丁丁那边。 曾经一度只能被大家欺负,忍气吞声,连辩解都不敢的何小萍,现在竟然混的这么好,连锁的酒楼,爆火的连锁火锅店,销量位于全国前列的杂志社、出版社的大股东,大老板。 但这些都没什么,虽然现在是金钱至上的社会,可郝淑雯的出身,她的家庭,却让她对于金钱并不似常人那般看重。 最最让郝淑雯难受的,是王重对何小萍态度,对何小萍无条件的支持。 王重一个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明明可以进协和医院那种全国顶尖的大医院,成为全国顶尖的医学界大拿,可为了支持和小萍的事业,竟然舍得从协和辞职,自己开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诊所。 而且听萧穗子和王重刚才说话那意思,王重为了让何小萍能够全心全意的忙事业,竟然把带孩子的活儿也给揽了过去。 尤其是刚才萧穗子说,何小萍才离开家一个多星期,王重就不远万里的带着儿子从燕京追到椰城来。 而她不远千里带着儿子来椰城看陈灿,可陈灿却只陪他们娘俩吃了顿饭,就又跑三亚去了,郝淑雯甚至觉得,在陈灿的眼里,拿地和赚钱,要远比她和孩子更重要。 现在的郝淑雯,和原剧情里这个时期刘峰的那个媳妇有点相似,你要是天天在家陪着她,她就会嫌你没本事,嫌你没钱,你要是出去打拼,出去挣钱,她又会嫌你没时间陪她。 刘峰来海口赚钱,好家伙,他那媳妇,直接就跟一个开长途货车的司机跑了。 92年春,退休才几年的何父因病去世,何父一去,何小军对何母的态度也急转直下,在王重的建议下,何小萍把何母跟何小民还有何小蕊接到了家里。 何小军没有一点儿反对,因为家里直接少了三张吃饭的嘴,他的那个媳妇差点没敲锣打鼓的把三人欢送出门。 就是何母有些伤心,数十年如一日,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该焐热了。 好在她还有亲生的三个孩子,还有个女婿,还有个最得她欢心的外孙。 92年冬,深城。 繁华的闹市区,一间咖啡厅里,一个脸上带着几分沧桑的漂亮女人坐在窗口,旁边的凳子上摆着一款老款的高档女式包包。 郝淑雯挎着提包,戴着墨镜,脚下踩着一双五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上身是一件齐膝的女士风衣,腿上没穿裤子,只一条肉色的丝袜。 郝淑雯把墨镜往下一拉,扫视了一圈咖啡厅,看到坐在窗边,一头棕红色大波浪的女人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扭着水蛇腰径直走了过去。 “丁丁!” 时隔一年,郝淑雯虽然心里对陈灿的意见越来越大,可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自己留在深城带着儿子,让陈灿在外头打拼。 约郝淑雯来咖啡馆见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在文工团时的室友兼闺蜜——林丁丁。 只是现如今的林丁丁,虽然仍旧貌美,但那精致的脸蛋上,却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淑雯!你可来了!”此时的郝淑雯,一身打扮尤为时髦,脸上妆容也极为精致,双唇艳红,和连妆也没化,直接素颜的林丁丁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 “怎么了?这么着急约我出来?” 郝淑雯,脱下风衣,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在林丁丁的对面坐下,把包精致放在桌上,带着logo的一面正对着林丁丁,摘下墨镜,问道。 可现在的林丁丁哪儿还有时间注意这些,见到郝淑雯,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急急忙忙的道:“淑雯,你可算来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现在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林丁丁一脸焦急,神色间满是担忧。 “等等~~~等等~~~”郝淑雯赶紧道:“你就算是想让我帮忙,那也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要我帮什么忙吧?” 林丁丁道:“国华他·····他·····被抓了!” 这话直接听得郝淑雯一愣:“国华被抓了?” “被什么人抓了?” “还能是什么人,纪检委的,他们说国华贪污受贿,贿赂上司,情节严重,不但国华被抓了,连我也被拘留了一个多星期配合调查呢,上周我才刚刚被放出来。” “淑雯,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林丁丁一脸恳求的道。 郝淑雯却神情一凛,眼睛忽然睁的大了不少,瞳孔皱缩,赶忙摇头:“丁丁,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贪污受贿这个事儿,我也帮不上忙啊!” “我说句难听的,国华他要是真的贪污受贿了,别说是找我了,你就算是去找省里的一把手也没用。” 郝淑雯这人虽然不咋的,但又不蠢,贪污受贿,历来都是重点打击的对象,别说是帮不上忙,就算能帮上忙,她也绝对不会帮的。 要是真的帮了,别到时候人没帮忙就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这点利害,郝淑雯还是分的清的。 “怎么可能?”林丁丁一边说着,一边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不停地啜泣着:“我家国华一向都老实本分,平时连违法乱纪都没有过,更别说贪污受贿这么严重的事情。” “真没有?”郝淑雯将信将疑的再度问道。 “真的没有!”林丁丁就差赌咒发誓了,看着郝淑雯的眼睛,泪眼婆娑的说道:“淑雯,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 郝淑雯无言以对。 这要是以前,她对林丁丁,那肯定是百分百信任的。 可自打那回从燕京回来之后,在陈灿面前,郝淑雯虽然固执的表示自己相信的是好闺蜜好室友林丁丁,可内心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怀疑。 “你别着急,先把具体情况都告诉我,我才好找人帮你!”郝淑雯赶忙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示意林丁丁别哭了,赶紧把眼泪擦了。 二人之间到底还是有情分的,郝淑雯不是那种狠得下心的人。 “嗯嗯!”林丁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啜泣几声,待情绪稍稍平复了几分,赶紧从头到尾,把她老公彭国华怎么忽然被带走,她又是怎么被拘留,说是配合调查的事儿说了一遍。 郝淑雯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你的意思是,国华是被人陷害的?你想让我找人帮国华洗清罪名?” 林丁丁连忙点头,说道:“我现在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了,淑雯!你一定要帮我啊”说着还抓着郝淑雯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 郝淑雯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试试看吧!” 可随即却话音一转:“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啊,你也知道,我爸现在已经退休了,陈灿他爸又没法插手地方上的事儿,我只能尽力而为。” 林丁丁脸上顿时便露出喜色:“尽力就行,尽力就行。” 林丁丁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这个时候,郝淑雯只要肯出力,那比什么都好。 “行了,你也别光顾着伤心,仔细想想,看看你家国华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坏了别人的什么事儿,惹了麻烦。” “要是国华真的没有贪污受贿的话,那绝对是有人要整他。”郝淑雯伸长了脖子凑到林丁丁跟前,小声说道。 ······ 回到家,郝淑雯想了想,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她父亲昔日的一个部下,现在羊城做中层领导,郝淑雯虽然和林丁丁关系好,但不可能林丁丁说什么她就姓什么,而且还是贪污受贿这种体制里人人避如蛇蝎的事儿。 在羊城的那个叔父满口应下,说立刻就去帮郝淑雯打听。 郝淑雯连连道谢之后,又拨通了陈灿的电话,把这事儿说了。 “什么,你说彭国华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陈灿惊讶而高昂的声音直接透过电话,震得郝淑雯耳膜都有点痛。 “就算惊讶,也不用喊的这么大声吧!生怕别人听不见吗?”郝淑雯埋怨道。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被带走调查了。”郝淑雯道。 电话另一头,多年商海浮沉,震惊过后的陈灿迅速冷静下来,赶紧问道:“他被带走多久了?” “听丁丁说快有二十天了吧!” “二十天!”陈灿的眉头紧皱起来。 “我跟你说,这事儿你找人打听可以,但千万别插手!”陈灿赶紧叮嘱道。 “为什么?”郝淑雯不解:“丁丁说国华是无辜的。” “丁丁说,丁丁说,除了林丁丁说的,你自己就不能有点主见吗?”陈灿竭力压制着胸膛的怒火,“彭国华已经被带走二十天了,他要真是冤枉的,这会儿早就出来了。” “而且你以为纪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贪污受贿这种事儿,要不是证据确凿,他们会动手抓人吗?” 陈灿冷静的分析道:“彭国华一个小小的副科而已······” “你爸才退下来不到两年,你要是想他晚节不保的话,尽管随便插手,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电话这头,郝淑雯如遭雷击,拿着话筒,还处在震惊之中。 另外一边,挂断电话之后,陈灿还不放心,立马又拨通了郝淑雯父亲的电话。 这边郝淑雯刚放下电话没多久,电话就又响了起来,刚接到就被郝父劈头盖脸一顿骂,面对父亲,郝淑雯不敢隐瞒,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拜托的那个叔父。 最后郝父一句:“你别管了,这事儿我会亲自过问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郝淑雯刚刚起来,给儿子做好早饭,把儿子豆豆从床上喊起来,催着儿子洗漱吃早饭,电话又响了。 郝淑雯走过去拿起话筒,“喂?哪位?” “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透着几分老迈,但却仍旧威严,中气颇足的声音。 “爸!”郝淑雯一喜:“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国华的事儿有消息了?” “嗯!”郝父的声音再度从话筒里传出:“这事儿你别在过问了,你那个朋友的丈夫,证据确凿,罪名已经落实,不过这案子前脸比较广,还没有对外公布,这段时间,不要再见你那个朋友,这事儿也不要对外透露半点!听到了没!” 郝父的声音尤为严厉,听得郝淑雯胆颤心惊的:“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丁丁明明跟我说·······” “行了!”郝淑雯还想再问,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郝父给打断了:“你别问了,你那个朋友,你暂时最好也不要再联系。” “爸······” “郝淑雯,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我郝正廷为官一生,最恨的就是这种贪官污吏,国家的蛀虫,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乖乖听我的。” “······” 挂断电话,郝淑雯起初还有些委屈,可越想就越觉得生气,林丁丁怎么能骗自己呢,爸爸说的清清楚楚,证据确凿,罪名已经落实了。 郝淑雯虽然相信林丁丁,可郝淑雯更相信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父亲绝不会欺骗自己。 虽然非常想要现在就过去找林丁丁理论,找她问清楚,可想起电话里郝父的嘱托,郝淑雯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迫切和愤怒。 林丁丁左等右等,也不见郝淑雯的消息,彭国华被捕,存款被冻结,家里没剩多少现金,她这次出门,身上带的钱本就不多,有些还是临时去找父母拿的。 无奈之下,林丁丁只能亲自跑去郝淑雯家,可却从保姆口中得知,郝淑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说是带着孩子去三亚找陈灿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林丁丁顿时就傻眼了,都到了这会儿了,她哪里还猜不出来,郝淑雯这是可以避开她呢。 没办法,林丁丁只能先回羊城。 一个月后,官方总算出了结果,毫无疑问,彭国华犯罪证据确凿,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犯罪所得。 彭国华和林丁丁住的房子是单位分配的,他们只有居住权,如今彭国华锒铛入狱,房子自然也要收回去,家里所有的存款被没收了大半,林丁丁的那些名牌包包、首饰,基本上也全都是赃款所购,悉数都被没收。 彭国华的父亲知道这事儿之后,直接就被气进了医院。 林丁丁带着三岁的女儿,搬回了她父母家,整日以泪洗面,而林丁丁自己,在单位里也经常被同事们指指点点。 林丁丁几次排练接连出错,又惹来领导连连大骂,最后让她先休息一阵,调整情绪。 这天,林丁丁接到一个电话后,思来想去考虑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起包包,径直出了门。 悦来酒店外,林丁丁站在大门外,抬眼看着酒店的招牌,看着酒店大门进出如流的人流,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坐上电梯,十六楼,1608。 林丁丁站在房门外,咬着嘴唇,再度陷入纠结,最后把心一横,敲响房门。 没得片刻,房门被打开,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影出现在门后。 “怎么是你?”林丁丁满脸惊愕的道。 “怎么不能是我!”王重转身又走了进去:“进来吧!把门带上。” 林丁丁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着,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迈步走进房里,关上房门。 房间很大,两米多宽的大床,落地窗,书桌、浴缸等等该有的一样不少,空间十分宽敞。 “坐吧!”王重身上只穿着浴袍,房间里开了空调。 林丁丁走到王重对面坐下,目光看着王重:“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的?” “想知道自然能知道!”王重道。 “喝点什么?” “茶?咖啡?还是酒?” “不用了!”林丁丁摸不清王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重道:“那就咖啡吧!” “咱也别绕来绕去的了,有什么话,直接开门见山吧!”林丁丁看着王重,目光复杂:“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恭喜你,目的达成了!” 林丁丁脸上皮肉抽了抽,目光也随之挪到一旁。 王重就这么看着林丁丁,目光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着她:“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你······”林丁丁闻言立马怒视着王重,伸手指着她。 可手刚伸出去,就被王重拨到一旁:“别拿那么大火气嘛!” “怎么说咱们也是战友!”说着王重忽然哦了一声,一副刚回忆起来的样子:“不对,咱们曾经是战友。” “刘峰!你到底想干什么?”林丁丁脸色难看,盯着王重,大有一言不合,连起身起来的架势。 王重摊开手,笑着道:“我在电话里里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帮你的!” “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王重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引手指着房门的位置道:“你要是不需要我帮,门在那儿,请便!” 林丁丁抓起包包,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才刚走了两步,却又停在了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的转了一小会儿,却又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见这一幕,王重脸上笑意更胜。 “你能怎么帮我?” “国华的事儿法院都判了,已经板上钉钉了。”林丁丁目不转睛的看着王重,沉声说道。 “他的事儿和我又没关系,我是帮你,又不是帮他。”王重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林丁丁。 对视了一阵,林丁丁迅速败下阵来,不敢直视王重那直勾勾的目光。 “那你想怎么帮我?”林丁丁问道。 王重咧嘴一笑,说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手里头钞票多,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现在这个社会,要是没钱的话,几乎是寸步难行。” “什么意思?”林丁丁不解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你老公进去了,那些不法得来的资产也都被查封了,你的那些个名牌包包,漂亮昂贵的首饰也都被没收了,以前出门是坐车,现在只能骑自行车,这些也就算了,因为你老公的事儿,你在单位里肯定也经常被同事们指指点点吧!” 林丁丁低着头沉默着,没有接王重的话。 王重却继续道:“还有你女儿,马上就要上学了,你说要是她以后到了学校,被人说自己的父亲是大贪官,是劳改犯的女儿,她能接受的了吗?” “刘峰,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林丁丁含怒道。 王重笑着道:“别激动,我没别的意思!” “我说了,我只是想帮你!” “我听郝淑雯说,你前些年一直想着要出国,却因为当初那件事儿,签证过不了。”看着王重脸色平静的说着当初的事儿。 纵使过去多年,可林丁丁的脸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羞愧的红。 当初那件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和王重两人心知肚明。 “当初你下放到伐木连的时候不是还一直写申诉信呢吗!”可随即林丁丁就反应了过来:“现在这个时候又跑过来说要帮我!”说着林丁丁便警惕的看着王重:“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王重咧嘴嘿嘿一笑,道:“我又没说是无偿帮你!” 王重略带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丁丁,尤其在上下两路停留的时间最多,林丁丁甚至有种自己脱光了站在王重面前被他看了个通透一样。 “你什么意思!”林丁丁几乎想起身抬腿就走,可想着这些时候以来过得日子,双腿却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动。 “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王重嘴角微扬,笑的竟略有几分邪意。 感受着王重那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目光,林丁丁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非常不舒服,下意识夹紧双腿,身子也微微一侧,抬手捂着胸口。 “噗嗤!”这一动作,直接就给王重逗笑了:“行了,你也别装什么贞洁烈妇了,你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咱也别来那些弯弯绕绕的,你不就是想出国吗,我可以帮你打通关系,送你出去,不过嘛······” “不过什么?”林丁丁破不接待的问。 林丁丁现在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国家,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当初你不是哭着喊着,梨花带雨的说我耍流氓吗?还说我摸你,解你内衣的扣子······” “对不起!”林丁丁没等王重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道:“我给你道歉,当初的事儿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了,是因为他们说我腐蚀你,我怕我的名声彻底坏了,在文工团彻底待不下去了,我才会那么说的,我给你道歉!” 听了这话,王重只觉得身心莫名的通透起来,就感觉身体里头有什么枷锁忽然解开了一样,脑海之中一阵清明,身体里好似一下子多出一股热流,浑身上下暖烘烘的。 不过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这种感觉便又消失了,王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现在不是查看的时候。 王重看着林丁丁,轻哼一声,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军纪,还要法律有什么用!” 林丁丁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她分明都已经低下头道歉认错了,可王重却还是不依不饶······ 风韵犹存的脸上神情直转,最后悉数划为坚定,抬眼直视着王重,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王重有些无语,时至今日,这女人哪里还来的底气。 “当初你说我对你耍流氓,摸了你,要解你内衣的扣子!” 王重咧嘴一笑,冷声道:“我向来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冤枉我,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我都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吗?难道你还想要我给你跪下磕头,敬茶认错吗?”林丁丁瞪大了眼睛,也语气也变得局促起来。 王重却道:“心不诚,磕头认错又有何用!”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林丁丁有些恼了。 “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把你污蔑我的那些,一样一样在你身上都讨回来而已!”王重淡淡的道。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丁丁,在她那仍旧纤细婀娜的身形上不停的打着转。 没有如原剧情里一样出国,而是待在市歌舞团里,林丁丁一直没有放下对身形的控制,只是生过孩子以后,该长的地方难免要比青色少女时期长大不少。 “你·······”林丁丁瞪大了眼睛,指着王重,气上心头,直冲脑门:“刘峰!你无耻····下流······” 王重却不以为意:“当年在文工团的时候,我不已经被你说成是无耻下流,对女同志耍流氓的色狼了吗!” 林丁丁狠狠瞪着王重,愤而起身,快步冲向门口。 “我会在这里住两天,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哦!” 王重的话清晰无误的传入夺门而出的林丁丁耳中,林丁丁离开的步子一顿,然后再度加快速度,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越来越远。 ······· 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傍晚,还没吃晚饭,王重正捧着本熊老哥的《七种武器》看得正入神,忽然门口出来敲门声。 王重还以为是自己叫的晚餐到了,刚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脸上妆容也颇为精致的林丁丁。 “想通了?” 林丁丁没有回答,精致走进房里。 三天之后,林丁丁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悦来酒店,来时的那套衣服,也早已成了破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服务员帮忙买来的。 喉咙还是火辣辣的,连话都不想说。 那雪白的脖颈上,隐隐还能见到泪痕,锁骨附近和后背脖颈附近,隐隐有淤青出现。 三天的时间里,林丁丁无数次想过要放弃,要离开,可一想起能够出国,能够摆脱那些指指点点,能够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全新生活,林丁丁就浑身充满了动力。 甚至到了后面,林丁丁非但不在抵触,反而隐隐有些享受,休息的时候,竟然还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再度站在悦来酒店大门外,扭头看着这座让她又爱又恨的酒店,林丁丁心情复杂,可感受着随身的包包里多出来的厚度,林丁丁的脸上却又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包包里多了一万块现金,她在歌舞团工作这么多年都没攒到这么多年,现在不过在酒店呆了三天就得了这么多钱。 林丁丁感觉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半个月后,林丁丁的签证终于下来,安顿好女儿,交代好父母,林丁丁就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去澳洲的飞机。 这张机票晚了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前,林丁丁二十三岁,风华正茂,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可现在的林丁丁,虽然风韵犹存,可那张脸蛋却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可到了澳洲之后,林丁丁才发现澳洲并不是她现象中的那么美好,她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次出国,除了王重支援她的钱之外,父母也支援了她一点。 可刚下飞机没多久,行李就被抢了,林丁丁这次带的大半的钱都藏在行礼里头,可这个时候又不是天眼普及的后世,虽然报了警,林丁丁的行李也被找了回来,可里头的钱却早已不翼而飞,至于抢劫者,早已逃之夭夭。 林丁丁再次感觉到了世界对她生生的恶意。 好在父母有故交在澳洲,林丁丁只能去投奔父母的故交。 可身上没有多少钱,语言也不通,年纪又不小了,林丁丁只能在父母故交儿子的饭店里先打工。 可打工的那点微薄收入,怎么可能满足得了林丁丁精致的生活。 没多久,林丁丁便再度走上了老路,利用她那风韵犹存的姿色,在男人们中间左右逢源起来。 可她的年纪摆在那里,男人永远爱十八,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女人一到四十,老的速度呈直线上升。 好在林丁丁的手段还可以,赶在四十之前,勾搭上一个离了婚的大厨,大厨长得膀大腰圆,膘肥体壮,而林丁丁,除了跟她的家人之外,以前的那些战友,同学同事什么的都早已断了联系。 98年冬,何母在一个雪夜之中,一睡不起,与世长辞,何小萍哭成了泪人,王重跟和何小民主持了何母的后事,何小军姐弟三人,只何小军来看了一眼,鞠了个躬,然后一刻也没多待,就匆匆走了。 凉薄至此,也彻底寒了何小民跟何小蕊的心,打何母过世之后,兄妹俩跟何小军他们也不再来往,安心跟着何小萍住。 何小军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听了王重的建议,进了个单位,从基层干起。 何小蕊倒是成功考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当了个高中教师,教语文。 而萧穗子,在三十八岁那年终于结了婚,老公是燕大的教授,萧穗子以前的老同学,年龄萧穗子大五岁,两人结婚以后赶紧要了个孩子。 第129章 第三个副本世界 夏日山间的清晨,凉风徐徐,最是舒适。 王重睁开眼睛,还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手里的蒲扇贴在胸前,手边的小竹桌上头,刚泡好的新茶还有升腾着袅袅白气。 如梦初醒。 王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喊了几声,活动了几下脖子手臂,又坐了回去,拿起紫红色的小陶壶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抿了一口,试一试水温,然后才一口干了。 脑中的记忆不断翻涌着。 王重唤出系统面板。 【恭喜宿主完成《芳华》副本任务:改变刘峰和何小萍悲惨的一生,让善良得到救赎。 任务完成评价:甲下 奖励:潜能点+40,技能点+40,积分+400 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奖励阳寿两年,任意技能提升一级,十全大补丸一颗,空间容积x2。 肉身穿越功能开启!】 甲? 上次在《人世间》的时候还是乙上,这回变成了甲。 这个系统评价到底是怎么评价的? 可惜王重的疑问,却并未得到系统的恢复。 阳寿的奖励不如上一次多,不过上一次好像是第一次完成任务才额外得的阳寿奖励。 果不其然,王重心念刚动,系统面板上就浮现出一行大字。 阳寿奖励,唯有获得甲等及以上评价才可获得,甲下奖励阳寿一年,甲等奖励阳寿两年,甲上奖励阳寿三年。 哦豁! 系统竟然有回应了,说的还挺清楚。 王重颇为意外。 调出个人信息面板。 【宿主:王重 年龄:26/32(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阳寿超过五十可彻底消除此状态) 体:28 力:23 速:30 神:24 技能:厨艺(lv4)、拳脚(lv3)、射击(lv4)、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4)、木工(lv4)、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 潜能点:40 技能点:40 系统积分:6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1 十全大补丸:x1 系统空间:8立方米】 【锚定副本位面中(锚定位面时间不定,请宿主耐心等待)】 看着那已经变成24的神属性,王重就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 因为这四点的神属性,完全是因为那次心血来潮,花钱找专业人士,搜集了林丁丁的老公彭国华的犯罪证据之后,将其举报,然后在林丁丁彻底绝望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在听到林丁丁亲口承认当初的错误,并且当面给王重道歉之时,也不知是原身留在身体里的执念还是残魂什么的,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溢散的的能量被王重所吸收,直接提升了四点精神属性。 当然了,这只是王重觉得最合理的猜测。 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系统也并没有给出答案,所以王重只能靠猜测。 想到这事儿,王重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精神属性的提升,而是在酒店的那三天。 三天里,原本被众人视作女神的林丁丁,放下了身为女神的骄傲和自尊,在王重面前,将其左右逢源,迎合男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尤其是林丁丁身上属性加成的buuf已经叠满了,人妻、熟妇、丈夫接近无期,近似于未亡人,青春少年时暗恋多年的女神······ 赶紧摇了摇头,摒去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早杂念。 王重心念一动,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出现在掌心之上。 “这就是十全大补丸?” 王重掌心托着药丸,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着,药丸的外壳似是还有一层蜡封,王重挺鼻仔细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药材清香涌入鼻腔之中,可具体是什么药材,王重居然闻不出来。 以他已经到了四级的医术,凭借嗅觉,不说能识百草,但绝大多数中药材,基本上都能分辨的出来。 王重也懒得纠结,倒了碗温水,将药碗化入水中,一口给干了。 药碗刚一入口,便如一股暖流,自食道流入胃中,不过片刻功夫,五脏六腑就出现一股子暖意,与此同时,一股困倦之意涌上脑海,随即一阵淡淡的酥麻舒适感自胸腹而起,在极端的时间里就走遍全身。 常人巅峰两倍多的精神,让王重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冲刷洗礼。 脑子越来越沉,眩晕感逐渐加重,王重摇了摇脑袋,借着最后一丝清明,强撑着进到屋里,回到房间,爬上铺着竹席的大木床,径直躺了上去。 刚刚沾上枕头,脑子的昏沉感越来越重,眼前一黑,两只眼皮不知何时已然不受控制的自己合拢了。 意识也随之彻底进入黑暗之中。 ······ 王重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泡进了温泉里,却又远比那更加舒适,王重不知道婴儿在母胎中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他觉得自己此刻,要是真的打个比喻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像是在母胎中的婴儿,沉浸在羊水里一样。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 王重再度睁开眼,已是夜间,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长兴撑着床板直坐而起,循着记忆摸到了床头的开关,打开灯,王重走出房门,找到了放在外头躺椅边上的手机。 打开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时间是深夜十点。 自己这是直接睡了两天一夜,三十多个小时。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比用药之前的状态更好。 调出自己的个人面板一看,结果却让王重惊讶不已。 所有的属性都有不小的增长,但最最让王重意外的,竟然是阳寿的增长。 【宿主:王重 阳寿:26/34(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32 力:26 速:32 神:24 技能:已隐藏 潜能点:40 技能点:40 系统积分:6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1 十全大补丸:x1】 【锚定副本位面中(锚定位面时间不定,请宿主耐心等待)】 王重记得,最开始进入《芳华》的副本前,自己的阳寿上限还只是30,获得奖励后是32,现在仅仅因为一颗十全大补丸,竟然增加了2年,到了34。 “这个十全大补丸可是好东西啊!还能增加阳寿。” “以后要是能多来点就好了!” 先定个小目标,把阳寿推到五十,把病入膏肓的状态彻底给解决了。 “等等!” 王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先入为主了,十全大补丸,顾名思义,肯定是滋补的好东西,可阳寿的增加,会不会跟体质也有关系。 毕竟导致自己阳寿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是因为那近乎无解的病症,可现在系统将病症封印起来,使其无法影响自己的身体,只是在阳寿上依靠系统来缓慢提升。 王重向来是想到就干的人,四十点潜能点,直接花了十点,点在体质上。 随即阳寿的上限提升到了35,十点的体质,竟然真的提升了一年的阳寿,可先前十全大补丸分明只提升了两点体质,却提升了两年的阳寿。 王重好像有些明白了,说不定就像小说里说的一样,这个十全大补丸,有着滋补本源的功效,体质的增加只是一方面。 剩下的潜能点没有继续用,而是暂时先存了起来,如今病入膏肓的状态被系统封印着,对王重并没有直接的影响,只是阳寿不长而已,但短时间内这并不是问题。 相对来说,留着这些点数,等着确定了下一个副本世界,为下一个副本做准备,才能取得更好的评价,获得更多的奖励,这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总结完在《芳华》世界中的收获,王重再度将记忆光球封存。 相较于芳华世界中在林丁丁身上的那次放纵,王重心里很清楚,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逞一时之快,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些横流的肉欲之中,而是要先想方设法,把自身的阳寿给加上去,把病入膏肓的状态彻底消除了。 若是还没有得到金手指之前,明知必死,王重或许真的回去肆意放纵一回,花上几万大洋,找上两个体貌姣好的姑娘,来他一次醉生梦死,酣畅淋漓体验。 可历经两个副本世界,未来有望,经历过郑娟和何小萍这两个贤妻良母型的媳妇,王重对于外头那些个庸脂俗粉,还真瞧不大上眼。 好车谁都喜欢,可那也是建立在好车是崭新的前提下,要是二手的也勉强能接受,可要是三手,死手、五六七八手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知道车子有没有出过重大事故,车里有没有死过人。 与其买一辆这种五六七八手,不明状况的豪车,倒不如选择价位低一点,但却是全新的车子。 自己喜欢,开起来也放心。 摒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回过神来。 王重只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一点睡意也没有,就是睡得太久,肚子有点饿了,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里头食材还有不少。 肥肉相间的五花肉、羊肉、大块的牛肉都备的有,新鲜的蔬菜只有一点,并不多。 王重自家的地没整,不过叔奶奶是个勤快的,一年四季,地里从来都不缺菜蔬,所以冰箱里储备的新鲜蔬菜并不多,王重要是有需要,直接去叔奶奶家地里摘就是了。 叔奶奶种的多,老两口吃不完,要么是摘了喂鸡喂鸭,要么就是送给邻居们,现在有了王重,他们老两口还不用担心菜烂在地里浪费了。 就连吃的菜籽油都是叔奶奶自家地里种出来,晒干以后拿到油坊去榨的。 现在王重家里备的油,就是叔奶奶送的两桶刚刚打出来的新鲜菜籽油。 抱着一大堆食材来到厨房。 王重家的厨房很大,光是烧柴火用的土灶就有三口,以前政府统一帮忙修的,还有个方方正正的大烟囱。 把肉先焯水,蔬菜洗净,再炒底料,然后把洗干净的五花肉和牛肉大半冷水下锅,放入香料卤制。 先卤后泡,泡上一宿,第二天再起出来,美味即成。 按理说猪肉和牛肉分开卤制味道更好,可现在两种肉的分量都不多,王重也懒得分了,直接弄一块儿煮饭,反正也就一两顿的事儿。 剩下的五花肉和羊肉才是主角,五花肉用来炒酱,羊肉稍微解冻一下,直接切成薄片,在滚水里汆烫熟了,过几遍凉水,再拌上各种调料,撒上蒜末葱花,浇上一勺滚油,香味一下子就被激出来了。 一大盆醒好面揉成面饼,切成细长的面条,煮熟过一遍凉水,浇上新出锅的肉酱,拌匀乎了,热腾腾,香喷喷的一大盆两斤多的炸酱面就做好了。 这是何小萍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做法,王重四级的厨艺,早已青出于蓝了。 王重端着大一碗面,搬了张桌子到外头院子里,手机连上蓝牙,放上哥哥的老歌,在庭院灯的照耀下,就着凉拌羊肉,也就是外头商家说的肥羊,大快朵颐,一口面一块儿羊肉,配上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镇啤酒,吃的满身大汗,可身心却格外通透。 舒服极了。 两斤多的面条加一斤多的羊肉就这三罐百威冰啤干完,王重打了个饱嗝,只穿着内裤走到院里的水龙头底下冲了个凉水澡,回屋上一件灰色背心和一条棕色的大裤衩,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拖鞋,手里摇着把蒲扇,拿着本书又回到院里。 可刚刚睡了两天一夜醒来,王重现在根本没有半点睡意,看了会儿书,想动弹动弹,四下一看,索性就把里里外外的灯都打开了,四处鼓捣起来。 装修的材料虽然到了一批,但水泥沙子这些都还没联系,大活儿还干不了,王重便收拾起场地来。 家里的厕所还是老式的,冲水都要用瓢舀的那种。 次日清晨,王重接着收拾,把不要的东西要么都给收拾到屋后的杂物处怼了起来,找叔爷爷要了电话,约好了水泥和沙子。 叔爷爷帮着王重找了两个大师傅,三个小工,其中大师傅还是王重的本家,刚出五服,王重该叫人伯伯。 说好工钱,当天下午师傅们也跟着进场,一边帮王重清理场地,一边听着王重对各个地方的要求,王重把图纸拿出来的时候,大师傅们也没惊讶,毕竟王重大学学的就是土木。 听完王重的要求,师傅们拍着胸脯满口保证,下午四五点左右,粗砂和细沙还有王重要的石板和砖头都运到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天刚刚亮,拖水泥货车也到了,有专人帮忙卸车,师傅们立即进场开工。 当天就在厕所隔壁建起来一个新的浴室,把厨房一分为二,靠外的一层维持原状,只用一层水泥平整地面,里头的一般加厚铺上瓷砖,用钢筋混凝土浇出灶台的模样,贴上瓷砖,准备用煤气来做饭。 因着人手多,再加上王重提前都打扫好场地了,浴室和厨房的工作很快,开工的第二天就全部弄好了。 第三天开始弄屋里,王重也没打算弄得多复杂,一切以简单为主,屋里的水电线路重新走一遍,重新铺上瓷砖,王重亲自打了几个柜子,书架,重新挂网刮上大白,最后才是院子,都要铺上一层石板,好在人多,还有王重这个体力耐力都非人的家伙在,但把一切都弄好,也花了十天的功夫。 接下来就是剩下的软装了。 好在王重自己买了辆皮卡,往市里去也方便。 一天功夫就全部搞定了。 这次系统锚定副本位面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在王重把家里都弄好的次日才显示出来。 【当前锚定副本世界:山海情】 【主线任务:进入副本触发】 【支线任务:进入副本触发】 【进入副本倒计时:6天23小时589分26秒】 看到出现在系统面板上的信息,王重愣了一下,这次不但锚定副本的时间比上个世界更多,就连发布任务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冷却的时间也比原来更长了。 “难道是因为开启了肉身穿越的缘故?” 王重不知其缘由,也只能如此猜测了。 肉身穿越,连系统任务都没发放,这难度,增加的有点多啊。 没空想那么多,在自己新配的电脑上,找出《山海情》这部电视剧,从头看了起来。 王重看的是原声版,剧集不长,总共才23集,花了两天,王重才断断续续把二十三集的剧集过了一遍。 山海情讲的故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讲西海固地区吊庄移民的故事,从穷山沟沟里迁到兴庆市附近的戈壁滩上,开荒拓土,挖渠灌溉,生生在戈壁滩上建立起一片塞上江南的故事。 看了一遍,剧情王重就梳理的差不多了,经历两个世界,王重也大概猜到了系统的尿性,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就和原剧情里那个一生悲苦的女人——水花有关系。 当然了,这只是猜测,王重并不能断定。 确定了要去的世界,王重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自己这次的副本之行,生命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就算有,也只可能是意外和疾病,而王重现在已经到了四级的医术,基本上已经完全可以应付这种情况。 而且在副本世界里要是死亡,最多影响评分,扣除相应的阳寿,并不会导致真的死亡。 自己要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估计就是怎么在西海固和戈壁滩上活下去,并且把日子过得红火的问题了。 王重查阅了大量西海固和兴庆地区的资料,确定了不少兴庆市区域范围内,适合养殖种植的经济作物。 再度检查了一下空间,将里头的东西梳理了一遍,把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出来不少。 紧接着,就是加点了。 技能点还可以斟酌斟酌,潜能点就完全没必要留着了,除去一开始用在体质上的十点,王重还剩下30个技能点,王重现在的体质已经是42了,而其他的三项属性差点有点大,作为一个奔着六边形战士发展去的优秀玩家,王重必须得让自己的潜能点得到合理的利用。 也没必要多考虑,直接把剩下的30个潜能点,均分在剩下的三项上。 想了想,王重又花了一百积分,买了10个潜能点,把力量和精神这两个属性全都堆到40。 至于技能点就有点尴尬了,40个技能点,可以把一个三级的技能堆到四级,还能剩下十点,把两个一级的技能升到二级,把一个二级的技能升到三级,可想把一个四级的技能升到五级就远远不够了。 可现在自己的技能里,也没什么迫切需要提升的。 至于积分,王重没打算继续用,暂时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宿主:王重 阳寿:26/35(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42 力:40 速:42 神:40 技能:已隐藏 潜能点:0 技能点:40 系统积分:5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2】 【副本未免以锚定,进入副本倒计时:4天13小时32分11秒】 外头阳光正好,天气有些热。 呼! 吐了口气,王重走到院里,想试试现在自己的力量,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忽然想起来,屋后有一块早些年淘汰下来的石磨,一面大概能有四五百斤的样子。 王重赶紧跑去后头试了试,不费什么力气就给提起来了。 两面石磨绑在一起,大概能有一千斤左右,王重也能提起来,感觉还是没什么难度,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力量应该能在两三千斤左右的样子。 紧接着又取出秒表,跑到村里的马路上,准备测试了一下自己的速度。 连跑了三次,第一次是8.96,第二次是8.95,第三次是8.98,差距并不大,可能就是自己摁秒表的时机。 王重上网查了一下,世界记录才九秒多。 自己这就算破了世界记录了?不过自己测量的,和人家专业的肯定不能比,但王重就是有点小高兴,管他准不准,反正在自己这儿已经破了世界记录了。 那以后自己就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了? 再就是跳高跳远,王重都试了一遍,果然有点非人。 反应的话,暂时还没法测试,不过想想都知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最后的神属性王重不知道该怎么测试,不过王重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最明显的,就是视觉、听觉还有嗅觉的急剧加强。 视觉方面,不仅仅视力大增,而且在黑暗的环境中,可见程度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听觉和反应,王重感觉最直观的,就是可以凭借听觉判定苍蝇的位置,然后一双肉掌百拍百中。 至于嗅觉,几十米外,同村的一个老人,王重该叫伯伯的,提着木桶,拿着以前的那种长柄塑料水瓢正在给菜地浇粪水,王重在自己叔爷家,隔着几十米都觉得味道刺鼻。 ······ 芳华太难写,容易被404,磕磕绊绊的,只能匆匆结束。 新副本马上开启,需要先梳理下剧情,更新稍慢,望大家体谅下。 第130章 涌泉村 【进入副本倒计时:五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王重在床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摒去杂念,进入冥想状态,脑中一片空明。 【进入副本倒计时:3、2、1】 【构建通道】 【通道构建成功】 【开启传送】 王重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是有强光照在自己身上,随即跟着一黑,意识不知不觉间陷入昏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复苏,王重睁开眼,腰身稍一用力便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老式的土房,当先的是一张方桌,桌旁有两条长凳,自己坐在一张大炕上,右手边是窗户,左手边放着两个大木箱子,再往左是土墙,炕边有个枣红色的柜子,材质普通,但有些年头了。 四周的墙上挂着不少东西。 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王重循声望去,一个倩影走进屋里,是个女子,瞧着十八九岁模样,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头上包着一块碎花头巾,体态婀娜,前凸后翘,略显丰腴,身上穿着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衣服,脸上带着尘土,瞧着有些脏。 “你醒了?” 陕甘地区的方言。 姑娘手里头还端着碗药!见王重坐在炕上,脸上立时就露出笑容,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若隐若现,那双略带着几分碧色的眼睛里头,瞬间便有光芒绽放。 皓齿明眸!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尤其是这身段,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却让王重有些舍不得挪开眼睛。 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之间,在王重看来,自己肯定是前者。 姑娘快步走到王重身边,有些激动的道:“你总算是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王重看着面前的姑娘问道。 姑娘似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在山上打草,看到你晕倒在山边,找人把伱抬了回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系统的杰作:“我叫王重,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儿?” “我叫李水花,这儿是涌泉村,我们村主任喊水叔家里。”似是怕王重没听明白,水花笑着对王重解释道:“喊水叔不仅是村主任,还会医术,他说你是缺水中暑才晕倒的。” 说着实话已经把手里的汤碗递到王重面前:“来,这是刚熬好的绿豆汤,可以清热解暑,你赶紧喝了。” 【检测到宿主接触到剧情任务李水花,主线任务激活:改变李水花的命运。 支线任务激活:带着涌泉村的村民吊庄致富。】 【宿主身份已植入本世界,相关证件皆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宿主自行查收。】 熟悉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回响,王重没有理会,而是看着李水花手中的碗。 绿豆汤里只有寥寥十几个被煮的炸开的绿豆,说是汤不如说是绿豆水。 王重伸手接过水花递过来的绿豆汤,嘴角上扬,露出微笑,诚恳的说道:“水花姑娘,谢谢你!”说完就把碗里的绿豆汤咕噜咕噜给喝了个干净。 “真好喝!” “谢谢你水花姑娘,谢谢你救了我!”王重再一次真挚的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水花略有几分慌乱,赶紧摆手道:“救你的是喊水叔,不是我!你不用谢我!” “要不是你发现了我,还找人把我救了回来,我这会儿只怕还在山上躺着呢!这可是救命之恩,我王重一定铭记在心。” “你先休息,我出去找喊水叔。”水花有些不大好意思,扔下几句话,匆匆就跑了出去。 王重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变了,手上腿上的肤色也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王重下床穿鞋,走到桌边,把碗放到桌上,走到屋外,小院倒是宽敞的紧,日头已经不在正中,出门左手边是一个木棚子,棚子底下放着驾木板车,一张破梯子,旁边还有一件矮小的土胚房,应该是厨房之类的, 四周是一圈半人高的土胚围墙,篱笆做的院门。 篱笆院门外的土路上,一个略有几分驼背,须发鬓角皆有几分银色的中年汉子,肩上还扛着个锄头,风风火火的朝着院子走来,水花就跟在后头。 “后生!你醒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涌泉村的代理村主任马喊水。 “身体咋样?有没有觉得乏力?头晕?”马喊水先仔细看了看王重的脸色,然后目光又上下左右的把王重整个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 “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现在好多了!”王重笑着道。 马喊水看着王重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的道:“你这后生,身子骨壮的跟头牛似的,怎么会晕倒在路边呢?” 王重揉了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记不清了!” 马喊水点了点头,也没追问:“你是哪儿人,来咱们这个穷山沟沟干啥?”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王重的手全无老茧,肤色虽是小麦色,但和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可不一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我叫王重,我爷叫王永福!”这自然是系统安排的身份。 “王永福?”马喊水愣了一些,“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王重道:“我爷当初跟着我太爷爷逃难来的涌泉村,后来跟着红军走了!” 马喊水今年四十多岁,他出生的时候,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了,红军长征还在他出生之前。 马喊水点了点头:“我听村里老人们说起过,以前我们村里是来过一户姓王的人家,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好像就已经去了。” “我这次来,就是想落叶归根,回来拜祭祖先的!”王重如是说道。 “他爸,老支书不是也参加过红军吗,老支书肯定晓得这个事。”马喊水的老婆眼睛一亮,突然出声搭腔。 马喊水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后生,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特意跑回来祭拜祖先,这么大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弄错了,我们村里的老支书,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红军,他应该清楚,我们先去问问老支书。” “那就麻烦您了!”王重感激的道。 旁边刚把马喊水两口子喊回来的水花说道:“喊水叔,既然人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一大堆活要做呢!” “水花姑娘,救命之恩,王重铭记在心,眼下俗事缠身,来日必有厚报!” “不用不用!我也是碰巧了!你赶紧先去找老支书问清楚吧!”水花颇有几分惶恐,和马喊水两口子说了声,匆匆忙忙走了。 “你叫王重?”马喊水颇为惊讶的打量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是的叔!” “听你讲话出口成章的,读过不少书吧?”马喊水眼中闪烁着几缕异色。 王重笑着道:“以前读过几年书,后头家里没人了,就去当了兵,刚刚才退伍回来。” “多大年纪了?” “二十二岁!” 马喊水点了点头:“比我家德福大一岁。” “行,我先带你去找老支书!”马喊水又对着德福妈道:“快到饭点了,你先做饭!” 德福妈道:“我晓得,你们去吧!” 马喊水领着王重出了门,路上王重留意着四周的情况,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土坯房,半人高的围墙,柴火枝条编成的篱笆门,家家户户的院里都堆着不少干玉米杆子。 脚下踩的全是黄土,稍微用点力一瞪,就能激起无数灰尘。 空气干燥,没啥水分。 偶尔能见几棵枣树,四周是起伏的山峦土丘,可极目望去,却瞧不见几颗树木,漫山遍野草长莺飞,却无绿水青山。 难怪要搞吊庄移民了,连一条露天的河都没有,就算有地可种,也没有多少水浇。 没有水就种不出庄稼,事实也确实如此,王重特意查过资料,这个时期的西海固,随着人口的增多,大量的滥砍滥伐,森林覆盖率降到了百分之一点多,水土流失尤为严重,地里的产量也再创新低。 走过黄土夯实的道路,绕过十来户人家,来到一处占地颇广的小院前。 院里一个老汉,手边放着根一瞧就有些年份老烟杆,旁边还有一堆茅草,正在搓草绳。 “叔!” 马喊水在院外就开始喊了起来,径直推开篱笆门,带着王重走了进去。 “喊水啊!”老支书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随即便起身把手在大腿裤子上拍了拍,问道:“你咋来了!” “有个事儿找你打听打听。” “找我打听?啥事儿啊?” “这个后生的事儿!”马喊水走到老支书身边:“外头天热,咱们进屋边喝水说!” “进屋进屋!”老支书也邀请王重进屋。 老支书家里的陈设和马喊水家差不多,三人走到堂屋,同样是一张方桌,几条长凳,桌上倒扣着几个白瓷碗,还有个陶壶。 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东西。 马喊水摆上三个碗,倒上水,先端了碗给老支书,又端了碗给王重,叮嘱道:“你刚刚恢复,一下子别喝太多,慢慢来。” “谢谢叔!”王重笑着道,虽然自己并无大碍,可王重能够感受的到马喊水的善意。 “这后生我咋没见过,不是我们村的吧!”老支书端着烟杆,点燃火柴抽了一口,目光也同时在王重身上打量了一圈。 “老爷子,我叫王重,按理说也是涌泉村的,民国的时候,外头天下大乱,我太爷爷王顺清,带着我太奶奶还有我爷爷王永福,为了避祸来到涌泉村定居。” “你是永福哥的孙子?”老支书激动的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惊愕的看着王重,满眼的不敢置信。 “老支书认识我爷爷?”王重点头问道。 “叔!你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马喊水赶紧拉着老支书坐下。 老支书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回忆,语气唏嘘的道:“认识,怎么不认识!” “想当初我参加红军,还是永福哥带着去的。”老支书确实参加过红军,不过只走出二十里地,屁股上就挨了马家军的枪子,没法跟着队伍走下去了,就只能回到涌泉村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继续刨食儿吃。 “只是没想到,永福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你太爷爷太奶奶就他一个儿子,多年没有音信,大家都以为他在战场上牺牲了,你太奶奶没多久就病了,建国以后,没过几年就走了,你太奶奶走了以后,你太爷爷没两年也跟着去了,还是村里给办的后事。” 说着老支书忽然目光一转,看向王重,问道:“对了,你爷爷呢?” “他既然活着,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唉!” 王重叹了口气,同样一脸唏嘘的道:“不是我爷爷不想回来,而是他受了伤,失忆了!” “受伤失忆了?”老支书疑惑的问。 王重道:“我爷爷参加红军以后,一路辗转,建国以后才和我奶奶结了婚,刚结婚一个多星期,就参加了志愿军,我奶奶就是那时候怀的我爸,最后爷爷在打漂亮国鬼子的时候受了重伤,两条腿炸断了,只能截肢,脑子里头还多了块弹片,昏迷了一年多才醒,醒来以后,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后头临终前才想起来,老家是西海固甘沟乡涌泉村的,留下遗言,让我爸把他和我奶奶的骨灰带回涌泉村来,葬在太爷爷和太奶奶旁边,说他生前不能在太爷爷太奶奶跟前尽孝,死后就在地底下陪着他们。” “可还没等我爸带他们回来,就又上了战场,在滇南边境牺牲了,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临终前把这事儿交代给我了。” 听完王重的故事,就连马喊水也不住动容。 “哎!”老支书叹了口气,感慨一句:“世事无常啊!” “自古忠孝难两全,永福哥·······哎!” “小重啊,你爷爷和你爹,他们都是烈士,是英雄啊!” 二人一番感怀。 “……” 随即,三人先回了马喊水家,把王重带回来的那罐子骨灰带上,老支书带路,领着王重和马喊水背上锄头铁锹去后山,找到了王重在这个世界里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坟。 说是坟,其实就两个小土包,连块碑也没有。 王重没让马喊水帮忙,自己花了半个多小时,在坟旁边挖了一个大坑,把骨灰埋了进去,迅速填好,垒成个小坟包。 三人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消失在天边,天开始有些昏暗了。 马喊水拉上老支书还有王重,一块儿去他家吃饭。 王重也见到了还是半大小子的马得宝以及小妮子马得花。 饭桌上,马喊水拿出了珍藏的半瓶高粱酒,用茶缸把半瓶酒给分了,主食是土豆,还有棒子面熬的粥,配菜是一碟子干辣椒炒咸菜。 不见荤腥,可土豆管够,还有咸菜和酒,已经是马喊水能够拿出来最丰盛的吃额。 “王重啊!接下来你有啥打算呢?” 老支书心情颇为沉重,在他心里,王重已经成了自家子侄后辈了。 “老爷子,我户口已经迁回来了,当初涌泉村收留了我太爷爷一家,又帮他们收敛了尸骨,办了后事,如此恩德,我也没什么本事,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大家·······” “诶!”王重话没说完,就被马喊水给打断了:“你这个娃,说什么报答吗!都是一个村子的,再说了,你爷爷那是去战场上打仗搏命的,要是没有他们,哪有我们今天的安生日子。” “你喊水叔说得对!报答这话以后不准再提了啊!”老支书深以为然的道,还责怪的看了王重一眼。 “行!”王重脸上露出笑容:“不说了,不说了!” “对嘞,你刚才说,你把户口签回来了?”马喊水伸出去的筷子定在咸菜盘子上空,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点头:“我回来之前,兰州那边我已经把手续办好了,现在就差村里开个接受证明,我再上县里跑一趟,这事儿就成了!” 这些自然都是系统的杰作。 “你真要回来?”这下子,马喊水和老支书都惊讶的看着王重。 “就咱这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一年到头靠着政府发的救济粮过日子,条件艰苦的很,你在兰外头呆的好好地,回来干啥子!” 老支书恨铁不成钢的道。 王重笑着道:“外头再好,也没有家好!” “再说了,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年轻,有力气,不愁养不活自己,现在咱们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好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有些话,我说了,您二位别笑话我!” “有啥话你说就是!”老支书赶紧道。 王重道:“我虽然年轻,又没啥大本事,但我们老王家,也算是涌泉村的一份子,受了乡亲们的恩情,我想呢,要是能够为咱们涌泉村做点事儿,尽一份力,将来就算到了九泉之下,见到我爷我爹他们,也能挺直腰杆跟他们说,我没有丢他们的脸。” 老支书看着王重,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欣慰的看着王重:“不愧是永福哥的孙儿,这就脾性,像他!” “老爷子,喊水叔,那你们看,这接收证明的事儿?” “放心吧,你喊水叔现在是我们涌泉村的代理村主任,一个接收证明,他动动手的事儿。”老支书老怀大慰,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欣慰的笑容,开心的说道。 “待会儿吃过饭,我就去村委会给你开证明,等你把户口的事儿办好了,到时候我和老支书再给父老乡亲们介绍你,你看可中?” “中!怎么不中!这样最好了!” “不过有件事儿,我得先告诉你,当初你太爷跟太奶走了之后,屋子就空了下来,那时候村里人都以为你家没人了,后头就给收归公家了,你屋的地也是一样的,都被收归集体了,后头包产到户的时候,又被重新分割了,你想拿回来,估计是不可能了,只能从集体的土地里头,再给你划分一片。” “这事儿我明白,理解,我也能接受!”王重欣然笑道。 “那些可都是没人开垦过的荒地!”老支书提醒道。 “娃啊,你才刚回来可能不清楚。”马喊水怕王重不明白荒地的一丝赶紧解释:“咱们涌泉村包产到户也有好些年了,那些稍微好点的地,老早就被开垦完了,划归各家,村里的集体土地虽然多,可基本上全都是贫瘠的沙土地,想种庄稼,没有几年的功夫伺候,根本不可能。” “叔,老爷子,您二位放心,我王重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有几门手艺,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真的?”老支书看着王重的脸,有点不大相信。 “要是没这本事,我也不敢跑回来呀!您二位就瞧好了吧!” “宅基地倒是好说!”马喊水道:“不过现在村里也没啥空着的房子。” “这有啥,让小重先住我家里,正好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小重来了,我还能有个伴!” “老爷子,那我就先叨扰您一阵子。”王重笑着道。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老爷子故意板着脸道。 几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马喊水笑着招呼两人道:“行了行了,赶紧吃饭,都忙了一天了,肯定都饿了。” 次日,王重一大清早就拿着马喊水开的接收证明在马喊水的带领下跑到县里,把户口的事情办定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王重在县里的饭店,请马喊水吃了一顿饭。 看着桌上满满一大盘炖羊肉,还有烙饼,面条,油泼辣子,马喊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重,你这也太奢侈了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重道:“叔!这两天为了我这的事儿,您忙前忙后的,操了不少心,这顿饭呢,就当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番心意。” 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马喊水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王重见状,也没觉得好笑,在一天三顿都是吃洋芋的马喊水眼中,这么一大盘羊肉,就是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可马喊水第一反应,确实责怪自己奢侈浪费。 “叔!您就别光看着了,赶紧吃,吃完了我还有事儿要麻烦您呢!” “有啥事儿?”马喊水看着王重:“你先说,说完再吃。” “那行!”王重道:“叔,我这次来呢呢,有点匆忙,东西也都没带全,还有不少家当还隔那边的,所以我得先回去一趟,把那边的事儿处理妥当了,再回来,我估摸着大概要一两个星期左右,具体时间呢我也说不好。” 马喊水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很理解:“那我能帮你什么?” 王重道:“老支书是真心对我好,可我也不能一直住他家里,我想着,劳烦您先帮我把宅基地的事儿给办了,再到村里找些人,趁现在先挖些土出来,多晒些土砖出来,等我从燕京回来了,就立马着手建房子的事儿,至于工钱呢,每人每天两块钱,您看成不?” 这回儿才89年,就算是城里的工人们人均工资都才八九十呢,距离剧情开始的91年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王重总不能一直住在老支书家里。 而起说实话,水花这姑娘不管是相貌身段还是品性,都很合王重的心意,想娶李水花,房子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一天两块钱?”马喊水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多了,折算到一个月,那不是六十块钱?” “都是乡里乡亲的,反正现在又不是农忙时候,大家能帮忙就帮忙,要什么钱吗!” 王重却赶忙摇头:“这怎么行,乡亲们也都不容易,怎么能让他们白帮忙呢!不行不行!” 王重还不屑于占这点便宜。 马喊水看王重一脸坚决,想了想,道:“这样,你要是真有这心,一天供两顿饭就成!工钱就别提了。” 王重想了想,从兜里数出十张去年刚推出的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马喊水。 “你这是干啥?”马喊水立马皱起眉头,瞪眼看着王重。 “喊水叔,您别误会,您是咱涌泉村的村主任,肯定是个能人,我这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干啥都是两眼一抹黑,这些钱呢,劳您帮忙先找点好木头,每天给乡亲们安排上白面馒头,炖上羊肉,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也用不上这么多钱!”马喊水不敢接王重手里的钱,“一天两顿,就算顿顿吃肉,吃干的,也花不了这么多,至于木头,你建个房子能用多少木头,用不上这么多。” “那您看大概多少合适?”王重摇摇头,这要是到了后世,谁不是恨不得立马把钱揣自己兜里。 似马喊水这样淳朴的人,不说没有,但已经不多了。 马喊水想了想,才道:“有个二百块钱怎么也够了!估计还能剩不少。” 王重抽出三张,剩下的揣回兜里:“这样,您呢,就先拿三百,到时候等我回来了,多退少补,您看成不?” 马喊水咬咬牙,总算是伸手把钱接了过去。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拿起筷子递给马喊水:“叔,这羊肉得趁热吃才香。” 马喊水看着王重,无奈的摇摇头。 吃过饭,二人分道扬镳,王重自己则上了火车,直奔燕京而去。 还是用老法子,跑到延津,燕京用空间里两对玉镯,换了十八万块钱,不是兰州和海吉不能换,而是现在不比以前了,只有在燕京,王重的两对玉镯才能换上合适的价钱,相比来说,这一来一回的车费和时间,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有了这十八万块钱,再加上系统安排的身份得的遗产和退伍金拢共三千多块钱,王重揣着巨款,再度坐上火车回到了海吉县。 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在燕京耽搁的时间,整整十天就这么过去了。 王重在县里买了辆永久牌的自行车,二八大杠,经久耐用,质量杠杠的,骑着自行车,买上新的床单被套,脸盆牙刷等等生活用品,车前杠跟后座上,绑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一路踩着自行车,出了县城,走在黄土路上,径直奔着涌泉村而去。 刚到村口,王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带着头巾,背着背篓,背篓上还有一捆子细小的树杈子。 “水花姑娘?” 水花听到声音,转身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子走上来的王重:“是你啊!” “是我!”王重微笑着道:“捡柴火啊!” 水花也咧嘴笑着道:“嗯!原来你也是咱们涌泉村人啊!” “是的!不过上回是第一次回涌泉村。” “听喊水叔说你回兰州办事儿去了,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王重道:“那边的事儿都处理好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在咱涌泉村扎下根来!” ······ 第131章 准备 “你真要建房子啊?”二人并排走着,王重推着自行车,水花背着柴火。 “既然要回来,那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能总住在老支书家里吧!”王重笑着道。 水花看了看王重道:“建个房子,可要不少钱呢!” “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建个房子应该是够了。” “难怪!”水花恍然道:“前几天喊水叔带着村里人说是给你挖土压砖,一天两顿饭,顿顿吃白面馍馍和羊肉炖洋芋,大家都说,过年都吃的都没那么好呢! “大家为我干活尽心尽力,我总得让大家吃好点不是。” “乡亲们还没见着你面,都先夸伱大方呢。” “······” 两人一路聊着进了村,在水花家门前分开了。 王重径直回了老支书家,正好赶上老支书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这么多东西啊?”看着自行车上的锅碗瓢盆,棉被暖水瓶,还有王重背后的那个大号的军用背包,老支书赶紧放下锄头。 “都是生活必需品,既然决定了要留在涌泉村,早晚都是要添置的,倒不如趁早。” 老支书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些家里不是都有吗!” “我这不是要建房子吗,等建好了照样得置办。” 老支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帮着王重把东西都先搬进屋里。 ······ “王重哥!你真要起房子啊?”马得宝站在面前已经画好的宅基地前头,看着空旷的平地上堆满的大块土砖,颇有些兴奋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王重笑着道。 马得宝说:“起个房子要好多钱呢!” “要再多钱也没法子,房子总要起的,我总不能一直睡老支书家里吧!”王重道:“男人总要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世界,不能总是靠别人。 说着看着马得宝,凑到其身侧压低声音道:“将来才好娶媳妇!” “王重哥,你说得对!”这话简直的马得宝眼里闪起微光,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可想的却不少,心气儿也不低,不然的话,这小子也不会一门心思往外跑,想把日子过好点。 “将来我也要建一个自己的房子。”心里补上一句:再把麦苗给娶回家!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一定可以的!” 马得宝被王重这话说的愣了一下,有些不敢思议的看着王重:“王重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重道:“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说着还上下打量了这小子一边,道:“这身子骨还没长开,气力也不够。” “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学识渊博,出口成章,胸中有锦绣万千,要么就是体格强健,力壮如牛,有一门手艺!” “你现在吗,体格和力气还可以再长长,就是这手艺!”王重说着顿了一下:“你会干啥子?” 马得宝被王重问的有些不知所措,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可任他挖空了脑海,也想不出自己有啥子手艺! 再说力气,马得宝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又不是那种天赋异禀之辈,虽然常年跟着父母干活,可一年到头,沾不上什么荤腥,力气也就那样子。 “你王重哥说的对,你个碎怂,要么就学你哥,考个中专回来,给你爹我长长脸!要么就学门手艺,这男人挣钱养家,要是没一门手艺,那就只能跟你爹我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吃。” “学啥手艺吗?难不成学你那半桶水的医术?”马得宝被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的心乱如麻,顿时没好气的回了句嘴。 “你个碎怂,连你爹都敢编排!”马喊水脸色一变,张口就骂,弯腰就准备脱鞋,马得宝反应更快,马喊水刚骂的时候,就撒丫子给跑开了。 “我去田里帮我娘收苞米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只留下卷起的无数尘土。 “碎怂!跑的到快!”马喊水冲着马得宝的背影低声骂了两句。 “年轻人嘛,精力旺盛!”王重笑着道。 马喊水拍了拍手,扬去手上的尘土,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咋样,这宅基地还满意不!” 王重点头道:“满意,这么宽敞的地方,可比城里那小房子大多了!” 偌大的坪场,王重瞧着前前后后占地差不多能有一亩。 马喊水解释道:“现在村里没啥田地好分给你,大家伙就商量着,在宅基地上,多给你分一点!至少你在屋前屋后,还能种点菜!” 农村吗,别的东西没有,就是土地多,但涌泉村穷困,稍微好点的田地,早就被瓜分完了。 “这是村里开会之后,乡亲们一起商量决定的!” “就是这位置稍微偏了点!”马喊水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的道,离王重家最近的未来邻居尚且隔着几十米。 “谢谢您,喊水叔!”王重猜测,马喊水和老支书在这里头肯定是出了力的。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要不要挑个好日子!”虽说现在封建迷信不提倡,但人们不管干啥子,还是习惯看黄历,挑日子,主要取个好兆头。 “动工先不着急。”王重却道:“喊水叔,我看这些砖再有个两天晒得就差不多了,我打算趁这两天,先弄几个小土窑,再去县里买点煤来,把这些砖烧一烧,再顺带点水泥和细沙回来,这样也能更经久耐用。” “你还要烧砖?你会挖窑?烧砖?”马喊水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王重,涌泉村家家户户的房子,要么是土砖房,要么直接就是土胚房,没有一家的房子,是用烧过的砖来起得房子。 烧砖要手艺,挖窑更要手艺。 原剧情里,水花嫁的那个姓安的那个就是个例子。 想挖个水窖,讨水花的欢心,没成想水窖没挖成,反倒是把自己给弄成了残废,下肢瘫痪,拖累了水花一辈子。 烧砖的窑洞,更要手艺,尤其是在这黄土高坡上,方圆几十里,也没听说谁有这手艺,从外头县城买的话价格又贵,有这个经济实力屈指可数,而且代价远远高于土砖房。 王重道:“知道怎么弄,但没有实际操作过,得干了才晓得行不行。” 马喊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王重:“煤、水泥还有细沙,不管那样,可都不便宜!” 西海固本就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地区,涌泉村的老百姓,一天到晚靠洋芋果腹,遇上个稍微烂包点的光景,还得靠政府的救济粮过日子。 “叔!钱挣出来就是花的,况且房子这东西,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现在我把房子弄好了,将来儿孙们也能轻省些!” 王重的话,倒是说到了马喊水的心坎上:“你这碎娃,瞧着半点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话说一半,马喊水想起了王重的家庭,随即便叹了口气。 或许正是因为家庭的不幸,爷爷和父亲的早早牺牲,才让王重这么年纪轻轻,就老成的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吧! 马喊水如是想到,看向王重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叔就不多说了!别的叔帮不上你,但要要人要力气,咱们涌泉村的乡亲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王重却道:“叔,这重活累活你们都帮着干完了,弄窑的话,我自己来就成,再说了,现在地里的苞米差不多也该收了,反正我这里又不急,你先和我婶儿把地里的活忙完再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让得宝和尕娃他们跟着我先弄一阵子,我们一起摸索摸索,他们年纪小,脑子灵活,又读过书,比大人更容易学东西。” 马喊水听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得宝和尕娃他们,一个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娃,力气根本没法和大人比,王重要带着他们一起烧砖,而且听王重的意思,似乎想把这手艺交给得宝他们。 “叔,我瞧着德宝是个有心气儿,有想法的,脑瓜子也灵活,要是真能鼓捣出烧砖的手艺来,将来也能有个一技傍身不是。” 马喊水叹了口气,看着王重,语气颇为沉重:“王重啊,你也是咱涌泉村的一份子,叔呢也不瞒你,不仅仅是咱们涌泉村,还有附近的苦水村,甚至于咱们整个西海固,这十几年来,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是一年比一年少!家家户户的人口又越来越多,这日子,不好过啊!” “就地里种出来的那点粮食,吃不完一年就得断顿,还得靠政府发的救济粮过活。” “哎!”说着马喊水便情不自禁的又叹了口气。 在马喊水心里,王重肯定是会烧砖烧窑,王重那么说,不过是谦虚的说法。 “让得宝跟尕娃他们给你帮把手可以,但······” “叔!”马喊水话没说话,王重就打断了他:“烧窑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干的。” 马喊水看着脸上挂着微笑,但目光坚定而坦荡的王重,叹了口气,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叔,这些天要忙着挖窑烧窑的话会很忙,还有后边建房子,肯定都没时间弄饭,正好上回水花姑娘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您看我请她过来给我们做饭怎么样?” “还请水花做饭干啥,直接在俺家吃就得了!” “叔,这要是我一个人,那我肯定去叨扰你,可这是我请人帮忙干活,怎么还能让您跟我婶儿破费呢。” “再说了,您和我婶儿不还得忙着地里的事儿,这苞米收完了,苞米杆子的砍了弄回来,地得翻吧!要干的活多了!” 马喊水见王重一脸坚定,知道王重心里主意正,也就没继续劝:“行吧行吧!那叔就不跟你客套了!” “那就麻烦你了叔!” “这有啥麻烦的!” 紧接着马喊水就领着王重去找合适挖窑的地儿,好在王重的宅基地在村尾,靠着山,后头没有人家,合适的地方不少,王重很快就选了个好位置。 村头李家,水花正在厨房里做午饭,烟囱里又冒着炊烟,锅里煮着面撒子,蒸着洋芋,水花正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往灶台里添麦秆茅草。 “水花姑娘在家吗?”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喊声。 “谁啊?” 水花听着声音不是很熟,一边应着一边疑惑的走出了厨房。 篱笆门抬手就可以推开,可王重却还是选择站在篱笆门外头,见水花从旁边的厨房走出来,此时的水花头上没包头巾,或许是在家的缘故。 “水花姑娘。”王重手里还拎着笑着打起招呼。 “是你啊!”水花也露出笑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水花走到篱笆门边上,从里把门拉开,请王重进屋喝水。 “李叔呢?” “我爹还在地里收苞米呢,我回来做晌午饭。”水花道。 王重闻言停住脚步,没继续进屋,而是站在院里,水花疑惑的看着王重:“进屋坐着呗?” “不用了!”王重笑着道:“水花姑娘,我刚来村里,除了喊水叔和老支书,也就认识你一个,有点事儿想找人帮忙,思来想去,能想到的人也就水花姑娘一个。” “我能帮你什么?” 见王重站在院里不进屋里,水花倒是有些意外,可她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想到了王重不进屋的原因,王重这是看她家里就她一个,孤男寡女的,两人年纪又轻,怕被人看到了有流言传出来,也没继续劝,径直进屋给王重倒了碗水,端出来递给王重。 “先喝口水吧!” “谢谢!”王重笑着接过碗喝了一口,说道:“水花姑娘······” “叫我水花就行了!”水花微笑着道,对于彬彬有礼,和村里人截然不同的王重,水花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好!”王重脸上笑容更甚:“水花!” “我刚回村里,最近不是打算建房子吗!现在还借住在老支书家里,吃饭呢,也是跟老支书一块儿,这两天还好,可要是过几天开工以后,肯定邀请村里帮忙的人吃饭的,我想请你帮忙做饭,每天做两顿,中饭和晚饭,每天你也跟我们一块儿吃饭,一个天我在给你开两块钱的工钱。” “你看成吗?” “不行不行!”水花赶紧摇头:“帮忙可以,但这工钱可不能拿!” “水花!”王重道:“你先听我说。” “我呢,急着想把房子弄好,时间上肯定就有点赶,最近有事农忙,你要是给我帮忙的话,肯定会耽搁地里的活,我知道你是热心,可我不能让你吃亏不是。” “两块太多了!每天就做两顿饭的事!”水花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王重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在一口回绝的话,王重肯定就算了。 “可不止两顿饭!”王重道:“隔个几天还得麻烦去帮着去屠户那儿买点羊肉回来,给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这一来一回的,耽搁的时间可不少。” “哪能耽搁啥功夫!”水花一脸无所谓的道。 “那就一天一块!”王重道:“再不能少了!” 水花有些哭笑不得,从来只听说砍价往少里砍的,还没见过王重这种非要给人塞钱的。 “那好吧!”水花无奈应下,问道:“是从明天就开始吗?” “对!明天!”王重道:“只要是没下雨,就从明天开始!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做好了给我们送过去!”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就是!”水花笑着答道。 和水花说定了,王重立马又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县里,在粮店买了五百斤的白面,一千斤的玉米面,买了两百斤肥瘦相间的黑滩羊肉,买了新的羊角锄、铁锹等工具,都放在空间里。 已经提升到八立方的空间装下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又买了几十斤白面和二十斤羊肉堆在自行车后面,找到了卖煤炭和水泥的地方,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到涌泉村。 把自行车拖回去的白面和羊肉先放到水花家,又用市价,向水花的爹李老栓订了几百斤玉米面。 次日清晨,马得宝就领着跟班水旺跟尕娃,还有个模样颇为清秀的女娃娃,扛着锄头铁锹还有推车来到老支书家找王重。 “王重哥,我爹让我来找你!”马得宝一脸干劲的看着王重。 王重天还没亮就起了,还帮老支书把早饭也给做了,煮的疙瘩汤,“叔爷,我先走了!” 不想老支书也跟了出来,背着手走到西屋,取出一把锄头,一把铁锹,扛在肩头,走到院门口,扭头看着还傻傻的站在院里的王重更马得宝几个半大娃子。 “还傻站着干啥?走啊!” “叔爷,您这是干啥?”王重无奈的走到老支书跟前:“您地里不还有活儿呢吗?” “就地里那点活,有水旺他爹娘呢!用不着我!”老支书大手一挥:“别摸蹭了,趁着现在天还凉快,赶紧的!” 王重摇摇头,无奈的跟了上去,四小紧跟其后。 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多报答这位心善的淳朴西北老汉。 王重的速度飞快,他负责挖,老爷子跟几个小的帮忙把土运到一边,看着王重那非人的速度,饶是在伺候了田地半辈子的老支书,也不禁感慨:这小子就是个属牛的,力气大不说,体力耐力都远超常人。 每个三四立方左右的圆顶土窑,在众人的密切配合下,两天就给挖好了! 这还是因为往外运土耽搁了不少时间。 第四天,王重又跑了趟城里,带回来几大卷油布,还买了两拖拉机的煤。 就带着老支书和几个小的,用马喊水家的板车,花了两天,跑了整整三十趟,把两拖拉机的煤从山外头运到涌泉村里。 到了烧窑的时候,村里头都好奇的跑过来围观。 第一批三窑砖出窑的时候,整个涌泉村都轰动了,可惜也就王重明白,这批砖看着可以,实际上质量真的一般,真正之上上乘的黏土砖,对土的要求极高,而且还要经过要经过长达半年之久的风吹日晒,经过自然地侵蚀其内部分解松化,然后再进行手工粉碎、过筛。 再将纯土加水滋润,反复和炼,砖坯要阴干,切勿曝晒使砖坏出现裂纹和变形。 等到砖坯完全干燥后,即可入窑烧制。 工序颇为复杂。 不过眼下王重赶时间,省略了不少步骤,虽然砖烧出来挺好看,但实际上质量也就那样子。 可听了王重的话。 陆续花了十天的功夫,乡亲们齐心协力弄出来的五千块土砖就就全都烧好了。 在这期间,王重可没闲着,又带着几小开始用黏土制瓦烧瓦。 好在现在是丰水期,不然王重还真干不成。 第132章 暖房饭 王重这边带着马得宝他们制瓦烧窑,另一边宅基地上,老支书领着村民们依着王重用石灰画好的线条先开始挖地基。 挖完之后,再用木槌一锤一锤的夯实沟底。 在这期间,王重也见到了马喊水的大儿子,原剧情里的主角马得福,眼下马得福正在读中年,放暑假才赶回来。 马得福也是个热心肠,听了王重的事儿,立马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 王重这里伙食好,两天就有一顿羊肉吃,村民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要过来给王重帮忙,现在制瓦烧窑暂时还不用什么人帮忙。 不过王重把运煤的事儿委托给了村民们,附近苦水村的村民们就经常看到涌泉村的乡亲们拉着板车,拖着黝黑的煤炭,成群结队的从县里往涌泉村走。 人多力量大,还真不是说说的,王重定的水泥,白灰,都暂时堆在了空地上,底下垫高了,上头还盖着王重买回来的油布。 老支书家院里,王重光着膀子,亲自动手制作门窗。 马得宝跟水旺站在旁边,一边给王重打下手,一边递工具,目不转睛的盯着王重的动作,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老支书蹲在大门外屋檐下,手里端着烟杆,烟嘴那头塞在嘴里,脸上带着笑容:“小重,怎么感觉你好像啥都会啊!” “这木工活干的,不比那刑木匠差啊!”刑木匠是十里八乡比较有名的木匠,五六十岁的人了,村里人要打柜子啥的,都是找的他。 “打小就喜欢这些,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过一段时间,自己也喜欢琢磨,勉强还能用。”王重手上的动作没停,日头正高,浑身都是细碎的汗珠子。 “就你这手艺,就算不种地,也不愁没饭吃!”老支书很是高兴,这些天来,王重给他的惊喜太多。 八月中秋刚过,王重的门窗都做好了,刷上漆,晾在老支书家的院里,新房就正式开始动工了,马喊水帮着叫了二十几个壮劳力过来帮忙。 地基里头三层青砖交替铺成地梁,以水泥细沙相连,等干了以后,再用土壤回填两侧剩余缝隙,将其夯实。 紧接着在王重的亲自指挥下,不到两天的功夫,在王重的指点下,村里会泥水的乡亲们合力帮着王重把房子的主体都给弄好了! 第三天暂歇一天,等水泥再牢固一些,第四天提前片好的原木上房,众人合力,不过半天功夫,就将所有的横木架好,从县里买来的手掌宽的椽子用铁钉固定在横木上。 下午上梁,王重摆宴,请整个涌泉村的人一块儿吃流水席。 主菜就一道羊肉炖土豆,主食是玉米面做的窝窝头,乡亲们也尽展十八般武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搞得很是热闹。 紧接着便是盖瓦!盖瓦人多了没什么用,王重亲自操刀,十来个人,一个传一个,做成人工的运输带,把瓦片送上屋顶,花了两天的功夫才弄好! 剩下的就都是些细碎的散活儿了。 王重领着马得宝跟水旺还有尕娃,教他们怎么调水泥灰,水和水泥还有细沙的比例,教他们泥瓦的手艺。 马得宝天赋最高,也最肯下功夫,学的最快,尕娃和水旺稍微差一些,还有些贪玩。 等到王重的新房彻底完工,已经快到冬天了。 从六月底到十一月初,拢共花了将近四个多月的功夫,乡亲们看着矗立在村尾,大气中带着几分精致和庄重,迥异于村里一众房屋,王重的新家,眼里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一大清早,德宝跟尕娃水旺还有麦苗四人就主动上门,帮王重就把放在老支书家里的东西一一搬进自己的新家,搬完东西,王重亲自登门,邀请老支书一家,马喊水一家,还有李水花跟她爹李老栓,晚上到家里吃一顿暖房饭。 晌午刚过没多久,王重正在院里收拾菜地,要赶在入冬前种上点蔬菜。 “王重哥!” 院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两道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王重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篱笆外的水花和麦苗。 “水花?麦苗?快进来,找我有啥事儿吗?” 水花道:“不是你说的要请我们吃暖房饭吗!我和麦苗想着早点过来,也能给伱搭把手!” 想都不用想,麦苗肯定是被水花喊来的,水花这是看自己一个大男人,怕忙活不来这些灶台间的事儿,这才早早赶过来! 因为自己上回在她家不肯进屋的事儿,这才拉上麦苗,也免得落人口舌。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王重对这姑娘的印象愈发好了,不再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已经开始有点欣赏了。 “正好!我正愁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呢!” 王重笑着把出头放到杂物间里,从水缸里舀了水,在木盆里洗洗手,擦干净,笑着对水花道:“你俩来了正好,给我搭把手,今儿个我也给大家伙儿露一手。” “露一手?”水花有些意外,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忽然期待起来,脸上要露出笑容,有些俏皮的道:“那我拭目以待?” “王重哥!”麦苗却一脸不信的道:“真的假的?你还给我们露一手?” “是真是假,待会儿你们不就知道了!” 王重自信的仰着脑袋:“前阵子是腾不出手来,今儿个你就瞧好吧,保管让你们大吃一惊!” 推开厨房的门,一边往里走,王重一边说道:“这样子,麦苗先烧点热水,我去后院把鸡杀了,水花就先和面,今儿咱们整丰盛点。” “面在哪儿?”水花问道。 王重还坐着屋角的几个大瓮:“就在翁里,多和点白面,咱们今儿包包子,玉米面也和点,待会儿炖鸡的时候,把玉米饼子贴在锅壁上。” 一应家当,王重早就置办齐全了。 “行!” 三人分工合作,王重拎着菜刀和盛了点盐水的碗就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一阵鸡叫声逐渐平息,王重就一手提着已经差不多死透了的大公鸡端着血水走进了厨房。 把大公鸡丢在盆里,麦苗刚烧起来火,水烧开且还有一会儿。 王重从柜子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块羊肉羊肉,洗净之后,运刀如飞,先切片,再切条,最后切成小丁。 看着王重那娴熟的刀工,麦苗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王重哥,你这菜刀用的也太厉害了吧?” 王重的拳脚已经到了三级,速度反应更是到了四十点,是常人巅峰状态下的四倍,运刀之快在,之稳,远非寻常厨师能比,更何况王重自身的厨艺也达到了四级,而刀工,便是厨艺的基础之一。 “练的多了,你也能用的和我差不多!” “真的吗?”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王重道。 麦苗不清楚其中的门道,竟然还真信了,高兴的道:“这个故事爸爸交过我们······” 麦苗的父亲白老师,是村里小学的校长,也是唯一的老师。 麦苗在那儿侃侃而谈,脸上满是笑容,没有半点拘谨。 水花笑了笑,眼中流连着惊讶的异色,只看王重的刀工,已经对他先前说的今儿个要露一手的事儿信了大半。 要是没有过硬的厨艺,哪来这么精湛的刀工。 “这羊肉馅的包子,必须得配上大葱才香!”王重一边切着羊肉,一边说道。 水花已经把面给和好了,放在一边醒着,“那我去吧大葱给洗了!” “再洗一颗白菜,多洗点洋芋!” “好嘞!” “麦苗火点找了去柜子里把那捆红薯粉拿出来先泡上。” “······” 王重一边切着羊肉,一边指挥若定。 切好了羊肉然后是大葱,同样切成丁,姜蒜切成末,王重亲自调味和馅。 一个多小时候,面也醒的差不多了,水花把面团分成剂子,揉成面皮,麦苗负责包,十八个褶的羊肉馅包子。 王重则在一旁处理被水花清理好的鸡肉和鸡杂。 厨房里忙的正热火朝天,其他人也陆续到了。 老支书来的最早,带着孙子水旺,还有儿子李大有两口子,紧接着是马喊水两口子跟马得宝和马得花一家四口。 两家人前后脚。 水旺他娘跟德宝他娘还有得花也走进厨房,帮着一块儿做包子,这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王重这边鸡肉刚下锅炒了一会儿,那边的摆满了包子的三层蒸屉,就被端到灶上了。 鸡肉先炒十分钟,然后加入凉白开闷煮,水开以后,沿着锅壁贴上一圈水花做好的玉米饼子。 十分钟后,加入洋芋白菜和粉条,还有各种调味料。 约莫五点左右,包子蒸好了,铁锅炖鸡也做的差不多了,得宝跟尕娃还有水旺几个闻着味儿进了厨房,在铁锅旁边站成一排,目不转睛的盯着铁锅,闻着锅盖四周的缝隙处不断上升的水汽,不住的咽着口水。 出锅前,将玉米饼子舀入浓稠的汤中,快速炒上两分钟,用一开始水花和面的大瓮装了满满一瓮。 “出锅咯!” “开饭咯!” 王重端着大瓮,走进堂屋,摆在放桌上。 “王重哥,这也太香了吧!”麦苗的肚子恰逢其会的叫了起来,好似起了连锁反应,得宝跟尕娃水旺三个半大小子的肚皮也跟着响了起来。 把屋里的一众大人们都给逗乐了。 王重赶紧道:“叔爷,喊水叔,大有叔!老栓叔!赶紧坐赶紧坐!大家肯定都饿了,动筷子动筷子!” 男人们围成一桌,女人和小孩坐在旁边,王重从柜子里取出三瓶西凤酒,登时几个大男人看得眼睛都值了。 “西凤酒?” “重娃子,你这可是下了血本啊!”老支书看着西凤酒,下意识便咽了咽口水。 王重笑着道:“多少年才有这么一回啊!那不得下点血本,大伙吃的尽兴,喝的也尽兴!” 王重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众人,“都别端着啊,赶紧吃啊!” 说着便给老支书和马喊水手里一人塞了个羊肉包子,用自己做的木汤勺舀了两勺几块儿鸡肉到两人碗里。 众人这才动筷。 “好吃!” “真好吃!” “真香!” “·······”众人都赞不绝口。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能有口吃的,填饱肚子,已经是涌泉村的乡亲们最满足的事情了,往常吃鸡,都是用炖的,多多的放水,多喝鸡汤,似王重这么做的,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回。 尝过之后,人人都赞不绝口! “王重哥,你做的也太好吃了吧!”得宝有些激动的问王重,嘴里还啃着羊肉包子,说话有些含糊:“我从来没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羊肉包子鲜香味美,一口下去,汤汁浓郁,让人爱不释手。 铁锅炖出来的鸡肉那就更别说了。 “好吃就多吃点!” 王重笑着端起酒碗,对着老支书和马喊水他们道:“叔爷,喊水叔,大有叔,老栓叔!我呢,年纪小,又是刚从外头回来,对咱们涌泉村的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清楚,以后还得几位长辈多照顾,多提点才是。” 李老栓是一口包子一口鸡肉,哪有时间说话,李大有也差不多,光顾着吃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也就马喊水和老支书还行。 见王重端起酒碗,他们也跟着端了起来。 老支书看着王重,又看了看大瓮的菜肴,感慨这道:“重娃子,这么丰盛的菜,好吃是好吃,可这日子不是这么过的,我知道,你有些家底,可你这刚建的房子,眼下又没有工作,刚分的地里一下子也种不出粮食,这坐吃山空的,再多的家底儿,也会被耗光的。” 马喊水也一脸严肃的道:“王重啊,我呢也多一句嘴,你叔爷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这几个月以来,咱们都看着呢,为这房子,你花了至少得有六七百块钱吧!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将来还要娶媳妇,生孩子,给你们老王家传宗接代,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精打细算,才能长久啊!” “叔爷,喊水叔!”王重能够感受得到二人对他的关切,“我记下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 老支书颇为欣慰,再度端起酒碗,说道:“来!咱们先干一碗,祝重娃子以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 第133章 ‘战前’准备 “水花!” “你觉得王重这人咋样?”回到家,扶着腰,揉着圆鼓鼓的肚皮,一脸满足的李老栓忽然问道。 水花也吃撑了,香喷喷的羊肉包子和铁锅炖鸡,还有那么多配菜,基本上天天是洋芋洋芋的水花也没控制住。 可听了李老栓的话,却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王重哥人挺好的,会烧砖,会烧瓦,还会泥瓦,连饭都做的这么好吃,我看县城里那些饭馆的大厨也不一定有他做的这么好吃!” 说着还补充一句:“我还没见过像王重哥这么厉害的人。” “哦~~~”李老栓看着自家女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父女俩各自睡去。 躺在炕上,李老栓的心情却颇为复杂,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王重款待给他帮忙的乡亲们,每天都有羊骨头熬的汤,二和面的馒头管饱,还有玉米面熬的粥,三天还有一顿羊肉吃,每人都能分到三四块儿。 还有今儿这一顿,李老栓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馅的包子,还有这么香的炖鸡。 水花和王重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这个晚上,是李老栓人生中第一次失眠。 ······ 搬进了新房,睡在自己亲手砌的的大炕上,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通电,不过这一点王重倒也还能接受,而且来到涌泉村这么久了,王重也逐渐适应下来,毕竟当初在《芳华》世界里的时候,战场上的日子比这苦的多,随时都有可能在野外露营,搞不好睡着睡着就是一场大雨突然袭来。 点着蜡烛,王重拿着自己手绘的图纸,开始想着接下来的事儿。 水花他是娶定了,别说是主角马得福了,就算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来了也没用。 可要娶水花的话,难度可不小。 首先水花跟马得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之间,也有点男女间懵懂的情感在里头,这个应该不难解决,毕竟原著里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姓安的都能把水花给娶走,更别说自己了,王重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挖墙脚吗,主要锄头挥得好,怎么可能有挖不倒的墙角。 不对,这算不上挖墙脚,因为李老栓根本没有把女儿嫁给马得福的意思。 要娶水花,关键还是在水花他爹李老栓的身上,只要搞定了李老栓,他点了头,把水花娶到手的概率大大增加,至于感情的事儿,还可以后边慢慢培养。 就像张爱玲说的,通往女人的心里是有捷径的。 不过这也并非绝对,毕竟原著中,水花可是做出过逃婚离家出走,要去外头闯荡的举动。 所以王重才会悬在回涌泉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来。 不然的话,他跑县城里住不香吗? 没水没电,晚上照明靠蜡烛,一到夜里,身边既没有女人,又没有手机电脑,无事可干,王重也就只能抄起自己的老本行。 至于水花,只能慢慢来,这个记不得。 但要攻略李老栓,同样有捷径可走,不过光有房子肯定是不够的,得看李老栓最想要的是什么。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用钢笔在信纸上写下两个字——水窖! 水乃生命之源,尤其是在这干旱缺水的大西北,尤其是在这荒凉、偏远、穷困的涌泉村。 李老栓能为了一个水窖,和那么一点彩礼就把女儿嫁出去。 那自己为什么不行? 来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水窖,到时候害怕李老栓不上钩? 来这个世界之前,王重就提前做过功课了,水窖不单单只是指一个埋在地底下宛若瓶状的窖,还有一整套引水、滤水的系统。 西北干旱地区,只要有条件的,在自来水没有接通之前,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一口水窖。 这会儿王重有些庆幸自己已经升到了四级的土木建筑技能了。 从设计到泥瓦,王重就没有不会的。 王重特意查过资料,仔细的研究过了,心中早已有了定计。 早在这座新房建起来之前,王重就做好了要挖水窖的准备,房屋整体的排水系统王重早就都规划好了,就等着水窖建起来,做好地面的引水和过滤的渠道,就能开始储水了。 虽说再过两年就要搬去玉泉营的戈壁滩上了,可这两年时间里,王重还是要在这边生活的,而且既然要娶水花,那肯定就得在这两年里,而且是越早越好,王重可不想自己独守空房两年多,一个水窖肯定是不能少的。 水窖的设计对于王重而言非常简单,只十分钟就把图纸给弄出来了。 一般西海固地区的老百姓们挖水窖,都是直接开挖,挖成花瓶状,用提前和好的红土封面,但随着近些年来水土流失严重,土制沙化,这样做的危险系数大大增高。 原著里水花嫁的那个姓安的就是因为挖水窖出了事故,把自己埋里头,弄成了瘫痪,王重做事一向以稳妥著称的,自然不可能犯和他一样的错误。 王重早就想好了,用烧好的火砖来砌,这要是后世流行的一种方法。 第二天一早,王重就扛着羊角锄来到自家房子边上,用石灰画好直径三二米的圆圈,然后就顺着圆圈径直往下挖。 挖两个小时,用一个小时把坑边的土运到旁边的空地上。 两天功夫,王重才把直径三米二,深四米五的圆坑挖好。 之所以挖这么深,是王重打算把水窖底也铺上一层青砖,再抹上一层水泥砂浆防水层。 之所以花了两天时间,主要还是越往下,往外运土的难度就越大,要是有人帮忙,王重一天就能把这活儿干完。 但这活儿有一定危险性,王重这才没有找人,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等挖好圆坑,王重又跑去县里,买回来三吨的水泥,一板车装了一吨二十包,剩下的装在空间里,拉回了家。 细沙的话,建房的时候本就剩了不少,王重又用空间运了点,怎么也够用了。 材料备好了,王重又动手做起了齿轮组和轱辘,一切准备就绪,才喊上三小,又请了水花,来自己家帮忙做饭。 砌砖是个满活儿,快不了,得宝虽然跟着王重学了一阵子,但技术还没到位,要是围墙那些,倒是能上手,可水窖不同,王重不敢让得宝他们帮忙,而且得宝他们还得在学校跟着白老师,也就是麦苗的父亲,得宝的未来岳父读书。 等到了周末,得宝他们放假了,王重才让他跟尕娃还有水旺他们帮着调水泥浆,用王重自制的滑轮组送料下坑。 可德宝尕娃他们人小力弱,但还在能吃苦,花了两天,把窑洞砌成了大肚窄口的窖状,王重给了他们一人六块钱的工钱。 把几个孩子都给高兴坏了。 紧接着便是进水口和出水口渠道的梳理,这是个尤为精细的活儿,王重没让别人帮忙,自己亲力亲为,一个人慢慢鼓捣。 光是弄进出收口就花了王重一天半的功夫。 王重干活的时候,水花还是每天都帮王重做饭,但却怎么也不肯拿钱了,还说以前是人多,做的饭也多,拿钱还说的过去,现在就给王重一个人做,都是顺带的。 王重知道水花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坚强,极有主意,也就没强求,但每次都定期的往水花家送米面粮油、还有羊肉的时候都会多送一些,让她连带着老支书的饭也一块儿做了,多的就当是王重跟老支书搭伙的饭钱。 王重这么一说,水花犹豫了一下,但到底没再拒绝。 水窖弄好了,王重也没闲着,先用火砖把屋里都铺了一遍,紧接着用剩下的那些火砖,挨着半人高的围墙在前院西南角围了一块四十公分高,十平方左右的小菜圃。 院里王重也没放过,用水泥砂浆铺了一层,找了水平,因为院子比较大,王重就弄了个百分之五的坡度,把房顶院里的雨水导向水窖。 把这些都弄完,也没剩啥活了,水花也就不用每天中午过来给王重送饭了。 习惯了每天都有水花过来送饭,这一下子忽然要自己下厨,王重竟然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索性找点事儿做,王重还专门跑了县城,从黄河边上弄了不少淤泥回来,填在在菜圃最底下,再铺上一层厚厚的一层土,让这些淤泥在土里发酵一年,等到来年开春,就是最好的肥料。 浇上几天水之后,王重在菜圃里撒上几把白菜和韭菜种子,各自一垄,又插上两垄蒜头,一垄把土垒的高高的,一垄维持正常。 十二月,家家户户早早就开始为冬灌做准备。 涌泉村没有河沟,更没有水渠,每年的冬灌春灌,都只能各家各户一条条,一担担的往地里挑水,一瓢一瓢、一棵苗子一棵苗子的浇水。 若是以前战乱的时候,这种贫瘠偏远的地方,是世间难得的乐土,因为太穷太苦,就连那些土匪马贼都不惜得往这种地方来。 可如今是太平盛世,涌泉村这种偏远僻静穷苦的山沟沟,缺吃少喝的,交通运输也极为不便,又如何能成为乐土。 再加上近些年以来,没有战乱,人口急剧增多,人们大肆垦荒种地,滥砍滥伐,有些地方练树根草皮都不放过,不是因为人们不知道斧斤以时入山林的道理,而是生活所需,日常的烧水煮饭,冬日的引火取暖光地里的那些秸秆稻草怎么可能够用,老百姓们一年到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儿,种出来的那点粮食,也就够一家人吃的,没有多少盈余,哪儿有钱跟王重似的,买煤回来烧。 次日一大清早,水花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烤了几个洋芋,煮上一锅玉米粥,烙上几个玉米饼子,跟父亲李老栓简单的用过早饭,天也亮的差不多了,父女两就推着板车,装着水袋水桶出了门。 村里有两口古井,就在村东头,两颗大杨树底下,古井很深,丰水期还好,可一旦到了秋冬枯水时节或者是干旱年景,古井里的水就不能保证了。 以前人少的时候,村里的水还能勉强够用,可现在没了战乱,也少了天灾,人口也越来越多,井里的水就勉强只够人们日常所需,家里有水窖的,早在春夏雨季的时候,水窖里头就储存了满满一窖的水。 可那些个没有水窖的,想要浇地,村里水井的水肯定是不够用,就只能跑到几十里外去运水回来。 好在这些年大体都是风调雨顺,水源倒是没问题,这要是遇上个干旱的年景,为了抢夺水源,村和村之间干架的简直数不胜数。 在早些时候,为了抢水,猎枪土枪甚至都经常登场,每年抢水的时候不出个几条人命,那都不正常。 父女俩刚出门走上村里大路,就瞧见王重跟马喊水还有得宝、水旺、尕娃,也拉着驾板车。 “老栓叔!水花!”王重笑着和二人打招呼。 得宝跟尕娃水旺也赶紧喊人。 “喊水叔,王重哥,你们也去运水呐!”见到几人,水花脸上就露出笑容。 “这不是马上就要冬灌了吗!”马喊水停下脚步和水花打招呼:“你们也是去运水的?” “嗯!”水花应道。 “王重啊,伱不是自己挖了个大水窖吗?”李老栓既好奇又有些眼热。 王重家在村尾,村里人下田下地都走的是村东头,不经过王重家,李老栓也是从水花嘴里知道王重挖水窖的消息的,后头还专门去看过,见那用火砖垒砌而成的大水窖,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老栓叔!”王重也同时说道:“这水是帮老支书运的,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对我又一直很照顾,正好现在我最近忙得也差不多了,这种重活哪还能让他自己干。” “那不是还有李大有两口子呢吗!”李老栓有些不忿的道。 “大有叔不也有他家的田地要冬灌!”王重笑着道:“能帮一手是一手吗!” “你倒是热心!”李老栓有些酸。 要说来涌泉村这么久了,唯一一件让王重觉得不适应的,就是缺水这事儿。 得亏有个系统空间,还有前段时间正值夏季丰水期,王重在自己宅基地后头坡底下,用油布和石头和土,临时围了个大型的储水池,攒了不少雨水,不然光是找水,就得给王重折腾死。 不过露天的水池短期还行,时间一长要么就蒸发了,要么就满是风沙尘土,用来浇地还行,日常生活的用水那就不行了。 最让王重难受的,还是厕所,没有水,便盆和化粪池就算弄了也没用,反倒是不如旱厕来的简单直接。 好在有了水窖,王重也能光明正大的把厕所做成冲水式的,虽然每次都要自己舀,但总好过旱厕。 “水旺他爷遇上你这么个都懂事的娃,还真是有福气!”除了酸之外,李老栓话语间还隐隐有些羡慕,他就水花这么一个女儿,水花现在年纪也一天天打了,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要是嫁在本村那且还好,可要是嫁到外头······· 尤其王重跟老支书虽说有故,但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王重对老支书却这么尊敬,这么好,怎么不让他羡慕。 人吗,有时候眼睛总会下意识的忽略一些东西。 人都是相互的,要不是老支书对王重这么掏心掏肺,王重也不会这么投桃报李。 不管是在《人世间》还是在《芳华》的世界里,王重都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 缺水的苦,为了那么一点水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苦。 几十里的路,一来一回,至少要将近四个小时,王重的脚程快,气力大,早上九点就打好了水,拖着板车往回跑。 王重走得快,板车上千多斤的水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半点难度,水旺还说帮忙推的,可回去的时候,就差坐在板车上让王重连他一块儿都给拉了。 老支书年纪大了,种的地不多,还有李大有两口子帮忙,要的水也不多。 马喊水要既要忙活自家的地,还要忙活尕娃家的地,地多要的水自然也多,好在好在马喊水两口子跟尕娃他娘都是能干的。 和水旺帮着老支书浇了会儿地,把大水囊空出来,王重选择一个人出发。 没几个孩子在,王重一个人速度更快,一天下来拢共跑了三趟,老支书跟尕娃两人一天也没歇下来过,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才把所有的地都浇了一遍。 次日王重又去马喊水家帮忙。 “重娃子,听说你昨儿一个人拉了三趟?”马喊水有些担心王重的身体。 王重胸脯拍的震天响:“叔,您瞧我这身子骨,比牛还结实,要不是路远了点,时间不够,再来个十几趟我也吃得消。” “真吃得消?”马喊水将信将疑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您就放心吧!前段时间建房子那会儿,您又不是没见过我干活!” “那也别跑那么多趟,上午你去,下午我去,咱们换着来,也松快些!”马喊水知道拗不过王重,索性退了一步。 “成!听您的!” 马喊水家帮了一天,第三天,王重去了水花家。 水花家就她和她爹两口人,可种的地却不少,尤其是水花,干活既卖力又勤快。 “王重哥,你这是?”水花看着王重,有些疑惑的问。 王重道:“我这不是看你家地好几天了都没浇完了,正好老支书家的地浇完了,喊水叔家里人口也多,用不上我,我现在也闲着,想着过来给你们搭把手!” “那感情好!”水花还没说啥呢,李老栓就迫不及待的一脸惊喜的道:“王重,可不兴逗你叔啊!” “叔!我没事儿逗您干啥,再说了,当初水花可是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帮着拉点水的事儿,算得上啥!” “我就说你这娃懂事儿,心眼实在!”李老栓高兴的道。 倒是把水花说的一愣,昨儿个见王重给马喊水家拉水的时候李老栓可不是这么说的,晚上回到家,还不住的跟水花抱怨,说把王重从山里捡回村里的是水花,还说王重只知道帮老支书和马喊水,却不知道帮他们家,那语气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可这会儿看到王重登门,立马就变了脸色。 “都是应该的!”王重脸上仍旧带着笑。 “那成!”李老栓高兴的道:“你体格好,那就辛苦你拉着,我跟水花在边上帮你推!” “成!没问题!”王重一口应下。 “爹!”水花赶紧拉了李老栓一把,冲着王重笑了一下:“王重哥,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跟我爹说。” 然后赶紧把李老栓拉到一边,李老栓没好气的道:“干啥?有啥好说的?” 水花急道:“爹,王重哥才搬过来,事情一大堆呢!咱们自家地里的事儿,怎么好麻烦人家!” “你懂啥!”李老栓见女儿这么说,立马板起了脸,一脸正色的教训水花道:“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咱们自己累点慢点不打紧,可地里的麦苗能等吗? 王重是个好后生,就拿一把子力气,别说咱涌泉村了,我看整个干沟乡,整个西海固,也没几个后生能比得上他,他好心好意过来帮忙,能给咱省多少事儿,咱们也能尽快弄完冬灌!” 可水花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着李老栓压低了声音,焦急的对水花道:“我的傻闺女,你咋就不开窍呢,像王重这么出色的后生,这十里八乡的,你还能找到第二个来?” “你瞧着吧,再过一阵子,那登门的媒婆,能把他家的门槛儿给踩烂了!现在他和咱家亲近,那是因为你救了他,人家念着你的恩情,想报答咱呢!” “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抓住,难道还想把他拱手让给别的姑娘不成!” 李老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水花直接被李老栓给说蒙了,小半晌才回过神来,脸颊微红:“爹,你说啥呢!什么抓住不抓住的。”原本平静的内心,一下子竟有些乱了。 下意识便扭头看了看站在院里,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浑身上下,透着浓浓阳刚之气的王重,心里忽然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似的。 水花赶紧收回目光,不住的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喜欢的是得福哥,我喜欢的是得福哥······”可那念头一旦扎下根,发了芽,却再也难祛除。 “你这妮子!”李老栓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水花,摇摇头,没说什么,转身走向王重,“王重啊,走,咱们把板车先推出去!” “好嘞叔!” 第134章 一包红糖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王重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厚了起来。 大冬天的没啥事儿,王重就在家里打家具。 得宝每天一放学,就跑王重家里来,跟在他屁股后头,学的那叫一个认真,王重也没藏私,一点一点的教他。 麦苗就跟个小跟屁虫似的,成天跟在得宝后头,尕娃和水旺还是老样子,静不下心跟着王重学,跟咋得宝屁股后头一阵子就待不住了,对此王重也没办法。 几天功夫下来,看着在王重手中,一样一样逐渐拼接成型的两对太师椅,两张雕花的高几,马得宝眼睛里头都能看得到精光。 “王重哥,一个钉子都不用,竟然真的能做出这么好看的椅子来?”马得宝的话音中带着几分浓浓的震惊和好奇。 “刷上漆肯定更好看。” “这是卯榫!既是基础,也是木工这行最博大精深的学问,是可以钻研一辈子的学问!”王重语重心长的道。 “钻研一辈子的学问?”马得宝虽然觉得王重椅子做得好,可对这话还是有些不大信。 王重笑着道:“真正想学手艺,那就得有把这门手艺当学问来钻研的劲头,木工这行,学到高深处,跟数学、物理可都有很大的联系。” “数学和物理?”马得宝不解的看着王重。 “最简单的,就比如这个三角尺。”王重拿出画线的三角尺道:“勾三股四弦五,这不是数学吗?” “还有这凳子,这桌子!怎么设计最结实,最省材料!那你就得知道它是怎么受力,怎么样才最牢固,这里头有很多东西,可都是和物理有关的。” 马得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考虑过以后吗?是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干啥?”王重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马得宝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马得宝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王重哥,我想离开涌泉村,我想出去,我想去外边,我想挣钱!” “早上烤洋芋,中午蒸洋芋,晚上炖洋芋!”马得宝嘴角一扬,自嘲的道:“我不想再天天吃洋芋了!” 王重看的出来,这是心里话,因为说着话的时候,马得宝的眼神里头闪烁的东西,叫做坚定。 “年轻人,向往外头的世界,很正常!”王重道:“尤其是伱这个年纪的,肯定觉得外头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王重哥,你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马得宝道:“去外头,总比在咱们这穷山沟沟里挨穷的好!” “得宝!”王重忽然抬手拍在马得宝的肩膀上:“我们立一个君子协议怎么样?” “君子协议?”马得宝看着王重,疑惑的问:“什么君子协议?” “你今年才十四,再跟着我学四年,一边读书一边学,四年以后,你十八岁,那时也算是个大人了,你是想留在家里也好,想出去打工挣钱也罢,我都不拦你!” “怎么样?” “为什么要四年以后?”马得宝想早点逃离涌泉村这个山沟沟,穷地方,可现在年纪太小,离开了也没法身后,他本来是打算再等两年就走的,可王重却忽然说四年。 要是以前,马得宝肯定不会理会,可自打跟了王重这几个月,眼瞅着王重是怎么一步步挖窑烧砖,建房箍窖的,马得宝对于王重,已经是视作偶像,颇为崇拜了。 “四年以后,你十八岁,按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满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什么叫成年人,不用我给你解释吧!”王重微笑着道。 马得宝没有直接答应,想了一下,问道:“王重哥,我能问问,你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待着,跑咱们这穷地方干什么?” 王重看着马得宝的眼睛,迎着他那疑惑的目光,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了一问:“得宝,你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来这世上走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得宝皱起眉头,思来想去,试探性的问道:“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那你觉得怎样才叫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 这话倒是把马得宝问的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到了嘴边的话,却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随即摇摇头道:“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想过离开这个穷山沟沟,去外头的世界,去过更好的生活。” “我不想一天三顿都是洋芋,我想吃白面,我想吃肉,我想挣好多好多钱!让我爹让我娘都过上好日子。” 还有麦苗!得宝瞧瞧在心里补上一句。 “金钱,物质!”王重道:“你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两样向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拥有的钱越多,能够享受的物质生活就越丰富。” “可你怎么就能断定你出去了就一定能挣钱呢?”王重看着马得宝,沉声发问。 马得宝想了想,坚定说道:“只要我肯干,总能挣着钱。” 王重脸上笑容更甚,抬手轻轻拍了拍马得宝的肩膀,说道:“只要肯干,确实能够挣着钱,可你会什么?泥瓦是个半桶水,木匠也刚学,烧砖烧瓦你只晓得个皮毛,出去了你能干啥呢?” “打工挣钱!”马得宝坚定地道,显然是早已经想过了。 “打工挣钱?”王重却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出去,打什么工?给人挖煤?就你这半大小子,吃的比干的多,人家煤老板又不傻,与其找你,干嘛不找一个力气更大,身子骨更壮的成年人?” 马得宝被王重说的一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皱着眉头。 “王重哥,那我能干啥?” 王重道:“不是你能干啥,而是你想干什么,会干什么!” “你知道现在外头干啥挣钱吗?” 马得宝还是摇头。 “你瞧瞧,你问三不知!”王重摇摇头:“就你这样子脑子一热就往外跑,不是被人拐到黑煤窑里头,就是被弄到黑砖窑里头,没日没夜的给人干活,啥时候死在井下了也没人知道。” 王重说的虽然下人,可马得宝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四年!”王重摇摇头,叹了口气,竖起四根手指,说道:“四年,这四年里跟着我好好学手艺,四年后,你也长大成人了,要是你还一门心思的想往外跑,我绝不拦你!” 马得宝思来想去了半晌,才咬咬牙,道:“好!王重哥,我答应你!” 虽然他并不相信王重说的外头又那么危险,可他也明白,要是有一技傍身的话,不管跑到哪里,都能讨上饭吃,都能挣着钱。 马得宝是个人才,脑子灵光,勤劳肯干,做事情又有魄力,有决心,是个难得的人才。 王重可没忘记,除了主线任务之外,自己还有个支线任务,而马得宝,就是完成支线任务的一个伏笔,助手。 等四年以后,马得宝要是还一门心思想要离开,那就只能怪王重自己人格魅力不够,没本事了。 “王重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城里好好地生活不要,非要跑到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来?”不是马得宝 “有个词叫人各有志!听你们白老师讲过没?”王重道。 马得宝点了点头。 王重道:“你想挣钱,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不用一天到晚都吃洋芋,这是你的志向,是你的追求。” “我也有我的追求,我的志向,在我看来,就算是全村的人都跑出去打工,也没办法从根子上解决咱们涌泉村,乃至于干沟乡,甚至整个西海固受穷的现状。” “落叶总要归根的,在外头打工,挣了钱,难道你不回来吗?” 面对王重的问题,马得宝道:“那肯定要回来!” 王重道:“是啊,最后总归要回来的,涌泉村才是咱们的家,可回来以后呢?没地方打工了,揣着打工挣来的钱坐吃山空?继续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们长大了也像现在的你一样,一门心思的往外跑,想过好日子,可他们等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又跑回来,或者像尕娃他爸那样,跑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等老人们逐渐故去,年轻的都跑去外边,涌泉村还会存在吗?” 马得宝听得心中一凛,立马摇头,“王重哥,我不要这样!” 王重再度拍了拍马得宝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说道:“所以我一直在想,有什么法子,是可以让咱们涌泉村的村民不用跑出去打工,在家附近就能把钱给挣了,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王重哥,有这样的法子吗?”马得宝看着王重,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触动,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期待。 “现在还没有!”王重摇了摇头,可脸上却看不见半点沮丧,嘴角上扬,带着自信而昂扬的浅浅笑容:“可我相信,只要我们有这个想法,有这个恒心,愿意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去尝试,竭尽我们所能付出的努力,去思考,去寻找,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办法的。” “王重哥!”马得宝忽然觉得,面前的王重,在这一刻,身形无限的拔高起来。 “你不是才来涌泉村几个月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看着马得宝脸上的疑惑,王重洒然一笑,说道:“当年天下大乱,若非涌泉村收留了我太爷爷和太奶奶,今日有没有我都是另外一回事,后来我爷爷和我爹都在外头,也是乡亲们帮着收敛了我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尸骨,让他们能够入土为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样的恩情,我想试试,学学那些为了新华国的成立而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生死,不畏艰难的先辈们,竭尽我这一生,为咱们涌泉村、乃至于咱们整个西海固的乡亲们做些什么。” “得宝,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男子汉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独善其身,兼济天下我不敢想,可为咱们乡亲们做点什么,我想我还是能够试试的。” “王重哥!”听了王重的话,马得宝看向王重的眼神,多了几分炽热。 “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重道:“好了,哥就是和你交交心,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了,再说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我学四年,四年以后,你想走想留,我都不再劝你!” “王重哥,我一定认真学!”马得宝坚定的道。 “好!”王重笑着拍了拍得宝的肩膀,抿了抿嘴,一副颇为意动的模样:“这几天我去县城找找看有没有好料子,等周末你再过来!咱们继续往下学!争取让你早点出师。” “嗯!” “王重哥,那我先回去了!” “回啥回!今儿都忙了一天了,晚上留下来一块儿吃饭!”王重赶紧叫住他。 “不了,我······”马得宝刚刚转身,脸上立马露出惊讶之色:“水花姐?” 王重也扭头看着篱笆门外站着的水花:“水花?”赶忙走过去,拉开篱笆做的院门:“你咋来了?” 水花也才猛然回神,赶忙把三个大小不一的篦子递给王重道:“你上回不是说家里缺几个篦子吗!诺!都是我自己编的!” 只是那看向王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平时所没有的情绪。 王重接过篦子打量了一下,笑着道:“编的真好!” “水花,你这手真巧!” “那是!我水花姐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得宝一脸骄傲的道。 “正好!我准备做油泼面,水花留下来一块儿吃一顿,就当是感谢你这几个篦子了!”王重笑着就把水花往屋里请。 “不用不用,我还要回去给我爹做饭呢!”水花连连摆手拒绝。 “这有啥,待会儿做好了,你给老栓叔带一碗回去!”王重赶紧给得宝使了个眼色。 得宝赶紧上前拉着水花:“水花姐,莫走了嘛,我王重哥啥人你还不清楚,你刚送这几个篦子来,今儿要不吃他这顿饭,他能天天上你家给你干活去!” 王重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得宝,得宝却嘿嘿一笑,恍若无睹,对着水花道:“水花姐,油泼面嘞!” 说着他自己还咽了咽口水。 水花无奈的被得宝拉进了厨房。 得宝帮着烧火,水花主动揽过和面、擀面的活儿。 王重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儿半斤多的羊肉。 羊肉刚拿出来,得宝的眼睛就亮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王重哥,哪来的羊肉?” “你说哪来的,当然是买的!”王重笑着答道。 倒是水花,看着羊肉脸上的笑容立马就不见了:“就吃个面得了,这羊肉留着回头你自己吃吧!今儿就别弄了!” 王重笑着把肉冷水洗净,放到案板上,抄起菜刀边切边道:“这肉买来就是拿来吃的!” “哥!你这几天都没去县里吧,我这几天天天搁你家吃午饭,咋一块儿肉都没见过,今儿水花姐来了,你就说要吃了!” 正在蹲在灶台前烧火的德宝忽然插上一句。 王重恨不得给这小子竖起大拇指。 水花和面的动作顿了一下,面色微变,眼神不自觉便往王重那边挪了去。 “就你话多!”王重瞪了他一眼。 得宝却嘿嘿一笑,恍若无睹。 “对了得宝,一直忘了问你,你们还有好久放寒假?”王重知道,和水花的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于是便赶紧拉开话题。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吧!咋了王重哥?”本来得宝今年夏天暑假过后,就不像读书了,是王重以教他手艺为筹码,他才肯回学校去跟着麦苗她爹继续读书的。 “一个月,那也差不多!”王重道:“先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 “王重哥,不带你这样的,说话说一半!”得宝有些不大乐意了。 “行了,火烧好了就去外头拔几颗大葱回来,再到旁边库房拿几个洋芋来!” 一个葱烧羊肉,一个清炒洋芋丝,一人一大碗油泼面,王重自己直接拿着个和脸盘子差不多大的大瓮,伴着羊肉和洋芋丝,三人都吃了个肚圆。 吃过饭,临走的时候,趁水花不注意,王重在悄悄在篮子里塞了一包红糖,和一张纸条。 篮子里还装着一碗给李老栓带的油泼面,上头还盖着羊肉大葱和洋芋丝。 水花回到家,早就等候多时的李老栓迫不及待的从刚进门的水花手里接过篮子,走到桌边,蹲在长凳上就急不可耐的掀开了布帘子。 “爹,你快些吃,吃完了我还要把碗筷和篮子给王重哥送回去呢!”水花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在院外听到的王重和得宝说的那些话。 脑海之中,那个属于王重的形象也在持续不断的拔高。 “晓得了晓得了!” “真香!”李老栓看着篮子里的油亮红润的宽面,还有上头盖着的羊肉片和土豆丝,还没吃就一脸的满足,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已经先咽了好几口口水。。 桌上还摆着两头红蒜,李老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水花把油泼面带回来呢。 “咦?” “这是个啥?” 李老栓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刚把碗端起来,就看到碗底的纸条和放在篮子底下的那个拳头大小的黄色油纸包。 “不就是王重哥做的葱爆羊肉和洋芋丝,还有啥?”不明所以的水花也凑了过来,正好看见了篮子里的油纸包,也不禁好奇的把油纸包拿了起来:“这啥东西?” 油纸包底下还压着张对折纸条。 “嗯?” 水花好奇的把纸条拿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红糖热水冲泡,有滋阴补血之效!特殊时期,切勿见凉。”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水花先是冷了一下,随即那清秀俏丽的圆脸之上,迅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李老栓嗦了一大口面,含糊不清的问:“上头写的啥?” 水花慌忙把纸条往身后一收:“没啥!” 水花的异常都写在脸上,李老栓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没有非逼着水花说,而是看着被水花放在篮子里的油纸包问道:“这包啥东西?” 水花道:“应该是红糖!” 李老栓刚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听了这话,动作一顿,眼睛一亮,连面也不吃了,把面放回碗里,赶紧取出油纸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还真是红糖,这么大一包!” “这个碎怂,倒是好心!” 说着还拿手指头撵的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真甜!” 水花赶紧把打开的油纸重新包起来:“爹,再不吃面就凉了!” 李老栓也没觉得有什么,拿起筷子,夹起一大筷子面,低下头正要送进嘴里,忽然又顿了一下,看着水花道:“那碎怂别是看上你了吧!” 这话一出,水花脸上的神情一僵,拿起红糖就往旁边走,下意识的紧紧攥住手里的纸条,心里忽然纠结起来,可嘴上还是嘴硬着:“怎么可能,王重哥那么优秀,怎么看能看的上我。” 话虽如此,可一颗芳心却早已泛起了涟漪。 水花不笨,相反她很聪明,王重的过分关心,想方设法的接近,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察觉不出。 可她完全不排斥王重的接近,甚至于隐隐还有些期待。 李老栓没想那么多,嗦了一大口面,掰下一瓣酸,直接就塞嘴里,再往嘴里送一块儿羊肉,美的不要不要的,哪还顾得上其他。 等李老栓吃完,天色逐渐昏暗,夜幕即将来临,水花把碗洗干净,拎着竹篮,再度回到王重家。 “王重哥,还你篮子和碗!” “不是说了吗,不用这么着急的,明天再还回来也行!” “时间还早!”水花有些扭捏,不敢直视王重:“谢谢你的红糖!” “不用谢!”王重笑着道:“正好明儿我要去一趟县城,到时候再顺道买点枸杞红枣回来,晚上回来再送去你家!” 水花脸颊迅速攀红,愈发局促:“不用······不用破费!” “还有,你·····你是怎么知道·····知道······”就连说话也扭捏起来,磕磕绊绊的,大半天才吐出半句话来,如此私密的事情,于观念传统的水花而言,实在是有些羞于启齿。 王重柔声解释道:“你别多想,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在部队上跟着个老军医学过一些,略懂一点点,刚才一见你,我就发现你的气色就不大对,而且我的嗅觉也比较灵敏,凑近的时候,也闻到了你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这女人来月事,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正好家里有红糖,我自己又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而且你现在这个状态,多喝红糖水,能够益气补血,对身体有益无害。” “谢谢你!王重哥!”水花略有几分诧异的看了王重几眼,没想到王重竟然还会医术,连自己来月事了也看得出来,又想起王重刚才的话,赶紧摆手道:“不过红枣枸杞就不用了!有红糖水就行了!” 平时别说枸杞红枣了,连红糖水都没有。 王重顺势便提醒道:“对了,女人月事期间,身体肯定会不舒服,这个时候,切记碰寒凉的东西,也不能光喝红糖水,平时也得多喝热水,温水,有助于缓解不适。” “还有,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切记不要碰凉水,虽说你身体健康,可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的好。”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 “嗨!我也没干啥,有啥好谢的!”王重笑着道:“时间也不早了,这天马上就黑了,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免得待会儿看不清路了!” “嗯!”水花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慢走!我就不送了。” 和王重道别,水花就连离开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是夜,群星隐蔽,昏暗的月光照自窗柩间撒入屋内,水花和衣而眠,盖着陈旧的花棉被,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王重的身影不断出现,日间种种也接连浮现在心头,这一晚,水花芳心乱颤,心乱如麻,听着外头呼啸着拍打在门窗上的凛冽寒风,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在这个夏天之前,水花的心里,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唯一装着的男人,就是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马得福。 可这几个月以来,一个叫做王重的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也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悄无声息之间就挤进了她的心里。 也不枉这小半年来,王重想尽了各种办法,不断的增加自己和水花相处的机会,变着法的找事情干,一次次厚着脸皮,让水花帮着自己做饭,以报恩为借口,一次又一次的去水花家,变着法儿的献殷勤。 总算是有了成效。 第135章 收入来源 “爹!我去找王重哥了!”刚吃过早饭,得宝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长凳。 “等等!” 刚走两步,人还没到门口呢,就被马喊水给叫住了。 “咋了爹?”马得宝不解的看着站起来的马喊水问道。 西北人,习惯蹲着吃饭,抱着大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伴着大蒜。 不过现在就算是一顿面条,对涌泉村的乡亲们而言,都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吃上一回。 那些个日子过的烂包的人家,吃一顿白面做的面条,那都得斟酌。 马喊水跟媳妇、妹妹都是能干的,日子过的不错,在涌泉村也能排在中上,不然也供不起马德福上农校。 马喊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还怎么了!天天在你王重哥家吃饭,人家教你手艺,你连学费也没交,还得管伱饭吃啊!” “那我不是也给王重哥打下手帮忙了吗!” “还帮忙,人家王重没给你开工钱吗?”马喊水拎出来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道:“人家对你好,照顾你,那是人家心善,可咱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 “咱家也没别的,这一袋子白面和苞米面,你带过去,给你王重哥说,就当是你在他家吃饭的口粮了!” “爹!咱家哪儿来的白面?”这会儿可不是后来马家在玉泉营那边扎下根的时候,家里收的小麦,不是拿去交税,就是卖了换钱。 就连夏天时候收的苞米,家里也没留多少,大多都拿去卖了,家里的吃食,主要就是土豆和苞米面,白面更是只有逢年过节,或者什么特殊的日子才能吃上。 “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拿你就拿!”马喊水板着脸大声道。 马得宝也习惯了,嘿嘿一笑,一袋差不多有二十斤左右,两袋四十斤,马得宝一提一甩就给上肩了。 “爹!那我走了!” “过去勤快点,有啥活儿能干的都帮你王重哥给干了,人家教你手艺,你得知道感恩!”马喊水谆谆教导道。 “爹,我晓得!” “晚上别等我吃饭了,我今儿跟王重哥去县里卖家具,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饭做好了你们先吃。” “知道咧,知道咧!快滚快滚!”马喊水没好气的赶人,自己往屋里走,继续吃早饭。 王重家,王重也刚吃过早饭。 “王重哥!” 马得宝有些激动,眼瞅着快到年关了,他跟着王重忙活了半个多月,打了一套组合柜,今儿个王重就要带他去县城把这套柜子给卖了。 “拎的啥!”看这马得宝拎着的两袋子东西,王重不禁问道。 “一袋白面,一袋苞米面!我爹说算我的口粮!” 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喊水叔也是,你一个半大孩子,能吃多少!” “我爹说了,一码归一码!你教我手艺,我连学费都没交,总不能还让你管饭吧!”马得宝道:“再说咧,这老话讲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的饭量可大嘞!” “得!”王重也没推辞,“拿都拿来了,那就留下吧,反正你小子现在也挣钱了!” 学徒期间,王重给得宝开的工钱不多,一天就一块,半天就五毛,比以前烧砖、砌水窖那会儿少了一半,但每天一顿午饭管饱。 至于尕娃和水旺,两人对木工没有兴趣,十里八乡,也根本没人过来找王重买砖,砖窑那边没活儿干,他俩也就成天闲着,成天乱窜疯玩。 王重有心拉水旺一把,毕竟是老支书的孙子,奈何这小子没啥上进心,有点好吃懒做,每回来待上小半天,就坐不住了,跟得宝的表弟尕娃一块儿跑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二人在木工上,都没啥天赋,脑子也不如得宝转得快,读书也读不进去。而且他们年纪摆在那儿。 王重也没强求,现在他能做的也不多。 院子东头的棚子底下,停着板车,板车上是用麻绳绑着的组合柜,都已经刷上漆了,还有王重一开始打的那对太师椅和一张高几,摞了一人多高。 把白面和玉米粉放到库房里,得宝赶紧帮着王重把板车推出门,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哟!王重啊,拉着这么漂亮的柜子,这是干啥去?” “去县城看看能不能卖掉,换两钱花花!” “哎哟哟!这都是你自己打的呀?” 一大清早,村里人都早早起来了,不过外头天冷,现在又是农闲,出门的倒是不多,偶尔有那么几个,也都热心的和王重打招呼,王重也一一回了。 有几个好奇的,忍不住凑上来仔细打量。 精细的做工,简单却又完美的将现代与古韵相融合的风格。 “王重啊,你这打的是啥啊?手艺不错啊!”有些没见过组合柜的,也会好奇的问。 王重也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涌泉村到县城的路不算远,可也不近,也有个几十里,二人拉着板车,花了将近两小时才到。 径直来到县里家居市场,王重可没有练摊的意思,那样的话,靠运气的成分太多,而且像这种大件儿,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到那些大店子里头买。 一来店铺大的话,实力肯定强,口碑也差不到哪儿去,相反路边摊就全靠捡漏了。 二来,王重早在之前,就已经找好了门路。 全福家具! 海吉县城里数一数二卖家具的店子,老板有点背景。 王重把板车拉到店子旁边,让得宝看着,自己进去找人 “嫂子!我福哥呢?”前台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本来还有几分姿色,可脸上妆容太浓,不过王重不喜欢,不代表人家老公不喜欢。 “小兄弟是你啊!” 女人打量了王重一会儿,有了映象,立马冲着后头大声招呼:“全福!” “全福!” “上回那小兄弟了来了!” 没得片刻,一个吨位颇重的胖子买着大步从里头走了出来。 “福哥!” “王重兄弟!”家具店的老板也姓王,和王重是本家,大名叫王全福,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满脸横肉,膀大腰圆,脖子上带着条大金链子,面貌颇有几分凶恶,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镇关西。 “你可来了!那柜子打好了?”一见王重,王全福的眼睛就亮了,堆着满脸的笑容,话语间还有些期待。 “没打好我敢来找你么!”王重也笑着指着外头道:“在外头呢!” “走走走!去瞧瞧,去瞧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的手艺了!”王全福赶紧拉着王重往外走。 先前王重自己来的时候,在王全福面前露了一手,谈了合作的事宜,但王全福得具体再看看王重得手艺。 王全福第一眼瞧的,不是组合柜,而是压在组合柜上头的那对太师椅和高几。 “兄弟,这也是你自己打的?”胖子扭头看着王重,颇有些意外。 “是我自己打的,想着反正要来县城,顺带拉过来看看,看看有没有人瞧得上!”王重道。 “一块儿都匀给哥哥算了!” “福哥,先验货再说!” “自家兄弟,我还信不过你吗!”王全福却大手一摆,大气的道。 王重却摇头坚持道:“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这一码归一码!” “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不能混为一谈!生意就要谈的清楚明白,也免得伤了我们兄弟间的情分,福哥,你说是这个理不!” “哈哈哈!”王全福竖起大拇指:“老弟敞亮,是个明白人,哥哥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跟哥哥走,拉着上后头仓库去!” 王全福走在前头领路,王重拉着车在后头跟着,得宝跟在旁边,没敢说话,来之前王重也特意交代过,让他多看多学,少说。 “老弟,这娃娃是你弟弟?” 王全福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得宝。 王重道:“算我半个徒弟,最近跟着我学手艺。” “叫全福叔!”这话是对得宝说的。 马得宝挤出个微笑道:“全福叔!我叫马得宝!” 这也是王重教的,在外头,和人说话交流,带着笑脸效果肯定更好。 “得宝!”王全福点了点头,看向王重:“兄弟,你这徒弟不错嘛!” “还行,人挺机灵,天赋还可以!” “兄弟这么年轻就带徒弟了!”王全福更加意外,竖起大拇指:“厉害!” 主要是王重得年龄太具欺骗性。 王重道:“有志不在年高嘛!” “有道理!” “哈哈哈!” ······· “哎哟哟!”仓库外,王全福的两个伙计帮着板车上的东西下来,王全福本身对家具就颇有些研究,不然也开不了这么大一个家具店了。 “王重兄弟,你这两个太师椅的手艺没的说啊!这上头的云纹,都是你自己雕的?” 太师椅很简洁,但上头的云纹却极为考究。 “怎么样?”王重没回答,反而笑着问道,脸上带着淡淡的自信。 “不错不错!”王全福道:“要不是亲眼看着你从我买走的木头,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老物件呢!” “这看也看了!福哥,该进入正题了吧!”王重也没和胖子继续磨蹭。 王全福眼中的精明一闪而逝,笑眯眯的道:“加上这对椅子一起,一千二,兄弟觉得怎么样?” 马上就就90年了,工人们的人均月工资,已经快到两百块了,一千二百块钱,这价格要是换个地方,还真就少了,可海吉这地儿,地处西北内陆,经济自然远没有燕京等地发达。 王重最开始,预计能拿到一千块就不错了。 “比我预想的要高一些!”王重也没瞒着王全福,坦言道。 “哈哈哈哈!”王全福脸上笑意更甚:“兄弟,像你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了!” “不过这对太师椅哥哥喜欢,在我这儿,它就值这个价!” 王重明白王全福的意思。 “可以!就一千二。”王重直接应下。 “爽快!”王全福拍手大笑,直接从钱包里取出十二张百元大钞,递给王重。 王重笑着接过钱,扫了一眼,直接收到兜里:“福哥,这东西你也看了,上次我说的那事儿,考虑的咋样了?” “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王全福嘿嘿笑着道,满脸的横肉把眼睛挤的只剩下一条缝,可就是这条缝,里头却闪烁着大多数人所没有的精明。 “什么条件?”王重也没觉得意外:“福哥你说!” “兄弟,你也知道,我手下那些兄弟里头,有不少都是木匠,只要王重兄弟答应,带着我那些木匠兄弟干,以后但凡是我手里接到的装修活儿,只要兄弟你有时间,就都让你负责,你看行不?” “福哥,不带你这样的!”王重却笑着道:“咱上回不是都说好了嘛,我只出设计,画图纸,你手底下的师傅们负责施工。” “老弟啊,你要是不动手,这手艺那就可惜了呀!”王全福一脸惋惜的道。 王重道:“我这不是没这么多时间吗!” “哎!”王胖子叹了口气,“那行吧!” “一单我提15%,你要是觉得合适呢,咱们这就签合同,白纸黑字,童叟无欺。”王重道。 王全福这儿,只是王重的一招闲棋,他常年待在涌泉村里,又没有工作,总得有个来钱的地方,而且要是有门营生,李老栓才放心吧女儿嫁给他。 “兄弟,15%会不会太多了点?”王全福和王重讨价还价起来,商人本就逐利,这也难怪。 “那你说多少合适?”王重也没一口回绝。 “10%怎么样?”王全福试探性的道。 王重摇摇头:“10%太少!” “这样,咱们各退一步,12%,可以咱们现在就签合同,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王重语气虽然平淡,可不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透着坚定和一股子让人难以忽视的霸道。 王全福看了看那不论是样式还是做工,都明显比他店里那些高出一个档次的家具,咬着牙道:“12%就12%!” 王全福明白,王重有这手艺,有这些想法,完全可以不带他自己干,之所以找自己,是看上了自己的关系背景,可整个海吉,干这行的又不是王全福一个。 海吉就这么大,王全福可不想给自己弄出个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来。 二人白纸黑字的签了合同。 王重又从王全福那儿拿了一堆木头,花了三百块,而且已经是打折后的价钱了。 “王重哥,咱这就挣了一千二?这钱未免也太好挣了吧?”马得宝还有些不大敢相信。 “哪有一千二,上次光是买木头花了将近四百块,还有油漆、桐油的钱!” “那也挣了七百多!当木匠也太挣钱了吧!”马得宝感慨道。 “大半个月,还有你帮忙,才七百块钱,很多吗?” 看着一脸随意的王重,马得立马道:“这还不多呀!那可是七百多!” “我要有你这手艺,不说半个月,一个月能挣七百多,我就知足了!”马得宝一脸憧憬的道。 “做人要有点子志气!一个月七百多算什么,以后要是你一个月挣七千,挣七万,那才是本事!” “七千?七万?”马得宝有些震撼的看着王重:“这也太多了,我可不敢想!” 王重没多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马得宝。 “王重哥,你这是干啥?”马得宝赶紧往后缩了缩,退了几步。 “你的分红啊!”王重道:“这次你可没少出力气,拿着,快过年了,给家里置办点年货回去!” 马得宝眼中隐隐有泪光涌现,不断闪烁:“王重哥·······” “好了!”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咱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说着王重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轻笑:“顺带再给麦苗带个礼物回去!” 马得宝稚嫩的脸上有些微红,低下头不敢看王重眼睛。 “谢谢你,王重哥!” 过了片刻,马得宝抬手擦去还没来得及留出来的泪花,由衷说道。 推车上还有木头,两人就暂时把推车放在王全福仓库的院里,还有人看着。 王重领着马得宝,直接先奔着商店而去。 “想好给麦苗买什么了没?” 马得宝摇头,随即看向王重:“王重哥,你准备给我水花姐买什么?” “诺!”王重从货架上拿下来两瓶护手霜,“就这个!” “这是个啥?”得宝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 “保护皮肤的,冬天风大,要是抹了这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皮肤冻伤开裂!” “我水花姐皮肤那么好,用的上这玩意儿!” “要么说你笨呢!”王重道:“就冬天这西北风,刮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莫说是女人了,就是咱们这些糙爷们,吹着也觉着难受。” “那我也给麦苗带一瓶!给我妈也带一瓶!”得宝立马改了主意:“还有我姑!” “行了!”王重道:“给麦苗带一瓶得了,你妈和你姑现在缺的不是这些,她们缺的是粮食,缺的是肉,是精细精细的白面!” “好钢要花在刀刃上,你和我不同,现在你家缺的是这些东西吗?虽说是你的一番心意,你妈她们肯定开心,可现在对你家来说,多买点好吃的,多割上几斤羊肉,给你爹你妈,还有你姑好好补补身子,不比什么都重要。” 马得宝刚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住,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就是因为厌倦了一天三顿全是洋芋的艰苦日子,才一门心思的想着要跑出去,可现在挣了钱,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给家里改善生活,而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马得宝心里忽然有些自责。 “王重哥,你说得对!好钢要花在刀刃上!” “得宝啊,以后不管干啥事情,最好是要三思而后行,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决定,不要头脑一热,想什么是什么。” “我记住了!” “走!先去结账,咱们再去犒劳犒劳五脏庙。”王重没有帮得宝付钱,因为这是他买给麦苗的礼物。 两人找了家面馆,点了二斤面条,三斤炖羊肉! 炖的是盐池的滩羊,全国公认的肉质最好的羊。 王重吃面,还没养成就蒜的习惯,可得宝却是打小吃蒜吃大的。 大蒜有消毒杀菌的功效,多吃对身体有益无害。 二人回去的时候,装满木头的板车上,又多了大包小包不少东西。 王重刚把木头都卸下车,拎着东西回家去的得宝就拿着封信又跑了过来。 “王重哥,有你的信!” “我的信?”王重擦了擦手,接过信一看,是从江城寄过来的,心里就有数了。 “今儿上午邮递员送来的,不过你不在,就放到村委会了!我爹给代收的。” “行了,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我给你搭把手!” “就这几根木头,还用你搭手?”王重把人连推带赶的推了出去:“赶紧回去吧!” 王重把车上的木头都卸了下来,把板车靠墙立起来,洗过手,这才打开信。 里头除了一张信纸之外,还有一张汇款单,一千多块钱,税后十万字的稿费,都是王重夜里闲着无聊时写的,聊胜于无。 毕竟稿费只是小头,出版才是大头。 把东西收拾妥当,王重拿上护手霜,提着半斤羊肉,一包油饼,一瓶酒,径直去了水花家。 正值晚饭的当口,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有炊烟升腾而起。 水花正在厨房里忙碌,其父李老栓,坐在堂屋里搓着麻绳。 见是王重,李老栓立马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 “老栓叔!”王重笑着和李老栓打招呼。 “哎哟哟!”李老栓看见王重手里提着的东西,眼睛立马就亮了,先把东西接到手里,才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今儿去了趟县里,把打的柜子给卖了,挣了点小钱。”王重脸上仍旧挂着微笑:“顺带买了点东西。” “赶紧进来,赶紧进来!”李老栓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吃饭了没?” “还没呢,不过锅里已经炖上了,回去就能吃!” “还回去干啥,就在你叔家吃的了,正好,尝尝你这酒!”李老栓格外的热情。 “不用了!我都做了!” 水花也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王重哥!”刚打完招呼,就看到了李老栓手里拎着的东西,正要说些什么,李老栓见状却赶紧抢先道:“水花啊,先陪你王重哥说几句话,我回屋把东西放一下啊!” 说完不等水花回答,转身拔腿就往屋里走,生怕水花要把东西还给王重。 “王重哥,太破费了!”水花有些不好意思。 “没花几个钱!” 王重笑着从兜里掏出两瓶用红纸包着的护手霜,递过去:“诺,这是护手霜,用的时候拿手指头沾一点,擦手擦脸的,可以防冻防开裂,效果还不错!” 水花立马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贵重啥!”王重迈步向前,拉着水花的手,把东西放到她掌心里,颇有些霸道的说:“这本就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你要是不收,难道我还拿去给老支书不成?” 把东西塞到水花手上,二人的手难免有些接触,水花只觉得芳心一颤,脑子有些空白,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手腕还被王重抓着。 “对了,这东西是有保质期的,要是过期了,可用不得,这东西和雪花膏一个用法,可千万别摆坏了,那就真的浪费了。” “好了,我锅上还炖着东西呢,我先走了!” 叮嘱过后,王重放开水花的手,转身就走了。 水花站在院里,手里抓着王重给的两瓶护手霜,回过神来,看着王重离开的背影,两部并作三步,追到门口,喊了声:“王重哥!” “咋了?还有事儿?”王重扭头看着水花。 水花两边嘴角上扬,露出笑容:“谢谢你!” “客气啥!快回去吧,我走了!”王重摆摆手,转身再度迈开步子。 水花却仍旧站在篱笆门边上,看着王重离去的背影,目送他逐渐远去。 第136章 王重的尝试 “叔爷!来来来,赶紧坐!赶紧坐!炕上暖和!”王重热情的把老支书拐到屋里。 老支书打量着王重屋里,迥异于村里其他人家,王重的屋里,四周的墙上挂的都是书画。 “我的个娘嘞,你小子啥时候弄得这些?” “咋样!都是我平时闲的时候自个写的。”说话间,王重已经把炉子端到炕桌上。 老支书有些诧异的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那些龙飞凤舞的大字,有些认得,有些认不得,“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会书法?” 王重又端着个陶锅走了进来,开玩笑似的道:“哟嚯,叔爷,没看出来呀,您老还知道书法呢!” 老支书瞪了王重一眼,随即微微仰着脑袋,有些骄傲的道:“你叔爷我怎么也是当过村支书的人!” “那是!”王重笑着竖起大拇指,十分配合的道。 老支书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屋里的布置,王重赶紧把炒好的花生米和两盘子洗好的白菜跟萝卜端上桌,拿出一瓶白酒,给老支书倒上一杯。 老支书闭着眼睛,低下头凑到杯子上方闻了闻,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享受的神情。 “香!” 老支书晃着脑袋,没忍住端起碗来先尝了一口。 酒很够劲儿,却不只有辛辣,还有些谷物的醇香,酒一入喉,老支书脸上便不受控制的露出享受之色。 年近古稀,老支书也没啥别的追求了,就盼着儿孙出息,早日成家,让他能够早点抱上重孙,再就是这口酒了。 不过平时日子过得艰难,别说酒了,饭能吃饱就不错了。 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解解馋。 “叔爷,别光顾着喝酒,先吃块羊肉!” 说话间,王重已经从锅里挑了两块肥瘦相间的羊肉,送到老支书碗里。 “有肉吃,有酒喝!”看在锅里在沸腾的汤水里翻滚的羊肉,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老支书摇了摇头,感慨着道:“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老临老,竟然还能过上这么滋润的日子。” 说着说着,老支书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王重身上挪,烙满了岁月痕迹的苍老脸庞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神情间,还带着几分欣慰,些许幸福。 酒香扑鼻而来,老支书酒兴再起,情不自禁个的把碗端起来,正打算再喝一口,忽然顿了一下,神色一变,把手里的酒碗又放了下去,皱眉抬眼看着王重:“伱小子,这见天喝酒吃肉的,这日子可不是这么过的。” 语气虽然略显严厉,但夹杂着的,却满是关切。 “叔爷!你这可冤枉我了!”王重一脸无辜的道:“我哪有见天的喝酒吃肉,这不是有事儿和您商量,才咬着牙弄了一顿嘛!” “我还不知道你!”老支书横了王重一眼,随即语重心长的道:“现在不是以前,你既然选择回咱们涌泉村,那这日子过的就不能跟你以前的时候一样。” “你现在既没有工作,分到的地也都是荒地,还没开始整,头几年肯定是没啥收成的,我知道腻兜里还有钱,可现在你是坐吃山空,再多的钱,都有花完的一天。” “您说得对!”王重点头道:“坐吃山空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我最经已经在找路子了。” “已经在找了?”老支书好奇的问:“找的啥?” “等等,刚才你说有事儿?”老支书忽然想起来刚才王重的话,问道:“就是这事儿?” “就是这事儿!”王重道。 “那还不赶紧说!”老支书有点急了。 王重端起酒碗,笑着道:“不着急,先喝酒,咱边吃边说。” 两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行了,有事赶紧说,别老吊人胃口。”老支书手和筷子并用,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催促道。 王重夹起一块羊肉,一边吃着一遍说:“叔爷,我先问您个问题呗?” “啥问题?”老支书嘴上也没歇着,盐池的滩羊,全国著名,无数次登上国宴,再加上王重四级的厨艺烹饪,那滋味,没的说。 王重问道:“您干村支书也干了那么些年,您觉得光靠种地,乡亲们的日子,能越过越红火么?” 这话一出,老支书吃肉的动作一顿,脸色微沉,目光也变得复杂深邃起来,叹了口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沉吟了片刻才说:“这些年来,不只是咱们涌泉村,整个甘沟乡,乃至于整个西海固,地里的产出都是一年比一年少,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那里还红火的起来。” “这几年都风调雨顺的,没啥搭在,光景还好,忙活一年下来,也勉强够一家人吃的,可要是遇上个灾年荒年,就只能靠政府救济了。” 老支书也没瞒着王重的意思,涌泉村的现状,明眼人都能见得着,根本不用刻意去掩饰什么。 王重来涌泉村也有小半年了,就算他不说,王重也看的出来。 “哎!” 说着老支书有又叹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颇为唏嘘的道:“这些年来,村里人都不敢生孩子了,不是生不了,是怕生下来养不活!” 超生是最近这些年才开始抓的,可涌泉村已经好多年,好多家都是单传了。 别的地方,人家都是五个六个可劲儿的生,可涌泉村,这么多年来,像马喊水这样生三个孩子的已经算多的了。 尤其是近些年,超生了还有罚款,乡亲们连日子都过得艰难,哪儿还有那闲钱交罚款。 像老支书自己,也就李大有一个儿子,只水旺一个孙子,三代单传,这日子过得也一般般,到了农闲时候,一天三吨也是洋芋。 不是不想生,不能生,而是不敢生,生了养不起。 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穷字给闹的。 王重道:“叔爷,书上有句话说得好,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 “啥意思?”老支书没读过什么书,也就仅限于识得一些字。 王重没有直接解释,反而是问道:“您老有没有想过,地里种不出粮食来,是因为乡亲们偷懒了不肯卖力气?还是因为乡亲们不会种地?” “怎么可能!”老支书道:“都是几十年的庄稼人了,怎么可能不会种地,咱们涌泉村,就是像水旺、得宝这样的半大小子,都是打小在地里摸爬滚打长到大的,营务田地都是一把好手。” 农村人,哪有不会种地的,就连老支书,年近古稀,只要不是农闲,仍旧还是日日下地,就算是农闲时候,也没闲着,有啥干啥。 “而且自打包产到户之后,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咱老百姓自己的,乡亲们哪个干活不卖力,哪个伺候庄稼不用心?可地里产出的粮食还是一年比年少,……唉……” 说着说着,老支书就一脸唏嘘,无奈叹息一声,脸色微沉,神色愈发黯然,这事儿已经成了老支书,乃至于整个涌泉村乡亲们的心病了。 王重见状,心中颇有感触,说道:“既然地里的产出一年不如一年,那咱们为什么不想法子变一变呢?” “变一变?怎么变?”老支书不解的问。 王重道:“既然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那咱就别光靠着那一亩啥三分地过活呗。” “咱们庄户人家,不靠种地过活,那还能靠什么?”老支书愈发不解。 “叔爷,现在时代不同了。” 王重笑着道:“以前是没法子,只能种地,可现在经济越来越好,咱们涌泉村穷,可外头未必和咱们一样穷,地里产出越来越少,那就别光指着地里,农闲的时候,让乡亲们去附近打工,想法子挣钱,挣了钱就能买粮食,就能改善生活,提高生活质量,有了钱,咱村里的孩子们也能够读得起书,可以像得宝他大哥一样,去念中专,去上大学。” “说的容易!”老支书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道:“这钱要是那么容易挣,那咱们西海固就不会这么穷了!” 整个甘沟乡,甚至于整个西海固,都和涌泉村相差无几,贫困,落后。 “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以前的时候,日子那么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王重道:“我倒是有点门路,可以让乡亲们在农闲的时候,挣点钱,不过我也是刚刚才开始干,一开始可能要不了几个人。” “什么门路?”老支书立马迫不及待的问。 “我最近不是在打了一批组合柜吗!正好和县城里干装修卖家具的一个姓王的老板搭上点关系,我和他签了合同,我来帮他设计,出图纸,出方案,他手底下的工人们负责装修。” “啥图纸?啥方案?”老支书不解的问,这几个词于他老人家而言还些过于新颖。 王重道:“就是点子,他负责找活儿,我来出点子,告诉他们该怎么装修。” “要是您老同意的话,我可以在中间牵线搭桥,从村里找几个踏实肯干,手脚勤快,最好是年轻、机灵点的人先过去跟着他们学一学,等到将来学会了,咱们就可以接着带人,甚至还可以自己弄一个装修队伍,在外头接活儿干。” “跟着人家学?人家肯教吗?”老支书话说的没什么底气,也不怪老支书会这么想,现在不少人的思想都比较陈旧,就算是教徒弟,也总喜欢留一手,就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曾经多少优秀的东西,就是因为这种观念,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彻底消散。 多少优异特别的技术,也因为这种扫敝自珍的观念,因此而彻底断了传承。 “叔爷,这不是有我呢吗!”王重笑着给老支书把碗里的酒添满。 “您想想,人家自己个干的好好的,为啥要让我去帮他们设计,出点子,人家明明自己能挣的钱,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让我进去掺一脚,跟他们分一杯羹吧!” “对啊,为啥?”老支书连酒也顾不上喝,肉也忘了吃了,期待的看着王重,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王重却没回答,反而卖起关子道:“您猜猜?”、 老支书摇摇头,催促道:“赶紧说,你个碎怂,还卖啥关子!” 王重道:“那肯定是因为我有这本事啊,我有他们没有的技术,而且比他们自己的,要更受市场欢迎。” 老支书听得连连摇头摆手:“听不懂,听不懂。” “不过我信你,你说能搞,那就搞!” 老支书虽然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但对于王重,他却无条件的相信,除了王重是故人之后,是烈士后代之外。 还有就是这小半年来,王重的所作所为,王重刚来那会儿,说要挖窑烧砖,一开始老支书也是将信将疑,秉着孩子喜欢折腾,就随他们折腾去的态度,非但没有阻止,还经常帮忙。 没成想这砖还真的给烧出来了,不仅如此,后头又要烧瓦,拉着他家水旺跟马喊水家的得宝还有尕娃,一个大的,三个小的,从挖土和泥到最后的烧制,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弄了起来,竟然还是给他弄成了。 但更让老支书对王重选择相信,还是因为王重亲自指导帮忙干活的乡亲们,建起来的房子,飞檐走角,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还有那一整套给水窖聚水、引水的系统······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先把得宝和水旺他们教出来,可惜他们年纪还小,气力不够,装修很多活儿,都是需要力气的,而且他们还要读书,不能因为挣这点钱,就影响了他们的学习。” 老支书自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明白读书的重要,对王重的话,也深以为然。 “您老在村里有威望,一呼百应,由你老人家出面,咱们再找喊水叔合计合计,从村里找七八个踏实肯干,手脚轻快,不会偷懒耍滑,脑子也较为灵活点的壮劳力,肯定容易的很。” “那工钱怎么说?” 要是自家孩子,老支书就不问这话了,可他家李大有那性子,老支书比哪个都清楚,那就是个搅屎棍子,要让他去,这事儿一准得黄。 “工钱可以谈,但一开始肯定高不到哪里去!毕竟咱是去跟人学东西的,但只要上手了,这工钱就好说了。” 老支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样子,你去得宝家,把喊水叫过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这事儿。”老支书在村里的威望虽然高,但现在马喊水才是村里的村主任,虽然只是个代理的,但这事儿确实要马喊水帮忙,老支书和新主任一起出面,村里人才没得意见。 “成!我这就去!你先吃着!” 王重撂下筷子,下炕穿鞋,立马就奔着外头去。 不一会儿,马喊水就被拉了过来。 “噢哟!这么多羊肉,还有酒!”马喊水立马周起了眉头:“你个碎怂,就算挣了点钱,也不能这门造啊!” “行了行了,娃的一片孝心,赶紧坐着,有事找你商量!”老支书发话,马喊水和王重就立马上了炕。 三人边吃边聊,两大瓶两斤的白酒,都进了三人的肚子。 第二天,马喊水和老支书就四处找人去了。 当天下午,马喊水就跑来告诉王重,八个人已经找齐了。 四个姓李,四个姓马!都是二十多岁,正当壮年的年轻人。 这一茬王重倒是没考虑到,涌泉村有李和马两姓人家,老李家的人是涌泉村的原住户,而马家人则是后头为了逃荒躲避战乱才迁过来的,是当时的李氏族人收留了马家的先人。 这么多年下来,虽说两姓之间多有通婚,早已不分彼此,是一家人了,可还是要顾及一点,免得再因为这事儿闹出什么矛盾来。 王重也没急着立马让他们去县城,毕竟快到年关了,大家都要过年,为此,王重还特意把自己家又重新装修了一遍,给他们来一个简单直接的岗前突击培训,现场教学。 不求他们能够直接上手,只要心里有个数,知道大概该怎么搞就行。 具体的,等开年以后,他们跟着王全福手底下的那些师傅,自然能学的更细致。 王重又跑了两趟县城,和王全福谈好了这件事,顺带还跟着王全福去看了两家店铺,一套院子,都是年后就要动工装修的活。 眼瞅着快到除夕了,一直在农校读书的马得福也终于放了寒假,回了涌泉村。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王重极为意外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涌泉村,乡亲们争相议论。 事情的主人公,正是被王重惦记了好几个月的水花。 十里八乡颇为有名的一个媒婆,去李老栓家了。 人家媒婆登门,总不可能是去给李老栓说媳妇的。 当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隔壁苦水村的安永富,看上了李老栓的闺女水花,托人做媒,想娶水花当媳妇。 村里立马议论纷纷,当初李老栓可放过话,想娶他闺女水花,得用水窖去换,至于其他的彩礼,别人家有的,他家也不能少。 当时这事儿在涌泉村闹的还挺轰动,一度传到外村去。 毕竟这年景,别说是在涌泉村了,就是整个西海固,一个水窖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那可是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 有了水窖,日常的用水就不缺了,冬灌春灌的时候,也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去外头运水去了。 村里头人都说李老栓不是想嫁女儿,而是想卖女儿。 用女儿换水窖,这事儿也就李老栓一个人干得出来。 可没成想,竟然还真有人舍得自家水窖,虽说现在还没确定,可并不妨碍村里人对此事议论纷纷。 马家,知道消息的马得福,如遭雷击,立马从屋里冲出来,想去找水花问清楚,可还没出院门,就被马喊水给拦住了。 “你去干甚?”马喊水背着手,脸色微沉。 “我去找水花,我要问清楚!”马得福一脸焦急。 “你去问什么?”马喊水却动也不动,如一座大山拦在门口,拦在马得福的身前。 “问她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要和安永富说亲!”马得福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你个碎怂!”马喊水板着脸厉声训斥道:“你去问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问?人家水花是你什么人,你就去问?人家说亲,和你有甚关系?” “李老栓早就放出过话了,想娶水花,不算其他彩礼,首先得有一个水窖,你有水窖吗?我们家有水窖吗?”马喊水也很无奈,他家要有水窖的话,也不用一天三顿顿顿吃洋芋,得宝也不会一门心思的要往外跑了。 “爹!”马得福一脸不甘的看着马喊水,眼眶都有些红了,“我就想去看看,没想做什么,我就想亲口问问水花。” “哎!”马喊水叹了口气,说道:“水花是个好姑娘,聪明、轻快,能干,心眼还好!要是你能娶了水花,我和你妈就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可咱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咱家没那条件帮你娶水花。” “都怪你爹没本事!”马喊水的心情又何尝不沉重呢,水花那么好的姑娘,自家儿子又喜欢。 马喊水抬手拍了拍马得福的肩膀,感慨着道:“是爹对不起你!帮不了你!” “爹!”马得福眼睛有些红,眼里闪烁着水光:“是我自己没本事,和你没关系。” 马得福低下头,沉默不语,两只手捏成拳头,紧紧地攥着,可心底却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马得福已经快二十二了,早已不是小孩子了,马喊水说的那些道理,难道他不知道吗? 可越是如此,就越觉得无力。 马喊水也很无奈,只能安慰儿子道:“家里为了供你上农校,已经欠了不少外债,到现在都还没有还清,你还要一年才能毕业,得宝跟水花年纪还小,还要读书,家里花钱的地方······哎!” 马喊水也很无奈,水花这姑娘是他打小就看着长大的,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水花能当他儿媳妇。 可现实是残酷的。 水花家日子过得比他们家更加艰难,李老栓就水花这么一个女儿,要的彩礼高一些,马喊水也能理解。 只是······ 看着面前低着头,神情略显悲痛的自家大儿子,马喊水愈发觉得难受。 “得福,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娃娃了,都这个时候了,咱就别去给水花找麻烦了!” “你问不问,都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时候马得福跑过去,除了给水花添麻烦之外,没有一点作用。 “爹!我知道了,我不去了!”马得福明白父亲的意思,水花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他一个年轻小伙,这时候跑过去,找人家说什么?坏水花的名声? 马得福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的回了屋,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径直回炕上躺着,只是鼻头酸着,眼眶里的泪水,于悄无声息间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王重拎着几瓶酒,一包酱牛肉,一包卤羊肉,径直来到老支书家里。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准坐不住!”看着王重,老支书一副不出他所料的模样,瞧着还挺高兴。 “嘿嘿!”王重嘿嘿笑着:“您老目光如炬,就我这点小心思,哪儿瞒得过您的慧眼!” “打住,别捧我!” “我说你小子,不会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吧?”老支书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王重修的水窖,玩味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狐疑,看着王重问道。 “水花那么好的姑娘,性子好,心眼好,既勤快又能干,长得还俊,正是娶回家当媳妇的好人选,哪个没结婚的男人看了不动心。” 王重坦然道:“不然的话,苦水村那个姓安的,舍得出那么些彩礼?” “你小子!”老支书指着王重摇了摇头,“我说你怎么见天的找人家水花帮你做饭呢!合着你是早就打上水花的主意了。” “您老不也一直让我找个媳妇吗!”王重腆着脸道。 “水花确实是个好姑娘!”老支书抽了口烟,说道:“就是她哪个爹,是个不靠谱的。” 李老栓按辈分说,是老支书的侄子辈,只是关系比较远,早已出了五服,但老支书在村支书的位置上呆了多年,村里哪个人什么性子,哪有他不知道的。 这话别人说或许不行,可老支书不论是辈分还是威望,都没人敢挑他的错。 “你先给我交交底,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老支书道:“李老栓要的彩礼可不少。” 王重道:“彩礼都好说,水窖、鸡鸭、钱这些都好说,而且我家现在就我一个,将来要是我娶了水花,水花她爹不就是我爹嘛!” “碎娃子!”老支书也笑了,摇了摇头,又抽了一口,站了起来,抬脚把烟杆头部在鞋底磕了磕,“行了,有你这话,我心里有数了!” 水窖!王重前些时候刚弄的一个,至于其他那些彩礼,对别人家来说,或许有点多,但对王重而言,老支书知道,根本不算什么。 “东西放下,知道你着急,待会儿我就去,找水花他爹说这事儿,回去等信儿吧!” “得嘞!”王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您老辛苦了!” 第137章 老支书出马 老支书拎着两瓶酒,一包卤好的羊肉,背着手,要带上还别着那支烟杆,慢慢悠悠的走到水花家门前。 “叔?”见到老支书,李老栓还是挺意外的。 老支书虽然没有不待见他,但平时和他也没啥往来,李老栓自己知道自己个儿倒是啥样,是以平时也不会自己去老支书跟前找不痛快。 “你咋来了!” 老支书把负在背后的双手挪到身前,手里拎着的酒和两个油纸包自然也映入李老栓的眼中。 “找你喝点酒,说点事儿!” 李老栓一见那两瓶子酒就两眼一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还没闻着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就已经先被勾了出来。 “叔,快屋里坐!屋里坐!”李老栓热情的微微哈腰将老支书迎进屋里,老支书手里拎着的酒肉自然也到了他手里。 “水花呢?” 老支书目光扫过院里,没见着水花的身影。 李老栓笑着道:“在厨房,正要做饭呢。” “水花,你叔公来了,伱炒个白菜,再多蒸几个窝头!”李老栓冲着厨房喊道。 李老栓话音刚落,水花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老支书打起招呼:“叔公。” “嗯!”老支书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主动解释:“我找你爹说点事儿,顺便在你家对付一口!” 水花的俏丽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见到老支书,她也很意外,尤其是看着自己父亲手里拎着的酒和两个油纸包,心中不禁升起几分疑惑。 一直和她们家没什么往来的老支书为什么会忽然登门,而且不早不晚,偏偏是苦水村的安永富托了媒人上门以后。 一瞬间,水花的心里已经想了许多,甚至隐隐升起几分期待。 “叔公能来,我和我爹高兴都来不及了!” “叔公,外头冷,快进屋坐着去,和我爹说会儿话,饭马上就好了!”水花也笑着说道,对于老支书的到来,她是真的高兴,也是打心眼里欢迎。 老支书道:“这是王重那个碎怂孝敬我的酱牛肉和卤羊肉,你给热一下!” “叔公,你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东西来!”一听王重两个字,水花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涟漪。 “哪能空手上门!” 李老栓赶紧把两个油纸包塞到水花手里,“行了行了,赶紧快去热了!别让你叔公等久了。” 话音刚落,就跟老支书进了门。 大炕烧的暖和,两人相对而坐,菜还没弄好,炕桌上就摆着两瓶酒,两个碗,还有两双筷子。 “听说昨天有媒人来你家?” 李老栓给老支书倒酒的空档,老支书顺势就先开口了。 李老栓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确实有这么个事儿,是苦水村有个叫安永富的后生,说是瞧上了我家水花,想娶水花过门。” “安永富?”老支书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印象:“那小子人怎么样?” “听人说是个俊后生,伺候田地也是一把好手!人好,性格也好,对父母也孝顺。”李老栓不知道老支书的来意,但却忍不住高兴,因为安家愿意出一口水窖,还有鸡鸭这些其他的彩礼。 “苦水村的日子倒是我们涌泉村好过些!”老支书微微颔首,这不是吹捧之言,苦水村离水源比涌泉村更近一些,在西海固,有水就代表有收成,日子肯定就要好过的多。 当然了,这只是相对的,都在西海固,苦水村的日子就算过得比涌泉村富裕一些,也富裕不到哪里去。 那些个有点门路的,都早早的跑去县城,跑去外头了,留在这山沟沟里讨生活的,都只能在田地上头下功夫,可现在这年头,光景是这样,就算是再能干的,光靠种地那点儿产出,也就维持生计而已。 像王重这种从大城市回到山沟沟里的,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看来这个叫安永富的,是非你家水花不娶了啊!”老支书感慨着道。 那可是一口水窖,有了水窖,就等于一家人多了个命根子,在灾荒年景,那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想的?” 老支书明白,这事儿的关键不在水花,而是在李老栓身上。 李老栓脸上的笑容还在,端起酒碗敬老支书:“婚姻大事,肯定要慎重吗!我就水花这一个女子,水花她妈走的也早,这些年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她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我们父女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我肯定要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嘛。” 这话说的倒是还像个父亲说的话,不过听听也就罢了,要是李老栓真为了水花好,就不会张口就要一口水窖了。 老支书心里门清的很,懒得揭穿李老栓,而是直接道:“意思是还没定?” 李老栓道:“婚姻大事,哪是一回两回就能说清的,肯定要慢慢谈吗!” 说来说去,肯定是因为彩礼的问题,安永富年轻,瞧水花生的好看,身段也好,说是说非水花不娶,可他爹妈舅舅却得为以后考虑,一口水窖,还有那么多彩礼,哪是一口就能说定的。 要是没有王重横插一脚的话,肯定还是如原著一样,两家人慢慢商量,谈来谈去,各自退让一点儿,最后再说定。 不过现在王重来了,事情当然就不一样了。 老支书也懒得和李老栓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那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呢,是受王重那个碎娃子所托,给他和你屋水花说亲的。” 李老栓眼睛瞬间就亮了,可随即却又皱起眉头:“王重?他也瞧上我家水花了?” 他也想过想招王重当女婿,可就怕王重是城里回来的人,瞧不上他家水花。 老支书没好气的道:“要是没瞧上,能见天的给你家送吃的送喝的吗!” 就王重那点小心思,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 见天的让水花帮忙做饭,可每次米面粮油都多多的送,水花这人实在,不愿占王重便宜,可李老栓却是个钻钱眼里的,到手的好处,怎么可能放过。 村里不少人,对这事儿都颇有微词,羡慕的紧。 可耐不住人家水花读王重救命之恩,有这个理由在,旁人就算羡慕,也找不出说头来。 总不能拦着人家报恩吧! 再说了,王重又不是照顾水花一家,老支书受的照顾更多,连李大有都时不时的跑去老支书家里打秋风。 老支书放下酒碗,看着李老栓道:“王重这娃,能力那是没的说,会烧砖,会烧瓦,会建房子,还会木匠!当过兵,见过大世面,一身本事,别说我们涌泉村了,这十里八乡的,你可劲儿了寻摸,还能找出第二个?” 李老栓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王重的那个房子,几乎就是王重一个人建起来的,正屋三间青砖大瓦房,既硬扎又气派,整个涌泉村,哪个看了不羡慕。 以王重的手艺,不管干啥子,肯定都不愁挣不到钱。 王重日子过得怎样,这半年来,李老栓都看在眼里,把女子嫁给他,断然不会受穷,过苦日子。 “就上回他打的那套柜子,拉去县里,你晓得卖了好多钱嘛?”老支书知道李老栓是啥人,当然要对症下药了。 李老栓摇头,但却十分好奇的把脑袋往前凑了凑,问道:“卖了好多钱?” “一千二百块!”老支书道:“他就带着得宝和水旺弄了十来天,就卖了一千二,除去买木料的钱,挣了七八百呢!” “才十来天,就挣了七百多?”李老栓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知道王重卖的那套组合柜赚钱了,可也没想到竟然能赚这么多。 “那一个月,他不是能挣一千多?”李老栓只觉得自己脑门子都有些充血,一时之间,脑子里变得空白起来。 一个月一千多,一年下来就是万元户,李老栓都不敢往下想了。 “难怪这小子,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见天的吃白面,吃肉喝酒的。” 老支书却没停下来的意思,“差不多吧,最近他又跟县城里的大老板一起弄的那个装修队,他只负责出点子,就能拿一成的钱,等过完年,我们村里那八个后生,可以去城里跟到打工赚钱了。 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想到县里打工挣钱,人家为啥子要我们涌泉村的后生?那都是人家大老板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的。这还只是开始,等以后规模干起来了,只要是农闲时候,还可以让更多的人去打工挣钱。 接的活越多,他挣的钱就越多!你想想,你家水花要是嫁过去,过得该是啥日子!” 王重挣钱这事儿根本就没瞒着乡亲们的意思,要是没做出点成绩来,村里人怎么信任他,他又怎么树立威望,没有威望,做不到一呼百应,说话就没人听,那还谈什么带涌泉村脱贫致富。 “王重这么有本事,她们瞧上我家水花?”不是李老栓对自己女儿没什么信心,而是王重过于优秀了。 “那你以为,王重那碎娃子放到外头大城市的好日子不过,为啥子非要回到我们这个山沟沟里头来?” “人家这是没有忘本,再说了,水花这姑娘,虽然是咱们农村娃,可一点儿都不比那些城里姑娘差!” 关于这一点,老支书老早就和王重问清楚了,而且水花确实优秀,不然李老栓哪里来的底气要这么高的彩礼。 “这倒是,不说别的,就我家水花,十里八乡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有她优秀的来。” 老支书虽然瞧不上李老栓,可对水花,还是很认可的。 李老栓确实心动了,可还是有几分犹豫,心里的小算盘又打了起来:“那彩礼?” 老支书已然成竹在胸,可听了李老栓这话,却又忍不住心里生出鄙夷,对于李老栓短浅的目光实在是瞧不上半点。 瞥了李老栓一眼,忍不住没好气的道:“说你蠢,你还真的蠢!” 李老栓被老支书这么一说直接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老支书,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老支书慢慢悠悠的端起碗又喝了一口,吧唧一下嘴,脸上露出享受之色,才不急不忙的道:“我问你,那个安永富,他家里是什么条件?有几口人?有几个兄弟姊妹?” “媒人说是六口人,除了父母,上头还有个奶奶,下头个兄弟,一个妹妹!”李老栓如实说道,但心里却打起了鼓,不知道老支书忽然问这个是啥意思。 看着还是一脸懵逼的李老栓,老支书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安永富父母高堂还在,还有个奶奶,家里六口人,要是水花嫁过去,那就是七口人,将来他弟弟肯定也要娶媳妇,到时候你说安永富是帮衬还是不帮衬? 就现在这光景,将来水花要是真嫁过去,你觉得以后的日子能过程啥样?” 李老栓没说话,嘿嘿笑着,目光有些躲闪,是心虚的,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 老支书却没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还有,你想过没有,等水花嫁过去了,那你怎么办?你可就水花这一个女子,水花要是嫁过去,那就成苦水村安家的人了,你现在还年轻,还干的动活,可等将来呢?等你老了可咋整?” 李老栓被老支书说的一愣,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个,老支书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担心起来。 “可王重那娃,就不一样了!” 李老栓瞬间就明白了老支书的意思。 “老王家现在就王重这么一个独苗苗,他爷爷,他爹都是烈士,根正苗红,他自己又是个有本事的,你说水花要是嫁了他,将来再生几个娃娃,他们两口子在外头忙,哪个给他们带娃娃?” 李老栓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武侠小说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高手一样,见到了另外一番天地。 “他们俩要是成了,将来可就你这一个长辈,他们两口子不孝敬你,还能孝敬哪个?” “那王重那娃是咋说的吗?”李老栓心动不已,老支书这话,已经说到了他心坎上。 老支书道:“他要是没给我交底,我敢说这话吗?” “那娃说了,你要是肯把水花嫁给他,那他就把你接过去,跟他和水花一块儿住,他就把你当爹一样孝顺,将来给你养老送终。” 李老栓意动不已,可还是问道:“那彩礼呢?他怎么说?” 老支书皱起眉头,虽然有些不喜,但还是照着王重的话说了:“那娃说了,安家出多少,他出双倍!” “双倍?”李老栓激动的没忍住,差点没蹭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真是这么说的?” “你这是不相信我?”老支书对李老栓印象本就不怎么好,嫁女子就嫁女子吗,人家当父母的,都是希望女子以后过得好,整个涌泉村,就李老栓一个,把自家女子明码标价,讲是讲嫁女子,可那架势,跟卖女子有什么区别。 也是水花这姑娘自己争气,勤快能干,聪明懂事,模样生的也好,又遇上了王重,不然将来指不定会咋样呢! “没有没有!”李老栓被老支书虎目一瞪,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立马就萎了。 老支书在村支书的位置上干了多年,在涌泉村里的威望无人能出其右,尤其老支书本身辈分上就比李老栓高,是李家的耆老,李老栓哪儿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咋呼。 “你是怎么想的,给个准信,我回去了也好给那小子交代!” 李老栓嘿嘿笑着,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脸上笑容怎么也收不住:“只要他能说道做到,那我肯定同意啊!” 老支书点了点头,看向门口,道:“水花,你也听那么久了,你自己是什么个意思?” 站在门口的水花端着两个碗红着脸走了进来,碗里是已经热好的牛肉和羊肉,把肉端上炕桌,水花不敢直视老支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能有啥意思,再说了,像王重这么好的后生,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还能不愿意?”不等水花说什么,李老栓就迫不及待的先抢答了。 “我没问你!”老支书闻言立马板着脸瞪了李老栓一眼,李老栓赶紧往后缩了缩,没敢再说什么。 老支书又看向水花,柔声问道:“水花,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水花的芳心早已如小鹿般乱窜了好一阵子,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窃喜的心绪,目光闪烁,游离了好一下子,水花才平复好心绪,抬眼看着老支书,问道:“叔公,我·····王重哥真想娶我?” “自然是真的,那小子听说有媒婆上门来给你说亲,差点没给急坏了,大中午的就跑去县城买酒买肉的,催着我过来呢!”见水花这模样,老支书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是咋想的?瞧得上那碎怂不?” “叔公!”水花刚才还红着的俏脸此刻也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鼓起勇气道:“明天傍晚,我炒几个好菜,你让王重哥自己来我家一趟,有些话,我想当面问问他!” “行!”老支书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察言观色他还是会的,水花这模样,可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意思,不过闲杂小年轻,跟他们那会儿可不一样,老支书年纪虽然大,但思想却没那么封建。 “明儿我就让他过来!” “叔!”李老栓颇有几分狗腿的拿着酒瓶,把老支书面前的喝空了一半的碗续满,给自己也续上,笑脸盈盈的说:“喝酒!喝酒!” “叔公,爹,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弄个白菜!” 今晚的晚饭颇为丰盛,老支书带来的卤羊肉,酱牛肉,还有白菜,还有玉米面做的馍馍。 但更让李老栓心情大好的,还是老支书带来的消息。 王重竟然瞧上了他家女子,虽然李老栓一早就打算过,想把女子嫁给王重,但又担心王重瞧不上水花,不肯出那些彩礼,最后把自己弄成个笑话。 没成想王重还真瞧上了水花。 李老栓忽然有些感激那个媒婆,感激瞧上了他家水花的安永富。 心情大好,胃口自然也跟着大开,李老栓拉着老支书,一碗接着一碗,一顿饭下来,两斤白酒也进了两人的肚子。 李老栓直接醉倒了,老支书也喝的踉踉跄跄,路都走不稳了,水花不放心老支书就这样子谁去,把炕桌收了以后,让两个人睡在一张炕上,给二人盖上被子。 夜色渐深,水花躺在炕上,屋里一片昏暗,耳畔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不出意外,水花又一次失眠了。 有点事儿,今儿就这一章了! 第138章 不可方物 天色微沉,昏暗不见日光。 水花早早便爬了起来,进了灶房,先熬了一锅姜汤。 老支书摇着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 静坐了一会儿,看着旁边的李老栓,顿时明白自己在哪儿了。 屋里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但老支书依稀记得,昨天的两瓶白酒,被他和李老栓两人喝的干干净净。 “叔公,你醒了!”水花端着两碗醒酒汤刚刚进屋。 “水花啊!”老支书寻摸着下了炕:“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才刚亮,刚熬好的姜汤,你老先喝一碗,醒醒酒!”宿醉导致口干舌燥,略有些难受。 老支书走到桌边,端起一碗醒酒汤,吹了吹,尝了一口:“不了,我得回去先给王重那碎娃子先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说着还笑着看了水花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媳妇一样。 水花俏脸微红,赶紧避开:“您老别忘了!晚上让王重哥来我家吃饭!” “放心,忘不了!”老支书人虽老迈,可脑子清醒着呢。 “我待会儿就去找他!” 水花心底暗喜,却又忍不住害羞,“我做了您的早饭,吃了再走!” 老支书也没拒绝,早饭很寻常,玉米面熬的粥,还有几个昨晚剩的馍馍,半碗酱牛肉,半碗卤羊肉。 吃过早饭,送走老支书,天色渐明,可如刀的冷风还是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水花取出自己的小箱子,打开从最底下取出一块儿手帕。 手帕是包起来的,水花小心翼翼的打开手帕,露出里头的一小沓纸币,没有大额的,最大的才十块,最小的就一分。 数了一下,水花想了想,又把手帕给包了起来,塞进怀里内袋里头,戴上头巾,取出王重送她的那副棉手套,戴在手上。 李老栓还在酣睡,没有醒来的意思,水花把早饭放在锅里,把火灶周边的茅草干柴都给拿远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关上灶门,提着个篮子走到院里,拉开篱笆院门,径直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王重就爬起来晨练了。 得益于在前两个副本世界培养下来的良好习惯,这次真身穿越,王重也从没想过要放弃锻炼。 王重的拳脚早已来到三级,融合了现代军警,散打等多项搏击术,还有传武的大部分套路技法,王重的拳脚已经颇有几分迹象,尤其是在芳华世界,虽然在战场上只呆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可就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王重和敌人交手十余次,虽然大多都是热武器方面的交锋,可在那种复杂的山间丛林地形下,双方短兵相接,近身肉搏,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军中那段短暂的时间里,王重接触到了更多格斗拼杀技能的培训,一手三棱军刺,一手专用于拼杀的大刀术,在本身等级不低的拳脚加持之下,都已经有了不俗的火候。 兵器本就是手足之延伸。 经过战场的磨砺,王重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唯一的缺憾,就是磨砺的时间太短,王重的积累虽然充分,可大多数时间都是闭门造车,功夫本就是要通过时间和实战才能磨砺出来的,时间王重花的足够多,可实战的次数太少,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经历的还不够多,还不足以将其推上四级。 不过好在自己有记忆光球! 这个记忆光球,简直就是外挂一样。 不对,记忆光球本身就是外挂。 王重能够无限次的进入记忆光球之中,体验当初的人生,感受在战场之上,那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王重隐约间由衷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某个瓶颈,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捅破这个瓶颈,只是,只是这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拳脚不同于其他技能。 可就是这么一步,王重徘徊了这么久,却始终不曾突破。 虽然遗憾,可王重却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王重想的很清楚,技能等级上不去,那就把努力练习,自身力量和速度的优势彻底利用起来。 所谓拳脚,在王重看来,无外乎是把自身的力量,速度利用起来,在爆发出去的那一刹那,将破坏力提升到最高。 如咏春中的寸拳,形意里的半步崩拳,八极拳中的铁山靠等。 寒风猎猎,王重只穿着一件单衣,在院里行拳。 老支书背着手,倒提着烟杆,慢慢悠悠的荡到王重家外头,正好瞧见了王重脚踩麒麟步,一步一趟,一步递一拳的模样,好奇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超出常人数倍的精神属性,带来超强的五感,让王重若有所觉,停下手里行拳的动作,循着冥冥中感应的方向望去。 “叔爷!”看到老支书,王重赶紧迎了上去,拉开院门,恭敬的将其迎入院内。 老支书虽年迈,可步履却稳健的很,“大清早就练拳啊!” 王重把院门关上,笑着答道:“每日行拳,能通经活络,促进气血循环,于身体有益。” 这话并不是胡言,王重的医术已经达到了四级,比拳脚还高出一级,不仅中西结合,而且更加精擅于中医,对于健体养生,更是专门做过细致的钻研。 老支书点了点头,问道:“早饭吃了没?” 王重拿了块白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回道:“正准备要吃呢!” “早上熬着肉糜粥,您吃了没,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你小子!”老支书无奈的摇摇头。 王重道:“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每天习武锻体,消耗的精力要远比常人更大,若不吃肉,这身子怕早就垮了。” 老支书若有所思,肉食越多,油水越多,干活才越有力气,庄稼人大道理不懂,可这种和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事儿还是清楚的。 “算了,伱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老支书也不是想说教王重,就是怕他年纪小,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不过既然王重能挣钱,那吃的好点,也理所当然。 “水花他爹同意了,就是水花自己,说是想先见你一面,让你今天晚上去她家吃饭,她有话要问你!” “见我一面?”李老栓被老支书搞定,并没有让王重惊讶,反倒是水花,忽然要见自己一面,倒是有些值得琢磨。 似是瞧出了王重心中的那几分忐忑,老支书道:“行了,你也别瞎担心,我瞧着水花那丫头,对你也是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她叫你过去是因为啥!” 老支书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蛮有一手的。 王重微微颔首,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反正就今晚的事儿,不管水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等晚上去了就知道了。 天地间寒风再起,呼啸而至,王重刚刚运动完,一身的汗水,冷风顺着衣裤间的缝隙便往里钻,王重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只是体格强健,比常人更能抗冻。 “叔爷,辛苦您了,您上屋里坐着,我给您把早饭端过去。” “不了!”老支书却摇摇头道:“我在水花家吃过了!” 说话间,目光还把王重家外头四下打量了一遍:“你晚上记得去水花家一趟,要是说定了,正打算成亲,你家这样子多少还有点简单了。” 老支书心里,已经觉得王重跟水花的事儿差不多了,可以考虑成亲的事了。 王重家上回只是将里头重装了一边,外墙并未做装饰,只有一行行,一列列横竖整齐如一的工字缝,带着青砖特有的颜色,夹杂着灰色的水泥填缝,迥异于村内其余房屋的样式,倒是另有几分特色。 王重拱了拱手,带着几分讨好和谄媚:“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到时候要真成了,还得麻烦您老帮着找人布置布置!” 老支书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行了,赶紧去把早饭吃了!” 老支书嘴上虽然没答应,可心里却早已应了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背着手,就差哼起小曲儿来了。 王重先去厨房,把锅里住着的粥舀出来,把锅给洗了,然后回了浴室,用冷水擦身,换上一套衣服,才不急不忙的开始吃早饭。 以前王重吃饭,那是恨不得狼吞虎咽,早早吃完。 可现在王重吃饭,却都是细嚼慢咽,不疾不徐,随着体质的提升,王重的饭量也是直线上升,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花的时间自然也越来越多。 不过王重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天色有些阴沉,清晨时还好,只有北风呼啸,天上虽有阴云,但只是暗了些,等到约莫上午十点多的左右,风越来越大,一片片细碎的雪花打着璇儿自空中飘落。 裹着头巾,提着篮子,穿着厚棉衣,脚踩棉鞋的水花走在路上,冷风如刀般拍在她那略显麦黄的脸蛋之上。 脚踩黄土,顶着寒风,可水花却丝毫不觉得冷,雪花在半空中随风而舞,落在棉袄上,头巾上,水花远眺着涌泉村的方向,两边嘴角微扬,那双明亮的碧色眸子当中,闪烁着某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璀璨光芒,紧了紧手里挎着的篮子,篮子上还盖着一块花布。 花布底下,是五斤新鲜的羊肉,两瓶一斤的白酒,两块豆腐。 王重本来还想去一趟县里的,可等他收拾完,却忽然下起了雪,索性也懒得出门了,坐在家里看书,动动笔,虽然同样是没有手机和网络,可有过前两个副本世界的经历打底,倒也不觉得无聊。 眼瞅着三点多将近四点,外头的雪非但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了。 王重戴上斗笠,披上厚实的军大衣,拎着两袋子面粉,径直出门奔着水花家而去。 厨房里,羊肉早就洗好了,水花刚刚把羊肉切成小块儿,锅里倒上胡麻油,油热之后放入姜蒜干辣椒炒香,再将肥肉相间的羊肉倒入锅中爆炒。 炒到油脂间的羊油被激发出来,香气溢散,水花小心翼翼的从水缸里舀出两瓢水,倒入锅中,没过羊肉。 盖上锅盖,正打算把喜好的土豆给切了,外头忽然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老栓叔!水花!” 竖耳一听,水花就知道,外头来的是王重,当即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王重哥,你来了!” 看着径自推开篱笆院门走进院里的王重,水花本来满肚子的话,可到了这时候,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水花,做饭呢!我老栓叔呢?” 水花道:“他去找我堂叔喝酒了!” 王重愣了一下,看着有些局促的水花,顿时明白了。 “在做什么呢?我给你帮忙!”说话间人也朝着厨房走去。 待人走到跟前,水花才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的光亮,水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糊里糊涂的就让王重进了厨房。 “炖了羊肉啊!”王重的嗅觉何其敏锐。 “还要干啥,我给你打下手!” 水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般指了指篦子上已经刮了皮、洗干净的洋芋,“把洋芋切成块儿,待会儿和羊肉一起炖。” 王重径直走到灶台前,一手按着洋芋,一手拿着菜刀,刀工不算华丽,但速度颇快,用的极稳,就像是常年在灶台家操持的一样。 “笼里蒸的啥?” 一边切着土豆,王重一边问道。 “羊肉大葱馅儿的包子,你最喜欢吃的!”水花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水花本来都计划好了,等王重过来,她给倒上两碗酒,先和王重喝点酒,然后再问他,可没成想,王重来的太早,而且还直接来了厨房。 一下子,水花都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要是你做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不过羊肉馅儿的包子,确实是我的最爱!”虽然是南方人,可肉包子王重从来就不爱吃猪肉的,也不对,现实中,王重小的时候还是挺喜欢吃猪肉包子的,但长大后,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口味变了,还是那些商家偷工减料了,做出来的纯肉馅包子总感觉不好吃。 反倒是牛羊肉的包子,成了王重的最爱。 尤其是来了涌泉村,尝过全国驰名的盐池滩羊之后,王重就喜欢上了。 水花没想到王重会这么直接,脸有些红,走到灶前,往灶眼里添玉米杆子,心底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慌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复杂的情绪,水花径直问道:“王重哥,昨天老支书过来,说是你托他来的!” “对!”没等水花继续追问,王重就先解释起来:“本来我是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托叔爷来提亲的,可一听说前天有没人登你家的们,我就坐不住了!” 说着王重自嘲一笑:“我本以为自己远比同龄人沉稳,可那会儿我才发现,在其他的事情上我确实远比同龄人沉稳,可一听说有媒人来你家,我也是一样的冲动、一样的焦急。” “那,你是真的想娶我?”水花鼓起勇气,压下心里的窃喜,扭头看着王重,强作镇定的问道。 王重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心底一颤,一股子难言的欣喜悄然涌出,瞬间就占据了水花的心田,伴随着些许娇羞,那仍有几分青涩的脸上,不由自主的便露出一抹巧笑,勾勒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是烈士后代,又当过兵,一身本领,还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可我只是个小小的村姑,从小到大,最远也只去过县城,没见识,没手艺,只会伺候庄稼,缝缝补补,做饭洗衣,你·····你为什么想娶我?” 水花在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配不上王重。 王重手上的土豆已经切好了,装到碗里,王重拿着碗,径直走到灶台前,把碗放到铁锅旁,弯腰附身,抓着水花的手臂,把水花扶了起来。 灶眼里,金黄的焰火不断升腾,吞噬着水花塞进去的玉米杆,释放出剧烈的光和热,铸铁的大锅被烧的滚烫,木制的锅盖底下,一颗颗透明的气泡自由下而上,或是浮至水面,或是撞在羊肉上,气泡出水,原本平静的水面也随之翻涌,袅袅如烟的水蒸气循着锅盖和铁锅间的缝隙腾空而起。 王重抓住自己手臂的那一刻,水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 眼前一花,自己已被王重扶着占了站了起来。 映入水花眼帘的,是那棱角分明,透着几分英武气息的脸庞,是那双澄澈清明,好似没有半点杂质的清冽眼眸。 “因为喜欢啊!”王重理所当然的说。 水花喃喃着:“喜欢?” “若是不喜欢,那为何要娶?” 王重早已松开了抓着水花两臂的手,水花微微抬头看着王重,双手局促的有些无处安放。 “可我!”水花扭开头,神色略有几分黯然:“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自己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村妇,而近乎全能的王重,却是那么完美······ 水花戚戚的想到,只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我配不上你!”这话一出,水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要跟着一起碎了,虽认识才半年多,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不知在何时,早已挤进了她的心房,将其全部占据。 “水花!”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双手再度抓着水花的手臂,低沉中带着几分沧桑的话语似暖流般传入水花耳中:“在我眼里,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你的坚强,你的温柔,你的勤劳,还有你的善良,都是你深深吸引我的地方。 这些年来,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也遇到了很多和你一样漂亮的姑娘,可她们漂亮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像你这么善良,这么坚强,这么吸引我的姑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水花忘了挣扎,只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双澄澈的眼睛,听着那撩动着她心弦的话语,脑中已然忘却了其他。 “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发现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个姑娘,我许诺不了什么海誓山盟,但我想告诉你,你就是那个我想与之携手一生的人。”王重一字一句,语气郑重的道。 王重身高一米八,比水花高出一个头,看着水花的时候,只能微微低着头。 王重信步上前,二人只见,只余一掌的距离,王重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水花,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嫁给我好吗?” 水花的迎着王重的目光,她能感受到王重眼中的坦诚和真挚,嘴角不自禁的再度扬起笑容,露出个极美的笑容。 “嗯!” 明眸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度上了一层朦胧的泪光。 王重的双手,情不自禁的便伸了出去,将水花揽入怀中,右手抬起,抚在脑后那乌黑的秀发之上。 水花那双无处安放的局促的手,也顺其自然的,环上了王重的腰。 王重的脸上,情不自禁便浮现出微笑来。 这是王重自这个世界醒来至今,他和水花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 这样的经历,王重曾经有过,人世间里的郑娟,芳华中的何小萍,可她们都已成了记忆光球的一部分。 王重从未有过这样美妙的感觉,抱着水花,王重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 水花闭着眼睛,感受着王重怀抱的温暖,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心安,那微红带着笑意的脸颊上,展露出的,是享受。 “哎呀!” 旁边,灶眼里的玉米杆即将燃尽,锅里的水沸腾的愈发剧烈,似是为二人鼓掌,如烟般的水蒸气似也在为二人起舞,窗外飘了大半个白天的雪花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天地之间,已是一片素白。 90年1月20日,乙巳年腊月二十四,大寒。 历经半年,王重终于得偿所愿,俘获佳人芳心。 “哎呀!” 过了一会儿,水花忽然一声惊叫,随即自王重怀中挣扎而出,赶紧走到灶前就欲蹲下,却被信步上前的王重拦腰抱住。 “不是说好了吗,我来给你打下手!”王重看着水花的眼睛,温柔一笑,随即蹲下身子,熟练的往灶眼里添玉米杆子。 水花洒然一笑,心中郁结尽去,走至灶台一侧,揭开锅盖,将铁锅旁的灶台上放着的土豆块悉数倒入锅中,拿起锅铲快速翻拌几下,放入食盐酱油,再度盖上锅盖。 侧身俯视着蹲在灶眼前的王重,脸上笑容愈盛。 王重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好似见到一朵向阳而开的葵花,灿烂如朝阳,美艳不可方物! 第139章 一夜无话 大炕上,年轻的男女相对而坐,中间的炕桌上摆着新鲜出锅的炖羊肉,羊肉的香气弥漫在屋中。 水花拿着酒瓶,给王重倒了一碗,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双手捧起酒碗,水花的脸上仍旧带着微笑,碧明眼眸看着王重,道:“王重哥,喝酒!” “你会喝酒?” 水花摇摇头:“今儿高兴!” “哈哈哈!” 王重哈哈大笑着双手捧起酒碗:“说得对,今儿确实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 “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话音刚落,酒碗已经拿到嘴前,微微仰头,伴随着一阵吞咽声,满当当的一碗酒,被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意刺激着嘴腔和食道,王重的脸上却也堆着笑容。 水花也学着王重的样子,抿了一口,却被辣的连咳了好几声,差点没把到了嘴里的酒给吐出来。 “好辣!” 看着水花吐着舌头,连连哈气,手掌不断嘴里扇风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 “不止辣,而且还苦!” 王重道:“有古人曾说过:酒乃穿肠毒药呢!”色为刮骨钢刀,这一句,王重没说。 “那怎么还那么多人喜欢喝?”水花疑惑的问。 涌泉村里,喜欢喝酒的人不在少数,逢年过节,或是遇上喜事,要摆宴席,饭菜可能不怎么丰盛,但只要是男人们的桌上,总会有酒。 “那只是片面的说法,适量饮酒,对身体非但无害,反而有意,还能驱寒取暖。”酒这东西,同样是把双刃剑,但看如何使用而已。 水花点了点头:“确实暖洋洋的。” 酒入腹腔,暖意由内而出。 王重飒然笑道:“明天我去一趟县城,买点东西回来,挑个好日子,让叔公当媒人,上你家来正式提亲!伱觉得怎么样?” 水花没想到王重话题转的如此之快,只能略有几分羞涩的低下头,如蚊蝇低语般应了一声,俏脸上布着红霞,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酒意给熏的。 看着水花娇羞的模样,王重就觉得莫名的开心,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冒出个想法,随即道:“要不,咱俩一块儿去?” “啊?”水花没想到王重会忽然邀请,既觉得意外,心中却又忍不住窃喜。 “咱两一块儿去?”王重再次笑着道。 “会不会·····”水花却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大好!毕竟····” “毕竟我们···还没那个呢!” 说着说着,水花就别过头去,俏脸也愈发红了。 王重洒然笑道:“这又不是以前!” “再说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卖给你的,要是你一块儿去,肯定知道买哪些更合适。” 王重的直接,让水花有些无所适从,可王重句句不离自己,却又让水花不禁心中窃喜。 素来坚强勇敢的水花,在这一刻,也难免露出小女儿心态。 见水花这幅模样,王重心中有了主意,道:“那明天早上,吃过早饭,我来喊你,你再叫上麦苗,我把得宝也喊上。” “啊?”同样又愣了一下,随即水花抬眼看着王重那满是笑意的脸庞,瞬间反应过来,虽说这事儿已经说定了,但毕竟还没宣布,王重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怕别人说,可自己一个大姑娘,最忌讳的就是那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 而起而要是别人知道自己要嫁给王重的话,有那些个眼红的,指不定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水花本就聪明,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嗯,那我待会儿就去找麦苗!”水花心里也想能够多和王重相处。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重心情大好,水花则从陶瓮里挑出一大块儿羊肉,递到王重碗里,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旋即低下头啃起包子来。 王重食欲大开,一手抓着羊肉包子,一手夹着羊肉,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水花见王重碗中没酒了,又给王重倒上一碗:“喝完这碗就别喝了,你说的,适量饮酒,对身体才有益无害。” “我听你的!”听着水花关心的话,王重只觉得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水花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一顿晚饭,吃的分外和谐。 晚上,浑身酒气的李老栓回到家时,王重已然走了,水花正在厨房里洗碗。 李老栓倚着厨房的门框,双眼略有几分朦胧,水花买回来的两瓶酒,其中一瓶和一斤肉就是给了李老栓,让他上堂叔家跟堂叔喝酒去了。 “饿~~~” 李老栓打了个酒嗝,问道:“水花,王重那碎怂人呢?” “回去了!”水花见李老栓就这么站在门口,赶紧道:“爹!外头冷,你先回屋去。” “没事儿!不冷!”李老栓摆摆手笑着道,“你和王重那娃说的咋样了?” “他说明天去县里买点东西做聘礼,再挑个好日子,让叔公带着他过来提亲。” “你答应了?”李老栓顿时喜出望外,眼中闪烁着异色。 “嗯!” 水花点头应道,手上的动作加快,低头看着木盆,不怎么敢看自家父亲。 “哈哈哈!” 李老栓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好!答应了就好!” “王重那娃是个有本事的,你能嫁给他,我也放心了。”李老栓虽然爱占便宜,可也就水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顾水花。 他彩礼要的那么高,虽然有着贪欲作祟,但也是希望能替水花挑一个富裕些的人家,免得水花嫁过去以后,还得继续吃苦。 “这事儿你先别跟外人说!”水花忽然抬眼看着李老栓提醒道。 李老栓愣了下,不解的问:“为啥子不能说?”能给自己水花找到王重这么好的归宿,李老栓巴不得扯着嗓子满村的去嚷嚷,昭告天下嘞。 “爹!反正你就听我一次!” “行!爹听你的!”李老栓虽然不解,但看水花一脸的坚持,还是点下了头。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天才刚亮,马得宝就迫不及待的来到王重家,催着王重赶紧,王重让他去叫麦苗,跟麦苗一起去村口和自己回合。 “麦苗也去吗?” 得宝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个男娃心里没个白月光,麦苗就是得宝心里的白月光。 “傻蛋!”王重没好气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今儿我高兴,给你们小两口一人挑一件礼物!” 小两口两个字,直接把得宝说的满脸通红。 “王重哥!什么小两口,你别乱说!”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瞧着哪儿像个男孩子,十足是个大姑娘。 “行了,赶紧去吧!” 得宝一溜烟的奔着白老家去了,王重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棚子底下,把准备好的扁担和两个藤框绑在自行车上,这才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麦苗!” “麦苗!” 跑到白老师家门外,得宝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哎!”屋里,麦苗听到得宝的声音,也跑了出来,同时跑出来的,还有听到了声音的白老师。 白老师戴着眼镜儿,披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妇下厨的打扮。 “得宝?”白老师一听就知道是得宝的声音,“这一大清早的,你找麦苗干啥子?” “邀麦苗一起去县城呢!” “你也去县城?” 白老师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昨儿个水花来找麦苗的时候,说是让麦苗陪着一道去县城买点东西,让麦苗帮着挑一挑。 白老师想着这大过年的,也没拘着麦苗,还给了她两块钱,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对啊!王重哥说要去县城买点东西,让我叫上麦苗,一块儿去给他搭把手,他请我们吃油嘞!” 说到油饼,麦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油饼虽然常见,但并不便宜,他们这个年纪,平时日子过得比较艰苦,正是爱吃这些东西的时候。 白老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叮嘱二人道:“那你们早点过去,别让他们等久了,买好了东西记得早点回来!别玩太久了!” “放心吧爹,不是还有王重哥跟水花姐呢吗!” 麦苗高兴的道。 白老师却还不忘叮嘱:“别给人家王重和水花添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 两个半大孩子出了门,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再也拴不住了,兴高采烈一路冲着村口跑去。 “路上小心点,别摔着!” 白老师站在院里,踮起脚尖,仰着头,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大声喊着。 “知道了!” 麦苗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里头带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开心。 白老师见女儿和得宝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感慨着喃喃说道:“这孩子!” 可随即又想到前两天村里刚刚传出来,有煤婆到水花家,给苦水村有个叫安永富的向李老栓提亲,想娶水花国门的事儿。 心中不由得暗暗猜想:难道水花和那个叫安永富的没成,反倒是和王重这娃成了? 可惜这些尽是白老师自己的猜测,而且这时候,白老师的心中,浮现出另外一个人影来,不是旁人,正是得宝的大哥,曾经与水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马得福。 哎!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是以前,白老师还可在其中翰旋一二,毕竟马得福如今是农校的学生,毕业以后,直接就可以分配到机关单位上班,前途可比他这么一个村小的老师光明的多,也比那什么苦水村的安家,要更有前景。 可想起王重,白老师不禁叹了口气。 于此子相比,原本优秀的马得福,似也显得有些平庸。 白老师和王重接触的不多,了解的也不算多,可就是这仅有的几次接触,却让白老师感触颇深。 挖窑烧砖,制瓦建房,这些都没什么,真正让白老师惊讶的,是和王重聊天时,王重所透出的底蕴和涵养,在文学上的造诣和积累。 不仅如此,王重能和村里的庄户们聊田地,聊桑梓农事,也可以和自己谈教育,谈文学,在县里,更是能跟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们谈合作,聊买卖,为村里的乡亲们寻出路,谋将来。 而且王重还是烈士后代,自己也当过兵,别人转业或许还有困难,可王重,白老师叹了口气,这么有能耐,有本事,又有这般报答乡亲父老的年轻人,马得福一个穷山沟沟里走出的娃娃,纵使已经考上了农校,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如的啊。 也罢!也罢! 白老师叹了口气,无奈的喃喃自语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在白老师心里,他曾经教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和他的孩子无异。 村口,王重扶着自行车,水花提着篮子,包着头巾,站在矮墙边上。 得宝跟水花一路跑着过来的,远远的瞧见二人,就忍不住高兴的招手打起了招呼。 “王重哥!” “水花姐!” 兴奋的二人跑至身前,王重把自行车的脚架往后一踢,招呼一声,四人便一起奔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临近年关,村里不少人,也陆陆续续的进城采买东西,家里境况稍好些的,切上十几二十斤羊肉,买上几袋子面粉,家里条件差些的,也咬着牙,割上几斤羊肉,买上些许白面,准备过年的时候,包几顿饺子吃。 积雪虽然不厚,但对众人赶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原本不到两小时的路,硬生生的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 县城里,大街上,新年的气氛更足,到处都是挂满了对联、灯笼的摊子,街上的人流也远比往常要多的多。 早上四人都没咋吃,干了这么久的路,也都饿了。 王重寻了面馆,点上五斤切面,一盘葱爆羊肉,半只炒鸡,要了四五头蒜,得宝跟麦苗立马化身饕餮,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面条,吃着羊肉、炒鸡。 吃饱之后,又要了几碗免费的面汤。 打面馆出来,得宝跟水花捧着发胀肚子,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嗝,这是吃撑了。 水花本来也有点拘束,可看着大快朵颐的三人,最后也吃了个八九分饱。 “王重哥,咱们去哪儿呀?” “先去给你水花姐买几身衣服!” 王重话音刚落,水花姐立马就给拒绝了:“不用了,我有衣服!” 王重看着她,温柔而霸道的道:“今儿听我的!” 水花只觉得芳心一颤,随即就被麦苗拉着,直奔服装店去了。 可进了服装店,问了价格之后,水花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要,态度还很坚决。 王重知道,水花是真的不想要,觉得浪费钱,心中无奈,水花打小就节俭惯了,就算真给了买了,她肯定也舍不得穿,便顺了水花的意。 陪着水花跑去市场,看着水花和那些老板们杀价,买了棉布,棉花,几大团毛线,还有鞋底。 尤其是鞋底,四十四码,是王重的尺寸。 紧接着又去买了不少干桂圆、红枣、枸杞,去菜场两只杀好的羊,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把王重带来的两个大框装的满满当当。 至于得宝跟麦苗,王重送了他们一人一双新的解放鞋。 两个小家伙如获至宝,开心极了。 又过了两天,王重在老支书的带领下,把买的两只羊还有干桂圆和红枣那些干果都给带上,还有王重又陆续买来的十只活鸡,二百斤白面,装了满满一板车,拉去了水花家,正式向水花提亲。 这个消息一出,在整个涌泉村着实引起不小的轰动。 谁也没有想到,王重竟然会瞧上水花。 老支书跟李老栓一合计,老支书是想把二人的婚事往后推一推,等到年后再办的,这样也能腾出更多的功夫筹备,可李老栓却坚持要速战速决,要快,最好是年前就给办了。 最后问了王重跟水花的意见,水花表示自己听李老栓的,老丈人坚持,王重也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就在王重就摆席面,请全村的人吃顿饭,给李老栓敬茶,这事儿就算成了。 第二天一早,王重就骑上自行车,载着水花,径直本着县里民政局而去。 出了工本费,拍了照,宣誓之后,盖上戳,二人的关系便正式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四这天,马喊水帮忙张罗,至于老支书,则被王重请过去当了他这边的正被,跟着李老栓一道,接受两人的敬茶。 礼节什么的也很简单,连拜天地都给省了,主要就是敬酒,两口子挨桌敬酒。 拢共摆了十二桌,一桌十几人,整个涌泉村的人都来了,挤的是满满当当,菜也简单,一桌一盆羊肉炖土豆,一盆白菜,还有一盆子白面跟玉米面两种馍馍,男人们的桌上,每桌还有两瓶白酒,都是一斤装的。 到了倒数第二桌的时候,王重和水花刚走到边上,马得福就站了起来,看着满脸笑容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端起酒碗,对着二人道:“王重哥,水花,恭喜你们!” “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仰头就把一碗酒给干了。 王重竖起大拇指,笑着道:“好!得福兄弟好酒量!”话音刚落,拿起酒瓶子倒了满满一碗:“得福兄弟,谢谢你的祝福,我也不说啥了,都在酒里,干了!” 说着王重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一滴未洒,将一碗酒喝的干干净净。 “少喝点!你是说酒喝多了伤身吗!”水花拽了拽王重的袖子,担心的小声提醒道,刚才一路敬过来,王重已经喝了差不多一斤了。 王重却面不改色,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今儿是咱俩结婚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多喝点没关系的。” 见这一幕,马得福的眸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了几分。 待送走宾客,众人帮忙收拾好残局,归还各家接来的桌椅板凳,老支书拍了拍王重的肩膀,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以后好好对水花!” “叔爷,您放心!”王重郑重的像老支书保证。 将老支书送到门口,目送着老支书离去,关上篱笆门,天色也渐渐黑了。 “饿了不?”水花看着王重,关心的问道。 王重点了点头:“你也饿了吧!” 这一天下来,两人光顾着招呼乡亲们了,自己根本没吃多少。 “我刚去看了,锅里羊肉炖土豆还剩一些,馍馍也还有一屉。” “正好,省的咱们办了!” “你先回屋,我去端过来!” “一起吧!” “嗯!” 两口子把羊肉和馍馍端到主屋,坐在烧的暖洋洋的大炕上,馍馍沾着汤汁,就这么吃了起来。 等到两人吃完,收拾好碗筷,天也黑了下来。 王重关上主屋的们,横上门栓。 水花坐在炕上,在身上的大红棉袄和烛光映衬下,那张未施粉黛却早已布满红晕的俏脸多了几股以前从未有过的风情。 王重站在炕前,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见王重一直没什么动作,水花疑惑的抬头看着王重,正好撞见王重吞咽口水,喉结涌动的画面,顿时心里便如小鹿乱撞,心跳陡然加快。 王重走到炕边,把炕桌抱到一旁,看着水花,脸上露出笑容。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水花俏脸更红,虽是未经人事的大姑娘,可对男女之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水花从绣着鸳鸯的大红棉被里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打开了放在床上。 这一操作,倒是把王重看的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更甚,坐在水花面前,却不急着动手,反而看着那方白色的丝帕问道:“谁教你的?” 水花俏脸红的几乎已经能低出血来:“是····是婶婶!” 见娇妻如此模样,一股难言的燥热,自小腹丹田涌起,瞬间便以席卷五脏六腑,充斥灵台。 王重俯身向前,一把将水花扑倒。 粗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水花险些便要失守,两只手臂赶紧抵在胸前,拦住了王重的动作,就连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媚:“吹蜡烛!” 王重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那对烧的正旺的大红龙凤蜡烛,回头俯视着水花,柔声道:“这对蜡烛是龙凤朱,可不能吹熄!” “还有这说法?” “当然有!”王重信誓旦旦的道,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已然将水花的手拿开,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第140章 财政大权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夜幕仍旧遮蔽天穹。 百余年养成的生物钟将王重唤醒,怀中水花仍在酣睡,只是发丝略显凌乱,眼圈有些黑意,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王重才将将动弹,那透着几分疲惫的娥眉便微微蹙起,长而疏的睫毛轻颤几下,似是要醒过来。 王重赶紧停下动作。 顿了片刻,见水花没有醒过来的一丝,王重才小心翼翼的从被窝中抽身而出,于黑暗中,换上晨练的衣物,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外头白茫茫一片,天还没亮就显得有些晃眼。 如刀锋一样凌厉的寒风扑面而来,寻着衣领裤腿见的缝隙,就往身体里钻。 饶是王重已经是常人数倍的体质,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他娘冷!” 这气温怎么的也得有零下了。 心里感慨一句,王重走了出去,将门带上,往火炕烧火口里添了一铲子煤。 先去浴室,打了冷水,简单的刷牙洗脸过后,才跑去厨房,把灶眼打开,添上煤块儿,锅里先倒上两瓢清水,再舀出一瓢棒子面,径直倒进锅里,搅拌一会儿,便盖上锅盖,调好灶眼,控制好火力。 随即就出了厨房,走到院里,打熬起筋骨来。 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五百个引体向上,这是一组,总共做三组。 然后是站桩,走拳。 每日晨练不缀,虽有系统,可却不能什么都依靠系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系统只是辅助,唯有自身的强大,唯有拥有一颗坚持不懈,数十年如一日的进取之心,才是硬道理。 一组动作热身,不一会儿,浑身气血便随之涌动,热量随之席卷全身,手脚也跟着暖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重站桩行拳已经不知是第几趟了。 屋里!大炕上,被窝里。 闭着眼睛的水花睫毛忽然轻颤两下,悠悠醒来,徐徐睁开眼经,微弱的光线自窗外撒入,水花撑着朦胧的双眼,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了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借着窗外照进屋里的微光,打量着周遭和自己家截然不同的环境,猛然醒转。 越想脸就越红,毕竟是初经人事的新妇,脸皮子自然厚不起来,水花是被一阵轻微的呼喝声和破风声给唤回神的。 刚欲掀开被子,忽然惊觉,自己身上竟未着寸缕。 脑袋下意识便低了下去,本就羞红的脸上,此刻已然是猩红如血。 赶忙找出自己的肚兜、里衣,层层叠叠,最后才裹上棉衣,穿上棉裤袜子,踩着棉鞋下了炕。 不想才刚下炕,还没等站稳,水花就疼的皱起了眉头。 王重憋的太久,水花也只知道一味的应和,而且情到浓时,难免情不自禁,不能自已,深吸了几口气,水花忍着疼痛,站稳了身子,走动几下,待稍稍适应了,才转身收拾起床铺来。 昨夜之时,梅开二度之前,那方丝帕就已经被水花收了起来,主要是王重的花样太多,折腾来折腾去,帕子上又沾了血。 叠好被子,整理好床铺,拿起旁边摆在炕桌上的那方印着血色梅花印记的丝帕,端详着丝帕上的梅花状血迹,没有疑惑为何会是梅花的形状,因为根本没有时间,水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了起来,脸上也露出幸福的笑容。 把丝帕叠好,放到箱子最底下,水花这才转身走到大门口,拉开木质的大门,门外,正在打熬筋骨的王重也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醒了?”王重笑着信步迎了上来。 浓厚的男子气息随着寒风扑面而来,水花施然笑道:“嗯!” “怎么起那么早?” “习惯了!”王重道:“灶上我熬了粥,昨儿还剩不少馒头,昨儿还剩不少白菜,待会儿你给炒一下,今早咱们就先将就一下!” “嗯!”水花微微低着头,可眼睛却向上抬着,打量着王重,待看清了王重额头上一圈细汗,不住往下落的汗珠子后,立马担心的道:“这大冷天的,你这一大身汗,可别冻着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饭桌上,棒子面熬的粥,白面馒头就白菜,虽然简单,但这样的早餐,在涌泉村,已经算极少见的了。 两口子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刚吃过早饭,外头飘着的雪就渐渐大了起来,地面的积雪已经有五六公分厚了。 这天也越来越冷,王重估摸着,已经有零下四五度了。 而且瞧这架势,往后肯定还会更冷。 不过和吉春的冬天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如。 虽然没有不习惯,但出门就不方便了。 毕竟农村和大城市不同,清扫积雪全凭各家自己动手。 王重本来是打算吃过早饭就把外头路上的雪给铲了的,不过瞧这架势,明显是干不成了。 水花收拾完厨房,就跑到屋里,打算把屋里也收拾下,王重坐在西屋书桌前,拿着钢笔,正在伏案。 水花把屋里扫了一遍,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走到炉子便,用抹布包着把手,把水壶拎了起来,用铁钳拨弄了一下里头的煤块儿,才又把水壶放了回去,见王重还在伏案,把王重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续满水,好奇的凑了过去。 这一看,就是十分钟。 王重停笔,扭头看着水花,问道:“感兴趣?” 王重早已注意到了水花的到来,不过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将来两口子在同一屋檐下还要生活好久,王重也没打算瞒着她。 水花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在写小说?” “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王重道:“顺道挣几块钱零花!” 水花点了点头,她虽只看了一部分,但也觉得王重写的极好,不只是内容,光是那一手行楷,就颇具美感。 “对了!昨儿光顾着办正事儿了,还有件事儿忘了和伱说了!你等等!” 王重笑着起身,从书架右边最上面取下一个深色的檀木盒子,把盒子抱到书桌上,坐回大椅上,脸上笑容更甚,抬手轻轻拍了拍盒子。 说道:“这盒子里是咱们家的一部分家当,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然后把盒子放到水花腿上。 水花眨了眨那双瞳孔是碧色的大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重笑着道:“打开瞧瞧啊!” “哦!” 回过神来的水花也没多想,男人挣钱,女人管家,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盒子不小,将近二十公分宽,四五十公分长,高也有差不多二十公分,盒子上的花纹倒是精致得很,而且分量很足。 这盒子可不简单,明代传下来的檀木盒子,可惜水花并不认识,只觉得连个锁也没有,里头应该也没有多少东西。 揭开盒盖,映入眼帘的便是五沓现金。 水花的眼睛顿时就睁的老大,眼中带着掩不住的震撼。 “这也太多了!我······”水花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你可是我媳妇,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从今天开始,咱两的衣食住行,可都把握在你手上了。” 王重道:“这里头钱,一部分是长辈们留下的,一部分是我的退伍津贴,还有一些,是我这两年在外头自己挣来的。” “男人挣钱养家,女人掌家管钱,自古如此!”王重笑着道。 水花没再多说什么,咽了咽口水,先拿起那沓一百块的大钞,数了数,有三十张。 中间第二沓,五十的有两张,剩下的都是十块,也有三十六章,剩下三沓,依次是一两块面额的纸币和毛钱以及分钱。 拢共有三千六百多块钱的现金。 而且最底下还压着一张存折。 水花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把存着拿了出来,打开一看,余额那栏一长串的数字,直接就给她吓了一跳。 手里还捧着存折,一脸的不敢置信,颤颤巍巍的问:“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折子里的钱,就是当初王重去燕京卖的那两对镯子的钱。 王重抓着水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嘛!” 水花这才想起来,王重刚才好像确实说了。 见水花这副模样,王重温柔的安慰道:“以后咱们家的财政大权,可就握在你的手上了。” 震惊过后,水花回过神来,把存着和钱都重新放好,盖上盖子,有些担忧的问:“这么多的钱,怎么连个锁也不上,而且还直接放在书架上,这要是万一被人······” 水花也是被这么多钱给吓到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要是担心,哪天等雪停了,咱们去一趟县里,把多的现金存到银行里,就留一些日常开销的花费,而且现在每个月还有稿费寄过来,咱们的日常开销,用稿费的钱应该也够了!” “稿费?”水花眨了眨眼,看向桌上王重刚刚写完的书稿。 王重道:“一个月能有几百快钱吧,日常的开销应该是够了。” “几百块?”水花有些震惊的道:“就是天天是白面馍馍,那也吃不完啊!” 此刻水花的模样,落在王重眼里,可爱极了,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那就多买点牛肉,羊肉,别光咱自己吃,也给孝敬孝敬岳父大人!” 水花一听这话,身子就跟触电了一样,僵在原地,看着王重,眸中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再也顾不得其他,起身直接扑入王重怀里,坐在王重腿上,双手环着王重的脖子,紧紧的搂着,眼底有泪水滑落,嘴角却上扬着,小的开心而灿烂。 “我上辈子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老天爷才让我这辈子遇见你!”水花双目含情的道。 要么说女人是水做的,最容易感动。 王重的双手也顺势环住了水花的腰,“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的事儿!” 侧坐在王重腿上,原本比王重矮差不多一个头的水花,已然和王重差不多高了,四目相对,似有火花迸射,水花把头微微一侧,咬了咬嘴唇,某种神色流转,随即便不由分说的对着王重的嘴便吻了过去。 ······ 一个小时后,水花彻底败下阵来,浑身瘫软,无力的倒在王重怀里。 “怎么样,还疼吗?”王重吻了吻水花的额头,关切的柔声问道。 水花脸色仍旧羞红,可嘴角却不禁上扬,微笑着的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青天白日的,而且还是在书桌上。 可方才兴起之时,水花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待到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既羞恼,有后悔,但同时又隐隐觉得颇有几分刺激,令人回味。 “我好高兴!”水花揽着王重的腰,脸颊贴着王重的胸膛,有气无力的道。 王重也没多说,二人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上歇了一会儿,待到水花呼吸趋于平稳,二人开始先聊起来,聊了一会儿,王重忽然问道:“听麦苗说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很好?” 水花摇摇头,勉强笑着道:“麦苗瞎说的,我成绩就一般般!”只是眼中的遗憾,却怎么也藏不住。 王重却神秘一笑,松开水花,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摞书籍,一一摆在书桌上。 “读书并不一定非得在学校,学习知识,也不一定非得考大学!” “只要你想学,以后我来教你!” ······ 马家,自打水花结婚安田以后,马得福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总喜欢魂不守舍的,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儿出神。 马喊水见状,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该说的他这个做老子早就说过了,能否走出来,还是要看马得福自己。 “孩他爹!”得福妈拍了拍马喊水,冲着马得福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一下:“你还不劝劝!” 虽然见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这幅模样心疼的紧,可马喊水对自己的大儿子同样有信心。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这事儿得让他自己走出来才行!” “哎!”德福妈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唏嘘道:“都是穷给闹的!” 马喊水低着头,没说话。 得花年纪还小,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懂这些,可得宝却早熟的很,见此情形,不由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跟王重学手艺,挣大钱,将来······ 看着曾经自己视为偶像,一度努力追赶的大哥,如今这幅颓丧的模样,马得福眼中的目光愈发坚定,心底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决。 王重和水花本是想把李老栓接过去一起住的,可李老栓却坚持住在自家老屋,还说王重跟水花新婚燕尔的,他这个老梆子过去那就是碍眼的,还不如在老屋自在。 不过一日三餐,除了早饭之外,李老栓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王重家吃的。 起初水花还说要给他送,可却被李老栓一口就给否了。 每天一到饭点,李老栓就背着手,出了自家院子,优哉游哉的在村里逛上一圈,才不急不忙的走到王重跟水花家,吃过饭,也不久坐,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儿,又在村里逛上一圈,才回自己家里。 每天身上不断的酒味,嘴上从来不差的油星子,还有那袖子上若有若无的羊肉味,可把乡亲们个羡慕的,没少说酸话的。 第141章 我报名 大年三十,王重和水花,恭恭敬敬的把李老栓请回了自己家。 早上是棒子面熬的粥,有时配烙饼,有时配馍馍,有时是馒头,但无一例外,吃的都是精粮。 中午和晚上一般都是面条,水花做的切面,羊肉和土豆还有萝卜炒的臊子,肉汤浓郁鲜香,面条筋道爽滑,每顿还有二两小酒相佐,李老栓已然浑然忘我,觉得这种日子,便是给他神仙也舍不得换。 新年的时候,两口子再次找上李老栓,和他商议,让他搬到王重家里来。 年后王重打算带着水花去县城,亲自督促,专心装修队那边的事,把局面完全打开,而且不仅仅限于装修,王重也想着把施工的队伍也拉起来,要是常年待在涌泉村,信息闭塞,想做成这些,难度肯定大。 李老栓拗不过两口子,只好答应下来。 但却怎么都不肯睡主屋,王重把西厢唯一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让李老栓搬了进去。 新年刚过,马得福就跑回学校去了。 得宝领着水旺和尕娃,跟着王重还有水花,去了县城。 得宝三人的都才十四五岁,年纪不大,却都不想读书,一门心思想挣钱,想过好日子。 屋里大人也由得他们去。 麦苗本也想跟着得宝一起去挣钱,可白老师却怎么也不肯,非要她留在学校继续读书。 麦苗为这事儿,哭哭啼啼闹了好几回,拽着得宝让得宝带她离开,还是水花,苦口婆心,废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人给劝了下来。 不过现在麦苗读书也在县里,就是要住校,得宝也说了,要是去了县城,一有空就去看她。 王重带着水花忙着装修队的事儿,财务方面,自然也顺势交到了水花手上,水花虽然没接触过财务,可到底是读过书的,虽然初中都没能念完,但成绩却很好,人也聪明,而且现在装修队刚刚起步,财务上的事儿也很简单。 水花上手很快,当天就把事儿都给弄清楚了。 李老栓仍旧留在村里,忙活着地里的事儿。 王重跟水花基本上每个星期的周末都会回涌泉村,给李老栓做几顿好吃的,如今家里条件富裕,水花也跟着王重去了县城,李老栓一个人又没有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条小土狗,一人两狗,相处的倒是还不错。 李老栓是个好吃懒做的,以前是有水花,一个人做饭挖草,把家里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才能天天躺在炕上骂人。 这一下水花跟着王重去了县里,一个礼拜才回来一趟,地里的活,就只能李老栓自己干了。 李老栓虽然有些好吃懒做,但至少还肯下地。 要是地里的活儿多了,李老栓一个人忙不过来,王重跟水花也会帮忙。 可水花是个闲不住的,在县里跟着王重干财务,根本就没多少事儿,这姑娘闲不住,没办法,王重就让她给大家做饭。 在灶台间忙活,总比见天的下地,锄地挖草来的容易些。 至于李老栓那边,王重也没让她闲着。 在王重的建议下,李老栓在王重分到的那几块地里,用玉米和洋芋套种的方式,尝试种植。 王重分到的那些地都不是什么好地,贫瘠且偏僻,李老栓一开始还有点嫌弃,可拗不过水花,只能种了。 李老栓虽然懒了点,可这地整出来之后,种上玉米和洋芋,他也没闲着,见天的往地里挑水,毕竟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眼下李老栓女儿嫁出去了,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亩的命根子,干活自然比以前起劲。 尤其是王重还有个水窖,虽然不算大,但也有差不多十二个立方的容积。 一到春夏时节,王重连接了屋顶,院里,还有屋后的坡地上设计的那个聚拢地表水的系统,效果十分显著,等春灌晚了,还能存上冬灌的水。 90年四月份的时候,王重委托王全福帮忙买了辆摩托车,花了七千多块钱,不是王重不想买汽车,而是现在汽车价格太贵,涌泉村又不通车,反而不如摩托车方便,虽然心疼,但有了摩托车,王重两口子回涌泉村就更方便了。 时间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来到91年。 区里下达文件,成立了玉泉营吊庄移民区,给下指标,县里分配到乡镇,乡镇再下达到村里。 涌泉村分到了七个指标。 报名的人简直不要太多,一如原著那样,最后被李大有七人抢到了。 在那边才呆了几个月,七个人就全部跑了回来。 为这事儿,负责吊庄移民的扶贫办张主任,被顶头上司逮着了就是一顿狠批。 这天,正好是周五,王重和水花带着一副肋排,十斤羊肉,骑着摩托车,回涌泉村准备探望李老栓跟老支书。 半道上就碰见两个其自行车的。 “那不是得福吗?”水花眼神儿好,而且打小跟马得福一起长大,只看背影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王重驱车赶了上去。 听到摩托车声的马得福跟张主任也扭头看了回来。 “得福!”水花一手搂着王重的腰,一手高举,冲着马得福招手高喊。 “得福,你们村的?” 二人靠边停下自行车,张主任问道。 马得福神色微变,目光也变得不那么自然了,纵使到了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是我们村的!”马得福勉强挤出个微笑。 “得福!” 摩托车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二人面前,水花和王重冲着马得福打招呼。 “王重,水花!你们这是回去看你爹?”看着王重骑着的摩托车,这家伙少说得七八千块钱。 “对!回去看看水花他爹跟老支书,伱也回村里?”王重微笑着问道。 “对!回村里!” 对马得福,王重并没有什么芥蒂,至于说他和水花以前青梅竹马,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王重对自己有信心,对水花的品性也有信心。 “听喊水叔说,你今年就毕业了,工作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刚毕业!” 马得福一边给两个人介绍,一边解释道:“我本来是分配道农技站的,不过刚好吊庄办缺人手,就把我借调过去了。” “这是我们吊庄办的张主任,我的直属领导!” 随即又向张主任介绍两人:“张主任,这是我们村的王重跟他媳妇李水花。” “你就是王重?”张主任有些意外,脸上露出喜色,赶紧把自行车停了,信步上前,伸出手:“久仰大名啊!” “惭愧惭愧,区区薄名,竟然还能传到张主任耳朵里!”王重和水花也下了车,王重伸手和张主任握了握手:“张主任是吊庄办的!那吊庄移民,就是张主任负责的?” “王重兄弟也晓得吊庄移民?” “哪能不晓得,我和水花都是涌泉村的吗!” “当初我屋当家的还说要报名呢,就是没抢过大有叔他们!”水花也补充道。 “你们也想去吊庄?”张主任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人,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张主任,我们边走边说?”王重引手示意。 “行!边走边说!” 两人推着自行车,王重推着摩托车,水花走在王重边上,并排朝着涌泉粗的方向去。 “你们真的想去吊庄?”张主任再度问到,瞧着神情语气,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水花笑着道:“肯定想去吗!在这山沟沟里头,交通不便不说,连水也没有,电也没有!村里的人口也越来越多,可地就那么些,地里的产出也一年比一年少,要是再不想点办法,以后的日子,不就越来越难过了!” “政府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想出的吊庄移民政策,不惜耗费大力气,在玉泉营那边搞那么多的基础建设,就是想让我们乡亲们能够富裕起来。”张主任有感而发道。 水花点头道:“当初说要吊庄的时候,不是说是在贺兰山底下的戈壁滩上吗,那旁边就是黄河西干渠,平展展的砂石地,要是收拾出来,挖好水渠,浇上水,那不就是有一个塞上江南嘛!” 水花满怀憧憬的道。 张主任和马得福不敢置信的看着水花。 张主任有些激动的迫不及待的问:“那当初你们怎么不报名呢?” 水花看了看旁边的王重,说道:“当初我们是想报名来着,可大有叔他们不是抢着要去吗,我当家的说了,咱们家日子过得比乡亲们轻松,我当家的又刚回村里没几年,没有必要跟乡亲们抢这碗饭吃,先让大有叔他们去,等下次再有机会,我们再报名。” “哎!”张主任叹了口气,说:“要是李大有他们有你们两口子这觉悟就好了!” “大有叔他们咋了?”王重明知故问道。 “唉!”说起这事儿,张主任就一脑门子官司:“头几天,你们村那个李大有,把你们村七个吊庄户都给撺掇跑回来了,我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这事儿倒像是大有叔能干出来的。”王重轻笑着道。 看着王重那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张主任心里咯噔一下,不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重道:“玉泉营那是啥地方,戈壁滩吗!现在吊庄又才刚刚开始,各种基础建设都还没有到位,我听说,吊庄过去的,只能先住在地窝窝里头,而且戈壁滩那地方,一天到晚都是风,从春刮到冬,而且我大有叔那样的,一整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你们见天的而跟他说未来未来,眼前却只让他下苦,他不跑回来才怪嘞!” 张主任是真的被王重给惊讶到了,“你们知道当初我他们的时候,李大有是咋说的吗?” “咋说的?”马得福好奇的问。 张主任说:“他说,你们政府老实说未来未来,未来这个好,未来那个好,可啥叫未来吗?未来就是还没来嘛!啥时候能来?” “这话讲的,跟王重你说的几乎是一样的。” “你这么了解李大有,那你知不知道有啥办法,能把他给劝回去?”张主任问道。 马得福和水花,也看向王重。 “那你这就高估我了,了解归了解,我大有叔那人,说难听的,那就是混人,我一个晚辈,拿他能有啥办法!” “那该咋办?”张主任对涌泉村又不了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找我爹!”这时,马得福忽然说道:“我爹是代理村主任,又是村里的人精,找他一定能把这事儿办好!” “你爹?” 王重摇摇头:“他要是耍起浑来,死活不肯去,你爹难道还能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去不成?” 马得福话音一滞,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该咋办嘛?”张主任急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水花白了王重一眼,推了他一下,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涌泉村未来的大事儿,有法子你就赶紧说了!” “听水花同志这意思,王重同志有法子?”张主任立马变了脸,一脸期待的问。 王重道:“这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吗!大有叔是个混人不假,可村里又不是没有能治他的人,张主任你到村里,先跟着得福去找喊水叔,再让喊水叔带你去找我叔公,就是我们村里的老支书,大有叔他爹,只要把这事儿给他说清楚,有我叔公出面,这事儿就妥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嘞!”马得福立马恍然大悟,“老支书是老党员了,当初还跟红军走过长征,觉悟高,有见识,在村里又有威望,只要说服了他,这事儿就好办了!” 老支书治李大有,那是一治一个准,李大有敢不去,老支书赶也得把他给赶过去。 “行嘞!事儿也说了,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水花他爹还在家里等着呢!”说着王重和水花就上了摩托,跟二人道别。 马达的轰鸣声响起,油门一轰,摩托车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驰骋而出,激起无数飞扬的尘土。 “得福,你和王重他们两口子很熟?”看着摩托车逐渐远去,张主任问道。 得福的目光也在摩托车上头,“王重是前年夏天回的我们村,那会儿我在农校读书呢,和他不算熟,见得也不多,不过他媳妇水花是我同学。” “你们村这个王重是个能人啊!”张主任点了点头,推上自行车,说道。 “他确实厉害,听我爹跟得宝说,这一年多以来,带着我们村二十几个年轻人在县里搞装修,给人起房子,挣了不少钱!” 张主任点了点头:“他那个摩托车少说也要七八千!” “刚才水花同志说他们两口子也想去吊庄!你说他们现在条件也不差,连摩托车都买了,到县里还有赚钱的门路,跑去吊庄干啥子?” 不由得张主任不多想,吊庄本是为了抚平,是为了让西海固这些山沟沟里的乡亲们摘掉贫困的帽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可现在王重两口子日子过得不错,连摩托车这种大件儿都有,和贫困根本就不搭边吗! “不知道!”马得福对王重并不了解,自然猜不出王重的想法。 “算了,别想那么多,咱们赶紧先去你们村,把正事给办了,再说其他!” “走吧!” 二人骑上自行车,赶紧奔着涌泉村而去。 “爹!我们回来了!” 院外,水花先下车,推开篱笆门,冲屋里招呼! “水花,回来了!”正屋的大门上着锁,西屋这边,李老栓睡得那间房,房门倒是开着的,提着烟杆子的李老栓高兴的从里头跑了出来。 “爹!” 水花抱着从摩托车后座上卸下来的藤框,框里装着羊肉和羊肋排。 “哟!羊肋排啊!”看到框里的羊肉,李老栓的眼睛就亮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王重把摩托车开进院里,停在东边的棚子底下。 “这次回来住几天?”李老栓高兴的从水花手里接过藤框,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道。 “有一阵子住了,这不是马上就夏收了吗!” “那感情好!” ······ 另一边,村部,马得福领着张主任出现在马喊水面前,给马喊水高兴的,拉着张主任一阵寒暄。 张主任却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而且顶头上司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赶紧把王重说的给马喊水说了。 又有得福在旁边劝,马喊水跟着就领着两人去找老支书了。 当天下午,马喊水就在大喇叭里头喊,每户至少出一个人开会。 水花在家做完饭,李老栓跟王重去凑了热闹,为的就是吊庄的事儿。 李大有在内的七户人家,任凭张主任把话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死活不肯去,还在乡亲们面前展示他们被风吹的那些个痕迹。 最后一如原著,还是老支书站出来发话,重新报名,愿意去的就去,直到把七户人家的名额补满,要是有少的,就让原来跑回来的那七户人家抽签,抽到的就补上。 老支书在村里威望甚高,说话可比马喊水管用的多。 他一发话,村里人哪个敢不依,就是最混的李大有,也没敢继续咋呼。 “我报名!” 老支书话音刚落,王重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报名。 老支书看着王重,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重娃子,你可要想好了,玉泉营那可是戈壁滩嘞!条件可比咱涌泉村艰苦多了,一年到头的刮风,时不时还有沙尘暴,风一吹,那可就是一嘴的沙子!” 要不是看王重对自己老爹不错,李大有才懒得多嘴。 “大有叔,我觉得张主任和叔公很有道理,现在玉泉营那边苦是苦了点,但国家既然肯花那么大的力气搞吊庄移民,搞基础建设,那将来的发展前景,肯定要比我们这个山沟沟要好。” “至于吹风,他就是一年到头吹风又怎么样,引黄灌溉项目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过去,只是吃几年苦而已,我们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哪个不是苦过来的,只要把地整好了,把房子建起来,不用几年,日子过得肯定比山沟沟里头要好!” “你有钱,你建的起房子,你有钱整地,那我们呢?我们哪里来的钱整地?哪里来的钱起房子?”李大有却仍不服气。 “张主任讲了好多次了,可以到旁边的国营农场去打工,去市里打工!”马得福急不可耐的道。 “你讲的轻巧,打工挣钱······”话音都还没落下,就被老支书一脚给踢的滋溜出去。 “你个碎怂,还好意思和人家争,就知道好吃懒做,怕这怕那,再多嘴,老子抽死你!” 说着弯腰就要拖鞋,李大有赶紧撒丫子溜了。 反正他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老支书都过去吊庄了,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还敢不跟过去。 最后嘛,自然没有人报名,除了王重跟马喊水还有李大有三户人之外,剩下的那四户人,就只能从原来跑过来的几户人里头抽签了。 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可老支书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去。 给王重写名字的时候,马喊水还特意提醒道:“王重啊,你们装修队的生意才刚刚有点起色,你这一下子跑到几百里外的玉泉营去,那你们装修队的事咋个办?” 王重却笑着道:“喊水叔,光靠打工挣钱,我们涌泉村是富裕不起来的,给人干装修虽然能挣着钱,但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一家人吃饭、穿衣、看病,娃娃上学,那样不要用钱,乡亲们要是真的想过上好日子,只有另想办法!” 现在可不比现实世界,人们的生活虽然比前些年呀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太多,城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手里,也没得好多闲钱。 “不管以后怎样,但现在至少是一种尝试!” “至于装修队那边,现在也差不多步入正轨了,只要乡亲们肯干,我在不在都一样。” 王重出的是点子,是方案,不是包工头,真正负责施工的,是王全福。 这个王胖子,现在把家具店交给他老婆打理,自己一门心思的放在装修队跟施工队身上,这胖子有些北境,跟县里建筑公司关系匪浅,手里从来不缺活儿。 这回儿王重带出去的那二十多人,都是做了一年多的熟手了,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是按着王重的高标准来的,都已经上手了。 而且王重可没打算把王胖子给扔下,这家伙有点背景,还有人脉,人也机灵,而且两人这一年多以来合作的一直不错。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马喊水没再说什么。 第142章 玉泉营 戈壁滩 “好女婿,你在县里干的好好地,去玉泉营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吊庄干啥吗!”李老栓很不理解,王重跟水花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还去参加什么吊庄移民。 尤其是听了李大有他们对玉泉营那地方的形容之后,李老栓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吊庄移民既然开始了,那就不会停止,现在只是初期,咱们村只过去七户人家,等我们过去扎稳脚跟以后,下回就会是十七户,二十七户,说不定将来咱们整个涌泉村都搬迁过去呢。” “啊?” “整个村子都搬过去?不会吧?”李老栓惊讶的道,话语间满是不敢置信。 “我就是随口一说,猜测而已!”王重没多说下去,随口解释道。 现在吊庄移民才刚刚开始,尤其李大有他们才刚刚从玉泉营那边跑回来,乡亲们对吊庄这事儿还不能完全接受。 “玉泉营那边现在虽然是戈壁滩,但有国家兜底,给我们搞基础设施建设,我们过去,只要建房子整地,等将来浇上黄河水,到时候还怕地里种不出东西来?” “要是真能浇上黄河水,那哪个都想去了吗!”李老栓却道:“大有他们不是说了么,那边一年到头的吹风,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风一吹,那就是一嘴的沙子!” “而且还有沙尘暴嘞!” 李老栓担心的道。 李老栓虽然有点不靠谱,但王重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和水花。 “老丈人,现在我和水花,多吃点苦,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孩子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那既然你不想孩子跟着伱吃苦,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搬到县里去吗,为什么非要去吊庄呢?”李老栓非常不解。 “搬到县里?”王重摇了摇头:“老丈人,你觉得县城和兰州比,哪个地方跟繁华?” 李老栓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那肯定是兰州啊!” 兰州是西北交通的枢纽,邻省的省会,可比一个小小的海吉县,要繁华的多。 王重道:“我当初当兵的时候就在兰州军区,我放到兰州不待,跑回咱们涌泉村来,难道就是为了去海吉县城生活?” “那你为啥要回来?”李老栓不解的问。 “想为咱们涌泉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李老栓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王重,目光微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水花正在厨房里擀面,锅里的羊肉已经炖的差不多了,面皮也擀的差不多了。 锅盖大小的面皮,两毫米左右的厚度,撒上面粉,把擀好的面皮叠起来,用长刀切成细长条。 “我来吧!” “你去看着火!” 长刀又厚又重,颇要几分力气,王重赶紧过去把这活儿给抢了。 都老夫老妻了,水花也没和王重客套,把刀给了王重。 王重的刀工,比水花更好。 双手持刀,一切一推,切出的面条异常匀称。 “开会啥情况?”水花问道。 王重道:“还能啥情况,回来的不愿意去呗,叔爷和喊水叔带头,让重新报名,就我一个报了,剩下从跑回来的那几家人里头抽签,抽中的重新过去。” “早知道这样,那还跑啥子嘛!”水花摇了摇头。 “不管是大功还是开荒整地,建房子,那都是下苦的事儿,人吗,喜欢安逸总胜过下苦功夫。” “有国家帮衬着,现在苦上几年,等以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都寻思不明白呢?” 水花手里拿着铁钳,坐在小凳子上,拨弄了两下灶眼里的煤块儿。 正直盛夏,日长夜短,虽然已经将近五点,可外头天光仍然大亮着。 “你报名了?”水花问道。 王重切面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报名了!” “我也想好了,我先跟着喊水叔他们过去,等到那边把房子建好了,再把你接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陪你一起过去!”水花却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道:“夫妻本一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去吃苦。” “再说了,你们过去,什么都没有,白天要下苦干活,晚上还要自己做饭,我要是跟着过去,白天了可以给你打打下手,到饭点了还能帮你做饭洗衣。” 长刀和案板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王重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那边太苦了!” “住的是地窝窝,早上起来,半截身子都是埋在沙子里的,时不时还有沙尘暴,你等我先过去,把房子弄好,要不了好久,最多也就一个月功夫,到时候你再过来!” 水花道:“我不怕吃苦,我就想和你待到一起!” “我舍不得!” “我娶你回来,是让你跟到我享福的,不是让你跟着我去吃苦的。” 水花放下铁钳,走到王重身边,一脸坚定的道:“只要能和你在一次,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苦!” 王重切面的动作一顿,长刀杵在案板上,听着水花这发自肺腑的话,心湖中间怎么可能不泛起涟漪。 可越是如此,王重就越不可能让水花现在跟着过去。 “好了,这事儿你就听我的,这马上就是夏收了,你我要是都去了,地里那些麦子,难不成让老丈人一个人收?” “你放心,就你丈夫这身本事,建个房子而已,哪儿能难得到我!” “唉!”水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灶台前,嫌弃木制的锅盖,大锅里的水已然在不断的沸腾翻滚,发出声响。 “水开了!下面吧!” 煮面很快,切面下锅之后滚上三滚,就煮好了! 煮好的捞出来,过一遍凉水,舀上一勺红葱辣椒枸杞炖羊肋排,撒上盐花,口味稍重一点的,淋上一勺油泼辣子,再不需其他调料,光靠鲜美的羊汤,就足以将寡淡的面条,变成难得的美味。 李老栓捧着海碗,整张脸都快埋到碗里了,一勺一勺臊子的加,嗦面条,喝面汤的声音几乎就没断过,不一会儿,就放下碗,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打起了饱嗝。 农村人,吃一顿饱饭,能顶上三天。 李老栓吃的差点没顶着嗓子眼,挺着鼓胀的肚皮,打着嗝,背着手,屁颠屁颠的出门溜达去了。 吃过饭,水花就帮王重收拾起东西来。 换洗的衣服,盖的被子,锅碗瓢盆,牙膏牙刷,毛巾,还有最重要的粮食! 是夜,水花一改往日的羞涩,彻底放下矜持,陪着王重打了一晚上的蚊子。 次日上午,前去吊庄的七户人家聚在村部,在马得福和张主任的带领下,去县里坐汽车,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辗转至玉泉营。 但要到这次吊庄的地方,还有一段蛮长的路要走。 “叔爷,您慢点!”王重等人拉着张主任找来的板车,板车上放的是各家的行李。 “要不您上车上坐会儿?” “你个碎怂,瞧不起谁呢!”起初老爷子还挺高兴的,可一听王重这话,立马就变了脸:“想当初,老子跟你爷爷走长征的时候,你爹都还不晓得到哪里呢!” “还长征?人家长征走的是两万五千里,你就走了二十里,屁股沟上就挨了马家军的枪子,跑回村里了······” 旁边的李大有阴阳怪气的道。 他本不愿来吊庄,一开始也是他怂恿着涌泉村的几户吊庄户跑回村里的,可现在被老支书赶鸭子上架,就差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来了,他心情能好,那才见鬼了。 可惜阴阳怪气的话没说两句,一直满是泥土的布鞋就冲他飞了过去,正中他脑沟子。 剩下的话,自然也都憋了回去。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老支书狠狠的瞪着他。 他娃水旺还得屁颠屁颠的给老支书把鞋子送回去。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什么。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李大有自己找揍,王重也拦不住他。 村里人对此也早已司空见惯了,都憋着笑,乐呵呵的看着李大有吃瘪的样子,一群人里头,就数马喊水笑的最欢。 李大有一脸憋屈,却又拿老支书无可奈何,只能拿其他人出气,可还没等他骂两句,老支书又是一鞋底子抽在他身上。 “爹,你又打我干啥子?”李大有那叫一个憋屈无语。 “打的就是你!” “咋的,你还想造反?”老支书瞪着一双牛眼,李大有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再说半句。 说说笑笑的,二十多里路也走完了。 看着面前一望无垠的戈壁滩,零星处有些许青绿,那是早砂石间茁壮成长的青草。 零零散散的有不少吊庄户在忙碌着。 “张主任,这啥也没有嘛!”老支书忽然有些明白,李大有为什么鼓捣着乡亲们往回跑了。 “政府已经提前给大家挖好了地窝窝,一户一个,大家先到地窝窝里头安顿下来,把东西都放了,然后我再领大家去看给大家分的地!” 张主任满脸笑容的招呼大家,王重和老支书还有马喊水这些自发过来的,也乐呵呵的应着,可李大有他们几个被逼着过来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张主任也不在意,反正人已经弄过来了,等再过几年,房子建起来,地整好了之后,这些现在对他没有好脸色的人,将来只会感激他,感激政府,感激国家。 都是涌泉村的,分到的地窝子,自然也是紧挨着的,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马喊水帮着分配的,给王重分到了老支书家和他家中间,剩下的几家也都挨着。 安顿下来后,张主任才领着王重他们去看自家分到的宅基地,而那十多亩还没开出来的荒地。 “这一片平展展的砂石地,等你们把地整好了,政府修的灌渠也到了,到时候地里就能浇上黄河水,这方圆几百里,那又是一片塞上江南!”张主任指着面前平整的戈壁滩,憧憬着道。 王重点了点头,把张主任拉到一边,说道:“张主任,咨询你点事儿呗!” “有啥子事儿直说就行!”张主任大气的道:“对你们这些吊庄户,我们是能帮则帮,不能帮,想办法也要帮!” “那我就明讲了!”王重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道:“你说我们要是在我们下车的那附近搞个砖窑,让过来这里吊庄的老百姓,到砖窑里头打工、烧砖,烧出来的砖,可以按成本价卖给他们,乡亲们有钱的,可以直接掏钱买,要是手上不富裕的,也可以先佘欠,让乡亲们先把房子给建起来,不用住再地窝窝里头。 至于还款,可以签订合同,设置两个期限,头一个期限,在期限内,他们只要归还本金就好,要是超出了期限,就按银行贷款的利率来算,第二个期限,就是他们必须保证归还本金加利息的时间,要是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再商量办法解决。你觉得这法子行不行得通?” “开砖窑?你会烧砖?”张主任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 “何止烧砖,烧瓦见房,这娃都是一把好手!”老支书站出来力挺王重:“我说你娃怎么也想着要过来吊庄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老支书既意外,又欣慰:“张主任,我觉得这娃的提议不错,要是能让乡亲们先把房子给建起来,我相信乡亲们都不用喊,一个个自己就跑过来吊庄了。” “你娃有这主意,咋不早说,早说哪还要这么折腾!”马喊水拍了拍王重的肩膀,话虽然这么讲,但话语间却没有半点埋怨。 王重道:“喊水叔,这个事我怎么敢打包票吗!来吊庄的乡亲们有这么多,家家户户都要建房,事情要是没办成,我先把话给放出去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乡亲们面前做人嘛!” “王重同志,你和我好生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张主任面色颇为凝重的问。 王重解释道:“我的这个想法,是从以工代赈里头得到的灵感。” “建房子,整地,买土,这些都是要钱的,要是光靠打工,没得几年苦功夫,怎么可能筹的到那么多钱,我就想,要是政府能够帮忙,我们以集体的名义,最好是由移民吊庄村牵头,政府给与扶持,搞一个大砖窑,烧砖、烧瓦都可以,我愿意无偿提供技术,教乡亲们烧砖烧瓦!” “这个事要是搞起来了,以后乡亲们也等于是多了一项营生,将来等建好了房子,整好了地,乡亲们在农闲的时候,又可以多一个打工的地方······” 看着侃侃而谈的王重,众人尽皆连连点头,张主任颇为动容:“王重同志,你真的愿意免费提供技术?” 王重拍着胸脯道:“张主任放心,这点觉悟,我王重还是有的。” “那你想政府怎么给你们提供帮助?” “首先是地,然后是水和土,水的话,渠还没修好,可以先打机井,至于土······” “你也看到了,这戈壁滩上,不是石子,就是沙子,根本没有什么土,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我瞧过了,我们下车的那附近,挨着一圈土包包,而且那里车都通了,水和电肯定也不成问题!烧窑肯定还要用煤!” “这些都是需要政府扶持的,至于其他的,一时之间,我还没有想那么透彻,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商量,大家集思广益嘛!” 张主任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说:“王重同志的这个提议我觉得很不错,要是真的能帮乡亲们早点把房子都建起来,对我们的移民吊庄工作,肯定是有帮助的,但这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需要向上面领导汇报,大家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向上面争取。” ······ 等到看完地,天也慢慢开始黑了。 地窝窝里头,众人只能烧玉米杆子来做饭。 饭也简单的很,疙瘩汤,烤洋芋。 王重刚吃完饭,正在洗碗,外头就传来了老支书的声音,王重赶紧把人迎进来。 老支书屁股都还没坐热,马喊水也来了。 “哟!叔你也在呢!”看到老支书,马喊水一点都不意外。 “坐!”老支书拿着烟杆子,蜡烛边上,借着蜡烛的火光,把烟给点着了,抽了一口,率先打破平静:“重娃子,你给我和喊水交个底,你白天讲的那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昏黄的烛光亮度很低,把两人的背影拉得老长,旁边还烧着蚊香,效果不错,地窝窝里头,基本上听不到蚊子的嗡嗡声。 王重道:“叔爷,喊水叔,我白天不是已经讲了吗!” 老支书道:“那要是领导那边不答应,不肯扶持呢?你咋个想?” 王重笑着道:“那还不简单,要是政府不帮忙,那我们就自己弄呗!” “我们开砖窑,那是给当地政府创收送钱,他们还能把我们拒之门外不成!” “张主任那边要是办不了,我们就自己搞,我出钱,大家伙出力,我还是一样,按成本价把砖卖给乡亲们,让乡亲们先把房子给建起来。” “” 第143章 匆匆数载 “那你是咋打算的,先整地还是先建房?” 老支书看着王重问道。 烛光下,老支书那沟壑纵横的老脸映衬的分外清晰,又是一口烟雾自口鼻间喷涌而出。 旁边的马喊水也不甘示弱,拿着个只有老支书手里烟杆子一半长的烟锅,塞上烟丝,借着烛火点燃烟丝,跟着吞云吐雾起来。 但同样好奇的看着王重。 “当然是先建房了!”王重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恰逢此时,外头又起一阵大风,风卷尘沙,呼呼作响,老支书跟马喊水的心情更重。 来了之后,亲身体会到这里的时机情况以后,两人对于当初李大有跑回涌泉村的举动,也多了一分理解。 风一吹,一张嘴,那就是一嘴的沙子。 地窝窝里头睡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半边身子是埋在沙子里的。 王重继续说道:“我想好了,先从四周的砖窑里头买砖,把房子建起来,再把水花接过来,至于砖窑的事,等张主任那边有了消息,再做打算。” “土胚房也好住!干甚非要建砖房,那可要老鼻子钱了!”老支书提醒道。 王重道:“既然要建房,那肯定就要一步到尾,以后就算要改,也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不用推倒重建那么麻烦。” “再说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 这话一出,老支书跟马喊水都不约而同的噎了一下。 “你个碎怂,这话到外边可不敢讲,小心挨打!”老支书没好气的道。 王重嘿嘿一笑:“叔爷,到时候你把大有叔和水旺喊过来,喊水叔带着德宝,把我们村这次过来吊庄的几个乡亲们都喊上,大家先给我帮忙,把房子给建起来。” “至于工钱,现在市面上一个工人干一个月大概是八九十块钱,算下来一天差不多是三块钱,我给大家加一块,按四块钱一天算,但只限于帮我建房子这段时间。” “一天四块钱?”老支书听了却连连摇头:“那一个月下来,不是有120了,太高了,太高了!” 西海固是全国有名的落后贫困地区,老百姓们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更莫提钱了。 原剧情里,得宝带着尕娃他们准备跑出山里,逃到外头去的时候,尕娃她娘存了十块钱,被尕娃拿走五块。 存款就十块,可想而知,现在整个西海固地区的工价和物价,也高不到哪里去。 “眼下乡亲们都才刚过来,这里又是这么个情况,把工钱开高一些,乡亲们的干劲也能更高一些,至少,让他们看得到一点希望!有个奔头,愿意留下来。” 老支书没有说话,沉默着又吸了两口烟。 马喊水虽然同样觉得高了,但王重的话,却又让他无从反驳。 他自己也想多挣点钱,早点把地给整好,把房子捡起来。 马喊水想了想,问道:“砖窑那边,要是张主任汇报不成的话,伱打算怎么弄?” “张主任那边搞不成,那我就自己弄!左右不过规模小点而已!”王重不疾不徐的道。 这事王重早就想好了,张主任那边,只是一招闲棋,能成最好,不能也罢。 “反正我一样可以先用成本价把转卖给乡亲们,先让乡亲们先把房子给建起来,其他村来的先不说,就咱们涌泉村一起过来的乡亲们,我可以先给大家把砖钱先垫上,我们定个期限,慢慢的还。” “不行!” 王重话音刚落,老支书就立马反对:“怎么能让你垫钱!不行不行!” 马喊水也深以为然的道:“老支书说的对!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但这个事儿,不能这么搞,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建房、整地,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你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人人都跑过来找你借钱,那时候你怎么办?借还是不借呢?” “喊水说得对,这个钱不能让你来垫!这个口子不能开!” 看着二人一脸坚决的模样,王重笑了笑,颇感欣慰,没再坚持。 三人在烛光的照耀下,有商量了好一阵子,才各自离去。 次日一大清早,王重就跑去镇上的砖窑,商定价钱,买了三万块砖。 跑去兴庆市,订了一批钢筋水泥和沙子,还有各种木料。 第三天钢筋水泥和沙子和木料都被陆续送到了镇上。 移民村那边还没通公路,货车载重太多,没人敢走,王重也没强迫,让人把东西都卸在镇上。 与此同时,张主任那边也来了消息,可惜却并不理想,领导对王重提出的方法很认可,他们也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便利,但,这个便利有一定的限度。 大体意思就是说,现在政府大力开发玉泉营这边的移民吊庄区,人力物力财力大部分都投在这上面了,没有多余的资金投入。 但政府很支持老百姓们自己创业,为移民吊庄的乡亲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重没急着忙砖窑的事儿,而是先忙活着自家建房子的事儿。 宅基地都是政府同意规划好的,王重家的有一亩半多。 戈壁滩上风沙大,还有沙城暴,别说是高层了,就连盖瓦都有些难度,大风能把瓦都给吹跑了! 不过这些都好处理,用水泥砂浆现浇出坡屋面,盖瓦的时候像砌砖一样用水泥固定,就不怕风吹了。 所以关键还是得有钱,只要有钱,好多困难都不是困难。 恰好,现在王重最不缺的就是钱。 卖手镯得的那十八万,来之前水花也塞给王重了,还有现在每月涨到了几千块的稿费,都是王重的底气。 有老支书跟马喊水帮忙,找人也不是问题,材料都运到镇上后,六月二十日,王重领着马喊水和李大有,带着涌泉村的几个乡亲和一个移民村里的乡亲们早已拉着驴车,牛车、板车等开始帮王重云材料。 几十个人,三十几辆车,旁边的几个移民村,也喊来了不少壮劳力,众人齐心协力,但也花了足足三天的功夫,才把王重买的这些建材都给运回了移民村。 宅基地那边,老支书也领着人,把王重要的地基,按照王重的要求给挖好了。 四十公分宽,六十公分深,纵横交叉,底部用木锤夯实数次。 有了当初在涌泉村时的经验,老支书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王重给的工钱是一天四块,比在镇上和旁边农场打工的工钱都要高,乡亲们干活自然也卖足了力气。 准备工作虽然都做好了,可动工却还有一阵子,混凝土最离不开的,就是水,可现在吊庄移民区这边,最缺的恰恰就是水。 老支书领人挖了个两个一米五深,三米见方的矩形水池,底部和边上抹上一层红泥,都不用水泥,等干了以后,就是两个天然的储水池。 买水运水又花了几天时间。 六月二十六,一切准备就绪,王重家的新家正式动工,钢筋混凝土浇筑一圈地梁,再在地梁上砌砖。 乡亲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不知道该怎么弄,看着王重往梁柱上洒水保养,看着那些多余的水流到地里,一个个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人多速度确实快,只花了半个月,就已经盖上瓦了。 盖瓦上梁那天,王重到镇上买了一只羊,把羊肉和洋芋一起炖了,请了所有来帮忙的乡亲们,先把工钱给乡亲们都结了,然后白面馍馍就羊肉,美美的吃了一顿, 房子建好,王重回了趟涌泉村,带着水花,骑着摩托车,跨越几百里的距离,来到金滩村。 王重等人所在的移民安置村就叫金滩村。 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座砖瓦房,四周被半人高的围墙包围起来,院门是木制的,类似于农场那种半敞着的门。 这是咱家吗?水花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房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键是在这一整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就这孤零零的一个院子。 坐北朝南的主屋只有三间,但空间都很大,最中间的堂屋最大,两边略小一些,顶上盖的是瓦,以水泥固定。 水花推开院门,走进院里,院里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红砖,比外头略高,那些建筑垃圾也都被清理走了,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都是乡亲们帮着弄的。 “东西两边屋子顶上我特意留出来的没盖瓦,以后等四周的树都种起来了,挡住了沙城暴,咱就可以架梯子上去,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 “水窖也弄好了,就在西屋外头,四周是三层的红砖,顶上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我还特意弄来个压水机,以后要用水,就不用一桶一桶的提了!” 王重微笑着不急不忙的给水花说。 “还和家里一样,西边是厨房、仓库、浴室和厕所,东边这里,我弄了两间厢房,等以后我们在这边彻底安顿下来了,就把老丈人也接过来,咱两再生个孩子,一家四口,住下来正好!” 正屋东边和围墙之间还有一块儿空地,和水窖那边差不多大小,王重用红砖围了一圈,做成花台形势,中间是回填的土,都是筛过的黄土,中间种了棵半人高的小树苗。 戈壁滩上,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有一个,地广人稀,而且地势也平坦,每家每户分到的宅基地,都远比远在在山沟沟里头的时候大。 三间主屋,窗户都是木制的,都装了玻璃。 木门关着,只露出个锁眼。 王重取出钥匙,拧了两下,把门打开,转身拉着水花的手准备走了进去。 水花却站在门口,并没有迈动步子。 “怎么了?”王重疑惑的转身看着水花。 水花道:“我想去你这段时间住的地窝窝看看!” “有啥好看的!” “我想去!”水花仍旧站在门口,目光坚定的看着王重。 王重展颜一笑:“行!” 王重领着水花,也没骑摩托车,就步行朝着地窝窝那片区域而去。 现在的金滩村,拢共才十几户人家,已经建起的房子,更是只有王重一家,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孤零零的一座房子。 到了地窝窝附近,才逐渐见到人烟。 “水花?”看到水花,老支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刚过来?” “是的呢叔公!”水花笑着和老支书打招呼:“您在这边待着还适应不?” “有啥不适应的!”老支书脸上也露出笑容:“这里还能挣钱呢!” “我给你家王重监工,他一天开我四块钱的工资,这大半个月下来,我就挣了差不多一百块钱,照这么弄下去,再来几个月,我家也能建房了!” 老爷子建的又不是王重家砖混房,花费自然也没有王重那么多。 而且老支书又不是他一个人挣钱,还有李大有跟水旺,祖孙三个一起上阵,光是王重建房这大半个月,他们尊孙三个,就挣了两百多将近三百的工钱。 跟老支书寒暄几句,老支书忙着去地里,就没多说。 两口子走到王重住的地窝窝里头,此刻地窝窝里头已经空荡荡的了,除了原本就有的一张几块木板拼成的床和靠里的一对干茅草,玉米杆子,再无其他。 尽管是白天,地窝窝里还是有些昏暗,水花坐在木板床上,扫视着四周的情形,随即扭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王重,十指交叉相扣,握着更用力了些,侧着脑袋,靠在王重的肩上。 “房子也建好了,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水花的疑问,王重把自己先搞砖窑,准备帮乡亲们先把房子建起来的打算说了。 水花对于王重的想法非常赞同,当场就表示,自家的地不用王重管,王重只要把砖窑那边弄好就成,地里的活儿,都交给她就行。 十几亩地呢,王重怎么可能让水花一个人忙活,当即笑着道:“地里的事儿也不用你管,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帮我把后勤给搞好就行了!” 水花抬起头,看着王重说道:“可地总归是要整的,早一天整出来,就能早一天种庄稼!” 王重走到水花近前,抬手在她琼鼻之上刮了刮,笑着道:“我的傻媳妇,整地这种活儿,不用咱们自己动手。” “你想请人整地?”结婚一年多了,水花对王重也逐渐了解,当即就猜出了王重的想法。 王重道:“咱家不缺钱,缺的是大规模的地,缺的是时间,缺的是力气,过来吊庄的乡亲们最缺的正好就是钱,他们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力气,反正他们也要到四周找地方打工挣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各取所需呢? 这样我们就能腾出时间来,乡亲们也能挣到钱,反正乡亲们自己也要整地,顺带再给咱家的地整了,还省得他们每天往镇上,往旁边的国营农场那边跑!” “要是都请人的话,花的钱会不会太多了点?” 李老栓没什么本事,在水花嫁给王重之前,她家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年年要靠着政府发的救济粮才能过活。 李老栓又是个不靠谱的,水花打小就远比同龄人要懂事儿,挖草放羊,种玉米,种洋芋,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 也正是因为打小的艰苦生活,养成了水花现在勤俭节约的习惯。 要是全都请人的话,花费确实不小。 王重微笑着道:“真是个傻媳妇!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听我慢慢给你算算!” 水花看着王重,竖起耳朵。 王重道:“现在我写小说,一个月能挣一两千块,多的时候,能有三千多,要是再等半年,我的书连载完了,出版售卖以后,挣得只会多,不会少,可我要是去镇里给人打工,你说我一个月能挣多少?” “一百多?”水花吐了吐舌头,听明白王重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打工,一个月一百多,请人整地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可要是把这些时间拿来写书,或者做别的,挣得只会多,不会少。 “首先,我们家不缺这点请人的钱,其次,乡亲们要建房,一时之间,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买砖,到时候我们把砖烧出来,可以先佘砖给他们,让乡亲们到砖窑里打工来抵,以工抵债是一个,那我也可以让他们帮我们整地啊,这也是以工抵债!” “现在我们房子也建好了,住的地方有了,你呢,就负责帮我管好后勤和财务,这么大一堆事情,你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弄吧!” “要是我们把这个事搞成了,那不比整出几亩地来,更有意义吗?” 水花那碧色的大眼睛里头,闪烁着的敬佩的光芒,也不再纠结担心,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行,你是当家的,我听你的!” 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有点舍不得请人整地的钱,可面对王重的关切,水花却也在心中暗自窃喜,长达近月的分别,两口子新婚燕尔不过一年有余,还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水花心中也难免有些思念。 要是跟到王重身边,给他管后勤,管财务,那和王重接触的时间就更多了。 “对了,等下回去,把羊肉炖上,晚上我把叔公跟喊水叔他们都喊来家里吃饭,顺便和他们商量商量砖窑的事!” 次日一早,王重就骑着摩托率先赶到张主任帮忙在镇子边上申请的地皮,马喊水和老支书,打后领着几十个青壮,带着工具过来帮忙。 王重和众人签订合同,还是按每天四块钱,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给大家开工钱,可以日结,也可以月结!也可以直接先用工抵账,到时候把砖烧出来,把砖钱按成本价用工钱抵扣。 老支书和马喊水两家都选择直接抵账,其他人,基本上都选择的是日结,一天一结账。 半个月后,三口大砖窑正式落成,一个月后,第一炉砖正式开烧。 一时之间,几十号过来移民吊庄的乡亲们忙的热火朝天。 三个月后,老支书家最先开始建房,墙体全部用的是红砖,顶棚钢筋混凝土造价太高,老支书和李大有商量之后,选择用老式土胚房盖顶的形势,等以后有钱了还可以改。 同样是三间正房,一间厢房,一间厨房,一个旱厕。 主要的钱,都花在了人工和木料还有买水上头。 水泥的钱,王重给出了,也算是对老支书的报答,不愿看到老支书那么辛苦。 老支书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把这情暗暗记在心里,时常在李大有和水旺耳旁念叨,让他们以后再想法子还王重的人情。 入冬前,王重跟乡亲们几乎就没一天停下来过,砖坯是屯了一堆又一堆,砖是烧了一窑又一窑,砖窑也在老支书家开始建房的时候开始盈利。 当然了,这离不开张主任从中翰旋,帮忙联系买主,开拓销路。 入冬以后,土层被冻住,这时候再挖土制坯,费时费力,还影响质量,入冬以后,剩下的活,就是烧制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瞬便到了九四年初的春节。 两年半的时间,在这一望无尽的戈壁滩上,一座座低矮的平房拔地而起,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家家户户瞧着虽然还很简陋,但整个村落看起来却是整齐有序,一条条平展宽阔的大路,能通到每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砖窑的生意也早已步入正轨,产能和规模,也正在追赶兴庆市附近的那个大窑厂。 这两年打工之余,乡亲们忙活最多的,就是整地,筛掉砂石,从几十里外买土运回来,填在地里。 刚刚整好的地,肥力不够,还种不了小麦,只能先种上玉米这些对土质要求不高的作物,今年部分地块,已经有了收获。 ······ 王重家中,捧着一碗热茶,刚喝了一口的老支书。 “啥!” 老支书蹭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王重:“你说啥?” “我想再承包一百亩地,用来种牧草、种枸杞、种葡萄、养滩羊!” “一百亩地?”老支书竖起食指:“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一百亩嘞!” “你砖窑厂搞得好好的,跑去养什么滩羊。” 王重却道:“叔爷,你别激动,先听我给你说说!” “挖土烧砖虽然好,但门槛太低,技术含量不高,会的人多,以竞争很大,别的不说,就咱们边上那个大窑厂,规模就比咱们大上好几倍,以后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吊庄,到时候一个砖窑,肯定养不活那么多乡亲,我们必须得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而且烧砖要黏土,把土都烧成砖了,那将来哪里还有那么多土给我们种庄稼?” 老支书坐回凳子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王重道:“盐池滩羊驰名全国,连国宴都上过好多回了,而且我们这里离兴庆市近,离包兰铁路也近,我们要是把羊养起来,根本就不愁销路!” “而且我们这里,不论是气候还是各种条件,都十分有利于滩羊的生长。” “那枸杞和葡萄呢?”老支书语气虽然透着严厉,但话语间的关切和担心同样一点不少。 “我之前做过调研,我们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枸杞和葡萄的生长,要是真的种出来,品质肯定不会差。” “反正我现在有时间,要是我弄成了,将来过来吊庄的乡亲们也能有样学样,也能多一门营生!” 老支书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现在砖窑搞得好好的,非要去养什么滩羊、还种葡萄,种枸杞!你是人,不是神仙,你的精力是有限的,那么多事情,你怎么忙的过来吗!” “叔爷,我又不傻!我一个人要是三头都跑的话,肯定忙不过来!”王重笑着说道:“我都想好了,砖窑那边,喊水叔他们现在也学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了,技术方面,就让喊水叔他们先管着。”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您呢吗!” 听着王重发自肺腑的话,老支书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道:“你们年轻人爱折腾,就折腾去吧!我老了,折腾不动了!” “叔爷,你才六十多岁,怎么能服老呢!”王重笑着道。 老支书叹了口气,拿王重没得办法:“你想我怎么帮你嘛?这里不是涌泉村,我说话,可不像在村里那么管用!” 金滩村是移民吊庄村,现在的二十四户吊庄户里头,只有十户是涌泉村的,剩下的,都是别的村的,老支书在涌泉村的威望高,但其他人可未必会认。 “不管是在金滩村,还是在涌泉村,叔爷你在我心里,那都是这个!”王重竖起大拇指道。 “你个碎娃子,少拍马屁!说正事!”老支书虽然嘴硬,但满是沟壑的脸上,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王重嘿嘿笑着道:“我要是忙着这边,砖窑那边,不就少了个管事的吗!” “不是有喊水呢吗!”老支书道。 王重道:“喊水叔现在可是窑厂那边的技术骨干,要忙着指挥大家烧窑呢!” 老支书道:“所以你是想让我过去,给你管着窑厂?” 王重道:“叔爷火眼金睛,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了我们涌泉村和金滩村的乡亲们,叔爷,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啊!” “你小子这张嘴,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老支书一副拿王重没办法的模样。 王重看着已经须发皆白的老支书,心底松了口气,这两年,为了建房整地,老支书也一刻都没闲着,才六十多岁的人,苍老的像个快八十岁的老汉。 那张本来还勉强能挺直的背,现在是再也挺不直了。 王重不想让老支书再如原著那样,听说种树能防风,就在村子周边,进村的路上,一个人默默无闻的挖坑种树,最后病倒。 第144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黄昏,风沙漫卷,尘土飞扬,这风若是再大一点,估摸着就能喊沙尘暴了。 太阳西垂,日光昏黄,天边的云霞也被染的红灿灿。 空旷的金滩村上空,袅袅炊烟升腾,家家户户都已开始做饭。 土坯围城的院子里,一个穿着灰色棉衣,裹着头巾,面色暗黄的妇人从棚子底下抱起一捆干玉米杆子,正欲往炊烟升起的屋里走。 起身抬头时,正好瞥见墙外几个人影骑着自行车由远而近,打自家外头驶过。 骑在前头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比起两年前又拔高了一个头的得宝,得宝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和他一般的少年,和得宝不同的是,那少年脸上长着一脸的青春痘,正是德宝的表弟杨尕娃。 旁边还有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水旺。 比之三年前,三人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个头却都猛蹿了好几截,就连原本瘦弱的身板,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壮实一些。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王重,三人可没少吃肉,平时吃饭,也从来没短过油水。 “得宝,回来了!” 妇人冲墙外高喊。 “回来了!”自行车上的得宝脸上露出笑容。 三人在路口分别,各自归家。 “爹!妈!我回来了!”还没到家门口,得宝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舅妈!”尕娃也笑着喊了起来。 “回来了!”得宝妈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条毛巾,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立马皱起了眉头:“瞧这一身!” 说着便用毛巾帮着两人拍打起身上的尘土来。 “妈!我爹呢!” 一边拍打着尘土,一边左瞧右看,却不见马喊水的影子。 “去你王重哥家了,你和尕娃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也过去!” “刚才你王重哥过来说了,他家今儿炖羊肉,喊我们去他家吃饭!有事儿要找伱爹和你俩商量。” “找我们商量?”得宝跟尕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 “行了,赶紧先去洗洗,等下去了不就知道了!”得宝妈笑着道。 两人赶紧跑去简单的洗去尘土,把脏兮兮的衣服鞋子给换了。 三人赶到王重家的时候,水旺和李大有也到了,老支书跟马喊水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炕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瓜子。 得宝妈跑去厨房帮忙,王重和水花两口子都在厨房里头,水旺他娘也在。 “行了,婶儿也来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你去陪着叔公他们!”水花连推带赶的,把王重往外推。 王重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你慢点,别着急,我去招呼叔爷他们!你慢点!” 现在的水花,肚皮鼓的大大的,像是塞了个皮球在里头,本就珠圆玉润的脸蛋,又添了几分丰腴。 “你就放心过去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呢!累不着你家水花!”得宝妈笑着打趣王重道。 “就是就是!”水旺娘也笑着附和道。 王重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水花,没两个长辈说的俏脸微红。 王重擦了擦手,解下围裙,“那水花就拜托婶子们了!” 眼瞅着王重出了门,水旺他娘看着水花说:“水花啊,你就指挥就行了,我和得宝妈来弄!” “婶儿,我又不是动不了!”水花道。 “这怎么能一样!”得宝妈也赶紧道:“你现在肚子里头,可还揣着一个,娃娃那闻的了这些油烟。” 水旺妈把水花扶到灶眼前头的凳子上坐着:“行了,晓得你闲不住,你就帮我们看火就行了!剩下的我和你婶子来弄!” 说是看火,其实就是坐着,两个婶子都是常年在灶台间忙活的人,羊肉都已经炖到锅里了,等时间到了就好了,眼下就是烙饼和蒸馍馍。 把蒸屉搬到大锅上,馍馍直接端到蒸屉里头,水早就烧开了,烙饼两个婶子配合,一个揉面擀面,一个负责烙,配合默契,动作娴熟,真不用水花帮手。 女人们聚在一块儿,嘴上自然闲不下来,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给水花传授她们的怀胎育儿经验,各种禁忌,需要注意的东西。 水花听的很认真,一条条都记在心里,王重家这边没有长辈,就王重一个,自己的母亲也早早去了,这些经验之谈,可没有长辈手把手的来教,对于婶婶们的经验之谈,自然不敢轻视。 一个个烙饼相继出过,码在篦子里,烙了二十几个,两人才停下来。 锅里的羊肉也炖的差不多了,舀出两瓮,一并端到主屋那边待客的炕上。 “开饭了!” 男人们坐在里边,女人们坐在外边。 烙饼和玉米面做的馍馍是主食,菜也就一道,羊肉炖洋芋。 可在这个年代,已经极为丰盛了。 平时大家的主食,不是棒子面,就是洋芋,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肉星子,家里好不容易养了几头羊,那也是卖了好换钱的,而不是自家吃。 “这羊肉就是香!”自打羊肉被端进来,李大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羊肉,闭着眼睛,闻着肉香,脸上已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笑容。 “怂样子!”老支书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对这个儿子,老支书是打心眼里就没瞧上过。 “叔爷,我托人弄来几瓶五粮液,今儿咱们可要好好尝尝!” “五粮液?”李大有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 一人一个白色的搪瓷缸,王重给倒的酒,得宝他们几个小的自然没有。 “来!不说那些虚的,咱先整一口!” “整一口!” 众人举杯对碰,大口喝酒,大块儿吃肉,脸上尽是笑容,热闹不已。 “吃肉!” “吃肉!” “都别客气,使劲儿吃!”王重招呼众人道。 “不怕吃完了,锅里还有很多!吃完了就添!”水花也乐呵呵的招呼众人,给得花的碗里夹了两大块肥肉相间的:“得花,使劲儿吃!千万别给你王重哥省!” “嗯!谢谢水花嫂!”得花就是得宝的妹妹,马喊水的三女儿,现在还在涌泉村里跟着白老师读书,平时都是跟着尕娃他娘,也就是她们姑姑住在涌泉村,快过年了,这才被得宝她妈接过来跟大家一起过年。 本来马喊水和得宝妈是想把尕娃他妈一起接过来过年的,但尕娃她妈不肯离开涌泉村,说是怕尕娃他爸回来的时候找不着她。 对此,马喊水和得宝妈也没有办法,尕娃他爸已经跑了十几年了,至今没有半点音讯,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得花成绩怎么样?”水花笑着问道。 “成绩还过得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得宝妈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得花要加油,攒劲读书,上高中,考大学,最好啊,考到燕京去!”水花给得花说。 “她哪考的上大学,能和得福一样,上个中专,就是祖先保佑了!” “婶子,你这么想可不行,现在不比以前了,而且以后,教育会越来越好,竞争也会越来越大,现在的中专生,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可到了得花她们那时候,就不一定了。” “中专生都不分配工作?怎么可能!”别说是李大有了,就连马喊水跟老支书,还有得宝他们,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毕竟得福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农校毕业,先是分配道农技站,然后借调到吊庄办,现在编制已经调到了吊庄办这边。 王重夹了块羊肉给老支书,说道:“中央都已经下了明文了,接下来几年,会逐渐减少毕业生的包分配,不只是中专生,就连大专生,大学生,都会逐步减少。” “要是再过几年,说不定大学毕业都不包分配了呢!” “中央真下文了?”老支书目光灼灼的看着王重,一脸的不敢相信。 王重笑着道:“叔爷,我骗你做啥子嘛!再说了,这种事,我敢随便胡诌吗!” 众人纷纷一凛,细细一品,确实如此。 “都不包分配了,那还辛苦读书搞啥子!还考什么中专,大学,有个鬼用!”李大有愤愤的道。 “大有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王重笑着道:“要是你是用人单位,一个大学生,一个中专生,还有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民,你会选择用哪一个?” “那肯定是大学生吗!”李大有想也不想就答道,可话已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 王重施然一笑,没继续拉着李大有一人掰扯,而是转头对着众人道:“我们庄稼人,没什么本事,帮衬不到娃儿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供他们读书,让他们努力到学校里头学习知识,将来毕业了,就算不包分配,也能自己找到心仪的工作,挣多多的钱。” “庄稼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从年头忙到年尾,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但到最后,还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靠老天爷赏饭吃,要是年景不好,地里的庄稼就会歉收,一歉收就打不上来粮食,就吃不饱饭。” 老支书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语气唏嘘的道:“重娃子说得对啊!我们庄户人家,自古以来,都是看天吃饭。” “得花,你是想以后跟着你爹和你妈下地干活,还是想坐到办公室里头,舒舒服服的领工资!” “我要领工资!”得花想了想,语气颇为坚定的道。 “那就努力读书,上高中,考大学,最好是考到燕京去,你要是能考上燕京大学,以后毕业了,说不定还能当县~长嘞!” “我听王重哥的!我要当县~长!”得花点头一脸坚定的说道。 说着还转身对她妈道:“妈!我要读书,我以后要当县~长” “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县~长!”得宝妈没好气的道。 “婶儿,别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吗!”王重却正色道:“得花,想考燕大,就凭你现在这成绩可不行,还要更努力,至少也要考个全县第一才有可能。” “就她这样子,到班上都考不上第一,还全县!”得宝妈白了得花一眼,仍旧还是没好气的道。 得花却咬着牙坚定的道:“我会努力的!” 见她这样,王重一本正经的道:“那你就要多吃肉,多吃鸡蛋,要是可以的话,每天喊你妈给你再煮一碗羊奶,读书要动脑筋,吃得多,吃的有营养脑筋转的才快!” 得花看着碗里的羊肉,直接一大块直接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我要补充营养!” 那一本正经的神情,还有满嘴塞满羊肉的滑稽模样,顿时便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氛围也被推上另一个高度。 酒过三巡,酒意上冲,众人的脸颊也被熏的微红。 王重也借着酒劲儿,把自己想承包地块,开荒尝试其他行当的事儿说了。 没成想这话一出,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氛围,立马就变了,众人脸上的笑容一个个逐渐消失。 李大有上下打量着王重:“重娃子,你没发烧吧?” “大有叔,别开玩笑,我好端端的,发什么烧!” “没发烧那怎么净说胡话!” 马喊水也瞬间清醒过来,盯着王重,神色凝重的叮嘱道:“重娃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是,你可想好了?” “喊水叔,我想好了!”王重颇为严肃的点头道。 “砖窑那边,就让叔爷和喊水叔你们一起看着,平时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找叔爷商量就行,我要是有时间,会过去看的,要是遇上啥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再去解决。” “你个碎娃不是真的想撂挑子吧?”李大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睛瞪得老大,有点充血,像是急眼了。 “大有叔,你别着急!” “我都想好了!”王重道:“砖窑那边盈利,我每年拿出50%的分红来,其中10%,分给叔爷和喊水叔,以后砖窑就要劳你们两位多照看着点。” “剩下的40%,用来资助我们涌泉村和金滩村的娃娃们读书,只要是上高中的,他们的学费,学杂费,我都包了,就从这些钱里头出,还有那些考上学的,不管是中专还是大专,大学,学费我也都包了,每个娃娃都给现金奖励,中专奖励五百,大专奖励八百,普通的本科奖励一千,要是考上985工程的大雪,一个人奖励一千五!” “要是考上燕大和水木这些国内顶尖大学的,现金奖励,两千!”王重竖起两根指头,手也举的高过头顶,朗声放言道。 众人都被王重的话给说愣了,脸上满是惊愕。 “重娃子,你说真的?”半晌,老支书最先回过神来! 王重点头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我们西海固为什么穷?仅仅是因为地里种不出庄稼吗?” “不!不是!土地贫瘠只是一方面,就算土壤肥沃了,光靠种庄稼,也只能填饱肚子,想要富裕,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需要的是先进的人才,需要的是合适的方法! 我们这里穷,那些高学历的先进人才,现在都一门心思的往沿海那些大城市跑,我们这些山沟沟,戈壁滩,连水都没有的地方,拿什么去吸引他们。 伟人曾经讲过,没有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既然没有外来的人才,那我们就自己培养人才,送我们自己的娃娃去读书,到外头的大学里头,学习先进的知识。 等将来等他们学有所成,就能回来带领我们乡亲们,用他们学到的那些知识,把我们的家乡建设的更好,把这片戈壁滩,变成真正的塞上江南!把我们这些移民吊庄村脑壳上贫困的帽子都摘掉,变成全国都排在前列的富裕村!” “王重哥,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去读书了!” 得宝看着意气风发,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王重,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可话音才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你个碎怂,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读书的料不!”马喊水瞪了得宝一眼,骂骂咧咧的道。 前两年,麦苗都跑去县城里头读书了,得宝嘞,马喊水那鞋底打,拿藤条抽,打的得宝背上,屁股上皮开肉绽的,可他连哼都不哼一句,死活不肯再读书。 还有他在学校那个成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我说说而已,过过嘴瘾嘛!”得宝吃痛,揉着脑袋,一脸的委屈。 “行了!”得宝妈心疼儿子,瞪了马喊水一眼:“说话就好好说吗,动手干啥子。” 马喊水哼了一下,扭头看向王重:“重娃子,这可开不得玩笑,你这一弄,每年要花的钱,那可不少嘞!” “喊水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涌泉村才多少人,就算加上这边金滩村,在读书的娃娃也没有好多,尤其还是适龄考学的,我之所以这么决定,是想让娃娃们只要娃娃们有个奔头,他们读书的时候,肯定就能更上心,只要出一两个人才,将来能回来帮我们建设,带领咱们致富,那咱们付出的这点成本,又算得了什么。” 第145章 波折 “重娃子,你真想好了?”老支书面色郑重的看着王重,沉声问道。 “叔爷,我想好了!”王重点头道。 若没有想好,王重也不会特意请众人过来吃饭,在饭桌上把这话挑明了! “不过我一个人精力有限,这个事儿,还要靠叔爷和叔叔婶婶们一起帮衬才行!” 说话间,王重双手已经抬起,拱手对着众人说道。 “叔爷,喊水叔,砖窑纯利的四成拿去支持激励孩子们读书,三成留下了用作砖窑的发展,剩下的三成,当做分红,您跟喊水叔两人一人拿半成,工资不算在这里头,我呢,就拿两成,以后砖窑就是咱们三家共有······” 王重这话刚说出口,还没等他说完,老支书就立马摇头摆手的道:“不成不成!我拿工资就成,要什么分红。” “我也不要分红,我拿工资就成!”马喊水也立马表示:“重娃子,你给我们开的工资,已经比其他地方高了,我们怎么还能要你的分红。” “喊水说得对!”老支书也深以为然的道。 二人的神情都颇为严肃认真。 倒是李大有,看着自家老爹这么说,有些着急,想说些什么,但被老支书瞪了一眼之后,却又不敢作声,只能悄悄捏紧拳头,紧咬牙关,一脸的着急,只能闷一口酒,夹起一大块丫头,塞进嘴里,狠狠的嚼着。 “叔公!喊水叔!”王重诚恳且真挚的对二人道:“我知道,您二位是觉得拿了工资又拿分红,是占了我的便宜。” 二人没说什么,但此刻的神情,已经将他们心里的想法展露无疑。 王重继续道:“可如果想把咱们的砖窑做大,分红是必须的,只有把一定的利益让出去,才能在将来,取得更多的利益,我现在给伱们分红,就相当于是千金买马骨!” 二人有些听不大懂。 马喊水眨了眨眼,不解的问:“啥叫千斤买马骨?” “就跟电视上打广告一样,告诉别人,来咱们砖窑工作,要是干的好了,不仅给工资,还给分红,年底还会有奖金。” 王重解释道:“以后,叔爷就是我们砖窑的负责人,总经理,喊水叔就是技术总监,咱们就是想让更多的人都晓得,咱们砖窑的总经理和技术总监,都有分红,砖窑也有你们的一份,等将来遇上更加优秀的人才,别人才会愿意到我们砖窑工作,给他们自己赚钱,这样砖窑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烧更多的砖,赚更多的钱。” “利润高了,将来咱们也能资助更多的娃娃上学!” 听完王重这番话,老支书和马喊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老支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摇摇头叹道:“老了老了!” “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以后你怎么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怎么做!” “叔爷,您言重了!”王重笑着道。 得宝跟水旺尕娃几个也端着端起汤碗表示,以后都为王重马首是瞻。 李大有最是直接:“重娃子,啥也不说了,以后你让叔往东,叔就绝不往西,你让叔撵狗,叔就不去捉鸡!” 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王重把利润分给老支书,不就和分给他和水旺一样吗! “重娃子,我在这里,厚着脸皮替咱们涌泉村和金滩村的乡亲们,感谢你的恩德。” 老支书双手捧起茶缸,一脸的感慨感慨,随即郑重的对着王重道:“我代父老乡亲们,也是替我自己,敬你一杯!” 马喊水和李大有也都双手捧起茶缸,冲王重敬酒。 “砖窑那边,就要靠叔爷和两位叔叔多上心了!”王重也端起茶缸,和三人碰了一杯。 马喊水就差拍着胸脯了:“你放心,砖窑那边有我们看着,保证给你看好了!” “就是!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儿!砖窑那边,有我们呢!”李大有也豪气万丈的道。 王重脸上笑容更甚:“行,那我就厚着脸皮,干了这杯酒。” 说着便端起茶缸,把里头剩的差不多二两左右的酒一饮而尽。 “吃肉!” “今儿个酒管够,肉也管够,大家攒劲吃!都别和我客气啊!” “得宝,水旺,还有尕娃、得花,你们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点馍馍,多吃的肉,喝点羊汤,熬了好几个小时,羊肉的精华都在汤里。” “放心吧王重哥,我们吃着嘞!” 两瓮羊肉吃的差不多了,水旺妈跟得宝妈又端着瓮去厨房盛。 众人吃着鲜嫩的羊肉,喝着小酒,畅谈着各自对未来的憧憬,氛围好不欢乐。 得宝几人被叮嘱努力工作,加油赚钱,得花被长辈们挨个提点,好好学习,认真读书,将来上高中,考大学,出人头地。 众人喝的微醺,身子都暖了起来,就没再喝,转而吃了起来。 李大有吃的最多,要不是老支书就坐在旁边,估摸着他都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了。 吃过饭,两位婶婶还帮着把屋里屋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才走。 躺在炕上,水花靠在王重怀里,两口子闲聊着。 “再有两个月,你就该生了,要不我们把你爹接过来?” 两口子成婚多年,彼此之间,默契愈发好了。 王重这才刚开口,水花眼中微光一闪,便道:“你是想让爹也跟我们一起留在这边?” 王重嗯了一声道:“嗯,涌泉村虽好,但终究太过贫瘠,没有水,没有电,不像这里,虽然扬水站还没修好,但干渠早就挖好了,等水站修好了,黄河水就能直接灌到地里,最近不是又来了几户过来吊庄的,现在我们这边发展的越来越好,等得福他们凑够了六十户人家,就能通电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打上机井,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你爹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把他接过来,离六十户的指标就又近了一步,乡亲们也能早一天通上电。” 水花想了想道:“就怕我爹不肯过来!” “你是怕老丈人舍不得那口水窖?” “嗯!”水花往王重怀里拱了拱道:“在我爹眼里,那口水窖,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王重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给水花掖好,不让漏了风,眼珠子一转,脑中灵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我们先把他接过来吗!让他感受一下这边的生活,说不定他自己就舍不得回去了呢!” “再说了,要是你爹他肯过来,我们就又能多分到十几亩地,这里可都是平展展的砂石地,以后再浇上黄河水,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李老栓这人,确实有点唯利是图,他现在在涌泉村过得虽然滋润,但女儿和女婿不在身边,啥事儿都要自己来,肯定不如有人照顾的日子好。 水花自然小的自己父亲是个什么德性。 但她和王重在这边小日子过得滋润,却把李老栓一个人留在涌泉村,水花这么善良的人,虽然不喜欢父亲的懒惰,爱占小便宜,但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我听你的!” 王重笑着道:“按我明天就回去一趟,把你爹接过来!” 七百多里路,大多数路段,都还只是土路,就算是骑摩托,速度也快不起来,一天下来,嘴都也就是跑个单程。 “那我后天晚上,就提前做好饭,等你和我爹回来!”水花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不自觉间,把王重搂的更紧了。 “我明天跟得宝她妈交代一声,喊她跟得花过来帮着照顾点你,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娃娃,哪要人照顾!”水花抬起头,看着王重。 王重微微抬头,迎着水花的目光,温柔笑着:“你不是小娃娃,可你肚子里头有俩娃娃啊!” “这双胎和单胎可不一样,尤其是现在,更得小心,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提前生下来!” “你说我哪能放得下心!” 水花怀了孕,王重在芳华世界积累到了四级的医术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成天变着法的给水花滋补身体,各种按摩,给水花益气补血。 水花的身体虽然算得上强壮,可打小就经常饿肚子,大多数时候,都是靠洋芋度日,没啥营养,身体自然亏空,年轻时还看不出来,可要是上了年纪,身体素质差的要比正常人快得多。 好在现在年轻,可以慢慢滋补回来。 王重擅长的正好就是中医。 感受着王重的关心,水花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脸上也洋溢着心腹的笑容,凑上去在王重脸上啃了一口。 王重呼吸一滞,心火忽生,一股燥热之意悄然自小腹处萌发。 咕噜噜。 “别玩火!”王重一把捉住水花的手腕,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的道。 水花脸颊两侧迅速攀红,已不复昔日那般粗糙的粉嫩脖颈也迅速变得滚烫起来。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王重先去了一趟马喊水家,交代了得宝妈跟得花一声,让她们帮着照看水花,便骑上摩托车,径直奔着涌泉村而去。 没想到刚刚出镇子,就遇上了一个小插曲。 七八个汉子拦在路中间,将王重的摩托车给截了下来。 “你就是王重?”为首的是个中等身形,面貌瞧着颇为敦厚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粝,腰身倒是庭圆的,双臂颇长,虎口有老茧。 王重猜下脚撑,翻身下车,信步上前,抱拳道:“好说,我就是王重,几位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星哥就成!”为首的圆脸汉子,也是方才拦下王重的那个,其身后的七八条大汉,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壮,体型都颇为健硕,而且这群人俨然以自称星哥的圆脸汉子为主。 “星哥?”王重眸光微闪,对这人有些印象,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窑厂的?” 星哥脸上神情微变,“不错,我们都是窑厂的!” “既是窑厂的,那就是同行了,不知星哥拦下我,有何指教?”王重笑呵呵的道。 “同行是冤家!”星哥挑眉说道,面色颇为不善。 “不错,自古以来,同行都是冤家。”王重点了点头,倒也没否认。 “是个明白事理的!”星哥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王重,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这次来,是受我们窑厂老板张金石所托,想问问王老板,你那个窑厂肯不肯出手?我们金哥愿意出高价收购!” “想买我的窑厂?”倒也没出王重所料,“不好意思,窑厂吗!自然是不卖的。” 星哥脸色瞬间就变了,脸上的笑容悉数消失,一双眼睛紧盯着王重,声音也冷了许多:“王老板,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吗,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吗!你们都是刚刚移民吊庄过来的,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可能对我们金哥不太了解!” “我这么给你说吧,就我们金哥,别说是玉泉营了,就是在兴庆市,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金哥手底下的生意,可不止我们这一个窑厂,王老板是聪明人,我这么说,王老板应该听的懂吧!” “听懂听不懂都没有区别,我的窑厂,是不可能卖的!” 王重淡淡的道:“不仅不卖,而且我还打算扩大规模,星哥和张老板要是有什么指教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王某人都接着。” “王老板,何必呢!” 星哥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怜悯。 “星哥是吧!”王重将众人打量了一圈,说道:“我还有事要回海吉,星哥要是不愿意让路的话,那就直接动手,要是不想动手,就请把路让开。” 星哥脸上神情一僵,旋即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王重就像看一个傻子,四周的七八个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你想和我动手?”星哥表情颇为夸张的看着王重:“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干啥的?” “你以前干啥的和我又没关系!”王重风轻云淡的道。 “哟嚯!”星哥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绕着王重转起了圈,“没瞧出来啊,还是个愣头青!” 语气颇为惊讶,似有带着几分兴趣。 王重叹了口气,摇摇头,右手成爪,身子一晃,随即便听到一阵痛呼。 “嘶!” “哎呀!” “断了!断了!” 只见王重一手插在棉衣口袋里,一手抓着星哥的手腕,而他们的那位星哥,上身前倾,右手手腕关节被制,被扭了版权,手掌向上翻,一根大拇指摁在其掌背之上,不能动弹。 “能让开了不?”王重冷眼看着面前的七八个汉子,他实在是不想动手,但又不想浪费时间。 可王重话音刚落,面前的七八个汉子就已经围了上来,一边大喊着,一边撸起袖子直接就动手了。 “放开星哥!” 王重吸了口气,右手一拉,只听咔一声响,性格顿时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险些咬到舌头,被王重松开的右手不受控制的垂落在腿侧。 星哥忍着疼痛,刚一回头,就见王重已如虎入羊群一般,主动冲进他那几个兄弟的包围之中。 进步扭腰挺肩,撞入一个兄弟怀中。 不好!练家子。 星哥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几个词,顿时一人便如被牛顶了一样,横飞出两三米,直接倒地,紧接着就跟看电影似的,兔起鹘落间,自己的几个兄弟就被一一撂倒。 王重拍了拍手,走到星哥的面前,看着那双凌日如刀的眼睛,星哥忽然心中一颤,一种叫做恐惧的感觉,悄然自心底滋生。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星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脱口而出:“王小星,家住玉泉营成华街26号。” 看着王重越走越近,星哥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惧意,眼中满是警惕,双脚成弓步一前一后的站着,尚且完好的右手似是随时准备反击。 王重瞥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一只手弄得过我?” 王小星被王重说的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重已经来到近前,王小星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奈何左手手腕和肩头都已经被王重扣住。 “别动!” 一道厉喝传入耳中,王小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王重说不动就不动了。 然后就是猛然一阵剧痛传来,疼的王小星龇牙咧嘴,捏拳的右手下意识就要打出去。 忽然反应过来,左手动了动,刚才被王重扯脱臼的手竟然已经好了!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你这几个兄弟都只是皮肉伤,痛上一阵就好了,都没事儿!”说话间王重已经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取出一张一百的,塞到王小星的兜里:“带他们好好吃一顿,少了你自己补,多了就算是我给你兄弟们赔不是!” 说着王重转身对着被他打倒在路边,正龇牙咧嘴痛呼着的八个汉子拱手道:“我有急事赶回海吉去,下手重了点,这点钱诸位拿去喝酒吃肉,咱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随即话音一变,带上几分厉意:“诸位要是觉得这事儿过不去,想换回来,我王重也全都接着,只是下回······” 王重的眼神瞬间便凌厉起来,身上似乎也多了几分壮阔铁血的杀意。 “那我可就不再留手了!” 说完王重就夸上摩托车,打响车子,捏住离合,油门一轰,轮胎划过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看着逐渐元气,只留下一路烟尘的摩托车。 王小星面色直转,赶紧上前把自己带来的这几个兄弟搀扶起来。 “星哥,现在咱办?”龇牙咧嘴捂着伤痛处的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王小星手里的那张百元大钞上。 “没听人家说嘛,这是补偿给咱们的!” “回去先吃一顿,羊肉、馍馍管够,吃饱了,剩下的钱,咱们平分!” 王小星手里的百元大钞捏的紧紧的,这是差不多他小半个月的工资,这还因为他是工头,底下的兄弟们,这一百块,差不多就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 “星哥!” “那金哥那边咱们怎么交代?”一个心思颇灵的汉子凑了过来,忐忑的问道。 “如实交代!” “人家不肯卖,难道咱们还拿刀架到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卖吗?”王小星没好气的道。 “咱们就算拿刀,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啊!”又一个年岁稍大的汉子凑过来,同样眺望着王重离去的方向,看着那一路的烟尘,咽了咽口水,小声的道:“星哥,那个叫王重的,咱们最好还是别再招惹了,我瞧着····我瞧着····” “你瞧着什么?”王小星一伙本就不是什么黑社会,只是在砖窑厂打工的寻常汉子而已。 那汉子道:“我瞧着那位爷身上带着杀气,像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 “刚才他动手时那眼神,你们瞧着,不觉得,怪吓人的吗!” 几个汉子纷纷点头。 “刚才我就感觉,被他瞧一眼,就感觉后背一凉,跟脖子上架着刀一样。”又一个汉子咽了咽口水,揉着小腹,心有余悸的道。 王小星收回目光,看着刚才被王重一记铁山靠撞飞出去的那汉子,问道:“五哥,你没事儿吧!” 被叫做五哥的汉子姓王,和王小星是本家,又因行五,所以便有了这个称呼,此刻这位五哥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皱,嘴里嘶嘶的吸着凉气,被旁边的人扶着,手脚无力,站都有些站不稳:“肚子痛,没力气!” 王小星打小也练过把式,还拿过县里的武术冠军,一拳能把转头给打成两半,可顶天了也就是对付两三个体格和自己差不多的成年人,要是遇上那种天赋异禀,皮糙肉厚的,还未必能把人给撂倒。 可王重一个打他们九个,也就半根烟的功夫。 “真他娘是个煞星!” “走!先带五哥去卫生院瞧瞧,待会儿再去吃饭!” 两个汉子一左一右,架着五哥,跟着众人往镇上的方向走。 第146章 王重出手 和女儿女婿分别两三年,每年就过年的时候才见一见,金滩村那边事情太多太杂,就连农忙的时候,两口子都没时间回涌泉村。 尤其是现在水花怀孕七八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都说隔代亲隔代亲,李老栓可老早就盼着抱外孙了。 在涌泉村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吃过早饭,王重就拉着李老栓,带着换衣的衣服,锁上大门,往金滩村去。 “哟,老栓,干啥去哟这是!”还没出村子呢,路上就有乡亲们给打招呼。 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两包玉米面和土豆,绑在摩托车后座上,差点没给堆成小山,乡亲们自然好奇。 “水花快生了,我过去给他们帮忙去!”李老栓咧着嘴,满脸笑容的道,那光滑如镜的大脑袋,洗的锃光瓦亮,不见半点尘土。 身上穿的也是王重水花给他买的新衣服。 “哟!这就抱孙子嘞!” “嘿嘿嘿!” “······” 除了涌泉村,还得走一段山路,才能到干沟乡,再往县城走,汇入大路,往玉泉营方向去。 王重和李老栓是早上八点左右出发,下午两点多钟将近三点,才回到金滩村。 好在一路平安,没有什么波折,就是加油费了王重不少钱。 “水花!” “水花!” 刚到门口,李老栓领着扛着自己的行李往里走的同时,迫不及待的冲屋里大声喊了起来。 全然不顾已经被肃杀的寒风吹得有些发青的连,不顾脸上冰冷如霜,几近没有知觉的僵硬,硬生生的挤出一个有点难看的喜爱荣。 就这一个女子,虽说嫁出去的时候,更多的是想多谋的好处,可分别数载,期间只匆匆见过几回,吃过两顿饭,作为一个父亲,纵使再混账,心中又怎么会没有思念。 自涌泉村至金滩村,一路七百多里,此刻又是寒冬腊月,零下七八度,气温低的吓人,虽躲在王重身后,无需直面寒风,但凛冽肃杀的凉意,却总能循着缝隙悄然而至。 得亏是李老栓才四十多岁,身体虽已开始走下坡路,但勉强还算见状,气血雄浑,穿的又多,外头套着防风的羊皮袄子羊皮帽,要是换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王重可不敢这么弄。 “爹!” “早上温了酒,快喝一口暖和暖和!”水花算着时间,在炉子上烫了一小瓶酒,就等着王重和李老栓到了赶紧暖暖身子,驱驱寒意。 “有酒?”李老栓眼睛跟着就亮了。 “你先坐着,我给你拿过来!” “老栓叔!”得花坐在炕上,拿着笔,正在写作业,看李老栓进来,笑着打起招呼。 院子里头,王重停好摩托车,一手拎着棒子面,一手提着洋芋,就厨房走,把两大袋子东西放好,刚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水花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缸从屋里走出来。 王重赶紧迎上去,嘴里关心的道:“外头风大,你出来干啥子,快进去,快进去!” 夫妻俩转身进了门,王重顺道还把门给带上了。 “王重哥!”炕上坐着的得花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和王重打招呼。 李老栓攀膝坐在炕桌便,手里捧着个同样冒着热气的搪瓷茶缸,正一口一口的抿着。 “得花呀!”王重接过水花手里冒着热气的碗,那股子醉人的酒意早已落入王重鼻腔之中。 先抿一口,再仰头将一将近二两的温酒悉数倒入口中。 “舒坦!” 一股暖流自食道落入腹腔,浓烈酒劲儿上涌,伴随着一股子暖意由内发散开来,脸上也露出笑容,看着挺着大肚子的水花问道:“今儿两个小家伙没闹腾吧?” “知道他们爹有事出门,安生着呢!” “盆里倒的有热水,伱先洗脸洗手,暖和暖和!” “我自己来就行,天冷,你赶紧到炕上坐着去,我洗好了再给你瞧瞧脉!” 接连三个副本世界,生活圈子基本上都在北方,王重早已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天寒地冻,唯有烈酒,方能驱寒取暖。 西海固虽然冷,但和吉春比起来,还略有不如,王重在吉春都呆了几十年了,早已习惯了寒冷。 不过这两日一来一回,一千多里的路,寒风猎猎的,饶是以王重超出常人数倍的体质,也险些遭不住。 水花先爬到炕上,把放在靠墙柜子上的脉枕取出来放在炕桌上,坐到得花边上。 没一会儿,擦洗完的王重就过来了。 看着水花把手横放在脉枕上,王重伸出三根指头,搭在水花的脉门之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王重哥,你还会号脉啊?”得花待在金滩村的时间比较少,寒暑假逢年过节了才会过来,和王重相处的也不多,自然不知道这事儿。 “略懂一二!”王重微笑着回答。 “王重哥,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得花一脸崇拜的看着王重。 王重仍旧面带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你要是书读的够多,说不定以后比我还厉害呢!” “书上还会教人号脉看病吗?”水花眨了眨眼睛。 “当然了!要学中医,首先就要从理论学起,《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内经》、《难经》等等这些书都是必看的。 理论学好了,才能逐渐付诸于实际行动,在老师的带领下,慢慢的接触患者,把学到的理论应用到实际当中。” 得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奇宝宝般问道:“王重哥,那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自然都看过!而且还干过几年医生。” 王重看了一眼旁边的水花,说道:“不然的话,我哪儿敢给你水花姐调养身体。” 松开水花的手,王重道:“胎像平稳,没什么大问题,继续养着就成!” “不过重活累活可千万别碰了,凉水也不能碰!” “正好现在老丈人也来了,家里要有啥事儿,你就指使我跟老丈人就行!” “是吧!老丈人!”王重冲着李老挑了挑头。 李老栓赶紧点头,深以为然的道:“王重说得对!你现在是双生子的人,要注意的地方多了去了,可千万不能落下啥病根。” 说着说着,李老栓忽然神情一变,看着水花的目光中满是担忧,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当初你娘,就是怀你的时候没有注意,还天天干活儿,这才留下了病根,生下你没几年就走了!” “说来这事也怪我!”李老栓一拍大腿,自责的道。 “爹,都过去的事儿了,还说它干啥子!”水花从没怪过李老栓,生死有命,李老栓虽然混账了些,但这些年对她也不错,也是含辛茹苦的才把他拉扯大。 女人本就感性,尤其是现在还怀着孕,更加显著。 “得花,待会儿先别急着回去,晚上就在我家吃饭,今儿你王重哥我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打昨儿白天开始,得花就一直陪着水花,白天得花妈有事忙活,水花身边就得花一人,要有啥事儿,得花也能立马跑去叫人。 “你们先坐着,我去弄饭。” “我去吧!”水花刚欲起身,就被王重抓这手,按着肩膀:“行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胎,等孩子出生,其他的事儿,我来就行!” 水花无奈的笑了笑,脸上却不受控制的露出笑容来。 歇了这么一会儿,手脚逐渐也暖和起来了,王重下了炕,拉开门走出去后,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先走到院里的菜圃里,扯了一把葱,到了厨房,先和面,和成絮状,揉成面团,揉到面团光滑,面盆干净光亮,手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棉絮,也就是俗称的三光,然后醒面。 再切上三四斤羊肉,切成小块儿,炒制过后放入枸杞、葱段和姜片炖煮,半个小时后,再加入调料,切成块儿的洋芋。 然后王重开始臊子,肥嫩的羊肉切成丁,宽油做底,再加入辣椒蒜姜末还有诸多香料调味,酱料炒好之后,乘出备用。 把面团擀成面皮,切成细长的面条,煮好后捞出过一遍凉水再稍微汆烫一下,把锅中煮面的水捞出大半,余下一小部分,把炒好的臊子直接连大碗一道放到锅里,利用水蒸气加热。 另外一边,羊肉也炖的差不多了。 “开饭了!” 王重端着羊肉和臊子,李老栓帮着端面条。 “得花,今儿个可劲儿吃哈!千万别留着肚子!” 得花看着香喷喷的两样臊子,肚皮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喉咙涌动,咽着口水。 都是人脸差不多大小的碗,水花给得花盛了半碗面条,让他自己浇臊子。 得花看着两种臊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王重见状,笑着说道:“得花,我教你一招!” “面条一下子别弄太多。”说着就把得花的碗端了起来,把里头的半碗面条弄出一大半,拨到自己碗里,用汤勺舀起两勺汤汁红亮的肉沫臊子,浇到面上,用筷子伴匀乎了,才递给得花。 “这碗吃完了,再弄一碗,浇上炖羊肉,一碗干拌,一碗汤面,混着吃!” 得花拿着筷子,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的立马开动了。 水花笑着用筷子夹出三四块羊肉,送到水花碗里:“别听你王重哥的,今儿个羊肉管够,你可劲儿吃,别给他省!” 得花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嘴巴四周都是油:“谢谢水花姐!” 水花嫣然一笑:“别急,慢点吃,吃太快了,一下就抱了,慢慢吃才能吃得多!” “嗯嗯嗯!”得花差点没把脑袋给埋到海碗里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道:“好吃!” 水花爱吃汤面,浇的是炖羊肉的臊子,李老栓浇上红亮的肉末臊子,舀出几块儿羊肉,把汤给瞥了,跟面条和肉末臊子一块儿拌匀乎了,一口面,一口肉,吃的那叫一个香。 王重两样都爱吃,先来一碗直接浇臊子的干拌面,紧接着又是一碗汤面。 接连吃了七大碗,才放下筷子。 这体质上来了,饭量也远超常人。 把一旁吃饱了揉着肚子的得花看得一愣一愣的。 ······ 年三十,王重弄了两条大鲤鱼,一条红烧,一条给水花炖汤。 肉还是羊肉,还杀了一只鸡。 这年过的,李老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每天小酒喝着,主食每天换着花样来,今儿面条,明儿就是羊肉包子,肉馅儿的烙饼,王重还专门用黏土垒了个类似于馕坑的小窑,用来烤包子,烤烧饼。 大过年的,也没啥活儿干,就是天天收拾屋子,清扫积雪,村里溜圈串门。 这小日子过的,李老栓觉得,就算神仙来了也不想换啊。 年初二,王重跟水花,拎着东西去老支书家拜年。 带着王重早早到市里买的一厢罐头,七八斤羊肉,还有不少干果。 老支书也没拒绝,塞给两口子一人一个红包。 知道老支书的为人,而且长者赐,不敢辞,王重两口子也没拒绝。 顺道给老支书号了号脉,检查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如以前,不能干重活。 王重想给老支书开两个食疗的方子,但又怕老支书舍不得花钱,索性便打定主意,回头自己在家做好了,再给他老人家送过来,木已成舟,老支书虽然勤俭,舍不得花钱,但更舍不得浪费。 水花怀孕也有八个多月了,一般双胎调养的好,九个月左右差不多就生了,不过双胎和单胎不同,情况比较复杂,出生时间也不好判断。 王重打算出了元宵,就把水花送到镇上的医院去。 倒不是说不想去市里,而是市里比较远,不方便,在镇上的话,王重可以随时照顾,还能兼顾着家里这边,而且王重自己就是个医生,医术不说有多高明,但也过得去。 年初三这天,天上飘着雪花,天地一片素白,大清早刚扫过的院子里头,又积了一层积雪,王重在厨房里给水花和老支书做滋补的膳食,相对于药补,王重更加倾向于食补。 “王重,水花,在家不?” 正在厨房里忙着呢,外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马得福? 王重走出厨房,看到了站在院门外的马得福,笑着打起招呼:“是得福啊!你咋来了?有啥事儿吗?” 得福脸色颇为紧张的道:“有个乡亲的娃娃生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呕吐的,我爹去看了,有些拿不定主意,让我来找你!” 王重一听,脸色也变了,颇为严肃忙道:“你等哈,我进屋拿点东西,马上就来!” 王重赶紧跑回屋里。 “咋了?”水花赶忙问道。 “有个娃娃生病了,喊水叔搞不定,我过去看看!” “老丈人,待会儿你去厨房替我看一下,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出锅了。” 跟水花和李老栓交代好,王重赶紧从柜子里抱出个以前老中医们都爱垮着的药箱子,把带子跨在肩上,匆匆就出了门。 “路上小心点!” “晓得了!” 王重摆摆手,不忘把门带上,别让寒风钻进去了。 “你先跟我说说那娃娃的情况!”王重出了远门,和马得福匆匆奔着地窝子那边去。 “娃娃才四岁多点,病了有几天了,开始还只是发烧感冒,我爹给用了药,明明都见好了,但今天早上突然病情又加重了,这会儿人都迷糊了!” “本来我说赶紧送到镇上卫生院去,但我爹让我先来找你。” 马喊水说王重懂医术,而且造诣不浅,比镇上卫生院的医生还厉害,不是他这种半吊子的赤脚郎中能比的。 人命关天,更何况还是个四岁多的小娃娃,人家父母这会儿肯定都担心坏了,两人踩着雪,一刻都不敢停。 赶到地窝窝外头,立马钻了进去。 地窝窝里头有些昏暗,入口被各种东西挡着,勉强把寒风挡在外头,里头点着蜡烛,烧着炉子,马喊水跟孩子的父母都在。 还有一个十岁模样的娃娃坐在旁边。 “你可来了!”看到王重,马喊水就跟见了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啦,把王重拉到床边。 “你快看看,到底啥情况?” 烛光昏暗,也亏是王重五感敏锐超过常人,这才看清,孩子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嘴巴动着,时不时晃晃脑袋,闭着眼睛,神智已经模糊了。 王重赶紧先摸了摸娃娃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娃娃的手和脚,拨起眼皮瞧了瞧,从药箱里翻出一支温度计,甩了甩,塞到被子里头,放到娃娃腋下。 “弄点冷水过来!” 王重沉声道。 “冷水?”众人都一愣,马喊水赶紧招呼:“还不快去!” 娃娃的父亲立马点头,赶快去弄了一盆冷水来。 从药箱里头取出一块儿白毛巾,沾了冷水,拧干,在娃娃的脸上额头上不断的擦拭着,把冷毛巾放在娃娃的额头上,取出温度计一看,都快四十度了。 赶紧把娃娃上上的棉被拿开,“拿几件棉衣来,给肚子和腿上都盖着。” 紧接着便用冷毛巾不断擦拭着娃娃的手脚,腋下,鼠蹊部,也就是腹股沟。 “这叫冷敷!娃娃现在烧的太厉害,要赶紧先把温度降下来,所以要用冷敷。”王重一边给娃娃号脉,一边给众人解释。 “只听过热敷,还从来没听讲过冷敷的。”娃娃的父母都是一脸疑惑。 王重道:“一般发烧,都是热敷,但娃娃现在高烧不退,要是不立马降温的话,说不定会影响脑袋,我们条件简陋,只能先用冷敷,把体温降下来再说。” “趁现在你们仔细说说,娃娃这几天的情况!不是见好了吗,怎么突然又加重了。” “我们也不清楚,今儿一早起来,就这样子了。” 娃娃的父母赶紧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一边,王重听完后,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给娃娃打了三分之一支退烧药。 半个小时后,娃娃的脸色逐渐恢复,瞧着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难受了,冷毛巾都换了好几次了。王重用体温计又量了一次,还是有点微烧,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严重了。 撤掉毛巾,拿掉棉衣,再次盖上被子。 叮嘱了娃娃父母一些注意的事项,给她们留了几餐药,特意叮嘱了要注意卫生,防止细菌感染,给娃娃喂饭喂药之前,一定要先洗手。 娃娃父母的千恩万谢的把王重和马喊水还有马得福送出了门。 “你刚才让他们这几天别出去串门是啥意思?”马喊水疑惑的问:“难道那娃娃得的是流感?” “很有可能!”王重道:“娃娃们年纪小,身体还没长全,免疫体统不如我们成年人强大,容易感染病毒,现在又是这么个天气,最是容易伤风感冒,以防万一吗!” 马喊水点了点头。 “今儿这事儿,幸亏是有你在,不然的话,我怕那娃娃就悬了!” 金滩村离镇上可不近,现在又下大雪,这时候带娃娃去镇上看病,根本就快不起来,一路上还要吹那么久冷风,变数是在太多。 第147章 特事特办 猎猎寒风中,穹顶之上,鹅毛般的大雪一刻也不愿停,倏忽飘落,似乎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一样。 天地一片苍茫,银装素裹,冷风如刀,马得福蜷缩着身子,手上戴着母亲缝制的手套,头上戴着帽子,缩着脖子,身上的大衣裹的严严实实,顶着寒风在大雪之中前行。 一脚下去有凹陷感,在原本就有几排脚印的积雪之上,再度留下一个约莫三四厘米的脚印。 前方几步的距离,父亲马喊水和王重并肩走着,一直不停的向王重请教,王重也耐心的给父亲解释,如什么冷敷和热敷的适用时间,快速降温的方式,还有病毒性感冒、细菌性感冒,还有个什么混合性感冒,及其应对的方法云云。 马得福自己是听得云里雾里,父亲马喊水则不住的点头,是不是问上两句。 看着父亲身边王重那高大宽厚的背影,马得福莫名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羡慕、嫉妒、亦或者是一丝丝钦佩,自愧不如······ 马得福也不知现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难受,憋闷。 水花也在金滩村,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马得福自然看得见,水花的日子过的,别说是金滩村了,就是在玉泉营整个移民吊庄区里,那也是最好的。 所有的吊庄户里头,第一个在戈壁滩上建起房子,而且还是钢筋混凝土做结构的砖瓦房,听说是连沙城暴都能扛得住,还有个砖窑,就连自家那个砖瓦房,都是在王重的帮助下才建起来的。 金滩村迄今为止的三十多户吊庄户,全都是在王重开的砖窑里头打工,工钱还比旁边的窑厂高出一截,到砖窑买砖建房的话,还有优惠。 最近有不少等不起存钱买砖建房的乡亲,因为已经建好的土胚房,看着周遭陆陆续续建起来的砖房,都开始后悔了。 土胚房虽然不错,但和红砖房比起来,还是有很多不如的,不然的话,砖窑的生意也不会那么好。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分别,看着王重踩雪离去的背影,马得福的心情愈发复杂。 “爹!王重的医术,真的比镇上卫生院的医生都好?”马得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马喊水背着手,不咸不淡道:“我咋晓得!” 马得福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父亲:“可你刚才让我去喊王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马喊水道:“当时那种情况下,娃娃的父母慌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我要不这么说,怎么让他们安心。” “不过王重的医术是真的好,至少比你爹这个半吊子赤脚郎中要好的多!” 马喊水可不是无端放矢,随口乱说,过来吊庄的这几年,吊庄户们哪个有点小病小痛,水土不服这些,他还知道该怎么应付,可稍微严重点,他这个只跟着赤脚郎中行过几年医的半吊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让乡亲们把人送到镇上的卫生院。 马得福没有说话,望着王重离去的方向,目光复杂。 “傻站着干啥呢!这么大的雪,赶紧回家去!” 马喊水走着走着,就没见儿子的身影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家大儿子傻傻的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看的方向,马喊水无奈的叹了口气,砖头走回去,搭着自家儿子的肩膀说道。 知子莫若父,马喊水怎么不晓得自家儿子心里想的什么。 “嗯!”马得福应了一声,跟着父亲一道往家走。 “行了!”看着得福脸上的神情,安慰着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莫想那么多了!” “爹!我是想,水花嫁给王重,算是嫁对了!” 得福目光闪烁着,满是感慨的道:“王重有能力,有本事,能挣钱,能给水花更好的生活,他是个好归宿!” 马喊水拍了拍马得福的肩膀,也颇为唏嘘的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王重常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咱们就应该往前看!” “眼睛是长在前面的,我们应该往前看。”马喊水喃喃复述一句。 “爹!”马得福扭头看着马喊水,嘴角上扬,露出笑容,眼神真挚:“伱说得对,我们就应该往前看。” “吊庄移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正是艰难的时候,我们总给乡亲们讲未来未来,未来就是要用眼睛去看,要往以后,往将来看。” 马喊水发自内心的道:“王重是个好娃子,以他的本事儿,就算跑到燕京去,那肯定也能活的好好地。” “人家为什么要留在我们这穷地方?当初你大有叔他们跑回去,他还带头补了了吊庄移民的缺,来了以后,开砖窑,给乡亲们开高工钱,还领着你爹我和得宝他们,帮着乡亲们盖房子。 那是因为人家念着我们的先人当初收留了他的先人,念着我们给他的先人收敛尸骨,让他们入土为安的情,想报答我们嘞!” “就说他给乡亲们建房的那些砖头,那都是按成本价卖的,价格比旁边的砖窑便宜了将近一半,我们这些过来吊庄的乡亲们,有多少本来只能起土胚房,因着他的帮衬,才起了砖房。” “得福啊!我们做人,不能忘记人家的恩德,但也不能指着那点旧事盼着人家报恩,人家对我们好,我们也要念着人家的情,报答人家。” “爹,我晓得。”马得福道。 马喊水眼里透着欣慰:“你爹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上王重,但你现在在扶贫吊庄办,是国家干部,在职权范围内,又不违背规定的,可以帮衬的话,就多帮衬帮衬他。” “爹,我晓得,王重现在做的这些,跟摸着石头过河一样,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我们金滩村的村民,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马喊水欣慰的拍了拍马得福的肩膀,笑着道:“这才是我们马家的男人!” “爹,你说王重年后打算承包一百亩地,种上牧草,养殖滩羊,种枸杞葡萄,这个规模会不会弄的太大了?” 玉泉营的吊庄移民才搞了几年,好多乡亲,都是把房子建好了,留一个人在这边打工,其他人又跑回去,还有些人干脆连人都不留,直接全都跑回去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玉泉营这边才刚刚开发,连灌溉渠都还没有挖好,井也没有,要喝水,只能自家挖水窖存水,或者从村外的机井那边买水,更别提到现在连影子都还没见到的扬水站了。 “谁知道呢!” 马喊水摇了摇头,说道:“王重是个有本事的,见过大世面,和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半辈子都在山沟沟里头讨生活,连西海固都没出过的人不一样。” “当初说要搞砖窑,哪个能想到,才两三年功夫,就能弄成现在这个规模。” 两三年的功夫,就从一无所有,到规模直赶镇上唯一一座大砖窑,在西海固区政府的照顾和乡亲们感念王重的恩德,齐心协力下,产量年年翻倍。 “那我帮帮他?”马得福尝试着问。 马喊水点了点头:“王重这娃,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没有见过他打没有准备的仗,他既然说了,那肯定是已经反复考虑过了,在不违背原则,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你能帮的话,就多帮帮他。” 马得福虽然只是扶贫吊庄办的一个小组长,但是在体制内的,很多事情,办起来肯定要比王重更方便,玉泉营这边,就在他们吊庄办的管辖范围内,王重想承包这么多地,绕不过张主任那一关。 如果有马得福的帮忙,虽然不能保证促成此事,但肯定能给王重省去很多时间。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衙门有人好办事。 说话间,父子两已经到了家门外。 和在涌泉村时一样,四周都是半人高的围墙,不过却不是土坯,而是红砖砌筑成的,院门还是个简陋的篱笆,三间正屋,西边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一边是仓库,最外边是个半敞开的摆杂物的棚子,东边是个羊圈、鸡圈。 院里已经铺上一层白雪,不厚,早上的时候,马喊水领着两个儿子已经把雪给清了一遍,可下了大半日的雪,院里难免又盖上一层。 厨房顶部的烟囱,有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父子俩刚打算进门,正屋的大门就被从里拉开,寒风卷着鹅毛的大雪一股脑的朝屋里卷去,已经和马得福差不多高的德宝出现在门后。 “爹!哥!” “你们回来了!”德宝的话音刚落,尕娃也出现在得宝身后,喊着舅舅和表哥。 “外头下着雪呢,不在屋里呆着,出门干啥?” 马喊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大声对着二人道。 “这不是我妈看你们还不回来,让我去寻寻你们吗!才刚收拾好准备出门,你和我哥就回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屋去,天寒地冻的,冷死个人!” 说话间,父子几人就进了屋。 ······ 时光荏苒,转眼便过了元宵,水花的身子越来越重,肚子像是又大了一圈,走路都只能插着腰了,王重心疼自家媳妇,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干坐着,营养要补足,但每天的散步走动不能少。 至于干活,现在家里家外的所有事儿,都被王重跟李李老栓老人给包圆了,王重负责做饭,李老栓就帮忙烧火烧水,打扫屋里的卫生。 元宵过完,寒流还没退去,雪虽暂歇,但还没有消融,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左右,走到外头,那冷风一吹,真真就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王重往扶贫吊庄办跑了好几次,一方面是申请那一百亩地的事,一方面,是为了水渠和通电的事。 王重知道,这事儿光往扶贫吊庄办跑没有用,但没得办法,现在玉泉营就是扶贫办直接负责。 本来王重以为,地的事情最好办,但没成想,却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因为王重承包的多,一百亩地,相当于五六户人家的地了,张主任虽然有权利决定这事儿,但涉及的地实在太多,吊庄移民的工作又一直还在进行当中,毕竟区里的规划,是把所有那些生活在山沟沟里头的乡亲们,尽量都往玉泉营这边迁移。 而且玉泉营这边的移民安置村,金滩村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几个村,移民吊庄工作比金滩村更早,规模也更大。 玉泉营附近的地,早早都被规划的差不多了,就等着鼓励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跑过来吊庄。 现在王重一下子申请一百亩地,还真的不是那么好搞。 “张主任,这事儿你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扶贫办张主任的办公室里头,马得福坐在办工桌对面,给张主任倒了碗茶,皱着眉头,带着几分恳求的问。 “得福啊,我已经和王重他说清楚了,不是我不肯帮他办,是他申请的地太多了,我们玉泉营移民安置区这边的地都已经规划好了的,他一下子想承包这么多,我上哪里给他弄去吗!” “王重说了,远一点,偏僻点都无所谓,只要够宽敞,能够修灌溉渠的话,他都愿意承包!” “等等!”张主任忽然抬手喊住了马得福:“我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一块地。” 说着张主任就赶紧到柜子上头,把移民安置区的地图取了出来,马得福赶紧帮张主任把地图打开。 张主任寻摸片刻以后,脸上露出笑容,指着地图上一片点满了小点点的地方,说道:“从金滩村往西北三十公里,这里是金滩村和下河村的交界地段,开发办那边还没有规划,地方也大,有五六百亩。” 马得福立马皱起眉头:“张主任,这里也未免太·······” “行了行了,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但现在没有规划的区域,就剩这一块了,你去问王重,他要是愿意的话,那就定这里,我还能帮他和开发办那边神情一下,要是其他地方,我也没有办法嘞。”张主任自然不会刻意为难王重。 相反,这几年里,王重对金滩村和附近过来吊庄的吊庄户们作出的贡献,张主任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否则的话,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帮王重的砖窑拉生意,让砖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仅扭亏为盈,连订单和产量都连年翻番。 “我可以告诉你,要是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他保证,我们的灌溉渠,一定会修到这里。”张主任信誓旦旦的道。 “那我先去找他商量商量!” 马得福把地图卷起来,和张主任道别:“张主任,那我先走了!” 辞了张主任,马得福马不停蹄的就去找了王重,心结早已解开,马得福对于王重,早已没有芥蒂,自然不存在和王重老死不想见一说。 马得福本来还以为要和王重非一番唇舌,没想到王重想也没想,直接就同意了。 不过却提了一个要求。 马得福再次回到张主任的办公室。 “你说啥?他想把这块区域的五百多亩地都给承包了?”张主任瞪大了眼睛,嗖的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马得福。 “真的假的?得福,你可别听错了,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张主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他一贯都不是那种做表面功夫的人,赶紧和马得福确认。 马得福道:“张主任,这种事情,我怎么敢拿来开玩笑嘛,我和他再三确认过了,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五百多亩地,这也太多了!”张主任摇了摇头,这事儿想想就不可能。 政府怎么可能把五百多亩地承包给个人。 “张主任,王重说了,这地,他不是一个人承包,他准备和金滩村合伙弄一个实验农场,这个地呢,就算是金滩村让他负责开发的,得到的收益,他只拿七成,剩下的三成,都归村集体所有。” “以村集体的名义开发这块荒地!”张主任眼睛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事儿倒不是全无可能!” 如果是个人的话,张主任还真不敢这么说,可以集体的名义去搞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他有两个条件!”马得福话音一转。 “两个条件?两个什么条件?”张主任皱着眉头欧问道。 “第一,等承包期限到了之后,王重有优先承包权!” “这个好说!”张主任想也没想,只直接道。 现在那地方一片荒芜,沙子和石头比土还多,王重要是费了大力气开发出来,想要个优先承包权而已,合情合理。 “第二个条件,王重是想,承包的前十年里,他暂时不给金滩村村集体分红,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开发上,从第十一年开始,再每年按纯利的30%给村里分红,而且他保证,分红的金额不会低于2000,要是比两千低了,他砸锅卖铁,也把少的给补上。” “每年至少2000块钱的分红,还只是30%,他真是这么说的?”张主任赶紧和马得福确认。 “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马得福道。 张主任颇为高兴的笑着说道:“要真是这么的话,那这个事儿就好办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张主任兴高采烈的找到马得福,告诉他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他已经和区里的老领导汇报过了,老领导对这事儿也非常赞同,还特许特事特办,直接和移民开发办,国土办大了招呼,王重递上去的申请,一个星期后就通过了。 第148章 得子 “我的个娘嘞!” 李老栓看着面前的五百多亩半数以上都是沙子的荒地,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女婿,这么大一片地,你打算怎么弄哦?” 这会儿开荒种地,靠的可都是人力,这么大一块儿地,想收拾出来的,得要多少人,多少天。 这要是只靠他和王重两人,那得忙活到猴年马月去。 要是请人帮忙的话,光是请人这一项,就得花多少钱。 李老栓不敢想。 王重却笑着道:“这还不简单,买个拖拉机回来,深耕浅种,周围种上一圈树苗,那就是一个天然的遮风挡沙的屏障。” 语气中带着浓郁的自信和对未来的憧憬,李老栓甚至依稀感受了王重口中的那副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的情形。 “周围种上一圈树苗?” 可李老栓看着面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戈壁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五百多亩,大概相当于五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要种到什么时候去。” 李老栓心里顿时就生出一种无力感,要只是种的话,那还简单了,关键是种了之后还要养,还要定期浇水施肥,树苗才能长大,才不会枯死。 这还只是树苗,树苗可比庄稼好养活,五百多亩庄稼,就算是全种的是耐旱的玉米,那也得浇水才行,不然的话,那玉米苗苗估计刚从地里长出来没多久就得被晒死。 这要是十几二十亩,自己咬咬牙,跟着女儿女婿也能伺候完,可现在是五百多亩啊! 五百多亩,三十多万平米,李老栓忽然有点想哭,心里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 王重却风轻云淡的道:“事在人为吗!” 李老栓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心道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事在人为这话是不错,可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啊,别说是王重了,就算是加上他李老栓,还有水花,水花肚子里头那两个还没出生的小娃娃,那也不够啊! 当然了,王重也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艰难。 只看李老栓的神情,王重就大概猜出了李老栓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伟人说的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暂时还不需要,但现在在这片戈壁滩上开荒整地,挖渠引水,无异于是和天地相斗,与自然相争,个中乐趣,不足与外人道。 要是每个世界,都是躺赢,都尽是享受,灯红酒绿,酒池肉林,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就跟打游戏是一个样子,高等级的时候,去打那些低等级的副本,一路碾压自然爽,可要是一直都是碾压,一直都是横推,没有半点挑战性,久而久之,难免会觉得原本碾压横推所带来的乐趣,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儿,有也好,无也罢,枯燥泛味,单调无趣,找不到半点意义,再无半点吸引力。 相反,一个难度极高的副本,通关的过程当既曲折又离奇,繁琐且艰难,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各种各样的失败,可就是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自己却凭借着智慧,勇气,能力海鱼那么一丢丢的运气,险之又险的把副本给通关了。 这样子带来的成就感,绝非前者所能比拟的。 王重早已想通个中关节。 至于苦和累,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在王重看来,都是值得的。 但凡花力气和时间就能做到的事情,于王重而言,都不是问题。 活得越久,经历的越多,王重就越是能够体会到,有所付出,才能有所回报的道理。 虽说现实世界中,王重的阳寿短暂,可每一个副本世界,对于王重而言,都是一个精彩纷呈的人生。 体会人生百态,尝尽世间疾苦,阅尽繁华,终将会得自在。 尤其是在经过一系列的艰苦奋斗之后,逐渐看到成果,得到收获,那种感觉,那种成就感,可远比男女鱼水之欢,更让人愉悦。 李老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王重只是他女婿,不是儿子,而且他现在能过上这么自在的生活,都是靠着王重这个女婿,王重决定的事儿,李老栓虽然不明白,看不懂,但他却没说什么,只要王重心里有数,他支持就行了。 “一辆拖拉机可不便宜!”李老栓没买过拖拉机,整个涌泉村,金滩村,还有移民吊庄安置村这边,也没有人买过拖拉机,也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买不起。 庄户人家,自古以来,能养活自己和家人,混个温饱,三餐不愁,就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富裕,家有余钱,李老栓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这么大的地方,买一辆怎么够!” 王重笑着说道:“不止拖拉机,还要买树苗,买种子,等灌渠挖好了以后,把四周都种上树。” “而且五百亩只是开始,这么大一片戈壁滩,要是都染成绿色,那该是怎样一幅美景。”王重眺望着远方,将四面尽收眼底,满怀憧憬的道。 李老栓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愣神。 “一下子弄这么大一块儿地,到时候就是浇水都浇不过来!”猛地一下回过神来,李老栓看着面前的戈壁滩,忧心忡忡的道。 “现在浇不过来,不代表以后也浇不过来!”王重这么可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戈壁滩上,地广人稀,缺的不是土地,而是水。 光有土地,没有水的话,就算给你再多的种子,再耐旱耐寒的作物,到这边也种不活。 引黄灌溉,有政府的引导和大力支持,引黄灌溉工程,终将把这片戈壁滩,变成另一个塞上江南。 现实中,作为一个南方人,王重第一次,对水有这么执着的感情。 李老栓见王重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承包地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就是跟着扶贫办、开发办还有国土的相关工作人员,确定边界的事儿。 水花生产在即,王重能抽空过来看一下,已经是百忙之中尽力抽身了,确定边界的事,就只能委托给老支书和马喊水还有李老栓他们了。 乡亲们知道是帮王重,都纷纷自告奋勇的要去帮忙。 拉线打桩,界定分割代,这个工作,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王重现在有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带着临产的水花,去镇上的卫生所住院。 虽然只是卫生所,条件和县里市里的那些医院根本没法比,但该有的东西也不缺,玉泉营的老居民还有移民过来的吊庄户,要是有生娃娃的,要么就是在家自己生,请稳婆帮忙接生,要么就是来镇里的卫生所,至少一些基础的设施都有,还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 刚出正月没有两天,水花就发作了,时间和王重预计的相差无几。 历时四个半小时,水花成功生下两个儿子,一对双胞胎,兄弟俩隔了将近二十分钟。 老李家几代单传,到了李老栓这一代,更是只有水花这么一个女子,没想到水花竟然这么争气,一下子生了两个男娃,把水花给高兴坏了。 抱着两个娃娃,王重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生完娃娃的第三天,王重就领着水花和两个刚出生的娃娃回了金滩村。 知道消息的乡亲们都过来探望,有鸡蛋的带鸡蛋,有白面的拿几斤白面,老支书最是上心,把自己养的老母鸡杀了,让水旺她娘和枸杞红枣一起炖了汤,给水花补身子。 王重家正屋里头,大门关着,布帘子挡住,屋里坐满了人,水花靠墙坐着,头上裹着花布,额头戴着抹额,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水旺妈和得福妈还有几个村里的妇女坐在炕边,告诉水花女人家坐月子的时候该注意的事项。 王重和一群大老爷们在炕桌另一边围坐着,中间隔了张帘子,马喊水怀里抱着一个,老支书怀里抱着一个,平时闲着总喜欢吞云吐雾的一群大老爷们,这会儿却没有一个提吃烟的事,就连老支书,那根从不离身的烟杆子,今儿个也没带过来。 “这娃娃长得可真富态!”老支书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了,刮疼了娃娃的脸,没敢伸手去碰,只乐呵呵的抱着,低着头,眼睛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马喊水也一脸笑容的道:“双胞胎都能长得这么富态,可不多见,两个娃娃以后肯定都是健健康康的!” 一般双胎的话,营养肯定不如单胎,个头和体重肯定也略有不如。 可王重这两个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一个奖金六斤,一个五斤左右,到现在才几天功夫,脸上的肉就逐渐多起来了,开始逐渐长开了。 “重娃子,想好你家娃娃的名字了没?”平时也不咋着调的五蹲叔也笑呵呵的问道。 王重脸上的笑容自然是最灿烂的:“五蹲叔,那肯定早就想好了嘛!” “大的就叫平安,小的就喊平顺,我和水花也不指望他们能有啥大出息,只要他们一辈子平安顺遂,健健康康的就好!” “王平安!王平顺!”老支书喃喃道。 “平安,平顺!”李大有也跟着念叨两句:“好名字嘛!寓意好,叫起来也顺口!伱娃取名字有一套吗。” “大有哥,以后你家水旺有了娃娃,干脆也让王重给他取个名字得了!” 众人开起玩笑。 “可以呀!”李大有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道:“重娃子,给你叔的大孙子也想个好听点的名!” “大有哥,你家水旺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就想着大孙子嘞!” “现在没有,马上就要有的!我提前想好咋的!”李大有素来是个嘴上不服输的主,当场就怼了回去。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虽说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在很多情况下,也是可以相通的,欢乐的氛围,很容易在人群之间传播起来。 刚出生的娃娃,众人的玩笑,都是欢乐的催化剂。 “大有,等以后水旺生了娃娃,要不就喊富贵得了,富贵富贵,大富大贵,叫起来也顺口的很!” 五蹲和李大有同辈的乡亲捉着李大有开玩笑。 “别捣乱,我问重娃子呢!”李大有嫌弃的冲说话的五蹲甩了甩手,一脸嫌弃的道:“你个大字不识的,跟着捣什么乱,人家重娃子既有本事,又有学问,取的名字,肯定比你的好听!” “就是吗!叫什么富贵,俗得很!” “就是就是!” “你看人家重娃子取得,平安平顺!好听又好记,寓意还好!” 被嫌弃的五蹲叔也不脑,笑着和李大有据理力争,开这玩笑。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好不欢乐,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王重身上。 “名字应该让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叔爷尚在,我一个晚辈,怎么能僭越!”王重却摇头说道。 “名字吗!只是一个代号,朗朗上口,好记就行。” “就是,大有,你不会是对我叔有啥子意见吧!”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李大有当场色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支书的脸色,见还是乐呵呵的,看着怀里的平安,眼神根本没往他这边撇半点,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回过头来,炸毛了。 ······ 涌泉村老李家,虽然只是庄户人家,可那是迁到涌泉村之后的事儿,李氏一族,莫说是西海固了,就是放到整个宁夏地区,放到全国,那都是大姓。 说笑一番后,老爷们们陆续离去,水花还在坐月子,时不时还要给娃娃喂奶,一群大男人,肯定不方便。 水花坐月子,王重可就忙起来了,每天想方设法的给水花补身体,天天给水花喝鸡汤,花样变着变着来。 坐一个月的月子,还要喂两个娃娃,结果水花非但一点都没见瘦,反而又丰腴了几分。 李老栓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天天抱着两个大外孙,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抱着。 这天,刚吃过早饭,王重让李老栓照顾水花一阵,他出门一趟。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也不见王重回来,李老栓简单给水花弄了午饭,父女两吃过后,王重还是没回。 直到下午三点多,外头传来一阵羊叫,李老栓出门一看,才发现王重牵着两只母羊站在东边棚子底下。 “老丈人,正好,你到屋后抱点玉米杆杆过来!” “你弄两只羊回来干啥子?”李老栓虽然不解,但却没有立马转身往屋后去,抱了两捆玉米杆杆出来。 “给水花和两个娃娃补身体啊!” “羊奶可是好东西,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这两只正在下奶的母羊嘞!”李老栓点了点头,帮着王重围了个简陋的羊圈,铺上一层厚厚的玉米杆子,给母羊取暖。 李老栓跟着从屋里拿回一个洗干净的铁桶,看着王重蹲在两只母羊身边,动作娴熟的把羊奶挤到铁桶里头。 挤好了奶,还不忘让李老栓帮着喂羊。 王重则进了厨房,把羊奶用文火慢熬。 半个小时后,熬好的羊奶被盛进暖水瓶。 王重领着暖水瓶回到正屋,给水花倒了半茶缸,水花尝了口,有些意外的说:“这羊奶还蛮香的吗!”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王重一脸自得的道。 水花斜斜的看了王重一眼,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笑容却更甚几分,王重又给李老栓倒了半缸子,让李老栓尝尝。 “给水花和娃娃喝的,我喝它干啥子!”李老栓摇头连连摇头。 王重说:“两头羊呢,水花和平安平顺又喝不完,再说了,这是第一次做,我还掌握不好,你帮着尝尝味道,给点意见,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李老栓想想也是,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不知不觉间,半缸子羊奶就给喝光了,喝完了李老栓才反应过来。 至于意见,就是刚倒出来的时候太烫了点。 “对嘞,那五百多亩地的事,你多上上心,地都承包下来了,可不能放到哪里不管,再过几天我就出月子了,还有爹在,照顾两个娃娃完全不成问题。” “行!”王重知道水花的心思,不想让自己因为她耽搁正事,殊不知,在王重心里,她可比那五百亩地重要,比挣钱重要。 “我明天就去一趟市里,先买一辆拖拉机回来,等再过些时候,天气暖和些,就先把地给耕一遍。” 现在进村的路虽然还是土路,但走了好几年了,夯的也越来越实,那些小汽车不好跑,但拖拉机这样的车子,还是可以跑的。 而且五百多亩地,想靠人力来耕种,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机械化,才能把这五百多亩地给合理利用起来。 “再买个拖拉机也好!”水花也是个目光颇为长远的,知道机械化和人力之间的区别,现在砖窑那边,光是拉砖的货车就有两辆,一辆平时王重开着,一辆是水旺负责开。 当初就是因为王重买了这两辆货车,一次可以拉两大车砖,量大而且送的速度快,才能在张主任他们的帮扶下,迅速打开市场,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每年的产量直赶镇上的老窑厂。 王重从来都不是拖拖沓沓的人,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骑着摩托车去了市里,直接提了一辆大型的农用拖拉机,装了好几大油罐的柴油,拖着摩托车,哒哒哒的开回了金滩村。 还没进村的,远远地就有不少村民见着了,纷纷撂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见开车的是王重,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王重承包五百多亩地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开了,乡亲们也都猜到了,这么多地,要是不用拖拉机的话,根本整不了。 不过突然看到这么大的拖拉机,乡亲们的好奇心肯定少不了,王重虽然不想炫耀,但耐不住乡亲们围在一起,他就是想开走也没有法子。 王重又买了个拖拉机的事儿,不到半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金滩村,那些个刚才没赶上的乡亲们都好奇的感到王重家外头,围在拖拉机旁边,仔细的打量。 王重买了拖拉机的事,自然也就传到了马得福和张主任他们耳朵里头,张主任都专程骑着自行车过来看了一下,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毕竟把五百亩地给王重承包,张主任心里难免放不下心,现在看到王重买的这辆拖拉机,说明王重是真的打算好了,想把这五百多亩地给正好,心里也就有了底。 第149章 自动上门 “是你?”看着面前个头不高的圆脸汉子,王重还有些印象。 “哥!”圆脸黑汉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王重去接李老栓的时候,在路上把王重拦下,最后被王重一顿收拾的王小星。 “有事儿?”王重看着堆出一脸谄媚笑容的王小星,淡淡的道。 王小星笑的有点勉强,说话也带着几分讨好:“上次不懂事,冒犯了哥,我这次来,是特意过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王小星赶紧把手里提的一包红糖和一网兜苹果往王重跟前显了显。 “有心了!”王重道:“这事儿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心上,再说了,当初我也有不对,你那几个兄弟没事儿吧?” 王小星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五味杂陈:“能有啥事儿,一个个都皮糙肉厚的,歇上一阵也就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个王小星,在本地颇有能量,是个小包工头,勉强也算个地头蛇,如非必要,能不结怨尽量还是不结怨的好。 毕竟王重领着涌泉村的一干乡亲们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吊庄,和本地的原住民之间本身就需要一个融洽相互接触的过程,一些小摩擦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王重的砖窑,确确实实抢了王小星他们在的那个砖窑不少生意,双方处于竞争关系。 而且当初王小星虽然拦下王重,但却没有动手,先动手的还是不想耽搁时间的王重。 “听说哥刚刚得了一对双胞胎,恭喜恭喜!” “客套的话就免了,我最近忙得很,你有啥事儿,直说就行!”王重并非不近人情,而是真的忙,那五百多亩地还等着他去收拾呢。 王小星冲王重拱了拱手,“重哥的事迹,小弟也略有耳闻,听说重哥的砖窑现在正在广纳英才,小弟不才,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在本地也算有点薄面,一直在镇上的砖窑讨生活,懂得不多,但也不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到重哥的砖窑里头讨口饭吃!” “哦?”王重倒是有些意外,“伱干的好好的,为啥要来我这里?” 王小星说:“这不是听说重哥的砖窑待遇好,工资高,要是干的好了,还有分红!” 王重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直言不讳:“你想和叔公他们一样拿分红?”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重哥。”王小星点头道:“重哥不是让人放话说了吗,砖窑那边,不管什么位置,都是有能者居之,而且说句难听的,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还能帮重哥几年,我就不同了,我年轻,在砖窑里头干了十多年,经验丰富,手底下会烧砖的老师傅也不少。” “而且现在重哥的砖窑厂生意越来越好,规模越来越大,又有政府扶持,将来只会更好!傻子都知道哪边更有前途。” 王小星现在在的那个砖窑,老板是个有些能量的地头蛇,在官面上也有些关系,不然的话,他的砖窑也做不到那么大,可惜却遇上了王重这个过江龙,还搭上了现在区里和省里都重点关注的移民吊庄的顺风车。 老早就被区里省里当成典型可是眼下国家的重点项目,而且马上又要有新的动作,这种时候,,王小星的老板就是想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移民吊庄的扶贫工作本就艰难,王重开办的砖窑,那近乎半公益性质的经营,十几个移民过来吊庄的村子,现在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青壮留在王重的砖窑里打工,金滩村六十户人家,不是在砖窑里干活,就是帮王重收拾那五百亩地。 要么就是在王重拉的建筑队里头,十里八乡的的帮人建房子,干政府那些个基础建设工程。 “你是个聪明人!”王重不由得多看了王小星几眼,“不过砖窑现在运行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你去的话,最多也就是聊胜于无,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王小星脸上笑容瞬间一僵,眼中流露出几分失落。 可紧接着王重的话音却忽然一变:“不过你多少也算个人才,我施工队那边刚刚起步,目前还缺一个在本地有威望,有人脉,还能够统领大局的人。” 突如其来的转折,多少让王小星有些猝不及防,“哥,我没有听错吧?” 王重道:“得宝和水旺都算我半个徒弟,水旺心太浮躁,还有些懒散,得宝虽然不错,但经历太少,性格太冲动,目前都没有这个能力。” “至于其他人,干活还行,让他们管事,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我呢,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那边,所以,你出现的时机勉强还算合适,要是再过几年,等得宝他们成长起来······” 王重也丝毫没有避讳王小星的意思,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王小星非但没有半点不不高兴,反而笑脸盈盈的道:“这就叫赶得早不是赶的巧,要是哥您看的其我,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别高兴的太早了!” 王重却又忽然话音一转,把王小星说的内心又是一紧。 “我和你素味平生,只打过一次照面,闹得还不怎么愉快,你有什么本事,我都一无所知,你要是愿意来的话,可以带着你的那些个兄弟们,一起来我的施工队,别的不敢说,但活儿绝不会少你们的,工钱也和我们这些移民过来的乡亲们一样,你呢是领头的,暂时可以按组长的待遇领工资,各种福利也不会少。” “你要是愿意的话,试用期三个月,我先给你们找几个活试着干一干,三个月后,你要是干的好,施工队那边,可以让你负责。” 王小星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低头沉思半晌,纠结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王重:“这事儿我不敢直接应承呢,施工队和砖窑不同,我手底下那些兄弟,你让他们弄土坯烧砖可以,但干建筑工程这些活,我不确定他们干的干得好,肯不肯干。” “无所谓,我只是给出机会,选择权在你,毕竟,在我的计划之中,有你没你都一样。” “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剥削底下的工人、乡亲们,吃拿卡要这些,在我这儿可一样不能有!”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吧!” 撂下这句话,王重便走了,没有请王小星去家里坐的意思。 王小星在王重家站了一会儿,心事重重的走了。 两天后,王小星再度来到金滩村,出现在王重面前。 “想清楚了?”王重问道。 王小星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想清楚了!” “你比我们有本事,也比我原来的老板有本事,我愿意跟着你!不过我原来的那些老兄弟,愿意跟我过来的,只有十几个!”王小星略有几分尴尬,觉得不好意思。 “不打紧!”王重道:“既然你们人不多,那就接不了大活了!” “正好,我老丈人刚刚办好手续,宅基地也分好了,现在就差建房子了,你们要是愿意,这活就交给你们,怎样?” “愿意!愿意!”王小星先是惊讶,随即便是狂喜。 本来他就是奔着王重这个人来的,短短几年时间里,就从有到无,把砖窑厂的规模做到那么大,养活几百号人,还拉着几十人十里八乡的给那些移民们建房子,在镇上、市里给人干装修。 王重的名声,在贺兰山脚下的这片戈壁滩上,早已传遍了。 王小星越是打听王重的事迹,王重的过往,就越觉得心惊,越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机会,看到了摆在眼前,一个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像他原老板那样的人,甚至于超越他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工头。 给王重的老丈人建房子,更是让王小星心喜。 ······· 时光飞逝,转瞬就到了96年,灌溉渠已经挖好了,电也通上了,有了王重在,来金滩村吊庄的乡亲们积极性更高,九五年年底的时候,就凑满了六十户。 张主任见天的往供电所跑,总算是在九六年年初的时候,立起了电线杆子,把电给通上了。 有了电,乡亲们就不用去买那一毛五一桶的机井水了,在扶贫办的帮助下,请了打井队的人来,在村里打了两口机井。 李老栓也在金滩村落了户,自打水花生孩子那次开始,李老栓就没准备再回涌泉村,开始申请到金滩村来吊庄,特事特办,张主任给没有为难,直接就给批了。 和原著稍有不同的是,在金滩村吊庄的乡亲们,大多数都是原来涌泉村的乡亲们,有了王重带大家挣钱,吊庄的日子虽然苦了些,但却有了奔头,尤其是看着老支书和马喊水他们建起来的一栋栋砖瓦房,涌泉村的乡亲们怎么可能不羡慕。 “星哥,我们几个明天有事,想请一天假!” 一年多的功夫,王小星已经成了施工队的负责人,得宝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队长,管着二十几个人,水旺和尕娃都在得宝手底下干活。 “没问题!我安排人顶你们的工。”王小星道:“不过你最好自己再给重哥说一声!” “谢了星哥!” 得宝三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屁颠屁颠的朝着金滩村的方向赶回去。 有了王小星的加入,施工队这边,人员一下子激增了好几倍,将近能有两百人了,王重注册了一个建筑公司,自己去考了工程师证,请了三十几个土木工程毕业的大学生回来做设计师、施工员、还成立了一家监理公司,在玉泉营和兴庆市区域内放开手脚揽活。 因着前些年攒下的好口碑,和政府对吊庄移民工作的扶持,建筑公司发展的极快,今年年初,揽下了玉泉营一条三十公里长的公路的施工权。 得宝三人赶到王重家外头,还没进门呢,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 “王重哥!”三人熟门熟路的钻到厨房,看着披着围裙,拿着勺子,站在灶台前的王重,立马笑着挤了进去。 “下工了?”王重看到三人,刚说一句,忽然就皱起了眉头,警惕的看着三人:“今儿可没做你们的份啊!” “嘿嘿嘿!”三人躬着腰身,搓着手掌,舌头舔过嘴唇,咽着口水,一脸馋猫像。 “王重哥,这牛肉炖的好香啊!”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王重立马闪身拦在三人前头,护住锅里炖着的牛肉。 “馋也没用,这牛肉是给你们嫂子和平安平顺补身子的,没你们的份!” “王重哥,我们也没说要吃啊!”得宝笑着道:“这不是白老师和麦苗明天就要来了吗!我们想去迎迎他们,找你请一天假,顺便借一下你的面包车!” “就这点事儿?” 三人立马点头如捣蒜,动作整齐的就跟提前排练过一样。 “那你们来晚了!” “啊?”三人尽皆一愣,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 “咋来晚了?”得宝有些不甘心的问。 王重轻笑着道:“上午你哥就过来了,让我明儿帮忙去镇上接一趟白老师跟麦苗他们,你说巧不巧!” “没事儿,王重哥日理万机,施工队、窑厂还有地里三头跑,哪有时间跑去接人,我们三个假都请了,正好替王重哥跑一趟。” 跟着王重几年,别的得宝都只学了个半桶水,就这个厚脸皮,无师自通,青出于蓝。 “行了行了,找你嫂子拿钥匙去!拿了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得嘞!” 三人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去正屋,片刻后就听到他们和水花说话的声音。 拿了钥匙,水花还留他们三吃饭。 好在三个家伙还算识趣,知道找借口推脱,拿了钥匙就走了。 面包车是王重今年新买的,村里的土路被压路机压实过好几回了,除了没有硬化之外,走车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载重十几吨的大货车,那也是走得的。 摩托车虽好,可到了冬天,天气一冷,连王重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水花和李老栓了,何况现在又有了了两个娃娃。 现在水花也开始跟着王重学开车,可惜的是,水花虽然聪明,但在开车上的天赋,却不如得宝他们几个,上手慢,王重现在还不敢给她自己一个人开。 “开饭咯!”王重端着一大瓮洋芋炖牛肉,摆到炕桌上,本来还在玩闹的平安和平顺,闻着牛肉的香味,迫不及待的双双扑到桌边。 李老栓赶紧拉着两个大孙子,免得他们被滚烫的牛肉给烫着。 “你不是答应了得福去接白老师他们吗?怎么又让水旺跟得宝去了?”水花把馒头给掰碎了,放到碗里,舀上几勺牛肉汤,把馍给泡软乎了,等稍微放凉了一点,才给平安和平顺喂。 “谁去不都一样,面包车就那么大点,坐不下几个人,白老师他们过来,带的行李肯定也多,得宝和麦苗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想去,让他们去就是。” “我们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再说了,他们三个都开了几年的车了,都可以说是老司机了,不打紧的。” 水旺和尕娃早早就拿到驾照了,都开了好几年的车了,得宝开车虽然没有他们两个多,但也拿了驾照了,平时没少帮王重开拖拉机耕地,技术好着呢。 水花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上回麦苗来信说,白老师在县教委有个熟人,姓许,看上了麦苗,想把麦苗介绍给他外甥,也是在县里上班的,麦苗给拒了,一门心思的想跑玉泉营这边来。” “看来这丫头对得宝用情不浅嘛!”王重笑脸盈盈的道,心里也为得宝高兴。 麦苗这丫头啥都好,人也聪明,做事也有恒心,有毅力,就是小时候叛逆了点,白老师让她读书,死活不肯,勉强读了个初中,还没等毕业,就不肯读了,在县里找了个卖货的工作。 “我瞧着也是!” 两口子说了几句八卦,水花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话音一转,好奇的问。“你说说,现在连白老师都调过来了,政府是不是打算把我们整个涌泉村都移民到这边来?” 王重咽下嘴里嚼好的牛肉和馒头,“这是肯定的事,不然政府花这么大的力气,搞这么大的一个移民吊庄工程干啥子。” “哎!”旁边正狼吞虎咽的李老栓吃饭的动作却顿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吊庄吊庄,来之前讲的好好的,政府负责基础建设,搞杨水站,修灌溉渠,让地里浇上黄河水,现在好了,这都几年了,灌溉渠是修好了,可扬水站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乡亲们要给庄稼浇水,每年都要花好几万块钱买水!” “就我们家那五百多亩地,春灌冬灌,一年下来,差不多要六七万块钱,这还是上头支持我们创业,给优惠之后的价钱!每年光是请人帮忙,又是几万块钱,一年下来,就要十几万,这扬水站要是再修不好,我看这个吊庄移民工作,怕是悬了!” 话虽糙,但理却不糙,一个扬水站,说了几年了,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还没见着,乡亲们用水,都是从城关那边买,价格贵的离谱。 但贵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地里那几颗麦苗,玉米苗苗,再贵的水,咬着牙也得买。 第150章 麦苗来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呢,得宝就早早爬了起来。 马喊水提着裤腰带从茅房里头走出来,“平时喊都喊不起来,今天咋起这么早?” “我和王重哥说好了,我跟水旺和尕娃,开他的面包车去镇上接白老师他们。” “你个碎怂,不好好干你的活,又给老子开小差!”马喊水作势欲打,得宝这小子,滑的就跟泥鳅似的,几下就闪的远远的。 “爹!我这可不喊开小差,王重哥那么忙,你让他帮忙去接白老师,还不如让我和水旺还有尕娃去嘞!” “伱个碎娃子!”马喊水板着脸道:“赶紧把尕娃也喊起来,天都快亮了,还睡啥子睡!” 吃过早饭,得宝就领着尕娃还有水旺,开着王重的面包车,直奔镇上去了。 马喊水没跟着去,在家跟尕娃妈做饭,准备给白老师他们接风。 得宝跟尕娃他们刚走没一阵子,王重就拎着个药箱子,到了马喊水家。 “来了!”看到王重,马喊水立马笑着迎了上去。 “得宝他们走了?”王重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一大清早就走了,这不还是开着你的面包车走的吗!” “这个碎怂,人大了些,心也野了,现在干啥事儿,都不跟我打招呼了!”马喊水叹了口气,一脸唏嘘的道。 “这娃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是坏事,当大人的,一味地干涉,起到的效果不一定好,尤其是得宝这样的,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阅历不够的,需要的是适当的引导。” “这道理我也晓得,可······哎!”说着说着马喊水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现在得宝跟着你,我放心。” 王重笑着道:“叔,你这么说,我肩上的压力可大了嘞!” “能者多劳嘛!”马喊水也笑着说道,“我不求得宝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跟着你学会一门手艺,我就知足了!” “得宝这娃,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灵活,学东西也快,但就是心定不下来,手艺学的越好,接触的心东西越多,晓得的越多,他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就跟向往。” “老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不是坏事!” “有些事情,有些险恶,只有他自己亲生经历了,亲眼见过了,他才会晓得,家有多好,父母兄弟,姑姑表弟有多值得珍惜。” “哎!”马喊水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 “他姑的病时好时坏的,这几年尕娃的年纪一年年大了,才眼见着越来越好了,我是怕他这一走,把尕娃也·······” 话说到这里,马喊水的话音却戛然而止,看着厨房的方向。 “尕娃他妈最近怎么样了?”不用猜王重都知道马喊水怎么忽然就不说了,但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转而问道。 马喊水道:“还不就那样,看不出来有啥子变化。” 王重微笑着道:“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不再发病,就说明情况一直在好转。” “那倒是,她那个失魂症,已经好几年没有发作嘞!说来还多亏了你,这都好几年了,每个月都定期给她针灸。” “针灸只是刺激她的气血运行,让经络通畅,最主要的还是尕娃,让她心里有了念想,有了寄托。” “尕娃才是她这个病最好的药!”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厨房那边传来尕娃妈的声音。 “王重来了!” 尕娃妈从厨房里头出来,身前还披着围裙,手上都是水,用围裙裹着擦了擦。 王重回道:“婶儿,你这气色越来越好了吗!” “好啥子好!还不是老样子!”尕娃妈一见王重,那黝黑的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马喊水冲着尕娃妈招手道:“行了行了,快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王重难得来一趟,赶紧过来,让娃给你瞧瞧脉。” 进了屋,王重跟尕娃妈一人侧坐在炕桌一边,王重从药箱里头取出脉枕,让尕娃妈把手放在脉枕上,王重老神在在的,给尕娃妈号起了脉。 要不是王重那张脸瞧着太年轻了,那就是一副标准的不能在标准的老中医捋须诊脉图。 几分钟后,王重松开手,凑上前道:“婶子,张嘴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尕娃妈忙张嘴伸舌头,王重又翻了翻尕娃妈的眼皮,看了看眼白,结合刚才的诊脉,心里有了底子。 “婶子,你这病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可以干活,但不能太劳累了,最好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弄点热水。放上一点老姜和花椒,坚持泡个脚,每天保持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中午再眯上半个小时,保持规律的作息,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成。” “好的,我知道了!”尕娃妈笑脸盈盈的道。 “那你们先坐,我去把厨房收拾完!” 看着尕娃妈出门的背影,马喊水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重娃子,他姑的病真好了?”马喊水凑到王重跟前,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的问,眼里盛满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担心和关切。 王重笑着道:“喊水叔,放心吧,婶子的病,是当初脑袋受过重击,脑子里头淤血压迫神经,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后遗症比较严重,这几年我给她针灸按摩,刺激穴位经络,使血脉畅通,现在婶子的身体将康的很,只要不再受刺激,就不会再犯病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喊水脸上也露出笑容。 “不过叔,尕娃那边,你还是要多上点心,可千万不能让尕娃像他爹一样,悄摸摸的就给跑了。” “他敢跑,我把腿给他打断。”马喊水一支棱起来,一双眼睛瞪的好似铜铃那般大,就跟发怒的狮子一样,气势十足。 王重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觉得,你最好是跟尕娃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算他真的想出门去,不管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还是去找他爹,只要不是悄悄跑了,月月还给家里写信,让尕娃妈心里有个牵挂,有个念想,应该还是行得通的。” 只是这话,王重说的却不似先前那些话那般肯定了,毕竟人脑的复杂程度,就是现实社会那么先进的医学条件,都不敢说对其了如指掌,更遑论是现在这种条件。 “再说了,他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跑出去,你就算拿绳子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可你也总有打盹儿的时候,他要是趁着那会儿跑了,你上哪儿寻去?” 马喊水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抬眼看着王重问道:“找他谈谈?” “最好是坐下来,大家都敞开心扉的谈一谈,他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出去,你除了支持,还能咋的?” 马喊水再度低头,这回却不再出声,而是沉默起来,正如王重说的,他还能咋的,难道真把尕娃的腿给打断? 尕娃妈是马喊水的命根子,尕娃难道就不是了? 打小尕娃就是在马喊水跟前长大的,又是自己妹妹的唯一骨血,马喊水话说的狠,但怎么可能舍得下狠手。 ······ 下午三点钟,得宝开着面包车走在回金滩村的路上,副驾驶上坐着麦苗,车子上头用麻绳捆着一大堆行李,车子里头,也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知道白老师要过来的消息,老支书也难得扔下窑厂的工作,直接到镇上车站一起接了白老师,跟着他们一起回金滩村。 车子直接开到刚刚落成没有多久的学校前头,白老师虽然只是个乡村教师,但却是有编制的,不用像乡亲们一样自己建房,建学校的时候,就专门给他和麦苗多建了两间房,还有一间办公室。 众人帮着一起把行李都搬到宿舍里头。 老支书站在车子旁边,看着这栋刚刚落成没有多久的新校舍,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老支书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科教兴国的道理。 庄户人家的娃娃,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取得成功,道路和方法虽然不少,但就眼下而言,最轻松,最公平的,莫过于读书了。 因为是约好的,今儿个王重给尕娃妈复诊的日子,本来马喊水是打算给尕娃妈复诊之后跟着王重一起去镇上接白老师的,没想到得宝他们几个主动请缨,揽下这活。 “白老师!”王重对于白老师倒是蛮尊敬的,毕竟这是一位打心眼里为娃娃们好,为自己学生好们老师。 知道人到了,王重领着水花和两个娃娃都赶到学校,王重伸手和白老师握手打招呼,水花则和麦苗在旁边叙旧。 “平安平顺,喊小姨!”水花和麦苗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情同姐妹,这么久不见,难免要亲近亲近。 可惜平安平顺有点认生,第一回见麦苗,连抱都不给,只顾着粘着水花了。 而且连两个小的才一岁多,刚刚才开始学喊人没多久,现在也就爹妈喊的比较清楚。 白老师看着面前的一众乡亲们,看着他们头顶那陆续冒出来的银白发丝,忽然之间,心中涌现出感慨来:“这几年你们辛苦了!” “确实有点辛苦,这几年别的事没干,成天尽吃沙子了!”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正好将这几年他们这些第一批过来吊庄的人的遭遇形容的恰到好处。 玉泉营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风沙多,真真就是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一年到头几乎就没有几天歇的,风里带来的,全是沙子。 张嘴想说句话,话还没说完,就先吃了一嘴的沙子。 白老师有些激动,心情颇为复杂。 “白老师,我跟你说,要是吹风了,你对着风的时候,可千万要眯着眼睛,别张嘴,最好啊,是把嘴巴鼻子和眼睛耳朵都捂起来。”李大有一向是个活宝,不过开玩笑的时候倒也有趣。 “白老师······” “不对,现在应该叫白校长了!” “白校长,你别听他的,一天天就知道胡咧咧,嘴里没一句靠谱的话!”老支书就差拿棍子给李大有来几下了。 “白校长啊!你来了可好了,娃娃们就有书读了!也可以跟着一起过来了”老支书情真意切的道。 这几年过来吊庄的户数虽然一直都在增多,可来的都只是各家各户的青壮,老弱妇孺,都留在了西海固。 像老支书这种年近古稀了还冲锋在第一线,以身作则,带着儿子孙子一起过来吊庄的,整个玉泉营移民安置区,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老支书,你身子可好好?”白老师在涌泉村呆了多年,乡亲们也早就把他和麦苗当成了涌泉村的一份子。 “好!好着呢!”老支书笑着答道。 白老师看着老支书原本头发只是夹杂着些许银丝,这会儿须发都已经全白了,心情颇为复杂。 好在身子骨还算健壮,只背着手,还没有杵拐,只是那本就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的腰身,这会儿瞧着更弯了。 和众人打过招呼,寒暄了一阵,马喊水就拉着白老师跟麦苗,上他家吃饭去了。 白老师的到来,倒是给金滩村注入了不少活力,不少乡亲们,已经开始琢磨着把自己放在老家的媳妇娃娃接过来了。 晚上,吃过晚饭,王重和水花在院子里头逗两个娃娃,教他们走路。 李老栓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跟在娃娃身后,生怕磕着碰着了,王重弄了个躺椅,老神在在的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陶瓷茶壶。 “我说老丈人,你别老跟着,让他们自己走!都快两岁的娃了,能走了。”王重见李老栓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个碎怂,这娃才多大,你就让他们自己走,要是摔了磕了咋整?”李老栓白了王重一眼,没好气的道。 本来李老栓对王重是处处都满意,可唯独就是在对平安和平顺两个小娃娃的态度上,让李老栓第一次对王重这个金龟婿有了意见。 “不多摔几跤,他们兄弟们怎么学得会走路吗,就是要让他们自己走,多摔几次,慢慢就越走越稳了。” “行了行了,你休息你的,我来看着他们就成!”李老栓仍旧坚持,小心翼翼的跟在平安后边,水花站在平顺身后,脸上也带着笑容。 “王重哥!”门外传来得宝的声音。 “得宝啊!进来吧!” 王重话音刚落,得宝带着麦苗进了王重家院里。 “水花姐!老栓叔!王重哥!” 这麦苗瞧着乖乖巧巧的,实则是个叛逆的性子。 “麦苗来了!” “自己搬凳子坐!”王重起都没起,还是躺在躺椅上,得宝自己屁颠屁颠的进屋搬了条长凳出来。 麦苗跟着水花寒暄了一阵,陪着一起逗弄平安和平顺,倒是半点都不生分。 白天的时候见过一阵,没玩一会儿,平安和平顺跟麦苗就熟了起来,被水花教着喊姨,就是吐字不是很清楚,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 得宝看着也跟着傻笑。 “王重哥!” “麦苗刚过来,想找个工作,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麦苗的工作?”还是得宝,知道王重的性子,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麦苗想找工作?”王重喝了口茶,目光随即落到麦苗身上,小姑娘个头不高,身形也颇为消瘦,胸无二两肉,扎着一对麻花辫,脸上有点脏,带着尘土,瞧着倒是青春可爱,可惜不是王重喜欢的类型。 王重喜欢的,还是水花和郑娟这样,身形丰腴却又不是苗条的,麦苗这样的瘦竹竿,于王重而言,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要是以前,王重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但有了系统,经历了两个副本世界的王重,以非昔日吴下阿蒙。 “嗯!得宝说王重哥有本事,又是热心肠,肯定能帮我找个好工作。”小姑娘倒是蛮会说话。 水花目光微闪,有些意动,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王重,欲言又止。 王重道:“工作呢肯定有,但是我至少要知道你干过什么!会什么吧?” 麦苗道:“我在县里供销社卖过货。” “只这一样?”王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迎着王重那带着几分异样的目光,麦苗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王重收回目光,说道:“听得宝说,你是初中毕业?” “嗯!” “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跟着你水花姐,给她当个助手,在她身边学上一阵,等过两年,再根据你的能力,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 “我愿意!” “谢谢王重哥,谢谢水花姐!” ······ 晚上,一番温存过后,水花满头细汗,靠在王重身上,旁边电风扇呼呼的吹着,两个小家伙盖着薄被子睡在炕桌另一边。 “你个蛮牛,把娃吵醒了咋办!”激情过后,水花直觉得浑身酥软,不想动弹。 “我才是该抱怨的那个吧!”王重握着水花的手,拇指在掌心搓动着,没好气的道:“我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你还埋怨上了!” 水花听着王重怪异的语气,心里正打鼓呢,忽然又听王重说道:“不行,看来是没把你伺候好,我必须得再来一次,让你瞧瞧我的本事。” 水花还没反应过来了,小嘴就被盖了戳子。 “别把娃给吵醒了!”水花双手拦在胸前,挡着王重,柔声细语的,就像蚊虫低吟。 王重却嘿嘿一笑:“醒就醒了,我们再哄就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给伺候好了!” 大半个小时后。 “麦苗那儿,你是咋打算的?”水花再度依偎在王重胸口,食指画着圈圈。 也不知是为啥子,王重经历过的每一个女人,共赴巫山之后,最喜欢的,都是靠在王重胸膛上,手指头一圈接着一圈的画着。 “还能咋打算,她现在啥都不会,文化程度也不高,年纪还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得领导人的能力和经验,不管是砖窑还是施工队,哪样活儿都不是现在的她能干的,除了跟着你,还能干啥。” “麦苗这娃,心细,不怕吃苦,而且还有股子毅力,虽然是个女娃娃,但不见得就比得宝他们差。” 麦苗打小就喜欢跟在水花屁股头面玩,两人也很熟悉,也正是因为了解麦苗,水花才会这么说。 “玉不琢不成器,人要是不经磨砺,是成不了材的!” “麦苗这姑娘聪明,可惜太过叛逆,要是当初她能听白老师的,认真读书,好好上学,不说考大学了,只要考上个中专,那大小也能算个人才。” “哎!”说起这事,水花就觉得遗憾,当初她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读书,想要考学,可惜她爹李老栓供不起,也不想供,而麦苗呢,白老师一门心思的想让她读书考学,可她却死活不愿意去,初中毕业后,就直接找了工作。 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但幸好!自己现在有了王重。 水花抬头看着王重,其实王重长得不如得福和得宝两兄弟好看,甚至乍一看,连水旺但有些不如,王重是那种国字脸,宽额头,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几分粗犷和英武,十分耐看,身形也高大魁梧。 王重这种长相和体格,在这个年代,和往前数几十年,都是极为受女生们喜欢的类型。 反倒是在现实社会里,这种长相不怎么讨喜,也不知现在的女人们是怎么了,对那种长相精致,甚至还化妆打扮,瞧着就娘里娘气,没有半点男子气概的小白脸情有独钟。 像王重这样的人,偏生还学富五车,文化水平极高,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从田间地里,到木工泥瓦,画图设计,甚至还会写小说, “那我就先带她两年,教她会计财务!” “麦苗脑子灵活,学的肯定快!” 第151章 凡事随缘,尽心尽力便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麦苗早饭都顾不上吃,拿上一个烙饼,就早早过来找水花了。 倒是个急性子。 水花留她一块儿吃了早饭,两人才骑上自行车,慢悠悠的出了村子,往镇上去。 这正是王重当初教水花的方法,理论和现实结合,直接上实操的速成班理论。 现在水花管的可不止窑厂的财务,还有建筑装修公司,不过麦苗刚过来,水花当然要带她先熟悉环境,了解她的工作内容,让麦苗心里先有个数。 水花也想好了,等以后麦苗上手了,能独立工作了,就让她自己去财务部门干。 雏鹰唯有自己学会振翅,才能在无垠的天空中翱翔。 水花知道,王重从来都不是任人唯亲的人,他可以给乡亲们工作,可以让乡亲们挣钱,但绝对不会让乡亲们瞎折腾,做那种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做人可以善良,但不能圣母。 以前水花不理解什么叫圣母,但却知道,就算是心善,也要有个度。 就像王重常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虽然有能力,能挣钱,但他不能花钱养着乡亲们,乡亲们需要的是挣钱的门路,是能够傍身的手艺,是自立自强,艰苦奋斗。 水花现在想做的,就是引导,让现在好算是白纸一张的麦苗,自己在那张白纸上,书写自己的人生。 砖窑厂那边,老支书年纪大,威望高,马喊水左右逢源,人际关系好,而且砖窑厂早已步入正轨,有他俩坐镇,生产没有啥大问题,就是财务方面稍微有点薄弱。 但这也没有办法,西海固本就是全国最贫困最落后的地方之一,现在虽然搞了移民吊庄工程,成立了玉泉营经济开发区,但直至目前为止,仍旧改变不了其贫困的本质。 乡亲们在这片戈壁滩上开荒整地也有好几年了,可还种不得小麦,只能先种玉米和洋芋,把土先给养肥了。 连过来吊庄移民的乡亲们都没有把自己家人接过来,更何况是那些个有能力,有本事,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人才。 矮个子里头拔高个,这也是无奈之举。 正如王重上回提的,用砖窑厂的五成纯利,来赞助我们自己的娃娃们读书,支持他们考学。 水花领着麦苗出了门,一路上,麦苗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嘴巴就没闭上过,情绪也很激动,问东问西,好在水花一向有耐心,面对麦苗的十万个为什么,都一一解答。 王重骑着摩托车,去了趟地里,李老栓留在家里,暂时照看两个娃娃。 五百多亩地,王重买了两辆拖拉机,一辆挖掘机,花了一年多的功夫,将近四万块钱,请人请工,才把五百多亩地都筛了一遍,填上黄土,反复耕耘。 费了老大力气。 现在这五百多亩地已经被划分好区域,最南边的两百亩,王重准备种上燕麦草等牧草,收割之后做成干草,用于冬季的草料储备。 剩下的三百多亩,除了划分出来的羊圈和鸡圈之外,剩下的王重打算今年和明年先种上两茬玉米和洋芋,等到后年,再种上小麦和其他作物。 王重准备把这五百多亩地,规划成一个农场,四周多种上几排树苗子,等以后树苗子长大了,那就是一片天然的遮风挡沙的屏障,还能稳固水土,不使其流失。 不过就算有机器,这样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五百多亩地,不管是播种、灌溉、施肥,还有收割,如果都只用人力的话,造价太高,速度太慢。 去地里看了一趟,王重骑着摩托回了家,开上面包车,去工地上把得宝跟水旺还有尕娃给拉上车走了。 “哥!我们这是去干啥?”车上,三人都忍不住好奇,最终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得宝问了出来。 “去买拖拉机,买收割机!”王重风轻云淡的道。 “你不是有两辆了吗?”三人都好奇的看着王重。 “两辆哪够吗!”王重笑着说道:“听说过韩信点兵的典故没有?” 三人纷纷摇头。 王重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农场想要做大,那就必须要现代化的机械!用机械代替人工,才划得来。” “你哥我既然要做农场,那就肯定不能光顾自己,你说说,我要是多买几辆拖拉机,等我家地耕完了,我能不能开着拖拉机,帮乡亲们耕地呢?” “有了拖拉机,乡亲们就能把更多的荒地变成耕地,到时候不管是种地还是收割,都用上机器,是不是就省了好多力气?” 三人听得但忍不住点头,水旺从两个椅子中间把脑袋凑到前头来:“王重哥,伱说我要是自己买一辆拖拉机咋样?” “自己买?”王重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水旺:“咋的,不想给你哥干了?” “这倒不是,我是想给我爹买,要是有一辆拖拉机,农忙的时候可以耕地,闲的时候还能给人拉货,我爹和我爷都上了年纪,窑厂里头的活又重,要是有辆拖拉机,他们也能轻松好多。” “难得你有这个孝心,买肯定是可以买,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买。” “为啥子?”水旺不解。 王重道:“现在我们建筑公司的业务范围主要就在咱们这些移民安置村,现在过来的吊庄户,要建房子,基本上都是我们建筑公司一手承包的,材料运输这一块,我们都有自己的人手,零散的活没有多少。” “第二,维护一辆拖拉机的成本不低。” “第三,现在你爹和你爷在窑厂那边干的好好的,每个月拿的工资,比得宝他哥每个月的工资都多,要是现在大有叔不干了,他的位置肯定要有人顶,你说他要是开拖拉机挣不到那么些钱,到时候又想回窑厂做工,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当小组长了,只能从头开始。” “那还是算了!”水旺悻悻的缩回脑袋。 从头开始,职位降了降了都是小事,关键是工种变了,工钱也降了。 现在李大有大大小小也是个小组长,管着十口子人,一天的工资已经涨到了十二块了,比前些年刚来的时候翻了三倍,一个月要是做满的话,就有三百六十块,就算是休四天假,也有三百出头。 当然了,砖窑厂并不是一年到头都开工,挖土的,筛土晒土的,和泥做土坯的,还有烧窑的,基本上全都是农闲的时候砖窑才会动工,一年到头,在砖窑打工的乡亲们,能有个七八个月的时间在砖窑工作,就已经算多的了。 而且像窑厂这么照顾乡亲们,人性化的地方遍数整个玉泉营以及周边地区,都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意见,其实只要不影响工作,买个拖拉机也是好的。” “我再考虑考虑!”水旺不如刚才兴致那么高了。 三人开车来到兴庆市,王重是老主顾了,出手又大方,提了两辆大型的农耕拖拉机,两台大型的收割机,同时定了两台挖掘机,一台推土机。 机器买回来了,还要有人开,王重这就盯上水旺跟尕娃了。 两人年纪都不大,甚至尕娃都才十七岁,虽然跟着开了几年车,可都是无证驾驶。 “尕娃,以后给哥开车咋样?”回去的时候,水旺跟得宝,一人开着一辆拖拉机,卖车的两个伙计,帮着开收割机。 “等挖机和推土机到了,你想开哪个都可以!” 王重带着尕娃,坐在自己的小面包车上。 尕娃坐在副驾驶上,听了王重的话,却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低着头,沉默了与一会儿,才道:“哥!我笨的很!” 这几年,王重教得宝和水旺开车的时候,这小子也跟着在后头学,虽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一学就会的天才,但学起来的速度也不慢,窑厂运输的货车和拖拉机,这小子早就会开了。 触类旁通,学起来自然慢不了。 只是看他这反应,心里还是打算着想要出去闯啊! 王重扭头看了他一眼,再度问到:“你舅舅找你谈过了?” 尕娃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王重:“你咋知道的?” “你妈的事,你舅舅也和你说了?” “我妈啥事?”尕娃疑惑的问。 “当然是你妈的病!” “我舅不是说早好了吗!”尕娃道。 王重摇摇头,没回答,而是说道:“你也十七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封建社会那时候,都要找婆姨生娃娃了,有些事情,我觉得你也有资格知道。” “你妈的病要是早好了,你舅为啥子过来吊庄还非把她也给带过来?干啥不让她留在涌泉,陪你舅妈呢?” 尕娃有些着急的问:“王重哥,咋回事儿,你能告诉我吗?” 王重道:“你爹出门十几年,至今没有一点儿音信,我不知道你是心里惦记他,想把他找回来,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我觉得,你现在也算个男子汉了,是你家里唯一的男人,是你们老杨家的顶梁柱,也是你妈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你妈这病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年轻时候,脑袋受了伤,当时的医疗条件又差,又正好赶上闹饥荒,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的钱给你妈治病。” “陆陆续续这么多年下来,你舅是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别说是你了,连你得福哥都不知道你妈的病是咋来的。” “你妈伤的是脑子,人的脑子,是人体最复杂的地方,我说的太具体了你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你妈的情况看着好,没有一点问题,那是因为你在她身边,她心里有了寄托,要是你跟你爹一样跑了,她受了刺激,肯定是要发病的!” 尕娃沉默着没有说话。 王重见他这样,继续说道:“尕娃,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总喜欢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吗?” 车子还在土路上继续行驶,颠簸的车身,带动着车上的人也跟着不停颠簸。 尕娃摇了摇头。 王重道:“那是因为,当家里碰到大事情,遇上困难的时候,我们做男人的,能够挺身而出,扛起家庭的担子,用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本事,养活父母妻儿,一大家子人,带着家人渡过难关。” “你觉得,在你心里,你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尕娃还是没说话,仍旧低着头,只是那目光,却愈发复杂了,“我不知道。” 王重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你舅舅帮衬着你们家,你觉得,就你妈一个人,能养活你吗?能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吗?” 尕娃的目光随之顿了一下,一些影藏在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随之涌现。 “应该·······应该····不能吧!”也不知时不时说到了心坎上,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回忆。 尕娃他爸叫杨效军,在尕娃出声后没多久就跑扔下尕娃母子两个,跑出去了,至今十多年了,连个音信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涌泉村这么多人,我就佩服两个,一个是老支书,还有一个,就是你舅舅!” “你知道是为啥不?” 尕娃还是摇头。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因为在我心里,涌泉村这么口子人里头,也就是老支书和你舅舅两个人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人。” “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志在四方得有个前提,要把自己家给顾好了,故人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家的照顾不好的男人,就算是跑出去了,难道就能有大出息?” “你舅舅大半辈子都窝在涌泉村里头,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为了支持你得福哥的工作,带头来这里吊庄,他不仅要照顾三个娃娃,还有你和你妈!你可听他抱怨过半句?你可见他什么时候放下你和你妈不管过?” 尕娃仍旧摇头。 “这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肩膀上扛着责任,你知道你舅舅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可不管再苦再累,他都咬牙坚持着。” “可他已经老了!” “你看到他头上的白头发了吗?” “这才几年功夫,他那头发都白了将近一半了!” “尕娃!你觉得是生你养你的妈重要,还是那个你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爹重要?或者说是跑道外头去闯荡,见世面重要?” “王重哥,我······” “行了,你好好想想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话,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你妈的病,是精神上的疾病,没有办法根治,受不得太大的刺激,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你,跟着你舅舅,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才把你养大,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以后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考虑考虑你妈!别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毁了她的下半辈子,给她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 “哥,我知道嘞!”尕娃脸色也沉了下去,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王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毕竟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出于叛逆期的末尾上,冲动又很难听的进人劝,对万事万物,开始有了自己的看法,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有了摆脱家庭父母的底气。 按理说,不管是涌泉村还是金滩村,不管是西海固还是玉泉营,都是一样的穷困,就算是跑过来吊庄,头几年还是一样要靠着吃政府的救济粮才能过活,娃娃们想逃出去,换个活法,这不是错。 只是尕娃他妈这个情况,又确实特殊。 现在王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中利害都掰碎了,糅清了,摆在尕娃面前,具体怎么选择,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挣钱的门路王重也给了,他要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跑出去,想换个活法,想去找他那个至今杳无音信的爹,那就得看马喊水怎么选择了。 不过打断尕娃的腿,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 尕娃就是马喊水心尖子上的肉,是他妹妹的命,是魂,别看马喊水叫嚣的再狠,再吓人,但要是真的让他动手,他可舍不得。 王重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圣母,至于系统的任务,也是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也无所谓,尽力就好。 把车子都开到农场,王重给两个帮忙开车的小伙一人塞了一包烟,本来还要请他们吃一顿饭,可两个小伙子怎么也不肯留,说是店里还有事要忙,他们得赶回去。 尕娃的事,王重没有再管,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农场上头。 养殖滩羊,种枸杞、种葡萄,王重的想法虽然好,但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水。 玉泉营的地势是南高北低,黄河恰好就在北边,想要引黄灌溉,就只能修建扬水站,用水泵从黄河里头抽水。 现在才刚刚修成一级扬水站,二级的还在修葺当中,玉泉营经济开发区水站的水,根本就到不了金滩村。 不过和玉泉营交界的青铜峡城关扬水站的水,却可以灌溉到金滩村的每一块儿田地里头,因为最开始,金滩村是划在青铜峡治下的,只是马上就要被重新划分到了玉泉营经济开发区。 金滩村想要浇上玉泉营扬水站的水,那只能等三级扬水站修好了才行。 可看过原著的王重却清楚的很,一个三级扬水站,上面早就拨款下来了,可修来修去,修了十来年,也没见修成,至于上面拨下来修扬水站的款项去了哪里,那就见仁见智了。 所以王重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过玉泉营的三级扬水站。 反正现在地里用的水,都是从城关扬水站那边放的,只是从明天夏天开始,金滩村就会被划到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 到时候灌溉将会成为整个金滩村最大的问题。 转眼又是几个月,得福当上了金滩村的代理书记,尕娃开始跟着王重学开挖掘机,没再提往外跑的事儿,得宝在施工队混的如鱼得水,只是年纪小了点,威望不够,还威胁不到王小星的地位。 那条进村道路的项目干完之后,水旺嫌施工队的活儿太苦太累,没跟着得宝一起,还是干着司机的活,窑厂和施工队两边跑。 活儿干的不少,钱挣的也多。 麦苗跟着水花,还是非常刻苦卖力的,一直随身带着笔和本子,把水花给她讲的那些要点重点,方式方法都记下来,自己反复的琢磨。 聪明有一定的天赋,又肯花心思,努力,虽只有几个月功夫,但麦苗的进步却颇为显著,就是一开始没有接触过财会,而且只读完初中,文化水平有所欠缺,起点太低,就算是付出了汗水和努力,进度虽有,但也只是尚可而已,没有那么大。 不过水花已经很满意了,没少在王重跟前夸麦苗。 这天,王重从地里忙活完,骑着摩托车回家,快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马得福骑着自行车往村里走。 王重放慢车速,摩托车的马达声,也把马得福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王重!刚从地里回来?”见王重满身尘土的模样,不用想,肯定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刚回来!”王重笑着和他打招呼:“你不是搬到开发区办公室住去了吗,咋回来了?” 王重话音刚落,得福的脸色就有些变了:“铁道上出事了,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死在铁道边上,派出所马上就要贴告示了,我先回来看看,给我爹和乡亲们打个招呼,让大伙帮着问一问,寻一寻,看有没有认识那娃的!” 王重心里咯噔一下,“死人了?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咋死的?扒火车?” “应该是!具体的原因,还要等派出所那边的验尸报告!” “人命关天,这可不能马虎!” “而且现在这天气,这活人耐得住,那死人可未必,放上个三四天,那就该臭了!这事儿可得赶紧办了!” “可不是嘛!”马得福皱着眉头,一脸愁容。 王重道:“这样,等派出所那边贴了告示,出了照片,你多要几张,让得宝和你爹拿去我们工地和窑厂里让大伙都帮忙看看,多打听打听。”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窑厂里头多是附近来吊庄的乡亲,工地上还有铁东、铁西不少原住民,说不定就有认识那娃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和马得福说定,王重先驱车回村。 二十来岁就死了,确实可惜,但也没有办法,王重顶天也就是惋惜一阵子,为那娃的家人叹了口气,也就罢了。 又过了两天,那娃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没弄清来历,王重建议先把人给安葬了,丧葬费他给掏了。 给那娃送行的那天,一如原著中的一样,许许多多的移民和原住民,都自发的跑了过来,送那娃最后一程,看着他入土为安。 金滩村的最南边,贺兰山脚下,多出了一个无名的坟包,一块儿木牌牌做的碑,上头贴着那娃的照片,写着那娃不幸丧生的时间,可惜就是没有名字,成了无名的孤坟。 坟头四周垒了一圈石头,因着这事儿,倒是把移民和原住民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几分。 第152章 初见陈金山 “你想见陈县长?”马得福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一脸正色的王重。 王重:“我是想找闽省的农学专家凌一农教授,你也知道,我前两年刚刚承包了五百多亩沙石地,虽然现在已经把砂石筛的差不多了,但那块地方当初有很大一片都差不多沙化了,生态被破坏的太严重,现在我虽然在上头铺了一层土,但治标不治本。 我听说这位凌一农教授在治沙上面很有研究,陈县长又是凌教授的学生,这才想着能不能找陈县长帮忙引见一下。” “我可以帮你先问问陈县长,但他答不答应,我不敢保证!”得福点了点头,把这事儿给放心上,但这事儿马得福可不敢给王重打包票。 王重是村里的大户,关键还是那种愿意带动乡亲们一起致富的大户,金滩村能有如今的规模和发展,跟王重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那麻烦伱了,得福!”王重微笑着由衷说道。 “带句话的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马得福现在只是开发区办公室的一个小组长,和陈金山这位闽省跑过来挂职的副县长虽然认识,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往人家副县长跟前领,既然决定了让马得福帮忙引见,那怎么也要先让他和陈金山打个招呼,至于陈金山愿不愿意见王重,愿不愿意帮着引见那位闽省过来的农学专家,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纵观原著,这位凌一农教授,也是个一心为民,想要造福百姓的好人,是个品德高尚,才学兼优,值得敬佩的有志之士。 尤其是他在菌草项目上取得的成功,就算放到世界上,那也是独树一帜,远超外国。 “那你先忙,有消息了,让得宝告诉我一声就成!回头哪天等你有空了,叫上得宝和尕娃他们,到我家来,我们一起吃顿酒。” “吃酒怕是不成个,最近上面准备在我们玉泉营,新建一个闽宁村,下个月十五号,就是闽宁村的奠基仪式,我们开发区办公室人手不够,这阵子都是白天黑夜的忙,要不是刚刚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还没时间跑回来呢!” “这事我晓得,我们建筑公司也参加投标了!到时候得宝和尕娃、水旺他们几个都要过去干活呢!” 建筑公司那边,王重现在只负责大方向的把控,王小星这个一把手负责施工队的调动,而设计部门,招投标工作还有后勤这方便,主要是得宝在负责。 马得福骑着自行车,出了金滩村,刚走没多久,迎面就看到一辆小面包车带着尘土开了过来。 马得福眯着眼睛,隔得老远,也看到了坐在面包车前排的得宝跟尕娃,二人自然也看到了得福,面包车的速度开始减慢。 “哥!你干啥去?”副驾驶上,得宝的脑袋伸出窗外,和马得福打招呼,坐在驾驶室上,掌着方向盘的,是才十七岁的尕娃。 “你咋让尕娃开车,他连驾照都还没有。” “得福哥,我虽然没有驾照,但车子开的可比得宝好!”尕娃也笑着道。 “哥,这都快吃晚饭了,你又上哪里去?” 马得福还是那身浆洗了不知多少次的衣服,肩上挎着那个又老又旧,用了好些年的帆布肩包,皮肤晒得黝黑。 “我去开发办办公室,最近事情多,人手不够,我得赶紧回去帮忙!” “忙也要注意身体,晚饭还是要吃的!”得宝提醒道。 “放心,我等下去单位食堂吃!”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出来的时候,姑已经准备做晚饭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哥那你骑车小心点。” “对了,过两天你要是有空的话,抽个时间,去开发区办公室找我一趟。” “行!”得宝没追根问底,而是直接一口应下。 两天后,王重难得休息一天,带着水花和两个娃跑了一趟市里,给两个娃买了不少秋冬用的衣服和裤子,顺便把早先预定的皮卡车给提了。 吃过午饭,两口子开着刚提的皮卡车,去了市里最大的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水花还专程让王重跑了一趟种子站,买了不少菜蔬种子。 金乌西垂,王重才驱车载着妻儿慢慢悠悠的回到金滩村。 才刚进门,就看到了等在院里的得宝。 “哥,你可回来了!”得宝一脸着急的道。 “咋了?”李老栓帮着水花把平安和平顺接下车,得宝走过去,帮着王重把车斗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卸下来。 “你不是想见那个闽省来得什么专家还是教授吗!”得宝道:“今儿我去我哥办公室找他,他告诉我,他问过陈县长了,陈县长说了,他想先见你一面。” “应该的,说了什么时候?去哪儿见没?”王重点了点头说道。 得宝说:“说了,明天中午,就在他们开发区办公室,陈县长去了海吉县政府,要明天才回来。” 海吉县城距离玉泉营经济开发区,少说有四五百里,也就是两三百公里,跑一天就是大半天功夫。 “行,我明儿就去开发区办公室先找你哥!” “正好,你水花姐买了点牛肉回来,先别走了,留下来一块儿吃晚饭,你嫂子亲自下厨,弄土豆炖牛肉。” 得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也没和王重客气,直接笑着道:“正好有阵子没尝水花姐的手艺了!” “那待会儿你可要敞开肚皮吃,千万别和你姐客气!”水花端着一壶早上出门前泡好的凉茶出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茶缸:“先喝口凉茶,解解渴!” “谢谢水花姐!”得宝冲水花笑着道。 “客气啥!你们先聊,我去弄饭!”水花的头发挽在脑后,用皮筋绑着,发夹夹着,额前只几缕碎发,原本因为怀孕而丰腴起来的身形,也早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当然了,和王重每天拉着水花一起运动锻炼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每天的运动量到了,出了够多的汗,身体里积累的毒素和脂肪,都伴随着出汗这个过程,排出体外,人自然就瘦了下来。 不过水花的瘦,可不是现实世界中那些年轻女孩儿们追求的瘦,那种都瘦脱相了,添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正是王重最中意的体型。 尤其是现在,水花才二十大几,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 二人目光相触,王重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浅笑来。 看着二人这幅琴瑟和鸣的模样,得宝莫名觉得牙根有些酸,端起搪瓷水缸,扎扎实实的灌了大半缸。 王重目送着水花进入厨房,看着得宝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笑道:“羡慕了?” “我是太渴了!” 得宝没敢接话,赶紧转移话题,只是目光却变的躲闪起来。 王重看着不由得想笑,这小子平时可不是这样子。 “羡慕了就赶紧去白校长家提亲,把麦苗娶过门嘛!” “哥!你说啥呢!我和麦苗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呢!”得宝急了,说话都有些秃噜嘴,什么都往外冒,说完了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抬手掩嘴,赶紧把眼睛挪开,眼神中带着几分慌乱。 “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喜欢,想娶人家就去提亲,有啥子好害羞的!” 王重哈哈笑着说道:“想当初,我瞧上你水花姐的时候,不也二话没说,就让水旺他爷帮着去提亲了。” “我跟你说,先下手为强,手下手遭殃,像麦苗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抢手着呢!” “哥!你说啥呢!”得宝竟然还害羞脸红了。 王重愈发开心,脸上笑意更甚:“咋的,还怕人说,你要是再这样,麦苗怕是要被人抢走了哟。” “啥意思?”得宝脸上神情一僵,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不解的问。 王重道:“麦苗写信给水花,说她爹在县教委有个熟人,姓许,一门心思想把麦苗介绍给他自家外甥呢,男方是县里的,也在县城里头上班,条件可不差。” “你小子要是再不抓点紧,小心麦苗被别人给拐走了!” 要是以前,得宝还真不信这话,可当初水花跟他哥马得福,也是青梅竹马,差点就私定了终生,这事儿当时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可后头嫁给王重的时候,却也没有半点不情愿。 那会儿王重到涌泉村才大半年,就把水花水花的芳心给俘获了,要是冷不丁再钻出一个和王重一样的人来,不,就算比王重稍微差一点,那麦苗······ 这么一想,得宝的心立马就揪起来了。 “哥,那我该咋办?”事情关系到麦苗,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一下子得宝心就慌了,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他这模样,王重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是说了吗,让你爹上门找白校长,给你提亲去。” “这叫快刀斩乱麻,早点定下早点好,未免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 得宝被王重说的脸立马又红了。 到底还是年轻,脸皮子薄,要像王重这么,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估计这会儿和麦苗,早就生米煮成熟饭,把人家娶回去了。 “哥,麦苗还小!”脸红过后,得宝赶紧压下纷乱的想法,一脸为难的道:“我也才二十,就算我想结婚,民政局也不给扯证呀!” 要是别家的女娃娃,兴许还好说,可偏生麦苗是白校长家的,白校长虽然只是个乡村教师,但教书育人多年,虽说并不迂腐,但也绝不会允许自家女子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就出嫁的。 “让你提亲,没让你现在就结婚,先让你爹跟白校长把事情定下来,婚期商量好了,这事不就成了一半吗!”王重没好气的道。 “再说了,麦苗的心意你小子还不知道吗。” “嘿嘿嘿!”得宝揉着脑袋,傻笑着。 忽然间,正在院里枣树地下玩闹的平顺大哭起来,扯着嗓子嗷嗷直叫,眼泪水哗哗的留,手里头还拿着王重给做的木铲子,跑到王重跟前告状。 “爸爸!哥哥坏!哥哥坏!” 王重没有抱他,而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帕子,给平顺擦了擦眼泪,说道:“行了,别哭了,说说咋回事儿!” “平安,你也过来!”说着还冲那边的平安招了招手,可才一岁多两岁的娃娃,连话说的都没那么利索,哪知道什么对错。 给平安擦了擦,安慰几句,也就完了。 李老栓看到这一幕,立马一脸的心疼,快步过来把平顺抱到怀里,不住的柔声安慰,又是哄又是逗的,没一会儿就把小家伙给哄笑了。 第二天,王重依次去地里和窑厂看了看,建筑公司那边,在兴庆市里头接了两个小活,王小星领着一部分人在那边干,将来建筑公司的市场重心,就是以待建的闽宁村,将来的闽宁镇,以及兴庆市两个地方为中心,向周边地区幅散,覆盖大半个宁夏地区,再向旁边的甘肃和陕西扩张。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远,但这确确实实是王重对建筑公司未来的规划。 不过执行人不会是王重自己,而是还在不断成长职中的马得宝他们。 才十一点钟,王重就驱车到了玉泉营开发区办公室。 “王重哥?”王重一进门,正好碰上起身打水的娟子。 娟子模样算不上俊,中等水准,略带几分方圆,放在古代,那就是妥妥的贤妻良母旺夫相,一剑王重,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在开发区办公室上班儿,是马得福手底下的组员,平时负责的就是移民们的工作,平时可没少跟王重打交道。 “娟子!得福呢?” “得福哥有事儿出去了,不过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中午之前指定能回来!你进来坐着等他吧!” “行!” 王重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坐在长椅上,娟子拿着杯水过来:“王重哥,喝杯水。” “谢谢!谢谢!”王重双手捧着接过水缸,喝了一口就给盖上了。 “娟子,听得福说,下个月十五号就是闽宁村的奠基仪式了,你们最近都没日没夜的忙?” 娟子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摞文件:“可不是吗!张主任去学习去了,我们办公室里就这么点人,前几天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我和得福哥在周边的移民村和农场跑了好些天,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都要补回来。” 王重问道:“那娃还没消息?” “哎!”娟子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没呢!在册的没在册的吊庄户,我和得福哥差不多都跑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我村村里人说,瞧那娃的打扮,像是从咱们西海固过来的。”王重问道:“县政府那边没帮着找找?底下的乡镇呢?” 娟子还是摇头:“派出所那边已经联系了,可到现在还没消息!” “这铁路从东向西,横穿好几个省,那娃也未必就是咱西海固的。” “至于穿着,都是劳苦大众,瞧着像很正常。” “哎!”娟子感慨着道:“就是可惜了,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好年华,就这么断送了。”女人总是感性一点。 “事已至此,感伤也没用,行了,工作重要,你先忙吧,我自己坐会儿就成。” “行!有事你招呼我一声。” 娟子手上还有不少工作,王重没打扰他的意思,转身出门,从空间里取出本书,又坐会长椅上,老神在在的翻了起来。 看了才几页,门外就传来自行车的动静,片刻后,马得福推门而入。 “王重,来了!”进门看到坐在躺椅上的王重,马得福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 “来多久了?不是说中午吗,怎么来这么早?” 王重合上书本,起身道:“早点显得诚意足嘛!对了,陈县长什么时候到?” “说是大概一点左右,要是路上没遇上啥事的话,只会早,不会晚。” “你这么早过来,肯定还没吃午饭吧,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食堂对付一顿!” “那正好,好久没尝你们雷师傅做的菜了,我都有点馋了。” “走走走!娟子,到饭店了,一块儿吃饭去!” ······ 吃过午饭,又坐了一阵,外头传来汽车声,王重的注意力也从书上抽了回来。 不一会儿,在马得福的引见下,王重就和这个刚从闽省过来没多久的陈金山副县~长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陈县~长好,鄙人王重!”王重从容淡定,操着一口标准地道的普通话,微笑着的道。 如此态度,如此口音,倒是让陈金山有些意外:“王重同志,我听说过你,从涌泉村过来吊庄的,本地有名的企业家嘛!”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小打小闹,称不上企业家!”王重表现的很是谦虚。 “王重同志普通话说的真标准!”陈金山不住夸赞道。 这是陈金山自打来了海吉以后,听到的最标准的普通话了。 “早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方言没学会多少,就只能把普通话练的标准些。” 陈金山一嘴的闽省口音,普通话说的一点都不标准,好在王重在现实社会当中没少被网络熏陶,倒是听的懂。 “听马得福同志说,王重同志承包了五百多亩的地,想要我帮忙引见凌教授,不知道王重同志见凌教授是有什么打算呢?” 陈金山不是那种喜欢和人打机锋,互相试探的人,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县~长,不瞒你说,我那五百亩地,有一小半,基本上都是沙子,虽然现在填了土,但是想要恢复生态,难度对我们来说,有点太大了。” “我听说过凌一农教授的名字,知道凌一农教授在菌草上的研究,享誉国内外,技术先进,已经超过了国外的那些专家,而且在防风治沙,恢复生态上,也有很深的研究。”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凌一农教授到我的农场里头考察一下,给一些建议。” 王重的态度诚恳,语气也很真挚。 陈金山点了点头,说道:“凌教授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治理黄河,防风治沙,帮助我们玉泉营的老百姓,脱贫致富的,能够帮助到你们的,我相信凌教授一定不会吝啬建议的。” 王重道:“陈县~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请凌教授和他的团队,到我的农场里头,帮我治理农场,恢复生态。” “可以把我的农场当成一个试验基地,如果凌教授和他的团队缺少资金的话,我也可以支持一些,要是真的行得通,将来就能把治理的方法推行到整个玉泉营,把现在的戈壁滩,变成一片沃土,变成有一个的塞上江南!” 陈金山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王重同志,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吗!” 王重微笑着道:“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毕竟我现在也是我们玉泉营经济开发区的人吗,如果能让我们玉泉营这里变得更好,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乡亲们,都是一件好事。” 陈金山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握住王重的手,高兴的道:“要是玉泉营的老百姓们,都有王重同志的这种觉悟,那我相信,我们玉泉营一定会发展起来的,老百姓们的日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 “未来在眼前,路在脚下,需要我们齐心协力,一步一步的走出来。” “说得好!”陈金山拍手叫好:“王重同志,你在我们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可是大名鼎鼎,就冲你这些年为我们玉泉营作出的贡献,这个忙我都必须帮。” 王重激动的握着陈金山的手,不住道谢:“谢谢陈县~长,谢谢陈县~长。” “好啦好啦!” “王重同志,先坐先坐,喝口水。” 陈金山道:“王重同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边呢,先和凌教授联系,我联系上了凌教授,再带你去见他,到时候你亲自把你的诉求,告诉凌教授,请他,到你的农场里考察。” “你先回去,要是有了结果,我让马得福同志通知你,你看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谢谢陈县~长。”王重笑着大气的道。 “我也知道,要是您有事儿的话呢,您就先忙,我的事儿等您空了再抽时间处理一下就成。” “” 第153章 初见凌教授,王重的初衷 凌一农教授那边还没有消息,倒是闽宁村那边的基建项目的招投标结果已经出来了。 王重的建筑公司资质健全,在本地也有很好的口碑,尤其是在政府机关这边,政府也愿意给员工基本上囊括了移民和本地原住民的涌泉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机会。 闽宁村的兴建,可不是一锤子买卖,闽省每年向玉泉营这边投资一千五百万,用来兴建道路、学校、医院等基础和相应的配套设施。 当然了,这些钱别说是玉泉营了,就算是放在整个宁夏地区,都不算少了,可于王重而言,还真不算什么。 人世间的世界里,王重跟何大茂的盛世集团,早在九零年的时候,资产就已经高达数亿了,芳华世界里,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王重跟何小萍早就挣够了钱,都已经打算退休了,把事情都交给儿女们。 “得宝,建筑公司那边你得多上点心,王小星这人吧,能力是有,但却有限,在带人方面有一手,在工人们中间威望也够,但做工程光在工人们中间有威望是不够的,设计、施工、材料还有安全问题,处处都得把关,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都得严格按照标准来,你可得给我盯紧了。” 建筑公司的总部,就在金滩村李老栓的家里,当初王小星帮李老栓建屋子的时候,王重可是特意设计过的,一样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基础结构深埋地底一米左右,后来为了改做临时的办公室,王重又让王小星带着人改造了一番。 办公室里头,王重坐在办工着后头,对着得宝十分严肃的嘱咐道。 “放心吧哥,我一定给你看好了!”得宝面色坚定,郑重的道。 得宝跟在王重身边已经有五六年了,从当初王重在涌泉村烧窑建房的时候,就被王重言传身教,之后又跟着王重在海吉县城里干过大半年的装修,到了玉泉营之后,更是几乎没怎么歇过,烧窑,帮乡亲们建房,被王重逼着看书,看规章制度,学习工程方面的各种知识。 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样样都懂一些,应付眼下的局面应该已经够了。 得宝也深知闽宁村工程的重要性,要是做好了,对于他们建筑公司而言,就是一个送他们腾飞的阶梯,借着闽宁村建设的这股子东风,乘着改革开放的顺风车,直上青云。 可要是出了岔子,就等同于在玉泉营乃至于整个宁夏,整个大西北地区,自绝后路,彻底没了未来。 得宝深知其中利害,自然不敢轻视。 见得宝如此慎重,王重点了点头,又看向得宝身侧的水旺,叮嘱道:“水旺,搅拌站和运输车队那边伱给我负责好了,居中调度,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等项目正式动工之后,等得宝那边的消息,你和你的兄弟们,得做好随时动车的准备。” “哥,你放心,我亲自坐镇,保管没问题。”水旺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么几年下来,不管是得宝和水旺,都已经逐渐成熟,雏鹰虽幼,但亦能展翅高飞,翱翔于苍穹之上。 “要是人手不够,或者是材料方面有什么其他问题,随机应变,要是拿不定主意,立马来找我,千万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知道吗!” 水旺不如得宝稳重靠谱,所以王重才会这么特意叮嘱。 “哥!我记住了!”水旺也知道这次项目的重要性。 王重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定的剩下的那些机器也要到了,到时候你们三亲自带人去接收。” 王重话音刚落,目光已经看向长出了一脸青春痘的尕娃:“尕娃,机械那边,你跟着老师傅们好好学,好好看。 别说什么自己笨,学不会之类的话,勤能补拙,只要肯用心,再难的东西都能学会,关键就看你肯不肯花心思,别怕自己学得慢,基础不够,就多花时间,多花精力。 等闽宁村的一期工程结束以后,我们公司就会成立机械工程部,到时候能不能跟得宝和水旺他们一样,就看你自己了。 在我这里,一向是能者上,庸者下,你要是真有本事,看的好,将来整个机械工程部都交给你也不是不行。” “哥,你说真的?”尕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了笑,看着尕娃,高声道:“以前有句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地里种粮食有上限,这话太过于假大空了,可这话要是用在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和其他人的比起来,你至少有个小学文凭,能读会写,只要你努力,肯用心,还怕比不上别人?” “不说别人,你就瞧瞧得宝和水旺,你们三个光着屁股一起玩到大的,他们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 尕娃看了看得宝和水旺,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王重接着说:“所以不要怕和人请教,没有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就像我,当初为了学本事,不也在师傅跟前端茶递水,点头哈腰的,还老挨师傅的骂!” “你妈这辈子就指着你了,你不是一直想换个活法吗?要是啥都不会,你就算跑出去了,到外头又能干啥?还不是给人干苦力,要么就下井挖煤,那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儿,随时都有可能把命给丢了。 你有那决心,现在咱们又有机会,有这么好的条件,你给我把技术学好了,将来要是成了咱们工程部的部长,挣了钱,买个小汽车,买手机,穿西装,打领带,身边带着手下,跟咱们公司里那几个大学生一样,在工地上对别人指手画脚,再找个胸大屁股翘的漂亮媳妇,回到村里,让乡亲们都竖起大拇指夸一句,尕娃这娃不孬,让同龄人都羡慕你,让村里的那些女娃娃,都恨不得嫁给你,这难道不比出去闷头乱闯来的强?” 尕娃听的意动不已,脸上透着几分对未来憧憬的笑容,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激动的跟王重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学。 王重没继续往下说,有些话,说太多了也没用,要的就是点到为止,恰到好处,啰啰嗦嗦,唠叨不停,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适当的点拨和引导即可,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得尕娃自己。 要是他没有一刻积极进取,刻苦上进的心,王重就算把口水都给说干了也没用。 “行了,没别的事儿就赶紧回去吧,该准备准备,该忙的忙。” 没两天,马得福就给王重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是陈金山跟凌一农教授已经取得了联系。 次日,王重驱车至开发区办公室,和陈金山一道,驱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见到了凌教授一行人。 凌教授一头精干的短发,戴着眼镜,中等身形,满头黑发间夹杂着几分银丝,面容倒是略显年轻,瞧着三十多岁模样,穿着简陋的单衣,头上戴着个草帽。 陈金山和凌教授握着手寒暄了好一阵子,一个叫老师,一个说自己没带过他,不算他的老师,关系略有些复杂。 不过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玩笑归玩笑,脸上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透着真挚。 “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凌教授也是个直性子,不喜欢绕来绕去,和陈金山才说了两句话,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陈金山笑着道:“老师啊,这次呢,我只是当个中间人,是这位同志想要见您!” 王重赶紧上前,伸出手:“凌教授您好,我叫王重,是西海固过来玉泉营这边吊庄的移民。” 王重一嘴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倒是让凌教授略有几分意外。 他和团队来宁夏也有将近一个多月了,最难的就是和本地人的沟通,凌教授的普通话比陈金山的好,但和本地人在沟通上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有些是因为语言口音,但大部分,都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别说是老百姓了,就连很多本地的干部们都理解不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王重同志,你好!”凌一农和王重握手。 王重略有几分‘激动’的说:“凌教授的大名,我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教授在菌草方面的研究,轰动一时,不仅替我们国人挣脸,还狠狠打了那些外国专家教授的脸,而且在保护森林资源,发展菌菇养殖方面,开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利国利民,不外如是!不外如何!” 凌教授起先还以为王重只是推诿客套,可没想他竟然真的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而且还能说出菌草的优势和带来的好处,倒是让凌教授有些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我凌一农的名字,竟然还能传到海吉!”凌一农虽然信了王重的话,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似是看出了凌一农心中的疑惑,王重道:“我早年间也是读过书的,不过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去当了兵,退伍之后,虽然回了海吉,但也时刻关注外面的信息,一些科技民生方面的报纸刊物,我也经常关注,像我们这种内陆地区,发展本来就慢,和沿海城市没法比,尤其是我们西海固这边,想要发展,想要实现全面小康,那就跟不能和社会脱节,必须紧跟时代的步伐!” “用菌草代替木头繁殖菌菇,你老这可是开创了先河,您的技术,不仅是对咱们国家,就算是对全世界都有重大意义。” 陈金山和凌一农听了,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凌一农不由得再度审视起王重。 陈金山深以为然的道:“王重同志说的对,像海吉县,向宁夏这样的内陆地区,想要发展,就必须紧跟时代的步伐,搭上改革开放的顺风车。” “这我我们闽宁两省对口帮扶,就是为了让我们宁夏宁夏地区的老百姓们,也能吃到改革开放的红利。” “王重同志,不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凌一农不喜欢说那些大道理,是个干实事的性子。 王重道:“不瞒您说,我是听说凌教授不仅在菌草的研究上领先国际,还听说凌教授对于防风治沙,也有一定的研究。” “做过一些试验,算是有一点点心得吧!”凌教授一如原著那般谦逊,脸上不见半点自得。 “不过宁夏我还是第一次来,对这边的气候环境还不熟悉,还要反复进行实验才行。” 王重笑着道:“不愧是凌教授,光这份严谨,就少有人能及,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向政府承包了五百多亩地,想试着养殖滩羊,种植枸杞。 但是这些年来,随着天下太平,政策变好了,我们这边的人口也越来越多,老百姓们为了生计,没办法只能乱砍乱伐,肆意放牧,到处挖草皮,掘草根,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不说别的地方,就咱们玉泉营和西海固地区土地沙化的情况就日趋严重。 我承包的那一片区域,就是我们金滩村沙化最严重的一片区域。凌教授,我这次过来,本来只是打算请教授帮帮忙,去我的农场实地考察一下,给一些防风治沙的建议。 但是来之前,我听陈县长说,教授和教授的团队,这次来我们海吉,一是帮助我们防风治沙,而治理生态,二是想试验菌草是否能够适应我们宁夏地区的环境,当时我就想,如果教授和您的团队愿意的话,不如把我那五百多亩地当做试验田,去我们金滩村那边做研究,一切的支出,我都可以承担。” 凌一农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旁边的陈金山本就觉得王重建议很好,一举多得,立马开腔帮忙劝说:“老师啊······” “我说了,我没教过你,你不是我学生,也不用叫我老师!”凌教授立马反驳。 “老师啊!” 陈金山却仍旧我行我素的喊着:“王重同志的这个建议我觉得很好嘛,既能让您和您的团队有地方研究实验,有研究的资金,这样也减轻了政府的压力,要是成功了的话,金滩村以及旁边所有的移民村还有原住民们,就能近距离的看到你们的成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这种防风治沙,改善生态的方法推行到整个玉泉营经济开发区。” 王重也补充道:“凌教授,我觉得我们想要脱贫,想要实现全面小康,乡亲们想要换个活法,想要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应该的,但是,要实现这些目标,不能建立在牺牲生态的前提下。 我之所以这么斗胆,想请教授您和您的团队到我的农场里,就是想结合我们大家一起的力量,找出一个既不破坏生态,又能让乡亲们通过劳动实现脱贫致富的方法。” “你有技术,我们有力气,有地方,而且乡亲们近距离看到您的研究,对您自然更信任。” “你能这么说,说明你是真的仔细考虑过了。”凌一农愈发意外的打量着王重,有些惊讶于王重的年纪,但更加让他意外的,是王重的见识。 “党和政府这么大力的帮扶,就是想让类似于西海固这样的贫困地区,能够发展起来,但我们要的不仅仅是一味发展,而是可持续的发展,如果只富了一两代人,却给子孙后代,留下无穷无尽的隐患,这样的富裕,无异于是杀鸡取卵,起不到什么作用。” 王重面色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理我们都知道,可这事儿做起来是在太难了,就像生态破坏,老百姓们是有意想要破坏生态吗?他们也不想,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想要养活儿女,没有办法,才不得已去那么做。” “不说其他地方,就说我们西海固,森林覆盖率逐年下降,土地沙化日趋严重,但没有办法,老百姓们做饭需要火,冬天取暖也需要火,每年地里产出的玉米秸秆和稻草只有那么一些,根本就不够用烧的,老百姓们就只能砍树,挖草,捡牛粪去烧。” “不管是过来吊庄的移民,还是原住民,基本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只会伺候庄稼,营务田地,卖力气干活,可你和他们说治理生态,他们根本就不懂。” “我们这些农民,最希望的就是土地肥沃,风调雨顺,谁想破坏生态?那都是为了活下去被逼无奈的!” “这几年开发区办公室没少带着乡亲们在四周种树,但树木的生长周期太长,而且我们这里的条件恶劣,树苗种下去,成活率并不高。” “所以我们现在迫切需要像凌教授这样的知识分子,掌握着顶尖的高新技术的国家优秀人才,来带领我们,帮助我们。” 听完王重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凌一农感触颇深,并且意动不已。 陈金山能够被派过来挂职当副县长,当然不是为了镀金,而是真的有能力,见状立马顺水推舟的说:“教授,王重同志在过来吊庄移民的移民们,还有当地的老百姓们眼里,可是很有威望的。 这几年,他带着西海固过来吊庄的移民弄的砖窑,不仅给吊庄的移民们提供了很多岗位,连工资开的都比旁边其他同类型的岗位要高,而且还以成本价,把砖窑烧出的砖赊给移民们,带着人免费帮移民们建房子。 像王重同志这样心系百姓的企业家,是我们海吉县人们政府和玉泉营经济开发密切合作的对象呢!” 凌教授愈发诧异了,陈金山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糊弄他,相反,这些话既然能够从陈金山的口中说出来,那肯定是经过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凌一农教授虽然性情秉直,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相反,正是因为懂人情世故,凌一农教授才不愿意在这些上面浪费时间,而是把更多时间,用在科学研究上。 不过王重确实让他意外连连:“考察和建议可以,但实验的事,我需要和我的学生们商量之后,再给你们答复。” “而且这个事情,你们还得和扶贫办的吴主任先打好招呼,我是答应了吴主任,来这边种植菌草,种蘑菇,种草固沙,以草养菇两手抓,但主要还是种植蘑菇,防风固沙只是附带的作用。” 陈金山道:“吴主任那边我和她打过招呼了,吴主任也表态了,她很支持像王重同志这样的地方企业老板,支持凌老师的研究和实验,要是有需求的话,扶贫办那边也会尽力帮忙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凌教授!谢谢您!谢谢您!”王重脸上顿时出现喜色,颇有些激动的道。 “陈县长,也谢谢您,谢谢扶贫办,谢谢吴主任!” 对于像凌一农教授这种醉心于科学研究、严谨认真,对自己要求苛刻,一心为了民生百姓的科学家们,王重是打心眼里佩服和尊敬的。 扶贫办的吴月娟主任的相关工作人员,不远千里的跑来这里,进行对口帮扶,虽然有一部分是政治任务,但他们对玉泉营经济开发区,对吊庄移民的乡亲们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 原剧情里,凌一农教授带着乡亲们种植双孢菇,那就是被陈金山赶鸭子上架的,这已经足以说明了凌一农教授的责任心还有对老百姓们生计的关心。 可后来凌教授和他的团队们,为了解决村民们双孢菇的库存问题,跑遍了周边的省市,甚至因为高昂的运输成本,为了保证村民们的利润,不惜往里头贴钱。 如此可爱又可敬的人,让人怎么不喜欢,不尊敬呢。 王重的高兴是真高兴,要是真能把凌一农教授拐到自己的农场里去的话,自己预想中的种养结合的小型农村经济体系也能早一步实现。 而且凌一农教授带领乡亲们种植的双孢菇,可不仅仅只能鲜食,还能制成罐头,调味品,甚至如果技术达标的话,还能利用菌丝体生产蛋白质、草酸和菌糖等物质。 除此之外,双孢菇的药用价值也是极高的,在王重这个中医已经达到四级,可以称一句中医大师的眼中,炮制双孢菇,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知道凌教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来接您?”王重可不想再耽搁功夫,这种事情,越早定下来越好,以凌教授的性子,断然不至于言而无信,不然的话,还真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或许半道上杀出个搅局的程咬金也说不定。 凌教授想了想,和身后的小黑胖子商量了几句,转头便道:“也别改天了,正好今天你们都来了,别搞得那么麻烦,我和小黄就先跟你走一趟,先去你农场里看看什么情况,就当是提前考察了。” “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啊?这就走?”陈金山有些惊讶的道。 “你们先等一下,我和小黄收拾一下!” “教授,您坐着就成,我去收拾!”小黄就是跟在凌一农身边的小黑胖子,身量不高,好在现在虽然看着胖,但其实身上没几两肥肉,只是个头不高,体型比较壮,瞧着难免就胖了些。 小黄的全名叫黄展旗,闽省漳州人,以前是凌一农的学生,现在是凌一农的助手,颇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 黄展旗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会儿就把两个挎包和一个背包收拾出来了,陈金山带了司机,王重也开了自己的皮卡过来,倒是坐得下。 凌一农和黄展旗都选择了坐王重的皮卡,一路上,问了王重不少那片区域的一些基本情况,王重都一一详细的解答了。 凌一农是个干实事的性子,不想耽搁时间,直接让王重带着他和黄展旗先去地里瞧瞧,他好有个底。 王重自然没意见,驱车带着两人直奔农场而去。 五百多亩的农场,农场和青铜峡接壤的地方,也是灌渠的所在,灌渠足有三米多宽,两米多深,成倒梯形状,两边都种有树苗,不过树苗最晚的种了才几个月,还只是小幼苗,一路看过去,有许多已经枯黄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枯死。 第154章 唯有真心待真心 “凌教授,农场里除了纵横排列的灌溉渠之外,我还打了十二口井,二十四口三十六立方的水窖,平均分布农场四周。” 五百多亩,就是三十多万平方米,一眼看不到头。 一辆黑色皮卡,一辆军绿色的越野,停在一片连绵的房舍前。 当中是两排平房。 “这里就是农户们的生活区域,旁边是羊圈、鸡圈。” 王重指着另外一处已经整平的空地给众人介绍:“这边我规划的是谷仓,目前还在规划待建当中,毕竟现在地质的情况不怎么好,种不出啥粮食来。” 连绵的屋舍旁,宽敞的羊圈底下,是四处堆放的建筑材料,砂石堆在一处,钢材堆在一处,大块的石头堆在一处,砖头、瓦片、木头、木板等各类材料,也都整整齐齐的码列着。 “我们直接去地里看吧!”凌教授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去你说的土壤沙化最严重的的区域。” 显然,凌教授感兴趣的不是王重农场的基础设施建设,而且最最严重的土壤沙化问题。 “走,咱们上车,直接开过去!” 农场里阡陌纵横的马路王重早就规划好了,就是为了能够最大化的将机械合理利用起来。 王重领着众人到了地块最西端,也是土壤沙化最严重的的区域,五排最早种下的树苗,相互之间间隔数米,现都已长大不少,那些枯死的也早被王重让人重新补苗了,这些苗子基本上都是开发区办公室赞助的,从林业局那边分配过来的,不止是王重这里,沿着沟渠,进村的公路,还有村子四周,都种下了一圈树苗。 “其实种树是最好的选择,树木根系庞杂,深入地底,吸附土壤,是防风固沙最好的选择。”凌教授蹲在地上,和助手黄展旗抓起地面已经成为沙质状的土,皱着眉头,抬眼往前看去,入目的,是一片近乎寸草不生的戈壁滩,沙石混杂着,偶尔才能在沙石中间发现一丁点绿意。 “这里的沙化情况确实严重。” 此刻众人所处的位置,是出了那片刚种下的胡杨林还往西三四十米之外的地方,王重运过来的土只铺到胡杨林那段就打住了。 而且沙化的区域还在不断朝着王重承包的农场里头蔓延。 “这些胡杨种的还算及时,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土壤沙化的程度,遏制了其蔓延趋势。” 王重道:“就是见效太慢了,再说农场里不能都种上树吧!” 凌教授没接话,目光扫过四周,颇为满意的道:“这地方确实不错,很有实验意义,要是菌草能在这里生长的话,我相信在其他地方肯定也能长的极好。” 凌一农的话,让王重脸上露出笑容。 众人驱车绕着农场先看了一圈,大致熟悉地形,凌教授和其助手黄展旗,重点关注的是附近的生态问题。 可惜的是,农场里耕种的区域,都被王重盖了一层黄土,观察的不够直接。 凌教授在中间区域,只抽点取样调查,重点将农场西北和南边三个区域考察了一番,折腾了一下午,眼瞅着日头逐渐偏西,众人这才作罢。 王重邀请众人去家里吃饭,天色渐晚,凌教授也没拒绝。 陈金山却以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拒绝了王重的邀请,直接回了开发区办公室。 酷暑时节的高温,仍旧还未散去,王重车子刚刚开到家门口,听到车声,披着围裙,一头乌黑的秀发挽在脑后,用头巾包着的水花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话音未落,水花已经看到了车上坐着的凌一农教授和小黑胖子黄展旗。 王重一脸笑容的下车给凌教授等人解释道:“教授,这是我媳妇水花!” 又给水花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凌一农教授,这是他的助手,黄展旗同志,都生物学方面的专家。” 水花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操着略有些口音的普通话道:“凌教授,黄助手!你们好!”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那些学识渊博,在学术上有极高研究的科学家们,都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的敬佩。水花就是这样。 “水花同志好!” 凌一农和黄展旗也纷纷和水花打招呼。 “伱们先坐,再有一会儿饭就好了!”水花笑容灿烂的道。 “你先去忙,我招呼凌教授他们就成!”王重说道。 “成!” “凌教授,黄助手,到了家里可千万别客气,就当回自己家了!” 水花笑着点了点头,笑着和二人客套两句,赶紧又钻回了厨房,继续给众人忙活晚饭去了 “凌教授,小黄同志,屋里有电风扇,上屋里坐吧!吹吹风扇,凉快凉快。”王重转身侧身引手,微笑笑着热情的请二人进屋。 王重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呢,大门后头就忽然伸出两个小脑袋,钻出两个小小的身影。 “爸爸!”两个豆丁大的小人儿,一见王重,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圆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欢天喜地的跨过门槛,跑到王重身边,一人抱着一只腿,跟两只小熊似的。 “爸爸!爸爸!吃糖!要吃糖!”平顺搂着王重的大腿就不撒手了。 平安则道:“爸爸,要吃桃酥!” 兄弟两都是馋猫,爱吃又爱玩,两人都还在长牙,水花和李老栓哪儿敢让这两小祖宗吃太多。 王重俯下身子,一手一个,将两个娃娃抱起来,扭头对着凌教授两人道:“让两位见笑了,我俩儿子,王平安和王平顺。” 兄弟两虽然是双胞胎,但长的却不怎么像,大儿子平安像水花多一些,小儿子平顺像王重多一些。 “这是凌伯伯,黄叔叔!快叫人!” 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看向凌教授两人,圆滚滚、黑乎乎的眼睛里头闪烁着好奇,却没有张口喊人的意思。 凌教授看着两个小家伙,两边的嘴角扬起,露出笑容来,瞧着两个肉乎乎甚是可爱的小家伙,伸手和他们打招呼道:“你们好呀!” 可惜两个小家伙有些怕生,立马吓的一左一右往王重怀里钻。 王重不好意思的说:“孩子小,有些怕生!” “没事没事!”凌教授连连摆手,好奇的打量着两个小家伙,扭头问王重:“王重同志,令郎是双胞胎吧?” 王重笑着点头道:“教授目光如炬,确实是双胞胎!” “王重同志有福气啊!”黄展旗笑着说道。 这会儿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好些年了,超生可是要罚款的,那些明知故犯的公职和国企里上班的要是犯了,工作很有可能就没了。 “是我媳妇有福气!”王重笑着道。 “王重,你·······”李老栓满脸笑容的出现在门后,刚想说些什么,看到王重身边陌生的两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二人:“这两位是?” “老丈人,这是凌教授和小黄同志,是防风治沙、培养菌草的大专家。” “原来是凌教授!里边请里边请!”李老栓虽然听不大懂,但光听是什么大专家,就知道是极厉害的人,而且这个教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李老栓哪儿敢怠慢,赶紧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屋。 “这是我老丈人李老拴,跟着我们一起住,平时帮我们照看孩子!”王重给二人介绍道。 “李老哥!”凌一农主动伸手,要和李老栓握手。 李老栓有些受宠若惊的和凌一农握了手。 凌一农的衣着虽然朴素,但那一身渊渟岳峙,迥异于寻常百姓的气质却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是那么的亮眼,叫人无法忽视。 见两个外孙被王重抱着,都不用王重喊,李老栓就十分主动的找出两个茶缸,倒了两半搪瓷缸的凉茶,端给坐在桌边的两人。 “凌教授,喝茶!”李老栓颇有几分狗腿的道。 凌教授挤出个笑容,很是客气:“李老哥,谢谢了!” “小黄同志!喝茶!”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客气啥,就是些粗茶!将就着喝!你们别嫌弃就好!” 李老栓笑着把两个娃抱到外头玩耍,让王重好跟凌一农他们说话,不被打扰。 凌教授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忽然眼神一凝,眼睛瞬间亮了几分,神色紧跟着变了变,把手里的搪瓷缸端到眼前,有些诧异又有些好奇仔细的打量着里头的茶水,然后递到嘴边又喝了一口,仔细回味了一番,然后才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信阳毛尖?” “凌教授厉害!”王重竖起大拇指:“确实是信阳的毛尖!过年的时候,一个合作过的朋友送的!不过我们都不懂品茶,都是瞎喝,您要是喜欢,待会儿吃完饭,我拿一包给您尝尝。” 这位合作过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在海吉县搞装修的王全福王胖子,王重和王全福之间的合作可没有终止,而且以后还会继续合作下去。 凌教授却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寒暄一阵,王重带着两人去看了今晚落脚的房间。 “这几天就只能委屈二位暂时住在这里了!”宽敞的厢房,靠窗是一张大炕,上面铺着草席,大炕中间摆着一张炕桌。 王重拖鞋踩到炕上,推开壁柜的推拉门,从里头抱出被子、毯子,又拎出一个风扇,说道:“家里条件简单,晚上要是热的话,就只能吹风扇了,外头最南面那间屋子就是浴室和厕所。” “哦!对了,这里有新的牙膏、牙刷、拖鞋还有毛巾!” 凌一农和黄展旗有些意外的站在炕边,四下打量着这间王重口中待客用的厢房。 一张炕连接东西,窗户在西边,东边炕尾上有个壁柜,样式倒是挺新颖的。 “凌教授,小黄同志,那你们先休息一下,等饭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说着王重已经退了出去。 屋里,黄展旗打量着四周,脸上带着诧异:“教授,咱们这还是在海吉吗?” 倒不是说王重家的厢房有多繁华,布置有多讲究,而是干净整洁,地面都铺上的木质的地板,墙壁上都刮了腻子,刷了墙漆,还吊了顶。 凌教授也颇为诧异,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人家又是开砖窑,又是办农场的,有些钱,把房子弄得漂亮些,也不奇怪。” “教授,你说这些过来吊庄的移民们,都是因为在西海固的生活太穷太苦了,所以才在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千里迢迢跑来玉泉营吊庄。” 黄展旗疑惑的道:“可这个王重,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穷人,他怎么也跟着过来吊庄?” 凌教授和黄展旗是受闽省扶贫组的邀请,过来种植菌草,种蘑菇,然后把以草养菇在玉泉营经济开发区推行起来,让这里的老百姓们都种蘑菇,推行种植蘑菇的庭院经济,好让这里的老百姓们能够多一项收入,改善生活条件。 可正如黄展旗说的,王重的经济条件,和落后贫困半点都不搭边。 想到这儿,凌教授忽然响起了白天的时候,陈金山的那些话,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也许,他和我们一样,是为了帮助这里的老百姓,发展致富吧!” 黄展旗脸上的疑惑也逐渐散去,白天的时候,陈金山和王重来拜访凌一农时,他就跟在身边,凌教授听到的,他也都听到了。 想到这些,黄展旗忽然心思一动,看向凌一农:“教授!咱们真的要在他的农场里实验吗?” 凌教授坐在炕桌边上,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的想在他的农场里实验。” “就像他们说的,这个叫做王重的,有钱,有地方,也愿意支持我们的研究,而我们的研究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这里的老百姓,都是有利的,只等我们培育出能够适应这里特殊环境的草种之后,就可以在整个玉泉营进行推广。” “而到时候,我们不仅仅需要政府的统筹帮助,更需要的是当地老百姓对我们的信任,要是能够在实验的同时,慢慢取得老百姓们的信任,那对于我们的任务,将会有百利而无一害,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让我们少花很多时间。” “要知道,咱们的实验早一天成功,菌草早一天推广,就能早一天解决生态被破坏,土壤大量沙化的问题,把荒漠变成绿洲;也能让这里的老百姓们早一天种上双孢菇,早一天提高收入,改善生活。” 闽宁两省进行对口帮扶工作,不管是凌教授他们这些人,还是像陈金山和吴月娟这样的政府干部,他们不远千里跑来这西北苦寒之地,整日风吹日沙,吃沙喝土的,还每年投资一千五百万,建村子,建学校,建医院,建银行,修公路,为的不就是帮助宁夏地区的老百姓们增加收入,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改变这里贫穷落后的现状。 “教授!”黄展旗目光灼灼的看着凌一农,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我明白了!” “行了,咱们先收拾一下,把东西放了。” “好的教授!” ······ 饭桌上,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不同于凌教授和黄展旗印象中的味道,浓郁的肉香味之中,竟闻不到半点腥膻之气。 王重拿着汤勺和长长的公筷,舀起好几块儿带皮带骨的羊肉,往凌教授的碗里夹。 一边夹还一边说:“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教授您别介意,这是我们宁夏特有的滩羊,是村里人自己养的,和其他地方的羊截然不同,还上过国宴呢!” “您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王重同志,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自己夹就行了!”凌教授赶紧端起碗接过王重舀过来的羊肉。 “刚出锅的,教授小心烫!” “没事儿,没事儿!”王重一家的热情,让凌教授和黄展旗有些不大适应。 王重笑着又舀了一勺,送给黄展旗:“小黄同志,来来来,你也多吃几块儿!” “谢谢王重同志!”黄展旗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自己来就行了!” 王重笑着道:“成!那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了,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该吃吃,该喝喝,缺啥东西了,直接言语一声就成,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凌一农吃了一口羊肉,神情立马就变了,竖起大拇指,不住赞道:“香!” “香而不膻,鲜而不腻,肉质嫩滑紧实,难怪能上国宴,果真是天下难寻的美味。” 黄展旗尝了之后,也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赞。 王重道:“古人将鱼和羊组在一起,称之为鲜。” “闽省近海,不缺海味,可我们宁夏是西北内陆,吃不上海味,就只能吃羊肉了!” “有此滩羊,已尽得鲜之一味!”凌教授赞道。 聊了几句,王重顺势说道:“教授,相比于其他,我们西海固和玉泉营本地,乃至于整个贺兰山下的乡亲们,最熟悉的就是种地,养羊!” “你让乡亲们去干别的,乡亲们或许还要慢慢的学习,因人而异,学习的进度也不尽相同,可要是让他们养羊,别说是我们这些大人了,就是八九岁的娃娃,对他们来说,都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养殖滩羊确实是一条出路!”凌教授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道。 亲自尝过之后,才知滩羊之鲜美。 黄展旗也不住点头:“这么好吃的滩羊,要是能卖出去的话,确实也是一条致富的途径。” 农村想要致富,离不开养和种。 “可惜现在生态破坏的太厉害,要是现在就大肆推广滩羊养殖的话,那现在勉力维持的那点生态平衡,也会被彻底打破!”王重摇着头,冷静又遗憾的说道。 凌一农看着王重,对王重多了几分欣赏和认同:“王重同志说的很对,老百姓们要致富,经济要发展,社会要进步,但不能建立在对大自然,对生态的破坏这个前提之下。” 王重抬眼看向凌一农道:“我们的先辈们并不是不知道保护自然,保护生态,《孟子》《寡人之于国也》篇中就说了: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了,足见古人们也明白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可近几十年来,人口越来越多,人们为求生存,不可避免的对生态造成了很多毁灭性的破坏,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更加需要的是在保护、恢复生态的前提下的可持续性的发展,致富。” “我们要改善的,不只是物质生活的水平,还有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 “凌教授!”王重端起茶缸,茶缸里倒了大半缸白酒,目视着凌一农,正色道:“我是真的想请您,到我的农场里头来做实验,实验的一切花费,我都愿意承担。” 说罢,王重端起茶缸,咕噜咕噜,十秒钟左右,半缸子烈酒就被悉数灌入腹中。 凌教授伸了伸手想劝劝王重,可还没等他开口,王重三两下就把酒给干了,看着王重放下茶缸,凌教授目光略有几分复杂:“王重同志,要是我们真的在你的农场里做实验的话,那实验的那片区域,你在几年内,可能都种不了作物了,你可要想清楚。” “凌教授,我既然跑去邀请您,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的。” “您要是愿意过来,看上那块儿地方了,您直接和我说,而且我这里机器和人都不缺,您想咋弄,尽管指挥,我这一百多斤肉,都随您差使。” 水花看着句句铿锵的自家丈夫,想起了昨天晚上,夫妻俩亲热过后,自己问王重打算怎么请这位凌教授出山,当时王重是这么说的:“这位凌教授,是位品德高尚,一心为民,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顶尖学术专家,要想说服他,金钱利益这些俗物起不到半点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唯有示出真心待真心,或许才有几分可能。” 第155章 王重的应对 陈金山的速度很快,在闽宁村的奠基仪式开始之前,就把闽省扶贫组那边给搞定了,扶贫组的吴月娟吴主任,对于凌教授到王重的农场里进行试验也很支持。 首先王重的农场有五百多亩,场地宽阔,足够满足凌教授的实验,其次是王重的农场相比于一开始扶贫组给凌教授找的那片实验田,不管是距离开发区办公室,还是县城,都要更近一些。 最最关键的一点,王重答应全面支持凌教授的实验,承担所有的花费,这样的话,扶贫组就能省出一笔不小的资金,用在其他地方。 十五号,是闽宁村的奠基仪式,王重作为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以及他在移民们当中那极高的名望,也在受邀观礼的行列之中。 尕娃带着人开着十几辆挖掘机,早已整装待发。 吴月娟吴主任,这次奠基仪式的最高领导,和陈金山等闽省过来扶贫组的工作人还以及挂职的干部、还有西海固地自治区的领导,海吉县县里的领导,一起剪彩之后,随着几声炮鸣,所有的机器齐齐开动,一时间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漫天尘土也随之扬起,风卷沙尘,肆意起舞。 “吴主任,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王重同志,我们经济开发区里的优秀企业家,给我们的移民吊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吴月娟应该是四十多岁,但穿着打扮颇为新潮,迥异于本地的干部们,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保养的极好,瞧着像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熟透了的那种,仪态端庄,气质不俗。 吴月娟伸出手,脸上带着微笑:“王重同志,我听说过你!” “区区薄名,不足挂齿!”王重笑着和吴月娟握了握手,还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倒是吴主任,我可没少从陈县长和我们开发区办公室的领导们口中听到您。” “您和扶贫组的领导们,不惜跨越两千里的山河湖海,来到咱们海吉,来到玉泉营,这份情,我想不只是我,我们整个经济开发区,我们西海固的所有乡亲们,都铭记于心底。” 这可不是什么客套的话,而是王重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对于吴月娟这一批过来对口帮扶的政府工作人员,对于闽省对西海固地区资金、人力等等多方面的支持,整个西海固的乡亲们,肯定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们。 这些话,也都是王重发自肺腑的话。 “王重同志这话就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吴月娟笑着说道,而且还有些意外,不是因为别的,正是王重这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凌教授那边,就辛苦王重同志多多帮衬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王重同志尽管开口,能帮上的,我们一定尽力帮。” “那我就先谢谢吴主任了!”王重道:“要有什么需求,我一定开口。” ······· 闽宁村奠基仪式之后,一切进入正轨,得宝和王小星等人陷入紧张的忙碌之中,整日都泡在闽宁村的工地上。 扶贫组和地方政府商议过后决定,要陆续从西海固的山区里面,再移八千人过来,闽省每年投资一千五百万,总共三年,就是四千五百万,将近五千万,用来进行基础设施方面的建设。 这会儿可才九十年代,就算是在闽省沿海等地打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六七百,五千万,放到后世,相当于五亿,乃至于十几亿。 王重的建筑公司,去年一年的流水,也才几百万而已。 而且这一次中了标之后,施工队那边的人手又增加了一些。 另一边,一如原著中的一样,陈金山挑头,联系莆田那边的工厂,由两边的政府出面,构建输送渠道,暂时先把玉泉营这边那些剩余的劳动力给输出到莆田去。 两边的政府通力合作,成立相关的办事处,负责输出劳动力的安全和各类问题。 九七年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九八年到来,闽宁村在这一年当中,仍旧还在大肆动土,各种基础设施接连动工,学校、银行、医院陆续兴建完成,预定要迁徙过来的八千人,也在陆续的迁徙当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农场里,凌一农划了好几块试验田,用来实验他的菌草种子,实验很顺利,效果还算不错,凌一农还特意挑出十几种适应能力特别强的菌草种子,洒在旁边的十几块试验田里,只等今年的菌草收割以后,就能开始同步进行用菌草培育双孢菇的实验了。 不过对于王重而言,菌草防风固沙的效果,比起双孢菇更加重要。 这两年,王重可没少和凌教授探讨,王重虽然学的不是生物学,可怎么说也是上过燕大和水木这两所全国顶尖高校的高材生,尤其是医学和生物学之间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重提出菌草和植树相结合的改善生态的法子,得到了凌教授的认同,在绿化区域,菌草和树苗同时交叉种植,利用菌草防风固沙,稳固水土的特性,为树苗的生长争取时间。 两年的功夫,农场西边的那边胡杨林外头,已经多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了。 再来个一年左右,王重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养殖滩羊了,只是一开始的规模肯定大不了。 “凌教授,您这边人手招收的怎么样了?”凌一农和助手黄展旗答应来王重的农场之后,就直接把所有的行李、家伙什都搬到了农场里头。 “已经招的差不多了,前天他们已经从莆田出发,再有几天,就能到了!” 凌教授招的帮手,当然不会是这些啥也不懂的庄稼汉了,而是他在学校里的学生,而且还都是成绩优异,专业技能突出的那种。 “那就好!”王重笑着道:“再有个半个月功夫,实验室那边也差不多能弄好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水源了!”关于水源之事,王重也很无奈。 金滩村早就划归到玉泉营经济开发区了,可玉泉营的扬水站到现在为止,仍旧只是两级扬水工程,就导致了玉泉营扬水站的水根本送不到金滩村。 王重也只能花高价从青铜峡市的城关站买水灌溉。 金滩村至今七十二户人家,生活用水尚还能通过政府大力支持的井窖工程来解决,可灌溉用水,需水量大,频率也不低,光靠地下水根本无以为继,只能通过扬水站,以及早已建好多年的灌溉干渠、支渠,实现引黄灌溉工程。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实验要进行下去,水是必不可少的。” 凌一农面色凝重的道,虽然他选取出来的那些菌草都是耐寒、耐旱的品种,可也需要一定的水才能发芽破土,成长起来。 水乃万物之源,要是连水都没有,那他们所谓的实验,也没什么意义,就算实验出来了,也无法将实验的接过在当地推广起来。 “咱们这里还好一些,有十二口水井、二十四口水窖,满足实验所需的话,应该是够了,真正苦的,是咱们金滩村的百姓!” 原本说定的是昨天就要放水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渠里有水,王重这边还好,大多是试验田,其他的地方虽然也种上了玉米和土豆,但对水的需求量,没有小麦那么高。 可村里其他人,去年冬天的时候刚刚种下了第一茬小麦,开春以后,已经有一阵子没下过雨了,天气偏旱,要是再浇不上水,地里的麦子都要干死完了。 凌一农有些摸不清王重的意思。 王重道:“凌教授,您先忙,我去一趟开发区办公室,去办点事儿。” 关于金滩村这边暂时先从青铜峡的城关扬水站那边引水灌溉的事儿,王重可办不了,虽然王重在玉泉营这边威望日益见长,随着建筑队和窑厂的生意越来越好,农场这边也在大肆的招人,现在仰仗着王重吃饭的人,已经高达近千人了。 从王重这里挣到钱的乡亲们,更是不知凡几。 租地、买土、买鸡买羊,不管是建筑公司还是窑厂,都是包饭的,既然要包饭,那肯定要有原材料,最开始艰苦的那阵子,不说每顿都有肉吃,但至少顿顿都有羊肉汤可以喝,馍馍和粥吃到饱。 随着这几年摊子越铺越大,效益越来越高,王重给在他这儿打工的乡亲们的待遇也越来越高。 窑厂和建筑公司那边干重活的兄弟们,每天三顿饭,早上每人还有一个水煮鸡蛋,中午不是鸡肉就是羊肉,虽然每个人分到的不多,但菜里的都能见着肉星,汤里都有浓郁的肉味。 光是这些消耗,每年就不知道有多少,而这些吃食的来源,就是来自于玉泉营经济开发区当地的移民和原住民们家里。 最开始还只是金滩村的乡亲们,王重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他们负责养殖鸡羊,王重这边负责以市场价格进行收购。 现在这项业务,随着窑厂和建筑公司的盘子越铺越大,已经扩散到了整个玉泉营经济开发区,基本上每个村子,只要是有人在窑厂和建筑公司里头上班的,家里的妇女们,必定养的有鸡羊。 王重在移民和原住民们的心中,威望如何不高。 可饶是如此,王重仍旧没法对政府的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现在金滩村已经划到了玉泉营之下,属于海吉县,而非青铜峡市,而城关扬水站,是青铜峡治下的扬水站。 虽说那个姓陈的站长,是个恶心至极的玩意儿,可王重拿他还真没啥办法。 至少现在拿他没办法。 和凌一农教授交代清楚,王重径直驱车到了闽宁村。 之所以不去开发区办公室,是因为王重跟现在的开发区办公室里的那些人没啥子交情。 马得福现在是金滩村的代理书记,自然需要常驻金滩村,而王重熟悉的娟子,也早在九七年的时候,就去了莆田那边的办事处,负责劳动力输出的一应事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而闽宁村,有一个王重比较熟悉,从闽省跑过来挂职的副县长。 早在闽宁村的奠基仪式结束结束以后,陈金山就把办公室从海吉县搬到了开发区办公室,后来闽宁村一期工程落成以后,又从开发区办公室搬到了闽宁村。 王重和陈金山是老熟人了,虽然相识才一年多,但两人却很快成了朋友。 办公室里,对于王重的到来,陈金山很是高兴,立马让助手给王重泡了一杯他家乡的岩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王重同志,又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呀?”打过招呼,尝过陈金山媳妇寄过来的岩茶,陈金山也没和王重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陈县长就是陈县长,长了一双火眼金睛,我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您!”王重亦笑着,摇摇头,故作一脸感慨的道。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事儿就说。”慢慢接触下来,随着彼此之间逐渐了解,成为朋友的两人,说话也自然有多了几分亲近。 “县长,我还真有个急事儿想找伱帮忙。” 陈金山看着王重,竖起耳朵,等着他说。 王重也没继续拿乔,直接道:“你也知道,我们金滩村原来是属于青铜峡的,就连我们的灌渠,都是青铜峡那边的水利负责弄的,去年夏收之后,咱们金滩村就划到了玉泉营这边,不属于青铜峡管了。” 说着说着,王重就变得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忍不住激烈了些:“可整个玉泉营的地势是北低南高,我们金滩村就在玉泉营的最南边,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现在玉泉营的扬水站,才刚刚修到二级,灌渠里的水,根本就送不到我们金滩村来。” “上面一直说要修三级扬水站,可都说了好些年了,我们是91年就响应政府的号召,从山沟沟里头跑到这片戈壁滩上来得,当时冲的就是政府说的,能让地里浇上黄河水,可道现在都七年多年,却连个三级扬水的影子都没看到。” “青铜峡那边地势稍高,所以我们就只能从青铜峡的城关扬水站哪里引水,可我们金滩村现在已经不是城关扬水站的灌区了,想要用他们的水,就要另外出高价和他们买水。” “就我那五百多亩地,去年冬灌,他们就给我开了六万块钱的高价。” “我有求于人,而且农场那边用水量大,我没有话讲,我们这边的惯例是先供水,后交钱,去年他们帮我把水给供了,我第二天就去水站交钱了。” “可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要旱一些,开春以来,就没下过几场雨,凌教授那些试验田还好,有水井的地下水和水窖里存着的水养着,暂时还能撑得住,可我剩下那几百亩玉米和小麦,要是再不浇水,可就都得旱死了。” “这么高的水价,我能承受,乡亲们可未必能够承受,地里的产出就那么一点,除了买水之外,还要买肥料,要花功夫照顾,一年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 “可现在到了说好的春灌的时间了,城关扬水站那边却不给我们供水了,昨天乡亲们从早到晚站在自家田里都守了一整天了,连一滴水都没见着,那灌渠里现在都还是干的。” “这么严重吗?”陈金山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问:“那其他村民地里的情况呢?” “哎!”王重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村里其他乡亲们地里的情况比我哪里更加严峻,我那里至少还有几十口水井和水窖,实在不行了,可以先救救急,可乡亲们地里可没有那么多水救急。” 金滩村有四口机井,其中两口是村里人筹钱请人打的,剩下两口,是王重无偿捐给村里的,但水井里的水,连供应村里人日常的生活用水都很勉强,就算都拿去浇地,可也救不了全村人。 若是以前,陈金山根本理解不了,水对农民们的重要性,毕竟他是来自闽省,从来都没有缺过水。 可在这里呆了将近两年,陈金山也陆续适应了这里干燥缺水的环境,就连以前在闽省时天天洗澡的习惯都给改掉了,除非是进行过剧烈运动,出一身汗,否则的话,陈金山都是一个星期才洗一回澡,原本白白净净的皮肤,现在也被晒得黝黑,脸也变得粗糙起来。 “这怎么行!”陈金山语气沉重的道:“你等着,我给开发区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处理这个事儿。” “那麻烦您了!” 陈金山立马拿起电话,输入开发区办公室的号码,三言两语,就把金滩村到现在还没浇上水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尽快处理,千万不能耽搁农时。 电话那头,开发区的王区长一口应下。 陈金山虽然是副县长,但只是闽省过来挂职的,在海吉这边,负责的主要还是劳动力输出等方面的事情,像灌溉这种事情,本不是他管的,但现在王重既然找上门来了,他知道了情况,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县长,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这事儿还特意跑过来麻烦你一趟!”王重带着歉意道。 “瞧你这话说的,政府既然把你们从大山里头号召出来,那我们这些当官的,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你们解决这些基本的问题。” 这事本不是陈金山的管辖范围,陈金山大可几句话就给推脱掉,可陈金山还是给王区长打了电话,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王重是朋友,更加因为这事儿是牵涉到金滩村几十户人家,几百口子人生计的事情。 政府费劲千辛万苦,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号召了这么多的老百姓们从山沟沟里头移民到这里来搞吊庄。 陈金山和吴月娟他们这批人不远千里的从闽省跑过来挂职,帮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想方法,找出路,就是为了帮助这里的老百姓们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为了让他们能够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他们过来忍饥挨饿受苦受难的。 既非天灾,也无人祸,他们这边负责这方面的人跟青铜峡那边交涉一下,双方拟定一下章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顶天了开一两个会而已,费不了什么力气。 说起难听点的话,不管是玉泉营的扬水站,还是青铜峡的城关扬水站,都是国家掏钱修的水利工程,为的就是引黄灌溉,让老百姓们的地里能够浇上黄河水,把贺兰山下的这片戈壁滩,变成塞上江南。 现在只是辖区不同而已,给金滩村放水灌溉,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黄河水本就是大家所共有的,玉泉营这边的三级扬水站还没有修成,金滩村更是从青铜峡市划出来,分到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的。 有句话叫做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在陈金山看来,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人的义务,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上面有上面的政策不假,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政策不会变,但人是可以变通的。 要是只知道一味的生搬硬套中央的政策,那国家还在那么多地方设立那么多的自治区,自治州,让地方自治干嘛。 为的不就是在政策落实到地方的时候,当地的政府,各级单位,能够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适当的调整,灵活的把政策推行下去。 只要核心的思想不变,一些细枝末节上的便利,而且还是为了民生才打开的便利,根本就无伤大雅。 陈金山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些道理,所以才会顺水推舟,帮王重把这事儿给办了。 “县长,既然事情已经交代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乡亲们都是些粗鲁的庄稼汉,地里的麦子就是他们的命,现在地里的情况又是十万火急,我怕他们心里太着急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陈金山面色颇为凝重的道:“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了,要有什么情况,你立刻让人通知我!” 陈金山倒是真的替老百姓们打算。 “一定!”王重站起身,和陈金山握手道别,一脸认真的道。 王重驱车回到金滩村,早上村外原本站满人的田坎水渠两侧,却不见乡亲们的踪影,王重正要开车去城关扬水站一看究竟,还没走出半里地,就见马得福领着李大有和五蹲、杨三一大群乡亲,拿扁担的拿扁担,扛锄头的扛锄头,从城关村的方向迎面走了回来。 王重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下车迎了上去。 “王重!” “重娃子!” 众人见是王重,纷纷主动打起招呼。 王重走到马得福跟前,打量了众人一圈,问道:“啥情况这是?” “没啥事儿!”得福推着自行车,给王重解释道:“和水站闹了点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没事了。” “那水呢?啥时候放?”虽然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但王重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句。 李大有立马抢答道:“水站让我们先把去年冬灌欠的钱给补上,他们就给我们放水。” “钱补上不是问题,我是担心,我们把钱给交了,他们不给我们放水,或者就放一点点跟碎娃尿尿一样,糊弄咱们,真要那样的话,那咱们咋整?” 王重看着马得福,现在马得福是代理书记,这几年也逐渐积累出威望来,这种事情,自然要他这个书记来拿主意。 “应该不至于吧?”马得福道:“怎么说水站也是国家单位,只要我们把钱凑齐了,交上去,他们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李大有等人也都是这么个想法,毕竟在他们眼中,水站代表的,不就是国家吗。 王重知道劝也没用,毕竟这个时候,像那个陈站长那样的害群之马还不是那么多见。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马得福,从91年他入职吊庄办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跟在张主任身边,张主任又是个一心为公,鞠躬尽瘁的好官。 这两年遇上的变电所的所长、福建过来的扶贫组的同知们,还有没有一点架子,一心为老百姓们谋划的陈金山等等这些人。 都是和他一样,一门心思想要为老百姓们办实事,想帮乡亲们改变贫困的现状,似这位陈站长这种耍妖弄风,故意恶心人的,还是头一次碰见,不真的让他碰个壁,他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人性的复杂。 “现在是十一点,大家都先回去,通知左邻右舍,每家每户,都派一个代表,我们十一点半,就到村部开会,商量交钱的事儿。” “王重,你家······” “得福,我去年可是交了钱的,去年那个姓陈站长就说了,我那一个农场,就顶上全村人的地,还专门派人到我那里催收,一下子收了我六万块钱呢。” 马得福道:“这事我知道,我是说你也是我们金滩村的一份子,待会儿开会,你也去听一下嘛!” “这个没问题。”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就算是借,也要先把水站要的两万八给凑出来,先把水给浇上,免得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 三点多将近四点钟,马得福才收足了钱,王重开着车载他去了城关扬水站,把钱给交了,拿了收据,得到明天早上放水的答复,欢天喜地的跟王重回来村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乡亲们。 王重见他如此开心,村民们一个个也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放声高歌了,也懒得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们。 临近傍晚,开发区办公室来了人,王重找陈金山打的那个电话起了作用,但看到人只是来金滩村,王重不免有些失望。 他想要的,是那位王区长,亲自跑去青铜峡市,和青铜峡水利局的领导们对接,敲定这个事情,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惜来人听到马得福已经把事情处理好,就立马骑着自行车回去复命了。 晚上,一番深入交融之后,水花看着脸上没什么笑容的王重,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不说是明天就放水了吗!我瞧着你怎么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只怕没有那么顺利!”王重摇摇头道,现在想起那个站长的嘴脸,王重就觉得恶心。 尤其是他在这里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带着乡亲们吊庄,给乡亲们提供工作的机会,带他们挣钱,辛辛苦苦的,不就是为了让乡亲们多点收入,让他们早日脱离贫困,自己也好早日完成系统的任务! 可偏偏就是有这种让人恶心的小人,要跳出来恶心自己。 “咋回事?”水花眨了眨眼,手按着王重的胸膛,撑起脑袋,看着王重好奇的问。 王重一脸嫌弃的道:“城关扬水站的那个陈站长不是啥好人,我觉得他还要弄出啥幺蛾子来!” “不至于吧!”水花微微蹙眉,有些不大敢相信,“得福不是把钱都交了吗!” 可被王重这么一说,心却忽然悬了起来,没啥底气了。 王重目光带着几分冷意,语气不善的道:“其实影响也不大,我就是一想起那个陈站长那副小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难受,心里窝火,想抽他一顿!” “可别!”水花赶紧一把抓着王重的手,碧色的瞳孔闪烁着,长而疏的乌黑睫毛轻颤几下,紧张的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人家是水站的站长,我们可惹不起人家。” 水花的思维,到底还是有些保守了。 王重眼珠子一转,看着额头布满细汗,峨眉微蹙,只穿着一件宽松短袖,贴着自己的水花,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那我心里窝火咋办?” 水花愈发紧张,“那也不行!” “就是再窝火,也不能和人动手!”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水花鬓旁垂落的几缕碎花也随之而动,宽松的上衣被吹的紧贴着傲人的身躯。 “那没办法,火气太大,只能先降降火了!” 水花又眨了眨眼,迎着王重那毫不顾忌的目光,脸颊瞬间就红了。 结婚七年多了,都可算是老夫老妻了,虽然已经有些习惯王重嘴里时不时的冒出那些让人脸红的话,可水花对这些至今还没什么免疫力。 不过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两口子的默契倒是越来越好了,这不,四目相对,王重随便模仿的一句电影里坤哥的经典台词,水花瞬间就领悟了王重的意思。 早在年初的时候,王重两口子就跟李老栓换了房间,把正房西屋让给了李老栓和两个儿子,自己和水花则搬到了厨房旁边的这件厢房里头。 自然是为了避开两个日益长大的儿子,方便自己和水花温存。 “不是有风扇呢吗!”水花低着头,立马一开目光,不敢和王重对视。 王重嘿嘿一笑,抓着水花的手腕,已然翻身而起,刹那间就将天地反复:“我这是心火,又不是外火,电风扇有啥用!” 水花悄悄抬眼,撇了王重一眼,却又很快挪开,微红的脸颊,略带着几分羞意的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浅笑,尤其是那双明媚的眸子当中,隐约间还有几分期待。 风情万种! 王重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心中燥火瞬间席卷全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 第156章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多吃点烧饼!”自打知道王重喜欢吃烧饼之后,水花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变着法的开始钻研做烧饼。 王重造反喜欢吃的清淡些,不那么油腻,除了烧饼之外,就是玉米粥和羊肉包子了。 “我这都吃了六个了!”王重笑着道:“再吃可就撑了!” 饭量跟着身体的各项机能走,现如今王重的各项身体素质是普通成年人巅峰的四倍还多,饭量自然也远超常人。 光是早饭,掌心大小的芝麻烧饼,拳头大小的羊肉包子,王重一顿能吃十几个,还得喝上四五碗玉米粥。 至于午饭和晚饭,吃的更多。 “爹!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平安吃了两个烧饼,喝了几口粥,就揉着大肚皮嚷着吃不下了,反倒是平顺这个小的,分明才三岁多,可一顿能吃一碗粥,三个烧饼,力气也比平安这个做哥哥的大。 “因为爹是大人啊!”王重微笑着捏着捏自家儿子的胖脸, “爹,那为妈和外公不吃这么多呢?他们不是大人吗?”三岁多的娃娃,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水花和李老栓也笑着看向王重,想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是因为你们爹我是男人,你们妈是女人,外公是老人!” “是这样吗?”平安扭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外公,最后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家老爹,歪着脑袋,将信将疑。 “哥哥好笨!”旁边还在抓着烧饼啃的平顺含糊不清的道。 “哼!”平安听到这话,笑脸立马就变了,扭过头插着腰对着平顺哼了一句:“伱才笨呢!” 兄弟俩才三岁多,可身高已经有了差别,平顺吃得多,筋骨长得也快,已经比平安高出半个脑袋了,平安瞧着白白净净,胖乎乎的。 “行了,都给我好好吃饭!”王重板着脸,故意冷声道。 两个小的立马不敢再说话,别看王重和他们柔声细语的,可要一板起脸来,那就跟冷面罗刹似的,而且王重还是那种说揍就一定会揍他们一顿的那种,就算水花和李老栓劝也没用。 “爹!我吃饱了!”平安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道,说话时还自认为十分隐秘的抬头看了王重几眼,拙劣的小动作让三个大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吃饱了要干嘛?” 平安立马用帕子把手和嘴巴都擦干净了,这才献宝似的跑到王重跟前,说自己都收拾好了,王重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小子顿时就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吃过早饭,李老栓帮着水花收拾桌子,王重没拿钥匙,换上军绿色的解放鞋,对着水花道:“说好了今儿放水,我去灌渠那边瞧瞧,皮卡我给你留着,钥匙挂在门后架子上!” “知道了,你快去吧,待会儿我自己去找麦苗。” 虽说现在财务部门已经组织起来了,但至今不过七八人而已,水花还是财务部门实际的负责人,时不时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麦苗现在在建筑公司财务部,当一个临时的负责人。 没办法,不是王重不想用人才,而是玉泉营这边是在找不出什么高学历的人才,本地学历稍微高一些的,都进了政府单位,外地的嫌这边太穷,不愿意过来,留给王重选择的并不多。 高学历的人才虽然没有,但高中生和初中生还是有不少的。 财务部现在清一色的娘子军,年纪最大的就是水花自己了,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和麦苗一样的年纪,用王重的话说,年轻人脑子灵光,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都要更强一些。 而且财务部的每个姑娘入职以后,都会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突击培训,剩下的再让她们在工作当中慢慢学。 财务可不仅仅是算账那么简单,还有报税,缴税等等,工作可多着呢。 水花当初被赶鸭子上架,跟着王重学了一年多,才把里头的门道给理清楚,麦苗跟着水花也有一年多了,现在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勉强可以负责一些事情了。 路不远,王重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这时候灌渠边上,已经有不少乡亲早早的在自家的灌渠口附近守着了。 “杨三哥,放水了没?”杨三昨儿个和水站的人发生冲突,动了手,把水站的工作人员给打了,然后被扣在城关扬水站的两个人之一,好在他自己没受伤,被打的人也没啥问题。 “还没放呢!”杨三蹲在灌渠边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干涸的灌渠。 “放水了!” “放水了!” ······ 几声高呼由远而近,站在灌渠旁的乡亲们争相传唱。 “放水了!” 杨三一下就来了精神,飞速站了起来。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乡亲们便都站在灌渠边上,看着主灌渠里头那没不过脚背的浑浊水流,一个个脸上的惊喜转为愕然,不敢置信。 李大有瞪大了眼睛,站在自家渠口,愣愣的看着灌渠里的那一丢丢水,不敢思议的大声喊道:“这叫放水?” 就这一丢丢跟碎娃尿尿一样的水,连田里都流不到,更别提灌溉了。 一大清早就出了门跟着乡亲们等在灌渠旁的马得福脸色也变了。 “乡亲们,狗日的水站的人这是日弄我们呢!”李大有直接口吐芬芳。 乡亲们一个个也都义愤填膺。 “狗日的,我们钱都交了,他们就是这么给我们放水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是些粗俗难听的话,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众人的情绪便被激发到了最顶端,纷纷叫着嚷着要去水站讨个说法。 看着群情激愤的乡亲们,马得福心里也很气愤,昨天分明都说好了,钱也交了,那可是两万八千块钱,全村人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 这还只是去年冬灌的钱,今年春灌完了之后,又是一个两万八。 众乡亲围在马得福身边,七嘴八舌的,吵吵的跟赶集似的。 “好了!”李大有振臂一声大吼,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众乡亲顿时不再吵闹。 李大有虽然混了点,但在村里还算有点威望,在乡亲们跟前也说的上话,他这一吼,众人瞬间就安静了。 李大有这才扭头看着马得福:“得福娃,你就说这事该咋办吧!你要是处理不好,那我们就自己去水站找他们算账去!” “对!大有说得对,我们的麦子可都等着水救命呢,得福,钱是你让大家伙交的,要是这个事你解决不了,那我们就用自己的方式来!”五蹲立马就跳了出来,咬着牙鼓着气高声说。 “就是就是!我屋麦子都快干死了!要是再浇不上水,这些麦子可就全黄了!” “我们辛苦一年,不就是为了那点麦子,他们不给我们放水,麦子都干死了,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我们辛辛苦苦跑过来吊庄是是为啥子?不就是说这里可以浇上黄河水吗!” “当初喊我们过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好了,我们都交钱了,还不给我们供水,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乡亲们也纷纷表态,支持李大有和五蹲,甚至有些暴躁的,还直接说干脆大家一起抄家伙去水站找那个狗日的什么站长去。 马得福见状,差点没给吓一跳,这要是弄出啥乱子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赶忙安抚众人:“大有叔,五蹲叔,还有乡亲们,大家都先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马得福这几年在村子里的声望日隆,乡亲们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替大家伙儿干实事的,骂了几句,也就先安静了下来,主要也是想听听看马得福说些什么,看看他的态度。 马得福站在高处,目光扫过村里的一众壮劳力们,高声道:“乡亲们,请你们放心,这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之前我们欠着去年冬灌的钱,水站那边抓着这点不放,不肯给我们放水,那是我们理亏,我们认了,可现在我们已经把钱给补上了,他们还这么弄,那就是他们理亏了。” “我马得福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一定把这事儿给大家伙儿解决了,让乡亲们地里都浇上水。” “得福娃,不是我们不信你!”李大有一脸委屈的道:“明显是水站那个狗日的县长日弄我们吗!说好的放水,现在搞得跟碎娃尿尿一样,连脚背都没不过去,他明显就是不想给我们供水!” 但更多的,却是愤怒,被欺骗后的愤怒,被糊弄愚弄后的愤怒。 “大有叔!”眼瞅着李大有三言两语,大家的情绪都被带动了,马得福赶紧出声:“你放心,我这就去水站,找他们理论去!” “要是理论有用的话,今儿个他们供的水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李大有捶胸顿足的,眼瞅着就要爆发了。 王重见状,赶紧上前扶着他:“大有叔,你别激动。” 李大有一见王重,就跟见着了救星似的,一把抓着王重的手臂,“重娃子!你可来了!你可要给你大有叔做主啊!” “大有叔,行了行了,您地里没浇上水,我地里也一样,大家伙地里都没浇上水嘛!” 五蹲见王重来了,也跟见了主心骨一样,赶紧说:“王重,现在水站的人收了钱,就这么供水日弄我们,你说我们咋个办,你一句话,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对对对!王重哥,我们都听你的!”尤其是几个年岁和王重马得福差不多的小伙子,头几个就站出来表态了。 乡亲们也都纷纷如此,让王重给拿主意。 “要我说,我们大家一起去水站,找那个狗日的站长要个说法!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们放水,那我们就和他没完!”王重说完这话,乡亲们就纷纷响应。 “对,和他没完!” “他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他好过。” “不过家伙什就不用带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不用动家伙,一人一拳,就能把那个狗日的站长给锤出屎尿来。” “对!重娃子说得对!”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站长?” 没理会乡亲们的附和,王重看向马德富,如是说道:“得福,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地里的麦子可就多旱一刻!” “那还等啥子,赶紧走哇!”李大有立马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马得福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道:“走,我们一起去水站!” “重娃子,你车呢?” “搁家里呢!估计现在水花开走了!水花今天要带麦苗去县里税务局那边办事!” “哎!”听了王重的话,李大有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巴掌排在自己大腿上。 马得福和王重骑着自行车走在前头,乡亲们跟在后头,一行几十口子人,大多数都是年富力强的青壮,浩浩汤汤的奔着水站去了。 到了水站,水站的工作人员远远的见情况不对,赶紧把铁门从里头锁上。 马得福上前一番交涉,知道今儿个放水是陈站长的主意,但现在陈站长不在水站里头,说是跑去参加现场会了。 乡亲们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自家的麦子还在地里旱着呢,随时都有可能干死,早一刻浇水,就能多救回几颗麦苗。 好吗,这种时候,你一句站长不在,就像把大家伙打发走,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知道参加现场会还有青铜峡市的大领导,马得福立马就说去现场会直接找大领导讨公道去,他拍着胸脯跟乡亲们保证,一定让大家都浇上水。 众人颇为意动,既是出于对马得福的信任,也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既然这个站长恶心人,那就找个能制住他的大领导。 就在马得福号召众人准备去现场会的时候。 王重却动也不动,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铁门后的水站工作人员。 “王重,你咋了,不想去现场会?”马得福见王重的脸色神情,心里头莫名就咯噔一下。 王重高声道:“现场会得去,可地里的麦子更不能等!先是现场会这事儿办不成,那地里的麦子咋个办?难道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麦苗一棵棵旱死吗?” 王重转身看着众人,高声道:“乡亲们,今天我们要是就这么妥协了,那以后要是再有个啥情况,这些狗日的又把什么事都推到那个狗日的站长头上,到时候要是没有现场会,那我们又咋个办?” 王重的话,犹如一个千斤巨石,压在乡亲们心头。 是啊!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这次那个狗日的站长能这样,那下次呢?今天他们可去现场会,找那些大领导求助,但下次呢? 水站那么放水,日弄他们,真的就是那个站长一个人的问题? 杨三立马跳出来,恶狠狠的盯着铁门后的几个水站工作人员:“王重说的对,那个站长不是个东西,这些个狗日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昨天我为啥和他们动手,还不是因为他们瞧不上我们这些山沟沟里头跑过来吊庄的,骂我们吊庄户老山汉。” “你啥意思?”马得福看着王重,有些担忧的问,要是其他人闹事,他还有信心安抚的住,可王重在乡亲们心里的威望可比他高多了,王重一句话,马得福相信,乡亲们能直接冲进水站,暴力放水。 “我啥意思!”王重看了一眼马得福,抬手指着铁门后的水站工作人员:“马得福,马书记,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这些狗日的是啥意思?” “说好的今天放水,杨三昨儿个和他们道歉了吧,我们把钱也交了吧!可他们呢?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 “放那一点点水,日弄鬼呢!” “我们去现场会,找市~长,找大领导,肯定能把问题给解决了,可不能冲动!”马得福那叫一个担心哟,生怕整出啥幺蛾子来。 “可千万不能动手,不然这事儿性质就变了!” “天天性质性质,性质能让地里的麦子浇上水?” 王重冷声道:“我们人一两天不喝水没有事,可地里的麦苗金贵着嘛,要是再浇不上水,指不定有多少麦苗要干死了。” “就是嘛,这麦子都干成啥样了,就等着浇水续命呢!”李大有手里还抓着几颗已经干死了的麦苗,一脸心疼的道。 马得福还想说些什么。 可王重却抢先道:“你带着大有叔他们去现场会,找领导解决问题,年轻的跟我留下来,我们在这里守着,要是半个小时后,你那边还解决不了,那我们就要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 “王重,你······”马得福激动地就要去抓王重,可话还没说出口,手才伸到半空,就被王重一把握住手腕。 “马得福,我敬你是我们的代理书记,一门心思的为我们考虑,但我请你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我请你考虑考虑我们地里那些麦苗!” “你怎么说也是上过农校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要是你去现场会解决不了问题,那地里的麦苗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麦苗都干死吗?” 马得福着急的道:“你放心,我去现场会保证把这个事······” “你拿什么保证?要是地里的麦苗都旱死了,你给乡亲们赔么?还是政府给乡亲们赔?还是让乡亲们打掉的牙往肚里咽?忍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行!”王重话音刚落,二三十号年轻汉子就齐刷刷的站到了王重后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重哥说的对,我们不能尽指着那些领导!要是他们靠不住,地里的那些麦苗可都要旱死了!” “就是吗,要是那些个领导都和那个狗日的站长一个德行,我们的麦苗不都要旱死了!” “得福!重娃子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李大有那叫一个着急,地里的麦子,那就是他们这些庄稼人的命吗! “我和五蹲带三十个人跟着你去现场会,剩下的都跟王重留在这里。” “大有叔······”马得福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乡亲们已经自动分好队伍,年轻力壮的,纷纷站到王重身后,包括昨天刚刚和水站的人干架然后被扣下来的杨三。 “得福,你要是不想我们这边闹出啥事情来,就赶紧去现场会,把事情办好!” “从这里到现场会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你们走快些,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事情办完了,直接打电话到水站来,要是办不成,那我们这边就自己办了!” “王重哥说得对,我们自己办!”乡亲们里头,就数杨三叫嚣的最厉害。 昨儿个被扣在水站一个小时,最后还得给人家道歉,分明是水站的人不放水,骂人在先,要是今儿他们把水给放了,杨三也就算了。 可水站今儿这事儿办的,分明把他们金滩村的人当猴耍吗! 新仇旧恨,杨三哪里还咽的下这口气。 王重抬起手腕,露出手表,说道:“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走走走!快走快走!” “多耽误一分钟,地里的麦子就有可能多干死一棵!”李大有和五蹲一左一右,赶紧推着马得福朝着现场会的方向而去。 马得福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拦不住王重他们,心中焦急的他三步一回头,最终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推着自行车加快速度。 目送着马得福带着人逐渐远去。 “王重哥,现在我们咋办?”四五十号人围在王重身边。 “杨三,你带人去看看有后门不。”王重冷静的发号施令。 “我这就去!”杨三带着带着几个乡亲,沿着围墙一路跑着走的。 “大家伙分散些,把水站围起来,别让里头那些狗日的翻墙跑了!”王重已经带着几个身高力壮的年轻小伙,站在铁门前:“半个小时一到,要是得福那边还没解决,我们就自己来!” “我们自己来!”留下来的,多是些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王重领头,又是为了自家视作生命的麦苗,连盯着铁门里的工作的人员的眼神都变得凌厉凶恶起来。 “你们想干啥!”铁门后,工作人员看着气势汹汹的众人,语气有些颤抖的道。 王重高声道:“你们站长不在,总有个主事的吧!让他出来,把话给我们说清楚!别什么事都推给那个狗日的站长。” “对!让他出来,把话说清楚!”乡亲们纷纷为王重助威。 “说什么说,说了站长不在不在,这都是站长吓得命令,你找哪个都一样!”隔着一扇大铁门,外头才几十号人,他们还真不怕。 “你们什么意思?”王重还没咋的,乡亲们就先不干了,瞧水站这些人的态度,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还能什么意思!有事你们找站长去,我们都是些听吩咐办事的工作人员而已。” 听着这推诿之言,王重那叫一个气。 “移民吊庄工程本来就举步维艰,现在还有你们这些个专门为难我们吊庄户的,仗着自己管着水站就胡作非为,说我们是吊庄户老山汉,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我们大度,不和你们计较,可你们收了钱又不办事,放那一点点水,日弄我们呢?” “我们没这么说,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话虽没这么说,可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透着这个意思,而且还有点心虚。 王重摇摇头,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我们怎么想?你怎么不看看你们是怎么做的。” 门后的几个工作人员不再言语。 王重转身对着乡亲们阴阳怪气的道:“乡亲们,人家现在管着扬水站呢,开不开闸,开闸了放多少水,都是人家说了算,现在是我们的麦苗要干死了,是我们要腆着脸求他们,那麦苗又不是人家屋里的,我们的麦苗干死了,和他们屁关系没有。” 王重的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瞬间,站在铁门外的几十口子人,看着铁门后的哪两个狗日的东西,眼睛瞬间就红了。 乡亲们压在心底的怒火被勾起,一个个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跑到铁门前,使劲儿的摇门,想要把铁门打开。 “狗日的,你们不给我们放水,让地里的麦苗干死,那就是要我们的命!” 那几乎红了的眼睛死死盯着铁门后那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狗日的开门!给老子把门开开!” 铁门后的两个工作人员脸色瞬间就变了,众怒难犯,眼抽签铁门外一个个红了眼的乡亲们,瞧着那一副要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囫囵个咽下去的狰狞神情,心里的那点底气彻底没了。 “乡亲们你们别激动,别激动!” “怎么放水,放多少水,是站长说了算的,我们就是几个打工的,哪里做得了站长的主吗!” “······” 第157章 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行了,别在这儿逼逼赖赖的,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哪个能主事,让他出来说话。”王重冷声道。 “对,让他出来!” “给我们一个解释。” 乡亲们一个个怒气冲冲,要不是王重还站在前头,没有发话,他们这会儿估计就该动手了。 怒从心头起,恶自然也自胆边生了。 逛了一圈的杨三又跑回前门,就数感触最深,怨气最大,叫嚣的最厉害。 昨天被扣在水站里头将近一小时,最后还得委曲求全的给水站的人道歉,虽然那人确确实实被他几拳头干的鼻血都留出来了,可杨三心里还是不服气,心里可憋着火呢。 分明是水站的人开口骂人在先,又不肯给金滩村供水,杨三看着那些给麦子续命的水一股脑的流向早已完成春灌,并不缺水的城关村,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气。 后边要不是为了那点水给麦子续命,杨三又怎么会那么委曲求全,又是认错又是道歉的。 现在好了,钱也交了,歉也道了,错也认了,放那一丢丢脚背都没不过的水日弄自己。 杨三压在心底的怒意和火气彻底爆发,而且比昨天更加强烈,更加汹涌,跟火山喷发似的,直冲脑门。 “你们想咋样,这里是扬水站,你们别冲动!” 铁门后的几个工作人员吓得脸色都快青了,胆小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忐忑不安的道。 众怒难犯,而且这个事情确实是他们理亏在先,昨天分明两边都说好了,今天供水,昨天下午,马得福就把去年冬灌欠的钱给补上了,可今天他们却这么做,面对乡亲们的质问,也难怪他们心虚、害怕了。 王重冲着铁门里沉声说道:“这会儿知道怕了,放心,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赶紧把伱们这儿现在能主事的人叫出来,让他当面给我们解释。” “明明已经说好的事,怎么到头了又变卦了,这不是日弄人玩吗!” “就是就是!”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刚才不都说了,那是我们站长的命令,我们就是些底下跑腿办事的。”虽然心虚,可他们却仍旧嘴硬。 “既然知道自己是跑腿的,那还僵在这儿干啥?” 王重目光凌厉,语句如刀:“你们要不是心虚,为什么把门关着?” “你们气势汹汹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闹事!”里头的人强自辩解道。 “闹事情?”王重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跟你们似的,我们金滩村的村民,那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 “法不责众你们听说过没,再说了,这事儿理亏的是你们,别说我们没闹事儿了,就算我们真的闹事了?难道公安把我们全村人都抓进去?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你们就能保证自己不受牵连?” “我们大家伙本来在西海固呆的好好地,是政府的干部一个个上门做工作,把我们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戈壁滩来的,我们响应国家号召,配合政府的工作,跑了几百里,千辛万苦的过来吊庄,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受你们这个狗日的鸟气。” “大不了我们不干了,拍拍屁股回我们西海固去,看到时候上头的领导怪罪下来,是找我们的麻烦还是找你们的麻烦。” 王重这话,跟刀子似的戳进铁门后几个水站工作人员的心里,把他们说的神色直转,一个个打起小算盘来。 “就是!大不了我们不干了,回我们涌泉去!” “对对对!” “·······” 看着异口同声的乡亲们,水站的工作人员你们彻底慌了神。 王重继续道:“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你们站长难辞其咎,你们难道就跑得了?” “给你们放水,是站长下的命令,我们就是底下听吩咐办事的,我们水站,站长最大,我们哪里敢不听他的,你们要找,就找他去呀,在这儿为难我们干啥。” 几个水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服软了,不敢再和王重他们硬刚,生怕犯了众怒。 众怒难犯,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西北地区,素来民风彪悍。 别说以前了,光是往前数十几二十年,那时候还没有搞引黄灌溉工程,村子和村子之间为了抢那点水,全村上阵的械斗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回,那回打群架不死几个人,更早些时候,全民皆兵的那时候,连土枪土炮都扛出来过。 几个村子抢水那就跟打仗没有啥区别。 尕娃他妈的病,就是七三年的时候闹饥荒,为了抢涌泉村后坡那块野菜,跟后山黄家梁的人干架被人一棍子打在脑袋上落下的病根。 那时候尕娃她娘还是个黄花闺女,大姑娘。 水站的工作人员,也不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年纪大的,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 “我们都是庄稼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地里的麦苗那就是我们的命,你断我们的水,就是要我们的命,到时候要是我们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我们金滩村八十户,四百多口子人,要是都跑来找你们拼命,我可拦不住。” 王重这话一出,铁门后水站工作人员们的脸齐刷刷的都黑了下去。 可这还没完呢。 “你们现在可以祈祷我们书记去现场会把供水的事儿搞定了,要是搞不定,我们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那你们最好能一辈子躲到铁门后面!” “你啥意思?”一个担子稍微大一些的水站工作人员有些忐忑的问。 “啥意思?”王重哈哈笑着,看了看自己左右的青壮,最后落在发如乱草,衣服陈旧脏乱,一脸尘土的杨三身上:“杨三,他问我啥意思!” 杨三上前两步,抬手用力攥着铁门上如栅栏一样的钢条,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你要我们的命,我们也要你们的命!” “你们千万别乱来啊,这是犯法的!”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酿跄着后退几步,明显是被吓的。 大西北汉子平时看着老老实实,可骨子里从来都不缺少血性。 “杨三,胡说啥呢!”王重呵斥一句,在杨三的愣神中,嘴角上扬,信步上前:“我们都是些庄稼汉,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怎么能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不过嘛!” 王重话音一转,看向那两个工作人员的目光愈发冰冷:“我们不管是哪个下的命令,我们只知道我们已经交了钱,可水站还是不给我们供水,要是地里的麦子都干死了。” “呵呵!” “别说我没提前给你们忠告,我建议你们这些个在水站上班的,以后回家的时候小心点,路上指不定就出啥意外了!” “还有,吃饭的时候也小心点,说不准哪天吃的饭里就多了点佐料!” “对了!你们家里也有老人,也有娃娃吧!” 王重淡淡的看着他们,目光清冷:“千万别把人逼急了,要真逼急了,啥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王重风轻云淡的说着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可听得几个水站的工作人员却连连色变,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惧色。 尤其是看着面前围在门外这一群怒气冲冲,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的大汉。 “要么开门,找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我们解决问题,要么······” “哼哼!” 王重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铁门前,看着门后的几个水站工作人员,那平静如常,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的那几个工作下意识的就往后退,然后一个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王重抬起三根手指。 “不是说半个小时吗!”一扇铁门,大脚趾般粗细的铁管,小拇指般大小的铁条,横在两睹砖砌的高墙中间,将门里门外的两拨人,分成两个世界。 门里人端着铁饭碗,月月领着工资,干着轻松的活儿,他们也知道地里的麦苗对于庄稼人的重要性,可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门外的庄稼汉们,于秋末冬初之际,把一颗一颗的种子撒到地里,然后静候着时间流逝,麦苗破土而出,在积雪的覆盖之下,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季,在新春来临之际,正待雨水浇灌,马上就要茁壮成长的新绿嫩芽。 门里的那些人,体会不到门外人的心情,因为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悲欢又怎会相通。 他们自然也理解不了,门外这群灰头土脸,衣衫陈旧,打满补丁的庄稼汉们,是如何珍视地里那些麦苗的。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却能看到那一双双充满愤怒的眼睛里面所蕴含的情绪,脑海中莫名的出现王重刚才说的那些话,几人的身躯也不约而同的颤抖起来。 若只是他们自己,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也仅仅只是害怕而已,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们还有底气。 可涉及到家人,父母还有妻儿之时,他们心底的防线,便彻底被击溃了。 门后的人屁滚尿流的拔腿跑进办公室里,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模样,鬓角已经染上了些许白意的中年人出现在铁门后。 中年人看着门外围着的众人,阴沉着脸,咬了咬牙,最终指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打开铁门。 “我叫雷横!我们陈站长不在,目前水站里,我的职位最高!” 雷横走到王重面前,伸出手,十分客气的道。 “王重!金滩村的村民!” “我知道你!”雷横自然知道王重,这几年王重的农场灌溉,可都是从他们青铜峡这边引的水,头几年,金滩村还在青铜峡治下,他们水站收的钱也不多,可自打去年开始,金滩村从青铜峡划了出去,归属到玉泉营的治下。 王重承包了五百多亩地,去年光是冬灌,就交了六万块钱的昂贵水费,差不多相当于一百多块钱一亩了,这已经差不多是天价了,村里八十户人家,也是五六百亩地,可才收了两万八,王重的价钱是村里整整一倍还多。 去年冬灌的时候,水站这边,好多人也都觉得这个价钱高了,王重肯定不会愿意,没成想王重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知道啊,那就省事了!” 王重脸上露出犹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刚才我说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两件事儿。” “两件事儿?” 雷横疑惑且心惊,疑惑是因为王重嘴里说的两件事儿,心惊则是因为此刻面前这位瞧着不过三十左右,名声却早已传遍了十里八乡。 但凡和玉泉营的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贺兰山下的戈壁滩上,那伙子从大山里头跑出来吊庄的老山汉里头,出了个叫王重的能人,年纪轻轻,一身的本事却叫人佩服,不仅如此,而且急公好义,扶危济困,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及时雨,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贺兰山底下这一片平川上,哪个提起王重不得竖起大拇指。 打过交道,雷横自然也知道王重是何许人也,知道他在移民当中一呼百应的威望。 而且分明刚刚他出来之前,王重嘴里还说着听着平淡实则威胁味道十足的话,现在却又能笑得这么从容和淡定。 光是这副变脸的本事,就让雷横不敢对其有丝毫轻视。 “我只是个小小的科长,如果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可以答应你,但要是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我也没有办法!”雷横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周遭围着的乡亲们下意识的就要围上来,王重轻轻一抬手,所有人向前的步伐不约而同的停了。 见这一幕,雷横的瞳孔不禁猛然收缩。 这是打91年搞移民吊庄起一直到现在,七八年的功夫里头,王重用自己实际行动,在乡亲们中间积累起来的声望。 “雷科长,你有办法的!” 王重笑着看着雷横道:“第一个条件,马上开闸放水。” 王重话音刚落,雷横就立马摇头。 “王重同志,你也别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呀,你们书记不是已经带人去现场会了吗!等他那边有了消息,来了命令,我立马开闸放水,一刻也不多耽搁。”雷横带着几分恳求的道。 “你几天不喝水没有事,可我们的麦子金贵吗,要是再浇不上水,那就都要干死了!”王重还没说话,杨三就迫不及待的大声喊了起来。 “你早点放水,我们的麦子就能少死几棵!” 这话立马获得了乡亲们的一致认同:“就是嘛,现在地里的麦苗已经干死不少了,早一分钟放水,就能多救几棵。” “雷科长!我很好奇,这个水站是他姓陈的一个人的,还是国家的?” 雷科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国家的了,水站是国家花钱修的。” 王重道:“国家让你们来管理水站,是为了让你们帮助黄河两岸的乡亲们引水灌溉的,现在我们金滩村虽然已经不属于青铜峡管辖了,但玉泉营那边的三级扬水站还没有修成,我们金滩村想要灌溉浇水,只能从你们青铜峡这边。” “天大地大,老百姓吃饭最大,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相信雷科长不会不明白。”王重倒是柔声细语起来了,和先前判若两人,雷横身后的水站工作人员们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雷横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我们村书记现在已经去现场会了,现场会可是有你们青铜峡的大领导在的,你觉得他这一去,你们领导会不会发话,让你们开闸放水?” 雷横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头。 “我们交了钱,你们答应今天放水,可放的那点点水,糊弄人都糊弄不了,你们延误了放水,地里的麦苗死了不知多少,现在这个事儿已经闹到你们顶头上司跟前了,你觉得你们水站的这些人人,脱不脱得了干系?” “上头领导追究下来,你认为你们那位陈站长,会自己一个人把这个事情扛下来?” 雷横的脸色已经变了,眉头紧皱,王重这话虽然不好听,却实在。 “是等上头的领导怪罪下来,再作出行动弥补过错,还是现在就抢先一步,把做错的事情给改正过来,到时候领导过来问责的时候,再把事情如实相告。” “个中利害,雷科长不会想不明白吧?”王重笑脸盈盈的道。 雷横大小也是个科长,怎么听不明白的王重话。 “先前我说的那些,我相信雷科长肯定也听到了,怎么选择,全看雷科长自己!” “我们虽然遵纪守法,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上访、知道什么叫做装可怜!到时候我们整个村子都去青铜峡找你们领导要说法,要赔偿,雷科长觉得,上头会不会找个人来把这件事抗下来?” 雷科长看着王重,目光不断闪烁着,面色由青转白,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自镇定的问道:“王重同志不是说有两件事吗!不知道这第二件,又是什么?” “去年冬灌,我的农场五百七十二亩地,你们陈站长让我交六万块钱,一百多块钱一亩地,我们整地,一亩地最多也就几十块钱而已,我们金滩村八十户人家,拢共五百四十三亩地,昨天补交的去年冬灌的钱,你们的人算的,是两万八千块。” “这个事情,我想雷科长也是清楚的吧!” “清楚!清楚!” 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清楚。 看王重这样子,分明是早就想好了,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个事情挑出来呢。 “雷科长是聪明人,我想我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李师,王进,张原,你们三个过去,给金滩村开闸放水!” “科长,站长······”三个年轻人走到雷横身边,即犹豫又纠结的道。 那个叫李师的,就是昨天被杨三给脑门子开了瓢,鼻血都给揍出来的。 面对三人,雷横板着脸,满面寒霜的厉声训斥道:“是站长的命令重要,还是老百姓地里的麦子重要?我们是给国家,给老百姓管着水站的,不是给哪个人,现在乡亲们地里的麦子就快干死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你们三个,赶紧给我去放水,要是站长回来了责怪下来,不管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 此时此刻,这位雷横科长,宛若包黑再世,刚正不阿,一心为民八个大字简直跟刻在脸上的一样。 “雷科长果真一心为民!” 王重微笑着道,随即目光却看向了旁边的杨三:“杨三哥,你带着人跟着我们的工作人员,一起去看看。” “好嘞!”杨三立马应下,喊上两个平时关系极好的乡亲跟了上去。 王重冲雷横递出一个纸条,说道:“这是我的号码,雷科长要是需要帮忙,欢迎随时打过来。” 看着王重递过来的纸条,雷横犹豫了一下,想着只一个电话而已,又不是贿赂,便伸手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雷科长了!”王重笑着和雷横握了握手。 “应该的,应该的!” 雷横一脸感慨的道:“多亏了王重同志的话,点醒了我,不然的话,我都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水站了!” 刚才还怒气冲冲,义愤填膺的乡亲们,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都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重就那么三言两语,让这个什么科长把水给放了? “乡亲们,都别站这儿堵着了,影响了水站的日常工作不说,还耽搁自己地里的浇水的正事。” “雷科长已经让人去放水了,大家伙儿赶紧回去,到自家地里看着去!该叫人叫人,该忙活忙活,可别辜负了雷科长的一番好意。” “对对对!” “王重哥说得对,我们赶紧回去!” 乡亲们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招呼着往回跑! “雷科长,关于去年冬灌水站收了我六万块钱水费的事儿,还得劳烦雷科长多费费心,和上面的领导反应反应。” “一个冬灌就是六万,一年下来,不是得要十二万!我王重虽然交得起这个钱,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冤大头,我是响应政府的号召,带头移民过来搞吊庄的,要是雷科长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我就只能找我们玉泉营那边的领导反映了。” “一次灌溉,一亩地要一百多块钱的水费,这么高的价格,别说是我们玉泉营了,就是在整个宁夏,我也是第一回听说。” “请王重同志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立马向上级领导汇报,一定在第一时间,给你解决这个问题。”雷横就差拍着胸脯给王重保证了。 打从雷横让人开闸放水的那一刻起,他和王重就绑在了一块儿,不对,应该说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站在了金滩村这一边,选择站在支持吊庄移民政策的这边。 选择站在了那位陈站长的对立面。 “那就辛苦雷科长了!”王重笑着和雷横又握了次手。 王重不急不忙的,和雷横道了声别,才骑上自行车追了上去。 目送着王重和一众乡亲们远去的身影,雷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和蔼亲切的气质戛然褪去,板着张脸,背着手。 “科长,那站长那边,咱们怎么交代?”一个没眼力见的年轻人忐忑的问道。 雷横冷眼一瞥,淡淡的道:“交代?交代什么?我们水站给老百姓供水浇地难道不对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国家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修建的扬水站,本来就是给老百姓们灌溉用的。 雷横一脸正色的道:“既然没错,那你怕个什么,刚才人家说得对,虽然现在金滩村已经不归我们青铜峡管了,但玉泉营那边的三级扬水还没修好,金滩村只能从我们这边引水灌溉,领导让我们来管水站,就是相信我们,能把老百姓灌溉的问题处理好,而不是什么都等着乡亲们跑到领导面前要说法,等着领导下命令。” “我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钱,答应了人家要给他们供水,怎么临到头了,还能反悔呢?” “早上我就和站长说过了,这么弄是要出事的!” “国家把水站交给我们,是信任我们,是觉得我们能做好水站的工作,从某些方面来讲,在老百姓们眼里,我们代表的就是国家,现在人家交了钱,说好了供水,我们却像今天早上那样日弄人家老百姓,我们损害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形象,还有国家在老百姓们心里的形象。” “到时候领导们怪罪下来,这个罪责,是你们担着?还是我担着?”雷横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一众同事,淡定冷静的给他们分析。 第158章 善恶自有报 “王重哥!咱们这么闹,不会出啥事儿吧?” 回去的路上,两个年岁稍大,和杨三相近的村里人有些忐忑的问。 他们年纪虽然比王重大,但处于对王重的敬重,仍然管王重叫哥。 “能有啥事儿!”王重还没说话,杨五就迫不及待的抢答了:“我们既没动手,又没闹事儿,能出啥事儿。” 杨五也是涌泉村过来吊庄的,和杨三同宗,但不是亲兄弟,年龄只比王重大五岁。 “让人开闸放水的是那个什么科长,和咱们有啥关系!” “是吗?”两个略有些忐忑,底气不怎么足的乡亲,仍有些不大敢相信,移目看向王重。 王重有些诧异的看着杨五,“杨五哥,你啥时候这么通透了。” “嘿嘿嘿!”杨五揉了揉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没有。” 王重也笑了笑,朗声对着众人道:“大家伙儿都别担心,杨五说的有道理,我们啥都没干,就是和水站的人要了个说法而已,放水什么的,那都是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做得不对,为了弥补过错,才下的决定,我们又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放水。” “再说了,大家伙儿都是交了钱的,他们一开始也答应给我们供水了,大不了等春灌完了,大家伙再凑钱把水钱给他补上不就完了。” “对嘛!我们交了钱的,他们也答应今天放水了!” “王重哥说的对!” “王重哥,我们都听你的!” “行了,大家赶紧先回去浇地去,这水可马上就要来了。” ······ “放水了!放水了!”眼瞅着水站的工作人员开闸放水,略有几分浑浊的黄河水,沿着灌溉的沟渠汹涌而去。 杨三领着两个乡亲兴高采烈的飞奔着朝着自家地里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放声高呼,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王重他们。 乡亲们各自奔向自己田间地头,看着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的乡亲们,骑在自行车上的王重脸上随之露出笑容。 看到王重,杨三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王重,那得福跟大有叔他们怎么办?要不要让人去通知一下他们?” “确实要通知他们,三哥,得福和大有叔他们走了也有十来分钟了,这样,你先去地里,把水给浇了,我骑车过去找他们。” “行,哥听伱的!”杨三咧着嘴,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杨三当然更想去地里,看着黄河水浇到自家地里,亲眼看着自家麦子喝上黄河水,他才能放心。 西北自古便是苦寒之地,气候迥异于温润多雨的南方和沃土千里的中原地带。 冬去春来之际,雨水迟迟不至,便是春旱,偏生去年入冬前种下的小麦,需要大量的水才能生长,人们就只能通过挖渠引水,来进行灌溉。 若是没有这一轮春灌,地里的那些越过了寒冬的麦苗,肯定都得干死。 而且灌溉的充足与否,对于夏收之时小麦的产量也有很大影响。 王重笑着道:“三哥,你赶紧去吧,早点去地里的麦子就能早点浇上水。” 王重知道杨三的急切,地里那一株株麦苗,在庄稼人眼里,那就跟自家的娃娃一样,是一大家子人的命根子,金贵的很。 王重自家农场里有凌教授他们在,王重倒是不用那么着急过去。 “那我先走了,你骑车慢些!”要不是看着王重在这儿,杨三早就飞奔回去了,此刻杨三的心情,就跟那沿着灌渠一路流向金滩村的黄河水样,恨不能现在就飞到自己田里去。 眼看着杨三飞奔而去,王重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有些感慨。 这些个打涌泉村一块儿过来吊庄的乡亲们,虽然都有着各自的小缺点,小毛病,但本性都不坏,乡邻彼此之间也都丝毫不吝啬帮忙。 日子过得虽然苦了些,但好在还有盼头,能吃饱饭,还有钱送孩子们上学。 不过这还不够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乡亲们只是农闲时跟着王重干活,或是烧窑,或是建房子,但仅仅只是如此的话,也就是提升一点乡亲们的生活水平而已,现在那群去莆田打工的年轻人们,也陆续开始往家里汇钱了,工资比跟着王重打工要高一些。 这是两地经济水平的差异,不是王重一个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能够弥补的了的。 王重真正想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让乡亲们挣钱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农场弄起来,凌教授虽然最擅长的是菌草的养殖,是以草养菇,但这并不代表,凌教授就不擅长种植培育其他的东西。 戈壁滩上的各类灌木绿植可以用来当牧草,还能种植枸杞、葡萄等等作物,更关键是以不断恢复生态为前提。 像凌教授这种专业能力这么强的高技术人才,要是像原著那样,让他把更多的时间和功夫放在给双孢菇找销路,让乡亲们不亏本的事情上,未免有些太过大材小用,舍本逐末了。 王重现在就是要趁着凌教授和他的团队还在这里,尽早的研究出这片戈壁滩上,最适宜培育,而且能让乡亲们挣钱的东西来。 至于各类农场品的销售和销路,这个对于有过两个副本经验积累的王重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难题。 王重骑了十来分钟,眼瞅着还有几里路就到现场会了,远远就看见土路上一大群人朝他迎面走来。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现场会要说法的得福和李大有他们一群人。 “王重?你咋来了?你不是在水站呢嘛?难道出啥事儿了”马得福推着自行车,一脸疑惑的看着王重,眉宇间,眼神中,都带着担忧。 “放心,没出事儿!” 王重也没绕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来的时候,水站已经给我们供水了!” “供水了?”李大有先是一喜,随即愣愣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咋这么快?我们不是才刚从现场会出来吗?” 乡亲们都极为意外,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马得福还算清醒,他们才刚从现场会那边过来,走了才几里路,王重就算一路骑车过来,也要一阵子,就算市长的动作再快,也没有这么快呀! 而且从水站到这里,就算是骑自行车,花的时间也要比他们出来要的久。 “咋回事?”马得福不解的问道。 王重微笑着给众人解释道:“水站有个姓雷的科长,看不惯那个狗日的姓陈的站长糊弄我们,知道我们地里的麦子等着水续命呢,你们人才刚走一小会儿,他就让人先把水给我们供了,我是特意过来通知你们的,赶紧去自家地里看着去。” “雷科长?”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王重说的是谁。 “我来的时候,已经供水了,我们留在那边的乡亲们都先赶回去了,大有叔、五蹲叔!你们还不赶紧回地里看着去!” “重娃子,可不待糊弄你叔的!”李大有有些不大相信的道。 五蹲也一脸不信的说:“就水站那些人,能有那么好心?” “无缘无故的,我骗你们做啥子吗!到底放没放水,你们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杨三可是老早就跑回去了,当然了,你们要是觉得我是糊弄你们的,不相信,那你们也可以慢慢走回去嘛!” “反正到时候地里的麦苗要是撑死了!也不是我家的!”王重开玩笑似的笑着道。 看着王重脸上的笑容,李大有和五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 “对对对!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走走走,赶紧回,赶紧回!”五蹲哪还有心思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立马扯开腿,撒丫子就跑了。 这一刻,乡亲们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只剩下自家地里的那些麦子了,都跟在五蹲后边一股脑的往回跑。 “重娃子,得福,我们先走了!”李大有跑之前还不忘和两人打声招呼。 “大有叔,跑慢点,别摔了!”王重笑着和李大有开玩笑道。 李大有根本没带搭理王重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他地里那些麦苗,耳朵里哪儿还听得进去话。 “到底咋回事,我们这边刚刚和市里的大领导说完,怎么水站那边又突然冒出一个雷科长,还肯供水了?”眼看着十几个乡亲都跑了,得福疑惑的问王重。 王重道:“也没啥,我们和水站的人讲了讲道理,告诉他们那些个端铁饭碗的,我们虽然是移民吊庄过来的,但也不会任人捏扁搓圆面团子,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我们那一大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马得福脸色不怎么好看,有些不敢想象:“你们跟人家说啥了?那个雷科长又是怎么回事?” “真没说话,就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 “至于这个雷科长。”王重嗤笑着道:“这位雷科长可是个难得的好官,看不惯那个姓陈的站长滥用职权,作威作福,日弄我们老百姓,主动让水站的工作人员开闸供水,我看他那个意思,好像还打算向上面领导举报那个姓陈的站长,收了钱不办事,说好的话不算话,糊弄老百姓,耽搁春灌。” 马得福始料未及,瞪大眼睛,瞳孔皱缩,颇为震惊的看着王重,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你这话啥意思?” “哦,对了!到时候估计还要麻烦你这个代理村书记帮帮忙!”王重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帮忙?要我帮什么忙?”得福皱着眉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王重道:“当然是写实名举报信了,人家雷科长豁出去得罪那个姓陈的站长也要帮我们供水,我们难道坐视不管?等那个狗日的站长回去了找他麻烦?” “举报信?”得福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人家是水站的站长,我们些啥子举报信吗,要是得罪了人家,以后不给我们供水了可咋办。” “不给我们供水?”王重不屑的道:“他敢!” 随即又淡淡的道:“等春灌完了,我写一个举报信,我们金滩村所有乡亲,但凡是十八岁以上的,在家的,都在上面签上字,盖手印,把信交上去,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那个姓陈的。” “王重,你别冲动,水站既然已经把水给供了,我们没必要再把事情给闹大了!”马得福激动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王重的手。 王重也没挣扎,任他抓着:“这不叫闹大,这叫行使我们本身的权利。” “我就问你,当初你和张主任为了动员乡亲们来这里吊庄,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时间,一年到头,我都没见你和张主任歇过几天。” “现在好了,移民吊庄工程都还在进行中呢,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你说说,要是这件事情不处理好,你们以后还怎么动员西海固的乡亲们来这里吊庄?” “连给地里浇个水,都要被刁难,还要费劲巴拉的跑去找大领导,让大领导帮忙解决问题,那些还没有过来的乡亲们,要是听说了这事儿,他们还敢过来吊庄吗?他们还会信你们说的拿什么塞上江南的未来吗?” 马得福神色焦急的道:“这就是个例而已,回去我就跟区长他们反映,像这次这种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王重看着马得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得福啊,你是开发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你和领导们说得上话,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呢?” “我知道,你和张主任,县里的领导,还有开发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还有闽省扶贫组的吴主任,还有陈金山陈县长,你们这些领导,都是一心为了老百姓办事,都是想让乡亲们早点过上好日子。” “可你敢说像这个狗日的姓陈的站长这样的人就这一个吗?” 面对王重的发问,马得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有心争辩,奈何现实却剥夺了他争辩的底气。 马得福甚至在王重那坦荡磊落的眼神当中,溃败下来,低下头,错过王重的目光。 “我就是想告诉那些个喜欢短腔摆调,滥用职权,任凭个人喜好肆意妄为的人,我们虽然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可我们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我也相信,像这么些个人渣,只是零星的几个害群之马,我更加相信,国家一定会秉公处理,还我们一个公道,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听着王重让自己振聋发聩的话,马得福久久不语。 王重忽然抬手拍了拍马得福的肩膀,有感而发啊:“但是得福,我们不能让一两颗老鼠屎,坏了吊庄移民的这锅好粥啊!” 听了这话,马得福陡然抬眼看着王重,嘴巴张了张,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王重见状,继续道:“我们不仅仅要考虑利害,更要权衡轻重。” “有句老话说得好:两相其害取其轻,相比于移民吊庄这件关系到成千上万个生活在山沟沟里的穷苦人家的未来的大事,一两个像这样的害群之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说说,要是这次没有这个现场会,大领导们都不在,要是没有那个挺身而出的雷科长,你觉得自己能说动那个狗日的姓陈的站长吗?” “乡亲们地里的麦苗都快干死了,别说是耽搁一天了,你就是多耽搁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知道有多少颗麦苗再也救不回来了。 要是这回春灌晚了,乡亲们的损失算谁的?算水站的?算那个姓陈的站长的?还是算国家的?”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马得福终于再也沉默不下去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王重咧嘴一笑,说道:“要不这个举报信就由你来写,你如实的把这次事情的始末写到信里去,我怕要是我写的话,多少会带一些主观的意愿进去。” “至于乡亲们那边,大家要是知道是举报那个姓陈的站长的话,我相信大家都会很乐意在上面签字按手印的。” 马得福:“·······” 虽然有点不那么好听,但马得福心里也清楚,王重说的是事实。 另一头,那位对马得福颇为青睐的青铜峡市的市~长,第一时间,就让水利局长解决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老百姓们的地里浇上水。 水利局长抓着陈站长就是一顿训斥,然后当着市长的面,打通了水站的电话。 几句话之后,水利局长当即色变,对着话筒故意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好!你做的好,能够当机立断,就是好样的,我表扬你还来不及,处罚你干嘛!” “怎么了?”市长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喜色的水利局长。 水利局长脸上露出笑容:“市长,半个小时前,城关扬水站的雷横雷科长,知道金滩村的地到今天还没浇上水之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手,给金滩村开闸放水了!现在金滩村的田里,应该早就浇上水了。” “科长?雷横?”市长皱着的眉头逐渐松缓,有些意外的看着水利局长说道:“看来城关扬水站里头,还是有明白人的。” “哼!”说着闷哼一身,瞥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陈站长,目光微寒。 “不像某些同志,手里头有点权力,就忘本了!”市长出生在艰苦岁月时期,在宁夏多地都任过职,自然明白,春灌对于老百姓们而言,堆里地里的庄稼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尤其是现在正处于春旱时节,地里的庄稼就等着水续命呢。 水利局长见状,当即便道:“金滩村虽然从我们青铜峡划出去了,但现在玉泉营那边的三级扬水站没有修好,我们水站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金滩村的乡亲们完成灌溉。” “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检讨!”水利局长态度摆的极正。 “局长、市长、我······”陈站长刚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可话都到嘴边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或者说自己只是一时气愤,想要让那群泥腿子老山汉知道知道厉害? 不管怎么解释,都掩饰不了,他收了去年冬灌的前,答应了要给金滩村供水,可实际上放的水,却连脚背都没不过的事实。 “好了!你不用解释,事实摆在眼前,我看得见,市长和在场的领导和同志们都看得见!”水利局长带着怒气呵斥道。 “局长,我·······” “你什么你!”水利局长气愤的道:“国家把扬水站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么管理的?金滩村虽说从我们青铜峡分出去了,但我们青铜峡怎么说也是它的娘家,你见过有哪户人家,把女儿嫁出去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顾了的?” “人家雷科长怎么就知道春灌有多重要,怎么就知道让人先开闸放水,以解金滩村的燃眉之急!” “······” 周遭所有开现场会的人,都下意识的和这位水站的站长拉开距离。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晚上,马得福连夜起草举报信,一是为了移民吊庄工程的顺利进行,二是为了安抚金滩村的乡亲们,三是为了挺王重和乡亲们口中的那个下令开闸放水的雷科长。 尽管得福猜到了这位雷科长并不是王重口中的那样,是因为看不惯陈站长的所作所为,选择了让手下的开闸放水,不然的话,那为什么这位雷科长不在陈站长去参加现场会之后就立马让人开闸放水,而是在自己带着乡亲们去水站要说法之后才这么做。 春灌结束之后,全村大会再度召开,八十多户人家,四百多口子人,虽然也有零星几个犹豫的,但看到大家都选择签字,也就没有说什么,凡是十八岁以上的,都在纸上签了名,摁了手印。 会议上,在王重的建议下,全村人再度凑齐了两万八千块钱,加上王重的六万块,由马得福拿着,去水站缴费。 至于那封举报信,马得福没有拿去青铜峡市,而是径直去了开发区办公室,把信交给了开发区的王区长,他的顶头上司。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王重接到一个电话,是来自水站的电话,电话里头,传出的是雷横的声音。 “陈站长已经被调走了,降了职,托王同志的福,现在我成了水站的代理站长。” “那现在应该叫雷站长了,恭喜恭喜”王重和雷横客气道。 “代理的,只是代理的!”话说的虽然谦逊,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雷横爽朗兼着几分得意的笑声。 “还有件事,王同志去年冬灌和今年春灌的供水费用过高的问题,我已经和上面反映过了,也和你们玉泉营的领导对接过了,上面的意思很明确,在你们玉泉营的三级扬水站修成之前,金滩村所有的灌溉用水,都从我们城关扬水站这边来,但前两次水价定的太高了,以后你的农场,所有的灌溉用水,收费就和你们金滩村的其他村民一样。” “那感情好!那我在这儿谢谢雷站长了!”王重也笑着道。 “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分内的事!”光是语气就能听得出雷横的高兴。 随即电话里雷横的话音跟着一变:“这个事情闹的不小,听我们局长说,就连你们那边闽省扶贫组一个姓吴的主任都过问了,不过多收的那些款项现在都已经收不回来了。 我们这边呢,经过几次开会反复讨论,最后局里决定,给王同志的农场今年冬灌和明年的春灌免费供水,就算是对先前两次高额收费的补偿,不知道王同志觉得这个解决方案怎么样?” “我服从组织的安排!”王重毫不犹豫的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同志要是哪天有空,过来我们水站一趟,我们签个合同,白纸黑字,王同志也能放心不是!” 哟嚯!这老小子还挺上道啊! 王重眼睛一亮,脸上笑容更甚:“可以可以,看雷站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行。” “既然这样,那就明天下午吧!下午三点四点都成!” “行!那就下午三点。” ······ 王重放下手机,脸上笑容逐渐敛去,走回凌一农旁边,问道:“教授,怎么样了?” 此时已是初夏,凌教授一身单衣,头上戴着草帽,站在一片稀疏的苗木地里,一株一株仔细的观察着。 “长势不错,照这个速度下去,再有两年,就不用频繁的修剪了。” 地里种着的,不是别的作物,正是枸杞,去年种下的苗子,今年的长势已经颇为喜人了,还有凌教授这个专家和他的专业团队帮忙打理,指导种植,枸杞树的状况非常好。 种植枸杞,前头三四年里,需要多次修剪,以使其长出完美的树形。 枸杞定植当年短截全部枝条,每根枝上留4-5个发育良好的芽,第2-3年对侧枝和延长枝进行疏枝和短截,使枝条发育粗壮,密集均匀,通风透光良好。 这是个慢工细活的过程,需要精心的呵护。 农场里的枸杞树,主要分布在农场西边靠近那边防风固沙的胡杨林边上,拢共种了有二十亩,光是弄这些苗木,就费了王重不小功夫。 “教授,你说我们要是把外边那片戈壁滩上都给它种上菌草,收割之后,在和其他草籽、灌木混着种,弄成一大片草场,到时候不就有地方养滩羊了?” “造价太高,成本太大!”凌教授摇了摇头,说道:“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还是要一步一步来,先把你的农场弄好再说吧!” 王重笑着道:“也是!” “对了,你羊圈那边的规模,可以再扩大一些了!”打从凌教授过来的第一年起,王重就在羊圈里养了几十头母羊,母羊生小羊,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头羊了。 都是戈壁滩上长大的正宗滩羊。 “您看扩大到多少合适?”王重虚心的请教。 “一下子也别弄得太多了,就先增加到一千头吧!”凌教授想了想,如是说道。 王重脸上露出喜色,高兴的道:“好!我这就去办!” 第159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个陈站长究竟被调到哪里,去干了什么,降了几级,受了怎么样的处分,王重没有继续关注的意思。 与王重来说,这个姓陈的就是沧海浮沉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根本就不重要。 不过经王重这么一折腾,这事算是彻底闹大了,就连闽省扶贫组那边,也罢这件事情列为重点关注的事项之一。 仅仅只放在闽宁村的建设之后,毕竟像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持续不断的移民吊庄工作。 对于闽省扶贫组而言,八千人的指标,只能多,不能少。 这是闽省扶贫组对西海固的交代,对玉泉营经济开发区的交代,也是对这些生活在贫困山区里头的老百姓们的一个交代。 灌溉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不仅如此,经过这么一折腾,区里、县里还有上面对于玉泉营扬水站的三级扬水工程也开始注重起来。 事实上王重的目的正是这个,要是真的像原著一样,拖到闽宁村都变成闽宁镇了,玉泉营的三级扬水工程还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修了十多年也不知道修了个啥,拨下来修建扬水站的款项,也早就不知道被挪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金滩村不是还要用十几年青铜峡城关扬水站的水,虽然双方经过协调之后,考虑到金滩村的老百姓们都是移民,收入有限,也没什么经济基础,在水价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下调,可价格还是比灌区的正常用水要贵得多。 不仅仅如此,就连后期闽宁镇的各种基础设施建设,在没有了闽省的资金支持之后,也是一团乱麻。 像得宝那样干了活却拿不到钱,被反复拖欠的工程队不知有多少。 王重可不想重蹈那些覆辙,闽宁村这边的各项基础设施的建设,有闽省那边的资金扶持,还有扶贫组的工作人员在这儿盯着,王重才敢去投标。 等闽闽省扶贫组那边结束了三年的对口帮扶撤回去之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建筑公司和砖窑厂,可是王重目前的资金来源之二,而且建筑公司那边,本就消化了砖窑厂大部分的订单。 不管是建工公司还是砖窑厂,现在主要都是在闽宁村的建设上挣钱,尤其是扶贫组的那些领导们知道王重用砖窑厂的近半收益成立的那个进学基金之后,更是直接放话,闽宁村建设所用到的所有砖头,都优先考虑王家砖窑的砖。 医院、学校、银行、邮局等等这些配套的建筑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光是要用到的砖就是一大笔生意。 而且还有陆续过来的新移民们的房屋建造,虽说不赚钱,但也不亏本,能够维持砖窑的正常运行和开销,只要大家伙儿有工可开,有钱可挣,那就是赚了。 李大有他们这些人,忙完春灌之后,立马又回了窑厂,投入到紧张的生产工作当中,窑厂的堆场里头,是小山一样成堆码放的红砖。 王重舍得下本钱,添置了货车、叉车还有机械吊臂等等多种机械工具,虽然投入的本钱不低,但也大大提升了砖窑厂的效率,要不是这样的话,王重的窑厂,还真吃不下闽宁村那么多的订单。 而且引入机械设备之后,窑厂的工人们也不再单单是卖苦力气了,不少聪明机灵,手脚灵活的都已经转变为机械操作工,不但工作没有以前那么累了,就连工资也不低。 看着蒸蒸日上的窑厂,老支书愈发觉得欣慰,这人要是高兴,心情就就好,心情一好,通体舒泰,这身子骨,也跟着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 “爷爷!爷爷!”平安和平顺都非常喜欢老支书,老支书也把他们当做自家重孙看待,喜欢的不行,而且自家有了平安和平顺之后,老支书就养成了在家里备着桃酥和大白兔奶糖的习惯。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都两个小重孙高兴。 看着两个娃娃在自己跟前跑来跑去,老支书就打心底里高兴。 尤其老支书一直都把王重当做请孙子一样看待,平安和平顺,在他眼里,也和自己的亲重孙没什么区别。 “哎呦呦!” “我的小祖宗耶!慢点跑,慢点跑!”看着两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冲自己跑过来,老支书立马就皱着眉头紧张的担心起来,赶紧快步向前,一把搀住了跑在前头的平顺。 “我的小祖宗,跑那么快干啥!”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有王重关照着,没让他老人家跟原著似的,为了种树把自己的身子给累垮了,倒在病床上。 “爷爷,吃肉!”小家伙手里头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塑料袋里头有个油纸包。 “啥东西?”老爷子躬身接过塑料袋,一边问一边拉开袋口闻了闻,随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酱牛肉?” “平顺真笨,是祖爷爷,不是爷爷!”平安发育的没有平顺那么夸张,腿也短一截,速度自然比不上平顺,不过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机灵的跟猴似的,别看平顺个头比他高出半个,可平日里两个小家伙儿一块玩的时候,都是以平安为主。 “祖爷爷好!”说着还十分乖巧的微笑着给老支书打招呼。 “祖爷爷!”平顺也跟着改口。 “好好好!”看着两个可的小家伙,老支书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脸上都快乐开花了。 “我的乖孙怎么来看祖爷爷了呀?” “妈做了酱牛肉!让我们拿给祖爷爷吃!”平安虽然年纪不大,却意外的早熟,嘴皮子利索的很。 说着还故作小声的抬手将手反摆在嘴前,做扩声遮挡状,“祖爷爷,我爹还呆了酒来呢!” “是吗!”老支书高兴极了,抬手揉了揉平安的小脑袋瓜子。 “祖爷爷真厉害,鼻子真灵,跟大黄二黄一样!”平安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不忘举起手里的袋子,献宝似的说道:“祖爷爷,我这里还有哦!” 老支书被这小子说的一愣,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大黄二黄是李老栓养的两条土狗,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两狗。 狗鼻子吗,肯定灵敏,但凡王重家里炖肉了,平安口中的大黄二黄就跟两个门神似的蹲在门口,这才金滩村早就不是啥秘密了。 不过就这光景,大家伙儿都在为填饱肚子东奔西走的忙活,谁家还跟王重家似的,有那些余粮来养狗。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王重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平安脑袋上,不过却没用力,就是轻轻推了一下。 老支书见了却不高兴了,一把将王重的手拨开,瞪了王重一眼:“你干啥呢!别把我小孙孙给打坏了!”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又没啥坏心,动啥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颇为不瞒的又挖了王重一眼。 王重见状也没多说啥,把手里头还拎着两瓶子自己泡的药酒举了举:“叔爷,正好我给您泡的药酒好了,今儿个咱们爷俩好好喝一个。” “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呢?”老支书心如明镜,不过还惦记着刚才这小子动手‘揍’他孙孙的事儿,没啥好脸色呢。 王重嘿嘿一笑:“当真什么都瞒不过您。” “最近我突然冒出个想法,可我自己拿不定主意。” “有啥想法,找你媳妇商量去呗,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啥,又不是我和伱过日子。”老支书没好气的道。 说话的同时,已然将两个小的一左一右牵着了,两包酱牛肉,自然也被到王重手里。 “嗨!水花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什么她都支持,从来不说半个‘不’字,再说了,您老人家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我也想听听您的看法。”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有啥事儿就说吧!”老爷子虽然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断过,先前推诿的话,也只是和王重开开玩笑而已。 王重本就是配合老爷子,唱唱双簧,说说相声。 “您说我要是再多承包些地,整好了以后,都种上燕麦草和其他牧草还有凌教授带来的那些可以防风固沙,改善生态的菌草,我多种几样,等将来乡亲们都搞滩羊养殖了,入冬之前,我就把那些干草卖给他们,您觉得怎么样?” “草还能卖?”老支书不解的问。 “怎么不能!”王重笑着道:“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再过一两年,等乡亲们看到我养的滩羊、种的蘑菇能够挣钱了,他们难道不心动?” “到时候我一边给乡亲们提供羊羔,一边提供羊群过冬用的干草料,提供菌草,再把对外的销售公司弄起来,把我们的滩羊和蘑菇,卖到陕西,卖到甘肃、卖到四川去。”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老支书摇了摇头,说道:“要是这么滩羊生意这么好做的话,早就有人干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 老支书话虽然糙了点,但理却不糙。 王重却道:“叔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滩羊好养,但要是论卖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贺兰山地下的平川上,有多少人家都是靠养殖滩羊来维持生计的。” “光靠种地那点微薄的收入,年景好了,才将将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要是真想把日子过好,过得红火,只能发展其他的副业。” 老支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没有插话,一边都这两个小家伙,一边听王重说。 “可现在我们这边,才刚刚浇上黄河水,地里的土还偏向于贫瘠,肥力不够,今年都才刚刚种上小麦,就算种其他的,乡亲们也不会啊! 再说了,不管干什么,都需要投入一定的成本,这几年乡亲们在砖窑和工地打工,虽然挣了点钱,但也不多,建房子和整地就已经花去了绝大部分。” “孩子上学读书,将来孩子大了结婚,成家,哪哪儿都是花钱的地方,” “再说了,我们这里的滩羊那可是上过国宴的,这就是最好的一张招牌,销售的事,我有信心能办成。” “而且还有凌教授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在,有他们知道,我们能少走好多弯路呢!”王重认真的道。 “你说的有道理!”老支书点了点头,却品出了王重的弦外之音:“那所以你到底想干啥?” “叔爷,你看哈,现在蘑菇还在试验,推广还要些时间,但滩羊已经可以开始养殖了,如果乡亲们看到除我之外,还有几户人家,也因为养殖滩羊挣了钱,你说他们会不会争相效仿呢?” 老支书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看着王重:“你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能在支书的位置上干那么久,能够在涌泉村积攒下这么高的威望,能够看出吊庄的前景,知道未来比现在更重要,老支书可不是什么生瓜傻蛋。 “养羊吗,没有问题,你就说啥时候吧,到时候我让水旺他妈也过来,正好现在水旺他爹要忙着砖窑那边的事,我还正愁家里那几亩地没人照看呢。” “婶子是个能干且细心呢,她要是能过来,那这事儿一准成。”王重本就是奔着水旺他妈过来的,不过来之前,王重还担心老支书会舍不得在涌泉村的那些田地和屋子呢。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王重多虑了,老支书可没那么迂腐,知道什么叫做取舍,知道哪边的日子更有奔头。 老支书问道:“你还准备找哪几家?喊水他们家?” 王重点头道:“尕娃妈现在不就在这边呢吗,还有得宝跟喊水叔,他俩现在一个是建筑公司里的副经理,一个是窑厂的技术骨干,两人每年挣的钱,可都不比得福少,涌泉那边,就那几亩地,浇水还不方便,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他们一家子人一年嚼用的,干脆让他们把得宝妈也接过来,一块儿来这边过好日子。” 老支书对于王重的话极为认同,其实就算没有这一出,他也打算找个时间让李大有赶紧回涌泉把水旺她娘也接过来。 日子过的好与不好,老支书自己心里有杆秤,未来又没有奔头,老支书有眼睛能看。 以前在涌泉村的时候,要是年景好些,一年到头还勉强能够混个温饱,要是遇上个灾年荒年,那就真的只能饿肚子了,挖草根,啃树皮,漫山遍野的寻野菜。 建国以前,更有甚者,要是遇上荒年,连草根和树皮都啃完了,就只能用观音土来果腹,最后弄得个撑死胀死的下场,要么就是整村人拖家带口的跑出去要饭。 好在最近这些年,国家越来越强盛,经济大环境也越来越好,涌泉村的日子虽然仍旧不好过,但也多年没有饿死过人了,要是实在没饭吃了,国家还有救济粮发。 可就算是有救济粮,那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喝风吃土,浑浑噩噩的勉强度日罢了。 哪像现在,这才七八年功夫,房子建起来了,地也整好了,家里有了存款,不用再像以前在涌泉的时候那样,一天三顿全是洋芋,早上蒸,中午烤,晚上煮。 这才几年功夫,现在自家顿顿都能吃上白面了,偶尔还能割上两斤羊肉,打上半斤散白,解解肚皮里的馋虫。 “重娃子,我知道你是一门心思的为乡亲们好,不然以你的本事,就算跑到燕京去,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老支书看着王重,脑中忽然一股脑的冒出许多想法来:“我就是个老山汉、庄稼人,书上写的那些个大道理我也不懂,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你现在又是弄建筑公司,搞砖窑,还弄农场,搞实验,又是养羊,又是种枸杞,还种葡萄、中西瓜的,现在还要想法子去弄什么销售。”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着一边说道。 “你一天天跟陀螺似的的来回转,也没个停下来的时候,别说我们人不是机器了,就算是窑厂里头的那些机器,用久了也要歇一歇,修一修,哪有一直不停的。” “远的不说,就我们村里,以前好多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干的很,天天起早贪黑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累,可等他们上了年纪,各种各样的病也就一下子都冒了出来,瘫了起不了身的也有不老少。” 老支书看着王重,眉宇间带着担忧:“你现在年轻,身子骨硬朗,扛得住,可你也不是铁打的,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那么多做什么,够用就行了。” 听着老支书关切的话,王重心中触动颇深,莫名脑海中就浮现出现实社会中自家叔公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老支书,两人的音容笑貌虽然千差万别,可对自己的关切,却都如出一辙,发自内心。 “叔爷,你就放心吧,”王重微笑着说道:“我心里有数嘞,您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就是想,趁着现在年轻,精力旺盛,多忙几年,等再过几年,乡亲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了,有了稳定的营生,我也就该退休了,到时候我就带着水花还有平安平顺,好好的过我们自家的小日子。” 老支书看着微笑着的王重,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重又不是蠢人牛马,也不是娃娃了,自然知道轻重。 “你心里有数就行!”老支书语重心长的道:“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叫啥来着,什么结合?” “劳逸结合!” “对对对!就是劳逸结合,你不是常说,劳逸结合才能长命百岁吗!”这话一直都是王重劝老支书的话,就是怕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味的干活,最后落得跟原剧情一样病倒起不了身的下场。 “叔爷,您就放心吧!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咋给你调养身子!” “对了,还有这个药酒,这是补身体地,你老记着,一天可千万不能喝超过三两。”王重一脸严肃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和两个小家伙玩了起来。 ······ 九八年夏,金滩村的田野上,一片金黄,地里的麦子颗粒饱满,夏风拂过,麦浪翻涌,此起彼伏,一种和大海截然不同的美,让人不自觉便沉迷其中。 乡亲们唱起了信天游,拿起了镰刀,带着头巾斗笠,穿着短衫褂子,一家老小齐上阵,俯身在田地见,一茬一茬的割麦子。 整个北方地区,因为地域不同,气候不同,日照时间的不同,每年各地麦子成熟的时节也不同,旧社会时期,还衍生出了一个职业,唤做麦客,就是专门奔走在这片土地上,以替人割麦为生。 白鹿原里的黑娃,就是个好麦客。 不过王重的农场显然用不着请麦客,两辆收割机,四辆拖拉机轮番上阵,两百亩的小麦,从早上天刚亮一直干到天黑,还剩下几十亩。 第二天上午,收割机和拖拉机继续上阵,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农场里剩下的几十亩小麦全部收割完。 两百亩地,收了将近十五万斤小麦,这个数字算不上太高,平均下来,一亩地也不到七百五十斤。 村里收的亩产比王重多的不少,比王重少的也有。 王重猜测,应该不是小麦品种的问题,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土壤的肥力还不够,还有农场这边的打理,不如某些乡亲那么精心。 毕竟王重的农场才弄了几年,虽然已经经过多次沤肥,但原先到底是戈壁滩,不如那些沃土千里的平原肥沃,也不奇怪。 而且两百亩小麦地,打理起来,也更费劲,还有收割和运输过程中也难免会有一些损耗。 十五万斤小麦是个什么概念,差不多一百个立方,要是堆满的话,差不多能有大半个教室。 除了这两百亩小麦,还有八十亩亩的玉米,五十亩的枸杞,二十亩的葡萄,剩下的,目前全都种着菌草和燕麦草等多种戈壁滩中原生长的好几种植被和灌木,是那一千多头滩羊的草场。 收割完麦子之后,王重和凌教授他们,立马又钻进了菇棚里头 大棚是早就搭好了的,棚子搭的不多,占地也才两亩,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凌教授带着学生和助手们,整日泡在菇棚里,仔细的观察着菌菇的生长,细细的记录着每一个区域里菇群的生长状况。 而另外一边。 闽宁村的建设还在进行之中,得宝跟水旺他们一日比一日忙。 得宝他妈跟水旺他妈,也在夏初的时候,被马喊水跟李大有,从涌泉村接了过来,还各自在他们自家家边上弄了个羊圈,每家从王重这里买了二十只羊羔。 不仅如此,王重还从村里最近两年才刚刚过来吊庄,又没有去闽省打工的年轻人里头,招了十个人,让他们跟着凌教授等人在菇棚里头工作,一边打杂,一边和凌教授等人学习蘑菇的种植。 而水花那边也没闲着,水花去县里重新注册了一个公司,成立了山海集团,将建筑公司,窑厂还有新成立的农副产品销售公司,还有几个农副产品加工作坊,都归到了山海集团旗下。 又在附近的兴庆、海吉、固原、青铜峡等县市地区,成立了销售点,开始开拓农副产品的销售渠道。 水花聪明,学习能力极强,又肯吃苦,能干,不仅仅是个好的贤内助,在王重规划的产业链当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王重两口子都忙着搞事业,平安和平顺两兄弟,就只能扔给李老栓了,李老栓以前伺候牲口是一把好手,没成想这会儿照顾两个外孙,也照顾的极好。 时间很快就来到九八年的秋天。 第160章 卖菇 种菇 九八年初秋,棚内的蘑菇迎来第一次采摘。 双孢菇的培育时间为三十至四十天,过了这个时间,就是连续数月的采摘期。 在双孢菇的培育上,王重对凌教授等人是有求必应,从不质疑。 “王重啊,这菇种出来了,你的销售渠道弄得怎么样了?”凌教授一边采菇,一边问道。 王重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把一朵朵鲜菇采摘下来,放到塑料筐里:“教授,你就放心吧,周边几个县市的销售点早就铺好了,和菜市场那边的商贩也签了合同,等我们这茬菇收好了,立马就送过去。” 凌教授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上回听你说准备打通外省的渠道,弄得咋样了?” “这个还没有落实,现在我们不是还在试验阶段吗,就我们这个菇棚,产量光是供应我们海吉和旁边的兴庆还有青铜峡都成问题,现在就弄渠道,有点太早了。” “这倒是!”凌教授说道:“这方面伱才是专业人士,你看着弄就行。” 凌教授不是那死板的人,只要能把菇给卖出去,让乡亲们挣到钱,让凌教授对于闽省扶贫组那边有个交代,对玉泉营经济开发区的乡亲们有个交代,怎么都行。 王重道:“想让乡亲们都主动的搭棚种菇,我们就要让乡亲们看到种菇的收益,看到实实在在的钱,让他们知道,种菇能够赚钱。” “所以你把卖菇的事交给金滩村的乡亲们去做?”凌教授手里采菇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王重,眼眸微亮。 王重笑着道:“让乡亲们自己看到种菇卖菇的利润,他们自己就会广而告之,还省了我们宣传的功夫。” “多亏了有你在,不然光靠我们自己的话,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凌教授有感而发,凌教授这么聪明的人,很多事情,他只是没有想到而已,像产量、市场等等这些,本来就不是多难的东西,经王重那么一说,凌教授这么个大教授,怎么可能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教授才会有如此感慨。 种菇对凌教授而言,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说起卖菇、销售,这些通盘的考虑,对于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科学研究上的凌教授而言,多少有些欠缺。 凌教授深以为然的道:“还是你说的对,乡亲们的思想观念保守,等他们看到我们这茬菇卖上了钱,到时候不用我们挨家挨户的劝,他们自己就要跑过来学习种菇。” “等我们把这茬菇收好了,明天一大清早就运到县里去,等菜市场一开市,就能卖了!” “对了,等下我们拿两筐菇,给陈县长和吴主任他们拿过去,给他们也尝尝,教授在我们玉泉营种出来的双孢菇,和在闽省种出来的有啥子区别。” “······” 花了两个小时,十几人一起通力合作,第一茬菇就收好了。 眼瞅着天也快黑了,把收好的菇装上货车,等凌晨时分,就送到指定的销售地点。 为此王重还专门从村里请了六个妇女同志,让她们跟车一起去县里,参与双孢菇的销售。 “教授,等下去我家,水花弄了个菌汤火锅,我们边吃火锅边喝点小酒!”王重凑到凌教授跟前,微微挑眉,故作神秘的道:“上回陈县长送我的沙茶酱还剩不少,正好尝一下你们闽省的口味。” “成!” 次日凌晨四点半,农场里头,众人齐聚,天都还是黑的,停在农场的两辆货车就开动了,开车的分别是尕娃和水旺,两辆车一辆奔着青铜峡,一辆奔着兴庆市而去。 海吉县城距离玉泉营大几百里,光是开车过去就要半天功夫,目前这一批鲜菇的销售地自然就选择了更近的兴庆市和青铜峡市,这么选好处坏处都有。 好处是距离近,运输成本低,坏处吗,闽省扶贫组的对口县是海吉县,上面的政策照应不到,销售这方面一切就只能靠王重他们自己了。 第一次卖菇,王重和凌教授还有水花一起上阵,王重和水花负责兴庆,凌教授和他的助手黄展旗,负责青铜峡,扶贫工作组的其他人员还有得宝妈和水旺妈拢共六个妇女同志,平均分配在两个地方。 这几年随着和闽省建立的对口扶贫工作,不远千里从闽省、从粤省等地跑来西海固的人也不老少。 双孢菇在闽省本就非常出名,不少从闽省和粤省跑来做生意的人,都非常乐意买上一点,尝尝家乡的味道。 眼瞅着王重他们的菇销量不错,菜场里几个自认为精明的小贩就找上门来了。 “兄弟,吃烟!吃烟!”一个四十岁模样,身量颇高,皮肤黝黑粗糙,笑容灿烂的拿着烟凑过来和王重攀起了关系。 “不用,我不抽烟!”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重也笑着答道:“老哥怎么称呼?” “我姓辛,兄弟喊我老辛就成。” 老辛?原剧情里,这人还算厚道。 “王重!”王重伸出手,二人握了握手,寒暄几句。 老辛问道:“王重兄弟,你们这个菇,是从哪里拿的货,我在市场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菇。” 王重道:“不瞒老哥,这个菇原产地是闽省,我们都是移民区过来吊庄的,这个菇就是闽省扶贫组那边的专家教授们教我们种的,这是第一茬,老哥以前要是见过,那才奇怪呢!” “我说呢!”老辛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意动:“兄弟,市场这么大,你们就这几个摊位,我看你们还剩不少菇,那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要不给老哥匀点,我先拿一筐过去,试着卖一卖?” “这有啥,老辛你要几筐拿几筐,要是以后还想做这个双孢菇的生意,我们在这边建的有冷库,有批发点,就在建新路,喊山海农副产品贸易公司,只要你吃得下,双孢菇我们管够。” “还有公司?”老辛诧异的看着王重,这个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小打小闹,小打小闹!”王重笑着道:“这个菇我们现在刚刚结束实验阶段,正打算在我们移民区里头推广,以后规模和产量会越来越大,老哥要是有兴趣,等推广起来了,可以到我们移民区那边参观参观。” 老辛有些摸不清王重的路数,“兄弟这是啥意思?” 王重神秘一笑,却没多说,而是道:“老哥还是先拿一筐过去卖吧,要是卖得好,再过来找我拿!” “行!”见王重卖关子,老辛也没追问,这个点正是高峰期,多耽搁一刻,那得耽搁多少生意。 都是小本买卖,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看着老辛抱着一筐双孢菇走了,菜场里好些个菜贩子都动了心思。 下午一点多,王重他们运来的一车一千斤双孢菇,都卖的差不多了。 每斤三块五,一千斤就是三千五。 这还只是第一茬,而且不仅如此,菜场里老辛和几个菜贩子对王重的双孢菇都有了想法。 下午,回到村里,王重农场里种的双孢菇卖到了三块五一斤的不胫而走,只一个晚上,就传遍了整个金滩村。 老支书家,饭桌上,李大有吃面条的动作一顿:“真的三块五一斤?” “那不是!”水旺妈道:“我跟着一起卖的,这还能有假。” “今儿就一个上午,光是我们那边就卖了三千多块钱呢。” 嘶!李大有顿时觉得,碗里的面也不香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水旺妈炒的双孢菇,举到面前:“就这么个小东西,能卖三块五一斤?” 水旺妈道:“王重说了,现在是刚种出来,第一次出现在我们这边,所以能卖这么贵,等以后种的人多了,菇的产量上来了,一斤菇的利润大概能在一块五到一块八之间。” “妈,那叫物以稀为贵!”水旺补充一句。 “对对对!王重就是这么说的。”水旺妈连忙说道。 “产量怎么样?”李大有急忙问道。 水旺妈道:“王重那两亩菇棚,就今天第一茬菇,就收了快两千斤,听那个闽省来的凌教授说,这个菇隔几天就能收一次,一直能收好几个月!” 李大有登时眼睛就亮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能收几个月?那王重这个碎娃子光是卖菇就能挣好几万?” “怪不得一天给你们开20块钱的工钱!”李大有心动了。 “爹,你说我们要是也种菇怎么样?”李大有扭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支书,小心翼翼的问。 “你问我干啥,我又不会种菇!”老支书没好气的瞪了李大有一眼,他就是瞧不上李大有这幅样子。 “王重和水花说了,要是村里有人想跟着一起种菇的话,闽省的那些专家组的成员们,可以免费教大家。” “真的?”李大有激动地问。 水旺妈连连点头。 老支书斜了李大有一眼,没好气的道:“重娃子是什么人,他难不成还能糊弄大家?他说是真的,那肯定就是真的。” ······ 同样的一幕,在金滩村的不少户人家中同时上演。 三块五一斤的双孢菇,把所有乡亲们的心都给勾起来了。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李大有跟五蹲他们这些个打涌泉村一起过来吊庄的乡亲们就不约而同的汇聚到王重家。 正好赶上凌教授跟专家组的人都在王重家吃饭庆祝。 一群人就迫不及待的问双孢菇的事。 看着兴趣十足的乡亲们,凌教授那叫一个高兴,当场就跟大家表示,他和专家组的每一个工作成员,都可以免费指导大家搭棚种菇。 众人闻言,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 却在此时,王重忽然站了出来:“大家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种菇虽然能赚钱,但是需要投入的成本也不低,我在农场搭的那两亩地的棚子,就花了一万多块钱。” “当然了,大家搭的棚子小一些,花费自然也就少一些,买木头,买塑料布这些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一两千块钱怎么都是要的,而且这还只是搭棚的花费,种菇也是要花钱的。” “大家别看现在菇价高,就脑子发热,也想跟风种菇,现在的菇价卖得高,那是因为现在整个宁夏,就只有我一个人种菇,要是等到我们整个移民区的乡亲们都种上菇,我们的产量一提起来,市场就只有那么大,到时候菇的价格肯定会又下落。” “而且种菇是个辛苦活,大家如果真的有想法的话,明天可以一起先到我的菇棚去考察考察,让凌教授和专家组的专家们先给大家介绍介绍种菇的要点和难点。” “要是到时候大家还想种菇的话,凌教授和专家组的专家同志们,一定都会毫无保留的教大家怎么搭棚,怎么种菇。” “这样子,大家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的话,明天早上七点钟,我们到农场集合,到时候我们一边参观,凌教授他们一边给乡亲们讲,大家觉得怎么样?” “行!你都发话了,我们肯定听你的!”李大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王重。 五蹲和栓闷他们也都纷纷表态。 “大家回去呢,给左邻右舍都通知一下,但凡是想了解情况的,明天早上都可以去我屋农场。” “重娃子,你跟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走的时候,李大有找到王重,面色凝重的问:“这个种菇,到底有没有搞头,能不能挣钱?” “叔!”王重笑着道:“挣钱是肯定能挣钱的,但种菇是个辛苦活,现在你和水旺一个在窑厂,一个在建筑公司,农忙的时候还要忙着地里的活,叔爷的年纪大了,干不了太重的活,就我婶子一个,要种菇怕是太辛苦了。” “你个碎怂!”李大有一瞪眼,赶紧道:“我们庄稼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你婶子能干着呢;再说了,我和水旺还有你叔爷,不忙的时候都可以给她搭把手吗!” “那您明儿早上,带着我婶子去农场,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种。” 估计是羊了,头疼两天了,白天睡了一整天,腿也是酸痛的!非常难受,建议大家做好预防,千万别摆烂。 请假! 实在是不舒服,头疼,咳嗽,嗜睡,请假一天! 第161章 热火朝天 次日一大清早,凌教授和专家组的成员们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听到了宿舍外头传来的吵嚷声。 声音不大,却很杂,显然是聚了不少人,七嘴八舌的,但大体还能听明白,是和种蘑菇有关。 凌教授赶紧穿上长裤,披上外衬衣,走出宿舍,顾不上洗漱,径直奔着声音传来地方赶了过去。 “凌教授!” “凌教授来了!” “凌教授来了!” 乡亲们一见凌教授,就一股脑的围了上去。 “乡亲们来这么早啊!”凌教授稍微有点意外,这会儿天都才刚蒙蒙亮,天边的鱼肚白升起还没多久,农场距离金滩村可不近,少说也有七八里路,这么多乡亲,就算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那也要个十来分钟才能到。 “这不是听说种菇能赚钱,乡亲们都想早点过来见识见识,这个菇到底是怎么个钟法!”李大有,马喊水,栓闷,五蹲等等,整个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过来了。 见乡亲们兴致如此之高,凌教授也很是高兴,甚至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激动:“大家吃饭了没,要是没吃饭,先到我们食堂······” 凌教授话还没说完,就被迫不及待的乡亲们给打断了:“凌教授,我们都是吃过饭来的,我们现在啥也不想,就像看看那个能卖三块五一斤的双孢菇,到底是咋个种的。” 所有乡亲里头,表现的最急不可耐的,就是李大有了。 “好好好!乡亲们别着急,别着急!” “我让大伙儿准备准备,马上就带乡亲们去参观!” “我们就在这儿等!” “凌教授你们先准备!” “我们不着急!” “不着急!” 乡亲们嘴上虽然和凌教授客套着,可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凌教授的身上。 凌教授也没耽搁,让工作组的成员简单收拾一下,就带着乡亲们分批次进入大棚,因为乡亲们来得人比较多,他们更容易听清工作组成员们的讲解。 当然了,这个分批次不是说排队一批进去一批在外头等,而是一对从里头讲起,先讲蘑菇,一匹从外头讲起,先讲棚子。 要想种植双孢菇,调制的培养料是重中之重的一方面,可形成整个培育环境的菇棚同样也是重中之重。 一进菇棚,乡亲们就被那股子刺鼻难闻的味道刺激的连连皱眉掩住口鼻,都是乡下人,什么屎味尿味化肥味没闻到,可这种经过特殊比例混合然后调配出来的培养料确实太过上头。 好几个稍微年轻些的,没有经历过太多社会现实毒打的年轻人,差点没给当场熏吐了。 其他乡亲们虽然也觉着难受,可想起昨儿个他们从去卖菇的几个妇人们口中听说的,王重家的菇,直接卖到三块五一斤,还有人抢着买,只卖了一天蘑菇,就挣了差不多六七千块钱的事儿,那让人恶心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刺鼻气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凌教授,这菇种起来难不难啊?” 看着菇棚里头,新的一茬刚刚冒出头来的嫩小新菇,乡亲们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前天王重才刚刚收的新菇,这才一天两夜的功夫,就又长出来了,那要是再来几天,不就又能摘一次了。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凌教授给乡亲们解释道:“只要大家按照我们教的步骤和方法来做,就一定能成功。” 奈何双方都忘了一件事儿,金滩村的乡亲们都是一口陕北话,而凌教授一口闽省口音十分严重的塑料普通话,双方的交流,难免成了问题。 不仅仅是凌教授,就连凌教授的那些学生们,工作组的成员,也都和凌教授一样,面临着同样一个困境。 怎么说他们在玉泉营也呆了这么久了,连猜带蒙的,也能听得懂乡亲们讲的话,可乡亲们对于他们的塑料普通话,听得就不是那么明白了。 两帮人僵持了好一阵子,乡亲们听得半懂不懂,好在经过专家组成员们一遍又一遍的用心解释,虽然没有全都听明白,但想知道的东西,大概都了解了。 乡亲们关心的东西无非就是几样,首先搭棚的成本,其次,培育双孢菇的成本,周期,出菇的量等等。 可当说起这些的时候,双方交流上的障碍再次显现出来了。 正好,这时候王重和水花赶到了。 参观也参观过了,王重和凌教授一商议,索性就把众人邀请到王重为他们准备的会议室里头,大家坐到一起,凌教授负责讲解,王重帮忙翻译。 临走的时候,马喊水,李大有一群涌泉村的老乡亲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围在王重和水花身边,问道;“重娃子,你和我们交个底,这个双孢菇到底能不能搞,挣不挣钱?” “我的叔们!”王重哭笑不得道:“昨天我不就和婶子们说了吗,挣钱肯定能挣钱,但肯定不会像昨天那样,卖到三块五的高价!” 马喊水点了点头,想起得宝妈说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为啥子你能卖到三块五,我们就卖不到三块五?”李大有却不肯相信。 王重还没说话呢,马喊水就道:“现在就重娃子一个人种这个菇,等过些时候,大家都种起来了,市场上菇多了,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值钱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有啥子想不明白的吗!” 乡亲们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没啥文化,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先前不过是被李大有带动了情绪而已,现在马喊水这么一说,就都反映了过来。 “刚才听凌教授他们说,要把这个菇推广到整个移民区,五六天就能产一茬,一产就是几个月,那到时候这个什么菇不就和洋芋一样,到处都是,又卖不上价。” “重娃子,伱大有叔这话说的虽然不怎么中听,但理没有说错,乡亲们不怕吃苦受累,就是怕这么多钱投进去都打了水漂,到时候收不回来。”马喊水也略微皱着眉头说。 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担忧,他们这些个涌泉村的老乡亲们,才不约而同的选择留下来,找王重问个究竟。 王重微笑着道:“叔!你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稳赚不赔的?” “要说什么东西不怕卖不出去,那也就是粮食了,小麦、玉米、还有洋芋,这些年年有人收,不愁没地方卖!” “粮食是不愁地方卖,但它卖不上价啊!”李大有一摊手,既无奈又唏嘘的道。 “大有叔,有句老话说的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王重道:“你既想赚钱,又不愿意冒风险,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要么就只有跟那些娃娃们一样,跑去闽省打工。” “大有哥,听说现在闽省那边打工的一个月能有七八百块钱呢!” “就是就是!” 旁边的几人顺势揶揄起李大有来。 “滚滚滚!”李大有不耐烦的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打啥工!” 这么多人里头,能治住李大有的,也就是马喊水了:“行了大有,不是都说了吗,种菇的事情全凭自愿,你要是怕但风险,怕卖不出去,那就别种吗!” “喊水哥说的对吗!大有哥,反正你屋现在不差钱,我叔,你,还有水旺,你屋三个人可都领着工资,一个月下来快有两千了吧!就这你还种啥菇!” “滚球!”李大有虎目一瞪:“咋了,就兴你们挣钱,我看着是吧!” “好了好了!”王重招呼众人道:“各位叔,该说的我和凌教授都和你们说清楚了,种不种菇,各位叔回去慢慢考虑,要是想种的,先到得福那里报名,由得福和凌教授他们联系,到时候凌教授和他的专家组,按照报名的顺序,挨个上门指导的,大家回去慢慢考虑,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重娃子!种菇倒是不难,就是这个搭棚的钱,我们一下子凑不出那么多来啊!” “你也知道,这些年又是建房,又是整地,每年浇水灌溉都要花那么多钱,虽说我们这些年跟着你干活手里头也攒了点,但一下子两三千块钱,哪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这还只是搭棚的钱,还要弄那个什么粪肥,天天浇水,这样那样的,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王重。 “各位叔,这个种菇的事呢,是闽省的扶贫组那边,为了提高我们这里老百姓的经济状况,想出来的科学有效的办法,当然了,扶贫组那边也晓得乡亲们现在的经济情况,所以呢,这个问题大家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扶贫组那边早就考虑到了,并且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大家要是想了解具体的情况,可以去找我们得福书记咨询吗!” “行了行了!”马喊水见状也站了出来:“都别捉着王重不放了,他一天天忙来忙去的,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几个人跑,我们就别耽误他时间了。” “这个事情我听得福讲过,说是什么政府帮我们联系银行,让我们和银行借免息贷款。” “免息贷款?” “不要利息?” 乡亲们的兴致一下就来了,立马从围着王重,变成了围着马喊水。 “各位叔,那你们慢慢商量,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王重和他们招呼一声,带上水花,开上皮卡,离开了农场。 果不其然,就两天功夫,金滩村八十多户人家,一户不落的全都报了名,开发区办公室和扶贫组的工作人员还趁势向四周的村寨宣传,先是四周不少村子的村民悄悄摸摸的跑到王重他们贩卖双孢菇的集市上打探消息。 然后没得几天,旁边的十几个移民村,包括闽宁村在内几百户人家,同时报名,在副县长陈金山和闽省扶贫组还有开发区办公室,县里、自治区的帮助下,这几百户人家同时向银行申请无息贷款。 现在正是初秋,刚刚是搭棚的好时候,等到八九月份,那会儿是下种的最好时机。 凌教授和专家组的十几个工作人员,忙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几个人负责一个村子,挨家挨户的教村民们搭建菇棚,叮嘱他们主意的事项,同时还要兼着监工的活,免得村民们搭出来的菇棚达不到效果。 而王重这边,在村民的菇棚都搭建好以后,就拉着以老辛为首的本地的菜贩,在经过数日的观察,看到双孢菇火热的市场前景之后,纷纷过来找上山海农副产品贸易有限公司。 此举正中了王重下怀,公司立马和他们签订了合同,他们每日固定从山海农副产品贸易有限公司的冷库里头拿货,他们的售价,不得高出拿货价格的三毛。 当然了,和同是一年一签,现在市场上双孢菇的售价是三块五,冷库给他们的价格是三块二。 虽说现在这么一点利润,还根本不足以让王重在冷库,在山海农贸上的巨额投资回本,但王重也根本没指望就靠着自家的那个菇棚回本,甚至于过了今年,等其他乡亲们的菇棚都弄好了,王重就没打算继续在自家这个菇棚上卖力气。 直接拆了的话,确实有点太浪费了,可放在那儿呢,又常年需要有人打理,精心呵护,人力成本不低,而且等到乡亲们的菇都种起来,双孢菇的利润可就没那么高了。 要么改成干菇的加工作坊,要么就承包给别人。 本地的鲜菇市场肯定是跑不掉了,不过王重可不想像最开始那样,在菜场里支个摊儿自己卖,那样子每斤确实挣得多了一点,但量上不去,你一个摊子,甚至于十个摊子,每天的销售额都有上限的。 王重只要管着出货,其他人就都只能做自己的分销商。 本地的市场,王重直接放手给老辛这些第一批找上门来的摊贩,因为老辛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而且老辛这人不错,王重也乐得让手下人多照顾他一些,多给他一些份额。 至于剩下的,王重早就联系好了运输公司,只等乡亲们的双孢菇一上市,就发往甘肃、陕西、山西、河北、燕京等北方地区。 至于南方,王重暂时没做考虑,毕竟双孢菇是从凌一农教授从闽省带过来的。 整个玉泉营经济开发区,十几个移民村,几百户人家,几乎都同时开始搭棚养菇,其中尤其以金滩村的村民们最为热衷,八十余户人家,没有一户落下的,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院里搭起棚子,盖上塑料布,铺上茅草,玉米秸秆等。 一时之间,整个金滩村都陷入了如火如荼的忙碌之中,但凡是没有工作的,那就是全家老小齐齐上阵,七八岁大的娃娃帮着切玉米杆杆,切菌草,四五岁大的小豆丁帮着拿着个递那个,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干劲儿比当初建房整地时还要足。 那混合过后的粪肥腥臭刺鼻的味道,在干劲儿十足的乡亲们眼中,也根本不算什么。 一块头巾,自脑后往前一绕,遮住口鼻,就解决问题了。 第162章 让人另眼相看的水花 “哟,这么早!” 这要是搁以前呢,村里人碰面,就算没啥话说,也会问一句吃了没,干啥去。 可这段时间里,在金滩村里,乡亲们打照面,问的却不再是家长里短,,也不是吃了没,干啥去。 “哟!大有叔,从哪儿弄得这么多羊粪?” “喊水叔,你家粪肥沤好了没?” “栓闷叔,又弄玉米杆杆去呢?” 再有就是关于凌教授他们专家组的,今儿个又到哪家指导了,又说谁家的玉米杆杆切的不够细,那个屋里的棚子又漏风了,哪个屋棚子弄得最好,粪肥沤的最到位,最先开始下种都成了乡亲们嘴边的八卦和热闹,成了当下金滩村里头最热门的事儿。 还有一桩事情,最让乡亲们津津乐道。 今儿个王重家的棚子里又产了多少菇,明儿个又卖了多少钱,市面上菇价一直稳定在三块五,一直没有降下来过。 本就分管闽宁村事宜的副县长陈金山和闽省扶贫组的吴月娟主任,知道凌教授种出双孢菇的消息后,还专门准备跑过来看。 “吴主任要过来?”从陈金山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王重颇为意外,原剧情里,貌似没有这一环节啊。 陈金山笑脸盈盈的道:“吴主任听说凌教授种出了双孢菇,并且已经开始在我们整个移民区推广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正好她过几天要来闽宁村考察闽宁村二期工程的项目,就和我说了,要顺带过来看看凌教授的蘑菇培育基地呢!” 对于凌教授能够成功的把双孢菇培育出来,陈金山也非常高兴,因为陈金山本就是闽省扶贫组特意请过来,准备在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推广蘑菇种植的庭院经济,通过种植蘑菇,让移民区,开发区里头这些留在这里没有去打工的老百姓们,能够多一项赚钱的营生。 如今初见成效,而且市场反响也还不错,也难怪他们这么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王重点了点头,再度问到:“那吴主任说了具体什么时候过来没?” 陈金山笑着道:“这个吴主任倒是没提,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要是吴主任来了,我带她来你们这里参观就好了!你们就安心做好伱们的事情,不要因为吴主任的到来,耽误了你们自己的事情。” “成,反正菇棚就在这儿,这些天我和水花要忙着准备山海农贸那边的事情,等乡亲们菇棚里的菇出来再弄,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对了。”陈金山忽然叫住王重,提醒道:“你啊,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我们给你帮忙,到时候吴主任来了,正好一块儿给她说。” 吴主任是闽省扶贫组的总负责人,虽然不能插手宁夏本地的政务,在宁夏这边,没有什么实权,但人家到底是扶贫组的总负责人,代表的是闽省,而且这次又给了宁夏这边这么大的支持,又是资金,又是人才,还带动产业发展,别说是县里了,在自治区,在省里都能说得上话。 要是真的有什么难处,找吴主任,可比找开发区办公室和县里管用多了。 “行,那我回去好好想想!” 转眼便到了两天后。 眼瞅着就快到中秋了,乡亲们的菇棚里头,菇种也在凌教授等人的指导下,陆续种下。 王重开车去市里查看山海农贸分部的情况,顺便采买中秋节的物品。 当然只是采买自家用的,窑厂和建筑队还有农场都由水花负责的采购部门,提前一个月就把相应要发放的节礼提前准备好了。 说是节礼,其实就是一人四块月饼,从总经理到最底下的普通工人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 王重是一大清早走的,中午一点多,吴月娟吴主任和陈金山就到了他家。 正好赶上水花在家伺候双胞胎午睡。 “李老哥,你家王重在家不?”没有直接进门,站在院墙外头,城墙山伸长了脖子,冲着坐在院子里给苞米脱粒的李老栓打招呼。 李老栓扭头一看,手里的玉米棒子立马丢在簸箕里头,慌忙起身跑到门边,一边开门把人往院里迎一边说:“陈县长,快进来快进来,王重不在家,去市里了,水花到屋里哄娃娃睡觉,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喊她。” 要是平时,李老栓就直接把人往屋里迎了,可这会儿两个大外孙闹腾累了才刚睡下,这两外孙要是没睡够没闹醒了,还有起床气,要是王重在还好,都不用咋的,眼一瞪就能治住那两个混世魔王,可这会儿王重不在,要是两个混世魔王闹腾起来,水花加上他两个绑在一起都不咋够对付。 “没事,你去叫吧!”陈金山和吴月娟带着三四个人,一个是陈金山的秘书,剩下的都是跟着吴月娟一道来的。 “吴主任!陈县长?你们咋来了!”水花看到站在院里的陈金山等人,脸上又是惊喜又是诧异。 “水花啊!先别忙活!”眼瞅着水花就要端茶倒水招呼他们,陈金山赶紧冲她招手道:“我和吴主任这次来呢,是想去你家农场,看看你家菇棚。” “等下我们还要去村里其他乡亲们家里参观他们的菇棚,你走得开不?”陈金山看着走到他们面前的水花,微笑着问道,语气十分和善。 “走得开!走得开!”水花赶紧点头,随即冲着屋里招呼一声:“爹!我带陈县长他们去一趟农场,你留家里看着平安平顺啊!” 李老栓走到门口,小声道:“行了,你有事先忙,屋里有我呢!” “吴主任,陈县长,那我们这就走吧!”水花笑着道。 “水花同志,听说你家的菇棚,已经出菇大半个月了?”车上,吴月娟问道。 水花点头道:“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一天了,五天出一次菇,一次能有两千多斤,昨天下午刚刚完成第四次采摘,今天早上已经送到各个菜场去了。” “听说现在市面上双孢菇价格是三块五,两千斤,那就是七千块钱,四次就是两万八!”说着说着,吴月娟就忍不住点头道:“再刨去各种成本,看来这个双孢菇,还是挺挣钱的吗!” 水花道:“利润确实不低,收完这茬菇,我们建菇棚和雇人的钱差不多就能赚回来了。” “不过乡亲们自家的菇棚大多都比我家的腰小,产量自然也没有我家高,但只要菇价不像洋芋那样烂大街的话,还是很容易收回本钱的。” “······” 车子一路颠簸,一小会儿功夫也就到了农场,尽到菇棚里头,闻着那刺鼻难闻的气味,吴月娟和陈金山虽然都有短暂的皱眉,但二人很快就适应了这刺鼻难闻的气味。 看着菇架子上星罗满布的白色小点,吴月娟主任颇为满意,问了不少养菇的方面的东西,水花都一一对答如流。 “你们这个菇棚,除了凌教授他们之外,不都是请人打理的吗?都请人了,你对种菇怎么还这么熟悉?” 走出菇棚,吴月娟忽然对身边这个西北女人有了几分好奇。 水花笑着说道:“我自己虽然不种菇,但我和我屋当家的,以后还要帮乡亲们卖菇,对怎么种菇当然要了解一下。” 吴月娟点了点头:“这个是陈县长和我讲过了,你和王重都是好样的,老话说得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扶贫组和陈县长还有凌教授他们,光想着教你们种菇,确实忘记考虑要是这个双孢菇一下子种的太多了,对市场的冲击就大了,到时候菇价下跌,双孢菇卖不上价格,乡亲们挣不到钱,那不是白折腾一波,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还平白折腾乡亲们一回。” “吴主任,话不是这么输的吗!”水花微笑着说道:“菇价下不下跌,那都是以后的事,你们能请来凌教授,请来那么多专家,教我们种菇,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要是什么事情都靠你们来帮我们解决,到时候要是养成了习惯,以后一遇上什么困难,我们就只会想到你们,想找人来帮忙解决困难,而不是自己想办法,这可不成。” 吴月娟看向水花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诧异,颇为感慨的道:“水花同志,你这个想法非常正确,这就和现在我们两省之间确定的对口帮扶的关系一样,在这对口帮扶的三年期限内,我们可以提供资金,可以帮忙解决一些问题,但想要从根子上解决宁夏地区落后贫困的现状,光靠劳动力输出是绝对不行的。” “我们帮你们把剩余的劳动力输出到我们闽省去,也是想着帮你们提高收入,好让你们能有本钱来建设自己的家乡。” “所以啊,想要改变贫困的现状,关键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政府只能起到一定的引导和帮扶。” “关于这一点,水花同志你的觉悟就非常高嘛!” 水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是听我屋当家的说的,我就是照搬他的话。” 吴月娟道:“王重同志也是个好同志,有本事,有志气,更加难得的,是他这份社会责任心。” “是啊!”陈金山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更关键的是,你们两口子还有远见,考虑到了我们和你们区政府,县政府都没有考虑到的销售方面。” “并且还这么早就不惜花费重金,提前打造冷库,拓展对外的销售渠道,这对于双孢菇在玉泉营地区的种植和推广,都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我们这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现在一下子几百户人家一块儿种菇,到下个月出菇的时间,就算一家一天只出两百斤,那也有好几万斤菇。” “一次就是几万斤,五天一次,一个月六次,那一个月下来,不就是几十万斤菇?”饶是吴月娟和陈金山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震惊。 “这个具体的还得问凌教授他们,毕竟各家菇棚的大小不一样,种菇的规模也不一样,这个凌教授他们才是专业的。”水花谦虚而认真的道。 吴月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一个月几十万斤菇,你们有信心卖出去吗?” 倒不是说王重和水花不靠谱,吴月娟不信任他们,而是这个数字实在太大,一个月几十万,一年下来,那就是就是好几百万近千万。 嘶! 而且要是以后种菇的百姓增多,这个数字只会继续增多,不会减少。 “我们山海贸易现在已经和陕西、山西、四川、还有北京那边的代理商签了合同,从明年开始,在产菇期每个月给他们供应十万斤鲜菇,如果他们那边市场反响好的话,这个数字还能再往上加!”水花直言不讳道。 “这就差不多四十万斤了!”陈金山道。 “那今年呢?”吴月娟不止关心将来,也关心现在。 “乡亲们都才开始种菇半个月,等到第一次采摘,至少还要二十多天,要是慢点,一个月都有可能,到时候采菇期就剩不下多少了,就这些菇,先放到冷库里头储存,光我们附近几个县市的时常,应该就足够消化了,到时候要是产量实在过多的话,到时候再运一批出去。” “去外省的渠道我们已经建立好了,都是我屋当家的亲自去跑的,签了合同,写了协议的。” “那你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帮助吗?”吴月娟点了点头,问道。 “嗯~~~” 水花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要说帮忙的话,其实我当家的一直都想走通空运的路子,毕竟我们现在虽然有冷库,但双孢菇这个东西,越鲜才越能卖上价,可我们和机场那边,实在是说不上话,也不认识什么大领导,货车运输虽然也能到,但花费的时间长,路上出现变故的可能性就大,要是能用航运的话,那我们的菇,就不止能卖到周边这几个省了。” 吴月娟和陈金山对视一眼,都没有料到水花说的竟然会是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对于王重和水花两口子确实是难以解决的大难题,但对于吴月娟和陈金山而言,不过是多见几个人,多说几句话的事儿而已,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这事儿我不好直接答应你,我得先了解了解情况,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合适的条件。”吴月娟没有满口答应,而是慎重的道。 “不管成不成,我都替咱们玉泉营的乡亲们感谢吴主任和陈县长、还有扶贫工作组的大恩大德。”水花发自内心的道。 “好了好了!” “事情都还没办呢,不用着急谢。”看着单纯真挚的水花,吴月娟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就算真的要谢,那也要在我真的吧这件事给你办好了之后再谢。” “好了,我们在在你这儿耽搁了也够久的了,咱们一块儿去村里,去看看其他村民们的菇棚搞得怎么样了!” ······ 第163章 第一次收菇的波折 “水花同志啊,既然你们都已经打通了双孢菇对外销售的渠道了,那为什么不继续扩大养菇的规模呢?” 在参观结束之后,吴月娟问旁边被她邀请一起陪同参观的水花问道。 水花笑着说:“这不是有心无力呢吗!” 吴月娟也浅然一笑,没有揭破,有心无力?怕是有力无心才对。 要是王重跟水花当真有幸,大可以自己建厂,将双孢菇种植的规模再扩大个几十倍,反正他们自己已经打通了销售渠道,只要有菇,就能通过渠道运到外省,根本不用担心没地方卖。 “水花同志,你和王重同志回馈家乡,建设家乡的这份心,实在是让我佩服。”吴月娟这话是发自肺腑,并非吹捧阿臾之言。 自打他们扶贫组来了海吉,来到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王重和水花两口子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有钱,办窑厂,搞建筑公司,弄农场,每一样几乎都和当地的老百姓有关,虽然在这一过程当中,他们也赚取了一部分的利益,但他们不管是给工人们的待遇还是其他方面,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玉泉营了,就是整个海吉县,整个自治区,宁夏省,都鲜有能比得上这两口子的。 “上次听凌教授提过,王重同志打算在农场里弄那个生态什么来着?”吴月娟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旁边的陈金山适当补上一句:“生态经济!” “对对对!生态经济!弄得咋样了?” 吴月娟立马有了印象。 说起这个,水花倒是清楚的很,笑着道:“啥生态经济,就是得个名,说是养羊养鸡,种草,种庄稼,种菇这些个事儿放到一起办,羊粪鸡粪还有菌草,作物的秸秆可以收集起来做粪肥,每年换新粪肥的时候,旧的可以拿去肥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吴月娟和陈金山都同时恍然大悟。 “这个生态经济很好啊!”陈金山听过凌教授的课,也算是凌教授的半个学生,对凌教授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当初凌教授研究以草种菇,就是看人们对菌菇的需求量大,而当时的菌菇都是木生菌,想要大批量的种植蘑菇,不可避免的对我们闽省的森林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地破坏,所以后边凌教授才会耗费大量的心力研究出以草养菇的方法。” “在保护生态稳定的前提下发展经济,这就是国家提倡的可持续发展吗!” “······”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不知从哪年开始,已然多出了点点翠绿,而今临近秋末,那出现在无垠戈壁滩上的翠绿也被萧瑟的秋风渲染为枯黄。 九月上旬,马上就要进入双孢菇的第一次采摘了,金滩村外的麦田上,乡亲们却也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中,柴油发动机那刺耳的马达轰鸣声,烟囱里喷涌而出的滚滚黑烟,几辆中小型的拖拉机,行驶在田间地里,在已经初显肥沃的土地上,犁出一道道浅浅的沟壑。 乡亲们裹着头巾,拿着耙子,锄头,翻镐,在已经耕完的田地里鼓捣,妇人们臂上挎着篮子,在后头播种。 为了秋播和照顾菇棚里即将进入采摘期的双孢菇,乡亲们纷纷让人带话回西海固老家去,让原本留守在西海固的家人们赶来玉泉营,帮着一起忙活。 除非是那实在走不动道的老人家,剩下的就连六七岁的小娃娃,也没闲着,全家老小齐上阵,伺候蘑菇,鼓捣菇棚,准备秋播。 为了节省出时间来伺候蘑菇,赚大钱,许多原本舍不得花钱请机器耕地的乡亲们,也纷纷咬着牙,喊王重开动他家的那几台打拖拉机,帮着把自家要耕的地给耕了。 王重也没狮子大开口,反而只让乡亲们凑了拖拉机的油钱和给几个司机开的工钱。 村里五六百亩地,几台拖拉机一起下场,三天功夫就耕完了。 而王重的农场,两台收割机也早就开始运作,不过收割的不是玉米,也不是小麦,而是那已经完全成熟,临近自然风干了的燕麦草还有各类菌草。 几百亩的草场,就是那一千多头滩羊过冬的草料储备。 一场紧张的农忙,就在这萧瑟的秋风中,碧蓝如洗的苍穹映照下悄然展开。 而山海农贸的双孢菇生意,也以玉泉营为中心,以兴庆市和青铜峡市两地为中转,悄然朝着四周的县市村镇覆盖。 王重的菇棚,每次产菇大概平均在两千三百斤左右,这个数字当然会有浮动,但起伏的波动并不算太大。 原本这些菇,光是兴庆和青铜峡两地就能全都消耗了,可王重和水花都想让自家的双孢菇试试周边的市场,把名气给打出去,这才让老辛往周边的县市发。 老辛现在的主业还是搞他的蔬菜批发,但现在身上还多了个头衔,双孢菇的本地菜贩们的代表。 老辛从山海农贸那边拿货的价格还是不变。 山海农贸制定的出库批发价是三块二,老辛过一手,目前还是本地唯一的一个一级代理商,山海贸易不管老辛是多少钱拨给菜贩们的,但市场上的双孢菇价格不能超过三块五,而且双孢菇最后的售价,得由王重的山海贸易根据市场行情来定,山海贸易公司会定期的派人做市场调查,了解市面上双孢菇的行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为以后做打算。 九月下旬,经济开发区的小麦的播种接近尾声,菇农们棚子里的双孢菇也陆续进入第一次采摘的时间。 眼瞅着这温度一日日往下降了,要趁着在入冬前,尽可能的多完成几次双孢菇的采摘。 菇农们按照专家组的要求,把品相完好的菇小心翼翼的采摘下来,放入塑料大框里,等下午三点,山海贸易公司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就会开着拖拉机,拉着大秤,在开发区里所有种菇的村子挨个转悠,收菇。 “啥?两块钱?” “王重那个碎怂,他自己的菇卖三块五一斤,收我们的菇,只按两块钱一斤收?” 没成想收菇的车才刚刚进村,就遇上问题了。 “我说小姑娘,你们这样弄可不行,市面上卖三块五一斤的菇,伱们两块钱一斤收,一斤菇你们就赚一块五,我们辛辛苦苦的种菇,你们就是卖菇而已,赚的比我们还多!” “就是嘛!” “两块钱一斤,这也太少了。” “······” “狗日的,王重那个碎怂呢?他人呢?我找他去!”金滩村的广场上,李大有最先沉不住气,当场就翻脸了,对着王重直接开骂。 也幸亏是王重不在这儿,不然以他那个驴脾气,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冲上去和王重动手了。 “大有哥!大有哥!” “你别着急啊,先听听人家小姑娘是怎么个说的!”五蹲和栓闷他们都赶紧拉住李大有。 到底王重在金滩村的威望够高,乡亲们不愿意相信他是那种会坑乡亲们的人。 “喊水哥,你说说话吗!”马喊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主要是被李大有闹腾的。 “行了,这么多人都在呢,你闹个啥?” “杨三,他要再闹,你就去,把老支书请过来!”马喊水没好气的挖了偃旗息鼓的李大有一眼。 李大有一脸的不高兴,扭开栓闷和五蹲抓着他的手,委屈的道:“我又没有污蔑他,两块钱一斤,哪有他这么坑自己乡亲的吗。” “好了,你先别说话!”马喊水骂了他一句,又对着货车边上拿着本子和笔的小姑娘问道:“女子,为什么只收两块钱一斤,你总该告诉我们吧!” 负责记账是个小姑娘,二十来岁,青春靓丽,虽谈不上多漂亮,但嘴皮子却也利索道:“这位叔,我们公司收菇,又不是直接拉到菜市场上卖,先要拉到冷库,然后在批发给菜贩,我们开车要烧油吧,这么多菇,一下子肯定卖不出去,要放到冷库里头保鲜吧?要是没有冷库,没几天这些菇就要变色,然后烂掉。” “这些是不是都要花钱,还有,公司雇我们,雇司机都要钱吧!而且这还没有算我们公司前期在冷库和运输车辆上的投资。” “你们别看现在的菇价是三块五,但那是因为种菇的就我们老板一家,一次的产量才两千多斤,市场上双孢菇供不应求,所以价格才高。” “可现在种菇的农户有几百户,就算一家只出一百斤菇,那一次也有好几万斤,菇越来越多,他肯定就卖不到原来的价格了吗!我们是做公司,不是做慈善,总不能我们贴钱收菇吧! 而且现在菇农这么多,产菇两肯定也是居高不下,本地市场肯定吃不下这么多菇,到时候肯定要往其他地方发,车费,油费、高速公路过路费,这些哪个不要钱。” “这可都是为了帮你们把菇卖菇去才花的钱,老叔,做人可要讲良心,我跟你们讲实话,这个菇按两块钱收,我们公司就差没往里头贴钱了,你可不能倒打一耙,说我们老板。” 王重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所以派出来收菇的人,都是些嘴皮子利索,脸皮厚,胆大且心思细腻的,两个人负责一辆车,男的负责开车称重,女的负责入账结钱。 这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可两块钱也太低了!”五蹲皱着眉头,焦急中带着不情愿。 “叔!”小姑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这位四五十岁模样,浑身尘土的老叔不情愿,但语气没有方才那么恶劣了,她的语气也变了:“这个卖不卖菇,是你的事,你要是不卖,我就去下一家,要是你们整个村都不卖,那我就去下个村。” “来之前我们老板也特意交代过了,两块钱的价格和市面上的菇价那肯定比不了,但是叔,这个东西他就是这样,就算是那些个跑商的来村里收菇,他们能出多少钱?就算他们这次能给你们高点,那下次呢?” “我们公司就不一样了,我们公司和大家做的是长久的买卖。” 马喊水点了点头,“道理我们都懂,这就跟我们卖麦子,卖苞谷一样嘛!那些收粮食的跑到村里来收,价格肯定要比市面上低,毕竟他们也是要赚钱的吗!” “但两块钱,确实和乡亲们期望的差的太多,也难怪乡亲们有情绪!” 小姑娘道:“叔,不打紧,你们要是不想卖,那你们可以先自己拿去市场上买,或者自己先去找愿意出高价买的商贩,我们公司也不拦着,但我们公司收菇有我们自己的价格,我们老板也提前我们讲了,要是叔你们这次的菇不愿意卖也不打紧,我们下次再来,什么时候大家的菇想卖给我们公司了,大家可以打我们采购组的电话,也可以直接去我们老板家找我们老板。” “小姑娘,你先别着急,我们金滩村有八十六户人家,除了你们老板两家,还有八四十户,都种了菇,我估摸着这次我们村大概能有个一万四五千斤菇,乡亲们也都是第一次种菇,你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再往上提一提?” “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小姑娘无奈的道:“我就是个打工的,菇的价格,那是我们公司的领导定的,我哪里有这个权利改吗!” “你等着,我去找你们老板,我去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们提提价!”李大有不甘心,说着就要往村里跑,没成想刚跑出去几步,一道黑影如流星一样飞了过来,精准无比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那个狗日的拿鞋砸·······” 勃然大怒的李大有,看清砸中自己脑门的是只满是尘土的脏鞋,哪里还忍得住他那暴脾气,张嘴就骂。 “砸你咋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看着那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板着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头上带这个蓝色工帽的自家老爹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大有愣了一下。 “爹!你咋来了?” 老支书光着一只脚,踩在夯实的土路上,李大有赶紧把地上的脏鞋捡起来放回老爷子脚前。 “我再不来,你不是要翻天,隔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你咋咋呼呼的声音,四十都快五十的人了,咋还跟个娃娃一样,遇到个啥事儿就嚷你那个破锣嗓子,生怕人听不见是吧?” 要不说最了解自己儿子的,还是当父亲的。 “爹!”不说还说,一说这事儿,李大有又委屈上了:“这事儿可不能赖我!” “不赖你赖谁?”老支书瞪着他:“难道还赖我不成?” “那不是王重那个碎怂收菇开的价钱太低了吗!”李大有扭扭捏捏,一脸委屈的道。 “不就是两块钱一斤吗,这个是重娃子早和我讲过了,有啥不能卖的,两块钱不是钱?”老爷子依旧还是那么霸气。 至少在李大有面前,是那么霸气。 “爹!王重那碎怂跟你讲过这事儿?”李大有一脸懵逼,不敢置信的问。 “咋,我啥事还要跟你汇报?” “叔!” “叔!” 众人纷纷和老支书打招呼。 过来吊庄的众人里头,就数老支书的年纪最大,威望最高,在窑厂管事也管了好几年了,身上的威严不但没有随着年纪的增大而减弱,反而愈发强了。 “嗯!”老支书微微点头示意,走到收菇的小姑娘跟前,说道:“女子,我屋的菇卖了,就按你们公司定的,两块钱一斤卖。” “叔!”老支书话音刚落,旁边就全部都是劝他的。 五蹲、栓闷、杨三这些涌泉村跟着一起出来的老乡亲们劝的最欢腾。 “才两块钱,叔,市面上三块五一斤呢,你这么卖可亏大了!” 看着你一眼我一语的众人,老支书大喊一声:“行了行了!” “亏啥子亏,打王重那娃到我们涌泉村以后,可有让我们乡亲们吃过亏?”老支书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声道:“91年,我们跑过来吊庄,也是王重那娃,带我们建砖窑,挖土烧砖,给我们开的工钱,比旁边的砖窑是高还是低?比到农场打工,到镇上,到市里打工的工钱高还是低?” “大家建房子,那娃还用成本价,赊砖让大家先把房子建起来,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王重那娃,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 “就连这回种双孢菇,他也是又出钱,又出力,让凌教授和那群年轻的娃娃专家们,现在他的农场里头实验。” 众人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马喊水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情,嘴角上扬,悄悄冲着老支书竖起大拇指。 “女子,我屋的菇卖了!”老支书转身对着收菇的小姑娘道。 “不行!”李大有赶紧跑过来,拉着老支书:“爹!两块钱不能卖!” 老支书立马躬身抄起鞋底:“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两块钱不能卖!”李大有咬着牙道。 老支书气的抡起鞋底,直接抽在李大有肩背上,一抽就是好几下,还不带停的,一边抽还一边嚷嚷:“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第164章 信任 眼看着老支书和马喊水都纷纷把自家的蘑菇卖给山海贸易前来收菇的小姑娘,乡亲们神色各异,纠结了一阵之后,杨三第一个站出来。 “我屋的也卖了!” “杨三,你疯了!”五蹲赶紧一把抓住杨三,有些着急的问道。 “五蹲叔!”杨三笑了笑,说道:“我没疯,不管怎么样,我相信王重。” 五蹲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着杨三率先挑头,不少乡亲们犹豫一阵之后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整个广场瞬间就热闹起来,司机小伙儿和乡亲们一边称重一边装车,小姑娘一边记录一边数钱,一时之间,倒也有几分热火朝天的景象。 老支书看着这一幕老怀大慰,和马喊水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王重老早之前就找他们两人说过了,把市场因素和成本的因素也都和他们说清楚了,乡亲们要赚钱,王重虽然愿意帮忙,但肯定不能往里头亏钱。 虽然有不少乡亲因为念着先前王重的恩情,都选择了卖菇,但也有一部分,觉得两块钱的价格太低了,想再观望观望。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王重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王重没说什么,也没有去向乡亲们解释的意思。 次日一早,进村的路上就多了好几辆车,都是闻讯而来的收菇的菜贩子。 开的价格也没高多少,直接两块四,但也比王重公司开出的价格高出四毛。 昨天没把菇卖给山海农贸的乡亲们都高兴坏了,纷纷都把昨天攒下来的菇给卖了,那些个昨天卖了菇的乡亲们也暗自后悔,不该惦记着王重那点儿情分,跟着老支书和马喊水他们把菇给卖了。 这就导致了,接连三天,除了零星的几家之外,王重的山海农贸,基本上没收到什么菇。 王重也不介意,仍旧让收菇的人每天开车到各村的村头等着,也不怕浪费那点儿油费。 等到了第五天,山海农贸的车照例一大清早六点多,就开到村头的广场上,司机和小姑娘一如昨日的从车里把折叠桌和棚子搬下来,搭好棚子,摆好桌子和凳子,把大秤放到边上,两个人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反正忙也是一天,不忙也是一天,来之前老板就特意和他们说过了,不管收不收的道菇,他们都得把摊子支在那儿。 收到菇呢,收完就走,要是收不到,那就在那儿坐上个大半天,下午再回,收到多少是多少。 老支书背着手,李大有拉着推车,装着三筐菇走到收菇点,眼瞅着小姑娘靠在桌上打瞌睡,老支书忍不住抬手在桌面敲了敲,干咳两声。 “起来了,收菇了!” 小姑娘赶紧爬起来,见是老支书,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大爷,又是您呐!” 司机师傅也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 “嗯!”老支书背着手应了一声:“今儿这菇什么价呀?” “还是两块!”小姑娘微笑着对老支书道。 “行!”老支书点了点头:“卖了!” “大爷,二百四十三斤四两,给你算二百四十四斤,总共是四百八十八块钱,你拿好!”夏姑娘从随身的包里数出四百八十八块,递给老支书。 老支书接过钱,又仔细数了一遍,才揣进兜里。 这钱是要拿回去给水旺她娘的,李大有虽然眼馋,但也知道自己老爹不会昧了自己媳妇的钱,也就没少说。 老支书刚刚拿到钱,马喊水和得宝妈也拉着推车,搬着刚出棚的菇过来了。 马喊水家的菇少一些,只两百出头,得了四百多块钱。 旁边,乡亲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把新摘下来的双孢菇搬到坪场上,等着那些收菇的小贩们过来收菇。 不一会儿,收菇的小贩们姗姗来迟,乡亲们早已等候多时。 山海农贸的车子仍旧停在坪场一脚,小姑娘老神在在的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坐在凳子上,边嗑瓜子便看着乡亲们一拥而上,把小贩们围在中间。 “啥!两块钱?” 没多久,人堆里就爆发出一身大喝,声音大的几乎要高过天去。 “昨儿个不好两块二呢吗,今天怎么就两块了?” “菇价一天一个样,昨天市场上的卖价已经降到两块八了,今天指不定降成啥样呢,两块钱可都算高的了,我们总不能贴钱向伱们收菇吧!你们想卖就买,要是不想卖,你们可以找其他人,看有没有人收。” 小贩们也很无奈,他们不像山海贸易那样家大业大的,他们辛辛苦苦的跑下来收菇,赚的就是个辛苦钱, 而且干这个活儿,明显是在人家山海农贸的饭碗里头抢饭吃,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个双孢菇,就是在山海农贸老板的农场里头种出来了。 菇农的数量大,产量高,他们光是第一天收菇,就收了七八万斤,第二天第三天更多,这么多的双孢菇,就算分散到周边的县市,一下子也消化不了。 毕竟这个双孢菇虽然不错,但不是主粮,那些个家庭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也只是偶尔买一顿尝尝鲜而已,就算是那些个从闽省人,他们吃的也不多。 寻常的普通老百姓,听到那么高的价格,第一时间就打了退堂鼓,有这个钱,去称一斤羊肉包饺子,做包子,炖了吃了多好,熬汤的话还能熬出一大锅来。 买这个什么双孢菇,价格贵不说,炒起来还特费油,就算有好多老百姓秉着好奇的心买一次回去做了吃了,也就一次两次。 毕竟这东西才刚刚推出来,做法什么的都还没咋研究出来了,要么就是爆炒,要么就是和羊肉一起炖。 不过好在双孢菇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这东西没肉压秤,就算是鲜菇,也不怎么压秤。 “两块钱,这也太少了!” 乡亲们就是因为山海贸易收菇只按两块钱收,而他们这些小摊贩们给的高,所以才把菇卖给他们。 “这好少?” 小贩摇摇头道:“这不少了!” 这么些天下来,这些小贩天天来收菇,难道他们每天只靠自己就能把菇给卖出去?那肯定不是啊,一个摊位一天卖个百十斤的倒也没少,可几千上万斤哪儿那么容易卖。 他们前几天进的哪些菇都还没卖完呢,之所以还跑过来进,那是看到了这里头还有利润可图,否则的话,哪个费劲巴拉的跑过来收菇。 他们这些个下来收菇的,准确来说,不能叫小贩,应该叫股贩子,以低价从菇农手里头把双孢菇收走,弄到市里,县里的菜市场,自己卖一部分,拨给其他的菜贩,让他们卖一部分。 严格来说,这些个菜贩也就是在中间赚个差价而已。 乡亲们和股贩子讨价还价了好一阵子,可股贩子就是不肯松口。 “就两块钱一斤,既然这样,那我们还不如卖给山海农贸呢!”五蹲见股贩子不松口,张口大声说道。 乡亲们听了这话,也纷纷出声表示,支持五蹲这话。 菇贩子也没逼着他们卖,直言卖给谁那是他们大家的自由,他没有权利拦着。 奔着看戏去的山海贸易的小姑娘,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先是几个乡亲跑过来,问他们收菇的价格,得知还是两块钱一斤之后,然后所有的乡亲们,都抱着装满白色双孢菇的塑料筐,在山海农贸的收购点前头围成了一大圈。 小姑娘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招呼乡亲们排队,她自己一筐筐的检验菇的质量,司机负责秤,乡亲们自己把菇装上车,从司机小伙那里换上新的塑料筐。 和金滩村的选择一样,知道菇价下降的乡亲们,几乎都选择把菇卖给了山海农贸。 水花看着王重,不由得好奇的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先把收菇的价格提上去呢?不然这几天就不会收不到菇了。” 王重笑着道:“我的傻媳妇,我们这是做生意,又不是纯粹做慈善,要是前天用那么高的价格收菇,乡亲们一股脑的把菇都卖给我们,就算我们有好几个冷库,但也放不下那么多菇啊,你说要是菇的价格打下来,我们是赚还是亏?” “我们不是有外省的渠道吗,大不了发到西安去!”水花道。 王重摇摇头,无奈的道:“那亏的只会更多。” “不说别的,光是运输费,还有路上耗损的费用,就是一大笔开支,而且双孢菇就算运到西安,能卖多少钱一斤?你别忘了,我们和人家谈的可是三块一斤。” 水花讪讪的揉了揉脑袋,俏脸上露出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我给搞忘了!” 说着脸上的神色却又是一变:“可现在这菇价降这么低,那乡亲们的收入不也跟着低了吗!” 王重道:“这双孢菇虽然,但也不是下金蛋的母鸡啊,别说是咱们两块钱一斤的收购价了,要是咱没打通这省外的渠道,到时候眼看着头几个种菇的赚钱了,乡亲们个个有样学样,也跟着种菇,到时候咱们这菇,那就跟地里的洋芋似的,你还能指望它能卖上啥高价!” “再说了,咱们为了乡亲们种的这菇,投了多少钱?” 说起这个,水花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光是咱们这四个冷库,前前后后就花了两百多万快三百万。” 王重道:“更别说咱们在其他人力和各种成本上的投资了,咱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水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眸光一闪,有些惊讶的同时,一脸恍然的看着王重说道:“我说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怎么一个劲儿的说打明年开春以后,再向其他省份供菇呢,合着你是早就料到乡亲们会不满意咱们的收购价格,会把菇卖给别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王重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商人逐利,而且咱们两块钱一斤收菇这个价钱确实低了点。” “不过菇价掉的这么快,倒是有几分出乎我的预料。” 王重确实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菇价竟然就跟跳水似的,一天一个样,现在都两块多了,连三块都不到。 “本来我还打算等他们多收两天菇,再从那些个菇贩子手里头赚一笔呢。” 王重有些失望的道。 “赚菇贩子的钱?”水花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你是说咱们的冷库?” 王重点头道:“他们不是可劲儿在开发区收菇吗,根据凌教授他们推测,就这几天功夫,四百三十二户菇农,产菇至少有十万斤,尤其,由其以我们家金滩村的产菇量最大。” “就我们附近这几个县市,一天能消化个五六千斤菇已经顶天了,这么多的菇,他们得卖上多久?” 水花道:“现在这个天气,鲜菇最多可以储存三天,就会开始霉变,要是放上一周,那就要开始发黑、霉烂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这边天气干燥缺水的原因,要是到南方,空气潮湿闷热,这个时间还会更短。” 水花却皱着眉头道:“那些菇贩子手里头既然还存了不少菇,要是菇价照这个架势继续掉下去,那他们手里攒的那些菇,不是都砸手里了?” 王重信步上前,把水花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他们既然选择了贩菇,那就该为他们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了所有人。” “我明白!”水花也不是大圣人,自家事自己心里有数,于人有益,于己无害的事可以做,这种忙就算是不怎么熟悉的人,或者干脆就是陌生人,帮了也没啥。 可要是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别人,水花自问,自己还没有那么圣母。 “不对啊!”水花忽然反应过来,从王重怀里挣脱出来,正视着王重,问道:“这才几天功夫,股民们就产了这么多菇,从现在到入冬,还有一两个月时间,据凌教授讲,这几个月可都是双孢菇的高产期。” “要是照这个架势下去,等到入冬,那不是能产几十万斤鲜菇?” “可能不止!”王重微笑着道。 “那光是买菇的钱,那不就是几百万?”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管账的缘故,水花对于数字这些东西是越来越敏感了。 王重笑着道:“咋了,舍不得?” 水花摇摇头:“冷库虽然能保鲜,但时间也有限,要是时间太长了,还是会影响菇的口感,我是怕这么多菇,我们又不送去外省,要是卖不完,那不就都浪费了!” “放心,你老公可不是那种喜欢做亏本生意的人。” 看着自信的王重,水花虽然不知道王重的打算,但对王重的话,水花却从不怀疑。 第165章 王重的建议 不过短短两日功夫,前几天每天一大清早就驱车下乡收菇的菇贩子们便彻底不见了踪影,移民区的双孢菇,彻底被山海农贸给包圆了。 四百多户菇农,虽只一个秋天,但收上来的菇,少说也会有几十万斤,要是多了,一百多万甚至两百万斤都有可能。 好在山海农贸的四个大冷库都足够大,完全能够应付这种情况,就是冷库运行的成本有点略高。 市场上,菇价也是一天一个样,从两块八,飞速跳水至两块四,可山海贸易从股农们手中收菇鲜菇的价格,仍旧还是两块。 乡亲们种菇的人多,自然随时都关注着市场上的菇价。 这一下子,在所有菇农们的口中,王重和他的山海农贸,就变的十分仗义起来,从原先的坑人,变成了业界良心。 对此王重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山海农贸的员工们没少议论这事儿,生怕公司什么时候扛不住了,他们的饭碗也跟着没有了。 又是几天过去,山海农贸收上来的鲜菇全都存进冷库,没有一斤流到市场上去,就连原本给老辛他们这些菜贩每天定量提供的菇也断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几天市面上的双孢菇已经泛滥起来。 那些个把菇给收过去的菇贩们,大多都是小本经营,还有很多,是听说市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价格很高的双孢菇,或是孤注一掷,压下全部身家,或是想方设法管亲戚朋友借钱投入到这行当中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实力都十分有限。 王重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也懒得对这些菇贩子玩什么斩尽杀绝的戏码,既然他们手里头存的鲜菇多,那就让他们先把手里的鲜菇给卖了,反正自家的菇放在冷库里,还能储存一些日子。 而且乡亲们种菇的这段时间,王重的干菇也做了几百斤。 没错,双孢菇除了鲜菇之外,还能支撑干菇,用来入药,不过双孢菇原产于西方,在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中药的药方子里,自然找不到双孢菇,但这并不影响干制过后的双孢菇成为制药的原材料之一。 而且干制过后的双孢菇,只要储存得当,甚至都用不上冷库,就能保存很久。 这也是为什么王重在和外省那几个合作商都还没有开始合作,就敢让山海农贸那边放开手脚尽情收菇的原因。 眼瞅着九月即将进入尾声,马上就是十一了。 菇价降了又降,现在已经卖到了两块二,这几日菇贩子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想把手里攒的那些菇给卖掉,为此不惜连翻降价,就差没把价钱弄到两块了。 不过菇价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菇贩子们手里的菇能卖的都已经卖出去了,卖不出去的那些,也都开始变黑腐烂。 期间倒也不是没有菇贩子去山海农贸试过,想把他们手里的菇卖给山海农贸,只求山海农贸别让他们亏本,可山海农贸又不是善堂,怎么可能会以高出自己定下的收购价去收菇呢。 山海农贸也没欺负他们,给乡亲们开的是两块,给这些菇贩子,开的也是两块,至于嫌弃价钱太低不肯卖,那就是那些菇贩子们自己的事情了。 可眼瞅着顾家一天比一天低,天知道明天会掉成什么样,也有那么几个菇贩子为了降低损失,把手上攒的那些菇,都一股脑的卖给了山海农贸,赶紧先收拢一部分资金再说。 值此,山海农贸彻底将玉泉营的双孢菇生意抓在手里。 十月一日,兴庆市最大的菜市场。 老辛守在自家摊位后头,在众多蔬菜当中,摆出一筐最新鲜的双孢菇,都是昨天晚上刚刚摘下来,连夜送到山海农贸,一部分进了冷库,一部分就送到了菜市场。 “老板,双孢菇多少钱一斤?”一个穿着西装皮鞋,手里头还拿着个公文包矮胖中年汉子站在摊位前问价,说话间带着闽省的口音。 实际上买双孢菇的顾客,大多都是这些有钱的外地人。 “两块五!”老辛笑着道,开门做生意,自然得笑脸迎人。 “两块五?”中年汉子手里刚刚才拿起的菇,又有了放下去的趋势,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辛:“不是吧老板,昨天都卖两块二了,今天怎么就两块五了?” 老辛仍旧笑着解释道:“老板,一看您就是吃菇的行家,您瞧瞧我这菇,您在去瞧瞧那些卖两块二,哦,对了,您要是想买更便宜的,从这往后走,那边有几家,一块五已经都有。” 中年汉子却没有走的意思,手里还拿着老辛的双孢菇不停的端详着,“那你还卖两块五?” “老哥,我说呢,怕您不信,你要是不介意多跑一圈,您先绕一圈,自个去看看那些个卖一块五两块的,他们的菇是什么样的,我这儿的菇是什么的!” “我就是打那边绕过来的,他们的菇,都没老板你的新鲜。”中年汉子显然也是个吃菇的行家,只一看一闻一模,把菇放在掌心颠了颠,问老辛道:“您这菇,不是昨天就是今天凌晨刚摘下来的吧?” 老辛对着这位客人竖起大拇指,赞道:“您是行家!” “行,我也懒得问了,拿个袋子,给我称两斤!” 老辛去出个塑料袋,打开了放到中年汉子跟前:“您自己挑还是我给您捡?” “伱拿吧!两斤就行!” “得!您稍等!” 老辛把塑料袋一倒起来,双手一转,再翻回去,就是一大包菇,称了一下,才一斤多,手上又套上一个新塑料袋,依着中年汉子的要求,给他捡菇。 “这得有四五天没见着这么新鲜的双孢菇了!”中年汉子看着老辛捡菇,脸上带着笑容叹了一句。 “以后啊,就我这里,只要不出意外,每天都有新菇,您要想吃了,尽管上我这儿找,要是我这里您都没找着,那整个菜场,别的摊子肯定也没了。” “哟!老版,看不出来啊,深藏不漏啊!”中年汉子轻笑着调侃道。 “嗨!”老辛把捡好的菇放到秤上,同时说道:“这和我又没啥关系,是山海农贸,我们这些鲜菇,都是从他们那儿拿的,他们好像是和菇农们签了啥协议,以后我们这边的菇农,每天产的鲜菇都买给他们,再由他们统一分售,要是不出啥大问题,这价格应该是不会再变了。” “以后都是两块五了?”中年汉子有些意外,双孢菇刚上来的时候,可是三块五一斤的。 老辛指了指大秤:“您瞧好了,两斤旺旺的。” 中年汉子从皮包里拿出钱包,取出一张五块钱,递给老辛,提起那一袋子双孢菇,和老辛开启了玩笑:“我还以为再过一阵子,这菇价能跌出两块呢!” “这价格要是低了,收购价就低,菇农们挣不上钱,人家费尽心思的研究怎么种这东西干啥。”老辛一脸心有余悸的对中年汉子道:“种这个双孢菇,可比种麦子种玉米辛苦多了,伺候这些家伙,那就跟伺候自家娃一样,一点儿都耽搁不得。” 忽然想起菇棚里刺鼻难闻的恶臭,老辛没有继续往下说。 ······ 打国庆那天开始,山海贸易就开始稳定的向周遭各大县市的市场供货,在陈金山和吴月娟主任的主动牵线搭桥之下,还和各个机关单位的食堂都签订了合作关系,每天给机关单位的食堂提供双孢菇。 山海农贸的名号,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传遍了附近的县市,尤其是在王重有意识的助攻之下,但凡是做菜蔬生意的,基本上都晓得了,山海农贸的老板,砸了大几百万,建了几个全宁夏最大的冷库,包圆了双孢菇的生意。 也不是没有菇贩子试过往外省发,可王重刚好把收菇的价格卡死在两块钱这个门槛上,他们要是和王重一样的价格收菇,那不管发到哪里去,都是亏的,要是比王重的价格低,那就收不上菇,要是比王重的价格高了,倒是能收菇,但这样又赚不了几块钱。 要是收的菇多了卖不出去,菇贩子们又没有冷库,到时候还得降价抛售。 双孢菇的事儿虽出了不小的波折,但总算是日渐稳定,告一段落了。 山海农贸那边收菇的车子仍旧每天都来,乡亲们每天出菇,每天都能拿到钱,十来天的功夫,就把搭菇棚,弄粪肥的成本给挣了回来。 整整一个秋天下来,乡亲们整日忙活在菇棚里,闻着那比厕所还难闻的味,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一开始谁都嫌弃的那臭烘烘的味道,在乡亲们的鼻子里,此时此刻,已然变得香喷喷了。 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冷,菇棚里的菇产量也越来越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不再产菇了。 乡亲们的注意力,也从菇棚转移到了田地里头。 刚种下的小麦已经破土而出,马上就要迎来一年一度的冬灌了,乡亲们都在为此做准备,空了就跑到地里悄悄自家的麦苗。 时间就这么在无声无息之间悄然过去。 九九年,闽宁村的二期工程早已结束,三期工程也进入尾声,医院、学校陆续拔地而起,陈金山这位闽省过来挂职的副县长,也终于任满,即将和闽省扶贫组的工作人员们一起撤回闽省。 建筑公司那边,王重已经完全不管了,悉数都交给得宝去弄,还给了得宝10%的股份,王重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的农场上。 原来的一千多头滩羊,除了母羊和羔羊之外,年前已经陆陆续续卖了七百多只肉羊,不过这会儿滩羊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而且还增加到了三千头。 农场也逐渐进入正轨,羊场那边的工人都签了合同,除了工钱之外,王重还给工人们买了社保。 这天,王重从农场拉了一头黑滩羊回来,自己亲自上阵杀了,喊上涌泉村出来的十来个老乡亲们一起帮忙,顺便在自家吃酒。 “王重,就你这手艺,不干屠夫可惜了!”李大有看着王重娴熟的动作,剥皮,割肉,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不由得啧啧叹道。 “滚!”王重还没说啥呢,旁边的李大有就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就我屋王重这一身本事,要是真干屠夫了才是可惜。” “大有哥,人家王重啥时候变你屋了!” “还是你不打算要水旺了?” “哈哈哈哈!” 李大有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大笑。 众人一边帮着王重处理羊肉,一边开着玩笑。 李老栓也帮着忙活来忙活去,老支书坐在躺椅上,陪着平安和平顺两个碎娃子玩耍。 水花领着女人们在厨房里头忙碌,又是炖又是爆炒的,今儿杀得这只羊,王重一点都没打算留,一股脑全都给搞了,毕竟十多户人家,几十口子人呢。 眼瞅着快到挽上了,得宝跟水旺他们也讪讪来迟。 饭桌直接搭在院子里头,两块门板拆下来当桌子用,底下垫着长凳。 男人们坐一桌,女人和娃娃们坐一桌,喝酒吃肉,聊着家常,说着趣事,言笑晏晏,氛围尤其欢乐,好不快哉。 酒过三巡,王重趁着酒意,对众人道:“叔爷,各位叔,各位哥哥姐姐们,今儿我把大家喊到一起,除了吃肉喝酒之外,还有个事儿,想给大家说。” “重娃子,有啥事儿你直说就是!”李大有最迫不及待。 “王重哥,有事儿你就说,要是能用上我们的地方,我们绝对没二话!”得宝紧接着表明态度,水旺和尕娃也都纷纷表态。 乡亲们异口同声的让王重赶紧说。 王重也没扭捏,见大家兴致都不低,看着老支书问道:“叔爷,您今年高寿啊?” “七十进七十一了!”老支书说的是周岁。 “喊水叔,你呢?”王重看向马喊水问道。 马喊水:“五十二了。” “大有叔呢?” “我五十一!咋了嘛?”李大有好奇的问。 王重安抚一句,又问:“五蹲叔,你呢?” “我五十。” “······” 王重问了几个年纪稍大些的,然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各位叔,诸位的年纪都不小了,建筑公司的活,又脏又累,窑厂那边,虽说引进了不少器械,但你们里头,会操作的,也就是喊水叔一个,制砖坯的活,那也是又脏又累的,一班干下来,年轻人都觉得腰酸背痛,更何况各位叔你们都上了年纪了。” “现在干着,觉得还好,自己扛得住,可要是再过几年呢?我的叔们,你们觉得这些重体力的活,你们还能干几年?干到六十岁?还是六五十五岁?” 李大有最先沉不住气:“重娃子,你到底是个啥意思吗?” 王重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是有更轻松的活干,又能挣钱,又能顾着地里的农活,不用请假,不怕耽搁赚钱,叔们愿不愿意做?” “这养菇可也不轻松!”五蹲道:“每天起早贪黑的不说,弄那个粪肥,每天要翻五六次,还要浇水,不也是一样累人。” 王重道:“五蹲叔,我说的不是种菇。” “现在我们村,哪家不种菇!” “那是啥?”李大有好奇的追问,乡亲们也都好奇的看着王重。 “难道你想让我们跟你一起养滩羊,种枸杞?” 王重点头道:“对,就是滩羊和枸杞。” “我们的滩羊上过国宴,我们宁夏的枸杞,也是全国有名的。” “我屋农场已经养了好几年的滩羊,当初枸杞也今年也可以收了,滩羊这几年已经出了好几批了,大家都看的到,大家要是有想养羊的,可以去我哪里买羊羔,买母羊,我都按市价给大家打八折。” “要是羊养出来了,大家也不要担心卖不出去,我在这里给大家保证,到时候要是大家把羊养好了,我可以按市面上收羊的价格,从大家手里头收羊。” “至于枸杞,我们宁夏的枸杞本来就好,跟我们的滩羊一样驰名全国,大家可以先看我今年的枸杞卖的怎么样,要是大家觉得还行,我非常愿意教大家怎么种枸杞。” “养羊又不是啥体力活,就是我叔爷这个年轻的老人,只要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也完全可以帮着放羊!” “养羊倒是不错,可这个枸杞,真的能行?”老支书对王重一向都是支持的,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管着窑厂也确实有点力不从心了,去年年底就和王重辞了职,现在在家养老,可歇了一个冬天,又闲不住了,想找点事情干。 “行不行,大家看我今年卖的怎么样不就知道了!” “而且种枸杞也不算很累,只要定期修剪,施肥,除草,这些活对各位叔而言,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嘛。” 王重的话,一下子就把众人全都给逗笑了。 “重娃子这话说得对!” “要说搞其他什么事儿,你这些叔们没有本事搞不来,但要是论起伺候庄稼,营务田地,对我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这个月我农场里头,刚好产了一批羊羔,虽说现在我们是金滩村的人了,可我们都是从涌泉村出来了,我呢,肯定先考虑我们这些乡亲,各位叔叔婶婶们可以回去先考虑两天,两天后,要是有想买羊羔的,可以来找我,三天以后,要是想养羊的人不多,那这个事我就要告诉其他乡亲了。” 第166章 保媒拉纤 玉泉营的移民村这里,原本都是些杳无人烟的戈壁滩,地势虽然平坦,但大多都是砂石地,根本没办法进行耕种。 愿意不远千里,背井离乡跑来这里移民吊庄的,那就没一个是懒人。 要真的是个懒筋长的家伙,咋整的出那么些地,建得起那么几间房子。 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没一个怕苦怕累的,怕的就是挣不着钱,吃不上饭,苦了自家父母和娃娃。 现在地整好了,房子也建好了,还有了打工赚钱的地方,乡亲们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可惜养羊和种枸杞,都不像双孢菇那样见效快。 养羊还好,没几天,就有乡亲陆陆续续找上王重,想从他那儿买羊羔,羊羔虽然不贵,但数量要是上去了,这价钱自然也就上去了。 王重也不是不能通融的人,和前来买羊羔的乡亲签订合同,按银行利率,只要乡亲们交付30%的定金,剩下的钱,可以等到羊羔养大了之后,卖给王重的时候再抵除相应的欠款。 王重的这一措施整出来,乡亲们纷纷开始从他那里购买羊羔,多的几十只,少了十几二十只。 王重农场里头的三千多头羊,除了模样之外,剩下的羊羔都被乡亲们包圆了,这些还不大够,王重又从外头进了几千头羊羔。 那些个种了菇的家庭,主要还是负责种菇,养羊只是顺带,养的都不多,但那些个没有种菇的家庭,却有不少都瞧上了养羊这个行当。 甚至有不少乡亲们,在来玉泉营之前,家里就养的有牛羊,伺候这些牲畜都是一把子好手。 经过几年的治理,原来的戈壁滩,虽然还没有变成一望无际的大草场,但也比以前多了许多绿意,只要不过度放牧,将畜牧业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对生态是造不成破坏的。 金滩村。 一大清早,村里买了羊羔的人家,就赶着羊群出门放牧去了。 “哟,栓闷,放羊去呀!” 李大有笑着和正把羊往村外赶的栓闷打起了招呼。 “大有哥,我看村里买羊羔的人不少,现在我叔不是也辞职了吗,你咱不弄几只羊羔子,给我叔打发打发时间?” “我倒是想养,哪儿有时间照顾,我和水旺都要上班,水旺她娘一个人菇棚那边都顾不过来,正好我爹现在还可以给她帮帮忙。” “要是再弄羊羔子回来养,这不是伺候不过来吗!” 李大有也很无奈,他也想弄群羊回来养一养,奈何自家的菇棚弄得比较大,双孢菇比较多,光靠水旺妈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尤其是现在,再度进入到采摘旺季。 水旺妈现在每天就违者菇棚转悠,老爷子每天帮着浇水,采菇,水旺跟着得宝在建筑公司那边干的风生水起,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李大有自己在窑厂那边的工作也逐渐忙了起来,每天一大清早连帮着卖菇的时间的都没有,吃过早饭,骑着自行车就得往窑厂那边赶。 “大有哥,要不你把窑厂那边的工作辞了得了,安心在家跟着水旺他妈伺候你家的双孢菇,也好过每天这么起早贪黑的,还要往窑厂跑。” 栓闷就是不在窑厂干了,靠着这几年打工和去年卖菇攒下的钱,咬着牙, 在王重那儿交了定金,弄了一百头羔羊,一下子成了村里的养羊大户。 李大有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一边羡慕的看着栓闷的赶着的一百头羔羊,一头母羊,眼里闪烁着的,全是羡慕。 “栓闷,王重今年卖羊,大概平均是卖多少钱一只?”李大有问道。 栓闷想了想,说:“好像五百多六百多都有,平均的话我哪儿知道。” “那伱这一百只,要是养大了,不就是五六万块钱?” “哪儿有那么简单!”栓闷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不养不知道,一养才发现,哪哪儿都是问题。” “养羊哪来得那么多问题,不就是每天早上赶出门吃草,下午在赶回来吗!”李大有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以前那种家畜养殖呢。 “我的个哥嘞!”栓闷道:“那是以前的时候,那会儿家家户户养的羊也不多,现在不一样了,好多人一养就是几十只,羊的数量一多,那要注意的东西就多了,要防止羊得病,要想羊长得快,还要注意营养均衡!”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去王重的农场,听那里的老师傅上课呢!” “还要上课?”李大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栓闷:“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去上课?” “这不是学着要怎么养羊吗!”栓闷凑到李大有跟前,说道:“你还别说,那几个讲课的老师傅还真有点门道,我这羊羔养了才一个多月,个头长的速度,都快能赶上以前养两个月的了。” 李大有看着面前个头不小的一群羊羔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长得确实挺快的。” “要是照这么养下去,只要一年就能出栏!”养羊虽然辛苦,但一想到差不多明年的这个时候,这群羊就能卖了,栓闷就忍不住的高兴。 ······ 水花正在屋里做饭,平安和平顺两个小子,坐在院里,一人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背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兄弟两的声音倒是出奇的一致。 “哟!平安平顺学习呢!” 院门被推开,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得宝走进院里,见这一幕,不由得笑着喊道。 “得宝叔!” 两兄弟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和得宝打招呼。 “你们爹妈呢?”得宝走过去问道。 “我妈在厨房,我爹去城里了。”平安个头仍旧没有平顺高,但聪慧确实平顺的一倍不止,分明只比平顺早出生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可在为人处世的成熟上,就跟比平顺大上好几岁一样。 “得宝来了!”水花披着围裙,手上还粘的有不少面粉,走到厨房门口,笑着道:“我擀了面,别急着走哈,留下来一块儿吃碗面!” “嫂子,我哥呢?啥时候回?”得宝笑着问道。 “去市里了。”水花道:“早上吃过早饭就走了,没说啥时候回,让我们别等他吃饭了,咋了,你找他有啥事儿?” 得宝道:“也没啥事儿,这不是三期工程快完了吗,听我哥说闽宁马上就要建镇了吗,活儿肯定多,我想着问问王重哥,看哈他是个啥态度。” “这个你王重哥说过。”水花笑着说道:“他说了,现在建筑公司你你做主,你有什么想法,都自己拿主意就行了,要是没有钱了,缺少资金,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但这些决策性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不过你要是想接闽宁镇的工程,平安他爸也说过,接活是容易,但是就怕结账不好结,现在不比前几年了,前头几年,有闽省的扶贫组在,有他们连续三年,每年扶持的一千五百万的扶贫专项资金在,只要干了活,就能拿到钱。” “现在闽宁建镇了,活儿虽然多,但你必须要考虑结账回款的问题了。” 听着水花的话,得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重哥的担心也有道理,现在我们建筑公司的业务虽然已经进入正轨了,规模也在越来越大,但要是被哪个项目绊住了脚,拿不到钱,那就开不了其他项目,没项目就没工开,没工开兄弟们就没钱赚,没钱赚,咱们公司办的就算再大,手下干活的兄弟们也不买账。” 水花笑着看着得宝:“难怪你王重哥老说你聪明,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行了,你先别瞎想了,你要是想干,那就继续干下去,谨慎点就是了,你王重哥这回去市里,除了办山海农贸那边的事,也是为你们山海建筑去的。” 得宝听得眼睛一亮,立马就来了兴致:“嫂子,又有啥好项目?” 水花却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这事儿吧,等你王重哥从市里回来,你自己问他去!” “嫂子,不带你这样吊人胃口的。”得宝心痒难耐,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王重去市里的目的。 “我没细问,上哪儿告诉你去,总不能胡编乱造,随口胡说吧!”水花笑的花枝招展。 “你先坐会儿,我去煮面!” 得宝也没和水花客气,走到院里,看着正在摇头晃脑背书的兄弟两,有些好奇:“平安,平顺,你俩不去学校上学,背的这是啥?” 得宝在白老师的班里上过学,学历是小学毕业,但现代教学又不学《千字文》和《百家姓》这些古人蒙学的读物。 “《千字文》!”平顺手里王重手写的书册递给得宝。 “听着还蛮有意思的吗!”听兄弟两在哪儿背诵,确实顺口的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 “日月盈昃!” 两兄弟立马也有些鄙夷的看着得宝,平安更是凑到得宝跟前,好奇的问:“得宝叔,你不会不认字吧?” “谁不认字。”得宝立马炸毛了,这要是个大人说的话也就算了,可平安一个四五岁的娃娃,这话从他嘴巴里头说出来,确确实实有点伤人自尊。 “那你再往下念!”平安抱着手,仰头看着得宝,一脸的自信。 得宝有些尴尬,因为刚才他匆匆扫了一眼,虽然大多都认识,但那几个不认识的稍显生僻一些的字,尤为醒目。 “你们不去学校,就在家学这个《千字文》?”得宝岔开话题。 兄弟两点了点头,平顺道:“还有《百家姓!》和九九乘法口诀表。” “这上面的字你们都认得?”得宝还有些不大甘心的问。 “还没认全。”平安道。 “不过也快了。” 嘶! 得宝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自己本以为已经很强大的内心,在这一刻,竟然变得脆弱起来。 尤其是看着面前这对四五岁模样的双胞胎,连上学前班的年龄都还没有到达,就已经开始学连他都没学过的千字文和百家姓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爹说了,背完千字文,就给我们买足球,背完百家姓和九九乘法表,就给我们买自行车。”平顺是个实心眼,什么话都往外冒。 说完就苦着脸对着旁边的平安道:“哥哥,这个千字文好难背啊!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买足球啊!” “弟!咋不着急,慢慢来!”平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 “哥,为啥你背的那么快?”平顺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长得比哥哥高,力气也比哥哥大,连吃饭都比哥哥吃得多,可怎么背书就没有哥哥那么厉害。 “因为我聪明啊!”平安自信洋溢的道。 旁边的得宝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而且刚才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打断这两兄弟。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背,背好了让你们爹赶紧给你们买足球,买自行车。”得宝赶紧把书塞回平顺手里。 “得宝叔,我爹说了,不认识字不丢人,不认识还装认识那才叫丢人!”平安虽说早熟,但到底是个四五岁的娃娃,能懂多少道理。 只一句话,就把得宝说的恨不能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面好了,吃面了!” 忽然厨房里头,传来水花的声音,两个小家伙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眼神都直了,屁颠屁颠的就跑进屋里,把书给收了,然后又跑回院里的桌子旁边,并排坐着,模样乖巧无比。 水花端着一盆冷水面和四副碗筷走了出来。 “得宝,赶紧坐,等我把羊肉浇头端出来,就可以吃了。” “水花姐,我叔呢?怎么不见他?”得宝这才想起来,没看到李老栓在。 “在农场呢!” “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农场那边泡着,每天中饭都在那边的食堂跟凌教授他们一起吃,晚上才回来。” 最近水花不忙了,有时间带孩子了,李老栓闲着没事儿,就总往农场那边跑。 说话间,水花又进了厨房,端着一小盆羊肉,一小碗油泼辣子,还有一碗已经切好的葱花走了出来。 “得宝自己夹啊!” “水花姐,和我还客气啥,我平时可都是把你屋当我自己家的。”水花去端臊子的功夫,得宝已经帮兄弟两一人夹了一碗面额。 水花给兄弟两人碗里各自天上两勺羊肉,一勺羊汤,撒上一小勺油泼辣子,一小撮葱花。 “攒劲吃,擀的还有几张面皮呢,不够再煮!”水花笑着道。 得宝浇上两勺羊肉,两勺羊汤,加上油泼辣子和些许葱花,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嫂子做的羊肉真香。” “香就多吃点。” “等着,我去拿两头蒜!”水花走到屋檐底下,拿了两头蒜摆在桌上。 得宝是个喜欢吃蒜的,每回不管是吃面还是吃肉,都得就着蒜。 “这面也香!和我妈擀的一样好吃!” 水花见得宝满脸笑容的模样,脸上露出轻笑:“和麦苗擀的面比起来哪个好吃?” 得宝吃面的动作一僵,赶紧把面都嗦到嘴里,赶紧吃上一瓣蒜,才道:“不一样的香,但一样好吃。” “你啊!”水花摇了摇头,白了得宝一眼,说道:“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麦苗年纪也不小了,你就没考虑过你们俩将来的事?” 得宝被问的老脸一红,有些不大好意思,吃面的动作不禁加快了几分。 见得宝不说话,水花接着道:“得宝啊,我们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事业虽然重要,但终身大事也一样重要,你和麦苗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清楚,你要是真喜欢麦苗,就早点让你爹去找白老师提亲,早点把麦苗娶过门,给麦苗,也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得宝虽然脸红,不好意思,但也知道,水花这是为了他好,“嫂子,我肯定是要娶麦苗的,我就怕,就怕······” “你怕啥?”水花恨铁不成钢的道:“麦苗的心思我最清楚,她喜欢的就是你,不然的话,当初她为啥子放着县城里她宋叔给介绍的男同志不要,非要费劲巴拉的跑到玉泉营的,不就是来找你的吗!麦苗都不怕,你有啥好怕的。” “嫂子,我是怕麦苗跟着我吃苦!”得宝叹了口气,有些唏嘘的道:“这几年我和我爹,天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忙,不就是想多挣点钱,把日子过红火了,免得以后麦苗嫁给我了,还要跟着我一起吃苦。” 水花摇摇头,又是心疼又是感慨,指着得宝说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我们女人不怕吃苦,只要你们男的有上进心,肯努力,我们女人就算跟着一起吃苦,那也觉得幸福。” “麦苗更不是那怕吃苦的女子!” “这两口子过日子,只要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把日子给过红火了。” “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在公司还有股份,麦苗嫁给你,过得要不是好日子,那是什么日子?” 说着说着,水花脸色一变,语气也跟着变了,带着质问看着得宝问道:“还是你心里有别人了?” “没有没有!”得宝脸色骤变,立马摇头:“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麦苗一个。” “那不就得了!”水花道:“既然你们两个两情相悦,那就早点让你爹去找白老师提亲,把事儿给办了。” 第167章 支教老师 得宝离开王重家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晚上,王重回到家,自然也从水花嘴里,知道了得宝今儿个登门的事情。 “镇上的那些活儿,真的不能接?”水花疑惑的问道:“闽宁村要建镇,那活儿可不少呢!” “也不是不能接!”王重道:“就是回款慢了点,其实这个也难说,现在其他那些工程,回款也不快。” “土木工程这行哪里都好,利润也不低,就是这个回款的速度,着实让人不敢恭维。”王重也是有感而发。 现实世界里头,王重本身学的就是土木工程,自然清楚里头的门道,遇上那些个好说话的、人好,资本实力也雄厚的,结账也不慢,只要你给人家工程干的满意了,验收合格了,尾款很快就能到账。 真正难弄的,是那些二包三包的工程,甲方已经给二包结账了,二包那儿卡着说没钱,那么多钱,他放银行里吃利息多好,每年还能生出钱来,拖着工程款不结,又不用付利息,到手的利息都是他纯赚的,这种好事儿为啥不干。 这还只是其中一种,还有的工程款到手之后,直接先给挪用了,先补自己的窟窿,至于其他人,和他们有啥关系。 还有那些个什么和小姨子卷款跑路,老婆和小白脸携款私逃的例子网上不知传过多少,虽然真真假假很难说清,但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是无中生有。 所以说干工程这行,水很深,风险系数也高,要想不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只能自己做甲方,做开发商。 “我都打算好了,要想不被人拿捏住软肋,咱们就得自己给自己当老板。” “自己当老板?”水花眼睛一亮,疑惑的看着王重。 “我这回去市里,就是办这个事的。”王重笑着道:“我们公司的各种资质都申请好了,地块呢,市里马上就要有一次招标,至于要不要去参加这次招标,就看得宝他是怎么选择的了。” 眼下建筑公司那边既然已经全方面都交给了得宝处理,王重也就不想再掺和进去,雏鹰总要展翅,自己飞向天空的。 他不可能在王重的羽翼之下活一辈子。 水花听了王重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公司都已经交给得宝了,那就让他自己折腾去。” 王重笑着道:“忙活这么些年,不管是砖窑还是建筑公司,山海农贸基本上都进入正轨了,我们两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对了!”水花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今儿个中午,得宝来找你,我给他说了,让他尽快让他爹去找白校长提亲,早点儿把麦苗娶过门。” “这是好事呀!”王重一听就乐了:“这小子惦记人家麦苗都多少年了,要我说,这事早就该办了。” “要是这小子和麦苗真结婚了,咱包个大红包。” “八字还没一撇呢!”水花叹了口气。 “咋就没一撇了,他两不是两情相悦呢吗?”王重不解的问。 水花道:“麦苗和白校长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我是担心得宝。” “他哥得福不是还没信儿呢吗。” 对于马得福这个水花的青梅竹马,王重倒是没什么芥蒂,现在水花是自己媳妇,还给自己生了对双胞胎,至于得福,那早就成了过去式了。 这要是放在现实社会里,王重还真不一定能放心,可这会儿不同,水花也不同,水花传统、保守,而且骨子里头,还知道什么叫做坚贞,王重也从来没有不准水花和马得福之间的正常来往。 这要是放到现实里,换到现实社会里的有些女人身上,王重就算把马得福当贼一样防着也无济于事。 幸好,这里不是现实,社会风气还没有那么开放,男女之间,还知道什么叫做分寸,别看得宝跟麦苗两个人好了这么些年了,可两个人最多也就是牵牵手,连亲嘴接吻都没有过,更别提更进一步的坦诚相对了。 “那你就多虑了,最近得福可是撞上桃花运了。”王重嘿嘿笑道。 水花听了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致:“咋的,得福也谈对象了?”两眼放光,非常好奇。 “还记得那回城关扬水站那个陈站长,收了钱又不防水,糊弄乡亲们的事不?”王重问道。 水花点了点头:“记得啊,得福的对象和这事有啥关系?” “后边得福不是带着大有叔他们去现场会找青铜峡的大领导要说法吗!人家领导见他说话做事有理有据,肯冒着得罪领导的风险替老百姓出头,就看上他了,把自家女子介绍给他,我听说两个人已经接触过好几次了,听说人家姑娘对得福的印象不错呢!” “大领导的闺女?”水花有些咂舌,愈发好奇:“多大的领导啊?” 王重道:“青铜峡的二把手吧!” “嘶······”水花有些惊讶,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那得福这次不是一步登天了!” “一步登天那不至于!不过仕途肯定会顺畅不少。” “还有,喊水叔可不是那迂腐的人,得福就算没对象,也不会影响得宝和麦苗的事。” 王重对马喊水倒是有几分了解,虽然同样没读过多少书,没见过多少大世面,但骨子里却比许多父母都要开明,都要称职,对几个儿女,也都非常关爱,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 不说别人,就说得花,现在还在县里上学,眼瞅着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平时都是住校,每个星期都是周末才回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九九年暑假的时候,白校长的小学迎来一个从闽省过来的支教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个大学高材生,说是听了陈金山在他们学校的讲座之后,知晓玉泉营这边的情况,然后特意申请,跑来玉泉营这边来当支教老师的。 凌教授他们,也在年初的时候,离开了王重的农场,去了其他地方,继续他先前的研究,想通过他的菌草,治理黄河流域,黄土高原严重的水土流失问题。 王重和水花这边就轻松了,建筑公司早已进入正轨,现在得宝领着大部队,已经打进了兴庆市的市场,王小星领着小部分人手,还在玉泉营经济开发区这边,在刚刚建镇的闽宁镇附近做事,大活小活都接。 窑厂那边,现在总经理成了水花,窑厂的日常工作,肯定不用水花负责,水花主要负责的,是窑厂城里的助学资金。 随着这几年窑厂的生意越来越好,利润也越来越高,山海助学基金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就连白校长,也应了水花的邀请,成了山海助学基金的特聘顾问,负责做学生方面的工作。 王重就比较闲了,每天也没啥事儿,就开车四处溜达,农场,窑厂、还有山海农贸三个地方来回跑,查查账,检查检查他们的工作,偶尔还跑去兴庆市里头,看看得宝他们的进度。 但大多数时间都没什么事儿,就在家带两个儿子,写书看书,自己亲自给两个儿子启蒙。 得宝也没叫两人失望,回去后没多久,马喊水叫亲自登门,请了不管是在涌泉村还是现在的金滩村,威望都极高的老支书,帮着去麦苗家,找白校长提亲。 也没看啥子黄历,白校长和马喊水两个未来的亲家坐在一块儿一商量,彩礼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得了,白老师根本就没要,两个孩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时间定在十月一号,举国欢庆的好日子。 两家已经开始筹备这事儿了,地点呢就在得宝家,到时候自然不能像上次在王重家聚餐一样简陋,把两张门板拆下来当桌子,肯定要好好摆上几桌,宴请两边的亲友和同村前来祝贺的乡亲。 白校长原本因为学生不愿继续读书,学生的家长瞒报年龄,把原本只有十四五岁的娃娃,说成是十六十七,去开发区办公室报名,把娃娃送去闽省打工挣钱而烦躁郁闷的心情,也因为即将到来的麦苗和得宝的喜事好了不少。 说起乡亲们把自家娃娃送去闽省打工,那就不得不多提一嘴。 陈金山从中牵线搭桥,在两地之间建立起来的劳动力输出渠道,确实是对两个省都有好处的事情。 闽省的工厂里头有了工人,那些开厂的老板们,能够获得更多的劳动力,而这些来自西海固地区的年轻男女们,勤劳刻苦,勤奋肯学,这些年轻的男孩女孩们也确实从工厂里挣到了钱,虽然这些钱和他们付出的劳动力相比并不算多,可那也得看和谁比,和哪儿比了。 要是和闽省等沿海地区,和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自然无法相比,可和很多像海吉,像西海固这样的内陆贫困地区相比,可一点儿都不低。 出去打工的娃娃们挣到了钱,乡亲们自然都巴不得赶紧把自家娃娃送出去,早点打工挣钱,早点给家里头减少负担,增加收入。 因为这事,白老师可没少上门去做家访,好言好语的和娃娃家长们说,告诉他们孩子读书的重要性,还举了得福跟王重的例子。 得福只上了中专,学历并不算高,可现在是开发区的干部,身上还兼着村支书,端着国家的铁饭碗,王重就更不得了,上过大学,当过兵,高材生,干的那些事儿,更是叫人佩服。 王重上过大学这事儿,还是王重自己给白老师支的招,乡亲们都很现实,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是没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头,他们怎么可能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很多家长的目光都比较短浅,而且思想还顽固,重男轻女。 而现在整个玉泉营经济开发区,甚至说整个西海固地区,没有一个比王重更值得当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的。 九月中旬,一个周末,刚刚开学才几个星期,白校长领着新来的支教老师郭闽航,过来见王重和水花。 王重正在屋里,教两个娃娃练字呢,白校长就领着郭闽航进屋来了。 “王重,在家干啥呢?”白校长熟门熟路的走到东屋书房,和王重打招呼。 “教两个娃练字呢吗!”王重见是白校长和新来的支教老师,脸上顿时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校长,稀客呀,伱不在屋里忙着你屋麦苗的事情,还有闲工夫来我家串门呐!”王重笑着和白校长开起了玩笑。 “有啥好忙的。”白校长挖了王重一眼:“该置办的东西,你屋水花不是都已经帮忙置办好了吗!” 麦苗娘走的早,白老师又是外来的,在涌泉村无亲无故,娘家这边本身就没啥子亲戚,不过白校长在涌泉村教了那么些年书,手底下不知道长大多少娃娃,涌泉村的乡亲们,也早就把白老师当成了自己人。 麦苗结婚,除了水花之外,水旺妈,杨三媳妇他们都自发的跑去麦苗家帮忙,该置办的,该交代的,早早都弄好了,现在就等着时间一到,就办喜事。 “这是我们学校新来支教的郭老师。”白校长给王重介绍郭闽航。 郭闽航有些激动的上前伸出手:“你好,我叫郭闽航。” “郭老师,你好你好!”王重早就起身了,和郭闽航握手道。 “还不快叫人!”两个娃娃也赶紧站起来,和两人打招呼:“白校长,郭老师。” “真乖!这就是平安和平顺吧!” “我是平安,我是哥哥!” “我是平顺,我是弟弟!” 兄弟两一人一句,表现的很是乖巧,过闽航脸上挂着和煦阳光的 “行了!赶紧先把字练完了,爸爸和白校长郭老师说会话。”王重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两个小家伙坐会书桌边上,拿起铅笔继续练字。 “王先生,我看平安和平顺也差不多到了上学的年纪,怎么不送他们去学校呢?”郭闽航看着双胞胎好奇的问。 “他们才五岁多,要是这会儿就给送学校去,那不是给白老师添乱呢吗,而且呀,最近我正好有时间,每天呢我自己也能教教他们。” “才五岁啊!”郭闽航看着个头瞧着像七八岁孩子的平顺,同样比同龄人高出半个脑袋,有点意外。 “王重可是在燕大进修过的高材生,是国内有名的作家呢!”白老师忙给郭闽航解释:“再说了,咱们学校以前不是就我一个老师吗,年纪要是太小了,我也顾不过来呀!” “不过现在你来了就好了!”白校长拍了拍郭闽航的肩膀,颇为高兴的道。 第168章 王重的对策 “我们这次过来呢,还有件事。”白校长脸色微沉,眉宇间透着几分忧愁,“现在有好多家长,分明他们家娃娃还不到16岁,却虚报年龄,把娃娃送去打工。” “我去开发区办公室找过得福,也找过他们区长,可他们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说着说着,白校长就有些激动:“让娃娃们读书,那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吗,政府设定这个十六岁的年龄限制,不就是怕没到年龄的娃娃们太小了,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现在就步入社会,很容易行差踏错吗!” “那些娃娃的年纪,就该留在学校里头,好好读书。”白校长越说激动。 “白校长,你别激动。”王重赶紧出声劝他:“这个事情,你去办,肯定是办不成的。” “我为啥办不成?”白校长还有些不大高兴,不服气,当然不是冲王重,而是冲这件事情。 站在上帝视角上看过原著,王重当然能够理解白老师的心情:“这个事情,你去找那些家长是没有用的,要是伱能劝住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谎报娃娃们的年纪,非要送他们去打工呢!” 白老师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不住的摇头叹气。 “哎!” 脸上满是无奈。 “我也知道,但我既然作为他们的老师,看到了这种情况,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为这事儿,白老师简直操碎了心。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王重点头道,随即话音却忽然一转:“家长那边的工作要做,这个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出在政策上。”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从政策上下手。” “从政策上下手?”白校长看着王重,随即抬手一摆,无奈的道:“没有用啊,开发区办公室那边我跑了好几趟了,得福,还有开发区的王区长,他们都认同这个事情。” “尤其是得福,还和我说什么这些娃娃们就算到了社会上,挣了钱,以后要是想学习,还是可以学的。” “要是真到了社会上,看到了花花世界,那些娃娃们年纪又小,哪里还收的住心,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学习读书。” 白老师愤愤不甘的道,旁边的郭闽航同样面色凝重,但因为他自己刚刚才来没多久,对这边的情况了解的还不透彻,所以只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白校长和王重两人说话,没有插嘴。 王重郑重的说:“虽说读书什么时候都行,但十来岁的娃娃,现在读书,和将来在读书,那可是天壤之别。” “就是吗!”白老师深以为然的道,郭闽航也不住点头。 “我们这些庄户人家的娃娃们,读书是改变命运最公平,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王重的话,二人深以为然。 这要是放在古代社会,底层的老百姓们,别说是改变命运了,连读书的机会都非常难得。 那些在士人们口中的寒门子弟,纵使一时落魄,祖上也曾富过,只是家道中落而已,但纵使是家道中落,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哪儿像现在,九年义务教育,高中大学,更是向全社会敞开大门。 “这件事情,要从根子上把问题给解决了!就不能只靠游说那些娃娃们的家长,只有从根子上,从政策上入手,才有可能办成。” “可向闽省那边输出劳动力,是两省共同定下的战略性决策,也是扶贫措施中的一项,怎么可能因为我们几句话,就给停了!” 白校长无奈的道。 王重却道:“政策自然不会停,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出门打工,活不累,还能挣钱,确实能解乡亲们的一时之急。” 为了吊庄,整地、建房,不少乡亲都向信用社贷了款,家里欠了外债,眼下去闽省打工,还有两边的政府帮忙兜底,不用担心被骗,确确实实是个挣钱的好门路。 “那你的意思是?”白校长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笑着道:“这是还是得找教育系统的人,县教育局办不了,那就去区里找人,区里办不了,那就去省里,只要教育局那边出个文件,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教育局那边出文件?” 白校长解释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去开发区,县里,还有派出所都问过了,我们这边,都是移民,再加上这些年抓超生抓得严,我们这里的好多娃娃,连出生证明都没有,都是有需求了,才去派出所开户籍证明,学生们年龄这个事情,我们当老师的,虽然心里有数,但学生家长们硬说学生们年龄已经达标了,就是派出所那边,也没有办法。” “教育局那边就算真的出文件了,那也没得啥子用!”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界定的事情,没有出生证明,娃娃们的年龄,还不全凭父母一张嘴,父母说是多少,派出所就给登记多少,派出所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派人下去一个一个的调查核实娃娃们的实际年龄。 “白校长,你别着急!”王重微笑着道:“在没有出生证明的前提下,娃娃们的年龄,确实是父母家长们说了算的。” “但是我们不针对娃娃们的年龄,我们换一个思路。” “换一个思路?”白校长和郭闽航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不解。 “换啥思路?”白校长赶忙一脸期待的追问王重。 王重道:“科教兴国是我国的重要国策之一,而九年义务教育,更是我们国家实现四化建设的一项根本大计。” “我们这里的娃娃家长们,基本上都是庄户人家,普通老百姓,也没有啥远见,有时候难免被眼前的利益遮蔽了眼睛,但教育部门里头的人,那肯定每一个人,都知道教育对孩子们的重要性,对我们国家的重要性。” “咱们说服不了那些家长,那就让教育局那边给他们下死命令,出政策,咱们也灵活一点,不限制娃娃们外出打工的年龄,但可以在九年义务教育上做文章吗!” 白校长眼睛一亮,可随即才刚刚升起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我们学校只有小学,现在好多娃娃,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辍学被家长送去打工了,更别说初中了。” 白校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确实实就是眼下最真实的情况。 “这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了。”王重摇摇头,仍旧微笑着说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向我们西海固的教育系统反应这种情况,还可以给出我们认为可行的建议,但最后采纳与否,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白校长,你只是一所乡村小学的校长,郭老师只是个支教老师,而我,也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我们改变不了政策上的东西,我们只能建议,只能向上面反映我们知道的情况。”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就是现实。 白老师仍然还有些不甘心:“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重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娃娃家长们之所以把娃娃们送去打工,是因为读书要花钱,而打工能挣钱。” “还有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有很多孩子,确实不适合读书,像那种留级留了三四年,一个小学念了十几年的,他们不是不想读书,而是不适合,他们也用工,也努力,可是他们真的学不进去。” “像这样的学生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他们的家长,不想让他们继续读书,送他们去打工挣钱,我觉得也可以理解。” “但如果年龄太小的话,心智不够成熟,还没有树立起正确的社会观和价值观,就这么被父母送出去打工,确确实实,将来很有可能会因为过早的接触社会,而误入歧途。”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白校长有些着急:“你说说你的办法。” “这些家长们不是想让孩子们挣钱吗,要是咱们助学基金的额规模足够大,把考学奖励的覆盖范围弄得更广一些,比如,小升初要是考上县一中的,初升高要是考进尖子班的,我们都给奖励,高考要是考得好,考上本科的,考上重本的,我们的奖励力度再大一些,刺激刺激他们,难道那些家长就不动心?” “娃娃们有了前程,还能挣钱,要是有这种好事,我肯定也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读书。”郭闽航若有所思的道,但随即话音一转,又变得有些犹豫,瞥了王重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只是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变味了?” 白校长脸上也露出纠结之色。 “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能达到目的,一些细枝末节,完全可以不用考虑太多。” “而且要是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刺激娃娃们读书的积极性,能够激发他们的上进心,能够让他们的家长,自己心甘情愿的送他们继续读书。” “但助学基金和窑厂的收益是挂钩的,现在窑厂的生意生活,助学基金账户里的资金也算充足,但要是等哪天窑厂的生意变差了,收益下降,这个助学基金的资金问题,未必就能得到保证。” “而且这个法子确实像郭老师说的那样,有些变味了,临时用用还行,但孩子们现在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还没有成熟,要是真的一直这么弄的话,说不定就会给孩子们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要是再遇上个别偏执的家长,不顾后果,不讲方法的逼着自家孩子读书学习,只为了拿到那点奖励,说不定,在某些程度上还会适得其反。” 王重觉得这并不是杞人忧天,现在孩子们还小,要是这个时候,就教他们什么都像钱看齐的话,那这些孩子们的将来,很有可能就会失去很多非常有意义的东西,而变得唯利是图,唯金钱至上。 或许本来的他们,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梦想,将来成为宇航员,飞行员,军人,科学家、老师、医生、律师等等等等。 王重的话,也让白校长和郭老师陷入沉思之中。 这些年纪的孩子们,就像一张白纸,受父母影响,得老师教导,被生活的环境改变,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白校长和郭老师在王重家坐了一个多小时,双方就助学基金,还有孩子们上学的问题,聊了很多很多,方方面面,虽然很多话都没什么用。 但离开了王重家的白校长,在考虑了一夜之后,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白校长让郭老师帮忙代课,他自己则去了一趟县里,去了教育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校长几乎天天都往县里跑,给娃娃们上课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年轻的郭老师。 一个星期之后,白校长兴高采烈的找上王重,告诉他教育局新下的文件,但凡是九年义务教育范围内的,不限年龄,不管有没有年满十六,不允许辍学打工,教育系统将和各学校,和经济开发区办公室负责对外务工工作的相关人员一起,严格审核报名去闽省打工的人员名单。 白校长高兴坏了。 这个文件下达到村里的第一天,助学基金那边,也宣布了最新的决定,但凡是来玉泉营吊庄的,只要家里的娃娃能考上县一中的,一人一次,奖励两千块钱,但凡是考上县高中重点班的,一人一次就奖励三千块钱,但凡是考上专科的,一人一次奖励五千块钱,考上本科的,奖励八千,要是考上九八五二一一那种重点大学的,一人一次奖励一万块钱,现金。 除了这些基本的奖励之外,每个学期还有成绩优异奖,进步显著奖,奖品呢,有现金,也有各种学习用品。 但这些都有前提,小学的只有学习用品的奖励,铅笔文具盒什么的,只有进了初中以后,到了县里上学,和全县的孩子一起竞争,才有现金方面的奖励。 本来对教育局的决定还有些微词的乡亲们,在得知山海助学基金放出的消息以后,态度立马就变了,纷纷催着自家孩子去上学,经常跑到学校去,问自家娃娃成绩怎么样之类的。 一时之间,白校长学校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第169章 尕娃的爱情? 王重也没有想到,白校长的效率那么高,说干就干,而且才一个多星期的功夫,就把这事儿给办下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水花倒是忙起来了,既要管着集团的财务,又要兼着基金负责人的工作,虽然没有成天忙的不可开交,脚不沾地,但每天一忙起来,事情也不少。 可水花是个闲不住的,要是手上没有啥事情干,干坐着,她就浑身不自在。 不仅如此,就算兼着集团和基金那边的事儿,家里的那点儿家务,水花也从来没让王重费过功夫。 “得宝,回来了!” 得宝骑着摩托车,一身正装,走马路往自家赶,路上的乡亲们纷纷和得宝打招呼。 得宝也一一笑着回应。 金滩村的八十多户人家,几百口子人,有将近二十户是涌泉村跑过来吊庄的,得宝这几年在建筑公司干的风生水起,钱可没少挣。 “嗯,回来了!” 得宝还是瘦瘦高高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摩托车的屁股上,绑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哎哟哟,这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这脸上就跟开了花一样。” “有句话咋说来着?” “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对对!就是这句,大伙瞧瞧,得宝这精神头,可爽利?” “得宝,咋不见麦苗呢?”也有的乡亲,带着坏笑和得宝开着玩笑。 “麦苗还上班呢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上啥班,反正再过几年她就是你们老马家的人了,干脆啊,现在就把她带回家去,让你爹那伱妈也早点高兴高兴!” 听着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得宝也没觉得有啥子,乡亲们也都是为他高兴,才这么和他开开玩笑。 得宝笑着说道:“各位叔,到时候可得来我家吃酒啊!大家伙儿都一起来!酒肉管够。” “到时一定去。” “各位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得宝没有和众人多耽搁时间,赶紧奔着家去了。 乡亲们仍在闲聊:“全有叔,人家得宝都娶媳妇了,你啥时候给你屋大头也说个媳妇。” “就是呐,全有,你屋大头可都三十多了!早就该讨媳妇了。” “别给我提那个碎怂,我倒是想给他说媳妇,可他自己不争气,人家姑娘看不上他,我有啥办法吗!” 张全有摊开手一脸无奈的说,但神情间透着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那时你屋大头眼光高!” ······ 马上就是十一了,婚期将近,马喊水和得宝妈老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酒席要采购的东西,喜糖、贴纸等等,都要提前准备好,还要反复检查,查漏补缺,免得到了结婚那天,才发现缺这个少那个的。 食材喜糖这些都是往多了准备,可以剩,但不能少。 现在老马家日子过得不错,马喊水成了窑厂的总经理,工资每个月有一千八,每个月窑厂还给交社保,得宝在建筑公司,月薪三千,逢年过节的福利那些就不说了,光是每年年底10%的分红,就有大几十万。 挣了钱,得宝自然不想自己爹妈那么辛苦,早在去年过年前,就把家里的菇棚给拆了,种菇的所有装备,现在都搬到尕娃家去了,都给尕娃他妈照顾着。 “哥!你咋才回来?”尕娃手里头抓着一把瓜子,看到得宝回来,立马迎了上来:“舅妈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得宝停好摩托车,把车后屁股上绑着的东西都搬下来,塞到尕娃怀里:“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爹呢?” “还没回呢。”尕娃帮着得宝把东西搬进屋里。 “得宝回来了!”炕上,得宝妈,尕娃妈,还有水旺妈好几个妇女围坐在炕上,手里的拿着剪刀,大红的贴纸,一个个囍字在她们的巧手之下飞速成型。 “妈!姑······” 得宝给炕上忙活的众人一一打招呼。 “晚饭还没弄,柜子里有烙饼,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烙饼垫垫。”得宝妈担心儿子在外头没吃饭肚子饿,关切的道。 得宝还真有饿,走到柜子前,拿了一个烙饼就往嘴里塞,尕娃倒上一碗热水,“哥,慢点吃!”尕娃凑到得宝跟前,小声的道:“我刚才听舅妈说了,晚上做羊排吃!” 得宝吃饼的动作一顿,赶紧问老妈:“妈,晚上咱吃啥?” “晚上咱擀面条,吃羊排!” “你少吃点,垫垫得了,等下就该做晚饭了!” “妈,我哥呢?”得宝喝了口水,问起了马得福。 “你哥去青铜峡了,明天才回来。” “青铜峡?”得宝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有些好奇的问:“我哥是去我未来嫂子家了?” “听你哥说,今天好像是青峡妈妈的生日。” 得宝和尕娃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妈,我哥还真和青峡姐确定关系了啊!”得宝有些诧异的道。 在得宝眼里,自家大哥马德福能够获得幸福,找到对象,是一件值得全家人高兴的事情。 毕竟像马得福这样,一心都铺在工作上,心里顾不上半点别的东西的工作狂人,能够找着对象,那就跟从地里挖出黄金一样,罕见的不能再罕见。 “这我哪儿知道!”得福妈虽然嘴上没承认,但脸上的笑容,却将此刻她的心情展露无疑。 “我说得宝妈,你屋得福都去人家女娃娃屋给未来岳母祝寿了,他们两个的事,肯定成了,吃完得宝的喜酒,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吃你屋得福的喜酒了。” 水旺妈和其他几位一块儿帮忙剪纸的妇人开起了玩笑。 “哪有那么快的!”得福妈连连摆手,“这都还没影的事情呢。”可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哎呦,和我们你还保密!” “就是就是!” “估计这回你屋得福过去,就要改口喊老丈人和丈母娘了呢!”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得宝妈希冀的道。 “我屋得福什么性子你们还不晓得,那就是个木头疙瘩,脑子还没开窍呢!” 听着自家老妈和姑姑、婶婶们聊起自家大哥,得宝和尕娃脸上也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来。 “哎!尕娃妈,你屋尕娃也不小了,你准备啥时候给他也说个媳妇?” “就是,你屋尕娃也是个有本事的,我可听我屋那个碎怂说了,会开车,还会开那个什么机?” “人家那叫挖掘机!” “对对对,挖掘机!” “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那些去闽省打工的娃娃都没有你屋尕娃挣得多。” “你屋尕娃这么好的条件,那些个女娃娃,那还不是由着他挑·······” 尕娃妈脸上笑容灿烂,心里乐开了花,得宝妈也非常高兴,就是把旁边的尕娃说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拉着得宝跑到屋外去了。 “哟!尕娃害羞了!” “娃娃脸皮薄,你以为是你屋那口子呢!” “······” 屋里妇人们八卦的话就没断过。 院里,得宝用肩膀撞了尕娃一下:“你和那个李晓梅现在是个啥情况?” “哥!”不说还说,得宝这一说,尕娃的脸立马就红了,害羞的扭过头去:“你说啥呢!” “哟哟哟!”得宝满脸笑容,故作阴阳怪气的道:“还和我装呢!我们两个打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 “快和我说说!” 尕娃扭过身去,避开得宝的目光:“哥,你可别乱说,根本没有的事。” “真没有?”得宝把脑袋凑上去。 尕娃有些慌了,心里没底,先是再度挪开目光,可又怕得宝不信,扭头回来,强作镇定的说:“我的亲哥,真没有!” “原来是我误会了啊!”得宝站直了背着手,转过身去,站在尕娃边上,面朝着另一面,顺势瞥了尕娃一眼,故意说道:“那我得和麦苗好好说说,我屋尕娃对人家李晓梅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得让麦苗赶紧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可千万别误会了。” 说着就迈开步子,做出一副准备立马出门去找麦苗的样子,生怕耽搁了让人家姑娘多误会一秒钟。 “哥!”尕娃立马方寸大乱,再也控制不住,转身追上前一把抓住得宝的手臂,拉着得宝焦急的道:“我的亲哥,别,千万别!” 得宝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尕娃的眼睛,问道:“咋的,肯承认了?” 尕娃红着脸艰难的点下头:“我才刚开始追人家,还没成呢!” 得宝抬手在尕娃的肩上拍了拍,说道:“尕娃啊,在感情这方面呢,哥也算是过来人了,你长的虽然没有你哥我好看,但也不算丑,会开车,收入也不低,别说其他地方了,就我们这些移民村,出了你哥我,我们同龄的那些人里头,有哪个比得上你!” “现在人姑娘找对象,那都是挑有本事,能赚钱的,你不就是有本事的嘛!既然喜欢人家,那就不要怕,厚着脸皮去追。” 得宝看了看四周,拉过得宝,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小声的说:“我跟你说,脸皮那些东西都没得用,追女娃娃,就一点,不能要脸,每天一下班,你就跑去找她,死缠烂打。” “俗话说得好,好女怕郎缠······” 得宝一个劲儿的给尕娃出谋划策,怂恿他厚着脸皮去人家女娃娃跟前献殷情。 “哥,这能行吗?”尕娃苦着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得宝。 “咋不成!”得宝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的道:“要是不行,我咋追上麦苗的。” 尕娃一想,好像还真是。 得宝、麦苗、尕娃还有水旺,四个人打小就一起长大的,平时得宝就没少为了麦苗,扔下他跟水旺,悄悄摸摸的拉着麦苗去过二人世界。 看尕娃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的乱转,神情间还有几分不敢置信,得宝眨了眨眼,嘴角扬起微笑,继续道:“不说别人,就我们王重哥,当初他是咋娶了水花姐的,难道你忘了?” “这我怎么可能忘吗!” 得宝道:“当初王重哥为了追求水花姐,天天变着法的给水花姐屋里送东西,后来我们干活,他不会还把水花姐拐到屋里,说是给我们做饭,还说什么到我屋和你屋吃饭吃多了不好意思!” “其实呐,他就是变着法的想和水花姐多见面,多接触,也是为了有理由和借口,给水花姐屋里送粮食,送羊肉。” 尕娃哪有得宝那么细腻的心思,当初就知道一门心思的干活,跟着王重学手艺,挣钱,哪儿想这么多东西。 “不会吧?”尕娃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主要还是王重在他心里的形象太光辉,太伟大,太正面了,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咋不会!咋不会!”得宝道,说着还指着尕娃,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啊,就是太单纯,想的太简单了。” “哥,那我现在应该咋办?”尕娃虽然单纯,但是不蠢,知道自己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是一片空白,相反得宝和麦苗对象都谈了好几年了,在这方面心得可不浅。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有空,就厚着脸皮去找人家啊!给她送东西,献殷勤,你要学着讨人家姑娘的欢心。” “那我给她送啥好呢?” “当然是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了!” “我咋晓得她喜欢什么?”尕娃一脸疑惑的问。 “你傻呀,李晓梅不是麦苗手底下的一个会计学徒吗,她喜欢什么,让麦苗帮着打听不就行了!” 听了得宝这话,尕娃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嘿嘿嘿嘿!”说着眼神里头还露出希冀之色。 可随即尕娃忽然变得有些忐忑:“哥,你说人家李晓梅能看上我吗!” 尕娃的自信有些不大够,主要还是自己家庭的原因,父亲早早就彻底没了音信,孀居的母亲在舅舅的帮助下才艰难的把自己抚养长大。 “为啥看不上,我弟这么优秀!”得宝笑着揽住了尕娃的肩膀,说道:“相信自己,你比很多人都优秀。” 听着得宝的话,迎着得宝那坚定的眼神,尕娃心中忽然生出不少自信,暖意萦绕身心。 第170章 步入正轨 十月一日,举国同庆的大好日子,金滩村也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的热闹之中。 因为这天也是金滩村的能人马得宝,和白校长的女儿白麦苗结婚的大好日子,老马家张灯结彩,窗户上,门上,到处都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一大清早,天色刚亮,德宝就领着一大群人赶到学校,将一身大红新娘装的麦苗接回了家。 也没弄啥仪式,先是众人闹腾了一阵子,好好热闹了一下,等到了开席,新婚的两口子端着酒杯,挨桌的的给前来祝贺的宾客们敬酒。 除了金滩村的乡亲们,还有不少从涌泉村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客人,涌泉村离这里七百多里地,隔得太远了,这些涌泉村的乡亲们都是提前一天就赶到了,借住在左邻右舍的家中。 吃过饭,宴席结束,马喊水才安排车把这些乡亲们送回涌泉。 一场婚宴,折腾了整整一天,得宝两口子累的够呛,宴席还没结束,得宝就被灌醉了,横着被人抬回了新房。 然后是尕娃和水旺这些个年轻人,也都喝的七仰八翻,没一个能站稳的。 倒是马喊水,虽然喝的满脸通红,却只有四五分醉意,到了宴席结束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稳稳当当的站在门口,把宾客们陆续送出门。 王重也喝的微醺,吃过宴席,王重就先回了,水花留在得宝家,帮着得宝妈他们一块儿收拾残局。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穿着围裙的水花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妈妈!妈妈!”平安和平顺看到妈妈,立马就扔下王重,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王重倒了杯温水,走到桌边,关心的说:“累坏了吧!先喝口水。” 水花满是疲惫的脸上挤出个笑容:“还好,帮忙的人多,倒也不算太累。” 王重走到水花身后,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动作娴熟的按揉起来:“招呼那么多客人,又是上菜又是打扫卫生的,哪能不累。” “好了,都野一天了,赶紧先去把今天的作业写了,谁写不完谁明天早上就没有煎蛋吃。”两儿子今儿个可是从早玩到晚,王重走的时候,板着脸硬拉着才把两个混世魔王弄回家,不然的话,这会儿估计还跟着村里那几个大孩子们四处放鞭炮捣乱闯祸呢。 “哦!”说起作业,两个小家伙脸上的笑容立马戛然而止,哭丧着脸,就跟挨了罚一样,不情不愿的走到书房,乖乖的紧挨着坐好,拿起纸笔,做起了昨天王重留给两人的家庭作业。 说是家庭作业,其实也就是练字,两个小家伙每天都要写五个生字,每个写二十遍,还要默写加减法口诀。 量虽然不大,但对于两个才五岁多的娃娃来说,也不算少了。 “谁先写完,谁就有糖吃哟!”水花见两个儿子不情不愿的模样,笑着从衣服兜里抓出一把裹着红色外衣的水果糖,诱惑着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一见水花手里满满当当的一把糖,登时眼睛就都亮了,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对视一眼,赶忙低头奋笔疾书,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所谓的家庭作业纸上,全无半点先前不情愿。 水花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随即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力道怎么样?重了还是轻了?”耳畔传来王重温柔的关切声。 水花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道:“力道刚好。” 王重手上动作没停,嘴里问道:“得宝家那边都忙完了?”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食材还剩了不少,婶子说让我们大家分了带回家来,我们家里也不缺这些,我就没要,都给其他人分了。” “看来这回喊水叔是下血本了呀,这么多客人,摆了那么多桌,竟然还有剩的。”王重开玩笑似的说道。 水花仍旧闭着眼睛,享受着来自王重的按摩:“可不是,剩的还不少呢,尤其是羊肉,剩了得有二十几斤。” 王重的中医等级已经高达四级,在人世间副本的时候,就跟着光明这个按摩正骨的高手学过不少,而后在芳华的世界里,更是进医科大学专门进修过,在协和实习的时候,还在几个老中医大师的手底下专门学过,手法精湛,认穴又精准,尤其是王重常年习武,锻炼身体,对于力度的掌控和用劲的方法,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得宝咋样了?你回来的时候醒了没?” “没呢!”说起这个,水花就想笑:“婶子还特意去看过,说得宝睡的就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王重立马来了兴趣,脸上笑容更甚:“那麦苗今晚不是得独守空房了?” 听着王重那毫不掩饰的坏笑,水花睁开眼,扭头斜了王重一眼,说道:“要说这得宝也是,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收敛着点,把自己给灌的不省人事。” “一辈子就这一回,高兴了多喝点也在所难免。”王重倒是有点能理解得宝的心情:“得宝惦记麦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成功抱得美人归了,高兴的过了头,多喝了点,也没啥好奇怪的。” “当初咱两结婚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喝醉呢?”水花忽然转身抬头看着王重,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碧色瞳孔的大眼睛,长而疏的睫毛也随之轻颤。 “我又不是得宝那个傻小子,大喜的日子,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等着我进洞房呢,怎么能喝醉了。” 王重低下头,凑到水花耳边,柔声说道。 水花俏脸一红,下意识的看了看书房里的两个儿子,见他们还在专心致志的伏案奋笔疾书,这才松了口气。 抬手抵住王重的肩膀,用力推了推:“说什么呢,当着两孩子的面,也不知道害羞。” 水花的声音很小,刻意压低了,生怕被平安和平顺听见,说完了不知想起了什么,生怕王重曲解自己的意思,赶紧又补充一句:“别打扰孩子们写作业!” 见水花的脸变得坨红,王重更高兴了,他就喜欢看水花这种娇羞的模样:“我们说我们的话,他们写他们的作业,再说了,我们都这么小声了,怎么会打扰。” 水花斜了王重一眼,赶紧转过身,背对着王重,不然直视王重的眼睛,转移话题道:“肩膀和手都还有些酸,给我再按按。” 王重信步上前,脸上笑意不绝,抬手继续给水花摁了起来。 摁了七八分钟,水花舒服的都快睡着了,王重叫醒了她,说道:“你先去炕上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 水花赶忙起身道:“还是我去吧!” “行了!”王重把她拉到炕边坐下,说道:“伱都忙了一天了,赶紧先休息会儿,要是累坏了,我可要心疼的。” 水花只觉得心底有暖意自身,整个身体都被暖意包裹着,一股淡淡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随着嘴角微扬,脸颊两侧也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水花不是那种尖瘦的瓜子脸,而是鹅蛋脸,身形也不是那种纤细较弱,小巧玲珑型的,颇为高挑,略显几分丰腴的身形,却不见半分赘肉,当然了,这里头有一半,是王重的功劳,但更多地,则是水花自身天赋异禀。 “想吃什么?”王重温柔的问道。 水花摇了摇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王重想了想,说道:“那我再给你做个炸酱面吧。” “好!” 水花确实累了,脱了鞋,爬上炕,脑袋刚沾枕头,一股子困倦之意就涌上脑海。 王重走到厨房,和了满满一大瓮的面,没办法,水花不是后世那些个娇弱不是人间的‘仙女’,平时没少干活,吃的自然不少。 两个娃娃虽然异于常人,但吃的加在一起也赶不上大人,但王重自己就是个饭桶,一顿饭能吃五个人的份量,做的自然不能少。 和好了面,用盆倒扣着,王重开始炒酱。 做炸酱的手艺,王重最开始是跟郑娟学的,后头又跟着何小萍还有何小萍妈妈两个地道的燕京人吃了几十年的炸酱面,做炸酱的手艺,早已刻到了骨子里。 燕京人做炸酱用的是五花肉,不过西海固地区有不少回民,回民们不吃猪肉,虽然涌泉村绝大多数都是汉族,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乡亲们基本上也都不养猪,家禽不是羊就是鸡,慢慢的自然也就不怎么吃猪肉了。 王重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羊肉,切成末,用小火细油慢炒,再加入其他各种配料,继续用小火慢慢熬煮,一锅新鲜的炸酱也就成型了。 醒好的面条擀成厚薄均匀的面饼,用刀切成细条。 十五分钟后,一盆放在冷水里的面条,和一大碗炸酱就做好了。 王重把面条和炸酱还有碗筷端进堂屋,两个小家伙闻到香味,小肚子顿时就叫了起来,手里的水果糖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好香啊!”平顺盯着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炸酱,眼睛都直了,还咽起了口水。 “我要吃炸酱面!”平安也赶紧表明态度。 “快去叫妈妈起来吃饭。” 王重话音刚落,两个小家伙立马跑到炕边,推搡着把水花给弄醒了。 “妈妈,妈妈,快起来吃饭了,爹做了炸酱面哟!” 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差点没把脸给埋到碗里,一人吃了三小碗,都快有一大碗了。 还是水花见两个小家伙肚子都吃的鼓鼓的,才不许他们吃了。 吃过晚饭,两口子牵着两个小家伙到村里散步,村部前头的坪场上,只要不是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每天晚饭后,乡亲们只要是有空的,都会带着自家娃娃到那儿散步。 大人们聚在一块儿聊天,娃娃们就满坪场的撒欢,做游戏,躲猫猫、捉迷藏,很是热闹。 带着两娃娃在村里坪场上玩一个多小时,到了六点五十左右,两口子就准时回家,打开电视,先看天气预报,再看新闻联播。 不过每次两口子带孩子回家的时候,身后总会多出一堆娃娃,男女都有。 两个小的都喜欢看动画片,每天新闻联播结束之后,就是他们一个小时的动画片时间,放的VCD,国产的那些经典的动画片,王重家里几乎都有。 《大闹天宫》、《哪吒闹海》、《天书传奇》、《葫芦娃》等等等等,要是放得太久了带子卡了、坏了,王重还会去换新的。 所以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村里的娃娃们,就会自发的聚到王重家,从几岁到十几岁都有。 动画片对于娃娃们的诱惑力,就跟漂亮性感的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力是一样的,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重叔,今天放啥啊?”眼瞅着新闻联播结束了,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男孩子一脸好奇的问王重,严重还带着浓浓的期待。 “大家想看什么?”王重没直接回答,反而是问起了众人的意见。 “看《大闹天宫》!” “葫芦娃” “我想看哪吒闹海!” “······” 顿时屋里就响起了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投票决定,有三分之二的孩子都想看《大闹天宫》。 王重取出碟片,打开VCD,连上视频和音频线,放起了大闹天宫的碟片。 二十几个孩子在电视前围成了大半圈,个子矮的坐在前头,个子高的坐在后头。 这样的情形,在现实社会中,已经很少很少见了。 不过王重倒是听有几个留在县城里的以前的同学说,每天晚上,在县里广场上,都会有人放那种老式的露天电影,一块简陋的幕布,一部很老的那种红色影片,聚在幕布前的,也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 杵着拐杖,自己带着那种可折叠的小凳子。 ······ 山海集团早已成立,自打集团的生意进入正轨之后,王重家的生活就逐渐进入到了这种规律的状态。 王重不是那种喜欢事事亲力亲为的强人,而是那种喜欢放权,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才是王重的风格。 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闽宁镇成立的文件也已经下来,只等各项基础设施建设到位,就能进行下一步的移民迁村工作。 金滩村也一跃成为所有的移民村里最富裕的村子,乡亲们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红火,有了盼头,能看得见未来,乡亲们脸上自然就会出现笑容。 第171章 卷末 “经理,您找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身形略高,皮肤有几分黝黑,未着粉黛,模样颇为清秀的年轻姑娘走进办公室里,对着办公桌后坐着的麦苗问道。 “晓梅啊,过来!坐!”麦苗脸上露出笑容,冲着李晓梅招了招手。 李晓梅不是金滩村人,而是别的移民村的,高中学历,本来是想去闽省打工的,后来听说山海集团的招人,父母就给她报了名。 最开始李晓梅还有些不大乐意,因为相对于自己熟悉的大西北,她更加向往气候温润潮湿,雨水充足的闽省,更加向往那从来没有看过的大海。 可进了山海集团之后,通过了培训,拿到了第一个月正式员工一千两百块的工资之后,就彻底收了心。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麦苗关切的问道,脸上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微笑。 “挺好的!”李晓梅坐在麦苗对面,两人隔着办公桌对视着,李晓梅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的攥在小腹前,忐忑的问:“经理,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麦苗柔声安慰道:“你才刚刚转正两个多月,很多工作,还需要适应,咱们财务部门,没那么多规矩,你放松些,不要紧张。” 李晓梅明显松了口气。 “晓梅啊,你们这批一起进咱们部门的人里头,伱虽然不是学历最高,最聪明的,但你有一点,却比其他同事做的都好。” “不过你的缺点也很明显。” 麦苗直言不讳的道:“想做好财务,光凭细心可不够,还得对财会专业的知识有一定的了解才行。” 李晓梅有些懵,不知道麦苗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李晓梅的态度很好,耳朵竖得老高,听的仔细。 麦苗也随之话音一转:“最近呢,建筑公司那边马上进入闽宁村三期工程的结算阶段,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在培训期间学的那些东西,趁着这次机会,抓紧实践,把培训课上老师教的知识,都变成自己的东西。” “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也不要自己瞎琢磨,直接问组长、问主管,问我都行。” “啊?”李晓梅有些懵:“三期工程要结算了?” 麦苗道:“工程都做完了,验收也通过了,肯定要结算啊!” “可咱们不是还没有结尾款吗?”李晓梅不解的问。 麦苗笑着解释道:“你才刚来,不知道也不奇怪,咱们集团和别的那些建筑公司,施工队不同,这是咱们公司的规定,每个工程,只要验收通过了,不管有没有从甲方那里拿到尾款,我们公司都会先垫资把和施工队那边的工资给结算了。” “乡亲们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的活,盼的不就是那点工钱吗!” 李晓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那要是甲方一直拖着,不给咱们结账咋办?” “这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事情了!”麦苗仍旧微笑着解释道:“好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着我一起去建筑公司。” “好的经理!” ······ 回金滩村的路上,得宝骑着摩托车,后头坐着麦苗,双手从得宝肋下穿过,环住得宝的腰。 “事情办的咋样了?”呼啸的风声带着得宝的声音传入麦苗耳朵里。 “放心,都办好了,明天我就带李晓梅去你们建筑公司,做三期工程的结算。” “尕娃那边你可要和他说好了!好好教教他。”麦苗有些担心,尕娃没得宝这么高的情商,不懂怎么哄女娃娃开心。 “这个你大可放心,有我亲自教导,尕娃就是块石头,我也能把他教开窍了。” “瞧把你能的!”麦苗没好气的回了得宝一句,要不是这会儿得宝没法转身,不然肯定能看见麦苗的白眼。 “对了,得福哥那边咋样了?”麦苗忽然想起好久没回家的马德福,好奇的问。 “我瞅他那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得宝每回问起得福跟青峡的事情,得福虽然嘴上说没什么,但脸上的姨母笑却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得宝这几年在建筑公司,王重教的那些手艺落下不少,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见长。 “啥时候喊得福哥把青峡姐带回家来,让我们也见见吗!”麦苗眼睛一亮,从后边摇了摇得宝,颇为焦急的道。 “这事我说了又不算。” “你试着说说嘛!”麦苗不想放弃。 “行行行,回头我就说。” ······ 时间进入2000年,历时一年多,闽宁镇初步落成,马德福也因为在移民吊庄工作中的优异表现,被上面提拔,当上了副镇长,同时也差不多快抱得美人归了,和青峡谈起了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 金滩村也并入了闽宁镇,山海集团投资,把进村的主干道都修成了柏油路,山海集团的总部也确定了下来,就在新建的闽宁镇里头,政府专门给山海集团批了一块地,来建他们的总部。 山海集团也逐渐步入正轨,农贸公司的双孢菇生意越来越大,种菇的菇农也越来越多,菇农们和山海农贸签订了合同,春夏秋三季产菇期,每天山海农贸都有专人进村收购菇农们新出的鲜菇。 一部分运送到市里的冷库,一部分就在镇郊的厂房进行二次加工处理,做成干菇,卖给川省的医药公司。 同时闽宁村滩羊养殖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为了避免出现过度放牧,破坏生态的现象,山海农贸和政府区政府一起商定了关于闽宁镇关于畜牧业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决策,规定了养殖户养殖滩羊的上限,将整个玉泉营境内适合养殖的草场进行划分。 不少乡亲看到王重农场种植的枸杞卖出了不菲的价格,也纷纷学着王重,在地里种起了枸杞,同样也和山海农贸签订了协议,农户负责种植和晒制,山海农贸负责收购。 乡亲们不用担心地里种出的东西卖不出去,只要安安心心的伺候好庄稼牲口,自然能挣到钱。 而且山海农贸给出的价格都很公允,每次收购,都是依照市价来的。 而且山海农贸有冷库,有运输渠道,还有外省的贸易渠道,农户们也不用担心,因为产量过高,而导致收购的价格暴跌的现象。 而山海农贸也一跃成为山海集团下规模最大的子公司,一度超越了建筑公司。 建筑公司也在这一年进行了改革,正式成立山海地产,有集团和其他子公司输血,山海地产也在这一年里快速扩张,走上了从乙方变成甲方的路。 先是在宁夏的省城兴庆市中心拿下了两个地块,一个地块,完全是按照现实中的商城+住宅的CBD形式进行开发,一个则是完全是住宅小区。 这也算是山海地产的一次豪赌,为了建设这两个地块,地产公司压上了所有资产,向银行贷款一个亿。 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得宝自己不敢拿主意,还是王重做的主,为了这事,得宝甚至都搬去了兴庆市,亲自去现场监工,不敢让工程出半点问题。 欠了银行一个亿,而且还要付利息,得宝哪里敢出半点错漏,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亲自盯着才行。 刚刚结婚才大半年的两口子因为工作的原因,只能分居两地。 好在兴庆距离闽宁不远,开车的话,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一直到零二年,历时两年,山海广场项目才正式落成,竣工验收结束之后,就立马投入使用。 为了宣传,建筑公司又拿出大几百万,在电视上天天广告轰炸,现实中,请车队,请乐队,见天的在兴庆市的大街小巷里头游行,宣传。 在如此大手笔的广告轰炸之下,山海广场第一天开业,就迎来了人山人海盛景,尤其是位于地下负一楼的超市,在超级优惠的折扣下,吸引来无数市民争相抢购。 廉价的大米、白面、蔬菜,还有卫生纸、牙膏牙刷、毛巾等日用品。 这要是放在现实世界,这些营销的手段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可这会儿才02年,连房市都还没有走到那个变速发展的转折点,人们的思维还停留在以前,兴庆市虽然是宁夏的省会,但同时也是位于贫瘠落后的大西北地区的城市,发展自然不如南方沿海那些大城市那么快。 也好在兴庆市是宁夏的省会,虽然不如那些一线二线城市繁华,但到底是一省的省会,整体的经济条件不算太差,愿意的消费的人也不少,商场倒是勉强运行了起来,但真正火爆的,还是底下的大超市。 倒是旁边的住宅区,因为先进的设计理念,销售的很是火爆。 还有那外边全是担面玻璃,透着浓浓科技感和现代感的办公大楼,一经落成,就吸引了不知多少本地的私企入驻。 眼瞅着广场那边逐渐收回了本钱,开始进入到盈利阶段,得宝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另外一边,就在兴庆市的广场开业一个多月之后,王重接到了一个电话。 “雷主任?”接到这位的电话,王重还真是有些意外,去年换届,这位原本城关扬水站的站长,调到了海吉县水利局,担任主任一职。 “没想到王重同志还记得我!”电话里传来雷主任爽朗的声音。 “我就是忘了谁,也忘不了雷主任啊。”王重笑着说道。 “不知道主任特意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呐?”先前的话,自然都是客套话,王重和这位雷主任虽然有交情,但也仅仅只限于当初的供水事件,打那之后,两人倒是没怎么继续深入的打交道。 不过这些年,金滩村包括王重的农场,用的都是城关扬水站那边的水,王重和这位雷主任,曾经的雷站长,自然免不了要接触。 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除此之外,两人都没有其他来往。 毕竟一个是官,一个是商。 “也没什么,你们闽宁镇的领导班子不是换了吗,三级扬水站的工程也重新立项了,我们水利局这边呢,暂时由我负责这个项目,你们山海地产旗下的建筑公司,在我们这一片,可是实力最雄厚的,不知道王重有没有兴趣,聊一聊三级扬水站建设的事情呢?” “那肯定是有兴趣的嘛!”王重笑着道:“不过这些事情我早就不管了,不知道雷主任哪天有空,我让我们施工队的负责人,亲自去你们办公室找你,咨询一下三级扬水站建设的事情?” “也是,你们山海集团可不仅仅只做工程!” “这样吧,明天上午怎么样?”电话里,雷主任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让我们施工队的负责人过去一趟。” ······· 挂断电话,旁边正在开车的水花就忍不住好奇的问:“三级扬水站要修了?” 王重点头道:“是要修了!估摸着这个雷主任找我,就是为了招标的事情。” “咱们施工队的资质最高,实力最强,扬水站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要找咱。”水花倒也没觉得意外。 说着却忽然话音一转,感慨道:“要说这扬水站早就该修了,咱过来吊庄都多少年了,先是从机井里买那死贵死贵的井水,后头灌渠修好了,又一直用的人家城关扬水站的水,那水价可比正常贵了三分之二。” “一直说要修三级扬水站,这都嚷嚷多少年了,一直没见有动静,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要修了?” 王重道:“镇里的领导换了呗,那张主任都回来这么久了,这会儿才说要修扬水站,已经算慢的了。” 水花一听笑了:“也是,张主任可和以前的镇上的那些个领导不同,想当初,我们过来吊庄,还是张主任领着得福到村里一起做的工作呢。” “是啊!”说起这个,往事便不住浮现在眼前:“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水花看着副驾驶上的王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似一朵盛开的向阳花。 ······ 第172章 回归 现实世界。 床上,王重悠悠醒来。 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摁一下开机按钮,唤醒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过去了一分钟不到。 不,可能一秒钟都没有到。 瞬息之间,星移斗转,世界变换,当真奇妙。 这里估计过去了一秒都不到,可在那方副本世界里,王重却是实打实的活了几十年。 看着两个儿子结婚生子,看着自己的孙儿诞生,然后一直到和现实世界相同的时间节点,一直销声匿迹,全无半点存在感的系统再度冒了出来。 自然不是王重无法继续在副本世界中停留,而是到了和现实社会一样的时间节点之后,要是再继续在副本世界中生活下去,那么副本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就会相同。 也就是说,王重要是继续再在副本世界里头待下去的话,就跟在现实世界中是一样的,一开始因为进入副本世界而被暂时封印的阳寿,也同样会被消耗。 虽然在山海情副本里呆了几十年,可王重却还不想这么英年早逝,能活着,哪个想死,所以王重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回归。 没有和前两个副本一样,陪着水花携手到老。 回归之前,王重已经咨询过系统了,自己离开之后,山海情副本可以和玩游戏一样进行存档,想要再进入山海情副本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消耗积分,而且在副本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积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山海情副本最后的那十几二十年里,王重基本上都是在享受生活,山海集团进入正轨以以后,王重请了专业的经理人负责打理,自己则带着水花满世界的乱飞,四处旅游,从南极到北极,从亚洲到欧洲,到美洲,两口子的足迹遍布全球。 至于涌泉村那边迁村的事儿,王重没出什么力气,马得福处理的很好,算上涌泉村的乡亲们在内,总共八万人,被陆续迁到了闽宁镇。 在三级扬水站修通之后,政府又立马动工,启动了自来水工程,天然气管道工程,让家家户户都通上了自来水,用上了天然气。 有了水,有了天然气,王重又教乡亲们种植大棚蔬菜,种西瓜。 戈壁滩上特殊的环境和气候,种出来的西瓜非常甘甜。 先是金滩村,然后附近移民村的乡亲们看着金滩村的乡亲们挣了钱,纷纷过来找王重取经,王重也毫不吝啬这些技术,让农贸公司组织了专门的培训部门,教乡亲们种大棚蔬菜,种西瓜。 几年功夫下来,在三级扬水站源源不断的灌溉之下,原本的戈壁滩,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片坐落在宁夏北部平原地区的塞上江南。 而闽宁镇,也因为抓住了时代的尾巴,搭上了改革开放的顺风车,成了整个宁夏地区有名的农产品输出村,也成了全国闻名的富裕村,乡亲们的生活质量也逐渐拔高,那些原本跑去闽省打工的年轻人们,也有不少陆续返乡。 原剧情里,麦苗的那个跑来闽宁镇投资葡萄酒厂的老板倒是也如原著一样来了,不过他却没能从乡亲们手中拿到地,因为在山海农贸的号召下,整个闽宁镇这几万人,基本上大半都和山海农贸签了协议,搞养殖的、弄双孢菇、大棚蔬菜的、种枸杞的、种西瓜的······ 乡亲们也都习惯了和山海农贸的合作方式,他们负责营务田地,伺候庄稼牲口,山海农贸那边负责收购,最后拿到手的钱,可比打工要多不少。 尤其是乡亲们的营生逐渐进入正轨,规模陆续扩大之后,收入日渐提高。 一个家庭,至少都有两个营生,有些还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有土地就代表着有营生,能够长长久久的挣钱,细水长流,不比一锤子买卖来得划算。 乡亲们虽然渴望能够挣钱,但相对而言,乡亲们对于土地的执念却远胜于金钱。 而且就算是真的把土地都承包给了葡萄酒厂,酒厂那边给出的租金也高不了,与其把地租给那什么不知来历的酒厂,还不如自己种点东西,枸杞、西瓜不管种啥都行,反正现在地里产出的农产品不愁卖,像枸杞和西瓜这些,要是打理好了,那可是能留给子孙后代的营生。 乡亲们又怎么舍得把自家的土地,流转给葡萄酒厂呢。 不过这么大的投资,可都是政绩,当地政府自然很是重视,在山海农贸的牵线搭桥之下,葡萄酒厂也和一些乡亲们签了合同,乡亲们负责种,产出的葡萄,品质好的,全部由葡萄酒厂进行收购。 不得不说,玉泉营这块儿原本的戈壁滩,是真的适合种葡萄和西瓜,种出来的果子甘甜无比,在市面上非常受欢迎。 ······ 不过王重和水花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教育方面的,毕竟孩子们才是未来。 得宝的妹妹的话,是整个金滩村,也是整个玉泉营地区的移民里头最先考上大学的一个,虽然只是师范大学,但也是本科。 不仅仅拿到了助学基金承诺的奖金,而且大学四年的学费,都由助学基金提供,并且作为助学基金成立之后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得花每年还有一千块钱的生活补贴。 这就等于,得花大学四年基本上都不用花什么钱了,再加上那丰厚的奖励,还有等着得花的光明的未来,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家长和学生们的神经。 有了得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而且随着迈入新世纪,乡亲们对外界的接触逐渐增多,也逐渐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只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在零星几个家庭里,还是没能改善。 不过大体还是好的,孩子们读书也比以前更有劲头了,随后几年里,考上县一中和重点高中的人数陆续开始出现,并且还是呈不断上升的趋势。 一直到王重选择离开副本的时候,村里的大学生也越来越多,虽说那会儿让大学生已经‘泛滥’了,但对于闽宁镇的乡亲们而言,自家孩子考上大学,仍旧是一件值得庆祝,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摒弃脑中杂念,王重下了床,穿上凉拖,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好好的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分之后,看向镜中的自己。 仍旧还是进入副本之前的模样,没有半点变化,王重分明记得,自己在副本世界里头,可是都五十多岁了,虽然头发还是黑的,但手上脸上都开始出现皱纹,虽然还不明显,但王重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看着镜中正处于二十六岁年轻状态下的自己,王重心情颇为复杂。 身体还是那副身体,绝对没有错。 “系统,这是什么情况?”王重在心中默念问道。 可惜系统却并未回应,就跟宕机了一样。 再度摒弃杂念,王重心中默默唤醒系统。 【恭喜宿主,结束第三次副本世界之旅】 简陋的系统界面刚刚出现在面前,一行大字,就率先出现在王冲眼前。 近乎透明,科技感满满的虚拟屏幕上,紧接着又浮现一连串的字符。 【副本结算: 主线任务:改变水花的命运已完成 任务评价,甲上 支线任务:带领金滩村的村民们吊庄致富已完成 任务评价:乙上 综合评价:甲等,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40,技能点+40,积分+400。 支线任务:潜能点+10,技能点+10,积分+100。 恭喜宿主第一次获得‘甲上’评价,奖励阳寿三年,任意技能等级提升卡一张(使用后可将lv5以下任意技能等级+1),随机技能抽取卡一张(使用直接获得宿主未拥有lv3技能一项),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是!”犹豫了片刻,王重仍旧选择了是。 水花虽好,王重也很喜欢,不论身材还是相貌,都非常对王重的胃口,在王重眼里,也就比人世间里的郑娟稍逊半筹而已,在身材相貌方面,纵使是文工团舞蹈队出身的何小萍比起水花也略有不如。 但大千世界,还有那么多的副本等着王重去闯荡,有形形色色不知多少美女等着王重去拯救,王重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王重只觉得忽然眼前恍惚了一下,好似天旋地转,斗转星移,脑子忽然变得昏沉起来,闹钟关于水花和孩子们的情感,瞬息之间就被悉数剥离。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味道。 没有半点征召。 在副本世界里的种种仍旧历历在目,和水花的点点滴滴,两口子的闺房之乐倒也还算清晰,唯有那种朝夕相处,携手共度,一万多个日日夜夜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在这一瞬间都被剥离了出去。 没有继续纠结这些,王重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 随即就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奖励竟然这么丰厚。 技能等级提升卡已经出过了,也算司空见惯,倒是这个技能抽取卡,这倒是第一次见。 还有几分和潜能点技能点的奖励,丰厚的有些出乎王重的意料。 没想太多,王重赶紧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 【宿主:王重 阳寿:26/38(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42 力:40 速:42 神:40 技能:厨艺(lv4)、拳脚(lv3)、射击(lv4)、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4)、木工(lv4)、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 潜能点:50 技能点:90 系统积分:10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3 系统空间x1(16m)】 一千多点积分,可以兑换十年的阳寿了,可距离五十的上限还差两年,还是不足以消除自己的病入膏肓状态。 先把潜能点都给用了再说。 作为一个全面发展的六边形战士,王重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属性出现短板。 五十个潜能点,除了加在体质上的十四点之外,其余的三项属性,每项都加了12点。 至于技能点和积分,王重都没有打算立即使用,而是继续储存起来,等待下一个副本世界锚定之后,再决定怎么使用。 王重的个人属性也变成了: 【宿主:王重 阳寿:26/38(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54 力:52 速:54 神:52 技能:厨艺(lv4)、拳脚(lv3)、射击(lv4)、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4)、木工(lv4)、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 潜能点:0 技能点:90 系统积分:10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3 系统空间x1(16m)】 刚刚退出个人信息面板,忽然一行大字出现在虚拟的屏幕之上。 【恭喜宿主完成成功通关三个副本世界,完成新手任务,系统深度绑定中·······】 看着这行大字,还有后面的省略号,王重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系统的半点反应,虚拟的屏幕之上,还是那一行大字。 心念一动,关掉系统面板,看着镜中逐渐清晰的自己,王重又洗了把脸,十多点各项身体素质的提升,王重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别的不说,光是力量,王重就能感觉起码提升了三成不止。 出了厕所,走到院里,看着熟悉的小院,虽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可王重在副本世界里,却实实在在的呆了几十年。 总是系统已经提取了记忆光球,剥离了情感,可那么一瞬间,王重还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临近中午,外头日头正盛,炙热的阳光洒在院里,热意扑面而来。 请个假 元旦!休息一天! 第173章 相亲? 在玉泉营那戈壁滩上呆了几十年,忽然一朝回到老家乡下,感觉确实不大一样。 快到中午,王重开始准备午饭,煮一锅米饭,冰箱里还有准备好的排骨,洗净红烧,素材直接弄了个西红柿炒辣椒,一顿简单的午饭,吃饱喝足,王重拿上毛巾,跑到村旁的小河边,穿着泳裤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这才浑身都舒坦了。 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刚刚用榨汁机榨出来西瓜汁,凉爽通透,王重不想动弹。 历经三个副本世界,王重早已习惯了没有手机时时傍身的感觉,对手机,对网络的依赖性也早已经戒掉了。 曾几何时,手机还有网络,于王重而言,那就是鱼儿和水,牛羊和草,半点都离不开。 可副本世界百余年的经历,在那些只有报纸、杂志还有收音机的年代里,王重早已习惯了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 闲暇之余,王重做的事情很多很杂,闲暇时锻炼身体,看书,自己鼓捣些小物件。 在《人世间》和《芳华》两个副本里的时候,还经常跑去钓鱼,可在《山海情》所在的大西北,戈壁滩上,却只能鼓捣其他的了。 唤出系统,看着系统奖励里的两张卡片,王重先领取了随机技能抽取卡,直接点击了使用。 随即就见布满了曼妙花纹的卡片化作一道流光,突然自虚空中浮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停留在王重面前,化作一团璀璨的金光,铺满了整个虚拟屏幕,金光外溢,有些刺眼,王重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片刻过后,虚拟的屏幕之上出现一个转盘,王重定睛望去,只见转盘上划分的一个个其余,好似老虎机一样不断的闪烁跳动,最后停留在左上角的一块区域之中。 原本朦胧一片的区域亮起毫光,随即朦胧散去,露出两个清晰的四个黑色大字。 “器械” 【恭喜宿主,抽取到国术分类下的既能——器械,是否领取?】 这还用问,根本都不带考虑的,王重直接选择了提取。 随即便见转盘的‘兵刃’二字化作一团流光,自虚拟屏幕上的转盘中飞出,顷刻间就没入了王重的额头眉心之中。 王重只觉得脑中先是空白一片,灵台被彻底清空,好似进入到一种莫名的状态,随即便有无数小人在脑海中演化,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无数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涌现,转瞬间,好似数十年那般漫长。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只手忽然痒了起来。 王重走出客厅,来到院里,走到屋子后边,挑了跟三米多长的竹竿,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有点太轻了。 不过将就着也还能用。 用柴刀修了修竹竿上的毛刺,王重来到前院,一手握住尾部,一手抓着杆身,两脚一前一后,扎出马步,手中长竹竿随之抖动。 这是枪法,不过竹竿分量太轻,虽然能用,但到底不如大枪来得容易。 几分钟后,王重再度抄起柴刀,目测了一下,直接把竹竿从三分之二处斩成两段,看着两米出头的竹竿,王重脸上露出笑容。 抄起竹竿,直接就在院里耍了一套棍法。 然后是剑法、刀法······ 王重在院里玩了半个多小时,加之天气炎热,出了满身的汗,可王重的脸上却充满笑容。 虽说抽到的技能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黑客或者其他高科技一些的技能,但结果也不算太差。 王重拳脚已经到了三级,兵刃方面虽然也有接触,但也仅仅只限于一些花里胡哨的套路而已。 如今抽到的器械,不仅仅是指单一的某种兵刃,而是十八般兵刃,多种器械,而且也不仅仅只是套路,还包括了很多实战的技巧,皆是自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那种。 进厕所洗了个澡,换上新的背心和裤衩子,穿着拖鞋,顶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王重唤出系统面板,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 【宿主:王重 阳寿:26/38(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54 力:52 速:55 神:52 技能:厨艺(lv4)、国术(lv3)、射击(lv4)、书法(lv3)、驾驶(lv2)、建筑设计(lv4)、英语(lv3)、医术(lv4)、木工(lv4)、数学(lv3)、物理(lv3)、化学(lv3),写作(lv4)······ 潜能点:0 技能点:90 系统积分:10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3 系统空间x1(16m)】 【副本世界冷却中】 代表敏捷、灵巧和速度这些属性的‘速’竟然提升一点,虽然只是一点,可也让王重颇为意外。 原本的‘拳脚’技能也变成了‘国术’,糅合了原本的‘拳脚’,还有新抽取到的‘器械’,等级虽然还是lv3,没有发声变化,但所包含的东西,已不可同日而语。 “小重,在家吗?” 门外忽然传来叔公熟悉的呼声,王重一边应声,一边赶紧朝大门快步小跑过去。 “在呢!” 拉开大门,看着门外杵着手杖,腰背已经变得有些佝偻的叔公,一时之间,心底涌出许多思绪。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叔公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王重笑着道:“这不是刚买了材料,打算重新装修一下,灰尘可能有点多,关着门才不会散出去,也免得影响邻居们。” “弄的怎么样了?”叔公一边问,一边杵着手杖往里走。 王重跟在后面,仔细照应着:“弄了一部分,还差一点。” 看着还有些乱糟糟的院里,叔公之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你自己一人搞的?” 王重点头微笑着答道:“就自己瞎弄。” 老爷子屋里屋外逛了一圈,点了点头道:“搞得还不赖吗!” “对了,待会儿去我家吃晚饭,叔奶奶弄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记得早点过去!” 王重生在九十年代,那会儿王重家乡这里,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都比较艰难,倒不是说吃不上饭,只是肉吃的不多,米是自家田里产的,菜蔬也都是自己的菜地里头种的。 冬天的萝卜白菜,夏天的辣椒西红柿等等,一年到头,在生活方面,花不了几个钱,就连家里炒菜用的油,那也是自己地里种出来的菜籽送去油坊榨出来的油。 似红烧肉这样重油大荤的菜,在当时自然深得和王重一样,正在长身体的娃娃们的喜欢。 “红烧肉?”王重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我可得早点去。” 叔公没有多留,交代完王重就走了。 王重没耽搁,下午四点半左右就去了叔公家。 除了红烧肉以外,叔奶奶还炒了条酸鱼,一个擂辣椒,还有一个西红柿炒蛋。 “真香!”王重坐在桌边,闻着诱人的香味,心情大好,竖起大拇指,冲着坐在对面的叔奶奶竖起大拇指:“叔奶奶手艺还是那么好!” “香就多吃点。” 要是在拥有副本之前,王重肯定不敢吃这么重口味的饭菜,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虚弱的身体,只能食用一些清淡更易消化的东西,而且还需要定期服药,才能勉强维持身体的健康。 幸好系统足够强大,不仅能够让王重有机会逆天改命,还有着暂时先将病痛封印隔离的强大功能。 尤其是现在体质愈发强大,饭量也是大增。 “来!搞杯酒!”叔公取出一瓶子还没开封的白酒,都是逢年过节被当做礼物送的。 “叔公,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叔奶奶取了个透明的一次性杯子给王重和叔公,王重把酒开了,给自己和叔公一人倒了一杯。 “先搞一口!”叔公端起杯子,王重紧随其后,两爷孙自然不需要客套碰杯啥的,酒也不是什么太好的酒,辛辣刺喉,不是什么入口,可叔公却是一脸的享受,脸上还露出满足的笑容。 叔公极为好酒,可惜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叔叔伯伯姑姑们拗不过叔公,但在量上却怎么都不肯让步,叔公也知道儿女们是担心自己,所以每天喝的也不多,一次喝上二两,解解肚子里的馋虫,也就罢了。 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不知不觉,叔公喝了一杯不就自觉的把杯子给扔了,王重喝完又续了一杯,两杯酒就进了肚子,有些微醺。 “还喝不?”叔公看着王重已经变得微红的脸颊,笑脸盈盈的问道。 王重摇了摇头,“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王重的酒量其实很好,尤其是经历过的几个副本世界都是在北方,还是大冬天没有暖气的年代,要么就是烧炕,要么就是喝酒驱寒暖身。 经年累月下来,再加上常人巅峰状态下数倍的身体状态,这酒量自然也随之上涨。 “喝一点就行了,喝醉了可不好!”叔奶奶鼓了叔爷一眼,随即看向王重,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小重啊,你不是还没谈女朋友吗,伱大伯娘的弟弟家有个闺女,比你小两岁,去年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在市里做老师,听你大伯母说,马上就要过实习期了,转正了那可就是铁饭碗。” “人家姑娘虽然个头小了点,瘦了点,但长得秀气······” 听着叔奶奶滔滔不绝的夸人家姑娘,王重吃饭的动作都愣住了,问上一句:“叔奶奶,您说的是刘家的小表妹?” 大伯母的娘家,不就是自家的表亲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叔奶奶点了点头道:“按辈分来说,你确实要叫人家表妹。” 还没等王重说什么,叔奶奶就继续说道:“你大伯母都和你舅妈说好了,大后天是周末,正好刘念那丫头休息,到时候你大伯母把她叫去家里,你也过去,先见上一见。” “你都二十六了,你大哥二十四岁就有了女儿,你二哥二十六的时候,也结婚有了孩子,你弟弟去年都结了婚,听你婶娘说,她们小两口已经准备要孩子了,咱们老王家,现在可就你一个还单着的。” 王重有些哭笑不得,大个二哥还有弟弟,都是叔叔伯伯们家里的,也是叔公和叔奶奶的亲孙子,是王重的堂兄弟,确实都结了婚,弟弟王伟和王重同岁,比王重小两个月,也结了婚。 “叔奶奶,我还年轻呢!”这方面王重确实一点都不着急,在副本世界中,接连和三个优秀又符合自己娶妻观的女人过了差不多三辈子,王重对于对象的要求,还真的不低。 尤其是现在的女生,网上的毒鸡汤看的太多,在很多观念上,王重就提不起兴趣来,还有的则是因为现在女少男多的现象,僧多粥少,再加上那些西方的观念一股脑的涌入国内,也是王重对不少女生没有好感的原因。 “年轻个屁,二十六了还年轻呢,我和你叔奶奶结婚的时候才二十一,二十二岁就有了你大伯。” 一旁的叔公坐不住了,“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不是还流行谈恋爱吗,现在认识,再谈两年恋爱,你就二十八了。” “要是不合适,再挑挑拣拣的,那可就三十了。” “你小子别给我笑!”叔公板着脸严肃的道:“你们家就你这一颗独苗苗,你赶紧给我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孩子,最好多生几个。” “好好好!我去,我去!”王重怕叔公动气,伤了身子,赶紧说道:“我后天就提前去市里,挑个像样的礼物,给刘念表妹带过去!” “这才像话!”叔公这才松口。 叔奶奶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刘念那丫头我虽然没见过几次,但可没少从你大伯母嘴里听说,打小就乖巧听话······” 王重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听叔奶奶说刘念的好话,脸上带着微笑,态度极为端正。 大伯娘的娘家侄女吗,王重倒也不算陌生,小时候经常见,小姑娘常来大伯家跟大伯家的堂姐玩,不过后来大了以后,堂姐去外地打工了,王重的学业也日渐加重,见的次数就少了。 也就每年春节的时候,小表妹来大伯家找打工回家的堂姐玩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偶尔三缺一的时候,王重也会被拉过去凑一桌麻将。 吃过饭,王重顺道给叔爷和叔奶奶都号了号脉,检查了一下身体,不出预料,老两口的身体都很健康,就是叔公有些支气管炎,叔奶奶有点轻微的风湿。 老两口都八十岁的人了,年纪大,肯定不能随便用药,王重想了想,打第二天开始,就每天都跑来叔公家,给老两口做饭,王重的法子也简单,既然药补不适用,那就用食补,再加上一些针灸和相应的按摩,虽然很难做到根治,但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是肯定能缓解的。 而且要是治疗的时间久了,叔奶奶的轻微风湿应该可以解决。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王重会拉着老两口在村里散散步,回到家里,给老两口泡脚之后,王重计划每三天还有一次脚底按摩,起初老两口还不想麻烦王重,可自打第一天晚上王重给他们俩摁了一次之后,老两口就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王重跑去市里,买了两瓶茅台,两条中华烟,还有一些玩具。 周六一大清早,王重就开车直奔县里。 王重老家属于g县,但地理位置却位于g县和j市之间,g县只是个五六线的小县城,自然不如j市繁华,不过村里还是有不少人在县里讨生活。 王重的大伯就是其中的一个。 从村里到县里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主要是王重车开的不快,又不急着干啥,王重的车速一般是在五六十码。 城里有一点不好,现在经济好了,家家户户都买了车,可停车的地方却就那么点,王重只能把车停在公共停车场,没有升降杆,人工守门的那种,王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停车场出去之前,还被先收了十块钱的停车费。 步行来到大伯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摁响门铃,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小重?来这么早?”开门的是大伯,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看到王重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 “来自己家你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啥!”大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 王重笑着道:“这不是好久没回来看您和大伯娘了吗,我这些钱在外边也挣了些钱,总要孝敬孝敬您和大伯娘!” “买礼物也就算了,你还买这么贵的,茅台,这一瓶得千把块钱吧!” “下不为例!”两条中华都在塑料袋里,大伯还没瞧见,不然肯定指着王重就是一顿数落。 王重父母去得早,爷爷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只会种庄稼,就家里那几亩地,就算伺候的再好,也挣不上啥钱,每年就是卖粮食,卖菜,卖自己养的鸡鸭啥的,还有退耕还林的补贴过日子,这些年王重上学多是靠大伯和叔叔姑姑们帮衬。 以前在县里上初中的时候,就是住在大伯家里,吃住花销,都是大伯负担的。 “我听您的,下不为例!” “还杵那儿干啥,赶紧进屋!”大伯瞧着虽然面冷严厉,实则却是个面冷心热的,说着还给王重拿了双拖鞋。 王重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大伯娘呢?” “厨房里呢!” 说着大伯就冲着屋里哟嚯了一声:“小重来了!” 厨房们顿时就被打开了,穿着围裙的大伯娘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道:“小重来了!” “大伯娘!”王重喊了一声,大伯娘和去年一样,没啥子变化,身宽体胖,头上已有不少银丝,脸上也出现皱纹。 快六十的人了,苍老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们爷俩先坐会儿,你洗点水果,我去叫小念和莲莲起床!”说着大伯娘进了厕所,洗了洗手,擦干净,走到厕所对门的一个房间里头,直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大伯母的大嗓门:“起床了,都十点多了,小重都来了,你们两个懒虫!赶紧给我起来······” 莲莲就是王重的堂姐,今年三十岁,谈了个和王重同岁的男朋友,还没结婚。 堂哥和堂嫂在市里买了房子,不过现在两人带着女儿在外地打工,要过年才回来。 “大姐也在家?”王重有些意外。 “和小齐吵架了,回来住一个多星期了。”大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 “她们平时工作忙,也就周末能休息休息,多睡了会儿!” 王重笑着道:“我以前在外头上班的时候,要是赶上哪天休息,不睡到中午哪儿舍得起来。” 大伯洗了一篮子李子和黄桃,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串香蕉。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们,我是巴不得能多睡点,可每天早上睡到五点多自己就行了,怎么都睡不着!这上了年纪,睡眠就浅了。” 大伯都六十的人了,睡眠少也不稀奇。 正聊着天呢,大伯母从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两个头发有些松散,睡眼朦胧,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姑娘。 那个高一点的,有一米六,是王重的大姐,年纪也大一些,矮一点的就是王重相亲的对象,大伯母的娘家侄女刘念,一米五出头的样子,细胳膊细腿,关键是胸前一片坦途。 两人手里都拿着手机。 “大姐!念念!”王重和两人打招呼。 “小重来了!”大姐倒是随意,根本不介意王重看到自己素颜的样子,主要是王重从小看到大,王重光屁股穿开裆裤的样子,大姐也没少见。 “行了,赶紧先洗漱去!”大伯母催着两人进了厕所。 王重起身道:“伯娘,我来帮你!” “有啥好帮的,你坐着就行!”大伯娘又钻进厨房。 大伯看着王重:“饭还要一会儿才能好,先杀两盘?” “好呀!”干坐着肯定无聊,王重又不喜欢玩手机,大伯的提议正好。 大伯从电视柜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个方形的纸盒,里头是胶制的棋盘和差不多三厘米直径的棋子。 两人摆好棋子,便相互攻伐起来,大伯让王重先行,王重也没客套,直接当头炮开局。 十几分钟后,大姐和刘念相继从厕所出来,又回房间换了衣服,两人都没化妆,素颜出镜。 “妈!饭好了没,我饿了!”大姐径直进了厨房。 “饿死你算了,现在才起!”大伯娘没好气的念叨着。 刘念没进厨房,坐在沙发上,拿了个黄桃吃着,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重和大伯对弈。 第174章 乔家的儿女 吃过饭,王重和大姐还有刘念被大伯两口子打发出了门,王重不知道刘念知不知道长辈们让他们俩相亲的事情,不过王重对刘念是没有半点想法的。 首先不说刘念不是王重喜欢的类型,其次,两人也算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王重单纯就是把刘念当妹妹而已。 “县里也没啥玩的,要不咱去市里转转?”大姐提议道。 小县城里,连电影院都非常简陋,商场也没有一个,只几个菜场,几个超市,景区倒是有,可三人都打小看惯了,没觉着有啥看头。 “我没意见!”王重表示。 刘念挽着大姐的手,笑着道:“我也没意见!” 因为出门,姐妹俩都化了淡妆,进行打扮了一番,大姐拎着个手提包,刘念背着一个粉色的小挎包。 “你们是在这儿等我,还是一块儿去停车场?” “小重,你买车了?” 看着王重掏出车钥匙,大姐有些意外的瞅着王重问道。 “住在乡下,自己有辆车方便些!”王重笑着摁了摁解锁键。 “车停哪个停车场的?”小区里的停车位稀缺的紧,大姐的男朋友每次来,也只能把车停在公共停车场。 “桥头那个。”王重道。 刘念提议道:“要不咱一块儿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行!” 步行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看着面前闪烁着灯光的崭新深蓝色皮卡,大姐有些意外,但随即却又释然,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买个小轿车或者SUV呢!” “轿车和SUV虽然好,但不能拉货呀!”车已解锁,大姐径自坐上了副驾驶,刘念直接拉开后排的车门。 “哟!内饰还不错呀!”大姐打量着车内的装饰,啧啧点头道,可目光落到档位上之后,却不免摇了摇头:“要是自动挡的就好了!” 王重笑着解释道:“皮卡是货车,大多都是手动挡的,我这车烧的还是柴油呢!” 大姐不是很懂这些,刘念也差不多,不过车子内饰确实还不错。 主要还是因为是新车的缘故,干净整洁,也没啥杂物。 “坐着还挺舒服!”大姐微笑着道。 “安全带系好了,咱出发乐!”王重同样笑着,发动车子,踩离合,挂挡,开出停车车,紧接着便上了省道,径直奔着j市而去。 陪着大姐和刘恋在市里玩了一整天,晚上请他们吃了顿火锅,晚上又跑去看灯光,拍照,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又吃了顿宵夜,这会儿要是回去,指定又是一顿说,三人便就近寻了个酒店住下。 第二天中午,王重才把两人送回县里,自己才不急不忙的添置了不少东西,才踏上回村的路程。 至于相亲,王重没说,刘念也没提,电话和微信一直都有,但都没怎么聊天。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给叔公和叔奶奶报备, 知道相亲没成,叔公和叔奶奶相继叹了口气,叔奶奶反过来劝王重:“没事儿,一次不成,咱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伱二婶和你姑姑那边,我都和她们说了,她们也都在帮你寻摸,要是有合适的,咱们再去相。” 王重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冲动,可看着已经老迈至斯的叔公和叔奶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成,有信儿了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几天,王重就窝在家里,鼓捣着家里翻修的事情。 把院子里头都翻修了一遍,先把排水渠给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在原本的水泥地面上,铺上一层五公分厚的青石板。 拢共花了王重三天的功夫才弄好。 第四天一大清早,凌晨四点半,王重就醒了,一番洗漱过后,换上跑鞋,从家门口跑到小河边,沿着几十年前,先辈们齐心协力挖的水渠一路跑了十几分钟,然后顺着小路,一路跑进山里,凹凸不平的路面,陡峭难行的山路,慢走的话还好,可要是一跑起来,那就十分考验眼力,反应。 饶是王重的敏捷属性高出常人巅峰数倍,但在山道上高速前行,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从山脚一路跑到山顶,只花了十分钟,可以王重强大的体质,也不禁气喘如牛,高度紧绷的精神也终于能够得到一丝放松。 歇了五分钟,待气息平复,王重刚刚摆开架势,准备打上几趟拳,忽然一道清脆的机械声响起。 【副本世界《乔家的儿女》已成功锚定,通道构建中,倒计时六天23小时59分56秒,请宿主做好准备······】 乔家的儿女? 王重愣了一下,颇有几分意外,近几年难得的好剧之一,王重自然看过,里头的人物刻画的也都很丰满。 坚强有责任心,善良而又自尊心颇强,小小年级就又当爹又当妈,把弟弟妹妹们拉扯长大,为弟弟妹妹们操了一辈子心的乔一成。 让人咬牙切齿的渣爹乔祖望,蒸一个鸡蛋,他自己就要吃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四个儿女的。 又傻又蠢,偏生还喜欢一意孤行的乔二强,爱上了自己的师傅,替别人养了一辈子的儿子。 可爱懂事的乔三丽,却因童年的不幸,留下阴影。 小时候可爱,大了却化身恋爱脑,让人看着恨不能冲进电视里把她腿给打折的乔四美······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剧情,王重有些拿不准,系统的任务到底会是什么。 但不出意外,危险是肯定没什么危险的。 深吸了两口气,摒去脑中杂念,王重收敛心神,摆开拳架,在山巅的空地上练起拳脚。 一个小时后,回到家,洗漱过后,把早上出门前就开始煮的粥和包子吃了,去叔公家给叔公和叔奶奶号了号脉,检查了一次身体,王重这才回家,打开电脑,找出《乔家的儿女》这部剧,从头看了起来。 拢共三十六级的电视剧,不算长,可看的却连王重也人忍不住为之心酸。 晚上,九点多,王重刚刚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忽然手机传来声响,王重疑惑着打开一看,是微信消息,而且还是刘念发过来的。 “睡了没?” 王重面无表情,回了几个字:“刚洗漱完准备睡。” 又是一声轻响:“睡这么早?” 王重双手快速在屏幕上点击:“早睡早起身体好,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把微信和所有消息提醒都调成静音,只留了电话的声音,主要是怕叔公和叔奶奶夜里有什么急事,王重也能第一时间接到电话赶过去。 至于刘念,王重没有继续理会。 虽说有亲戚关系,但只是远亲,王重对人家姑娘又没有非分之想,自然没必要去招惹。 况且王重又不是那种见了女的就走不动道的种马。 刘念这种小豆芽菜,真不是王重菜。 虽说王重对于对象的要求,注重品性胜过相貌身形,可对于打小就看着长大的刘念,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另一边,粉色调满是少女气息的闺房之中,几个大小不一的布娃娃躺在床上,靠在柜子里,娇小玲珑,体态纤细的刘念躺在床上,脑袋地下枕的不是枕头,而是一个皮卡丘的玩偶,旁边还躺了一个身宽体胖的大号棕熊玩偶。 看着王重回复的微信消息,刘念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刘念自然之道她和王重相亲的事情,去之前姑姑也就是王重的大伯娘还有表姐已经告诉她了,可她对王重也没有哪方面的想法,之所以过去,只是应付自己父母和姑姑而已。 可女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当有男人对她们热情的时候,要是她们自己看的顺眼的,符合她们审美的,她们或许会娇羞,但肯定会回应。 可要是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她们对此就会反感,厌恶。 可你要是对她们爱搭不理,表现的对她们没有半点兴趣的时候,她们又会胡思乱想,是自己魅力不够了吗?肯定不是,是对方没有眼光之类的。 见王重这般敷衍的回应,刘念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了,自己主动找他聊天,他竟然表现的这么爱答不理!难怪二十六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哼······ 王重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让那位远房的表妹生出这样的心思。 但就算是知道了,王重也不会怎样。 解释?不存在的,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根本就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想法,有什么好解释的。 接下来几天,王重过得一如往常般规律,屋子和院子都翻修的差不多了,不过打扫和清理垃圾又花了两天。 打那天之后,刘念就再也没联系过王重,王重也没觉得有什么,婶婶和姑姑们那边也都还没有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进入副本的时间。 这回没有继续躺在床上,王重就坐在沙发上,调出系统面板,看着上面的倒计时。 【通道构建中,进入副本倒计时:10,9,8,7·····】 看着倒计时后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变成0的时候,虚拟的屏幕再度发生变化。 “通道构建成功,宿主可选择立即进入副本《乔家的儿女》,或者推迟十分钟再进入副本。” 还能推迟进入?貌似是个新功能。 【鉴于宿主已经完成新手任务,历经三个副本世界,系统权限提升,请宿主自行体验。】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冰冷没有半点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王重心念一动,默念道:“立即进入!” 话音刚落,面前白光一闪,刺目的白光,让王重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眼帘都是白茫茫一片,那白光好似有魔力一样,尽管闭着眼睛,王重的意识也逐渐迷失,彻底睡了过去。 等到王重意识恢复,再度睁开眼睛,眼前出现光明,入目的是一处陌生的所在,自己则躺在床上,屋里的没什么摆设,布置很有年代感。 脑中也多出了一段陌生记忆,是王重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记忆。 名字还是王重,眼下是七八年,这个世界的身份今年十六岁,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身份倒是有点意思了,母亲姓乔,叫乔大妮,是乔祖望的亲姑姑,父亲姓王,叫王大志,自己则是乔大妮四十岁才生的老来子,乔大妮两口子,对王重宝贝的不行。 王大志原是武陵人,参军是在南京军区,家里就他一人,王大志他在老家又没啥亲戚,退伍后分配工作就成了问题,好在王大志在部队里的老领导,跟当时育红机械厂的厂长是老战友,有着这层关系在,王大志也被分配到了育红机械厂,在机械厂里认识了乔大妮,谈了对象,结了婚。 二人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六二年,才有了王重,可惜却在八年前的一场事故中,两人都牺牲了。 当时王重才八岁,乔大妮唯一的侄子乔祖望,自然就成了替乔大妮两口子操办后事的唯一人选。 王大志和乔大妮的抚恤金,也险些被乔祖望收入囊中,好在有王重的表嫂,也就是乔一成她们的妈妈魏淑英在,魏淑英做主替王重把王大志和乔大妮的抚恤金收了起来。 可惜一年前魏淑英走的时候,王重才十五岁,魏淑英走的又突然,连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 年初的时候,王重到了十六岁,就在街道的安排下,进了育红机械厂,从学徒做起,加上父母的原因,每个月厂里给他开二十二块钱的工资。 理了理脑中多出来的记忆,王重的意识越发清醒。 算起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乔祖望的表弟,是乔一成兄弟姐妹几个的表舅。 自己家和王重家在同一个胡同,但隔了四五户人家,布局倒是差不多,一个小天井,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厨房。 父母刚走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自己年纪小,还跟着乔祖望还有魏淑英一起住,可自打五年前乔四美出生之后,王重就搬回了自己家。 不过吃饭还是在乔家,怕自己一个人不敢睡,魏淑英就让乔一成还有跟着王重一块儿睡了几年。 可自打去年魏淑英生七七的时候大出血走了,乔一成这个大哥就搬回了乔家。 乔祖望是个不靠谱的,为了弟弟妹妹们,乔一成只能自己回去照顾他们······ 摇了摇头,脑中的记忆愈发清晰。 今儿好像是邻居吴姐儿子结婚的日子,也就是乔一成他们叫吴姨的那个热心善良的邻居,自己还特意和厂里请了半天假,要去吴姐家做客。 因为孤身一人的缘故,这几年,吴姐也没少帮衬这个世界的自己。 这个世界的王重虽然年纪不大,但辈分却不低,吴姐喊这个世界的母亲吴大妮婶婶,王重自然管她叫姐。 吴姐也喜欢王重这么喊她。 循着脑中的记忆,王重起床洗漱,走到厨房,打开米缸的盖子,看着里头满满一缸子大米,松了口气。 厨房四周还挂着不少干货,还有橱柜里竟然还有半个烟熏的腊肉和一截六十公分左右的香肠。 系统还算给力,没有直接给自己弄的一穷二白。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王重用搪瓷茶缸舀了四茶缸的米,用篦子淘洗之后,径直倒进铁锅里头,倒入清水,切上半块腊肉,半截香肠,都切成薄片,铺在大米上,然后烧煤开始蒸饭。 趁着蒸饭的空档,王重回了屋里,循着记忆,回到屋里,从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小铁盒子,里头是这小半年以来,这个世界的自己攒的工资。 打开铁盒,看着里头的六十多块钱,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这系统还蛮人性化的,植入身份,不仅有记忆,工资啥的该有的一样不缺。 饭还没蒸好,循着脑海中的记忆,王重径直朝着乔家走了过去,虽然隔了几户人家,但王重的五感何其敏锐,早在家里的时候,王重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吴姐家和乔家就一墙之隔,王重要去乔家,肯定要先经过吴姐家,时间虽然早,还没开席,但帮忙的人早就开始准备了。、 吴姐大名叫吴素芬,快四十岁了, 穿着件红色的浅纹衬衣,脸上还罕见的化了淡妆,头发也烫了,瞧着很是精神爽利。 “吴姐!”王重微笑着和吴姐打起了招呼。 “哟!是小重啊!这么早啊!”转身看到王重,顿时眼睛就亮了,脸上也露出笑容,对于打小就懂事的王重,吴姐的印象一直很好。 “吴姐,今儿穿的这么好看,难不成是打算和儿媳妇抢抢风头?”王重笑着和吴姐开起了玩笑。 “说什么呢!”吴姐一甩手,笑靥如花,自然不会把王重的玩笑话当真。 “夸您今儿漂亮呗!”王重半点都不吝啬赞美。 “小重啊,今儿个早晨出门前吃了蜜吧!小嘴这么甜。”吴姐脸上笑容更甚,很是高兴。 王重笑着道:“我先去瞧瞧二强他们,待会儿再过来帮忙!” “不用不用,待会儿开席了你记得过来吃饭就行,帮忙的人且够了,用不着你!”吴姐自然不是嫌弃王重。 虽说是摆酒席,可真正忙的,也就是负责上菜打扫的妇女同志们,还有就是厨房掌勺的大厨们。 至于鞭炮烟花啥的,这会儿可是个精贵东西,放上两挂鞭炮听个响,已经算比较奢侈的了。 “我这肚子可留了一晚上,就等着您这儿今儿个开席呢!” “可劲儿吃,让你吃个够!”吴姐满脸笑容。 话音刚落,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你这小脑瓜子,今儿个开窍了呀!”还不等她细问,屋里又传来喊她的声音。 “来了来了!” 吴姐冲着屋里扯着嗓子,随即又扭过头来对着王重道:“行了,我这边太忙了,就不招呼你了,待会儿开席了你自己过来!” “您先忙!” 目送着吴姐转身进了院子,王重脸上笑容逐渐敛去,走到乔家院门前,拿起门环敲起了老旧的木门。 “二强,去开门!”院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声,王重听的分明,是乔一成的声音。 “谁啊!”随即院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二强的声音传到门外。 “是我!”王重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小舅?” 紧接着就听到门栓响动,老旧的木门就被从里边拉开,才到王重小腹的清秀瘦弱的男孩出现在王重眼前。 “小舅!”二强有些惊喜的道。 “吃早饭了没?”王重笑着提脚迈步跨过门槛,同时问道。 “大哥正在煮粥!”二强对于王重这个小舅很是喜欢,因为最近几天,王重家里剩的那半条腊肉,和一条香肠,有不少都进了乔家兄妹四个的肚子里。 “小舅!” “小舅舅!” 三丽和四美一见王重也围了过来,热情的和王重打着招呼。 “三丽,四美!”三丽今年六岁,四美四岁,身形也都十分瘦弱,单薄的厉害吗,跟两个发育不良的小豆芽菜一样,手和脸应该是刚洗完,看着挺干净,就是头发有些乱,辫子编的也歪歪扭扭的,不怎么像样,不少碎发根本就没绑起来,看着有些松散杂乱,让人心疼。 没妈的孩子,就靠两个哥哥照顾着,十二岁的大哥还要给一家子人做早饭,九岁的二哥是个不着调的,编辫子这种事,自然只能三丽这个姐姐来。 “乔祖望呢?”王重叫乔祖望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不喊表哥的。 “爸还没起床!”二强道。 王重闻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电视上看到和现实中见到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尤其是有了系统植入的记忆之后,对乔家这四个娃娃天然带着一种亲近,对于乔祖望,本就天然带着厌恶的王重,愈发火大。 看到院子靠墙处水龙头底下的铜盆,里头还有小半盆的冷水,王重走过去直接把铜盆抱了起来,径直走进堂屋,来到乔祖望的房门前,直接一脚踹开房门,走到床前,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乔祖望,一句话没说,直接抱起铜盆,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乔祖望脸上。 “啊!” 只听得一声杀猪一样的尖叫,随即便是包含怒气的大骂声:“哪个王八羔子······” 话还没说完,乔祖望连什么情形都还没看清,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传来,随即身子陡然失去重心,乔祖望只觉得心底一虚,一股子恐惧感悄然萌发,嘴里没骂完的话,自然也骂不出口了。 第175章 三只小馋猫 “王重!”见是王重,乔祖望顿时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瞳孔骤缩,有心叫骂,却被王重铁钳一样的大手抓着脖子,就被抓着小鸡崽子一样,先是震惊,不敢置信,随即便是浓浓的恐惧。 尤其是看着王重那双冰冷不带半点感情的眼睛,乔祖望直觉得后背发凉,呼吸愈发艰难,脸色逐渐涨红,那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里头,闪烁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王重迅速将乔祖望扔回床上,二强带着三丽和四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王重板着脸站在床边,乔祖望一脸惊恐的瘫坐在床上,两只手撑着床板,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惊恐的事情一样。 “你们进来干什么?”王重转身看着二强和两个小丫头,走过去把他们赶了出去,顺手还把房门给关上了,从里头拴上门栓。 随即转身看着撑坐在床上的乔祖望,嘴角轻扬,露出几分笑容,摩拳擦掌的走到床边。 那微笑落在乔祖望眼中,却犹如修罗恶神一样恐怖,看的乔祖望心颤不已,方才那股子窒息的感觉,仍旧萦绕在身心之间,一只手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脖子,方才的恐惧,弥漫身心,乔祖望既害怕又震惊的看着王重,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竟被他单手提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摩拳擦掌,一脸邪笑的王重,乔祖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王重咧嘴道:“干什么?” “当然是替伱老爹,我那个早死的舅舅,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你······”乔祖望话还没说完,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朝他盖了过来,乔祖望还准备挣扎,可那宛若老虎钳一样的大手先是抓住他的脚踝,一股沛然大力陡然将他拉到窗边,乔祖望下意识想要还手,可刚回去的拳头,却被一只手掌挡住。 然后手掌一晃,化作虎爪,拿在乔祖望的手腕之上,另一只手顺势攀上他的肩膀,两手一提一拉,只听咔嚓一声。 乔祖望愣了一下,扭头看着自己耷拉在侧,没有半点只觉得右手,瞳孔再度紧缩,随即便是一声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可这还没完,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捏住乔祖望的下巴,只轻轻一晃动,又是咔咔两声,那响彻云霄的杀猪般的叫声戛然而止,乔祖望的口中只剩下呜呜声。 王重又如法炮制,把乔祖望的另一只胳膊给卸了,然后是双腿。 乔祖望被王重横放在床上,只有脖子能够动弹,扭头看着窗边那脸上挂着狰狞笑容的自家表弟,乔祖望的眼中留下了无助而又恐惧的泪水,眼神中只剩下浓浓的恐惧和哀求。 口中呜咽着发出凄惨的喊声。 王重在腰后一抹,掏出一个皮囊,当着乔祖望的面把皮囊摆在床上摊开。 看着皮囊上的一排闪烁着寒光的银针,乔祖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拼命的呜咽喊着,如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身体,翻身想要往床里走,奈何却被一只大手摁住,动弹不得。 乔祖望眼中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想要哀求王重,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喊声,根本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字眼。 “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替舅舅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话音刚落,王重随手在针囊上一抹,一根尺许左右的长针便出现在手中。 “嘿嘿嘿!” 乔祖望口中的呜咽声愈发急促。 几分钟后,满头大汉的乔祖望,看着王重满意的将自己身上插满了的银针一根根收入针囊,抓住自己的大腿,一按一提,又是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左腿率先恢复知觉。 “别乱动哟!”王重抓着乔祖望的右腿,微笑着说道:“要是因为你乱动,手和脚没接到,真的落下残疾了,我可不认账哟!” 乔祖望目眦欲裂,心中彻底绝望,泪水哗啦啦的往外流,根本止不住。 王重如法炮制,将乔祖望的四肢关节一一复原,伴随着三阵剧烈的疼痛,感受着陆续恢复知觉的四肢,乔祖望眼中热泪愈发汹涌。 王重最后才捏住乔祖望的下巴,咔咔两下将其复原,动作娴熟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行了,别装可怜了,起来吧!” 王重瞥了乔祖望一眼,径自走到床边的桌子前头坐下,那是乔祖望平时自己喝老酒,吃猪头肉的地方。 乔祖望抱着腿,蜷缩在床头,恐惧的看着王重,不敢起来。 “我说了,让你起来!”王重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乔祖望立马翻身下床,踩着拖鞋站到王重身后。 “从今天开始,咱们约法三章!”王重淡淡的道:“以后一成他们都去我那儿吃饭,你每个月出二十块钱的伙食费。” “二十块钱,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乔祖望虽然对王重已经生出了恐惧,可想从他的兜里掏钱,无异于是要他的命,乔祖望怎么舍得,纵使害怕,也得强自辩解。 “我怎么敢要你的命呢!”王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顶多也就是每天早晚过来一趟,让你好好体会体会刚才那种感觉,替我在九泉之下的舅舅,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不孝子。” 乔祖望下意识的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王重,脸上露出纠结肉疼之色,可相比于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乔祖望的肩膀都无奈的下沉了两寸。 “能不能少点!”乔祖望仍不想放弃,尝试着要和王重讨价还价。 “可以啊!”王重脸上还是那淡淡的微笑:“那我以后早上不来了,每天晚上过来一趟。” 乔祖望脸上刚刚露出的一缕笑容瞬间僵住,咬咬牙道:“二十就二十!” “至于你吗!”王重斜眼瞥了乔祖望一样,淡淡的说道:“以后自己做饭,当然,你也可以让一成他们从我那儿打包带饭回来,你是成年人,吃的比一成他们多,每个月我也不多要,给七块钱就成。” 乔祖望没搭话,显然他才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有这钱,他自己一个人悄咪咪的喝老酒,吃猪头肉多好。 王重紧接着道:“还有个事儿,我记得表嫂的陪嫁里头,有一只玉镯吧!” 乔祖望下意识后退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王重:“那是淑英的陪嫁,你别想打那只玉镯的主意。” 王重道:“当初我育红机械厂给我爸妈的抚恤金有一千块钱吧!当然,这么些年,我吃住都在你家,肯定是要花钱的,表嫂不肯收,但我不能不给。” “就跟一成他们一样,按一个月五块钱算,我从八岁起,直到去年表嫂去世之前,差不多有七年,咱就凑个整,按七年算,八十四个月,那就是四百二十块钱。” “我和你表嫂还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呢!”乔祖望嘀嘀咕咕的小声说道。 王重道:“这些年表嫂照顾我,确实也费了不少心思,我也不管你多要,你给我二百块钱,外加表嫂留下的那只镯子,抚恤金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二百块钱?”乔祖望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十几个分贝,立马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王重站了起来,再度摩拳擦掌:“看来刚才的体验还不够深刻,该让你再好好体验一回。” 乔祖望连连后退,一脸惊恐的看着王重,刚才的体验,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给你给你!” “我给你就是了!” 看着王重那已经敛去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脸,乔祖望赶忙妥协。 “你先出去!”乔祖望刚刚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王重道。 王重转身走到门口,拿起门栓,拉开房门,三个趴在门缝外,正在偷看屋里情形的小豆丁差点没给摔倒。 “小舅,我们没偷看!”二强第一个不打自招。 这孩子都十一岁了,智商有点堪忧! “对对对!我们在这里玩呢!”四美赶紧补充,三丽心虚的不敢看王重,低着头。 王重微微一笑,温柔的道:“去厨房叫你们大哥,去我家吃早饭!” “小舅舅,咱们是吃腊肉吗?”四美眼睛放光,下意识的咽起了口水。 二强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转身就跑,头也不回的冲进厨房,“我去叫大哥!” 不一会儿,长得同样瘦弱的一成被二强从厨房里拉了出来,一成还有些不大情愿:“我粥都快熬好了,你拉我出来干嘛?” “给你爸留一碗,剩下的直接搬我家去,以后你们一天三餐,都在我家吃!”王重上前揉了揉一成的脑袋,柔声说道。 “不用的小舅,我会做饭!”母亲的早逝,父亲的自私懒散,养成了一成坚强敏感,且自尊心极强的性子。 “行了,跟小舅还计较这些干嘛!”王重微笑着道:“再说了,你们爸爸又不是不给你们出生活费。” 王重之所以让一成他们几个以后去家里和自己一块儿吃饭,就是看他们太瘦太小了,要是跟着乔祖望,有啥好东西,大半都进了乔祖望的肚子,能有一部分进四兄妹的肚子,那都是乔祖望发善心了。 就像吴姐说的那样,乔祖望有钱喝老酒,吃猪头肉,却没钱给孩子们补营养。 一成还在犹豫,乔祖望已经拿着一个红布小包和一沓现金走了出来。 “诺!” 走到王重面前,乔祖望不情不愿的吧红布小包和那沓现递给王重。 “小心点!”乔祖望的目光不离那个红布包:“别摔了!” 那是魏淑英的陪嫁,值不少钱,要是摔了的话,那就万事皆休,把这东西给王重,乔祖望的心理简直就在滴血,可要是不给,想起刚刚那种痛不欲生的体验,乔祖望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 “一成,你带上书包,去我家吃早饭,吃完就上学去,待会儿我把三丽和四美送回来。” 一成已经上初一了,二强还只是小学三年级,三丽等到过了这个暑假,也要入学了。 王重把东西收进挎包里头,实际上是放入空间之中。 “小舅,我粥煮的差不多了,不吃浪费了!”一成有些肉疼的道。 王重笑着道:“没事儿,待会儿白天二强他们饿了吃!” “你不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吗,我蒸了点腊肉和香肠,给你补补身体。” 一成还有些犹豫,王重接着说:“行了,和小舅还客套呢!” 仰头看着比自己父亲都高出小半个头的小舅,一成只觉得心底一暖,点头应了下来。 “腊肉和香肠?”乔祖望转身刚刚迈开的步子下意识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王重,刚想说些什么,可被王重的目光一扫,赶紧跑进屋里,他是真的怕了。 “我要吃腊肉!要吃香肠!”四美赶紧拉着王重的手,一脸希冀的道。 “我也要吃!”二强也一脸期望的看着王重,下意识的咽起了口水。 三丽虽然没说话,但也同样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王重。 一成进屋把书包拿了出来,说是书包,其实就是个和王重一个样式的绿色帆布挎包,里头装着一成的书和作业。 一成和乔祖望交代了几声,说粥快煮好了,让他自己看着点灶火。 乔祖望巴不得王重这个煞星早点走,赶忙应下,让他们赶紧走,自己却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走吧!” “走咯!去小舅舅家吃腊肉了!”四美高兴极了,三丽和二强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路过吴姐家,仍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院里的桌椅板凳都摆上了,左邻右舍也都陆续到了。 吴姐和几个邻居大姐站在了门口,看着王重领着四个小的从乔家的院里出来,好奇的问:“一成,这一大清早的,你家怎么鸡喊鹅叫的?” 一个邻居大姐也忍不住好奇的问:“刚才好像是一成爸爸的声音吧?” 王重笑着道:“一成他爸刚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疼的没忍住。” “一成他爸没啥事儿吧?”吴姐问道。 “没事儿,就摔了一下,歇会儿就好了!” 寒暄几句,吴姐和邻居大姐们继续忙活去了,王重领着四小往家走。 狭窄的小巷弯弯绕绕,有些逼仄,没两分钟就到了王重家门前。 刚一进门,二强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使劲儿的挺鼻嗅了两下,随即脸上露出喜色,咽了咽口水,道:“好香啊!” “二强三丽四美你们先去堂屋坐一会儿,一成跟我进厨房,帮我拿碗。” 话是这么说,可三个小的没一个进屋的,王重进了厨房,三个小的也都紧跟在一成后头。 见三个小的都伸长了脖子,垫高脚尖看着锅里。 王重看着这一幕,心底莫名有些心酸,再加上系统植入的那些记忆,对这几个孩子带着几分天然的亲近,同情心难免有些不受控制的泛滥起来。 没坚持让三个小的进客厅,王重让一成去碗柜取碗,自己则抄起锅铲,把木制的锅盖和铁锅四周连接处的缝隙处封住的布条拨到锅盖上方,然后揭开锅盖,一阵浓郁如烟似雾的白色蒸汽一股脑从锅里喷涌而出,伴随着浓郁的米香,裹挟着腊肉和香肠特有的咸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 站在锅灶旁的三个小家伙纷纷扶着灶台边缘,踮着脚尖,放着亮光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铁锅,个头最小的四美踮着脚尖都看不到灶台,但这并不妨碍她一蹦一蹦的朝锅里看。 待白色的蒸汽散去,只见一排切成厚片的腊肉和香肠紧挨着整齐的围成一圈,本该是白色的米粒,被肥腴的腊肉和香肠受热激出的油脂裹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外衣。 “小舅,腊肉熟了没?”二强迫不及待的道。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九岁的二强这会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再加上家里的饭没啥油水,一天到晚,基本上大半的时间都是饿着的。 “熟了!”王重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说话间,王重已经拿起一个盘子,用筷子和锅铲先把先把腊肉和香肠都给起了出来,然后用锅铲迅速翻动搅拌,让腊肉和香肠渗出的油脂均匀的分布到米饭当中。 随即盛出四碗米饭,每一碗上头都盖上三片腊肉,三片香肠。 “二强,柜子里有筷子和勺子,” 看着三个迫不及待的小家伙,王重笑着说道。 王重话音刚落,二强已经到了柜子前头,从木制的筷篮里头取出了筷子和两个白瓷勺。 客厅里,二强坐在一边,三丽和四美坐在一条长凳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腊肉香肠盖饭。 看着兄妹四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王重看了一成一眼,微笑着道:“好了,都别干坐着了,赶紧吃饭吧!” “小舅,我去帮你盛饭!”一成话音刚落,就被王重抓着肩膀摁着坐到了凳子上。 “好了,你还要上学呢,赶紧吃,吃完了早点出门,别迟到了!” 二强和三丽、四美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动了。 三丽和四美拿着勺子,二强拿着筷子,三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先吃腊肉,因为那肥腴的腊肉对三人而言比香肠更具诱惑。 三块腊肉,三块香肠,一股脑被二强塞进嘴里,腮帮子都被挤的鼓囊囊,这孩子馋肉都快馋疯了。 “二强,慢点吃!”王重还没开口,一成就先皱起眉头。 “一成说的对,慢点吃,别噎着。” 说着王重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见王重端着个脑袋一样大的深碗和那盘切好的腊肉还有香肠走了进来。 腊肉和香肠被王重摆到桌子中间,一下子就把四小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看着王重满当当的碗里一片腊肉和香肠都没有,一成眉头微皱:“小舅,你怎么不吃腊肉和香肠?” 王重道:“吃,怎么不吃,大家一块吃!” 说着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香肠,一口咬下一半,拨了一大口饭。 没一会儿,二强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腊肉。 不一会儿,又夹了一块。 等到二强准备夹第三块的时候,被皱着眉头的一成用筷子把二强的筷子拨开了。 “就知道吃,没看小舅都没怎么吃吗?” 二强立马把手缩了回去,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王重给夹起两片腊肉,送到四美碗里,又夹起两片香肠,给了三丽,给一成夹了一块腊肉,一片香肠,最后又给二强夹了一块香肠,盘子里就只剩下两块腊肉和两块香肠了。 “你们吃的一直都比较清淡,这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了。” “小舅,你也吃。”一成把剩下的腊肉和香肠都夹给王重,还准备把自己碗里王重给夹的那两片也夹给王重,却被王重给拦住了。 “行了,我吃这点够了,你们几个现在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上次。” “这些腊味虽然也是肉,但营养价值不高,等明天早上,小舅给你们弄茶叶蛋。” “我和你们爸爸说好了,以后你们一日三餐,都在我这里吃。” “好耶!”四美举手欢庆,娇嫩的小脸上堆满笑容。 “小舅,你煮的饭最好吃了!”二强笑呵呵的对王重道,嘴里还塞着一嘴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慢点吃,又不是只吃这一顿,以后天天都能吃到,没人和你们抢。” “谢谢小舅!”三丽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比二强懂事多了。 “还不赶紧谢谢小舅!”一成赶紧提醒还傻愣愣只知道往嘴里扒拉饭的二强和四美。 “谢谢小舅!” “和我还客气!”王重笑着道:“这是干饭,今天一人最多一碗,不能多吃,免得你们肚子受不了!” 小孩子肠胃没法和大人比,尤其是三丽和四美,一个六岁,一个才四岁,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王重又扭头对着一成道:“一成,以后你中午放学了,就回家里来吃饭,早上我先把饭做好了,你回来热一热再给二强他们吃。” “我知道了小舅!”一成郑重的点头道。 分明只是最寻常的腊肉和香肠,可几个孩子吃着,却像是在吃什么难得的山珍海味。 乔祖望这个当爹的平时又是老酒又是猪头肉的,几个孩子却都养的瘦瘦小小,一年到头难得碰一回荤腥,偶尔或许能捡点乔祖望吃剩的肉星。 一想到这儿,王重就觉得自己的压根有些发痒,两只手也有些痒痒的无处安放。 第176章 三丽感兴趣? 吃过一顿香喷喷的早饭,纵使王重和一成不住的提醒,可三个小的还是没控制住吃撑了。 好在四美和三丽吃的都不算太多,四美更是一碗都没吃完,倒是二强,直接干了两碗饭,肚子吃的鼓囊囊。 吃过饭,一成揽下洗碗的活儿,知道一成的性子,王重也没拦着,免得这孩子心里又多想。 “中午早点回来,咱们去你吴姨家吃席!”一成洗完碗拿上书包出门的时候,王重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大哥,你可要早点回来!” 二强站在门口,巴巴的看着一成,准备目送他离开。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刚刚才吃了两碗腊肉蒸饭!”一成瞪了二强一眼。 二强解释道:“小舅不是说中午才去吴姨家吃席吗!现在是早上,等中午我又会饿了呀!” “好了!”见一成打算和二强好好掰扯掰扯,王重赶紧出声劝了一嘴:“赶紧上学去吧,别迟到了!” “小舅,那我走了!” “三丽、四美,待会儿小舅要去吴姨家帮们,伱们回家了就在家呆着,别往外跑!” “还有你二强,看好三丽和四美。”一成孜孜不倦的叮嘱着。 “行了行了!”王重看着又当爹又当妈的一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去吧,你再耽搁一会儿,就该迟到了。” 目送了一成离开,王重领着三个小的,把他们送回了乔家,交代他们别乱跑,有事儿就去吴姨家找自己,或者找吴姨也行。 王重则径直去了吴姐家帮忙,说是帮忙,其实也没啥事情干,吴姐那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那里忙不过来了,王重就去帮下忙。 十一点多的样子,客人们陆续都来了,吴姐的儿子也用自行车把新娘子接了回来。 新娘子是个漂亮身形纤细苗条的姑娘,清秀的模样中透着几分娇俏,模样倒是很不错,看的出来,吴姐的儿子很喜欢这个媳妇,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新娘子和一大帮七大姑八大姨说着话,吴姐的脸上也挂着灿烂的笑容。 客人并不多,几个吴姐家的亲戚还有些同事,剩下的多是住在附近的左邻右舍们。 桌上陆续摆上菜肴,问到香味的二强还有三丽四美纠结了好久,终于在二强的带领之下,走出了家门,来到吴姨家,找到王重。 “小舅!咱们什么时候吃席呀?”三双眼睛都巴巴的看着自己,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让人食欲大振。 “等你大哥回来!”王重揉了揉二强的脑袋,“怎么,这就饿了?” 二强立马点头如捣蒜,四美咽着口水道:“小舅,肉好香的!” 王重又揉了揉四美的小脑袋瓜子,看着没怎么说话的三丽:“三丽饿不饿?” 三丽点了点头,也咽了咽口水。 王重抬手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宴席也差不多要开始了,一成也快回来了,就对着三小只道:“咱们先去随份子,然后再吃席。” 之前王重就和吴姐特意说过了,他随份子,带乔家四个小的一块儿过来吃席,吴姐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吴姐本就是个热心的人,原剧情里,之所以不让三个小的进桌跟大家一块儿吃席,那是因为他们爹乔祖望本来说了要封一个大红包的,可吴姐儿子结婚那天,却连乔祖望的人都没见着,至于乔祖望许诺的大红包,自然连影子都没见到过。 吴姐虽然有些刀子嘴,但乔家确实不错,魏淑英怀七七那会儿,乔祖望白天上班,下了班就去打麻将,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和晚上休息睡觉的时候,人影都不怎么见的到,很多事情,都是吴姐帮着干的。 就连当初生七七的时候,送魏淑英去医院,都是吴姐帮着同志魏淑芬,魏淑芬去找乔祖望的时候,也是吴姐在医院帮忙守着。 王重直接随了十块钱的分子,不算太多,可也不少,比不少来做客的邻居们随的都多。 吴姨给三个小的,一人抓了一把喜糖,塞到他们的衣服兜里。 七八分钟后,一成挎着书包赶了回来。 下午,只请了半天假的王重骑上自行车,去了育红机械厂。 自行车是王大志留下来的,本来是有两辆的,一辆给乔祖望骑走了。 倒不是王重对育红机械厂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而是现在才七八年,高考都才刚刚恢复,改革开放的春风都还没开始,相对而言,一个每个月都能替自己带来收入的工作,自然不能说丢就丢了。 不然的话,王重就只能去当街溜子,干那些投机倒把的黑市买卖了。 “李叔!”王重笑着和门卫李大爷打招呼。 “小王来了!”李大爷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年纪不算很大,可看着却有些显老。 放满了速度打了个招呼,王重也没停车,径直奔着自行车棚而去。 挺好自信车,来到车间,王重径直来到车间。 “小王来了!”厂里刚过午饭时间,工友们陆续陆续回到岗位上,跟王重同一个师傅带的马素芹立马热情的和王重打起了招呼。 “素芹姐!”王重笑着回道。 “吃完席了?”马素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属于那种比较有味道的,尤其是丰满婀娜的身材,那傲人的身形,宽松的工作服也有些遮挡不住。 前凸后翘,腰肢有些偏向于纤细,这还是还没生过孩子,要是生了孩子,估计规模还能再变个样。 尤其是这个东北女人会说话,会来事儿,笑起来就跟狐狸似的能勾人心魄,厂子里不知多少男人对她都抱有心思。 见王重点头,马素芹调笑着道:“吃了不少肉吧?” “那必须的呀!”王重道:“那份子又不是白随的!” “行了,你俩别贫了!”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是个五十多岁,须发银黑参半的老师傅背着手走了过来。 “师傅!” 王重和马素芹立马端正态度,站的笔直,喊起了师傅。 “素芹上午的活才弄了一小半,正好小王来了,让他赶紧帮你把剩下的弄完,早点弄好早点休息!” 师傅姓吴,是厂里的老工人了,也是王大志和乔大妮的同事,对王重很是不错。 “素芹姐,我来帮你!”难怪老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这么美女一起工作,确实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身心愉悦。 马素芹的脸蛋虽然不算绝美,但也还不错,但这身材,是真的加分太多,尤其是做某些幅度比较大的动作时,自身的优势展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有了王重帮忙,马素芹本来要干一下下午的活,两个半小时就干的差不多了,两人花了一个小时反复检查了几遍,请师傅过来检查,然后就是擦拭机器,等待下班。 王重和马素芹并排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的出了厂门口,在第二个路口处分道扬镳。 王重回家的路上顺手去商店买了几个皮蛋,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成放学回家。 让一成去叫而抢他们,王重回家就开始煮了皮蛋瘦肉粥,肉是宴席结束以后,吴姐送的一点。 “小舅,你煮的粥真好吃!”四美用调羹吃着还散发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精致的小脸蛋上透着满足。 二强根本顾不上说话,一勺一勺,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粥。 “是肉好吃还是粥好吃?”王重的话,直接把四美问的愣住了。 “嗯~~~”四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思衬片刻,说道:“都好吃!” “那以后小舅天天给四美做好吃的,好不好啊?”王重微笑着柔声问道。 “好呀好呀!”四美高兴的道。 “那四美可要听话了!每天跟三丽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不然的话,以后小舅再煮饭,就不给四美吃了!” 四美想也没想,脱口就应了下来。 “二强,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见二强狼吞虎咽的模样,一成不禁皱眉提醒道。 “嗯嗯嗯~~~”二强大口大口吞咽着浓稠的皮蛋瘦肉粥,粥的鲜甜,肉的清香,皮蛋的咸香混合在一块,刺激着味蕾,让本就馋嘴的二强欲罢不能。 ······ 吃过晚饭,一成带着二强收拾厨房,洗碗洗锅,三丽和四美在院里玩,王重进了改成书房的东屋,提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经历这么几个世界,王重会的东西不少,可真正能够轻松赚钱的,还是写书。 动动笔杆子,发到报社,杂志社,就能有稿费,要是出版了还有分成。 而且正好能够锻炼笔力,磨练自己的写作技巧,学无止境,经历的三个副本世界,写了至少二三十本书,王重仍旧能够感觉到,每次动笔,每次构思,每次把脑海中的东西搬到纸面上去的时候,都会有些不一样的体验。 虽然是为了挣钱,但不再单纯只为挣钱。 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重手中的钢笔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旁边的三丽,脸上露出微笑:“怎么了三丽?” “小舅,你是在写作业吗?”三丽见王重扭头看着自己,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了吗?” “过来!”王重冲着三丽招了招手! 三丽走到王重旁边,看着桌上已经写了大半张的稿纸,好奇的眨了眨眼。 王重把自己写好的一张稿纸拿起来,递给三丽:“看看能认全吗?” 三丽拿起稿纸,看着上头龙飞凤舞却不失整齐的行楷小字,摇了摇头。 “认识一些,好多都不认识!” 三丽还没入学,但魏淑英还在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启蒙了,可惜当时三丽年纪太小,没能学多少,去年到现在,一成有空的时候,倒也经常教三丽和四美认字。 可惜一成还要整理家务,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每天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一成也就是个初中生。 王重抬手揉了揉三丽的脑袋,说道:“等九月份开学了,我家三丽也该上学了。” “小舅,你写的是什么?”三丽问道。 “一篇小说的开头!” “小说的开头?”三丽不解的问:“小说是什么?”才六岁的三丽,连启蒙都还没有完成,家里又没有这些东西,自然不知道。 王重思衬片刻,说道:“能挣钱的东西。” “能挣钱?”三丽有些意外的看着手中的稿纸,随即看向王重,好奇又期待的问:“这张纸能挣钱?” “不是这张纸能挣钱,是这张纸上面写的东西能挣钱!”王重道。 看着三丽那双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漂亮眼睛,王重道:“怎么,三丽对这东西感兴趣?” “小舅,这一张能挣多少钱?”三丽把手里拿着的稿纸举高,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嗯···”王重回忆了一下,一张稿纸上大概有四百字左右。 “开始大概能有四五块吧!”稿费的话,大概是千字十块到十五块之间。 “四五块?”三丽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又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稿纸,小心翼翼的把稿纸放回桌上,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多了吧!” 王重道:“眼下这个时候,写小说,写稿子,确实是比较挣钱的行当。” 相较于在工厂上班,拿死工资,写稿子挣稿费,润笔费,确确实实要轻松的多。 “小舅真厉害!”三丽看着那张稿纸,又看向王重,眼中开始闪起小星星。 看着三丽一副意动的模样,王重心思一转,问道:“三丽想学吗?” “我能学吗?”三丽犹豫片刻,有些忐忑的问。 王重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吃苦,肯不肯努力了。” “我能吃苦,我什么苦都能吃!”三丽迫不及待的道。 王重抬手又揉了揉三丽的小脑袋,微笑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办不好的事情,只要肯下决心去做,困难总是可以克服的。” “只要你想,你要你愿意为之付出努力,不怕辛苦,不怕困难,就一定能有所成就!” 这话虽然有些带着鸡汤的味道,但对三丽这个年纪的孩子,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剂良药。 三丽文静,聪慧也有,要是肯用心读书,将来未必不会有成就。 不管是哪个年代,什么时期,读书总是家境贫寒的孩子们改变命运最公平的道路。 第177章 厂门口的冲突 对于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王重仔细思量过后,觉得还是可以行得通的。 三丽文静,性子也较为沉稳,能坐得住,心也比较细,原剧情里成绩也不错,虽不如乔一成,但却远比二强和四美要强得多。 要是再加上自己的引导,还有一定程度上的激励鼓动的话,将来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学。 至于一成,他本身就足够自律,足够用工,知道珍惜读书的机会,而且也足够聪明,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二强和四美,这两个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子。 一方面是他们自己静不下心,过于浮躁,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像二强,就喜欢跟着住在胡同口附近的牛野一块儿玩,因为牛野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家里条件好。 再过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子越迈越大,港台那边的影视文化、衣着潮流这些东西流进国内,影响了无数年轻人,二强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原剧情里一成说的那样,二强整天跟在牛野身后,给人家抬轿提鞋,走街串巷,四处疯玩,哪还有半点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然的话,不说初中,一个高中毕业还是能混到的。 说来说去,还是没人管的原因,乔祖望就顾着自己,一有时间,就跟李和满他们几个去搓麻将,熬夜通宵都是常事,在家里连饭都不做,哪儿有时间和心思管儿子女儿们。 一成是又要当爹,又要当妈,照顾弟弟妹妹们,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自然做不到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们。 二强倒是还好说,引导加上奖励的刺激,萝卜大棒一块儿上,应该能有点效果。 最让王重头疼的还是乔四美。 这丫头小时候倒是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可年纪一大,那性子就越长越偏,被那些所谓的恋爱言情的小说把脑子都给洗了,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恋爱脑。 颜控倒是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乔四美的这个心,比常人更甚而已,但在现实世界中,王重见惯了这种只看脸的女人,倒也还能接受。 就是那个恋爱脑,在看电视剧的时候,王重当时就想,这要是自己女儿,自己肯定宁愿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他和戚成钢那个渣男有那般纠葛。 至于戚成钢,这个渣男王重确实也讨厌,但没了戚成钢,还会有李成刚,刘成刚,身为男人,王重如何不知道男人的心思,连很多时候,王重自己都没法做到一心一意,在芳华世界的时候,王重还弄过林丁丁呢。 想来想去,最让人头疼的还是乔四美这个丫头。 接下来日子里,乔家兄弟姐妹四个一日三餐都在王重家解决,乔祖望一开始还有些不大适应,可逐渐的,几个孩子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还只是晚上吃过晚饭,会待在王重家里,王重辅导一成复习,二强和三丽四美就在院子里玩。 没几天,就快到一成期末考试的日子,前一天晚上,王重特意买了白面和酵母,牛肉和大葱,西红柿还有土豆。 “小舅,今天又吃肉吗?”二强一见王重手里拎着的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期待的问,目光却半点不理王重手里那一大块牛肉。 “今儿小舅给你们做红烧牛肉面!” “红烧牛肉面?”三丽和四美也凑了上来:“好呀好呀!” “小舅最好了!” “我要吃牛肉!” 四美开心的蹦了起来。 “二强,你去柜子地下把砂锅拿出来洗干净了,记住,可千万不能摔了,不然今儿的红烧牛肉可就做不成了。” 王重虽然照顾着四小的饮食,但却从来没有让他们吃白食的意思,三丽和四美年纪虽小,但每天也要打扫屋子和院子,二强年纪大些,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我这就去!”二强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厨房,三丽和四美也紧随其后:“二哥,我们帮你!” 二强抱着砂锅,三丽拿着盆,四美拿着丝瓜瓤,走到院里的水龙头底下,兄妹三人小心翼翼的洗起了砂锅。 王重进了厨房,把面给放了,然后又拿着牛肉和大葱等配菜,让二强和三丽他们清洗,自己拿着砂锅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三个小的就抱着装着牛肉和大葱等配菜的盆进了厨房。 王重把牛肉一分为二,一份大的先放到碗柜里,案板上的那份小的,被王重切成一厘米左右的丁, 三人都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王重也没赶他们出去,而是一边切菜,一边口头教二强一些厨艺方面基础的东西。 “这做饭呀,刀工是基础,就像这牛肉,伱不能顺着它的这些纹理切,得这样横着切,才能保持牛肉的鲜嫩。” “咱们今儿做的虽然是炖牛肉,么那么讲究,但要是炒牛肉或者是牛肉片的话,这样横切,才能更好的保证牛肉的鲜嫩。” “还有大葱,这样斜刀切······” 二强在厨艺上的天分确实比读书要强,而且因为贪嘴好吃的的缘故,对于做饭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 王重毫不吝啬传授二强厨艺。 牛肉炒制过后,倒进砂锅里头,加入清水,放在煤炉上炖煮,王重让二强负责看火,自己则开始和面,准备擀面条。 和面揉面,然后是醒面,趁着醒面的空挡,王重开始切配菜。 “小舅!”门外传来一成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三丽和四美急忙跑出去,“大哥!” 打完招呼,两个小丫头就破不接待和一成分享起了今晚即将要吃的晚餐。 一成进了厨房,帮着洗锅烧水。 炉子里的火转成小火! 王重切好配菜,等了一会儿,开始收拾那团醒好的面团,二强兴致勃勃在一旁看的仔细。 眼瞅着王重在实木做成的木桌上把分成的几个小面团,一个个擀成薄饼状,撒上面粉防止粘粘,然后用菜刀切成面条,二强就跟见到了新大陆一样。 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好奇。 天色尚明,夏天昼长夜短,眼下已经是七月,暑意袭来,天黑的也愈发的晚,一碗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红烧牛肉汤面被端上餐桌,一成表现的还正常,三个小的眼睛都看直了。 颜色红亮艳丽,大块的牛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光是看着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行了,都别看着了,快吃吧!”面条出锅之后王重还特意过了冷水,浇上红烧牛肉的原汤,吃起来没有那么烫。 饭桌上,只剩下嗦面条的声音。 吃过晚饭,一成带着三丽和四美负责洗碗,王重带着二强,开始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 牛肉大葱馅的包子,王重把用刀的技法交给二强之后,让他尝试着剁馅,自己和面。 和好面等待醒发,王重手把手的教二强怎么弄包子的肉馅。 “包子馅和饺子馅是一样的,你学会了一个,就等于是都学会了!” 然后是包包子! 四个小的齐齐上阵,王重一边擀着面皮,一边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包十八个褶子的牛肉包子。 四美是个喜欢闹腾的性子,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小花猫,脸上身上沾了许多面粉。 听着耳边弟弟妹妹们的欢声笑语,看着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感受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一成看着拿着擀面杖,脸上挂着微笑的王重,心中涌出一股子暖流,瞬间就流遍全身。 自打母亲魏淑英去世之后,脸上就再也没有路过笑容的一成,似是被四美他们传染了一样,两边的嘴角自发的微微上扬,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浅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当中,闪烁着一种叫做幸福,叫做满足的微光。 做了满满两屉牛肉包子,其中有半屉都是奇形怪状的,什么样都有,至于包子上的褶子,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着蔬菜粥,吃着香喷喷的牛肉包子,一大四小美美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王重自然不可能天天都弄肉吃,不是说没钱,而是这个时候,大家的日子过的都还比较艰苦,你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几块钱,能天天吃上肉? 倒不是怕那些个闲言碎语,王重只是单纯的不想惹麻烦,不想被那些个有心人给惦记上。 万一传出去了,招惹上哪个专门爬人家墙头的家伙,王重才懒得应付。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成期末考试结束之后,自由的暑假就到了,一成是个闲不住的,每天就带着二强他们几个,用竹筐到城外弄土回来,在自己家和王重家,陆陆续续弄了好些个小菜盆,种上当季的蔬菜,能省下不少买菜的钱。 一成还向王重建议,买上两只下蛋的母鸡回来,弄两个笼子,悄悄养在自家院里,这样的话,家里还能省下买鸡蛋的钱。 一成喜欢折腾,王重也没拦着,还亲自动手,从城外弄了几根竹子回来,用竹子和竹片,做了一个挺大的鸡笼子。 看着豆丁大的三丽和四美,王重又拉上几个小的,挑了两只灵性颇足的小狗回来,一只花狗,一只黄狗。 王重历经几个世界,养过不少狗子,对于相狗,不说精通,但也知道一些皮毛。 花的那只是四美看上的,瞧着灵性一般,但胜在长的好看,反正家里也不缺吃的,两条小狗而已,王重完全养得起,三丽和四美在家的时候,多了两个小伙伴不说,而且还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 照顾两只小狗和娜三只芦花鸡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二强和三丽还有四美的头上。 家里的卫生还有其他的家务,一成也从来没有让王重操心过,扫地洗衣,擦桌子洗床单等等,一成都悄悄摸摸趁着王重去上班的时候都给做了。 没过几天,二强到了发通知书的时间,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勉强只是及格,来年可以升学,不用留级。 一成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排在班级前列,虽然不是第一,却也是上游水准,而且有王重帮他补习,帮他照看着二强跟三丽四美他们,一成可以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就更多了。 这天,王重仍旧跟往常一样去育红机械厂上班,马素芹还是一如往常般早早到了。 “素芹姐!这么早呀!”看到马素芹,王重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虽然历经了三个副本世界,但王重可在骨子里头的男人本性却始终没变。 王重又不是什么苦行僧,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看到王重,马素芹的脸上也露出个灿烂的微笑,两边嘴角上扬,脸颊两侧还挤出了两个极浅的酒窝。 看的王重颇为意动,马素芹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但长得很耐看,而且身材丰腴,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很符合王重的口味。 “是小重啊!” 可等王重看见马素芹脸上那若有若无的淤青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素芹姐,你脸上这是?”王重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马素芹的老公,那个经常对马素芹家暴的男人。 马素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赶紧抬手捂住左脸,扭头转身,避开王重的目光,“没什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见马素芹不想说,王重明白马素芹的顾虑,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还是有些传统的,讲一个家丑不可外扬。 “素芹姐,我早上来的时候带了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放在储物间的挎包里,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不用了小重,我上过药了!”马素芹赶忙摇头拒绝。 王重道:“素芹姐,和我你还见外,再说了,我这药膏和你在外头买的那些可不一样。” 马素芹还想拒绝,可王重说完就转身出了车间,马素芹把手伸在半空,目送着王重一路跑着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一暖,随即就叹了口气。 药膏自然不在储物室的挎包里,王重没事儿也不会随身携带这个东西。 车间外头,王重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罐药膏,罐子是深红色的陶土烧制而成的,像这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还有什么烫伤膏、感冒发烧的药材这些,王重在空间里备了不少,本是为了一成和二强他们几个小的准备的,没成想二强他们还没用上,倒是马素芹先给用上了。 “小重,我······” 马素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连手腕都被王重抓了起来,那盒药膏自然也然被塞进了马素芹的掌心。 “好啦,素芹姐,你可是我师姐,好多东西都是你手把手教我的呢,这个药膏,就当是我这个做师弟兼同事的一番心意。” “这药膏的药效还不错,我瞧着你这伤的也不算轻,要是现在用了,恢复的好的话,两天左右差不多就能完全消肿。” “不过一次别抹太多了,涂的时候也别太用力了,涂的均匀一点就成。” 王重笑着叮嘱完,就到机床前头忙活去了。 马素芹站在原地,看着王重的背影,半晌后又看了看掌心中的那盒药膏,原本悲苦强自硬撑着的内心,涌出一股子淡淡的暖意。 第二天早上,王重骑着自行车还没到厂门口,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吵闹声,循着吵闹声望去,只见有不少工友都围在厂门口。 厂门外头,一身工装的马素芹被一个身形魁梧壮硕的男人抓着手,正一脸担心,小心翼翼的和男人说着什么,可魁梧男人却对他不搭不理,一双瞪的如铜铃般大的眼睛,正在进厂的工友们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目光极为不善。 还没等王重靠近,一个同车间工友看见王重,就赶忙凑了过来,小声提醒到:“你小心些,马素芹的男人正找你呢!” “找我?”王重愣了一下,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找我干啥?我又不认识他?” “不清楚,不过我瞧他那架势,不像是什么好事。”工友善意的提醒道:“你还是先避一避,待会儿我替你跟主任请假!” “刘哥,谢了!”王重却微笑着道:“不过我王重的字典里,就没有临阵退缩这个词,再说了,我行的正,坐得端,怕他做什么?” “素芹姐是我师姐,又不是仇人,再说了,我也没的罪过素芹姐,他丈夫总不会不愿无故的打我吧!” 工友却一把拉住王重,冲他摇了摇头,再度劝道:“小重啊,你刚来咱们厂,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马师傅这个丈夫,可不是什么善茬。” 工友一脸的心有余悸,讳莫如深的样子。 王重却笑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壮小伙,还怕他不成!” 说着王重就继续踩着自行车,奔着厂门口而去。 “哎!小重,小重!”刘姓工友见叫不住王重,又怕王重吃亏,赶紧踩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眼瞅着越来越近,马素芹也瞧见了王重,顿时眼睛就瞪的大了几分,脸上担忧更甚,赶忙冲王重连连摇头,使眼色。 可王重却一脸疑惑地凑了上去:“素芹姐!咋不进去,在这儿站着干啥?”随即目光不善的打量着马素芹身边的魁梧大汉, 还没等王重说什么呢,那大汉就先一脸不善的道:“小子,你谁呀?” “你谁呀!拽着素芹姐想干啥?”王重同样语气不善的道。 “哎哟,小犊子还敢管老子的事儿!老子是她丈夫。”大汉的神情变得凶恶起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王重:“这贱人的药膏不会就是你这瘪犊子送的吧?” “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叫谁贱人呢?”王重一脸嫌弃的看着大汉,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厌恶和鄙夷。 “你个狗日的,还真是你!”大汉立马就松开了抓着马素芹手腕的手。 “不要!” “小重你快走!” 马素芹见状大叫一声,赶紧一把拽住大汉,焦急的让王重快走。 “你松开!”大汉见马素芹这么维护王重,想起昨天晚上在家里马素芹对那瓶子膏药那宝贵的样子,顿时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贱人!” “还维护他!”大汉猛然用力一甩,马素芹险些被甩飞,抓着大汉手臂的手也被甩开,踉跄着往后退了五六步,到底还是没站稳,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 大汉至少一米八多,生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衣服下都是鼓囊囊的腱子肉,马素芹的身形不算单薄,个头也有一米六几,饶是如此,也被大汉一把甩飞,可见大汉这一下甩的有多狠。 “素芹姐!” 马素芹丈夫的反应倒是没出王重的预料,王重一把扔下自行车,一个箭步冲上前,身形一闪,一把握住了马素芹的手腕,拽住了马上就要摔倒在地的马素芹。 “小心!”马素芹却瞳孔皱缩,一脸惊恐的看向王重身后。 “老子打死你个瘪犊子!” 身后传来一道狂暴的大喝,随即王重就感受到了一阵恶风,电光火石间,只见王重将马素芹一把拉了起来,脚下步伐变化,身后的大汉竭尽全力的凶猛一拳,就轰在的王重后背肩胛骨上头。 王重被这一拳轰的身形往前一倾,和马素芹来了个贴身的亲密接触,然后两人马素芹本就还没站直的身形,又被这股大力撞得仰面直往后倒。 眼瞅着快要倒地了,王重用力一扭,二人的位置就来了个调换。 王重直直的仰面摔倒在马路上,剧烈的痛楚,让王重下意识的发出几声闷哼,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马素芹也被震的七荤八素的,回过神来,见王重皱着眉头一脸痛楚的样子,立马慌了神,慌不择路的从王重身上下来,焦急紧张又担心的问:“小重,你怎么样了。” 却见王重神色一变,大喊一声:“小心!”同时一把推开马素芹,一脚冲着朝他扑过去的恶汉踹了出去。 精准无比的落在大汉的小腹之上,那高大魁梧,表情狰狞凶恶,宛若古之恶来一样的大汉被王重一脚踢飞,摔倒在几米开外。 冲突发生的太过突然,纵使不少工友都注意着这边,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从大汉含怒暴起,到王重和素芹被大汉打倒,王重一脚将大汉踢飞,其实就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工友们反应过来,立马围上去,七八个年轻力壮的男工友直接把大汉摁在地上,门口的保安也在其中。 剩下的工友们,男的扶王重,女的扶马素芹,问他们的情况。 刚才他们可都看的分明,大汉那含怒出手的一拳瞧着就吓人,力道肯定不清,王重为了救马素芹,又狠狠地摔了一下。 第178章 舌灿莲花 “快快快!” “摁住了!” “把人给摁住了!” “千万别让他再伤人了。” “······”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目标却都很明确,马素芹且先不说,那恶汉是他男人,大家不好说什么,但王重却是自己的工友,要是没动手且还罢了,可现在那恶汉却在自家厂子门口,对王重动手,不说这些工友们,就是厂里的保安也不会放着不管。 不一会儿,就有保安从厂里把绳子拿了出来,把那恶汉五花大绑。 “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过了好一阵子,恶汉才从剧痛之中缓过气来,可王重那一脚实在太重,虽然只是提仔小腹上,却也险些把恶汉给一脚踢晕过去,这还是王重控制了力道,没出全力的缘故。 “小重,你怎么样了?”周围几个工友关心的问王重的情况。 “我没事儿!谢谢大家!”王重一脸难受的道。 “小重,现在咋办?”一个工友凑到王重身边问道。 王重还没回答,马素芹就一脸担忧的挤了过来,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打量着王重,紧张的关心到:“小重,你怎么了,受伤了没?” 刚才自家男人那一拳,把王重打的光是撞在马素芹身上都让马素芹觉得呼吸一滞,胸前的两团软肉都被挤压的变了形状,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自己只是个受牵连的都是如此,更何况首当其冲的王重。 而且后头眼瞅着要摔倒,王重半空中把把自己和他的身形调转那一下,有王重在底下垫着,马素芹都被摔得七荤八素,更何况承受着两个人份量直接摔在地上的王重。 “素芹姐,我没事儿!”王重话音刚落,呼吸便不由得一滞,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痛楚之色一闪而逝。 马素芹见此情形,急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去医务室,姐带伱去医务室!” 马素芹急的两只手无处安放,额间的川字的印痕也愈发深了。 “我没事!”王重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紊乱的气息道。 可落在马素芹眼里,就成了王重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着忍着剧痛故意说没事。 “贱人!” “马素芹你个贱女人,破烂货!” 马素芹的神情瞬间就僵住了,贱女人,破烂货,这都是骂自己? 看着被五花大绑,满脸怒容,任怒不可遏的对自己破口大骂,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外冒的男人,马素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脱光了站在众人面前展览一样。 “素芹姐,我没事儿,你还是先把这事儿给处理了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待会儿围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早点处理早点结束。” “小重,我······”马素芹现在是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游离的目光中透着焦急和慌乱,还杂夹着一些其他的情绪。 马素芹一直奉承的家丑不可外扬,如今看来,竟成了一个笑话。 作为育红机械厂的一朵花,在厂子里人员一向极好,加上她素来能言善辩会来事儿,在厂里很受工友们吹捧,可现如今如此巨大的落差,让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年轻女人,彻底没了主意。 现在的马素芹,还不是原剧情里那个带这个孩子,被家暴多年,也忍让了多年的悲苦女人。 “赶紧放开老子,老子管自己老娘们,用你们多事?”恶汉的叫嚣声将马素芹再度唤回了现实。 周遭的一众工友们,虽然冒头都指向了恶汉,但也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人群里说着悄悄话。 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啊,什么事出必有因之类的。 还有那么几个妒忌马素芹平日里在常人受男人们瞩目追捧的女人,悄咪咪的说什么马素芹和王重之间肯定有事儿,不然的话,他男人何至于追到厂里来,还堵在厂门口指名道姓的要找王重的麻烦。 还有那什么贱女人,破烂货之类的话,更加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被按在地上的恶汉见马素芹如此关心王重,胸腔内的怒意再度爆发,奋力的想要挣扎,以他的个头和力气,要是没被绳子绑着,五六个人还真不一定摁得住他。 可这会儿已经被指头般粗细的麻绳五花大绑的恶汉,纵使是真的恶来降临,也未必能挣脱。 这又不是武侠世界,可没有内功一说。 见恶汉这么说,周围的工友们齐齐愣了一下。 可随即就有几个年轻的工友站了出来。 年轻热血,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可能被一个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人给唬住了。 “你还敢叫嚣!”要是之前,工友们未必敢这么说,毕竟这人长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而且一脸的恶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来我们厂打我们的人你还有理了!” 一众工友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都是一个厂里工友,要是被外边的人欺负了,大家能帮的肯定都要帮一把,不然要是以后轮到自己,大家才会站出来帮忙。 这会儿人们的团结意识还是很重的。 “你管你家老娘们,自个回你家管去,这里是育红机械厂,是国家的厂子,不是你家,你还有理了!” “堵住他的嘴!” “对对对,把他嘴堵上!” 一众工友们开始寻摸合适的东西。 “让开让开!”门卫李大爷一声高喝,手里还拿着一张刚刚用过,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抹布。 一个年轻的工友接过抹布,一个摁着恶汉的脑袋,一个捏开他的下巴,那块脏兮兮还没来得及清晰的破抹布,直接被揉成团塞进恶汉嘴里。 所有恶毒的谩骂声,立马就变成了低声的呜咽,只是那双凶光满布,瞪的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瞧着十分骇人。 “王重,马师傅,这人怎么处理?” 摁住恶汉的那几个保安,纷纷问道。 还没等王重回答,几个平时和王重关系不错的年轻男工友就迫不及待的抢答了:“敢来咱们厂闹事打人,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送去公安局,让公安收拾他。”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工友们的一致认同。 “素芹姐!”王重让工友们松开自己,皱着眉头忍着痛走到马素芹身边,说道:“要不我来处理?” 马素芹已经彻底慌了神,看着突然站出来的王重,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了。 王重几步上前,还没说话,马素芹就追上来下意识的抓住王重的手臂有些焦急的道:“小重,姐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王重露出个微笑:“姐,你放心,你的苦衷我明白,我不会对大哥怎么样的。” 送上一个让马素芹安心的眼神后,扭头对着周遭一众工友们高声道:“刚才谢谢大伙了,要不是大家伙帮忙,我王重今儿个指不定会被揍成啥样了,诸位的情我都记在心里,不过这里是厂门口,咱们这么多人聚在这儿,而且马上就要上班了,可别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让大家可别耽误了生产。” “大家都散了吧!这事儿让保安科的同志们处理就行了!” 王重冲着众人拱手道。 “行,小重,要是有事儿你尽管招呼一声,咱们都是一个厂里的,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王重诚恳的向众人道谢,一众工友们也陆续散去,确实像王重说的一样,要是再多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影响上班。 王重又走过去,让那几个按着马素芹老公的保安科的几个工友把人先带到保安科那边看管起来,好言好语的连连道谢,说等马素芹的老公气消了再把人给放了。 “王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保安科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尤其是那几个刚才看见王重和马素芹被打成那样子。 王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马素芹,对着保安们笑着道:“再怎么说,他也是素芹姐的老公啊!” 保安们讪讪一笑,没说什么。 马素芹心情愈发复杂,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的马素芹老公挣扎的愈发剧烈,呜呜呜的叫喊着,眼神愈发凶恶。 “哼什么哼!”保安语气十分不善,同样恶狠狠地瞪了马素芹老公一眼。 王重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拆开了给几个同事一人散了几根:“就是要辛苦一下几位大哥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接过香烟,保安们脸上也挤出了笑容:“都是咱分内的事,有啥辛苦的。” “刚才那几下可不轻,你虽然年轻身体好,但还是去医务室看看比较稳妥。”保安建议道。 王重这会儿才十六岁,身高也才一米七多,早在身体素质各项超出常人数倍之后,王重的身高也窜到了一米八二,王重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弄的,再山海情世界的时候就是这样,刚刚穿越过来,身体也在系统的安排之下变年轻了。 王重心中有过猜测,或许现在的这具肉身,并不是自己在现实社会中的那副身体,而是系统根据自己的基因通过某种王重所不知道的技术或者方法,克隆还是别的什么,为副本世界所特意弄出来的身体。 不过系统对此却从来没有半点解释,没办法,系统表现得一直都是这么高冷,王重都习惯了。 “谢谢雄哥,那这里就麻烦雄哥了,我先去医务室看看!” 说着王重就皱起了眉头,接连吸了好几口凉气,脸上痛苦之色也愈发重了。 马素芹见王重一脸痛苦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有些苍白的俏脸之上,露出纠结之色。 看了看被绑在地上,满脸凶相,眼神凶恶,似要把自己给吃了的模样,想起刚才那些恶毒的谩骂,还有王重脸上的痛苦。 马素芹银牙一咬,转身把腿,朝着王重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重,你等等,我陪你一块儿去!” 王重停下脚步,“素芹姐,没事儿的,我自己能行。”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王重脸上的神情却没那么自然。 马素芹心中担忧更甚,急忙道:“行了行了,你就别逞强了,赶紧去医务室!” 听着马素芹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紧张和担忧,王重脸上神情如故,心中却微微一动。 就马素芹老公那个蛋散,看着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的,可王重的身体素质是他的五倍,王重要是真有心想和他动手,就那个家伙,王重让他两只手都近不了身。 王重的体质虽然好,但只是身体素质好,并不是不知道疼,挨了马素芹老公奋力一拳,疼还是一样的疼,甚至因为敏锐的五感,这种疼痛感可能比平常人更加剧烈,之所以忍着疼痛,无外乎就是为了搏马素芹的同情和愧疚。 从医务室出来,穿着蓝色工装的两人走在厂里的林荫道上。 “素芹姐,我都说了没事了,你还不信!” 马素芹没好气的斜了王重一眼,抬手在王重的肩胛骨上轻轻一拍,王重顿时就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王重纵使龇牙咧嘴,还不忘挤出笑容:“我这么年轻,身子骨壮实,歇一会肯定就没事儿了。” “你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赶紧去找主任请个假,先回家去,先把肩膀上的伤养好了再说。”马素芹一脸关切的道。 王重刚想解释一下:“素芹接,我······” “行了行了。”马素芹却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王重,神色严肃而认真,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愧疚和不安,认真的说:“小重,今天的事,是姐对不起你!” 迎着马素芹的目光,看着那双水灵灵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王重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马素芹藏在心底深处的悲苦。 “素芹姐!” 王重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本来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多嘴。” “我来咱们厂虽然才小半年功夫,可咱两是在同一个师傅手底下出来的师姐弟,平时工作的时候,你对我也很照顾。” “我心里感激你,所以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和你说一说。” 马素芹猜到了王重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刘大奎的事儿吧!” 刘大奎就是马素芹的老公,和马素芹一样,也是东北人。 王重点了点头,道:“素芹姐,我虽然和刘大奎才见了一面,但就这一面他给我的印象,就不难看出,他是个性情暴躁,冲动易怒,而且有些偏执,敏感,听不进人劝,喜欢一意孤行,喜欢动手的人。” “昨天你脸上那伤,就是他打的吧?” 马素芹不敢看王重的眼睛,低着头沉默着,眼神黯淡,脸上带着自责和愧疚。 对王重的话,马素芹显然也默认了。 “素芹姐。”王重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马素芹抬眼看着王重,严重带着询问。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王重道。 马素芹眉梢微挑,问道:“什么话?” 王重道:“有句老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 “要我说,既然知道了他脾气暴躁易怒,又冲动喜欢打人,那就趁着现在你们还没孩子,牵绊还不够深,就趁早把婚给离了,从此以后各过各的,谁也别耽搁谁。” “不然的话,现在他能打你,以后难道就不会打你孩子?他的性子,相比你比我这个外人更加了解。” 马素芹被王重说的愣住了,红唇微启,似乎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 “不会的吧?” 愣了片刻,马素芹才反应过来,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只是这话说起来,连马素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重衷心劝道。 马素芹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素芹姐?” “素芹姐?”王重抬手在马素芹眼前晃了晃,提高了声音喊了几声。 “啊?”马素芹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重道:“你才二十一岁,正是大好年华,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等着你去过,难道你甘心以后的大半辈子,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马素芹瞳孔骤然收缩,浓黑的睫毛随之轻轻的颤动的,宣示着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王重趁热打铁道:“素芹姐,现在不比以前了,连伟大领袖都曾经说过,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在法律面前,咱们都享有同样的平等的权利。” 马素芹愈发纠结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马素芹连连摇头,眼神闪烁着,神情间带着担忧,眼神中透着恐惧和不安,道:“我要是跟他提离婚,他会打死我的。” “而且······而且······” 看马素芹的表现,王重就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素芹姐,时代不同了,咱们的观念也要改变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那是建立在嫁的是个正常人的前提下。” “日子苦些累些,那倒也就罢了,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认真工作,总能过下去。” “可今儿个刘大奎那样子,你觉得你们两还能好好的往下过吗?我是怕你这么回去,还没跟他提离婚,他就又要打你了。” “这样的日子,你觉得还能过下去吗?” “别说了,你别说了!”马素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惊恐,无助的泪水,不争气的从眼底涌出,划过那俏丽的脸颊,留下两道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惜的泪痕。 王重没有伸手,就这么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的看着马素芹:“素芹姐,我说真的,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就这么糊涂浑噩的过一辈子,三天两头的挨打,倒不如早点了断,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马素芹越哭越厉害,最后没忍住蹲下抱着膝盖,埋头失声痛哭起来。 好在这会儿厂里已经开了工,工友们都在车间里头,路上没人,不然的话,指不定又会有人指指点点。 王重没有离开,就这么站在旁边等着,等着马素芹的哭声越来越小,等着马素芹抬起脑袋,擦掉脸颊两侧泪痕,等着马素芹抬眼看着自己,等着马素芹自己想清楚。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回到家,擦完你送我的药,脸上的淤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我就是好奇,拿着你给的药盒子看了一会儿。” “他就·······他就····”说到痛处,马素芹刚刚调整好的情绪再度崩溃,失声啜泣,泪水还是那么不争气的从眼底冒了出去。 “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非说我跟你之间有事儿,你送的药膏是什么信物······” “素芹姐!”王重确实没有料到,自己的一个好心之举,竟然给马素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王重的语气也变得愈发严肃:“就一盒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膏他都能这样,你敢保证,以后他不会因为什么别的理由再对你动手?” “我该怎么办!我不敢,我不敢和他说!”马素芹无助的蹲在地上,一边垂泪低声啜泣,一边无助的问道。 也不知是自问,还是问王重。 王重没有上去扶马素芹,王重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马素芹一个女人,名声于她而言,极为重要。 闲言碎语就是一把伤人于无形的刀,王重自己不惧,可不代表马素芹不怕。 “素芹姐,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给你想想办法!” 马素芹的啜泣声变小,抬眼看着王重,想起了今天在厂门口的那一幕,王重宁肯自己摔在地上,也要保护自己,悲苦无助的内心深处,一股子暖流悄然滋生:“小重,我肯定相信你!” “首先你要先想清楚,真的决定要和刘大奎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马素芹犹豫了一下,可想起王重刚才的话,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扇耳光,锤肚子,抽出裤子上的皮带对着自己狠狠地抽,要是有了孩子,孩子看着自己被刘大奎打,甚至就连孩子也要挨打······ 马素芹心中又是一阵犯苦,但目光却瞬间变得坚定起来,“我想清楚了!” “我要离婚!” “我要跟刘大奎离婚!”马素芹鉴定的道。 第179章 王重的办法 刘大奎和马素芹一样,老家都是东北的,东北是我国的重工业基地,在重工业方面,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早些年南京机械厂、拖拉机厂等等许多重工业方面的大厂,从东北引进了不少,跟着家里的长辈来了南京。 马素芹和刘大奎的父母是认识的,经过长辈们的撮合,两人走到了一块儿。 结婚之前,刘大奎表现的还不错,没少在马素芹跟前献殷勤。 可结了婚以后,马素芹才发现,自己对刘大奎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身形魁梧壮硕的刘大奎,是个冲动偏激,又好吃懒做的性子,成天钻研那些什么歪门邪道,想着不费力气就能挣钱的事儿。 家里的活是半点都不带帮手的,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关键刘大奎是个心眼子没有针眼大的,但凡是哪个男人,离马素芹稍微离得近点,他就把人家防的跟什么似的。 更加让马素芹不能忍受的是,她和刘大奎结婚也快一年了,头几个月,刘大奎还往家里拿过几次工资,可自打今年开年以后,刘大奎不但没有往家里拿工资,甚至每次马素芹发了工资,都会被刘大奎强要过去,只给马素芹留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但凡从马素芹嘴里听到半个步子,等待马素芹的,必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扇巴掌是常事,被皮带抽更是家常便饭。 马素芹也曾尝试问刘大奎拿那么多钱去干什么,可刘大奎却从不给她解释,马素芹悄悄打听过,还没等她打听出什么,刘大奎又把她狠狠收拾了一顿。 马素芹欲哭无泪,可父母去年就回了东北老家,她一个女人,在这边无亲无故的,谁能给她做主? 掉了的牙马素芹只能强忍着痛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人前打扮的光鲜亮丽,在厂子里更是被工友们推崇为机械厂厂花,可私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有马素芹自己知道。 马素芹思想比较传统,虽然心里曾经毛出过想法,但她根本不敢和刘大奎提离婚,因为她怕,怕刘大奎真的会打死她。 刘大奎打人时的样子,面目凶恶,眼中凶光毕露,似是要择人欲噬,马素芹一个小女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如何能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刘大奎的对手。 至于后来马素芹狠下心和刘大奎离婚,想来也不过一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 “素芹姐!”王重定睛看着马素芹,认真的说:“你要是真想好了,就去找咱们厂妇联主任!” “妇联主任?”马素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找她有什么用?” 王重道:“怎么没用,妇联的成立,本身就是为了保障我们国家广大妇女们权益的,像你这种情况,找妇联可比找公安,找厂领导要要管用的多。” “这·······这能行吗?”马素芹一脸的忐忑,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王重。 王重郑重的点了头,道:“素芹姐,现在可是新社会,又不是以前封建的旧社会,许多封建残留下来的糟粕的旧思想,老早就该扔掉了。” 马素芹顾虑的,无非就是这是她和刘大奎的家事,妇联不好插手。 “素芹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像刘大奎这种家暴行为是犯法的,别说是妇联了,就算伱直接把他告到公安局去,公安都能把他给拘留起来。 而且咱们国家现在是支持离婚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情况,不过厂领导估计不想把这事儿闹大,毕竟今儿弄了这么一出,对咱们厂的名声也有影响,但要是有妇联的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而且妇联一旦插手了,你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一准能成。” 妇联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但可千万不能小看了妇联的影响。 “那我该怎么说?”现在的马素芹,到底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不是后来那个身经百战,饱经风霜和社会毒打的马师傅。 “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伤痕?”王重捏着下巴,故作思衬,片刻后问道。 马素芹听了立马低下头。 王重赶忙解释:“我是说刘大奎打你留下的伤痕,要是有的话,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到了妇联主任面前,你只要把你的情况照实说了,然后把身上的伤给她看,比什么话都更有说服力。” 马素芹目光闪烁着,点头道:“有!” “昨天晚上他用皮带在我背上打了好多下。” 王重眸光微闪,下意识捏了捏拳头,“刘大奎这个王八蛋·······” 骂了一句,王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吐了两次长长的浊气,才压下心中的怒意。 “素芹姐!你这样·······”王重上前一步,小声的对马素芹嘱咐着。 马素芹听了只觉得胆颤心惊,脸上神情连连变换,眼中的眸光更是连连闪烁着。 等王重说完看着自己,马素芹才忐忑的问:“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王重道:“就算不成,难道结局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马素芹被王重说的一愣,美眸闪了闪,眨了眨眼睛,浓黑的长睫毛液随之轻轻颤动,在王重鼓励的目光之下,银牙紧咬,手也攥成了拳头,鼓起勇气道:“那我试试。” 此时此刻,马素芹的心情注定没法平静。 离婚,这个词对于马素芹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今天之前,纵使被刘大奎那般对待,三天两头的家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可历经今日之事,尤其是王重仅仅只是和自己同一个师傅的师弟,两人认识也才小半年的功夫,却能在危急时刻,挡在自己身前,从虎口之中救下自己。 平时两人的关系就不错,经此一事,马素芹和王重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便又亲近了几分,在马素芹的心里,王重已经是比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更加亲近,更加可以依靠的人。 “素芹姐,现在的你,真的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王重直言不讳。 “怎么说?”马素芹疑惑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道:“一般女人,遇上这种事情,大多都是选择忍受,有些甚至连家人都不敢告诉,默不吭声,自己苦苦的挨一辈子,受一辈子的苦。” “像你这样敢于和命运和不公抗争的女人可不多见。” 马素芹有些惊讶,搞不懂王重的脑回路,怎么说着说着,话题转的这么快。 可王重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素芹姐,还有个事儿,你既然决定要离婚了,那就要做好被刘大奎败坏名声的准备。” “败坏我的名声?”马素芹额头立马挤出了川字。 王重点头道:“刘大奎此人,我虽然没怎么接触,但从素芹姐你的嘴里听说的那些,也足以推断出,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底线的,你和他提了离婚,他要是记恨在心,说不定就会四处说你在外边招蜂引蝶,和别人狗狗搭搭·······” 见马素芹神色变的有些难看,王重话音戛然而止,忙道:“素芹姐,我不是说你是这样,我是怕刘大奎在外头这么败坏你的名声······” “我知道!”马素芹再度抬眼看着王重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重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快,要速战速决,老话说的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素芹姐你最好趁着现在他人被扣在保安队那边,立马就去找妇联主任,把事情都照实告诉主任,然后再照我刚才给你说的,直接把这事儿给钉死了,这样就算刘大奎不甘心,想败坏你的名声,妇联那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在这些事情上,从某些方面上来说,厂妇联的作用,甚至比育红机械厂的厂长和书记更大。 “那我这就去!”思衬片刻,在王重坚定的鼓励的目光下,马素芹的眼神也愈发坚定起来,把手里医务室的医生给的药塞到王重手里,道:“你赶紧去和主任请个假,先回去休息两天,等确定没问题了,再回来上班。” “正好,也能避避风头。” 说着马素芹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愧疚,明媚的眼眸中,也泛上了一层水雾。 哎!王重在心底叹了口气:“女人啊!果然是感性的动物,也太容易感动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一步到位,能省下自己不知多少工夫。 说来王重还得谢谢刘大奎呢,要不是他,也不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和马素芹道别,王重拿上药,去找了车间主任,说明自己受伤想请几天假。 对于今早厂门口发生的事情,车间主任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早有耳闻,而且事后还去保安科那边求证过了,这事儿还传进了厂长和书记的耳朵里。 自己厂里的人,在自家厂门口被一个外人给打了,这不是把育红机械厂的脸放在地上踩吗。 现在厂里头效益一般,厂领导们正是烦躁的时候,立马就把保安科的主任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自己这个车间主任也没逃过去,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了一顿。 “王重,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儿?” 车间主任板着脸,面色不善的问。 “主任,我早上过来上班,瞧见素芹姐被他老公拽着堵在厂门口,素芹姐一脸的不情愿,毕竟素芹姐平时在车间里对我也很照顾,我就想着过去问问情况,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哪知道素芹姐他老公问了我名字二话不说就对我动手,素芹姐想拉他,直接就被他给甩飞了,我还挨了他一拳呢,当时要不是人多,大家伙儿帮着把素芹姐他老公给摁住了,估摸着这会儿您只能去医院看我了呀!” 听着王重的话,车间主任面色稍霁,主任也知道,王重也是受害者之一,再说了,平时在车间里,也没听人说王重和马素芹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正常,当初王重被安排到吴师傅手底下,还是车间主任亲自给办的,连让马素芹这些统一车间的老人平时多照顾着点王重,也是车间主任当初要求车间的人这么做的。 “我听人说刚才是马素芹送你去的医务室?”车间主任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的主任,医药费也是素芹姐付的。”当时马素芹抢着付的医药费,王重也没拦着。 “你就没问问马素芹,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没问,无缘无故挨着一顿打,我肯定要弄明白原因啊!” “赶紧说!”车间主任虎目一瞪。 王重脑袋缩了缩,道:“其实也没啥,昨儿个我见素芹姐脸上淤青,想着平时素芹姐对我也很照顾,就送了她一瓶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膏药,想着感谢感谢素芹姐平时对我的照顾。” “没想到就因为这一瓶药膏,就害的素芹姐被他老公一顿狠打,硬是说素芹姐跟我不清不楚,有啥关系,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吗!” 王重一脸的不忿:“我一个大男人,被人说两句也没什么,可素芹姐一个女人,这不是坏了她的明声吗!” “我当时第一时间是想跟素芹姐的老公解释一下,可我话还没说呢,他就动手了,剩下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王重一脸的委屈。 “马素芹怎么还有这么个老公,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娃娃,他怎么能·······”车间主任也很无语。 在他们看来,一米七多的王重虽然看着挺高大,可都还没成年,大家平时也只把王重当个孩子,而且刚才第一时间,车间主任也调查过了,平时王重跟马素芹也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接触的多了一点而已,而且昨天王重送马素芹的药膏,是在车间里头当着大家的面送的,马素芹脸上的伤王重看得见,车间里的工友们自然也看得见。 而且王重的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王重平时也没少给他师傅吴老师傅和同一车间的工友们带点水果、零嘴之类的吃食,说是感谢大家的照顾。 再说了,那膏药又不是私底下悄悄送的。 平白无故挨一顿打,受了无妄之灾,车间主任自然是向着王重的,心里也憋着一股火:“这马素芹找的什么人嘛!” 抱怨了一句,又看着王重,关心的问道:“对了,医生怎么说,伤的怎么样?” 王重脸上挤出个笑容:“谢谢主任关心,就是还有点疼,不过医生说我身子骨壮实,暂时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建议我最好先休息两天,看看情况。” 车间主任点头道:“医生说得对,这可不能马虎,车间的活本就不轻,这样,你先回家休息两天,正好避避风头,免得马素芹的老公再来厂里找你麻烦。” “谢谢主任。” “你也别想太多了。”主任想了想,又安慰王重一句:“这事儿不怪你。” “我知道。” 王重道:“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 与此同时,厂办公楼外头,一身蓝色工装的马素芹在大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便抬头打量着大门处,年轻俏丽的脸蛋上,写满了举棋不定的纠结和犹豫。 最后一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来到妇联主任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的门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在坐在办公桌后头的妇联主任,马素芹鼓起勇气,信步上前,敲响了门。 “马素芹?”妇联主任听到敲门声,抬眼一看,认出了马素芹。 马素芹是育红机械厂的厂花,但在厂里名声还不错,虽然长得漂亮,但也算洁身自好,没和男工友们有什么不好的传闻,顶多也就是一些女性工友见马素芹被男工友吹捧,心里有些羡慕和妒忌而已,但也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议论而已。 “李主任!”妇联主任姓李,是个四十来岁快五十岁的女人,年轻时在野战医院干过护士,丈夫公安系统里的。 “你有什么事?”妇联主任问道,今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主任,是这样的······”马素芹按王重教的,把她和刘大奎的事情说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掉,低声啜泣起来,说完后还关上门,把衣服解了,让李主任看了她背上的伤。 李主任是越听越气,尤其是看到马素芹背后那一道道淤青之后,更是被气的直接拍案而起,对刘大奎破口大骂。 “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 “主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刘大奎在厂门口被人制止了,要是回去以后,一定会对我动手······” 听着马素芹的话,李主任冷静下来,有些意外的看着马素芹,随即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凡事都要讲证据,到时候我在叫上公安的同志,那刘大奎要是真对你动手,我们就破门进去救你,到时候看他怎么狡辩。” “谢谢主任,谢谢主任!”马素芹连连道谢。 李主任却表示,这都是妇联分内的事。 ······ “小舅?”正在喂鸡的二强看见回来的王重,多少有些意外,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米的小碗,里头的米是笼子里那三只芦花的干粮。 “有点事要出门一趟,跟厂里请了假。”其实主要还是马素芹担忧过甚,硬是让王重回家休养,等确定没事儿了再去上班。 对着梨花带雨的娇俏佳人,嘴里拒绝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怎么就你一个?一成和三丽、四美呢?” “大哥带着她们两出去了。”二强看着王重手里拎着的大号油纸包,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虽然还不知道里头包的是什么,但以王重的性子,只要是吃的,不管是什么,最后他们兄弟姐妹四个都能分到。 “馋了?”二强这孩子,性子直,没啥城府,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不用猜光靠看的就能看出来。 “嗯嗯嗯!”二强立马点头如捣蒜。 “小舅,你买的什么啊?”二强好奇又期待的问。 王重嘴角轻扬,露出一丝浅笑:“桃酥!” 二强瞬间就把笼子里的芦花忘到了脑后,很是狗腿的跑到王重跟前,舔着笑脸喊道:“小舅!” “得了得了!”王重赶紧撤步拉开距离,“没说不给你!” “快去洗手。” “谢谢小舅!”二强屁颠屁颠的跑到龙头边上,王重对乔家兄弟姐妹几个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让他们勤洗手,尤其是饭前便后,王重直接下了死命令,不洗手就不给吃饭。 家里虽然不是顿顿吃肉,但耐不住王重的手艺好啊,可不是一成这么一个只跟自家妈妈学过一阵子的半吊子能比的。 兄弟姐妹几个尝过王重的手艺之后,兄妹几个才发现,以前一成炒的那些菜,甚至都有些不堪入目。 进了屋里,二强赶紧走到桌边,眼睛一刻也不动的盯着桌上油纸包。 王重打开油纸包,取了一块,递给二强。 “谢谢小舅!”虽然只有一块,但二强脸上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天只能吃三块。” “先给你一块,剩下等一成和三丽四美他们回来之后再给你,免得到时候你看着他们吃眼馋。” 桃酥其实不少,但二强这孩子嘴实在太馋了,一吃起来完全不知道收敛,而且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能吃太多甜食,不然很容易得蛀牙。 二强一只手拿着桃酥,另一只手抬着放在嘴巴底下,掌心虚合微微下陷,每次咬下去,都只是很小一口。 尤其是那一脸的享受,就像是在吃什么天上罕有,地上罕见的绝世佳肴一样。 每个人每个月五块钱的生活费,这里头包括了几个孩子的衣服鞋袜,零嘴还有上学的钱。 有人帮自己养儿子,乔祖望现在是彻底潇洒起来了,一成和二强他们几个,有过接连四五天都没见过乔祖望的经历。 晚上一成领着几个弟弟妹妹都睡了,乔祖望还在外头跟李和满他们几个打麻将还没回来,等白天一成他们出门了,乔祖望还没起来。 尤其是现在正值暑假,一成不用上学,领着二强他们带着王重这边鼓捣院子里的那些菜,照顾三只芦花鸡还有两条小狗,打扫卫生,整理屋子,基本上待在王重家的时间比待在自己家都多。 ······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一成就领着二强他们几个到了王重家,四人身上都穿着王重统一定制的长袖上衣,宽松透气的运动长裤。 “立正!”王重背着手,板着脸,一副冷面教官的模样。 “稍息!” “左右间隔一臂散开。” 四个娃娃站成一排,就差不多把房子前头的小天井给站满了。 王重领着四个小的在院里活动手脚关节,五分钟后,带头领着四个小的向外跑。 从家里跑到城楼,在宽阔冗长的城楼上跑了十五分钟,三丽和四美早就不成了,跑得变成了走的,二强也在十分钟的时候撂了挑子,就剩下一成坚持跑完了全程。 “今儿个小舅先教你们一套养生八段锦。” “都站好了,跟着我做。” 王重同样是一身白色的练功服,站在四小的前边,口中念着口诀,手上坐起了动作。 “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第180章 发酵的舆论 “小兄弟,你教的是八段锦?”王重正指点几个小的做动作呢,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王重循声望去,是个同样衣着宽松的中年人,瞧着三十多岁模样,和乔祖望差不多年纪。 “是八段锦。”王重点了点头道,八段锦的版本有很多种,历史也很悠久,其中又有坐八段锦、立八段锦之分,北八段锦与南八段锦,文八段锦与武八段锦,少林八段锦与太极八段锦之别,王重教的这种是从晚清时候传下来的。 搭话的中年人身形不算魁梧,甚至有些偏瘦,但气质不俗,瞧着就不是普通人,身上似还带着几分金戈铁马的军武气息。 倒不是什么骇人的杀气煞气什么的,而是自军队里退下来的人身上带着那种普通人没有的刚毅和纪律性。 “我姓项,小兄弟怎么称呼?”来人似乎对王重颇有兴趣,冲着王重双手抱拳自我介绍道。 王重同样回了个礼,右手抱拳,左手在上,回道:“在下王重。” “我看小兄弟龙行虎步,身上功夫不浅啊!”项姓男子脸上露出微笑,目光上下打量着王重,眼睛却很亮。 武学里有种说法,神完气足,精光外显,是功夫练到了一定程度的表现。 项姓男子打量着王重的同时,王重也在打量着这个姓项的男子,仍旧抱拳说道:“不过学了点强身健体,活血养生的法子而已,拳脚只是粗通,项大哥步伐稳健,双手挥动有力,瞧着倒是有真功夫在身。” 对于王重的谦逊,项姓男子倒是有几分意外,眼中有几分异彩闪过:“也就是一些庄家把式而已。” 这个时候可不似现实世界的时间点,传武的真正打法和杀法都不敢教。 “方才小兄弟教几个孩子练八段锦时,动作飘逸,如行云流水,一看就造诣不浅。” 王重眸光微闪,道:“项大哥若是有兴趣,咱们不妨交流交流?”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项姓男子脸上笑容更甚。 “正好,我要教这几个小家伙学八段锦,项大哥不妨帮着一块儿指点指点!”说是指点孩子们,其实就是变相的传授。 项姓男子愈发意外,王重长得虽然够高,可面容稚嫩,一看不超过二十,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说起做事,竟然如此老练。 “那就叨扰王兄弟了。” 半个小时后,王重和这位刚认识的朋友道别,领着四小,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早饭出门前就已经做了,今天的早饭是虾蟹粥,还有豆沙包。 二强对虾蟹粥情有独钟,一个人就干了三碗,四美更喜欢甜甜的豆沙包,吃了一嘴的豆沙,舍不得擦,都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干净了。 接下来两天,王重每天早上都能在城楼上遇见新结识的这位朋友,也知道了这位朋友的名字,叫项建国,名字倒是很普通,但他的几个儿女,却一点都不普通。 项建国有两儿两女,老大和老三是男孩,老二和老四是女孩,老大老二是第一个媳妇生的,年纪都比王重大一些,老三和老四是现在这个媳妇的,年纪都比王重小。 比王重小两岁的老三叫项北方,长得敦实,个头只比王重矮半个头,骨架颇大,筋骨比同龄人要强健不少,倒是生了一副练武的身板,就是性子有些冲。 小女儿叫项南方,没错,就是项南方,原剧情里一成的官配,比一成小两岁,眼下还在上小学,不过长得却差不多和一成一般高了。 第二天一早,项建国带着项北方和项南方兄妹两也加入了跟王重一块儿学八段锦的队伍当中。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只一天功夫,双方就开始熟悉起来了。 不过一成有些腼腆和自卑,二强傻愣愣的,倒是三丽和四美,因着年纪小,长相也甜美可爱,倒是和项家两兄妹更加熟悉。 分别之前,就已经北方哥哥,南方姐姐的叫了起来。 “小舅,北方哥哥和南方姐姐的名字好有意思啊!”回到家里,一大四小五个人围在水龙头边上,拿着两个盆洗漱,四美脆生生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你们的名字也有意思啊,一成、二强、三丽、四美。”王重笑着道:“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小舅,明天我还能和南方姐姐一起玩吗?”四美期待的看着王重问道。 项北方长得高大魁梧,但少了几分帅气,相貌普通,四美的兴趣不大,但项南方容貌颇为出彩,五官精致,耐看,而且皮肤很好,加上常年运动,家里条件好,吃的也好,不缺营养,身体健康,气血充盈,精气神都很饱满,瞧着自然好看。 也难怪颜控的四美喜欢。 “这我哪儿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吧!” “耶!” 四美高兴的直接蹦了起来。 ······ 次日,带着四小晨练结束之后,王重没有继续呆在家里,而是去了育红机械厂。 一路上就听见人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和马素芹有关的话。 这才几天功夫,马素芹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厂子。 “小重?” 一看到王重,马素芹就赶忙迎了上来,隔着差不多半米的距离,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王重,,关心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同车间的几个工友,还有名义上的师傅吴师傅也凑了过来,和马素芹一样,询问王重的伤势。 “我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真没事儿了?”马素芹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性的问道。 “真没事了!”王重笑着道:“伱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儿的吗!”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马素芹松了口气。 二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上工,不过为了避嫌,吴师傅把两人给分开了,让马素芹跟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一起配合,王重则跟着吴师傅一起干。 如此又过了几天,厂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原因也简单,因为马素芹的老公刘大奎,被公安局抓了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厂子里。 这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紧接着马素芹被刘大奎家暴,在厂妇联的帮助下成功和马素芹离了婚,并且把刘大奎送进了监狱的事情也传遍了全厂。 “你说这马素芹也是,离婚就离婚吗,怎么还把人给送进监狱了呢!”下班的林荫道上,几个男工友也在讨论着马素芹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工友摇了摇头,叹道:“这结婚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老话说得好,夫妻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算离婚了,也不至于把人送进监狱啊。” 几个工友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物伤其类,大体就是如此吧。 这时,一个声音再度响起:“知道马素芹的老公是怎么被公安抓起来的吗?” 几个工友纷纷摇头。 那个声音再度想起:“就是马素芹老公在咱们厂门口闹事哪天,当天保安科把人教育了一顿之后不是就给放了吗!可人家马素芹可不是善茬,知道她回去以后,她老公肯定不会放过她,就把妇联,咱们厂保安科,还有公安的人都请了过去。”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有个工友疑惑的问。 “昨儿个和保安科的大强一块儿喝酒听他说的呀!” “你别打岔,赶紧往下说,到底咋回事!”有一个工友迫不及待的拉住刚才插嘴的工友。 “还能咋的,马素芹一回到家里,她老公就对她动手了,我听大强说公安破门进去的时候,马素芹老公正拿皮带马素芹呢!” “嘶······” 王重在后边七八米的距离,敏锐的听觉让他将工友们的议论尽数收入耳中,而且这样的议论在三五成群的工友们当中随处可见。 回到家,王重刚进门,就看见一成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清洗食材。 “小舅!” “有一封你的信!” “那儿寄过来的?” “杂志社寄过来的。” “杂志社?” “放哪儿的?” “在你书桌上!” 王重进了正屋,把挎包挂在墙上,走到书房,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黄色的信封。 王重拿起信封,撕开口子,取出里头的东西,一张信纸,和一张汇款单。 信是杂志社的编辑写来的,王重粗略扫了一眼,就放到旁边去了,倒是那张巨款单,王重拿在手上,看着上头的数字,脸上露出笑容。 拿着汇款单走到门外,笑着对着水龙头边上的四小道:“一成,明儿买只鸡回来,再买点干蘑菇,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小舅,你发财了?”一成手里洗菜的动作一僵,疑惑的看着王重。 “发财了!”王重举了举手里的汇款单,笑着道:“可不是发财了吗?” “小舅,你手里拿的什么呀?值钱吗?”四美好奇的走到王重身边,拽着王重的裤子,好奇的问。 王重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四美,将汇款单举到她眼前,四美眨了眨眼睛,没看出哪里值钱了。 倒是刚刚凑过来的三丽,有些惊讶的道:“汇款单?” “二百七十二元?” 三丽早早就跟着一成学认字了,最近又被王重亲自教导,那些简单的字认了几百个了,虽然认不全汇款单上面的字,但主要的却都认识。 一成闻言,手里的菜掉到盆里了都不知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跑到王重身侧,看着那张汇款单,脸上满是震惊。 “小舅,这就是你写小说赚的钱吗?”三丽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里头,光芒不断闪烁着。 “对呀!”王重笑着道:“怎么样,小舅不厉害?” “厉害!” “厉害!” 四个小的齐刷刷的点头如捣蒜。 次日一早,晨练的时候,四美就自豪的给新认识的大姐姐项南方分享了自己的喜悦,项建国极为意外:“小重,真人不露相啊?” 看向王重的目光中下意识就带上了几分打量。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王重谦虚的道。 “写的什么,回头我也拜读拜读!”项建国倒是颇有些兴趣。 “《大秦帝国之裂变》” “大秦帝国?历史类的?”项建国愈发意外,本以为是些散文之类的,毕竟王重的年纪摆在那儿,没想到竟然会是历史。 在项建国的认知中,搞历史的那些人,要么就是七八十岁的老学究,胡子头发都是白的,要么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而且这会儿才七八年,王重才十六岁,从哪儿接触的这些东西。 “也不完全算是历史,借鉴了一部分历史,用了不少春秋笔法进行润色,进行了一定的改编。” “那回头我得仔细看看!”要是真的,那这个机缘巧合认识的小兄弟,就是个难得的人才啊,项建国看着王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 年纪轻轻的就文武双全,说话做事也很老练,项建国知道民间一向都是藏龙卧虎,可王重的年纪摆在那儿,谁会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隐士高人联系在一块儿。 “荣幸之至,要有什么不足之处,项大哥可不要吝啬指点呀!” “什么指点,我就是个门外汉!”项建国笑着道。 一番寒暄,歇息了一阵,便又分做两队,各自跑回了家。 中午的时候,王重出了厂子,把钱给取了,跑去裁缝铺,给四个小的每人做了一套衣裳上,买了一双新鞋。 又称了三斤红糖,还给才一岁多寄养在齐唯民家的七七买了个帽子,买了一罐麦乳精。 先把东西送回了家,正在吃午饭的一成兄妹几个看着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王重,眼睛都快直了。 “小舅,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不同于高兴的二强还有三丽和四美,一成看到王重拎着这么多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王重花了多少钱。 “今儿个高兴,再说了这么些年,小舅也没能送你们兄弟姊妹几个几件像样的礼物,这回啊,就当是小舅的一番心意,都不需要拒绝啊!” “特别是你,一成!”王重看着一成,抬手在他稚嫩却不失厚实的肩膀拍了拍,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小舅心里有数。” “小舅,我······”一成的话音有些哽咽,神情微动。 “好了!赶紧试衣服去吧!”王重把买的衣服袋子塞到一成手里,把他推进了书房。 三丽和四美已经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王重的卧室了。 不一会儿,换上了新衣服的三丽和四妹走了出来,王重只觉得眼前一亮。 三丽的是一件素净的白色长裙,四美的是一件粉色的碎花裙。 姐妹两的五官生的本就比较精致,以前是没打扮,穿的也多是一成和二强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那种。 如今换上新裙子,一下子就有一种改头换面的感觉。 “瞧瞧,我家三丽和四妹还是很漂亮的吗!” “是吗?”三丽倒是还好,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还是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思,但四妹就不同了,这丫头蹦蹦跳跳的在哥哥姐姐们面前展示自己的新衣服,摆摆这个姿势,做做那个动作,活泼极了。 “一成,我还要去上班,没时间,待会儿你带着弟弟妹妹们把这红糖拿上一半,水果也装一网兜,还有这罐麦乳精和这些衣服帽子都拿去你二姨家,水果和红糖是给他们的,麦乳精和这些都是七七的。” “哦,对了,再把家里的桃酥和大白兔奶糖装上一些,给唯民他们兄妹几个。” 给一成交代完,王重就推着自行车又出了门。 “小舅,你不吃饭吗?”一成叫住了门外的王重。 王重笑着道:“我在厂里食堂吃过午饭了!” “行了,快回去吧!” 王重推动自行车,抬腿小跑几步,一跃坐了上去。 一成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王重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消失在窄巷之中,眸光闪烁着,心中泛着暖意。 接下来几天,王重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在家给一成和二强补习,给三丽和四美启蒙。 这活儿王重干过不知多少次,早就轻车熟驾了。一成学习成绩不错,加上有王重帮着照顾弟弟妹妹,不用什么事儿都操心,再加上王重的补习,虽然因为时间尚短,进步没有特别显著,但也能够感受的到。 三丽和四美虽然都处于启蒙阶段,但文静内敛,听话懂事的三丽进度也远超四美。 四美性子跳脱,坐不住,学了就忘,但好在还有几分聪明,在美食和漂亮衣服丝巾发卡这些东西的诱惑之下,学的倒也不算太慢。 最让王重头疼的还是二强,每次只要一学习,这小子脑子就开始发昏了,做在那儿能直接坐着睡着的那种。 连利诱都没用了,王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奈之下,王重只能选择用威逼,根据二强的实际情况制定学习计划,完不成就只能吃白饭,王重做的那些香喷喷的菜肴,二强就只有看的份。 本只是无奈之下的举动,没成想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请个假 发小结婚,当伴郎去了,请两天假,更新后边补!!! 第181章 神助攻 日子一天天过去,厂子里关于马素芹的议论也愈演愈烈。 和丈夫离了婚,还把自己的丈夫送进监狱,在现实世界的时间节4点上看,把频频家暴的丈夫送进监狱,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甚至于相较于那些时常出现在热搜和群聊热门话题上的事情相比起来,还有些微不足道。 但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上,开国也才几十年,加上这些年里,国内还没有被那些个什么“西方自由国度”的文化荼毒,人们的思想还偏向于传统。 一个女人,离婚已经足够让人议论了,更遑论还把自己老公给送了进去。 而且舆论这东西,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传一个,到了第四个第五个就可能彻底变味了。 更何况育红机械厂大几百职工。 舆论愈演愈烈,甚至于在某些本就对马素芹心存妒忌、不满的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之下,很快就变了味。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当着马素芹的面就在那儿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戳马素芹的心窝肺管子。 本以为离了婚,摆脱了刘大奎就能过上舒心日子的马素芹,没想到来自社会的毒打,让她再度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原本刚刚出现在马素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甚至于那年轻俏丽的精致脸蛋之上,出现几丝阴郁。 舆论愈演愈烈,不再只限于育红机械厂,甚至都到了马素芹住的地方附近,邻居们对于马素芹也是指指摘摘的,女人们既羡慕,又嫉妒,男人们看向马素芹的目光之中也带上了几分躲闪。 马素芹长的漂亮,身材又好,就算穿着宽松的蓝色工装也难掩风韵,更何况现在马素芹才二十一岁,本就年轻,正是年华大好的时候,衣着打扮自然要比那些年纪大的妇人们多了几分鲜艳和色彩。 衣服能够衬托气质,再加上天生丽质,自然吸人眼球。 再说了,看看而已,又不犯法。 只是出了刘大奎这一档子事情之后,男人们看向马素芹的目光之中难免带上几分物伤其类的疏远。 流言蜚语,就像一把无迹可寻的锋利钢刀,伤人于无影无形之中,而且带来的伤害是精神上的,丝毫不比真实的利刃带来的伤害低,甚至在某些程度上犹有过之。 马素芹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从住的地方离开,从原来的家里搬到了育红机械厂的宿舍。 厂里虽然也有些流言蜚语,但总比外头多了几分顾忌。 而且还有妇联和厂领导这两座大山压在上头,工友们虽然总忍不住议论,但到底还有些顾忌。 可当马素芹搬到育红机械厂宿舍刚刚过了一个星期的那天,一对老夫妻在厂门口堵住了马素芹之后,原本已经有些偃旗息鼓的舆论再度被挑起,并且愈演愈烈,当天就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为了避嫌,保全马素芹仅有的那一丝名声,这段时间王重和马素芹都没怎么接触,就是不想给那些有心之人落以口实,让他们多一个议论马素芹的话题。 除了正常见面的打招呼之外,两个人非常默契的选择了减少联系,下班了也是各走各的。 这天王重因为活结束的比较早,走的也早,马素芹因为搬到了厂里的宿舍区,下班的时候又耽搁了一阵子,等她在宿舍收拾妥当,准备去食堂打饭,路过厂门口的时候,被刘大奎的父母给堵住了。 当时厂里的人虽然已经走了大半,但还有不少人在,不一会儿,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第二天王重来到厂里的时候,就看到一对老夫妻,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坐在厂门口嚷嚷闹事儿。 那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太太,正叉着腰破口大骂,骂的不是别人,正是马素芹。 这对老夫妻的身份也在一直不断的叫骂声中自己说了说了出来,他们正是刘大奎的父母。 王重没有理会,骑着自行车径直进了厂里。 至于刘大奎的父母,年级一大把了,要是王重上去了,他们老两口搁厂门口一躺,王重就是有理也成了没理。 而且厂里绝对不会放任他们在厂门口这么闹下去,毕竟是南京乃至于整个江苏都排的上号的大厂,关系着数千近万人生计的大厂,怎么可能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闹事。 还没开工呢,附近公安局的公安就把老两口给带走了。 自那以后,老两口隔三差五的就跑来厂里闹事,找马素芹的麻烦。 马素芹不胜其烦,接连月余功夫,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 厂里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舆论,也再度死灰复燃,并且愈演愈烈。 王重家附近,一家餐馆里头,王重和一身碎花衬衣的马素芹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碟小菜,一个蛋花汤,还有两碗米饭。 “素芹姐!对不起,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王重满怀歉意的道。 “小重,你千万别这么说!”马素芹脸上露出个自嘲的浅笑,看着王重道:“这是我自己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做出的决定。” “现在这种情况谁也没有预料到!”马素芹忽然话音一转,眼神中带着几分轻松:“现在我很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 “要是一直拖着的话,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说着马素芹摇了摇头,想起了刘大奎的家暴,想起了刘大奎父母的不讲道理,无理取闹。 “可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厂里的那些流言,哎!”王重一副无奈的模样。 “我打算辞职不干了!离开机械厂。”马素芹语出惊人。 王重瞳孔皱缩,意外的道:“辞职?素芹姐,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得想清楚了,咱们机械厂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大厂,可到底也是领工资的铁饭碗,伱这一辞职,要是将来后悔了还想再回来,那可不比登天难多少。” 马素芹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到:“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既然要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那就彻底一点!” 王重明白马素芹的意思,是想和过去彻底告别:“素芹姐,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回东北还是继续留在南京?” 马素芹道:“我爸走的早,我妈也改嫁了,组成了新的家庭,而且我妈和刘大奎的父母还认识,我要是回去了,除了给她添麻烦之外,没有半点好处,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我应该还是会留在南京。” 其实马素芹也还没有想好,不过现在他和刘大奎刚刚离婚,这些年她身上的钱也都被刘大奎给霍霍光了,她就算是想走,也没有走的资本。 “可你一个女人,在南京又无亲无故的······” “女人怎么了?”马素芹却好像一下子看开了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是常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好好一个人,四肢健全,难道连自己都养不活?” 马素芹的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容。 笑容瞧着不像作伪。 不等王重说些什么,马素芹就紧接着说道:“今儿个约你出来吃饭,是想和你道一声别!” “厂子那边离职的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厂领导们也知道我的难处,额外还补贴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呢!” “素芹姐,现在的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王重道。 “什么话?”马素芹颇感兴趣的问。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马素芹喃喃复述了后半句,眼中流连着几分异彩。 “今天听了素芹姐你这一席话,见了你现在释然的状态,我才有些理解这句话。” “自由!”马素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头,光芒越来越亮,两边的嘴角也渐渐上扬,露出浅笑。 又说了几句。 王重忽然话音一转问道:“素芹姐,你要是从厂里辞了职,不是就不能住在厂里的宿舍了?”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在南京怎么说也待着这么多年,还算有几个朋友。”马素芹知道王重是担心自己,心头一暖,很是高兴。 王重道:“素芹姐,你的朋友,刘大奎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马素芹下意识点了点头。 “既然刘大奎能知道,那刘大奎的父母肯定也能知道,要是到时候他们还去找你的麻烦,那你怎么办?” 王重的话,让马素芹脸上的笑容顷刻就间烟消云散了,这一点显然被马素芹给忽视了。 马素芹之所以离开机械厂,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想和以前彻底有个了断,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刘大奎父母的闹事,和工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搞得现在机械厂的风气都有些变了。 厂领导们自然知道马素芹是无辜的,可在关系到厂里风气这种可以说是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马素芹自然就成了被抛掉的弃子。 双方简直就是一拍即合,马素芹刚提了要离职,厂里的领导们怕马素芹反悔,就给她开除了一大堆的条件。 马素芹也知道,要是被刘大奎的父母给缠上,以后她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自己把人家儿子送进了苦窑,计算式讲道理的人家,也不会轻易的选择原谅自己。 更何况刘大奎父母的厉害马素芹已经见识过了。 马素芹低下头,沉默了班上,才小声说道:“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只能离开南京了。”语气中透着无奈。 这会儿才七八年,改革开放都还没开始,连公务人员去外地出差都要拿着单位的介绍信,不然的话,就会被当做盲流。 到时候别说找工作了,就连生存,估计都会变得艰难。 “素芹姐!”王重咬咬牙,眼神左右窜了一会儿,像是纠结了一会儿,才作出了决定:“反正你已经辞职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去我家先暂时住一阵子,等你找到了工作,有了落脚的地方,再搬出去!” “你家?”马素芹被王重说的一愣,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家!”王重点了点头,神情颇为严肃的说:“我家那一片,附近没有咱们厂的人住,你现在身上又没多少钱,必须得省着点花才行。” 马素芹知道王重是为了自己好,可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名声还不好,怎么能住进你家里。” “不行不行!一定不行。” 王重道:“只是先借助一阵子而已,又不是常住,等你找到了工作和落脚的地方,马上就可以搬走!” “不行不行。”马素芹还是摇头:“你一个大小伙子,再过几年,就该谈对象了,我要是搬过去了,那像个什么话!” 王重道:“这个倒是好说!” 马素芹疑惑的看着王重。 就听王重道:“我表哥家有个一岁多的娃娃,他妈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走了,现在寄养在我外甥他二姨家,不过他二姨家也有三个孩子,忙不过来,我表哥就想找个保姆,帮着照顾那个小的,就是工资开的不高。” “啊?”马素芹没反应过来。 王重道:“我那个表哥白天要忙着上班,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而且他家里除了这个小的之外,还有四个孩子,住着也是个问题。 不过我家有三间房,除了堂屋之外,还有两个房间,素芹姐,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先以保姆的身份,住到我家里,顺便帮我表哥照顾那个小娃娃。” 马素芹眸光微闪,总算没有直接一口回绝。 “小重,我······”马素芹还有些纠结和犹豫。 “素芹姐,厂里让你什么时候从宿舍搬出去?”王重话音一转,问道。 马素芹到:“厂里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现在厂里风言风语那么严重,多呆一天,就多被人指点一天,要我看,素芹姐你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去我那儿算了!” 看着面前言辞恳切,一脸真挚的王重,马素芹原本坚定的内心,出现了一丝动摇。 第182章 七七的到来 “什么?” 乔祖望拍案而起,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王重。 “把七七接回来?” “七七在他二姨家呆的好好的,接回来干嘛?”乔祖望有些激动,心中满是困惑,不解的看着王重。 “又不用你照顾!为什么不行!”王重知道乔祖望担心的是什么,也知道乔祖望的性子,更加懒得因为他而置气。 “不用我照顾?难不成你来照顾啊!”乔祖望没好气的道。 王重道:“你不是每个月给一成他二姨七块钱吗!伱把七七从他二姨家抱回来,我替七七找个保姆,你每个月给十块钱,剩下的我来补!” “十块钱,我哪儿来的十块钱给你!”乔祖望顿时就急了,要是别的事儿,以他没心没肺的性子,估计关心都不带关心一下的,可但凡是和他的钱有关的事情,乔祖望就没有不上心的。 原本七块钱乔祖望就够心疼的了,每个月还不一定准时给,现在涨到十块,这不是剜他的心吗! “一成他二姨家里三个孩子,你觉得她有那么多精力,替你照看七七吗?” “她不是照顾的好好的吗!”乔祖望避开王重目光,心虚的喝了口水。 王重的语气仍旧平淡:“乔祖望,这可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找一成他二姨,我相信他二姨肯定非常愿意把七七给你送回来。” “王重!”乔祖望立马急了,立马扭过头来看着王重,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七七是我的儿子,不是你儿子,我托谁照顾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乔祖望急赤白脸的道,着急的他把上回刻苦铭心的体验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哦?” 王重却故作诧异的道:“看来你是铁了心了,不想接七七回来?” “七七在他二姨那儿住的好好的,接回来干啥。”乔祖望对王重还是有些惧怕的,只是还有些死鸭子嘴硬。 王重目光一凝,有些冰冷的落在乔祖望的身上,冷声道:“乔祖望,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七七是你的儿子不假,可也是老乔家的骨血,乔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现在还能这么好言好语的通知你,是看在一成他们几个的面子上,给你留着面子呢,你要是非不要面子,那我也省事儿了。” “哼哼!” 说着便哼哼两声,摩拳擦掌起来,看向乔祖望的目光也愈发冰冷骇人。 顷刻之间,乔祖望就觉得自己入赘冰窟,呼吸不由得一滞,随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那股子让他恐惧不已的记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告诉你,打人可是犯法的!”乔祖望下意识的酿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脚抵住凳子,一屁股摔坐在凳子上。 眼神中,脸上,满是畏惧。 “保姆我已经找好了,明天人就过来了,现在你就去一成他二姨家,把七七给我接回来。”说完王重就已经转身准备往外走了,乔祖望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可没成想王重才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一脸紧张忐忑的乔祖望道:“要是七七接不回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善意的提醒你一下,我的手段,可不只是上回那一点点,你要是想再体验一次的话,我是一点都不介意。” 对付乔祖望这种人,软的可没有半点用处,必须得来硬的才行,得让他害怕才能管用。 “对了,七七是你的儿子,你要是不管的话,那我就告到你们厂里,告到公安局去,我倒是看看,你们厂里要是知道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他们还会不会要你,至于公安局那边!” 王重话音一顿,轻笑道:“你可以自己想想,他们会怎么处理你。” 乔祖望被王重说的都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王重的身影,连王重什么时候走的乔祖望都不知道。 四个孩子都还在王重家没有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家里,自己在王重那儿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时之间,乔祖望的心里竟五味杂陈起来。 王重回到家里,一成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把今儿要弄的菜都洗好了。 菜也简单,三个素材,还有一个西红柿蛋花汤,米饭还是满满一大锅,四个孩子加起来吃的都没有王重一个人吃得多。 吃过晚饭,一成正带着二强在水池边上洗碗,忽然院外传来敲门声。 王重老早就和一成他们交代好了,白天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把院门给关好了,就算是别人来敲门了,也要问清楚了是谁在开门。 要是吴姨她们这些老邻居们没什么,可乔祖望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们,就千万别开门。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一成对王重的话也愈发重视,并且经常对着二强和两个妹妹耳提面命。 “二强,去问问是谁?”一成对着旁边的二强道。 二强立马起身走到门后,对着门外大声问道:“谁呀?” “我!你们老爹爹!”门外,乔祖望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哥,是爸!”二强没有第一时间跑去开门,而是扭头看向一成。 “嗯!”一成洗碗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开门吧!” “好的!”二强拉开门栓,向里拉开院门。 门外,乔祖望手里拎着个包袱,其身后还站着一个让二强颇为意外的熟悉人影。 “二姨!七七?” 二强看着魏淑芬还有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弟七七,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你个小白眼狼,连自己老爹爹都不知道喊!”还没等魏淑芬说啥呢,乔祖望对着二强就是一顿嘴炮输出。 “爸!”二强有些畏惧的喊了一声。 二强对乔祖望倒不似一成那样心存芥蒂,一方面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心智尚未成熟,另一方面,是因为性子本身就比较简单,没想那么多。 “哼!”乔祖望哼了一声,拎着包袱直接就走了进去。 “二强,你爸那人就那样,别放心上!”二姨对几个外甥倒是一直都很关心。 “嗯!谢谢二姨!”七七才一岁多一点点,虽然已经开始学说话了,但还磕磕绊绊的,吐字都不清楚。 “二姨,七七!” 一成也放下手里活儿迎了上来,看到魏淑芬和七七,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一成啊!你们吃饭了没?”看见一成,二姨脸上笑容更甚。 “哥!哥~~~”魏淑芬怀里的七七也对着一成喊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吐字倒是还蛮清楚。 “七七真乖!”一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二强也高兴地笑开了花。 “三丽和四美呢?”魏淑芬问道。 一成道:“在书房跟小舅学认字呢。” 砖木结构的房子,自然没什么隔音。 “还杵门口干啥呢,赶紧进来啊!”已经进了堂屋的乔祖望冲着外头招呼道。 王重也从书房走了出来,三丽和四美也和乔祖望打起了招呼。 一大家子人齐聚在王重家的堂屋里头。 “王重,你真想好了,要把七七接回来,给他请保姆?”魏淑芬看着王重,一脸严肃的问。 “二姐,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反复考虑过了,七七现在也不是刚生下来那会儿了,而且你家里也还有三个孩子呢,家里家外那么多事情要忙,还得照顾七七,就你一个人,哪儿忙活的过来。” 王重和魏家本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乔祖望和魏淑英的成亲才有了联系。 王重的辈分虽然高,但年纪却比魏淑芬小的太多,王重管魏淑英喊嫂子,索性就把魏淑芬喊成二姐。 “我和表哥都商量好了,请个保姆,照顾七七的同时,还能顺带给一成他们做饭,这样呢,我也能省事些。” 一成兄弟姐妹四个在王重家搭伙吃饭的事魏淑芬一家早就知道了,至于乔祖望,魏淑芬和齐志强两口子对他这人早就不报任何期望了。 平时里自己有钱买猪头肉,喝老酒,却舍不得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补充营养,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四个孩子一个个都是皮包骨头,瘦弱的就跟干柴似的。 尤其是齐志强,早些年刚从部队上退下来的时候,本来是和魏淑英先认识的,两人也互有好感,可惜却被魏淑芬横插一脚,死活要嫁给齐志强,魏淑英作为姐姐,自然不好和妹妹争什么,最后直接找了个乔祖望,开始了自己苦难的一生。 齐志强对魏淑英的感情应该是复杂的,曾经喜欢,后来愧疚。 魏淑英去世的时候,那些邻居和亲朋们说的那些悄悄话,虽然不少都是胡说八道的臆测,但也并非全都是空穴来风。 “请个保姆可要花不少钱呢!”魏淑芬提醒道。 魏淑芬给乔祖望带七七,那是看在死去的姐姐魏淑英的份上,至于每个月他从乔祖望哪里拿的那七块钱,也大多都是花在了七七的身上,魏淑芬可没往自己兜里揣。 可要是请保姆的话,保姆的工资就不说了,现在七七又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吃肯定也要精致些,总不能天天光喝米汤。 “我现在每个月除了工资之外,还有一些稿费,虽然不多,但一个保姆还是能请的起的,二姐就不用担心了!” 魏淑芬这人吧,就是个普通人,没啥坏心,对一成他们几个也都还不错,虽然有不少让人诟病的地方,但人无完人,是个可以往来的。 “稿费?”魏淑芬皱着眉头。 “就是在给杂志社写文章,发表在他们杂志上,杂志社就会给出一些报仇,说是稿费可以,说是润笔的费用也行,看个人怎么称呼。” 王重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魏淑芬若有所思,差不多理解王重说的意思,随即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那就成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带七七,实在是七七这孩子身子骨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弱一些,我又实在是太忙了,没法子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 “他二姨,你又没工作,而且家里才三个孩子,有啥好忙的,当初一成她妈带四美的时候,三丽那才两岁,我也没听她说忙不过来啊!” 乔祖望一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用得着别人的时候,在人家面前就是好言好语,态度放的比较低,可要是一旦用完了别人,或者是背着人的时候,嘴里就每一句能听的话。 就像邻居吴姐,原剧情里,七七刚生下来那会儿,乔祖望要上班,就只能把七七拜托给人家吴姐帮着照顾,前脚刚把七七塞到人家吴姐怀里,还没走远呢,后脚就开始抱怨,说吴姐的坏话。 “乔祖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魏淑芬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又不是没付你钱,一个月七块呢!”乔祖望看都没看魏淑芬,小声的嘟囔着。 魏淑芬见乔祖望这么一副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乔祖望,我好心好意帮你照顾了七七这么久,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你拿几块钱是吧!” “你要是真好心,那收我钱干啥?” 魏淑芬怒上心头,眼睛瞪得滚圆,指着乔祖望,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你····你·····” 随即不住点头道:“好!好好好!” 把七七从怀里弄下来,信步上前放到乔祖望腿上。 “哼!”随即一甩手,厉声道:“乔祖望,我要是再管你的事儿,我就不姓魏!”说玩就怒气冲冲的转身往外走。 “二姨!二姨!”一成见状,立马追了出去。 “哇~~~” 乔祖望腿上的七七立马就大声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哭个什么劲儿!”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连王重都有些始料未及,心里对乔祖望的厌恶忍不住又多了几分。 “都别去追,让她走!”乔祖望也生气了,抱着孩子就站了起来:“好像没了她咱们家就过不下去了一样!” 追出去的一成却全然没有理会,二强和三丽四美倒是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 “哟!乔祖望,你好大的威风啊!”乔祖望脸上神情立马就僵住了,愣了片刻,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转身看着王重,全无半点方才喝止儿女们的霸气。 “嘿嘿!”乔祖望勉强挤出个笑容,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畏惧。 好似面前的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是一只凶猛食人的凶恶大虫。 “行了,七七留下,你可以走了,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王重走到齐祖望跟前伸出手,乔祖望立马把七七塞到王重怀里,似是知道自己被父亲嫌弃,七七的哭声愈发大了。 乔祖望则立马如避蛇蝎的一路跑了出去。 “二强,去厨房拿五个碗过来,三丽你去柜子里把红糖拿出来!”王重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七七哄着,一边嘱咐二强和三丽。 泡了红糖水,二强他们几个一人一碗,还有一碗,自然就是拿来哄七七的,花了好一番功夫,还有三丽和四美这两个姐姐在,才把嗷嗷大哭的七七给哄住了,没有继续哭。 七七身子骨不如同龄的孩子,再加上没有母乳喂养,牛奶虽然也喝着,但喝的不多,毕竟乔家和齐家的条件都摆在那里,营养缺失,虽然已经一岁多了,但还是不会走路,仅仅能够站着。 王重把七七抱进卧室里头,放到床上,让三丽和四美先陪他一块儿玩着,小孩子之间,总比大人更容易熟悉些。 三丽和四美对于七七这个弟弟也很喜欢,不一会儿,姐弟三人就完成了一团,之间全没了陌生感。 “小舅!谢谢你!”追出去的一成和魏淑芬好好解释了一番,魏淑芬自然不可能和他一个孩子置气,只是乔祖望的话确实伤人,魏淑芬也是一时气不过才会那么说。 王重家在巷子口附近,等一成回来的时候,乔祖望已经跑了。 等王重和七七哄的不哭了,一成才对王重道。 “傻孩子!”王重揉了揉一成的脑袋,笑着道:“和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你管我叫一声小舅,那就是我的子侄,做长辈的照顾自家子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一成眼神闪烁着,很是感动。 “小舅,你说的保姆一个月要多少钱?”一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一成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因为母亲的去世,父亲的没心没肺,早早就挑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担子,心智也早早的成熟起来。 “其实不是什么保姆,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没有工作,又没地方落脚,我就想着先让她来家里暂时住上一阵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免得在外头住住招待所浪费钱,正好呢,让她照顾照顾七七,等她找到了正式的工作以后,咱们再另外请保姆!” 一成点了点头:“我已经和我那个朋友说好了,明天她就搬过来!明天我还要上班,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舅!” 一成认真的点头道:“对了小舅,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马素芹,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还挺漂亮,个子挺高······”王重没有马素芹的照片,只能给一成形容马素芹的相貌。 一成听得认真,仔细的记在心里。 “你们和七七的情况,我已经和她说了,等明天她过来了,你先给他介绍介绍咱们家里,就让他现住在我那个房间,我搬到书房去住。” 和一成交代清楚之后,王重才进了卧室,去看七七的情况,一成也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又哭又闹累了好一阵的七七就先睡着了,一成带着三丽和四美回了家。 到了夜里,许是因为来到了新环境,有些不大适应,七七醒了,虽然王重早有预料,没有关灯,可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七七还是嗷嗷大哭起来。 王重惦记着七七,睡得也不深,听到哭声就立马醒了过来,好在王重历经三个副本世界,带娃的经验早已丰富的不能在丰富了,不一会儿,就把小七七给哄住了。 也幸亏七七眼下已经一岁多了,要是再小一点的话,王重也拿他没辙。 睡得太早了些,这一晚上陆陆续续的醒了好几次,把好久没带娃的王重折腾的够呛。 第二天吃过早饭,把七七交给一成他们,王重推上自行车就去上班去了。 差不多上午九点多左右的样子,带着几个包袱的马素芹出现在王重家的巷子附近。 “大爷,问您个事儿呗!”马素芹在巷口附近,看到几个正在树荫底下下象棋的老大爷,便走过去问路。 “姑娘,有啥事儿啊!”马素芹模样俊俏,笑容也甜美,难免让人下意识的亲近。 “大爷,您知道甜水巷18号在哪儿?” “甜水巷18号?那不是王重那小子家吗!”几个老人低声讨论着,又仔细打量着马素芹。 马素芹见状,笑着解释道:“对,那人是叫王重,我是他朋友介绍过来,去他家当保姆,帮忙照顾他小外甥的。” “哟!王重这小子对他那几个外甥还真上心,不但供他们吃饭,还给请了保姆!” “我昨儿个瞧见一成他二姨不是把他家小弟给抱回来了,这姑娘不会是被王重请过来照顾他小外甥的吧?” “我也瞧见了!” “淑英那孩子命不好,走的走,留下那么一大家子孩子,家里确实缺个照顾的人。” “······” 几个下棋的老头议论起来,都是住在这一片的左邻右舍,谁家的事儿不知道一点,眼下老乔家又没个女人,家里还那么多孩子,又还有个奶娃,乔祖望又得忙着上班,请一个保姆帮着照顾,大家也不觉得多奇怪。 “姑娘,咱们这儿就是甜水巷,你从前边那个口子往里走,转两个弯就是王重那小子家!”大爷热心的给马素芹之路。 “大爷!谢谢您!”马素芹还给大爷鞠了个躬。 大爷很是高兴:“这有啥,客气了客气了!” 看着马素芹走进箱子里,大爷们又议论起来:“这小姑娘还挺有礼貌的,不过这么年轻就去给人家当保姆的,倒是不多见。” “现在回城的知青那么多,好多连工作都没有呢,有个保姆的工作,总比待在家里游手好闲来得强。” “这话倒是在理。” “哎,你们说,乔家的那个小娃娃,不是说乔祖望他小姨子帮着带着呢吗?怎么突然就给送回来了?” “······” 第183章 马素芹搬进王重家 一成带着二强和三丽四美,把七七报到院里玩耍,教七七走路。 体型比刚买回来那会儿大了一圈的大黄和小黑在旁边不停的摇着尾巴,笼子的芦花鸡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走去。 “来七七,到三姐这里来!”三丽站在远处,对着七七招手摊开怀抱,一成弯腰躬身站在七七身后,两只手抻在他腋下,小心的扶着七七。 看着三姐招呼自己,七七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虽然才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的功夫,但对于才一岁多的七七而言,已经足够让他跟哥哥姐姐们熟悉起来了。 七七当即迈开步子,身子一倾,就要往旁边倒,好在一成一直扶着,帮着七七稳住了身形。 七七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到三丽跟前,扑进三丽怀里。 “七七好厉害呀!”三丽笑容满面的在七七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差点没把小家伙给乐坏了。 兄弟姐妹几个脸上都露出笑容,瞧着高兴极了。 四美更是不遗余力的拍起两只小手,用力的鼓着掌。 “咚咚咚!” 就在兄弟姊妹五人高兴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响。 “谁呀?”一成仍旧扶着七七,脑袋却抬了起来,冲着院门外高声喊道,二强和三丽四美几个也不约而同的收了声。 “请问这是王重家吗?”屋外传来的女人声音嘹亮却又不失温柔。 “是的,请问你是谁?”一成虽然觉得门外就是王重说的朋友,可谨慎起见,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对方的名字。 “我叫马素芹,是王重的朋友,你是一成还是二强?”屋外的女声再度传了进来,一成闻言,已然能够确定门外之人的身份,当即就对着二强道:“二强,快去开门!” ······ 下午,下了班,王重一如往常的回到家,在巷子口下了自行车,准备把自行车推到自家院里。 刚敲响院门,就听见门后传来三丽的声音:“谁呀?” “是我!” “是小舅!”三丽立马笑着跑去把门给拉开。 “大哥,二哥,小舅回来了!”三丽立马高声冲着里屋招呼,穿着围裙的马素芹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素芹姐!”看到马素芹,王重笑着打起了招呼。 马素芹同样满脸笑容的对着王重道:“小重回来了!饭快做好了,你先歇歇,马上就能吃了!” 说着转身就进了厨房。 “小舅!我帮伱拿包!” 一成也笑着走了出来,主动帮王重拿挎包,王重也没拒绝。 “七七呢?” “七七睡着了!在里屋床上呢!”一成道。 晚上,一成带着二强他们回了家,虽然舍不得七七,但三丽和四美也知道,不能给小舅添麻烦,只能在依依不舍中,和可爱的小弟道别。 四个孩子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女人和男人果然天生还是有区别的,才见了大半天,七七在马素芹怀里,就不哭也不闹了,而且还有点粘人。 “素芹姐,怎么样,还习惯吗?” 马素芹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 “二强他们没有捣蛋吧?”王重问道。 “没有没有,一成和二强他们都很乖,很听话,尤其是一成,年纪不大,却很懂事。”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七七这孩子吧,一直寄养在他二姨家,我们呢也只能经常跑过去看他,可毕竟不是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等着孩子长大了,和一成他们难免会有些生疏,而且他二姨到底不是这孩子的亲妈,等孩子大了调皮的时候,也不好管教。” 马素芹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向王重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关切,说道:“一成家的事情,今天我听他说了不少,一成爸爸又是那个样子,你小小年纪,肩上就要挑着这么重的担子,辛苦你了!” 王重却笑了笑,说道:“有压力,我才有拼搏努力的动力,要是没这一茬,我也不会想着向杂志社投稿,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 王重的回答,让马素芹很是意外,美眸之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异彩,眼神在王重身上上下流转了片刻后才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了?”王重问道。 “哪里都不一样!”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俏脸之上,紧接着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对了,七七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多,身子骨比同龄人要弱一些,昨天我给他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两条腿的骨头发育的不怎么匀称,你平时照看的时候,如果还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看着马素芹怀里的小七七,王重颇为严肃的道。 “我记下了!”马素芹也一脸慎重的点了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了双眼,逐渐陷入沉睡中的七七,说道:“今儿个白天的时候我还奇怪呢,这一岁多的孩子,个头怎么这么小。”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皱眉心疼起来,看着怀中的七七,叹道:“这么小的孩子,一出生他妈就走了,身子骨又不好!哎~~~” 说着便忍不住叹起了气。 王重道:“世事无常,咱们又控制不了,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放宽心态,认真努力,摆正心态,去迎接生命中的每一次风雨。” “你小小年纪,道理却一大堆!”越是接触的多,马素芹越是发现,自己对王重这个曾经的工友,师弟,现在的老板,点醒自己的恩人,竟然了解的这么少。 似乎自己以前知道的,看到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年纪又不代表经历和阅历!”王重微笑着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我在做事情之前,喜欢静一静,想一想,久而久之,慢慢就养成了思考的习惯。” “要是之前我能有你这么看的这么透彻就好了!”马素芹的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马素芹虽然爱漂亮,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豆蔻年华的黄花大闺女了,不过一残花败柳之身,年纪还大,而他······ 马素芹抬眼悄悄的瞥了一眼王重,昏黄的白炽灯映衬之下,王重那说不上多俊俏好看,但却胜在清秀英朗,棱角分明的脸庞,尤其是那双剑眉之下,平静如古井,灿烂若星辰一样的眼睛,都让马素芹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子自惭形秽的感觉。 脑中不受控制般浮现出了那日在厂门口,那个不算高大,但却为她遮风挡雨,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的身影,就像一株罂粟花一样,扎根在马素芹的心里。 女人从来都是感性的动物,再加上王重长得也不难看,再有刘大奎这么一个鲜明的比较对象,王重身上所有的优点,在这一刻,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正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王重也没料到,这匆匆一眼之中,会饱含这么复杂的情绪。 不过相较于马素芹而言,芳华世界中的何小萍,人世间中的郑娟,同样都是饱经苦难。 “现在通透也不晚!”王重微笑着道:“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当然就要往前看,过去怎样,都已经成了过去,咱们要做的,就是过好当下,展望未来。” 看着王重脸上和煦如暖阳般的微笑,感受着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点关切的目光,马素芹忽然有种想要扑进那虽还稚嫩,但却温暖的怀抱当中,想要靠在那虽还不够高大,但却足够坚强的肩膀之上的感觉。 马素芹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了,立马移过脑袋,挪开目光,压下脑海中危险的想法。 “不愧是能在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马素芹赶忙转移话题,可她那故作掩饰的神情,还有躲闪的目光,怎么瞒得过一直在关注她的王重。 “素芹姐,你就别揶揄我了!” 王重苦笑着带着几分哀求道。 马素芹下意识的斜眼悄悄看了王重一眼,见他苦笑的模样,心底忽然就是一乐。 “七七差不多睡熟了,我先带他进屋。” 说着便逃跑似的匆忙起身,消失在王重视线中。 王重看着马素芹慌乱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却没有趁热打铁的意思,而是打开了台灯,取出书桌抽屉里的钢笔和墨水,打开稿纸,笔头沾了沾墨,在瓶口刮了几下,思衬片刻后,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马素芹把七七安顿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重端坐在书桌前,神色认真,伏案疾书的样子。 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马素芹才猛然醒过神来,赶紧出去洗脸刷牙,到王重在院里搭的棚子里洗了个冷水澡, 等马素芹收拾好,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旁边的书房里,昏黄的白炽灯仍旧如故,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院里的地面上。 透过窗户,书桌前的身影还是方才的样子,神情还是那么的专注,顺着眉头往下,马素芹的眼睛再度落在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上。 只一眼,马素芹就觉得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旋涡,倏然之间,就把她给吸了进去。 更加让马素芹无奈的是,自己竟然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甚至心中还有些许窃喜。 ······ “叩叩叩!” 敞开的房门被敲响。 王重的正在疾书的动作随之一顿,笔尖离开纸面,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时间不早了,还不睡吗?”马素芹手里拿个一个茶缸。 “再写一会儿就睡了!”王重笑着道,眼睛亮了几分:“七七睡着了?” “已经睡下了!”马素芹柔声说着,走到书桌边上,把茶缸放下:“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别待太晚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再写半小时就休息!”王重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你用的这是什么蚊香,敞开着门,竟然都不见几只蚊子!”马素芹好奇的道。 不只是王重的书房,整个房子,连带着堂屋在内的三间屋子,都不见几只长脚蚊,屋里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味道和马素芹知道的那些蚊香的味道都对不上。 “我自己做的蚊香,放在堂屋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这东西做起来还挺复杂,不过效果还不错!” 砖木结构的房子,房门还是那种老旧的木门,总会有些蚊虫能过的缝隙,一般人家里都会挂上蚊帐,显然王重家里用不上那东西。 “你还会做蚊香?”马素芹很是意外:“那上回你给我的那瓶膏药,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王重点了点头,道:“当然了!” 随即却话音一转,看着马素芹:“怎么,素芹姐,你还不信啊?” “我······”马素芹话音一滞,“我不是不信,我是······我是······”说着还急了。 “素芹姐,我和你开玩笑呢!”王重笑着道。 马素芹松了口气。 随即却又疑惑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懂的这么多?” “又是调制膏药,又是做蚊香的?” 王重解释道:“我小时候,拜过一个师傅,他老人家会的那才叫多呢,我就是跟着他学了点配药看病的本事,练了点锻炼身体的庄家把式而已。” “配药看病?”马素芹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你还会治病?” “会一点点中医!”王重谦虚的道。 “真的假的?”马素芹实在是不敢相信,主要是王重的年纪摆在那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会看病,在马素芹的印象中,有本事的中医,不都是那些个年龄偏大的嘛! 而且在老百姓们心目中,中医的艺术和胡子的颜色也有关系,胡子越白的,只要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一般医术都不会差。 至于王重,虽然不是乳臭未脱的毛娃,但年纪摆在那儿,和中医半点都不搭呀,也难怪马素芹不敢相信。 “要不我给你瞧瞧?”王重作势就欲起身,马素芹后退数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又没病,有啥可看的。” 王重没坚持,而是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的样子:“对了素芹姐,你现在住的屋里,床头边上有个柜子,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头,有我给七七准备的奶粉,要是夜里七七行了,吵着要吃东西,你可以弄两勺泡水喂他喝!” “我知道了!” 交代完马素芹,王重就将目光挪回稿纸之上,正打算继续动笔,可耳边的呼吸声却仍旧如故,也没听见脚步声。 “睡不着?”王重再度扭头看着马素芹问道。 马素芹点了点头:“还不觉得困!” 王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书架上,取下一本沈从文先生的文集,递给马素芹:“要是实在睡不着,不妨看看小说。” 马素芹接过书本,眸光闪烁着,有些忐忑的道:“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你了?” 王重施然一笑:“没有的事儿!” “我在这儿写东西,又不能陪你说话,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马素芹脸上露出笑容,道:“没有的事,你继续写吧!我回房去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 差不多九点钟,王重关了台灯,把书桌整理好,稿纸和钢笔墨水瓶都收进书桌的抽屉里,拉上电灯的拉绳,走到院里,冲了个凉,回到书房,躺在铺着草席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蒲扇,逐渐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成的声音,起初王重还以为是做梦呢,可忽的猛然回过神来,眼睛一下就给睁开了。 确实是自家的门在响,伴随着一成急促的呼声。 王重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就出了门,赶紧抽出门栓,拉开院门:“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舅!三丽发烧了!” “发烧了?”王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顾不上多问,赶紧到:“你等等,我进屋把药箱带上。” 王重赶紧进屋,把摆在书房里的药箱给拿上,换上布鞋,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就碰上了同样听到声响起床出来查看情况的马素芹。 “咋了?”马素芹见王重神色匆匆,忙问道。 “三丽发烧了,我去瞧瞧,素芹姐,你在家照顾好七七!” “家里有我呢,你快去吧!”马素芹闻言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王重不敢耽搁,立马出了门,匆匆跟着一成往他家而去。 马素芹看着王重离去的背影,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她才来了大半天,和三丽相处的也不久,但三丽的乖巧听话懂事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咋回事,怎么忽然就发烧了?”路上,王重问道。 一成现在也慌得失了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睡着,忽然听到三丽嘴里喊着什么,我醒来看了看,见三丽的脸色不大对,摸了摸额头,才知道发烧了。” 乔家就在巷子里,几分钟就走到了,王重径直重进屋里,走进四小的房间里头,二强和四美此刻正站在床边,同样焦急不知所措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三丽。 王重径直坐在床边,先摸了摸三丽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紧接着捏了捏手脚,然后翻了翻三丽的眼皮,捏开嘴巴,看了看舌头的颜色。 三丽烧的都有点糊涂了,应该是晕了过去,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呓语。 “一成,你去打一盆温水过来!记住,不要太烫,也不能凉了!”王重赶紧对着一成道。 现在的情况,首先要做的就是给三丽先降温退烧,一成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跑了出去。 二强和三丽都神色紧张的站在床边,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王重。 没敢直接用药,王重先替三丽号了号脉,很快一成就把温水给端进来了。 王重差不多心里也有了数,先用毛巾沾上温水,帮三丽把身上多处位置擦拭了几遍,然后又从药箱里头取出退烧的药物,化水给三丽喂了。 十几分钟后,三丽的脸色好了一些,嘴里也不再呓语,睫毛动了动,眼皮也随之颤了颤,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王重松了口气。 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严重的直接把脑子给烧坏了的也有。 好在三丽烧的不怎么厉害,摸起来虽然烫,但还没到烧坏脑子的地步,而且迅速的物理降温也有一定的效果。 看着刚刚从三丽腋下取出来的温度计,王重也松了口气。 “小舅,三丽怎么还不醒?”一成担心的问。 “放心吧,她这是睡着了,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还没好透,最好是慢慢养上一天。” 听到王重的话,一成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那三丽是为什么发烧?” “应该是吃了冰棍还是什么凉的东西,又长时间和冷水接触,之后又吹了凉风!好在这段时间这丫头营养慢慢跟上来了,要是照着她以前那副身板,可没这么容易好!” 自打到了王重家,姐弟四个的伙食得到了明显的改善,每天还跟着王重跑步,练习八段锦,身子骨好了不少,脸上多了几分血气,也不似以前那样满是菜色。 “下午的时候二哥买了几根冰棍,可我们都吃了呀?”四美好奇的问道。 “傻丫头!”王重揉了揉四美的小脑袋,说道:“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们兄妹几个,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可长的却个个都不一样是差不多的道理。” 四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小舅,那我的身体好不好啊?”三丽没事了,四美也不再担心,倒是好奇起自己的身体来。 “这还用问吗!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就知道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赶紧睡吧!” “小舅,那三丽······”虽然已经退了烧,可一成还是有些担心。 王重道:“这样吧,我把三丽抱我那儿去,今晚就让她住我那儿了,要是还有反复,也不用来回的折腾,等明天好了再让她回来。” “行,听小舅的!”一成道。 “有事了再去叫我!”王重用毯子把三丽包着抱了起来,一成主动帮着拿起药箱,跟着王重把三丽带回了家。 第184章 月黑风高 王重回到家的时候哦,马素芹也一直没有睡下,把一成送走,关上院门之后,赶紧进了屋。 “咋样了?” 马素芹关心的问道。 “烧已经退了,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王重道:“素芹姐,你去里屋柜子底下,拿一条毯子出来,给三丽盖上。” “我这就去!” 折腾了一会儿,把三丽安顿好了,王重松了口气,刚刚坐下,马素芹就端着杯水走了进来。 “喝杯水!” “谢谢素芹姐!”王重的脸上露出笑容。 “客气啥!”马素芹嫣然一笑,随即扭头看着王重,目光上下左右的转动打量着的,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看不出来呀,你还真的会治病啊!”马素芹感慨着道。 “我会的可多了,要是样样都被人看出来了,那我这个市井高人的身份还怎么藏得住。”王重故作夸张的道。 马素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美眸之中流转着一样的神采:“市井高人?” 说着十分配合的上下打量着王重,不住点头道:“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多上几撇胡子,还真有几分高人的模样。” “那叫什么高人,那叫江湖骗子,骗的就是你们这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要是放在以前,那些个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呐,都跟伱现在的想法一样。” “什么意思?”马素芹愣了一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王重此言何意。 王重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被人骗呗!” “被人卖了也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在那儿帮人数钱!” 马素芹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我有那么笨吗!” 王重也看着马素芹,“这个······还真不好说!” 马素芹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看着面前的王重,眼神中多出了几分闪躲,本想抬起来的手,也被自己生生遏制住了。 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三丽,马素芹道:“要不,让三丽睡我那屋去,我那屋的床大,反正已经有了一个七七,也不在乎多一个三丽。” 书房里的罗汉床并不大,是以前王重小的时候,王大志两口子特地替王重置办的,为了王重长大做准备的。 “也好!”王重想了想,没有拒绝:“要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喊我就行。” “嗯!” 次日一早,醒来之后的三丽气色大好,烧也全都退了。 一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一大清早,王重带着一成何二强他们继续跑步,三丽在家休养,正好碰上穿着衬衣,踩着拖鞋,手里头拎着个水壶,打着哈欠,一脸疲惫,但眉梢间难掩喜色的乔祖望从外头回来。 只看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是打了一通宵的麻将,现在脸上还有喜色,肯定是赢了钱。 王重对乔祖望本就没有任何期望,没有期望,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可一成却不一样。 现在的一成,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母亲的去世,让他对父爱愈发的渴望,可在自私自利,从来只顾自己,完全就是烂人一个的乔祖望身上,一成却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尤其是想起昨天晚上,三丽烧的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乔祖望早早就出门跟李和满他们打牌去了,顾不上打不打扰邻居了,一成就只能跑去王重家叫门。 自己跟弟弟妹妹们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小舅也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三丽更是烧的晕了过去,一大家子人,就乔祖望一个,在外头跟那几个狐朋狗友通宵达旦的打牌。 一成越想越气。 “王重啊,一成!跑步呐!”许是因为打牌赢了钱,饶是对王重,乔祖望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笑容,而且还主动打起了招呼。 王重和一成却根本没搭理他,就二强喊了一声爸,然后双方就擦肩而过。 乔祖望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下意识就像发作,骂上几句,可刚一转身,看见王重的背影,到了嗓子眼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等看到王重跟一成还有二强消失在街角,才小声的骂骂咧咧的道:“什么东西,打个招呼都不会,一点家教都没有······” 可才骂了一句,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骂的人里头,貌似还有自己大儿子乔一成,要是乔一成都没有家教,那自己······ 绕了半天,险些没把自己给绕进去。 “把我儿子都给教坏了!”可乔祖望却没有放过王重的意思,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路往家走。 晨练的时候,一成比往日多了几分心思,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心里显然藏了事。 晨练结束,跟项南方两姐弟告别的时候,项南方忽然道:“王师傅,我们院里有个弟弟,年纪比我小一些,他见我们天天过来找你学拳,也想着过来跟你学一学,托我问问您的意见。” 他们父亲项建国最近工作愈发忙碌,空闲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虽然还是每天保持着晨练,但仅仅只限于在自家院里打两套八段锦了,不过项南方和项北方倒是一直坚持着。 八段锦兄妹两早就学会了,这会儿王重本来已经开始教几个小的拳脚上的功夫了。 虽说现在这些孩子们年纪都还小,筋骨尚未完全长成,但对于学习拳脚套路却并不妨碍。 尤其是针对项南方他们几个女娃娃,王重还专门为他们定制了几招防狼术。 其实也无外乎是那几招,譬如掰手指,插眼,撩阴腿,只是在各门各派中的叫法不同而已。 至于项北方和一成还有二强,王重一方面教他们科学锻体的方式,俯卧撑,仰卧起坐,跳绳这些,锻炼他们的反应能力,另一方面,开始教他们摔跤。 摔跤其实也算武术的一种,相较于其他动辄便打人要害的技击技法而言,摔跤武艺非常适合项北方和一成这些孩子。 既能起到制敌的效果,还能玩闹,而且又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一开始项北方还兴趣寥寥,态度一般,有些散漫,可几天过后,不知怎的就忽然来了兴致,学的比谁都认真。 后来王重才从向南反口中得知,原来是项北方这小子跟大院里的一个大孩子闹了矛盾,两人打了一架,项北方下意识的用出了王重教的方法,没想到一下就把那个比他大几岁,个头力气都稍稍比他厉害一些的大孩子给摔了。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敢,你们要想学,我都可以。”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法子,又不是什么杀人的密法绝招,王重可没有敝帚自珍的观念。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像项南方和项北方这种高干子弟,认识的肯定也都是高干子弟,虽说不一定能够用的上,但要是有联系有人情的话,总是好的。 “师傅,明儿个你再多教我几招呗?”项北方对王重的称呼已经从王师傅变成了师傅,对于摔跤,也展现出了极强的兴趣。 “北方啊,又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招鲜,吃遍天下都不怕!” 王重笑着道。 “你现在才刚刚开始学,基础都还没有打好呢,这就跟建房子是一个道理,地基没有打好,就直接在上面盖房子,头几年或许看不出什么,可要是再过几年,地基往下一沉,房子不是也跟着塌了吗!” 见项北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王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给他说的机会:“你要是真想练好摔跤,那就先把桩功给练好了,不管是摔跤还是其他的拳脚,都讲究一个力从地起,你连站都站不稳,别说是摔跤了,人家随便一推都能把你给推倒了。” “我知道了师傅!” “那你什么时候能多教我几招?”项北方虽然接受了现实,但还是不肯死心。 “一个月后吧!要是你的进度让我满意的话,一个月后,我再多教你几招。”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项北方生怕王重反悔,赶紧一锤定音。 晚上,喝完马素芹熬得最后一副药,三丽还是留在王重家,跟马素芹睡在一起,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之后,精神就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王重给三丽又号了一次脉,嘱咐了马素芹一些三丽在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东西,就上班去了。 早上的时候,王重也见到了项南方说的弟弟,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原剧情里乔一成的好基友宋清远。 不过现在的宋清远,还只是个年纪和二强相当的小娃娃,之所以嚷着要跟着项南方兄妹两一起学功夫,也单纯只是因为看到了项北方在大院里大发神威的样子。 男孩子嘛,骨子里都有一些武侠情结,也得亏是现在香江和湾湾的武侠小说还有影视剧没有传入国内,不然的话,估计跑来跟王重学摔跤的就不止那么几个了。 想当初一部《少林寺》,就把原本破败到近乎倒闭的嵩山少林寺,变成了一处享誉国内外的胜地。 随着一块儿练武强身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孩子们彼此之间的好胜心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被激了出来,尤其是项北方,项家人里头的另类,而且正是出于叛逆的青春期,最是争强好胜,在学习上,比不过哥哥姐姐还有自家妹妹,可在练武摔跤上头,项北方却一点都不想输给乔一成兄弟两还有宋清远这个经常被他们捉弄的邻家弟弟。 晨练结束之后,王重没有立马去上班,而是趁着一成带着二强他们吃早饭的空挡去了一趟乔家。 打那天之后,乔祖望的小日子虽然过的仍旧滋润,但却再也没有有过一次夜不归宿,更加没有通宵达旦的打牌了。 每天晚上都是掐着点回的家,根据邻居吴姨提供的信息,那天早上,她正坐在家里,跟儿子还有儿媳妇吃着早饭,忽然就听见乔家院里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凄厉惨叫声。 然后就是王重的大喝和乔祖望的告饶声。 随后王重更是在巷子口,当着街坊邻居们的面宣布了,以后不管谁和乔祖望打牌,要是借钱给乔祖望了,就自己找乔祖望还,王重和一成是绝计不会帮乔祖望还赌债的,谁要是敢上门要,那大家就直接去公安局对峙。 乔祖望恨王重恨的牙痒痒。 同样是这个夏末,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夏天,月黑风高,不见月光,乔祖望他们几个打牌到十点四十五,不敢继续下去,乔祖望率先撤了,少了个对手,凑不成局,李和满他们自然也没法继续。 于是乎便各回各家,李和满今晚手气不错,赢了不少,兜里鼓囊囊的,一路仰着头,哼着小曲,从他们的秘密基地往家里走。 走到他家墙根底下,在拐个弯就是门口了,就在拐弯那里,李和满前脚刚迈出去,黑暗中,一道银子划过,李和满什么都没看见,就觉的眼前一黑,后勃颈一阵剧痛,随即意识就陷入黑暗之中。 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左邻右舍都早早的睡了,四下无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黑影从墙根下的黑暗中走了出去,右手在腰间一抹,一个黑漆漆的丸子就出现在手中,捏住李和满的下巴,把丸子塞进李和满嘴里,随即在喉咙两侧轻轻一点,丸子就被昏迷中的李和满吞入腹中。 随即黑影又在腰间抹了一下,手中出现数道寒光,将李和满翻转过身,背部朝上,撩开外衣,手中银针在李和满的后腰腹区域刺了几下,随即又在几个和肾经相关的穴位上连连下了重手。 几分钟后,黑影本欲离开,可还没等动弹,却又改了主意,双手攥拳,左右开弓,沙包大的拳头顿时便如雨点般落下。 等到李和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多了,李和满正疑惑着,双手撑地,直起身子,脸上和身上的疼痛顿时便如潮水般袭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李和满抬手捂住脸颊,手掌和脸颊刚一接触,就是一阵剧烈的痛苦。 还来不及痛呼,李和满陡然愣住,随即赶紧伸手往自己兜里掏,把兜里的钱都拿了出来,竟然一分都没少。 身上的钱倒是没少,胳膊腿也都在,就是挨了一顿胖揍,稍微一动都疼的那种。 李和满的第一想法是委屈,然后是生气,大怒,这大晚上的,四下又无人,刚想骂几句,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才打完牌出来,这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来,公安找上们来,那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本来就因为打牌心虚有鬼,李和满哪敢和公安打交道,想着反正自己没啥事儿,兜里的钱也没丢,就当是摔了一跤得了。 李和满也没有料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忽然对男女之事的欲望高涨,原本在他眼中平平无奇,黄脸婆一样,甚至有些嫌弃的媳妇,竟然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接连好几天,隔壁邻居都也被李和满两口子给吵得睡不着觉了。 “我说李和满,就你那身子骨,还敢天天晚上那么弄,小心得马上风!”夫妻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邻居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天天这么吵,说的话自然也没那么好听。 李和满却乐的跟个什么似的,这几天雄风常在,那个平日里对他百般嫌弃,每次两口子办正事的时候都跟条死鱼没啥反应的黄脸婆,竟然罕见的夸了他,甚至还主动的讨好他,李和满一下子就飘了,根本没往那顿打身上联系。 一个星期后,日日都当新郎官的李和满忽然就不行了,起初他还以为是这段时间纵欲过度,没有节制的缘故,而且天天对着自家黄脸婆,也确实没有那个啥的欲望。 可一个月后如此,两个月后还是没什么变化,李和满也不禁慢慢起了疑心。 虽说对自家黄脸婆没兴趣,可每隔一段时间,总得阴阳交泰一下子。 难道是自己出问题了? 虽然疑惑,可李和满也没地儿试,也没怎么当回事。 直到新年过后,李和满的老婆率先起了疑。 这天,外头还放着鞭炮呢,到了夜里,两口子宽衣解带,钻进被窝里头,十分钟后,李和满的老婆黑着脸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李和满。 “李和满,你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怎么可能!”李和满赶紧辩解,“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没有?”李和满老婆目光一凝,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李和满,说道:“那你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在外头养了小的,和别的女人有一腿,怎么天天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我······” “你什么你!你还敢骗我!” “·······” 所以千万别试图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像李和满这样软蛋性子,李和满的老婆是个泼辣的女人,不然的话,就李和满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怎么开得起这么一间小卖部。 两口子又吵又打的,这个时代的女人,打架可不仅仅只会挠人。 第二天一早,李和满盯着一脸的巴掌印去了医院,两口子仔仔细细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李和满出了问题,肾子坏死,以后都没有办法再振雄风了。 李和满的老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很震惊。 两口子赶紧去找医生追问原因,可惜医生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甚至还建议李和满把坏死的肾子切除掉,免得以后发生什么不可逆的病变。 “医生,切了还能再长出来吗?”医院里,李和满小声的问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 李和满的老婆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医生,两口子都才三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本来李和满就不怎么样,自己也就比守活寡稍微强上一点点,但以前至少还有个慰藉,可现在真的就成了守活寡了,刻字机炒菜三十多呀! 李和满老婆既担心又不甘。 “有概率能长,但能长多少,长成啥样,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情况自然也不一样。”医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 “那大概多久能长出来?要几个月?”李和满迫不及待的问? “怎么可能只要几个月。”医生露出个不失善意的微笑道:“这又不是摘桃子,今年摘了,明年还能长,伤筋动骨且还要一百天呢!更何况你现在的情况是彻底坏死了。” “切除只是为了防止坏死的肾子发生病变,切除以后,恢复都要个把月呢。” “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譬如能不能再试试看救不救的回来?”李和满仍不愿意放弃,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您这有没有什么药?” 肾子又不是别的东西,这可关系到两口子的幸福,要是切了以后才发现还能救,那就真的乌龙了。 医生摇头道:“我劝你动手术也是出于你现在的情况考虑,要是真的等病变了以后再处理,那时候可比现在麻烦多了。”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李和满问道。 “如果就医即时的话,一般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就行!”李和满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反正还没坏死,既然能重新长出来,那就肯定能活过来,要是哪天真活过来了呢?谁能说得准?” “这就看你自己了,你要是不愿意动手术切除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 目送着李和满两口子离开,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李和满以后注定都没办法再当一个完整扥男人了。 李和满自然不会知道,自打他那次夜里被人暴打了一顿之后,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再当一个多星期的男人了。 剩下的大半辈子,都只能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事实证明,当肾子彻底坏死以后,雄性激素停止分泌以后,人真的是会变的,李和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尖锐,甚至还有些沙哑,和电视剧里头看到的那些掐着嗓子说话的人有很大区别。 而另一边,在马素芹的精心照料之下,瘦小的七七在七八年的冬天,学会了自己走路,学会了开口叫人,虽然说话还是磕磕绊绊的,但已经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冒了。 第185章 善芝堂 时间来到八零年,王重来到此方副本世界,也已经有将近两年了。 马素芹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在外头工作,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外头的工作机会虽然逐渐多了起来,但竞争也愈发激烈。 而且七七的身体不怎么好,经常生病,可七七的年龄又太小了,身边离不开人。 马素芹的工资早就是每个月三十块了,吃住都在王重家里,一年多功夫,马素芹已经攒了四五百块钱。 不过王重没有提,马素芹自己也没说什么时候出去找工作。 南京位于长江中下游,数朝古都,自古便是繁华之所,贸易往来之枢纽。 虽然才八零年,不似那些沿海的经济特区那样飞速发展,一天一个模样,但也在有条不紊的发生着改变。 刚刚开春没多久,天气逐渐回暖,积雪消融,万物复苏。 四月初,王重就跟厂里提了辞职。 尽管车间主任和厂领导再三挽留,可王重却始终坚持。 晚上,饭桌上,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菜的分量都很足,用大碗装着,还在往外散发着热气,马素芹身上的围裙还没解下来,已经三岁的七七,终于不用继续坐在王重给他定制的小车里头吃饭了。 五个孩子围坐在两边,王重的对面还留着一个空位,那是特意给马素芹留的。 “素芹姐,赶紧先坐下来,我有事儿要宣布!”王重笑着对马素芹道。 “一成,你也坐!”碗筷都是一成拿过来的。 马素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什么事儿呀,还搞得这么隆重?” 当着五个孩子和马素芹的面,王重淡定的笑着道:“从今天下班之后开始,我就正式从育红机械厂离职了。” “啊?”马素芹背着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愣住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一成皱起眉头,有些不大敢相信的问:“小舅?你真离职了?” “半个月前提交的申请,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王重道。 “小舅,那我们以后是不是都没饭吃了?”傻乎乎的二强傻乎乎的问道。 “你个傻瓜!”话音刚落,就被一成敲了一下:“小舅现在可是杂志社有名的作家,每个月光是稿费都是工资的十几倍呢。” 自打王重往杂志社投稿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就蹭蹭蹭的往上涨。 往日跟着乔祖望的时候,一个月能见一回肉星,那就是烧高香了。 可自打每天跟着王重一块儿吃饭之后,一开始每个星期能吃上一回肉,后来逐渐发展成了现在两三天就开一回荤。 家里的桃酥,奶糖,还有各类当季的水果基本上也不缺了。 不说七七,光是前头的四个小的,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一个个就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尤其是三丽和四美这两个小丫头,老娘去的早,老爹是个没心肝的,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两个小丫头长得瘦瘦小小的,就跟两根小豆芽菜一样,几乎风一吹就倒的那种。 可这才一年多的功夫,两个小丫头干瘪的身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原先满是菜色的小脸蛋上,也多了几分血色,逐渐变的圆润起来。 但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要数一成,本就刚好处于发育阶段的青少年时期,有了充足的营养补充,再加上王重要求的日日坚持锻炼,身高一下子往上窜了二十多公分,都有一米六了。 这要是再长两年,说不定有机会窜到一米八呢。 “辞了也好,还能专心在家写书创作,不用那么辛苦!” 看着王重每天白天去机械厂上班,晚上回到家之后,还要坐在书桌前进行两三个小时的伏案创作,一天下来,基本上就没见过王重有闲着的时候,马素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王重却摇了摇头,说道:“写书创作这种事情,是要讲灵感的,灵感来了,奋笔疾书,顷刻就成,要是文思堵塞,那就是在书桌前干坐一整天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听出了王重话中的意思,马素芹好奇的问道:“那伱打算干什么?” 老乔家的几个孩子们也跟马素芹一样,纷纷抬头,好奇的看着王重,尤其是一成,最是关心。 “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政府呢,也允许个体户经营了。” “我打算开个药铺,给街坊邻居们治治跌打损伤,头疼脑热啥的小毛病,这样的话,在时间上会自由一些,不用处处受人管制,也能有更多的空闲用来写书。” 其实如果要赚钱的话,开饭店,或者去鼓捣房地产,再或者,像以前一样,干脆自己弄个杂志社,这些都比开药铺要赚钱。 可王重历经了这么多个副本世界,对于钱的执念,早已不似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深了。 钱是个好东西,这东西要没了的话,生活困难不说,在社会上行走也会变得寸步难行。 可这东西要是太多了,放在银行里,那就是一堆数字,就跟房子是一个道理,够住就行了,几套,十几套那么买,除了放着,也就是拿去出租了。 可租出去过的房子,自己再住进去,心里真的就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开药铺也不错,小舅医术这么厉害,肯定能挣钱!”一成紧皱着的眉头松缓下来,脸上露出浅笑。 “你想好了?”马素芹注视着王重,语气颇为严肃的问道:“开药铺的话,可要投不少钱呢!” 随即话音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说是改革开放,可谁知道以后的风向还会不会变!” 这也不怪马素芹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底层的小老百姓,对于上面那些大人物们作出的决策,想来都是只有听从执行的份。 现在说的好,要搞改革开放,可将来会变成什么样,除了王重之外,又有谁知道。 “朝令夕改,这不仅仅是当权者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也是一个国家最忌讳的事情之一。” “眼下改革开放已经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在大势民心面前,一切魑魅魍魉都将被粉碎。” “从包产到户那时起,从几个经济特区的陆续成立的时候开始,改革开放的大势就已经成了。” 一成倒是能听明白,三丽也若有所思,二强跟四美都跟七七一样,恍若未闻。 马素芹虽然能理解,但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大敢相信,可王重说的又是那样笃定,却又下意识的想要相信。 一时之间,心里竟觉得有些矛盾。 “小舅,那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吗?”一成问道。 王重笑着道:“你呀,现在就给我专心读书,好好的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中考,药铺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呀,就别操心了。” 虽然有了王重帮衬,但早熟的一成,却还是和原著里的一样,凡事都喜欢操心。 不对,这个喜欢应该要打上引号才行。 “小舅,到时候等我放学了,就去药铺给你帮忙!”二强马上也要进初中了,不过小学的课程,就算是快升初中了,也没法和课程繁多的初中相比。 “你呀,不给我添乱就行了,我可不敢指着你给我帮忙。”王重开着玩笑。 二强一脸委屈:“小舅,我什么时候给你添乱了?” 王重道:“二强,你这话问的不对,你应该问你那回没给我添过乱!” 二强苦着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委屈和困惑:“啊?” “好了!”一成揉了揉二强的肩膀,笑着道:“没听出来呀,小舅逗你呢!” “啊?”二强看着脸上带笑的大哥一眼,随即扭头看着满脸笑意,正偷着笑的王重,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小舅,你真坏!” 说着还气鼓鼓的冲王重瞪了瞪眼。 这一举动,直接把一成和弟弟妹妹都给逗笑了,连马素芹也没能例外,抬手轻掩红唇,小声的噗嗤笑着。 王重的动作很快,地方是早就已经看好了的,只是先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如今改革开放都一年多了,尤其是靠近东南沿海的南京,很多大方向的政策要比大部分的内陆城市要更加开放一些。 只两天功夫,甜水巷前头那处临街的二层小楼的铺子产权已经归了王重。 两层小楼房,砖木结构,后头还带一个宽敞的小院,建国以前本是个小饭馆,可惜前主人是个不争气的,要回了铺子之后,一开始倒也安分,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忽然说要去深城闯荡,却苦于没有本钱,于是乎就打上了这座先辈们留下的铺子的主意。 正好遇上王重这个豪爽的买家,花了一千六百块钱买了下来。 办完手续之后,原房主带着钱迫不及待的去了深城。 房子不算太大,可以不算小, 一楼二楼加起来,能有三百多平。 一楼前头是药房,里头就是王重坐诊的地方。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小厅,是以前的房主们自家住的地方。 王重暂时把其中一个拿来当储存药材的仓库,还有一个,则当做是休息室。 铺上床和被褥,不管是平时午休,还是过夜都可以。 至于医馆的名字,王重也早就想好了,就叫善芝堂。 可开医馆的话,除了必要的医术之外,进货的渠道也是重中之重。 各类中草药材,中成药,常用的那些都不能缺了。 而且王重目前打算主营的,是跌打损伤这一方面。 要治跌打损伤,当然就少不了药酒和膏药。 药酒自己泡,膏药也自己调配熬制。 在知道自家师傅要开医馆之后,项北方还主动请缨,揽下了药材渠道这桩子事儿。 而且速度很快,都不用王重自己出去找,供货的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省了王重不知道多少事。 四月二十三日,善芝堂之正式开业。 王重让一成去买了挂鞭炮放了,横幅没啦,酒也没摆。 铺子就在甜水巷附近,靠近诸路的方向走上两百多步,就是善芝堂了。 街坊邻居们见王重年纪轻轻的就开医馆,多少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他们眼中,王重就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屁股上有没有痣他们都一清二楚,更别说瞧病的本事了。 医馆一开业,王重反倒是闲了下来,除了最开始来道贺的街坊四邻,竟然连一个登门看病的人都没有。 一成和二强还有三丽白天要去上学,可四美年纪还小,只能呆在家里,老乔家空荡荡的,四美一个人呆着既无聊,又害怕。 正好马素芹成天呆着七七在家也没事儿干,于是乎把七七还有四美,都带到了王重的医馆里照看。 马素芹兼起了前台接待还有收银的工作。 眼瞅着医馆一个患者都没有,王重人就每日优哉游哉的在里屋教四美启蒙认字。 半点都不带着急的,马素芹倒是担心的不行。 “小重,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开业都好几天了,连个生意也没有,马素芹都开始替王重捏起了汗。 “没生意还不好,大家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那不比我这里门口罗雀强得多。”王重笑着道。 其实早在开店之前,王重就早有预料了,这又不是后世那会儿,有个啥病啥痛的,都得上医院,再不齐,怎么也得吃吃药。 现在的经济才刚刚开始复苏,大家的生活虽然得了改善,但绝没有多夸张,而且绝大多数人对于一些小病小通根本就不在意,还有一些大众化的法子,偏方这些在老百姓们中间本就是一个传一个。 马素芹有些意外王重的回答,最开始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随即就斜了王重一眼:“怎么说你都有理。” 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的态度,还有她和王重之间相处的模式,已经不仅仅只限于雇主和保姆,也不仅仅限于朋友之间那种程度。 只是这一点,马素芹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或者说,她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但却在自我催眠,装作没有发现,故意不去点破,甚至于还有些享受和王重相处时的感觉。 那是以前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块儿都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适。 第186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什么,乔祖望要把三丽送人?” 堂屋里,听着齐志强和魏淑芬的讲述,王重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几年的相处。 “是给三丽找个好人家!”魏淑芬赶忙解释:“这也是为了三丽好!” “行了,这事儿不用再说,老乔家的儿女,一个都不能少,没得商量,至于乔祖望他要是还敢动这个主意,那我就替舅舅把他腿给打断。” 齐志强目光上下打量着王重,不住的轻轻点头。 首先抛却年纪不谈,光是这份态度,就足以让齐志强心生好感。 对于魏淑芬帮着三丽找人家的事情,齐志强知道以后第一反应是反对,并且态度坚决,但这件事就当初魏淑英过世的时候乔祖望就拜托魏淑芬去办的。 魏淑芬寻摸了这么些年,才在苏州找到这么一户合适的人家,两口子都是老师,书香门第,家境虽说不上富裕,但也是吃穿不愁,原比现在的乔家和齐家来得优渥。 齐志强本就对乔祖望有意见,因为这事儿,意见又加深了几分,可正如魏淑芬说的那样,孩子是乔祖望的孩子,要找人家收养,那也是乔祖望这个当父亲的决定,齐志强虽然是孩子们的姨父,可他家也不是什么家境优渥的人家,平日里偶尔借钱帮衬,已经是很尽力了,要是再帮乔祖望养这几个孩子,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之所以来找王重,也是齐志强的主意,不管是把一成他们兄弟几个带到家里,负责他们的伙食,还是把七七从他们手上接回去,请保姆照顾,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齐志强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这几年,一成兄弟姐妹几个的模样精神还有状态,和以前跟着乔祖望时截然不同。 精神、朝气、活泼,还有以前萦绕在的脸上的菜色,变成了现在的血色,原本单薄的身板,也鼓了起来。 尤其是一成,这几年个头窜的飞快。 王重看着魏淑芬,不咸不淡的道:“二姐,乔祖望要是问你,你就照实说,把我的态度也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根本就没把乔祖望当回事。 见王重脸色不愉,魏淑芬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小重,这个事儿也不是我的主意,是乔祖望在我姐过世的时候拜托我的,我也是好心,想着替三丽找个好人家,总好过现在吧!” “二姐,你是好心,我知道,不过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烦请伱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王重没有责怪魏淑芬的意思,虽说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给一成姐弟几个带来的伤害,肯定是远远超过好处的。 原剧情里,四美甚至为了和哥哥姐姐们在一块儿,一个人从苏州做火车回到南京,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也得亏是这时候那些个牛鬼蛇神都被打的差不多了,人们都还很淳朴,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要是这事儿再往后的七八年,十来年,别说是南京了,估计四美一个人,连苏州火车站都不一定走得到,不知道被人贩子给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重,那苏老师夫妻那边······” 魏淑芬有些犹豫不决的问。 王重却很果断,语气坚定:“直接回了吧!他乔祖望自私自利,是他乔祖望自己的事情,我王重还没有沦落到卖自家外甥女这种地步。” “这怎么能说是卖呢······”魏淑芬还想解释,旁边的齐志强却拉住了她,给她使了个眼色,魏淑芬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就此作罢!”听着王重坚定的话,魏淑芬脸上多少有些遗憾,“行吧行吧!反正这是你们老乔家的事情。” 魏淑芬多少还是有几分怨言的,这几年为了这事儿,她可没少奔走,搭出去不少人情,千挑万选,才找到了这么一户家庭条件好,两口子还和善的人家。 “你刚才拉着我干嘛?”出了王重家,魏淑芬有些没好气的对齐志强道。 “咱们是来办正事的,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结。”齐志强解释道:“既然王重不愿意,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回头你直接回了人家就是了。” 魏淑芬叹了口气:“这办的叫个什么事!”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我要怎么跟人家苏老师夫妇解释!” “照实说就是了!”齐志强仍旧道。 “哎!” 魏淑芬道:“也只能这样了!” 见魏淑芬皱着眉头,兴致不高,齐志强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王重是个有本事的,一成他们过的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七七现在也被照顾的很好,这就够了。” 甜水巷,老乔家。 “什么?他说不送就不送了?”乔祖望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合着不是他出钱,我每个月给他三十块钱生活费呢!” 乔祖望一脸的不忿,关键是他还不敢不给,每个月都必须准时准点的把钱准备好,送到王重手里,这叫嗜钱如命的乔祖望怎么受得了。 “这是你们表兄弟俩之间的事,我们管不着,也没那个资格管。”魏淑芬可不惯着乔祖望:“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去和人家说,让人上门来看?” 魏淑芬这话一出,直接把乔祖望说的楞在当场,连脸上的神情都僵住了,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王重都不同意了,他要是还坚持让人上门来瞧,到时候要是真的看上三丽了,要把人给带走,那王重······ 想起自己在王重手上的那些惨痛经历,乔祖望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关键还看不出任何外伤来,给别人说了也没人信。 乔祖望苦着脸,一脸的绝望。 可就这么算了,又有些不甘心。 毕竟要是送走一个,他不但每个月能少出五块钱的生活费,还有每个学期的学杂费,买公交车月票的钱,还有置办衣服裤子鞋袜的钱······ 不仅如此,还有一笔补偿。 乔祖望越想越是肉疼,在他心里,那些钱都已经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口袋里了,有这么些钱,他又能潇洒好酒,每天吃猪头肉,喝几杯老酒,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可现在,却有一座大山,拦在他的身前。 “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句准话?”魏淑芬催促道。 乔祖望只能闭上眼,强忍着惋惜,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自家的儿女,我自己养着就是。” “难道我乔祖望还不如他王重一个小年轻不成!” 就算是这样,乔祖望也不忘先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魏淑芬却半点没把这话当真了,齐志强更是在从王重家离开以后就走了,懒得和乔祖望这人打交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人回了,这事儿以后我就不管了。” 撂下话,魏淑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乔祖望是什么人,魏淑芬心里门清儿,要是再多待上一会儿,天知道乔祖望嘴里会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与其给自己找罪受,倒不如果断一点早早离开,眼不见为净。 魏淑芬离开之后,乔祖望顿时原形毕露,咬着牙恨恨的道:“这个王重,生下来就是为了专门和老子作对的是吧!” 说着拿起手边的茶壶就准备往地上砸,可拎到半空了,却又下不去手,手里这个要是砸了,到时候还得买新的,到时候又得花钱。 悻悻的将手中茶壶放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不一会儿,一成他们他们陆续到家了。 “小舅,今儿咱们做什么菜?”二强这个不仅喜欢吃,还喜欢跟着王重学做吃的。 现在问都不是问吃什么,而是做什么了。 不过王重擅长的川湘菜系还有北方菜系,对于淮扬菜没多少研究,但高屋建瓴,虽说做出来的不如那些精谙此道的大厨,但较之于一些做家常菜的妇人们而言,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尤其是王重平时经常会做些口味稍轻一些的川湘菜系和东北菜、燕京菜,还会经常在家里弄面食,面条呀,饺子,包子这些花样换着换着来。 不过现在家里掌勺的一般是马素芹,王重动手的次数不多,但却经常会指点马素芹跟对下厨有着浓厚兴趣的二强。 不过二强近几年主要的精力都花在了配菜和刀工上。 “菜都买好了,在厨房,素芹姐已经在弄了。” “那我去帮忙!”二强迫不及待就扔下书包,进了厨房。 “三丽,你和四美在家带一会儿七七,一成,你跟我出去一趟!”王重走到堂屋里头,从正对着大门口的长条供桌上取下一条一米一二左右长短,由数条竹片绑缚而成的藤棍,也是前年王重亲手制成的‘家法’。 平时家里和这位新成员最熟悉的就是二强了。 “小舅?”一成看着王重手中的竹条,满脸不解的喊了一声。 “走吧!”王重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往外走,到了院里还不忘交代三丽和四美一声,让她们看好七七,没事儿别出去瞎跑。 “小舅!我爸他又咋了?”虽然王重没有明说,但往常连‘家法’都请出来了,一成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肯定又是乔祖望又弄出啥幺蛾子来了。 “乔祖望瞒着我,瞒着你们,让你们二姨找人收养三丽和四美,准备把他们两个女娃送给别人。” 王重没说卖,但其实也和卖差不多。 一成本就聪明,心智也远比同龄人成熟,更加了解自己老爹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自己女儿送出去。 一成咬着牙,倒是没有太多的震惊,有的只是愤慨和无奈:“这种事他都做的出来!” “三丽和四美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女儿了!”一成压低了声音,没有大声喊,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王重搭着一成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好了,别生气了,他是个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有数,哪天他要是不做妖,不给咱们找点气受,那就不是他了。” 说着王重拎起手里的竹条:“再说了,我这不是要和他讲道理去了吗!” “讲道理?”一成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竹条,目光来回流转着,透着几分疑惑。 “这不就是道理嘛!”王重咧着嘴微微一笑,甩了甩手里的竹条,试了试手感。 “小重,一成啊,吃饭了没?”路过吴姐家的时候,吴姐正好在院里洗菜,看到两人,立马就打起了招呼。 “还没呢,吴姐,你这是做啥好吃的?”王重笑着回道。 “哪有啥好吃的,就弄了点茭白!”吴姐笑脸盈盈的道。 “哎哟哟,吴姐!茭白可是好东西呀,一成,明天咱们也买点茭白回来!” 和吴姐聊了几句,走到老乔家门前,王重脸上的笑容就戛然而止,神色归于平静。 院门只是虚掩着,白天的时候会从外头上锁,晚上等一成他们都从王重家回来了,才会从里头拴上门栓。 轻轻一推就开了,刚进院里,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酒香和肉香。 “你爹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嘛,又是猪头肉和又是小酒的!”王重揶揄了一句,一成面沉如水,一双眼睛瞧着有些阴郁。 屋里的乔祖望,正拿着个小白瓷杯子,把杯中的酒送入口中,随即就眯着眼睛,表情变换,然后就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桌上摆着两个塑料袋,一袋明显带着浓重油水的卤猪头肉,一袋醋泡花生,光是闻着就知道是巷子口那家卤味铺子里买的。 边上还摆着一碗白米饭,还没开始吃呢。 “喝酒呢?”王重拎着竹条就进了屋。 “王重?”乔祖望还以为是一成带着二强他们回来了呢,听到往常的声音,差点没吓一跳。 “怎么是你!” 扭头看去,见王重手里还拿着竹条,身子立马下意识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摆出一副警惕的模样:“你想干嘛?” “我可没招你啊!”话音刚落,忽的心头一跳,想起了下午的时候魏淑芬突然过来的事儿。 “没招我吗?”王重拿着竹条在手心轻轻敲打着,咧着嘴,笑脸盈盈的看着乔祖望。 见乔祖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避的挪到旁边,不敢和自己对视,王重又道:“这是想起来了呀!” “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今天才知道!”王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变得严肃,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把自己的女儿送人,不对,应该是说罢自己的女儿变相的卖出去!” “我没有!”乔祖望立马否认:“我可没想把三丽卖了,是三丽跟着我过得只会是苦日子,我让他二姨给三丽找个好人家,也是为了她好。” “哦?是为了三丽好吗?”王重拎了个凳子坐下:“不是为了人家给的那点补偿?” 乔祖望呼吸一滞,迅速便恢复正常,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是三丽的亲爹爹,当初我让他二姨帮着找好人家,那也是看三丽和四美两个小丫头跟着我尽吃苦了,我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四个娃娃,还有个小的七七,等他们上学了,那学费和杂费我就负担不起,这才让他二姨帮着寻摸。” “这个事情,我当初可是跟他二姨商量过了!” 越说乔祖望的底气就越足。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废话了!” 王重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就你那张嘴,死的都能被你给说活了。” “我过来不是听你废话的!”王重直接站了起来,向着乔祖望走了过去,乔祖望吓得直接就往后退,一下子撞在柜子上,看着王重,眼睛不住往两边扫,随即转身就准备跑。 可他哪儿是王重的对手,伸手一抓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捞一拽,反手一扭,就抓着乔祖望的手腕,把他给摁住了。 “疼疼疼疼疼!放手,放手!”乔祖望疼的龇牙咧嘴,大呼小叫。 王重把手里的竹条扔给一成,说道:“一成,你在外头等着!” 说着就把乔祖望摁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王重,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打人可是犯法的,小心我到公安局告你去!”乔祖望被摁在床上,不敢动弹,脸上眼里满是惊恐,不住的叫喊。 王重随手拿起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直接塞进乔祖望嘴里,在堂屋的一成只听见乔祖望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就是一阵带着痛苦的呜咽声。 五分钟后,王重带着笑容,神清气爽的打开房门,“一成,进来吧!” 进到屋里,只见乔祖望摊在床上,满脸的惊恐,眼角似乎还有些泪痕。 王重坐在凳子上,淡淡的道:“现在当着一成的面,咱们把话给说清楚。” “你以后就不要再动把她们送人的心思了,安安心心的上你的班,每个月按时交生活费,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交的话,我也不会逼你,只是将来等你老了······” “我没说不给!”乔祖望有气无力的道,养儿防老,乔祖望虽然自私自利,但又不蠢,将来等他老了,还是要靠儿女们赡养的。 不然他的老年生活该有多凄惨。 “正好,三丽和四美也逐渐大了,她们两终究是女孩子,一直跟一成和二强挤着像个什么样,我那医馆的二楼还有一个房间空间,一成,等晚上你们姐弟几个商量一下,看看是你和二强搬过去,还是三丽跟四美搬过去先住着。” “好的小舅!”一成感激的看着王重,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到,弟弟妹妹们都一天天的大了,小的时候睡在一起没有关系,可大了以后,男孩女孩还是要分开的。 “你呢?”王重看向乔祖望:“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乔祖望根本不敢有意见,刚刚王重才把他一顿收拾,这会儿浑身还酸疼着呢,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王重上来又是一顿输出可咋整。 乔祖望越想越气,越想越怕,看着王重就觉得心里一阵心惊胆颤。 再说了,住在王重家里,又不是别人家里,不用他花钱,他也不会有意见。 “舒坦!”收拾了乔祖望一顿,王重只觉得心情大好,浑身通透,原剧情里,这个渣爹看的王重无数次想要冲进电视剧里头把他狠狠收拾一顿,搞得现在王重每次收拾完他,都觉得心里痛快的紧。 目送着王重和一成离开,乔祖望心里是又酸又涩,既后悔,又害怕。 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点都不亲近不说,就连站也站在王重那个小崽子那边,亏自己每个月还出那么多钱供他们生活,出钱供他们上学读书。 还有王重,那个小崽子,回回下手那么狠,自己浑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乔祖望感觉要是再来那么几次,自己非得死在你小子手上不可。 也不知那小子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这么人的手段。 乔祖望感觉自己在王重手里,就跟人家工厂里的那些机器没什么两样,拆了装,装了拆的,尤其是被那小子隔着书锤的时候,乔祖望是真的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 乔祖望对王重是真的怕,偏生还真如王重所说,除了酸疼之外,自己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外伤,就算自己想去公安局告他,也没有可能。 至于那根竹条,要是再有下回,打在自己身上的就不是拳头,而是那根大拇指粗细的竹条,不,应该说竹棍了。 想想以后的生活,乔祖望心底忽然冒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念头来。 小巷里,一成忽然驻足,看着走在自己前头,身形高大,身高已经有一米八三的小舅王重,忽然张口喊了声:“小舅!” “怎么了?”王重也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几步之外的一成。 “谢谢你!”一成看着王重,感激的道。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走到一成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说道:“傻小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如果没有你,可能三丽已经被他送人了!”想起这事儿,一成心里就不舒服。 一个当父亲的,自己三天两头的吃着猪头肉,喝着老酒,小日子过得滋润,竟然说什么养不起那么多孩子,要把女儿送人。 至于乔祖望的那些狡辩,一成一个字,甚至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好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拆散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乔祖望也不行。” 一成的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小舅,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来孝敬你!” “傻小子,小舅不缺钱,只要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健康快乐,小舅就心满意足了。”王重揉着一成的肩膀笑着说道。 “行了,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把眼泪擦一擦,调整好情绪,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别让七七他们等久了。” “嗯!”一成仰头看着王重,郑重的点头应道,抬手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迅速调整情绪。 第187章 四美的兴趣 时间很快来到八三年,一成即将迎来高考,二强也步入初中,可惜在学业上却举步维艰,去年刚刚留了一级,三丽的成绩不错,四美的也还看的过去。 经过那次乔祖望委托魏淑芬帮忙找人家准备把女儿送人之后,一成和弟弟妹妹们商量再三,决定让三丽和四美搬到王重的医馆去住。 七七的年岁渐长,也不再和马素芹一块儿住了,而是在去年就搬回了老乔家,跟一成还有二强一块儿住,但兄妹几人的三餐还是一样在王重家解决。 马素芹现在兼着医馆的前台还有收银,护士的工作,家里的做饭洒扫这些也一直都是她负责,王重每个月给她开的工资也已经涨到了五十块。 七七虽然走了,可马素芹却仍旧没有搬离王重家。 犹记七七搬走的第一天晚上,看着灯光下婆娑的曼妙身影,王重心中悸动不已。 来到副本世界这么些年,也憋了这么些年,尤其还是如今的这幅肉身躯壳,正是十几二十岁的阶段,气血方刚,而且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没有突破最后那层窗户纸,可彼此之间,却早已是心照不宣。 先去院里,把院门给关上,插上门栓。 王重才走回屋里,看了看马素芹的房门,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头进了旁边的书房,也是王重现在的卧室。 房间里,马素芹坐在床头,手里拿着棒针,旁边摆着一个小簸箕,里头是几个棉线球和几根棒针。 棒针穿梭几下,马素芹的眼睛却看着门口的位置,耳朵高高竖起,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一颗芳心也跟着起伏。 由远及近,却又由近至远。 马素芹的心绪也随之变化,期待,紧张,害羞,纠结,一直到现在的失落。 他是,不喜欢自己吗! 是嫌弃自己离过婚,是残花败柳之身吗? 想到这儿,马素芹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暗淡的几分,心绪一乱,手掌的棒针也不如先前那般如指臂使了。 嘶! 马素芹倒吸一口凉气,棒针戳在了手指上,好在棒针一头并不似绣花针那般尖锐,只有些许疼痛,皮肉并未刺破。 低头看着被戳出印子的手指一侧,马素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更加烦闷、纠结。 听着外头传来的开门关门声,马素芹的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坛子一样,一下子五味杂陈起来。 纠结了许久,马素芹把手里的棒针放到簸箕里,起身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到了书房门口,却忽然驻足,书房的门只虚掩着,隔着门上透明的玻璃,能够看到里头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身影。 银牙微咬,马素芹强忍着冲进房内的念头,扭过头,正好看到摆在靠墙的长桌上的水壶和水杯,顿时就来了主意。 走到长桌前,到了杯水,掺了些凉白开,水温差不多了,可以直接饮用。 马素芹端着水,回到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马素芹推开门的时候,王重已经放下笔,转身看着自己。 “素芹姐!”王重笑着和马素芹打起招呼。 “怎么还不睡?”马素芹走进书桌,把手中白色的搪瓷茶缸递给王重,“喝点水。” 言语间是浓浓的,溢于言表的关切。 “睡不着!”王重摇了摇头,避开马素芹的目光,目光有些躲闪。 “睡不着?”马素芹立马皱起了眉头,自然也注意到了王重刚才躲闪的目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王重赶紧摇头:“没发生什么,是我心里有些乱。” 看着王重的反应,马素芹心湖深处不禁泛起涟漪。 朝夕相处数年之久,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还和数年之前一样,没有丝毫进展。 更别说在搬来王重家之前,因为当初那一系列的事情,那时的马素芹对于王重虽然还没有芳心暗许,但也已经生出了几分迹象。 要是几年的朝夕相处,还俘获不了马素芹的芳心,那王重三个副本的经历都可以说是做了白工了。 有句话说得好,优秀的男人,不用去刻意追求女人,因为总会有女人围在你的身边。 唯一拦在王重和马素芹之间的,不是二人年龄的差距,而是马素芹离过婚的自卑。 看着王重那有些躲闪的眼神,看着王重那带着积分娇羞的神情,马素芹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是······是······因为我吗?”马素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羞人的话的,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脑子里头一片空白,脸颊迅速升温,变得滚烫绣红。 一双美眸,却满含期待的望着王重。 可当王重再度扭头看向她的时候,马素芹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怎么,只觉得王重的目光尤其炽热,就像是要把自己给呼伦个吃了一样。 “素芹姐,我······”王重的呼吸瞬间就停顿了片刻,随后立马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意。 “是因为我吗?”马素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理紧张的要命,也纠结的要命,觉得自己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根本配不上王重这么优秀的男人。 可就是鬼使神差的迈步上前,问出了这话。 原本还有些纠结和羞涩以及自卑,可随着这话出口,马素芹索性便把心一横,扣着牙关,目光灼灼的直视王重。 在马素芹的殷殷期盼之中,二人的目光对视了许久,王重终于点下了头。 马素芹的俏脸之上顿时就浮现笑容,咧开嘴角向两边上扬,美眸之中,写满了高兴和激动。 许是下意识的,马素芹高兴的几步上前,弯下身子张开怀抱,一把就抱住了坐在凳子上的王重,下巴枕在王重的肩头之上,眼中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又哭又笑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听着耳边马素芹真情流露的话,王重拉开马素芹的手,微微侧身,两手一拉一抱,已然将马素芹横抱在怀中,坐在自己大腿之上。 一手揽着马素芹的纤腰,另一只手,抓着马素芹的手,看着马素芹的眼睛,王重那带着磁性的浑厚声音随之响起。 “所以,素芹姐你呢?” “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素芹被王重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的都懵了,脑中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清王重说的什么。 “啊?” 被王重这么一问,马素芹才从愣神之中醒转,回过神来,傻傻的有些不知所措。 可王重却连一句都没有多说,直接俯身讲脑袋凑了过去。 两唇相接,马素芹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王重的脸,脑中再度陷入空白,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推开王重,而是紧紧地闭上眼睛。 还不等马素芹睁开眼睛,牙关就已经被叩开了,在震惊之中,马素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王重的脖子。 正所谓情不知其而起,一往而深。 正忘神间,马素芹只觉得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王重也适时的从马素芹的红唇之上离开。 “素芹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你房间吧!” 羞人的红晕瞬间就爬满了马素芹的脸颊,可环在王重脖子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环的愈发紧了。 “嗯!”如蚊虫低吟般应了一声,马素芹的脑袋埋在王重怀中,眼睛紧闭着,长而稀疏的睫毛也正在轻微的颤动着。 王重的体质和力量是常人巅峰状态下的数倍,双臂有千斤之力,别说是一个马素芹了,就是再来两个,王重也能轻轻松欧的抱到床上去。 “关灯!”马素芹抵住王重的肩膀,强忍着羞涩道,殊不知,此时此刻,她那已经满是红霞的俏脸,落在王重眼中,便是满面的春光。 积攒了数年的火气一朝爆发,那是怎一个汹涌磅礴能够形容。 马素芹只觉得自己成了浪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页孤舟,随着汹涌的浪涛不断起起伏伏,浪涛汹涌,一波未去,一波又起,连绵不绝。 翌日清晨,王重罕见的没有起床,可马素芹却在第一缕晨光照进屋里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强忍着疲倦,马素芹推醒了王重。 “怎么了?”王重睁开朦胧的睡眼,虽然不似马素芹那样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但神情眉宇间,也透着一股子疲倦。 “快起来!”马素芹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天亮了,待会儿一成他们就要过来了!被他们看到了可怎么办!” “看见了就看见了呗!咱两都已经这样了!”王重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事儿一成他们迟早都得知道,说着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时间还早呢,等会儿他们过来,伱就说我今天有事不去了,让一成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晨练。” 该教的王重都已经教的差不多了,就是一些像是插眼碎喉这些杀招没教,其余一些简单有效的防身手段,现在就是熟练度的问题。 一成他们每日晨练,跑步打拳,主要还是为了强身健体,防身之术只是兼修而已。 王重去不去都一个样。 “不行!” 马素芹却坚定的道:“不能让一成他们知道。” “你快起来!”说着又推搡起王重来,“你要睡的话,回你屋睡去!” “好好好!”王重也很无奈:“我这就起,这就起!” 既然都被马素芹弄醒了,王重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起身穿上衣服,踩着拖鞋,到院里刷牙洗脸,马素芹则红着脸,在屋里收拾昨天晚上两人战斗的痕迹。 三丽还好,四美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活泼好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跑进屋里来了,要是看到这些东西,那还得了。 床单也被马素芹拆了下来,草席拿到院里刷了,去掉痕迹,衣服裤子自然也得洗,不只是自己的,还有王重的。 王重在水龙头边上刷牙洗漱的时候,马素芹还找了过来,在王重脖子前后左右一阵翻看,继而松了口气。 “咋了?”王重一嘴泡泡的问,手上动作没停,话说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在马素芹听的分明。 “还不是你!”马素芹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 王重这才注意到,马素芹的锁骨,肩头,还有脖子上,都是自己留下的吻痕。 王重往嘴里倒了口水,漱掉口中大半的泡泡,咧着嘴嘿嘿笑着道:“情到浓时,难免有些情不自禁。” “你不是没谈过对象吗,从哪儿学来那么多稀奇古怪折磨人的手段?” 想起昨晚的事,马素芹就忍不住脸红,别看王重身体长得没有刘大奎那么壮实,可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三个刘大奎都顶不上一个王重,不仅仅是身体好,而且花样也多。 “当然是从书上学的。” “书上还有这些东西?”马素芹一脸的不信。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重道:“在以前的那些文人骚客眼里,这些都叫做风流。” “啊?”马素芹有些懵,不过在看到王重憋着的笑容之后,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可还没等她干什么,就被王重吧唧啃了一口。 “待会儿早饭多做点,昨晚运动量太大了,我得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这话一出口,马素芹立马就红了脸。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马素芹红脸的次数,就赶上和刘大奎结婚的小一年了。 “小舅!” “小舅!” 院外的巷子里,传来一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声音。 七七年岁还小,被留在了家里,由马素芹照看着。 一路跑到城楼上,和项南方、向北方还有宋清远回合之后,又跑回医馆,路程稍远,一成和二强还有项家兄妹这几个年级稍微大一些的还坚持的助,可三丽和四美就有些撑不住了。 每回宋清远都主动请缨留下护送三丽和四美。 医馆后院,空地上,七个孩子站成两排。 王重负手而立,朗声道:“今天你们走运了,我心情不错,教你们一套三十六路擒拿手。” “北方,你上来,跟我给大家做示范。” “是!”随着这几年跟着王重练武,再加上家里充足的营养补充,刚刚成年的项北方,身形愈发魁梧壮硕,一米八三的王重在他面前都要矮上几公分。 众人之中,最激动得劲就属项北方了,尤其是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无数港台武侠小说电影涌入内地,项北方家庭条件优渥,自然第一时间就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对于王重所传授的功夫,也愈发向往。 花了十分钟功夫,王重教了前三路,就让他们各自开始练习。 “四美过来一下!”王重让项南方和三丽两个女儿相互对练,把四美单独叫了过去。 带着四美走到兵器架前头,王重双手环抱胸前,道:“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啊?” 四美看着琳琅满目,刀枪棍棒,十八班兵器几乎齐备的兵器架,有些眼花缭乱,伸手指了指兵器架,又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问:“让我挑?” “最喜欢哪个?”王重笑着问到。 “那······”四美想也没想,直接就指着插在兵器架上没有开封的宝剑到:“就剑吧!” “好!” 王重上前一把抽出架子上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长剑一抖,剑身随之一颤,翁明不已。 “看仔细了!” 王重几步上前,走到四美两米开外,右手持剑,负于身后,左手中食二指并作剑状,一套优美华丽的剑舞便施展开来。 只几个动作,就把四美看的两眼直放光。 见王重一身白色的练功服,手中长剑当真化作了手臂的延伸,舞出凌厉剑光的同时,还给人一种极致的美感。 脚下步伐变化,如塔罡斗,身形矫健灵活堪比灵猴,手中长剑于半空中挥洒出如瀑剑光。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短短五六分钟的剑舞,便将所有正在对抗练习擒拿手的众人目光悉数吸引而去。 王重撤剑倒持于手臂之后,左手剑指下按,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四美,王重笑着问到:“怎么样?”眼中带着几分自豪。 四美咽了咽口水,立马跳了起来,不住的拍手鼓掌:“好漂亮,好厉害!小舅,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 女孩子吗,对于美的事物总是难以拒绝,尤其是乔四美这种打小就只看脸,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做什么,都只在乎好不好看,从不在乎实不实用的人。 项南方和三丽也眼睛放光,对于王重刚才展示的剑舞,展示出了极浓厚的兴趣。 “那我得先和你说好了,折套剑舞好看是好看,但没什么实用性,不过在锻炼身体柔韧性,熟练剑器上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还有你们几个!”王重看向旁边的项南方和三丽,说道:“要是想学的话,从明天早上开始,我就教你们!” “没用的花架子我才不学!”项北方最先表态。 一成也跟着摇头,二强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对习武没什么兴趣。 不过出乎王重意料的是,项南方也选择了摇头:“我已经高一了,学业越来越重,以后怕是没时间学了!” 高一高二还稍微好一些,可要是到了高三,那就是冲刺的阶段了,要是想考上一个好大学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得努力了。 不然光凭高三最后一年,怎么拼得过那些日复一日,苦读不缀的竞争者。 “三丽呢?”王重看向三丽。 三丽咬着嘴唇,考虑了一会儿,也摇头道:“我也不学了,我还是好好练一练擒拿手吧!” ······ 晚上,四美就收到了一件礼物,一把用杂木削成的长剑,通体长一米出头,剑柄上还绑着一个好看的剑穗,是马素芹亲手缝的。 把四美高兴的不行,直接在王重的脸上亲了一口。 长大以后的四美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冲进电视里头,把她的腿给打断了,可小时候的四美确实非常的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谢谢小舅!我喜欢这个礼物!”看着手里的木剑,四美脑中浮现出早上王重舞剑的画面,想着想着,画面中的人就从王重变成了自己······ 看着四美眼中闪烁的星星,连上露出的笑容,王重不禁摇摇头道:“剑舞可比拳脚要难得多,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决定要学,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小舅,你就放心吧!那么好看的剑舞,我一定要学会!”四美捏着拳头,一脸坚定的道。 王重笑着道:“到时候你别哭鼻子就成。” “哼!我才不会哭呢!”四美有些傲娇的道。 第二天一早,四美难得早早爬了起来,第一次没让三丽叫她起床。 换上练功服,洗脸刷牙,先跑步,然后早早的回到医馆后院,拿上昨晚王重送的木剑,一脸期待的等着。 对于学剑,四美展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远比先前学习拳脚锻体时更高的热情。 有了先前学习摔跤的基础,项北方对于擒拿手的学习进展也十分迅速。 最让王重意外的还是项南方,这个小姑娘先前表现得一般般,在擒拿上展现出了绝佳的天赋,甚至还要胜过项北方一筹。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去,项北方和一成一样,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高考! 项南方的学业也越来越重。 原本每天晨练的队伍,人数也越来越少。 这天,高考结束,王重带着马素芹和二成兄弟姐妹几个在学校外头等一成出来。 “大哥!” 一看到一成,二成他们几个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二强,三丽·······你们怎么来了?”本来发挥的就不错,一出校门就看到弟弟妹妹们,一成更加高兴,冲上去就和二成他们抱在一起。 “小舅带我们来的!”二强道。 一成顺势望去,看见了并排站着的王重和马素芹。 “小舅!”一成松开弟弟妹妹们,走到王重跟前,看着王重的眼睛,露出笑容,发自肺腑的喊了一声。 “走!回家,今儿个小舅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请假条 请个假!卡文,歇一歇! 第188章 四美的将来? 马素芹靠在王重怀中,脑袋底下枕着王重的臂弯。 除了在王重胸膛之上一下一下画着圈圈的手之外,一点都不想动弹。 口中还在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 王重闭着眼睛,心中平静,脑中一片空白,内心平静,燥火尽去。 超出常人数倍的体质,也带给了王重超出常人数倍的需求,平时维持着心情舒缓,不主动去想,有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倒也无所谓,可一旦压抑在身体深处的燥火被挑起,那便犹如野火连天,一发不可收拾。 也幸亏马素芹不是那未经人事的少女。 可欢愉过后,王重只是勉强褪去心中燥火,马素芹却已经是精疲力尽。 “今儿怎么了?这么高兴?”马素芹闭着眼睛,还在回味着方才的余韵,声音酥酥的,没什么气力。 被马素芹枕着的左手手掌,搭在马素芹光滑的臂膀之上,轻轻的揉搓着,王重的嘴角扬起微笑:“今儿个一成高考结束了,怎么不高兴。” “以一成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马素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自豪,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代入到一成的长辈上去了。 虽然她和王重只是住在一块儿,睡到了一起,并没有结婚,更没有公之于众。 但马素芹就是高兴。 “大学是肯定能上,但是上什么大学的话,就看一成自己了!” 一成的性子摆在那里,依着一成现在的成绩燕大和水木有些困难,但像是浙大这一类的顶尖大学,还是有希望的,就看一成自己怎么选择了。 听出了王重话中没有说完的意思,马素芹抬起脑袋,看着王重:“难道一成还有什么别的考虑?” “倒也没什么,就是估计一成最后还是会选择上不用学费的师范!”说到这儿王重话音一顿:“而且七八成就是咱们金陵师范。” 有些事情,王重可以改变,可有些事情却没法改变。 虽说现在有了王重帮衬,可一成却从来没有把弟弟妹妹们一股脑都塞给王重的意思。 在一成眼里,母亲去后,父亲乔祖望又是个自私自利,对儿女们不管不顾的性子,他这个当大哥的,对弟弟妹妹们却不能不管,王重这个小表舅和齐志强这个姨父虽然都事事照顾他们,可在一成心里,他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必须得为他们的将来负起责任。 “师范也挺好的,将来出来能当老师,那也是铁饭碗。”马素芹道。 “算了!”王重一甩手道:“不想了!”说着便翻身而起。 “啊!”马素芹被王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 “小声些,这个大晚上的,别吵到邻居们了!”王重也被马素芹这一声弄得吓了一跳。 “还不是你!”马素芹没好气的送上一个白眼,双手却自然而然的环上的王重脖子,脑袋凑了上来,主动吻住了王重。 次日一早,王重是神清气爽,精神振奋,马素芹则又是睡眼惺忪,眼圈微黑。 晨练过后,餐桌上,王重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一成,再过几天,成绩就要出来了,你不是说这次发挥的不错嘛,你是怎么打算的?” 一成吃饭的动作一顿,低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眼看着王重,说道:“小舅,我打算上金陵师范。” “以伱的成绩,上金陵师范的话有点可惜了!”果不其然,一成的选择一如原著中的一样。 “师范是免费的!而且就在南京。”一成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考虑。 四美的年纪还小,不大知道大学之间的区别,至于二强,连初中读的都有些艰难,更加不会关注这些,倒是三丽,在王重的耳濡目染之下,闲的时候,不是在药铺帮忙,就是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读书看报,虽然话说的不多,但却远比身为哥哥的二强更加听话懂事,知晓事理。 听着一成的话,三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神复杂的看向一成,但看着旁边啥也不知道,就顾着埋头大吃的二强和四美,还在七七,心中感慨着,却到底没说什么。 “这样吧,我有个建议,你先听一听,至于最后怎么选择,都由得你!”王重道。 “小舅,你说吧!我听着!”一成放下筷子,看着王重。 “你小舅我呢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不过挣钱还算有一手,别的不说,供你上大学的学费还是拿的出来的,你要是愿意的话,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毕业工作了,挣钱了,再还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一成听了却立马摇头:“这可不行,小舅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怎么能把钱都借给我去上大学呢!” “傻小子!”王重笑着道:“你不会以为小舅真的就只会写写小说吧!” “现在医馆每个月都在盈利,虽然不多,但除了应付日常的开销,还能剩下不少,每个月还有好几个杂志社的稿费,你大学就算四个学期的学费加起来也要不了多少。” 一成低下了头,陷入沉思之中,没有回答。 “一个好的大学,就相当于是一个更高的起点,就能有更高的概率拥有一个更好的将来!” 王重语重心长的道:“一成,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不要太计较一时的利弊得失,师范虽然免学费,但各项杂费和生活费还是得自己出。” “大哥,小舅说的有道理!”三丽终于也忍不住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再说了,同样是在南京,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有条件,如果有可能的话,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好的大学呢?” “将来等你步入社会之后,起点更高,也能更好的照顾三里四美还有七七他们。” “反正还有几天,你慢慢考虑考虑!”王重也没逼着一成现在就做出决定,而是让他自己考虑,反正最后不管做出什么选择,王重都会支持。 毕竟为了任务吗,不寒碜。 这个世界要是弄得好了,自己就能彻底摆脱病入膏肓的身体了。 虽然现在系统将病症封印着,但只要那些病痛还在一天,王重心里就觉得磕碜,不舒服。 “小舅,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成对着王重郑重的道。 一成已经结束了高三的生涯,三丽他们也迎来了暑假。 二强穿着王重刚给他买的香江衫,趾高气扬的走在巷子里,身后是蹦蹦跳跳的四美,推着三轮车的一成,还有坐在车上,拉着七七小手的三丽。 “哟,二强,换新衣服了?”打扮时髦,头上戴着一条额布,头发烫成了卷发,还染了色的牛野正带着几个和二强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牛野哥!”二强乐呵呵的凑了上去:“我小舅给我买的!”抖了抖身上的新衣裳,二强高兴的道。 “你小舅对你可以吗,这都第三件了!”牛野有些意外,又看了看二强后头的一成他们,除了一成之外,个个身上都是新衣裳。 “牛野哥!”四美也乐呵呵的跟牛野打着招呼。 “四美呀,新裙子挺好看的!” “是吗!”四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也觉得好看!” “二强!”还没等他们细说什么,一成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牛野干咳一声,没再说什么,二强小声说了句:“牛野哥,晚上我去找你玩!” “玩什么玩!”双方才错身而过,二强就被一成捉着一顿训斥:“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抬轿提鞋,走街串巷的,有什么出息!” “你有这功夫,跟三丽多读会儿书,跟四美多练练功夫多好!”一成恨铁不成钢的道。 “大哥,你让我背菜谱还行,你让我读书,那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也不是那块料呀!”二强一脸委屈的道。 “那就跟着四美练武,把你那没地方发泄的精力都给消耗掉了,看你还怎么野!”一成瞪了二强一眼,语气严肃的道。 二强顿时就成了霜打的茄子,全无半点刚才的兴奋尽头:“哦~~~” 在又当爹又当妈的大哥面前,二强这个小刺头,可不敢炸毛,顶多也就是阳奉阴违一下。 出了巷子,四美也坐进了车厢,三丽下了车,和二强一左一右,帮着一成推着车。 “大哥,小舅让咱们买电视和录像机,也没说买啥牌子的呀!”看着二强情绪有些低落,三丽抿了抿唇,拉起话题。 “电视就买熊猫牌或者是飞跃牌、金星牌的!”一成道。 这三个品牌都是国产铲的,其中熊猫牌更是金陵本地产的电视,飞跃和金星则是上海的。 “大哥!小舅给了你多少钱?”车厢里的四美两眼放光,一脸期待的问。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买电视和录像机的钱是够了!” “小舅答应我了,要给我买唱片呢!”四美年纪不大,可一颗追星的心却已经开始萌发了。 ······ “哟,一成,这买的什么呀,这么大件?”等一成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一路回来,左邻右舍们见乔家五个小的一车的纸箱子回家,难免好奇起来。 一成还没说话呢,二强就迫不及待的炫耀道:“彩色电视机,还是金星牌的。” 二强仰着脑袋,插着腰,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这可是彩电,不是那种黑白电视机,里头出来的画面都是带色彩的,就是整个巷子里家境最好的牛野,家里的电视也只是一台黑白的电视机而已。 更何况不只是这次他们买回来的可不止是电视机,还有录像机,还有好多录像带。 “彩电?”问话的大妈是同住一条胡同里的邻居,在乔家还要往里几户,距离不远。 “这东西可不便宜,你们家还有钱买这东西?” 左邻右舍的,谁家什么光景,大家伙心里都门清的很,乔祖望在那个残疾人工厂上班,虽说工龄长,级别不算低,工资也还过得去,但彩电这么精贵的东西,乔家可买不起。 别说彩电了,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 整个甜水巷,也就牛野家今年刚买了台黑白电视机。 “我们家没有,可我小舅有啊!”二强仍旧满脸自豪,看着邻居大妈眼中羡慕的眼神,二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己再也不是大哥口中那个只能跟在牛野后头给他抬轿提鞋的跟班了。 “不只是电视机呢,还有录像机,还有好多录像带呢!” “录像机?录像带?那是什么东西?”邻居大妈有些疑惑的问。 这个时候,录像机和录像带在内地才刚刚开始普及,寻常人家,家里两个电视都没有,不知道录像机的不在少数。 虽说南京城里已经出现录像厅了,但那是年轻人们去的地方,这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平日里恨不能一块钱当成两块钱花,哪儿舍得去什么录像厅。 但这一听就是个高档货,大妈眼中诧异之色更甚。 “哟,你们几个也不知是前世修的什么福气,竟然遇上王重那么一个那么有本事的表舅!”王重给杂志社、出版社写书赚稿费的事情,早就被二强他们几个传遍了整个甜水巷,就连附近的几条街巷现在都知道了。 “对了,怎么不见你们小舅?”大妈疑惑的打量了四周,却根本没看见王重的身影。 “小舅在医馆还没回来呢!”一成微笑着不失礼貌的道。 “这彩电、录像机不会是你们几个自己去买的吧?”大妈有些震惊的看着一成兄弟姐妹几个,眼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的神情。 要是些吃的喝的什么的,让孩子们去买,倒也常见,可电视机这么贵重的东西,王重那小子竟然也舍得让几个孩子去买? “就是我们去买的!”二强仍旧一脸自豪。 “我的个乖乖,那你们可真厉害!”大妈还是一脸震惊,对着几人竖起大拇指,摇了摇头走开了,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几个一成他们这边瞥,此刻心里想的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一路回到王重家,遇到的街坊邻居们基本上都是和刚才的大妈一个模样。 把电视搬进屋里,摆到正对着大门的长桌上,这会儿的彩电可不是后世那种液晶电视,带着厚厚的大屁股,分量可不轻。 也得亏是一成这几年营养跟得上,还一直被王重督促着练武强身,而且平时也没少干活,一身气力虽然还没有到达巅峰,但也不差。 “大哥,放这儿好像有点反光!”三丽和四美站在客厅中间,看着电视的摆放,指指点点。 “大哥,要不搬到这儿,不用对着门和窗,就不反光了!” “也好!”一成和二强忙活来忙活去,折腾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电视机和录像机都给放好了,回来之前,一成还特意请教过了商场的售货员,不一会儿,循着记忆和说明书,把音频和视频的线都给连上了。 三丽和四美还有七七早就迫不及待的搬好凳子,守在电视机前头了。 “大哥,我要看美猴王!要看孙悟空!”七七举着小手,稚声稚气的道。 “好!马上就好!”一成也很高兴,笑着说道,指了指桌上的箱子:“三丽,把大闹天宫的录像带找出来!” “好嘞!” “大哥,给!” 三丽的动作很快! 接上电源,一成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按着商场售货员的指导,有些生涩的将录像带放入录像机中。 顷刻之后,电视上出现画面。 几个孩子包括一成在内,立马就被电视上的画面给吸引了。 二强倒是在牛野家看过几次电视,可牛野家的电视机是黑白的,尺寸也没有今儿个新买的这个大。 而且二强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新鲜的时候,港台那边传来的武侠连续剧虽然好看,可耐不住动作画面更加宏大的神话故事。 尤其是大闹天宫这部动画片,可谓是一代经典,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非常经典好看的一步动画电影。 不一会儿,兄弟姐妹五个就没精彩纷呈的剧情歌给彻底吸引住了,连平时最喜欢咋咋呼呼的四美,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 直到王重和马素芹进门了,一成才率先反应过来。 “哟!都看上了!”王重笑着走到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下。 “小舅,素芹阿姨,你们回来了!”一成忙和王重还有马素芹打招呼。 王重看着电视机上的画面,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大闹天宫》,还挺会挑的吗!” “一成,我让你买的那些录像带都买回来了没?” “买回来了!都在这儿呢!”一成把桌上的纸箱子抱起到王重旁边的高几上。 王重扫了一眼,“这部《天书奇谭》也不错,改天再放给七七他们看。” “好的小舅!” “你们先看着,我去厨房给你们素芹阿姨帮忙。” “小舅,我去吧,你都忙了一天了!”一成说着就打算出去。 王重一把给他摁了回去:“行了,你今儿也在外头跑了一天,我去就行,你留屋里看着点他们!” 一个小时后,王重和马素芹坐好了晚饭,几个孩子也罢《大闹天宫》看完了。 四美还吵着要看别的,却被一成给呵斥了。 电视机和录像机都关了,拉着二强还有三丽,帮着马素芹把饭菜都端上桌。 “小舅,我还要看电视!”饭桌后的七七举着手,冲着王重道。 虽然七七性子仍旧有些腼腆,但打一岁多起就被一成从齐家抱了回来,一直跟在三丽和四美屁股头玩,再加上马素芹无微不至的照顾,性子倒是比原剧情里开朗不少。 毕竟是孩子吗,虽说天性偏向于腼腆内向,但有四美这个成天活蹦乱跳的小机灵鬼带着,自然会被影响。 “不行!”王重却板着脸道:“吃饭的时候不许看电视。” “以后每天白天和晚上都只许看两个小时的电视。” 王重扭头看向其余几人,道:“你们几个也是一样的,现在是暑假,每天允许你们看四个小时的电视,等开学以后,每天晚上只能看一个小时。” “啊?”三丽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就是二强和四美,立马就耷拉脑袋,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顿时就觉得面前香喷喷的饭菜也不香了。 “你们现在都是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一成这个‘大家长’也跟着板着脸训斥弟弟妹妹们了。 “现在是暑假也不能松懈,电视可以看,但学习也不能落下,暑假作业每天都要坚持做······” “大哥!”四美可怜巴巴的望着一成,扁着小嘴,一脸的无辜。 “你就饶了你亲爱的妹妹吧!” “哼!说的就是你!”一成没好气的道:“成天就知道疯玩!七七都比你听话!” “还有,你别把七七给我带坏了!”看着脸上稚气未退,却已经开始教育弟妹的一成,马素芹纵使见过多次,却也忍不住感慨。 既感慨于一成的早熟,同时却又忍不住同情心的泛滥,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要承担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东西。 “小舅!”四美立马跑到王重跟前,拉着王重的袖子,扁着小嘴撒气了娇:“你看大哥!都不让人好好吃饭。” “你这嘴上都能挂油壶了!”王重笑着道,“行了一成,你也是,说几句得了,正吃饭呢,你要真想教训他们,等待会儿吃过饭了,你再挨个的耳提面命。” “小舅!”四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即脸上的不敢置信变成了失望,眼眸中甚至带上了朦胧的水雾:“你还是我小舅吗?” 可等待乔四美的,确实一个脑瓜崩! “哎哟!”四美疼的龇牙咧嘴,揉着脑袋上被敲的地方。 “小舅~~~”四美跺着脚,一脸的委屈和幽怨。 王重却笑着道:“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话音刚落,王重自己都愣了一下。 第189章 王重的动作 “小舅,我想好了!我想试试南大!”一成坐在王重的对面,挺直了腰背,一本正经的道:“第一志愿就填南大,第二志愿,就填师范!” “想好了?”王重虽然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理所应当,自己都做了这么事情了,要是对一成还没有半点改变的话,那前头下的那些功夫不都是无用功了。 一成一脸郑重的点下头:“想好了!”语气中透着坚定。 “一成,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实话,我很欣慰。” 王重起身走到一成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江湖,而人生于世,想要在这个江湖里头存活,就得讲究一个人情世故,有时候被别人帮助,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现在的你还很弱小,在自己却是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适当的接受别人的帮助,还是可以的,等将来你长大了,有了能力,再去回报别人。” “我知道了小舅!”一成知道,王重说这些也是为了他好。 母亲早亡,父亲是个不着调的。 不过乔祖望虽然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两点做的还不错,一是孩子们的生活费,从来都没有断过,二就是供几个孩子们读书的事情。 虽然家里的条件并不算好,可乔祖望还是能够供一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读书,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重虽然对乔祖望各种看不惯,但只要他不作妖,就还是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经常让一成给他带饭回去。 王重问:“通知书大概什么时候能下来?” 一成道:“因为我报的是南京本地的大学,所以时间会早一点,听我们老师说,大概是八月上旬左右。” “那还不错,时间且够了!”王重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又坐回了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一成说道:“过几天呢,我打算去一趟深城,怎么样,想不想一块儿去一趟?” “去深城?”一成没想到王重的话题转的会这么快,一下子觉得有些突兀,没反应过来。 “小舅,去深城干什么?”一成不解的问。 王重笑着解释道:“改革开放也有好几年了,咱们南京虽说也在搞改革开放,可步子迈的到底慢了些,深城距离香江那么近,又一直都走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伱不是要上大学了吗,再过几年,就该步入社会了,也是时候带你们去看看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去一趟深城,要花很多钱吧?”一成虽然有些行动,但很快眼中就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不是不想去,而是怕花钱。 一成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了,从南京去深城,虽然不算远的,暗夜不近,一路的车票,到了南京以后住宿、吃饭这些可都要花钱。 “顺带再去深城那边办点事儿!找点门路,多挣点钱回来。”一成性子沉稳,心智成熟,不是二强那种冒冒失失,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性子,王重也没打算瞒着他。 “挣钱?” “做生意么?”一成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只是大部分时候,都被家庭绊住了脚步,稍微一思考,就猜出了王重此去的目的。 “差不多吧!” 王重道:“本来我还以为不用去深城的,不过最近却忽然改变想法了。” 要是按着王重以前的规划,这次的副本之行过的轻松些就行,不过上回下意识说出那一句话,却让王重的脑海里冒出一个颇为疯狂的想法来。 四美不是爱追星,喜欢长的好看的吗,相较于原剧情中,为了一个啥也不是,只有一副臭皮囊的戚成钢要死要活的,做出那么多的蠢事。 那为什么不让她亲自去闯一闯娱乐圈呢!四美本身长的就挺漂亮的,现在又跟着王重学武,本身性子也是古灵精怪,很有灵性。 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可要是有强大的资本支撑,大染缸又怎么样,谁还敢为难四美不成。 再加上王重自己,现在虽然只是名声出现,但要是再过个十年,等四美的年纪大了,那时的王重,有自信在国内的文坛上占据一席之地。 到时候支持四美在娱乐圈里的混,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于是乎,本来都歇了好几年的王重,又动起了原来在《人世间》和《芳华》世界里干二道贩子的心思。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随着改革开放,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先富裕起来,以后的社会,没有钱的话,干什么肯定都是寸步难行。” “现在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才刚刚吹起来,赚钱的行当和门路多,咱们趁着这会儿,先多攒点钱在手里,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能有个余地。” “那二强他们呢?”一成问道。 “正好暑假,都过去!”王重笑着道:“我和你素芹阿姨带着你们兄弟姐妹五哥一起去那边瞧瞧,让二强他们也一块儿涨涨见识。” “到时候还得你帮着你素芹阿姨看着点二强他们。” “都带过去吗?”一成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都过去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了?” 主要是四美是个闹腾的性子,七七的年纪又小。 “到时候别把您的正事给耽搁了。”一成有些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小舅心里有数,耽搁不了!”王重自信满满的道。 一成见王重这么自信,也就没说什么,而是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先去买票,就从后天开始买吧,买到哪天的就算哪天。”王重道。 “那正好,明天我还能去一趟二姨家!”一成道。 ······ 三天后,锁上家门,王重和马素芹带着一成兄弟姐妹五人乘坐火车,赶赴深城。 王重买的是卧铺,直接把一个包厢的六铺位都给买下来了。 一成和二强睡在一边的上铺,三丽和四美睡在另外一边,七七跟着王重还有马素芹睡在底下。 “要不,咱们来玩个小游戏?”王重嘿嘿笑着建议道。 “什么游戏?”四美立马两眼放光的凑了过来。 王重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方块纸条,给众人说起了规则。 游戏不难,就是后世非常流行的谁是内奸。 四个孩子里头,也就二强稍微笨一些,但这个游戏本来就不复杂,王重稍微解释一下,基本上就都弄明白了。 不一会儿,包厢里头就传来了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不过一成或许是平时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板着脸习惯了,虽然氛围很好,大家玩的都很高兴,但一成脸上的笑容,却多少带着几分不自然。 七七年纪还太小了,玩不明白这游戏,但在旁边看着哥哥姐姐们开怀大笑,也跟着一块儿傻乐。 王重当裁判和主持,马素芹本来在旁边照顾七七,可没一会儿,就被四美这个鬼灵精拉着一块儿加入到游戏里。 一路从南京到深城,虽只能在车厢里头,但却并不缺少欢乐,而且沿途还有风景可以欣赏。 王重早就看惯了这些,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不管是一成还是二强疑惑着三丽和四美,都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回出远门,对于车窗外的景象,自然展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 游戏玩的累了,二强和三里四美还有七七几个就凑在车窗前,指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评头论足,口中不住的发出惊呼。 上一个副本在西北戈壁滩上带了几十年,王重对于深城的印象,还停留在《人世间》和《芳华》世界中的记忆。 现在不过是83年,深城还不是后世那个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大都市。 不过历经数年,也已经从一个小小的海边渔村,变成了现在沿海地区最繁华的城市,暂时没有之一。 带着五小和马素芹在深城玩了两天,若非现在赴港太过麻烦,王重肯定要带着五小和马素芹去一趟香江。 毕竟这是83年,和一早便和世界接轨,眼下已经成了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香江而言,深城虽然已经走在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但不论是繁华程度还是在城市建设等其他方面,和香江相比,还多有不如。 酒店,房间里头。· “今儿个我要出去办事,你们几个就待在酒店里头,要听素芹阿姨的话,不要往外跑,外头坏人可是很多的!知道吗?” 王重对着四美和二强还有七七嘱咐道,尤其是乔四美,是重点要防备的对象。 “小舅,待在酒店里也太无聊了吧!”四美拉着王重的手,一边摇着摆着身子,一边撒着娇。 “那你想怎么样?”没办法,小时候的四美太过可爱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撒娇卖萌,像王重这种历经数个副本,总共加起来二百年岁月的人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要不······”四美眼睛咕噜噜的乱转:“小舅你去办正事儿,让素芹阿姨和大哥带我们出去玩吧?” “你这丫头!”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在四美的额头上点了点。 “一成,你怎么说?”王重没有问马素芹,因为马素芹想来都是听王重的,王重说什么,马素芹都不会反对,让她做什么,也不会拒绝。 “大哥!”不等一成开口,四美就立马跑了过去,拉着一成的手撒气了娇。 一成却板着脸:“都玩了两天了,还出去玩?” “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深城!”四美撒娇道:“再说了,现在是暑假,又不用上学。” “我保证,等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练武,认真做暑假作业。” 四美一脸严肃的道。 一成面色稍霁,扭头看了一旁早就迫不及待的二强,还有虽然竭力掩饰,但眼底也透着几分期待的三丽。 七七更是配合,四美一使眼色,立马就直接冲过去抱住一成的大腿。 “大哥,七七要出去玩!” “小舅?”一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求助的看向王重。 王重道:“我说了,要出去也行!但一定要听话才行,不然的话,还是留在酒店里吧。” 王重的目光立马扫向四美,五个兄弟姊妹里头,就四美是个刺头,成天咋咋呼呼的,古灵精怪。 幸好现在年纪还小,没接触到那些虐心无用的言情小说。 “小舅,我保证,一定听话!”四美立马保证。 “我也听话!”七七也紧随其后。 …… 在四美的“据理力争”之下,一成和马素芹到底还是带着他们出了门,王重还专门请了个向导,雇了两个专业的保安跟着,王重这才放心的跑去办正事。 两天后,一处码头之上,艳阳高照,正当午时,一身白色短衬、戴着太阳帽和墨镜的王重,手里拿着把折扇,出现在靠近码头一处仓库外头。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西裤还有皮鞋的三十左右的黑瘦男人早已蹲在仓库屋檐底下等候多时。 “这里!” “王老板!这里这里!” 黑瘦男人一见王重,立马就喜上眉梢,赶忙起身,顾不上头顶的烈日,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王老板,你们可算来了!”黑瘦男子顶着一头汗水,脸上却满是笑容。 对于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来说,像王重这样的已经是大客户了。 “就是这个仓库?”王重和黑瘦男子握了握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问道。 “就是这个!”黑瘦男子忙点头笑着道:“按您说的,僻静,宽敞,平时没什么人过来,关键还便宜,这价格,您就算满深城找,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先看看!”王重却不慌不忙,从容的道。 自卖自夸这种事儿太正常。 “您这边请!”黑瘦男子是本地人,早年间就是在海上打鱼的,家里还有几亩地,改革开放以后,仗着地头蛇的身份,干起了掮客的活儿,借着宗族的势力,混的倒也还行。 光从外头看,就知道这仓库不小,推开大门进去,里头还有股鱼腥味,摆着很多架子和簸箕,还有渔网什么的杂物,地上满是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鱼腥味。 “王老板,只要您看得上,这些杂物马上就能清走。” 黑瘦男子见王重微微颔首,脸上笑容更甚,赶忙趁热打铁。 “不错!”王重点了点头,清理一下,空间确实足够宽敞,用来临时停放货物完全够了。 第190章 马素芹的惊慌 王重这边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马素芹和一成那边也没什么波折,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好在这会儿才83年,改革开放也才几年功夫,老百姓们的观念和想法都还比较淳朴。 要是等再过些年,那出门可得多长几颗心眼子,尤其是拖家带口,而且还是三丽、四美还有七七这种模样好看的。 “真累!” “呼!总算是到家了。”三丽和四美没有都没回家,而是先去的王重家里,把东西放好,直接就进了里屋,往床上一躺,连说话都带着几分轻松。 “玩的时候没见你说累!”一旁的三丽也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你不累别躺着呀!”四美没好气的道。 话音刚落,三丽闭上眼睛,刚想歇一歇,忽然耳畔又听到四美的声音。 “什么东西?” 三丽有些不耐烦的撑起身子,定睛望去,只见四美的手上拿着一条大号的白色平角裤,三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王重的内裤。 内裤很旧,原本就偏向于白色,多年的浆洗,使其变得愈发白了。 三丽和四美在王重家吃饭都吃了好些年了,类似于这模样的内裤,晒在院里两人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回。 “这不是小舅的内裤吗?”四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内裤就被三丽一把夺了过去,塞到床里的被子底下,目光闪烁着,脸色微红,把四美从床上拉了起来。 “姐,我不起,我要休息!”四美年纪还小,对男女之事还没有形成观念,三丽虽然年岁不比她打多少,但心智更加成熟,懂的也多一些。 “快起来!”三丽不顾四美的不情愿,硬生生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哎呀!姐!”四美不情不愿的扭着身子:“我都累死了!”皱着眉头,一脸的委屈,还有疲惫。 “怎么了?”马素芹抱着东西走了进来,见三丽拉着不情不愿的四美从床上起来,顿时就疑惑起来。 不问还好,这一问,三丽看着马素芹,心思顿时就飘远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生生把四美给拽了出去。 “没什么素芹姐,你先忙,我和四美先回医馆把东西放了!” 三丽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拉着四美抱上她们从深城买回来的东西,就出了门。 “咋了,不是说休息会儿吗?”院里,王重只穿着个背心,在水龙头底下擦洗,看两个丫头风风火火的往外跑,好奇的问道。 “我们回医馆休息去!”三丽的声音从院墙外传到王重耳中,不明就里的王重摇了摇头,笑着叹了一声:“这两丫头!” 屋里,马素芹心里正奇怪呢!三丽和四美已经跑的没影了,摇了摇头,抱着东西走到床边的柜子前头,拉开柜门,把东西地方了进去,转身刚要离开,忽然瞥见被两个丫头躺着的地方有些乱。 底下铺着草席还好,就是刚才被四美和三丽压着的毯子褶皱的厉害。 三丽走了过去,伸手捋了捋毯子,刚刚伸出手,忽然瞥见毯子底下露出的东西一角。 “衣服怎么摆这儿了?” 马素芹还以为是衣服呢,疑惑着伸手拽住那露出的一角,把东西从毯子底下扯了出来。 马素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想着刚才三丽的反应,还有毯子上褶皱,马素芹哪里还不明白,三丽是瞧见了躺在自己床上的王重的内裤,这才······ 马素芹的脸色也紧跟着变了,心里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脑中忽然就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她们发现了? 最后两片羞红爬上脸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王重洗漱好了,走进堂屋,却不见马素芹的身影,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疑惑着走进里屋卧室,见马素芹正低着头站在床边,手里头还拿着什么东西,不知在干什么。 信步上前,从后边贴了上去,环住马素芹的腰:“傻站在这儿干嘛?” 马素芹被王重吓了一跳,猛然回神,反映之迅猛,差点没给王重也吓了一跳,转身见是王重,这才扶着胸口,长舒了几口气,紧绷的神情也松缓下来。 “咋了这是?”王重眼珠子一转,欺身上前,用力将马素芹的身子往回一拉,二人正对着前胸小腹悉数紧贴着,王重眼神微凝,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质问,沉声问道:“是不是背着我干了啥亏心事儿了?嗯?” “什么亏心事儿!”要是平时,马素芹肯定被王重拿捏的死死的,然后仍由王重予取予求。 奈何这回马素芹早已芳心大乱,脑子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那还有心思搭理王重,又想起方才手中抓着的那条内裤,还有三丽拉着四美落荒而逃的样子,脑中顿时就脑补出了一副画面。 顿时便没好气的抬手在王重的胸口打了两下,把内裤直接扔到王重怀里:“还不是伱干的好事儿!” 话音中满满的全是幽怨,尤其是眼神,幽怨中带着几分委屈,羞涩等等多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块儿,看得王重心底一突,再加上此刻二人贴在一处,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 王重低头看着马素芹,手里抓着马素芹丢过来的东西,疑惑的问:“这不是我的内裤吗?你拿出来干嘛?” “不是我拿出来的,在床上没收,应该是被三丽他们发现了!”越说马素芹的脸越红,两人才刚刚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没多久,而且因为自己的过往,马素芹也一直都怕别人知道自己和王重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三丽他们。 “发现就发现了呗!”王重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手里的内裤随意往旁边一扔:“反正迟早都要告诉她们的,他们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马素芹被王重说的一愣,抬眼有些懵懵然的看着王重,随即却赶紧摇了摇头,甩掉脑中刚刚冒出来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忙道:“不行不行,怎么能被他们知道呢,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早已是是残花败柳,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本事,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 马素芹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腰背一紧,粉色的双唇一紧被扣住了,近在咫尺的炙热男子气息扑入口鼻之中,笼罩在身心之上,马素芹的脑中,再度陷入空白。 被动的配合着王重,来了一个长达一分多钟的湿吻。 “不行!”感受着那双略有几分粗糙的大手不安分的动作,马素芹忙挣扎了一下,空白的脑海恢复一丝清明,挣扎着推开王重,呼吸急促的道。 “素芹姐,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王重这话也不算违心,男人永远都是专情的,除非是有些变态,不然和漂亮女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脑中肯定装不下其他女人。 马素芹本已是意乱情迷,听了这话,心中愈发欢喜,愈发高兴,可脑海深处却仍旧维持着一丝清明,脸上也立马就露出了纠结的神情,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王重,生的高大挺拔,五官棱角分明,十分刚毅,尤其是那股子浓厚的男子气概,不论哪个女人见了,怕不是都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吧! 马素芹心中暗自感慨,这个时代,女人们的审美和后世那会儿可大不相同,奶油小生的受众极小,就连乔四美这种只看颜值的姑娘,喜欢的都是那种带着几分刚毅的那种。 王重五官只能说是中等,国字脸,脸盘子略大,但比例颇为协调,再加上多年阅历,以及常年习武强身锻炼的强健体魄和积攒下来的英武气质,以及近两年累月的读书写作,身上难免积攒下来几分书卷气和岁月积累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的特质,这些所有的东西加在一块儿,糅合在一处,所产生的的效果,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瞧的越是仔细,马素芹就越是自卑。 摇了摇头,马素芹低下头,目光黯淡:“我配不上你!”美眸之中,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王重见状,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一手仍旧揽着马素芹的纤腰,将其身躯往自己怀中一拉,二人的身躯再度紧贴。 另一只手,却捻起了马素芹的下巴,低着头,看着马素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王重霸道的话语,直击马素芹的心灵,让本就已经芳心大乱的马素芹,愈发不知所措。 “可·····可······别人会说的!”马素芹神色愈发焦急。 王重却道:“些许闲言碎语而已,不过是一些眼馋我们日子过得好的人,心里头不痛快,就想从嘴上找补回来,过日子的是我们,又不是她们,旁人爱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随他们去说,日子过得好不好,和他们又没关系。” “反正就是不行!”马素芹眼中的水雾愈发朦胧,眼底已有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滑落。 可王重越是这么说,马素芹心中的想法却越发坚定,脑中仅剩的那缕清明,于灵台之中占据的空间也愈发的多。 “我不能耽误了你!”马素芹侧过脑袋,避开王重的目光,语气却愈发坚定。 马素芹话音刚落,下巴就再度被挑起,双唇便再度被封住。 马素芹没有阻拦王重亲吻,却抓住了王重的手腕,拦下了他更进一步的探索。 双唇分开,已有些意乱情迷的马素芹强撑着清明摇了摇头,推开王重,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说道:“现在是白天!” “而且一成他们随时都会过来!” “素芹姐,我······”王重刚刚开口,就被马素芹抬手用两根纤纤玉指抵在唇前,言辞恳切的低声说道:“小重,姐知道你的心意,姐也喜欢你,可姐不能耽误你!” “你要是真的喜欢姐的话,就听姐的好不好?”说着说着,马素芹的眼中的泪花就闪烁的愈发厉害了。 “哎!”看着梨花带雨,却神色坚定的马素芹,王重无奈的叹了口气:“听你的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马素芹脸上一喜,露出笑容,急忙问道。 “以后我都叫你素芹,不喊你素芹姐了!” “为什么?”马素芹下意识的问道。 “我就这样一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我·······” “我答应!” “我答应!” 马素芹赶忙答应,生怕王重返回。 可刚答应下来,马素芹就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不是在说三丽她们看到了王重内裤,好像猜到了王重和自己关系的事情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 “那三丽那边?”马素芹赶忙问道。 “你放心,三丽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要是四美或者二强发现了,王重还真不敢打包票,可三丽的话,却简单的多。 除了一成之外,几个兄弟姊妹里头,也就是三丽最听话,最懂事。 “这样行吗?”马素芹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主要是自己和王重之间的事儿,她要是想告诉一成、三丽他们的话早就说了,哪用的着像现在这么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知道了自己和王重之间的事儿。 其实马素芹最顾虑的,还是怕自己坏了王重的名声,小孩子嘴不牢,没准什么时候嘴皮子一溜就给说了出去。 马素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她都已经离了婚了,而且经过这么些年的相处,她的一颗芳心早已挂在了王重的身上,只要王重能够好好的,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三丽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要是真是那种多嘴的人,刚才就不会拉着四美跑了,而是留下来问你了。”王重劝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马素芹满脸无奈。 “行了,你先出去,我收拾收拾!”说话间,王重人已经被马素芹推了出去。 “那我去买菜!想吃什么?”王重站在门口,笑着问道。 “问问一成他们想吃什么,我吃什么都行!”马素芹现在只想把王重赶出去,自己收拾屋子,顺带静一静。 昨天直接喝高断片了,没顾上码字!实在抱歉,等过完年找个机会再补上! 顺便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91章 上了贼船? 晚上,吃过饭,天色黑了下来,一成先把二强和七七送回了家,然后才跟着三丽和四美回了医馆。 王重在二楼的小厅里填了张实木的沙发,是王重自己动手打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不是现代的那种沙发,而是类似于古时候的罗汉床那种样式的。 两米二长,八十宽,后边是镂空的靠背,顶上是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横木做梁,靠背也是方方正正的,两侧皆有扶手,旁边还有两个小的方型小沙发,中间一张茶几,同样是红木打制的。 冬天的时候铺上坐垫和靠垫,夏天直接把垫子拿走,铺上一层草席, 主要还是因为四美的年纪稍微小了点,一成有些不放心,一成就特意搬了过来,照看三丽和四美。 一开始的时候是打地铺,后来王重就专门打了一套沙发和茶几,好在房子的空间宽敞,放下这么一套沙发茶几之后,还剩下一些空间。 为了方便上厕所洗浴,王重还专门改造了厕所,弄了化粪池,连接外头的下水管道,废了老大一番功改造。 洗过澡,衣着清爽的兄妹三人坐在沙发上,一成率先起身,放下手里的书。 “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睡觉了!” 三丽和四美也跟着起身,白天的时候睡了一会儿,这回儿倒是不怎么困,四美捧着一本小说看的正起劲儿。 被一成这么一大段,顿时就有些不大情愿,奈何一成的威严太重,四美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跟着三丽进了房间。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晨练!” 一成对着三丽和四美叮嘱道。 “大哥,我们才刚从深城回来!就不能休息一天吗?”四美有些不大情愿,这些天在深城,就数她玩的最是开心,最是放肆,当然也是最累的。 玩的时候不觉得,可一回来,所有的疲惫就一股脑的都冒了出来。 “你说呢?”一成淡淡的看着四美,语气淡然,可四美听了却苦着脸,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大哥,你也早点休息!”三丽冲着一成甜甜一笑。 三丽关上房门,四美已经躺在床上了。 屋里摆着两张单人床,不是那种一上一下的那种床铺,而是上头床,下头书桌和柜子的那种,跟后世不少学校宿舍的床很像,但规格要更大,底下的空间也更多一些。 三丽刚关上房门,四美就已经走到桌子前头,拿起镜子照了起来。 “行了,大晚上的,照什么镜子,赶紧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挨骂了,我可不帮你!”三丽扫了四美一眼,就径自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四美叹了口气,只能放下镜子,关了台灯,不情不愿的爬上了床铺。 房间里头立马陷入黑暗之中。 另一边,王家! 洗漱过后的马素芹穿着一件宽松白色长袖衬衣,下身直接是一双修长笔挺的大白腿,没穿长裤,因为宽松的衬衣已经足以遮住大腿。 关键是这衣服是王重给马素芹挑的。 马素芹还有些扭捏,不大习惯露着大腿。 夹着腿扭扭捏捏的走进卧室,王重坐在床头,捧着本书,听到脚步声和关门声,便扭头顺势看了过去。 这一看,王重就再也没有看书的心思了。 从下到上,从脚底到头顶,然后直接又挪回下边,看着那双白皙光滑,修长匀称的大腿,王重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看着王重眼中那几乎要冒出眼眶的强盛火光,马素芹心底原本的羞涩瞬间就被欢喜和得意给盖了过去。 俗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 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男人对自己目不转睛,甚至于在某些时候,欲望能够压过理性。 看着王重这般模样,马素芹心中生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好看吗?”马素芹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王重,脸上露出笑容。 王重没有说话,脸上露出笑容,一把将马素芹扯了过去,在马素芹的惊呼声中,让其坐在自己腿上。 “这衣服还挺合身!”王重眼神炽热,目光上下打量着穿着白色衬衣的马素芹,感慨着赞道。 马素芹闻言,俏脸之上,不自禁便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美眸之中盛着几分得意,原本搭在王重肩上的玉臂,无需王重言语,已然悄然环上了王重的脖子。 四目相对,虚空中似有火花溅射,炽烈的火光伴随着无形的目光,流入二人的身体之中,本就有些燥热的空气,好似一下子又升高了许多,二人的呼吸不约而同的变得急促起来。 一切依然皆在不言之中,虚空中交错的电流似是化作了实质,产生了极强的磁场,将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拉近。 直至······双唇相触,二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 ······ 云雨初歇,二人皆是一身大汗,好似都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身下的草席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三丽那边怎么样了?伱和她说了没?”马素芹还关心着三丽的事情。 王重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微笑着柔声说道:“早就说好了,你就乖乖的把心给我放在肚子里吧。” 马素芹脑袋往后缩了缩,可惜却没能逃过王重的魔爪。 “咱洗澡去!”王重的声音很是温柔。 马素芹点了点头,如蚊虫低吟般嗯了一声。 王重翻身下床,抱起已然有些乏力,瘫软在床的马素芹,走至浴室,一个小时之后,马素芹是挂在王重身上被抱回的卧室,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媚意,闭着双眼,双手仍旧环着王重的脖子,脑袋枕在王重的肩头,口鼻间呼出的气息芬芳如兰,萦绕在王重耳畔。 王重心底那将将熄灭了的火焰,似是借助这如拂面微风般的气息再度燃了起来。 五行相克亦相生,风借火势,自然越燃越旺,纷杂的欲念,磅礴如潮的肾水,便是那熊熊烈火燃烧所耗的柴薪,体魄强横乃是常人数倍的王重,柴薪的数量,自然也是常人的数倍。 又是一夜过去,马素芹醒来之时,身侧的王重早已不见了人影,起床穿衣,走出卧室,阵阵米香自厨房传来。 马素芹赶紧走过去查看,锅里已经煮了粥,上头还放着蒸笼,里头是昨晚就已经提前包好的包子,马素芹赶忙去洗漱,从坛子里取出提前腌好的咸菜,收拾院子,打扫屋里,不一会儿,王重就领着一成他们回来了。 “赶紧洗手吃饭!”马素芹赶忙招呼众人,见几个孩子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顿时就松了口气。 “一成,待会儿吃完饭,你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饭桌上,王重对一成道。 “好的小舅!”一成没问是什么事儿,但猜也猜得出来。 二强就不同了,虽然他人不怎么聪明,但好奇心却足的很:“小舅,你带大哥出去干嘛呀?” “当然是带你大哥去办大事了!”王重却故意卖起关子。 “大事?什么大事?” 不说还好,王重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把二强他们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最爱凑热闹,最爱搞怪的四美自然不会例外。 “咱们去深城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离开了几天,去办正事吗!今天我带一成去就是去办这件正事的。” “小舅,到底什么事儿,你就告诉我们嘛!”四美立马走到王重身边撒起了娇,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到底什么事,等办成了再告诉你们,在这之前啊,保密!” ······ 吃过饭,一成赶紧回了趟家,思衬再三之后,换上了在深城王重和马素芹帮他买的那身新衣裳。 “小舅!”来到王重家,王重也已经收拾好了,穿着衬衣,长裤,拿着皮包,还戴着个墨镜。 不是王重骚包,而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出门谈生意,不稍微把自己包装一下,别人打一开始就容易轻视你。 王重在医馆坐诊的时候还穿着白大褂呢,更何况是现在。 “小舅,咱们去那儿?”一成问话间,两人已经出了门。 王重推着自行车,一成跟在后面,王重道:“上海路!” 出了巷口,进了大路,王重骑上自行车,一成紧跟着跳上后座。 可骑着骑着,一成就疑惑起来:“小舅,咱这去的不是上海路的方向?” “急什么!”王重笑着道:“马上就到了!” 自行车停了下来,在一成的疑惑不解之中,王重领着他来到一排排崭新的自行车前头,指着一排排的自行车笑着道:“喜欢哪辆,自己挑!” “小舅,我······”一成非常惊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你考上南京大学的奖励!有了自行车,你除了课后能兼职家教打工之外,还能天天回家。” “三丽和四美的年纪还小,他们住在医馆那边,还得你这个大哥多多照顾才行。” “可这也太贵重了!”对于王重的心意,一成很是感动,可一辆自行车至少也要一百多,现在乔祖望一个月的工资都没这么多呢。 王重道:“行了,和小舅还这么客套,说了这是你考上南大小舅给你的奖励,可不能不要,这也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二强和四美他们几个。” “小舅,你的意思是······”一成看了看一排排崭新的自行车,又看了看王重,瞬间就明白了王重的用意。 “没错,三丽还好,懂事儿乖巧,自己也用功,读得进去书,我倒是不担心,可二强和四美,他们俩没有一个心思是在读书上的,要是不想点法子激励激励他们,让他们有个奔头,照她们俩现在这个样子,能念完初中,你爹就该烧高香了。” 一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四美年纪还小,就是贪玩了些,心思不在读书上,但聪明是有的,就是二强,笨就不说了,还不肯用功,一门心思在外头瞎玩,这还怎么读的进去书。 “那我挑一个吧!”想通这个关节,一成也就释然了。 一辆自行车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个贵重的物件,可对于王重来说,算不上太大的事。 尤其是近两年,王重的稿费越来越高,书也出了两本,光是卖书的版税一成知道的都有好几万了。 一成挑来挑去,挑了一辆凤凰牌的男士自行车,花了王重一百三十几块钱,舅甥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奔着上海路而去。 一成跟在王重身后,看着王重一个个铺子找上门,和老板谈。 王重从深城弄回来的东西很多,五花八门的都有,手表、录音机,录像带,还有磁带,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会喜欢的东西。 再加上王重历经数个副本锻炼出来的三寸不烂之舌,跑了一整天,几十个铺子,就有三分之一的人从王重这儿拿货了。 一成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可看着看着,一成就跟着琢磨起来,王重每次到一个陌生的店里,都会先和店铺的店员或者老板打招呼。 然后开始跟人套近乎,旁敲侧击的打听别人店里的生意情况,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话题拉到了自己的东西上,再然后,就是吹捧和介绍,有被王重说服了直接从王重这儿进货,当场就结了款的,也有谨慎些的,先弄一点试着卖一卖,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货的。 等到了下午五点多左右,舅甥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中午的时候两人就在路边随意吃了几碗粉和饼而已。 一天折腾下来,二人是又累又饿。 回到家里,马素芹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就等着两人回来,直接就开饭了。 “今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饭桌上,马素芹关心的问道。 “还不错,今儿只是开头,接下来还有两天忙忙的!”王重道。 马素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 接下来两天,王重天天带着一成在外头跑,经常给一成讲和人沟通的技巧,怎么悄无声息的把话题把自己想要聊的方向引。 一成边看边听,逐渐有了了解。 直到第三天。 “什么?今天我自己去?”一成瞠目结舌的看着王重,一脸惊愕! “你都跟我跑了三天了,该怎么跑,你自己也该知道了,合同的流程和条款你也都清楚了,再说了,医馆那边总不能一直都关着门吧?” 一成看着面前认真和自己解释的王重,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192章 录像厅 头几天,一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可收效甚微,一成去请教王重。 可王重却说:“该教的东西我都已经交给你了,可怎么把这些东西变成你自己的,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关键,要动脑筋!不能一味的照搬照抄!要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做出一定的变化,适合自己的变化。” “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功夫里有句话叫做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在性情、性格、思维等等多个方面,或许会有相似的地方,但绝不会完全相同,我的东西,我的方式,适合我,但未必就适合伱,学我可以,一些你认为值得借鉴的东西,可以拿过去用,但一定要总结出你自己的东西,走出你自己的路。” “一定要有你自己的方式!” 王重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一成能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但人生是他乔一成自己的,不是王重的,为了完成任务,改变他们的命运,在一定程度上,王重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便利,但王重从未想过,要让他们全部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向和道路走下去。 此方世界于王重而言,虽然只是一个副本世界,可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拥有独立思想且完全独立的个体。 正应了那句话,一千个人里面,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成若有所思的走了。 跑业务的事情,王重暂时全权交给了一成,而王重自己,则回到医馆里头。 南京城就这么大,而且这会儿又不是经济腾飞的现实世界的时间点,最繁华的地段就那么一片,几天功夫王重早就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一部分是一些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段,一部分是王重带着一成跑过的那些地方。 原本因为谨慎而处于观望状态下的那些个体户们,在看到王重带回来的东西火爆的销量之后,看到能够挣钱之后,以生意人的精明,甚至不用王重上门,他们自己就会闻着味儿找过来。 “小舅!我把牛野哥带来了!”医馆里没什么生意,医馆不是超市,更不是巷子口的便利店,自然也不会像这些地方一样宾客盈门。 尤其是现在正值盛夏,天气炎热。 二强身后跟着个比一成略高,带着抹额,一头时髦的卷发,牛仔衣裤,模样还挺俊秀的年轻人。 “重哥!”牛野学着港岛电影里学来的方式和王重打着招呼。 “过来!坐!”王重微笑着冲二人招了招手。 “喝什么?茶?白水?” “白水吧!”牛野本想说不用喝的,可不知为何,话都到嘴边了,又给憋了回去。 王重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凉白开。 “牛野!”王重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坐在二人对面,目光落在牛野身上。 王重的目光平淡,可不知为何,牛野却觉得被王重看的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忽然变得有些拘谨,忐忑。 “你在咋们这一片,可是大名鼎鼎呀!”王重笑着道。 牛野抬眼看着王重,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外,没有接话。 说实话,来之前他就有些犹豫,尤其是二强刚刚找到他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意外,同时心里也觉得疑惑。 在牛野的记忆力,头十几年来,对王重几乎没什么印象,可自打五年前,王重的名字开始渐渐的出现在自己耳边,主要都是从父母和左邻右舍还有二强的口中听到的。 本来牛野也没觉得有什么,听话懂事,有本事,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 可没成想自打王重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耳边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本在他一众跟班中最平平无奇的二强,忽然一下子就冒出了头。 打港岛那边传来的新式衣服裤子,牛野这边才刚买没多久,二强那边也跟着穿上了。 自家的黑白电视才买了小半年,二强就已经看上了大彩电,还有录像机,录像带,各种动画片,港岛电影······ 尤其是就前几天,二强兄弟姐妹几个竟然去了深城,玩了一个多星期,回来以后,就在胡同里,跟着小伙伴们吹嘘在深城的所见所闻。 那个叫做王重的名字,再度落入牛野的耳中。 牛野心中的好奇心,便如春天里的野草一样,在春风中,不断的生长、蔓延······ “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不用那么拘谨。”王重很随和,瞧着也很和善,也正如王重所说,两人的年纪差的其实并不大,可在牛野眼中,在王重跟前坐着,比在他老爹跟前坐着更加不自在。 露出个不失礼貌的笑容,牛野道:“重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二强说,你辍学好几年了,现在还没有工作?”王重道。 牛野不知道王重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头。 “成天就这么晃荡着,感觉怎么样?”王重问道。 牛野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感觉挺好的,轻松、自在、好玩。” 在甜水巷附近这一片,牛野怎么说也是个青少年里头的小头目,在二强这批半大小子们里头威望极高,家里条件又好,不缺吃穿,还总能接触到港台那边传过来的新鲜事物,日子过得当然好。 不过牛野也只是喜欢出出风头,搞点时髦的东西而已,那些个作奸犯科,打架斗殴的事情倒是从没见,也从没听说他干过, “听二强说,你很喜欢港台那边的东西,尤其是电影、歌曲这些?” 牛野点头,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年轻人嘛,总想着高调,博人眼球,牛野经常性的扛着收音机,音响,穿着时髦的衣服,顶着一头新潮的发型,带着一群同龄或者比他稍小一些的孩子走街串巷,招摇过市。 “港岛很多电影都很不错,我也喜欢看!” “是吗?”牛野有些意外,心底疑惑也更甚者,猜不到王重的打算。 “特意让二强找你过来,是看你这几年一直在家闲着,也没个工作,我这儿又正好有个挣钱的门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王重面带笑意的看着牛野。 “挣钱的门路?”牛野看着王重,愣了一下,实在是王重说的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王重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前几天我不是带着二强他们去了一趟深城吗!顺带在找了点门路,搭上了几个掮客,从香江那边弄了不少手表,录像带,唱片,都是最新出的。” “以后不好说,但最近几年,甚至于十年之内,随着对外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香江和台岛那边的电影歌曲这些影视娱乐方面的东西,势必会在咱们国内形成一股潮流。” 一听这话,牛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看向王重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别的东西。 “重哥你也这么觉得吗?”牛野瞬间就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原本高不可及的王重,一下子从云端来到地面,变得触手可及。 “这几年不就是这样吗!” 王重道:“改革开放就是个开头,以后流入咱们国内的东西肯定会越来越多。” “港岛虽只是弹丸之地,但地理位置却十分特殊,得了海运贸易的优势,往后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经济只会越来越好。” “而且港岛受西方所谓的自由思想影响,随着经济的腾飞,影视文化方面肯定也会跟着飞速发展!” “现在时间还早,只要能抓住机会,还愁挣不到钱吗?” 牛野对王重的话非常认同,他自己对于港岛电影电视还有音乐也非常喜欢。 “重哥,是想让我跟着你去卖唱片、录像带,干个体户吗?” 牛野有些意动的问。 “不是跟着我卖,是你自己卖,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又有些门路,又喜欢这些东西,要是弄个录像厅,搞些录像带和唱片回来,或卖或租,生意肯定不会差。 我这里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稳定的供货渠道,港台最新的电影录像带、唱片,要多少有多少!” “录像厅?”牛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年轻人接受能力本来就强,而且这本身就和牛野的兴趣有关,所以虽然是第一回听到这个说法,但大致也能想明白是什么。 “那这个录像厅该怎么挣钱呢?放电影按人头收费吗?” 牛野问道。 “这是收费的方式之一,但不仅仅如此。”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录像带和唱片,能卖能租。” “虽说现在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可像你这样家庭条件不错,手里余钱多,并且舍得花的,咱们南京城里也有不少。” 王重这么一说,牛野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突然多出了一扇大门,门后是以前从未想过的一些东西。 就跟那些武侠小说里头说的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跃成为了武林高手的主角一样。 “那些手里有钱的,咱们的录像带和唱片可以卖给他们,那些个手里没什么钱的,咱们可以把录像带和唱片租给他们,剩下那些连VCD和唱片机都买不起的,可以花更少的钱,到咱们店里去看录像带,听唱片!” 牛野滔滔不绝的道,随即一脸兴奋的看着王重:“王重哥,是这样吗?” 王重微微点头道:“大概的模式就是这样,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仔细的完善一下。” “这个录像厅好啊,要是真开了这么一个店子,肯定能挣钱。”牛野激动的道。 要不是当着王重的面,这会儿估计牛野已经兴奋的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有一点咱们得先说清楚!”王重淡淡的道。 牛野脸上挂着笑容,仍旧还有几分激动:“不过什么?” 目光落在王重身上。 “这开店自然是要花钱的。”王重道:“而且咱们要开的是录像厅,不是那些小摊小贩,前期的投资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不就是花钱吗!重哥,要花多少钱你尽管说!”一听是钱,牛野立马大手一挥,霸气侧漏的道,好似钱对他来说,单纯只是几张漂亮好看的纸而已。 “首先咱们要有个铺子,或是租,或者是买,都可以,前期的话,租的成本相对较低,肯定比买划算,但这个肯定也是一比不小的支出。” “租好店铺以后肯定还要装修,装修肯定也要话一笔钱。” “然后是器材,唱片机肯定是要的,还有录像机,电视机。” “电视机肯定要好一点的,至少也得是彩电。” “前期咱们先试水,看看市场反应,规模可以弄小一点,但怎么也得要一整套设备。” “至于录像带和唱片,也需要一定的成本。” “林林总总这么多东西弄下来,怎么着也要几千上万块,或许还不止。” 听着王重一样样的列举着,牛野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化,尤其是听到最后,要花至少几千上万块的时候,牛野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 “重哥,弄个录像厅要花这么多钱吗?”牛野咽了咽口水,脸上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这还是初步的估计,真要弄下来,要花的钱肯定只会多,不会比我说的少。” 牛野脸都苦了。 这要是几百块钱,甚至近千块钱,虽说困难,但以牛野父母对他的宠爱,想要弄到,还有法子,可几千上万块,就算牛野家条件不错,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毕竟这会儿才83年,改革开放也才几年功夫而已。 “拿不出本钱?” 看着王重,牛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也只能无奈点头。 “没有本钱的话,那咱们就换一种方式,我们合作,一块开一个录像厅,按照投资的多少来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合作吗?”牛野虽然年轻,却不蠢,要是别的东西还好说,可涉及到钱,而且还是这么多钱,牛野当然会谨慎些:“怎么个合作法?” 王重道:“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我出钱,你负责管理,每个月我给你开工资。” “那第二种呢?”牛野问。 “至于第二种吗?”王重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你能拿出多少钱?” 第193章 变故 “几百块吧!”牛野这话说的却没多少底气,不是拿不出钱,而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最多也就千把块!再多就拿不出了。” 说这话的时候,牛野咬着牙,眼神中带着几分遗憾,王重的提议是真的说到他心坎上了。 可牛野自己心里也清楚,父母对他虽然溺爱,但这分溺爱也有限度。 “这样吧,你先尽可能的筹钱,看看能筹多少,剩下的都由我来补足,等确定下来以后,咱们再商定分成比例的事!”王重道。 “怎么选择,都看你!” 牛野看着面前的王重,脑中无数念头飘过,目光也逐渐由复杂变成坚定:“行,那明天给你答复!” 牛野走了,没在医馆多留,二强也跟着走了。 医馆的门虽然开着,但生意却冷清的很,倒不是说医馆没生意,相反,医馆的生意比较稳定。 王重的医术早已到了四级,虽然王重主学的是中医,但西医也没落下,不过西医分类比较细,不似中医那般囊括的全面,王重在西医上主攻的是内科外科还有骨,再加上王重在芳华世界积累下来的行医经验,储备的丰厚的理论知识,都是王重医术的储量。 尤其是在跌打损伤方面,在人世间的副本世界里,王重就开始跟着光明学了,经过两三个副本的积累,百余年的经历,若非其他事情分去了王重太多的精力,王重的医术只怕早已精进到了五级。 王重的医馆也办了好几年,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王重的医术摆在那里,再说了住在附近的都是街坊邻居,就算是奔着照顾王重生意的想法,那些个不怎么严重的小病小痛,伤风感冒,都会先来王重这儿瞧一瞧。 尤其是小孩子,从几岁到十来岁,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成天走街串巷的,到处疯玩,磕着碰着那是家常便饭,被老父亲用皮带抽,用竹条打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般的磕磕碰碰,都是揉些药酒,或是些民间流传的土方,要是还没什么效果,人自然就被送到了王重的医馆这边。 一来二去的,王重的医术也逐渐得到了左邻右舍的认可,甚至在某次王重给巷子里以为犯了风湿性关节炎的大爷按摩了之后,虽然没能根治大爷的风湿性关节炎,但在发病时,却让大爷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说的再好听,都不如街坊邻居们切身感到的更加让人相信,王重精湛的医术,也逐渐在以甜水巷为中心的鼓楼附近这一片城区内传播开来。 尤其是王重天天带着乔家几个小的,还有项北方、项南方几人天天跑步锻炼,在医馆的后院练武强身。 练武可不单单只是闷头苦练,像很多拳脚里的发力技巧,还需要配合呼吸喊喝,动静自然就小不了。 也得亏是这回儿《黄飞鸿》的电影还没开拍,不然的话,隐于南京闹市当中的王重还有他的医馆,不免又会被渲染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又是一天过去。 结束了一天行程的一成,骑着王重送他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肩上斜挂着个类似于军用的那种铝水壶,眉宇间透着疲惫,脸上却挂着笑容。 骑着车快到巷子口了,远远的就见着李和满开的杂货铺,一成骑车的速度顺势就慢了下来,最后停在李和满的杂货铺大门外,透过窗户上的透明玻璃,看着里头货架上的东西,一成翻身下车,把自行车推到李和满家屋檐底下,挪正肩上挎着的背包和水壶,径直走了进去。 李和满正坐在柜台后头,手里头拿着张报纸,看的正入神。 因为王重的关系,李和满的肾子早已彻底坏死,失去了男人最基本的能力,也就失去了像原剧情里一样对三丽犯罪,在三丽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的机会。 本来李和满自打肾子坏死之后,体内的雄性激素不在分泌,连说话的嗓音还有举止神态都渐渐开始发生变化,李和满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左邻右舍们的眼睛。 自打李和满的肾子彻底坏死之后,李和满的媳妇又正当如狼似虎的年纪,本就不怎么协调的夫妻生活,这一下子就跟点燃了的炸药桶一样。 夫妻间的水乳交融,本就是生活的润滑剂,有句老话说得好,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肾子坏死的李和满,对黄脸婆一样的自家媳妇,愈发的看不上。 本就脾气颇为火爆,性子强硬,对李和满颇有怨言的媳妇,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怎么可能还一眼无法的忍着。 两口子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好几次吵的急了,李和满媳妇开骂的时候没注意,嘴快说秃噜了,李和满不行的事儿自然也被吐了出去。 都是没什么文化的粗鄙人,哪像那些读书人有那么多顾忌。 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们对这些八卦本就感兴趣,尤其是妇人们,平时凑在一块儿,除了说八怪之外,哪儿还有什么其他爱好。 李和满和他媳妇的事儿,自然也就成了左邻右舍们闲时的谈资。 流言蜚语络绎不绝,因为这些,左邻右舍的那些喜欢八卦的对李和满自然愈发关注,都是几十年的邻居,李和满身上的变化,怎么可能瞒得过眼尖的邻居们,指指点点,胡乱臆测自然就愈发的不可避免。 李和满渐渐就变得不怎么喜欢出门,成天宅在家里,连杂货铺都不怎么经营了,李和满的老婆要上班,所以平时都是李和满的小姨子帮着打理。 可到了饭点,小姨子也得赶回家去给一家人做饭,时间还早,杂货铺自然不可能关门,李和满也就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坐在柜台后头,听着脚步声,李和满抬起头来,见是一成,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带着几分勉强的笑容,问道:“一成啊!要买什么?” 虽然李和满和乔祖望是常年稳定的牌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还不错,可也正因为如此,对于作为乔祖望狐朋狗友之一的李和满,一成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看到是李和满,一成的脸立马就冷了下去,看着满脸笑容的李和满,一成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本来还想买些糖果带回去给三丽和四美吃的,可一见李和满,这心思也就跟着消散了。 “没什么!”一成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出去。 留下面色苍白的李和满,傻愣愣的站在柜台后,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逐渐消失,目光也逐渐变的冰冷起来。 看着一成匆忙转身离去的背影,李和满的脑海之中,满是方才一成转身时微皱的眉头,还有眼底那虽然略加掩饰,但却仍旧几乎溢出眼眶的厌恶的眼神。 面色也随之逐渐阴沉起来,那因常年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晒太阳而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色,逐渐多出了几分阴郁的目光,若是旁人瞧了,怕是免不了被他给吓一跳。 推上自行车,一成跑到两条巷子外的另外一家杂货铺,买了两斤桃酥,半斤大白兔奶糖。 全然不知,他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将李和满那本就脆弱的神经给撩拨动了。 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指指摘摘,一成的嫌弃和厌恶,再加上自打肾子彻底坏死之后,雄性激素停止分泌,和媳妇的常年争吵,而导致的精神方面的压力和变化。 此时的李和满,身上多少带着几分危险属性。 “大哥,伱买的什么,是桃酥吗?”一成刚刚进门,就被眼尖的二强给盯上了,看着一成手里塑料袋装的大白兔奶糖,还有方方正正的油纸包,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二强立马好奇的问了起来。 一成鼓着眼睛,瞪了二强一眼:“拿去柜子里收好,每天不能多吃。” 虽说现在兄弟姊妹们都在王重家开伙,每回王重都让马素芹把饭菜做的多多的,一成他们每回都能吃得饱饱的,不会饿肚子。 可半大孩子,吃垮老子,二强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也饿的快,嘴馋的毛病自然也就生了出来,虽然不似原剧情中那么夸张,见到什么都想吃,可也馋的紧。 “放心吧大哥,我心里有数。”二强笑嘻嘻的接过一成手里的桃酥和奶糖,三丽还好,四美和七七也早已眼热的不行,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 “行了行了,马上就要吃饭了,等吃完饭再吃。”王重手里拿着把蒲扇,靠在屋檐底下的躺椅上,屋檐正好遮住了斜照下来的阳光。 王重一开口,三个眼睛放光的‘小仓鼠’自然不敢不遵从,跟着二强小心翼翼的把桃酥和奶糖都放到柜子里头,眼巴巴的守在柜子外头,眼里放着光。 眼尖的三丽见一成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嘴唇也有些发干,忙倒上一杯水,端给一成。 “跑了一天,我这水壶早就干了。”一成早已渴的不行了,接过水仰头就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舒坦!”喝过水,一成抬手用虎口擦去嘴角的水渍,发出感慨。 “今天怎么样了?”王重问道。 虽然疲惫,可一成的脸上却难掩喜色,露出笑容,“今儿运气不错,谈成了四家。” “从明天开始,就不用继续往外跑了,你先跟着素芹去仓库那边跑几天,熟悉熟悉流程。”王重道。 “我知道了。”对于王重的安排,一成没什么一间,南京城就这么大点,适合销售这些东西的商铺也就那么点,那些个私人的买卖,大多都谈成了,真正难啃的骨头,是那些个国营的商铺。 不过随着这些东西销售的日益火爆,那些个还在观望中的,都不用费什么唇舌,自己就找上门来了,且先不管利润如何,就那么好的销量,就足以让他们动心了。 拉着一成又聊了几句,厨房里传来马素芹的声音。 “吃饭了!” “小舅,我去帮素芹姐端菜!”一成连忙起身奔向厨房。 ······ 吃过饭,马素芹带着二强和三丽在厨房里洗碗收拾,马素芹带着四美和七七在屋里看电视,一成也坐在旁边,顺便休息,王重在书房里头,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虽说现在开了医馆,又鼓捣着二道贩子的买卖,可写作是王重的兴趣,也是现在家里主要的挣钱渠道之一,王重自然不会落下。 二强和三丽洗完碗,把厨房收拾妥当,也赶紧跑回客厅,坐在实木打制的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自打从深城回来以后,家里的录像带就多了好多张,电视机旁边有个架子,上面摆了整整三层的录像带,都是港岛那边传过来的。 夜色渐深,笼罩在鼓楼上空的炊烟也早已散去,弥漫在大街小巷之中的饭菜香也逐渐消散笼罩大地的黑夜之中。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忽然想起,把正在聚精会神的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见孩子们看得入神,马素芹正要起身,一成却率先站了起来:“素芹阿姨,我去开门!” 不等马素芹说什么,一成已经走了出去。 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几年,马素芹和一成兄弟姐妹几个都熟的不能再熟,也没说什么,主要是电影太过精彩,马素芹也有些社不多挪开眼睛,但还是分了一份气力,看向门外。 “谁呀?”一边向院门口走去,一成一边问道,同时心底开始猜测门外之人的身份。 这么剧烈敲门的,难道是乔祖望? 拍门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一成皱着眉头,没多想,刚刚拉开门栓,陡然一股巨力传来,一成赶忙往后撤步,被吓了一跳,院门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开。 “你谁呀?”一成看着站在院门外高大魁梧的陌生人,可是由于天黑,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和脸上的神情,一成下意识便一前一后马步拉开,摆出摔跤防御的架势。 “滚犊子!”高大魁梧的声音张口便是芬芳,直接如棕熊一般迈步往里,横冲直撞,双手冲着一成推了过去,丝毫没把‘瘦弱’的一成放在眼里。 一成平日里和项北方摔跤惯了,项北方的身形也如这汉子一般高大魁梧,气力极大,看着大汉抬手推来,一成的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 摆在前头的左脚先是往右后方撤步,身子也随之一矮,同时身体也往右侧避了过去,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抓住了魁梧汉子的手腕,借助着这陌生魁梧大汉自身前冲的力道,右手在大汉的肩头上一拉一推,右脚横在大汉脚前。 说着动作虽然复杂,可却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魁梧的陌生大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成一推一拉直接接着他自己的力道给摔了出去。 第194章 动手解决 随着一声闷响,大汉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你是谁?”一成却根本没有给这陌生的魁梧大汉反应的机会,直接欺身而上,一脚用力直直的踩在大汉的肩胛骨中间的位置,右手一把抓住大汉的手腕,于脉门处用力一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汉的右手反扭扣住。 原本一成在摔跤上没下什么苦工,可自打和项北方开始实战对演之后,面对着来自项北方的碾压,一成才开始暗暗发力,联系的愈发用功。 虽然在身体上的天赋比之项北方来说多有不如,可一成也有一成的有点,聪明,脑子活泛,能够举一反三,而且足够灵活,更加关键的是一成能下苦,有持之以恒的决心。 当然了,面对这个陌生的魁梧大汉,一成能够建功,大半还要归结于大汉自己,若非他看一成身形瘦小,全然没有将一成放在心上,加之急着冲进门,一成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才能完成这借力一摔。 “狗日的,小比崽子赶紧放开老子,小心老子起来弄死你······” “你个狗日的就是那小白脸吧!” “老子······” 大汉非但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反而扭着头嘴里怒骂起来,叫嚣的异常厉害,言辞粗鄙不堪,话中满是威胁。 一成闻言眉头皱的愈发厉害,非但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将大汉的手扭得愈发用力。 “疼疼疼~~~”大汉顿时被疼的龇牙咧嘴,嘴里那不堪入耳的话自然也随之戛然而止,只顾得上喊疼了,满腔的怒火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和被人制服没法动弹消了大半,可心底的愤恨和不甘却愈发强烈。 “刘大奎!” “我们已经离婚了,伱还想怎么样?” 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站在堂屋门口屋檐底下台阶上的马素芹,一眼就认出了一成摁在地上的大汉的身份。 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位离了婚的前夫,因为家暴还有几次三番去厂里闹事,严重的影响了厂里的正常生产,危害到了成百上千名工人的切身利益,被厂里妇联的同志帮着送进了苦窑里头的刘大奎。 听到马素芹的声音,一成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向马素芹,瞬间心里就冒出了无数想法:素芹阿姨认识这人,刘大奎?已经离婚了?难道这人就是素芹阿姨的前夫? 手上的力道自然也下意识的松了几分。 “马素芹!” 却不想原本被一成制住按在地上的刘大奎,一听见马素芹的声音,看着一如往昔,甚至更加明媚几分的马素芹,胸中怒火顿时便如一座被点燃的火山,顷刻之间喷涌而出,冲上灵台,席卷全身。 自己被送进监狱的委屈,马素芹离婚时毫不留恋的决绝,还有自己出来以后,穷困潦倒的生活,私下打听,竟然发现马素芹日子过得异常滋润的嫉妒。 但让刘大奎愤怒到心里扭曲的,却是那个马素芹身边经常出现的年轻力壮,高大帅气,有本事的男人。 刘大奎全然忘了他已经和马素芹离了婚,不管是从法律意义上还是从道德方面来说,两人之间全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个贱货,竟然敢和我离婚,还躲着我,勾搭小白脸,给我戴绿帽子!”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再加上一成下意识就松了些力,刘大奎猛然用力一甩,就被抓着他手的一成给甩开了,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宛若疯魔一般张牙舞爪的朝着马素芹扑了过去。 看着刘大奎那猩红的眼睛,马素芹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被骂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刘大奎朝她扑了过去。 刘大奎的速度太快,一成又刚刚被一把甩到一旁,就远不及,好奇跟了出来的三丽和四美也被刘大奎凶神恶煞的气势吓了一大跳,不住张口大声尖叫起来。 “素芹阿姨,快闪开!” 三丽还算冷静,赶忙冲着马素芹大声喊道。 “啊~~~” “救命!!!” 四美被吓得花容失色,早已没了方寸。 可马素芹却跟个木雕似的,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眼瞅着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一脸凶相的刘大奎马上就要将马素芹扑倒,甚至三丽和四美都被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你个贱货!老子要你的命······” 刘大奎一把掐住了马素芹的脖子,咬牙切齿一边骂着难听的话,一边不断用力,马素芹被掐的脖子生疼,直接喘不过气来。 嘴巴疼的张开,双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挣扎,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恐。 却在此时,忽然一道人影从屋里一闪而至,修长的手掌于电光火石之间探出,扣住刘大奎的手指头,一掰一扣,随即便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彻响在小院上空。 那凶恶狰狞的脸上满是痛楚,右手高举,食指和中指直接被王重给掰折了,屈膝半蹲着。 十指连心,手指头直接被暴力的掰断,这是何等的痛楚?至少王重不曾体会,也不想体会。 还不等刘大奎有什么动作,王重已经抬起右脚,奋力一脚踹了出去,正中刘大奎的小腹。 随即就看到那高大魁梧,宛若棕熊一样的人影,如皮球破布袋一样倒射而出。 摔出去数米落在地上还不停,如滚地葫芦似的一直滚到墙角,狠狠的撞在墙角处,又被弹回来一下,这才止住去势。 只穿着背心裤衩,踩着凉拖的王重回到马素芹身边,一手搂着马素芹的肩膀,对着滚到墙角处的刘大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随即赶忙扭头,把马素芹的身子扭过来正对着自己,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一边问一边观察着,马素芹的脖子上被留下两个手印,那是用力过猛,气血淤积留下的痕迹,其他倒是暂时没看出什么大问题来。 看着一脸担心的王重,马素芹下意识抓住了王重的手,就跟溺水的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刚想扑进王重怀里嗷嗷大哭。 却忽然想起刚才刘大奎说的话,立马松开王重的手,推开王重,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摇头,一边梨花带雨的道:“我没事!我没事!你别管我!” 方才王重对刘大奎动手的时候,马素芹已经咳了好几声,见马素芹这么避着自己,急着和自己拉开会,王重垂在半空的手也只能悻悻的缩了回去,意味深长的看了马素芹一眼。 扭头对着旁边的一成嘱咐道:“一成,去报警,就说有人上咱们家来行凶抢劫,让公安赶紧过来。” “我这就去!” 见王重这么干脆利落的收拾了刘大奎,一成也松了口气,刚才马素芹被刘大奎掐着脖子的时候,一成肠子都悔青了。 幸好王重出来的及时,兔起鹘落之间,就把刘大奎给收拾了,马素芹瞧着没受什么伤,而且王重自己又是大夫,一成还算拎得清,片刻都没耽搁,立马飞奔着出门去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回过身来,见马素芹还站的远远地,知道她心底顾忌什么,王重也没坚持,对马素芹柔声道:“你先进屋坐着,这儿交给我来处理!” 此时的马素芹愣愣的看着在墙角缩成一团,连惨叫声都没发不出来的黑影,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连表情都是木的,眼神都是呆的。 连王重叫她都好像没有听见,只有两行清泪,不停的从眼底滑落。 王重摇了摇头,招呼三丽道:“三丽,赶紧把你素芹阿姨扶进屋。” 三丽赶紧上前,扶着马素芹往屋里走。 “二强,去找根粗点的麻绳过来!” 二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早已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好在平时听惯了王重指挥,没多想转身就钻进了屋里。 看着那蜷缩在墙角,抱着肚子,逐渐开始低声呻吟的刘大奎,王重的脸色阴沉如水,就跟刚从灶台底下钻出来一样,黑的有些吓人。 原本还有些昏暗的光线,顿时就被黑暗所笼罩,王重的身形虽然不如刘大奎那般壮硕,但身高却丝毫不比刘大奎矮,那又宽又厚的肩膀,所蕴含的巨大力量,绝非刘大奎能够想象。 “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己过来找不痛快!”王重的目光冰冷,声音也好似带着寒意。 王重正要动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王重狠狠的扫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刘大奎一眼,只能暂时摁下心中暴烈的杀意,几步上前,一把抓起刘大奎的手反扭在身后,抬脚才在刘大奎后背之上。 王重可不是一成,刘大奎再想挣脱,可比登天还难。 “小重!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到动静的左邻右舍们围了过来,也顾不上敲门啥的了,直接就跑到院里,围在王重身边,关心的问了起来。 走到近前,众人也才看清,墙角处躺了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身形魁梧的汉子。 “小重,这人是谁?” “发生什么事儿了,都是街坊邻居,要是有事儿,你尽管招呼一声,咱们甜水巷的街坊,可不是吃干饭的!” “就是就是!”街坊邻居们都跟着吆喝:“要是有人想要闹事儿,那可得问过咱们!” 邻里之间,本就该守望相助,在加上王重和已经过世了的乔大妮和王大志和街坊邻居们的关系都很好,平时大家伙到王重的医馆照顾生意,王重也没赚大家伙儿什么钱。 再说了,王重也算是街坊邻居们看着长大的,又不似乔祖望,出了名的爱算计,背后说人坏话。 大家伙怎么可能看着王重被外人欺负了。 王重一边摁着刘大奎,一边对着众人解释道:“这人是素芹姐的前夫,当初因为家暴打人闹事,被育红机械厂妇联的领导们和公安的同志给抓了,法院判定让他和素芹姐离婚,之后呢他又被送去劳改,估摸着是最近才刚刚被放出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素芹姐最近在我家做保姆的消息,寻摸过来了。 刚才天才刚黑一点,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一个劲儿的拍我家的门,一成问是谁也不吱声,一成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赶忙跑过去给他开门。 没成想这家伙一进门就动手,差点没把一成给弄伤了,掐着素芹姐的脖子不放,差点没把人给掐的背过气去,四美和七七都被吓哭了,家里都被他搅的乱成一锅粥了,幸好我早些年跟着我爸学过几年拳脚,不然的话,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弄出人命了!!” 王重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众人。 都是街坊邻居,离得又不远,刚才王重院里的动静,左右前后几家的邻居基本上都听得分明,但不明就里的他们也只听了个大概,听王重这么一说,再结合他们自己听到的那些,前后稍加串联,事情的原委就摆在他们眼前了。 “什么,素芹差点被他掐死?”几个平日里和马素芹关系不错的大妈们坐不住了,马素芹性子软,脾气好,对乔家几个孩子照顾的尽心尽力,和街坊邻居们关系处的也不错,现在出了事儿,又是受害的一方,街坊邻居们自然都站在她这边。 刘大奎有心想要辩解,搅乱众人的视听,奈何王重方才那一脚,差点没给他踢得背过气去,这会儿肚子还疼的直抽抽,缓不过气来呢。 “孩子们伤着没?”邻居大婶关心的问道。 “没有!” “幸好我就在屋里,一成也拦了他一下,不然还真指不定出啥事儿呢!”王重一脸心有余悸的道。 “哎哟哟!”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亏没出啥事!”几个街坊大婶赶忙进屋去查看马素芹的情况。 “小重呀,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人的哟!”左邻右舍们纷纷开口,尤其是那些个家里有孩子的,同样一脸的心有余悸,几个年轻力壮的也不忘上前帮着王重一块儿把人摁着。 摁脑袋的摁脑袋,抓着腿的抓着腿,还有一个索性直接坐在刘大奎背上。 “像这种人,就该找公安抓他!” “一成不是已经去找公安了吗!” “······” “小舅,绳子!”在街坊邻居们的七嘴八舌之中,二强拿着小指头粗细的麻绳跑了出来。 王重接过麻绳,对着众人道:“大家伙帮帮忙,先把人给绑上,待会儿公安来了也省事!” “对对对!” “大伙赶紧的!” “搭把手!” 人多力量大,没得片刻,魁梧壮硕的刘大奎就被众人五花大绑起来,嘴里也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只臭袜子,明显是刚从脚上脱下来的,那味道光闻着就上头的紧。 第195章 王重的霸道 “来了来了!” “公安来了!” “怎么回事?”五六个穿着制服,年轻力壮,气息彪悍的公安把王家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三十来岁,中等身形,但一双拳头却遍布老茧的公安带着几个年轻的进了院子。 这会儿的公安,大多都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转业干部,普遍年轻身手好,办事利落,雷厉风行。 一成一路飞奔到鼓楼派出所,一刻都不敢耽搁,听说有人夜里入户抢劫行凶,派出所的公安们哪里敢耽搁,纠集人手,立马就出发了,这才会来的这么快。 “大家都让让都让让,公安同志来了。” 邻居们让开道路,为首的公安被五花大绑,连嘴里都被塞了一个只臭袜子的刘大奎,心里有了个大概,赶忙问道:“有没有人受伤?伤者赶紧送去医院,可千万不敢耽搁!” 见人已经被制服了,公安第一时间考虑的自然是伤者。 “公安同志说得对,小重。还是赶紧让素芹去医院瞧瞧,可别落下什么毛病!” “就是就是!” 邻居们立马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谢谢公安同志关心,我出来的及时,素芹姐被掐了一回,差点背过气,其他暂时没瞧出有什么外伤。” “我认得你,你是王重!巷口的医馆就是你的吧!”带头的公安打量着王重道。 都是住在附近的,派出所里不少公安王重都见过,平时抓贼的时候,有个什么磕着碰着,不严重的派出所的公安们大多也都是跑到王重的医馆里治的。 不过这个倒是第一回见。 “领导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王重伸出手。 “我叫王振国,刚刚从部队转业回来,还不到一个月,路过医馆的时候见过伱几次。”王振国和王重握了握手。 “这是你家?”为首的公安目光上下还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王重,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这人,是你一个人制服的?” “早些年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学过几年拳脚,会些庄稼把式!”王重谦虚的道:“再加上刚才这厮盛怒之中,只顾着掐着素芹姐的脖子,我趁势偷袭,刚好一击建功,救下了素芹姐。” “就是当时看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掐着素芹姐的脖子下了死力气不肯松手,我就没敢留手!” 刘大奎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都被王重给掰折了,就算是矫正治好了,这两根手指头也差不多算是废了。 “刚才大家伙帮忙把人绑起来的时候,我怕他又暴起伤人,就顺道把他两个膀子的关节也给卸了。” 王振国闻言不由得下意识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但却没说什么,而是点头道:“把人给制服了,你们没受伤就成!” “唉!”王重叹了口气:“我们大人还好,就是几个小的,刚才被吓坏了,今晚指定要做噩梦了!” 小孩子平时瞧着大大咧咧的,可内心却脆弱的紧,尤其是四美和七七两个小的,这会儿还在屋里哭呢。 王振国看了看身形魁梧高大的刘大奎,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和厌恶,这大晚上的,不管什么理由,冲到人家家里喊打喊杀的,这就已经是违法了。 尤其是孩子们,要是因此留下什么阴影,造成了什么心理创伤,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王振国让几个同事把刘大奎先给带走了,也没说帮他把被卸了的关节给复原,拉着王重简单的问询了一番,又和邻居们问询取证了一番,折腾了将近十几分钟。 “王队长,这个刘大奎会怎么处理?”就在王振国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王重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振国沉吟着答道:“这个不好说,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让他出来!” 拘留肯定是要的,但之后怎么处理,还得看法院那边怎么判。 “公安同志,这人就是个疯的,大晚上的冲到人家家里,要打要杀的,她要是再来一次,正好赶上小重不在家,就素芹和孩子们,那可不得了!” 街坊邻居们也纷纷凑了过来,替王重说起了话。 “公安同志,这种人可不能放他出来,必须得严惩才行。” “就是就是,公安同志,今天他就嚷嚷着要杀人了,得亏是小重在家,把人给制住了,要是他夜里偷偷跑过来,放上几把火,那咱们这一片不都得遭殃!” 一个胆子不大,想的却有点多的大婶担心的道。 但大婶的顾虑,却一下子说进了左邻右舍们的心里,本就是密集群居的胡同,相互之间隔得极尽,砖木结合的结构,要是真的一把火给烧起来了,不说整个巷子,但王重家附近这一片肯定是逃不过去的。 街坊邻居们的态度和口吻都出奇的一致,尤其是那些个家里同样有孩子的,见了惊慌失措的乔家兄妹,看了被吓得嗷嗷大哭,怎么劝都不劝不住的四美和七七,态度更是坚定。 物伤其类,大体便是如此吧。 要是这种事情,落在她们自己身上,那到时候等着他们的孩子们的,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心有余悸,态度坚决! 这就是一众街坊们的态度。 王振国他们这些公安的同事对于这件事情也不敢轻视,得亏是没事,要是真的弄出什么事情来,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是经过调查了解,这个刘大奎,还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刚刚从牢房里出来没多久,就又犯事儿了。 而且这次事件远比先前的事情更加恶劣。 “请大家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从重处理的,绝对不会让这个叫刘大奎的,危害到街坊们的安全。” 而且街坊们这么一说,还真给王振国提了个醒。 这个刘大奎可是个屡教不改的惯犯,而且刚刚劳改出来,就找当初因为他家暴而将他告了的马素芹的麻烦,还扬言要杀了人家,而且根据王重一家的证词,和对附近街坊们的问询,王振国可以肯定,当时刘大奎是真的想要杀人,这性质可不是一般的恶劣。 一般的犯罪,你说自己是一时冲动,倒还勉强有几分说服力,毕竟谁都有个气头上的时候,要是再喝点酒,酒劲上头,不管不顾,那倒也说得过去,可刘大奎的举动,根本就是劳改没有起到效果,而且对于先前法院的判决明显不服,不然的话,怎么会刚出来就过来找马素芹的麻烦。 送走了公安和街坊,关上院门,嘈杂的院子总算是恢复了安静,院里一成孤岛的两盆盆景也被碰倒了,刚才虽然收拾了,但院子里还有不少土没扫干净。 一成拿着扫帚,正打算收拾,王重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明天再收拾吧!” “四美和七七怎么样了?” “都睡着了!”一成放下扫帚,和王重一块儿进了屋。 马素芹坐在沙发上,那双大眼睛有些红肿,脸上泪痕擦了不知多少遍,但仍有几分残留。 电视一早就被关了,二强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一边,不知所措,三丽坐在马素芹身边,拉着马素芹的手,柔声细语的安慰着。 “三丽,四美和七七还在屋里睡觉,要不你今天也留下来,陪着四美和七七一块儿睡到里屋,暂时就先别回医馆了。” “小舅说得对,三丽你和四美他们一块儿留下来,还有小舅看着,就算来了坏人也不怕!”从王重家到医馆虽然不远,但也有一小段距离,三丽和四美两个小姑娘,平时住在医馆里没什么,可刚刚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一成哪里还放心让两个妹妹跑去医馆自己住。 “小舅,那你呢?”三丽问道。 “沙发这么宽,还不够我睡的呀!”王重挤出个微笑道。 “今儿个都被吓坏了吧,你们也都别搁这儿坐着了,一成,你和二强早点回去,洗洗睡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三丽,你也赶紧去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有王重在,一成倒是不担心,嘱咐了三丽几句,让她好好照顾四美和七七,带着二强就准备走了。 “素芹阿姨,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一成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安慰马素芹,也就只能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我没事,你们也别担心,回去早点休息!”马素芹擦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个极勉强的微笑。 一成心事重重的带着二强离开了,三丽也洗漱好了,和王重、马素芹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卧室。 看着准备坐到自己身边的王重,马素芹慌忙起身后退避开王重,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慌乱。 “我去洗漱!”马素芹慌忙往外跑,躲进了淋浴间里,关上淋浴间的门。 王重没有着急,进了书房,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翻了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头乱糟糟的。 半个小时后,马素芹才从淋浴间出来,刚刚进了堂屋,早已等候多时的王重就出现在面前。 一把将马素芹拉进书房,关上房门,将人抵在门后,二人相隔不过寸许:“素芹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避着我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王重,马素芹芳心早已大乱,双手下意识就抬了起来,抵在王重胸前。 “我······我······” 马素芹此刻芳心大乱,口不择言,脑子里头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王重就这么看着马素芹。 马素芹和王重只对视了片刻就败下阵来,侧着脑袋,挪开目光,不敢和王重对视。 王重却伸手挑起了马素芹的下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马素芹的眼睛,问道:“素芹姐,就算是死,你也应该告诉我被宣判死刑的理由吧!” 王重话音刚落,嘴巴就被一只略有几分粗糙的手给盖住了。 一个常年在机械厂上班的车工,家里家外的活从来没落下过,手怎么可能跟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姑娘们一样滑嫩细腻。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这么说!” 王重抓着马素芹的手腕,把手从自己最前拔了下来,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眼睛仍旧直直的看着马素芹,问道:“那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说起这个,马素芹的脸上就不住露出复杂的纠结之色:“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的麻烦,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本事,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姑娘,我·······” 说着说着,马素芹脸上竟露出了坚定之色,原本四处躲闪的目光,也不知何时,已经鼓起了涌起,直视着王重:“我不能耽误了你!” “尽是这些陈词滥调!” “我要是在意这些,又何必跟你在一块儿。”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尤其是马素芹,刻意把声音压的极低,生怕对面卧室里刚刚睡下的三丽给听见了。 “小重,我不能拖累你!”马素芹反过来抓着王重的手,一脸哀求的到。 男女之间,从来都是相互迁就,而且根据双方的性格,看哪一方更加迁就另外一方。 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大多都是男的迁就女的,可在这个年代,多是女人迁就男人。 尤其是马素芹这种性子本就偏向于柔软的女人,骨子里的观念比较传统,像原剧情里,就连离了婚之后,还是被刘大奎拿捏的死死的,只能带着儿子东躲西藏。 王重却在马素芹的惊愕之中,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揽着马素芹的纤腰,王重霸道的道:“我这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拖累!” “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话音刚落,不等马素芹说什么,王重的另一只手就捏住了马素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马素芹被王重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瞳孔骤然收缩,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神情愈发惊愕。 随即就感觉身子一轻,双脚不知何时已然离地而起,随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在王重的霸道和毫不掩饰的浓烈爱意之中,逐渐迷失。 好在脑中尚存一丝清明,知道隔壁还睡着三丽和四美他们,没有彻底迷失,肆意放纵。 第196章 乔祖望登门 翌日清晨,微曦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落在整整齐齐的书桌之上,屋内的黑暗逐渐开始褪去。 罗汉床上,王重的眼皮动了动,长而浓黑的睫毛随之轻颤,常年养成的生物钟将自己唤醒,身上传来熟悉的压迫感。 “醒了?” 温柔的耳语传入耳中,已经睁开睡眼的王重扭头看着半倚在自己身上的马素芹,脸上露出一缕浅笑。 “怎么醒这么早?”王重的声音浑厚中带着磁性,尤其是似这班温柔低语的时候,分外悦耳。 “睡不着!” 马素芹神情如常,俏脸之上不见昨夜的纠结挣扎和局促,好似想通了一样。 难怪张爱玲会说,通往女人内心最快的捷径会是那里,也不枉昨夜王重彻夜辛劳,用世纪行动来表示自己对马素芹的喜欢和依恋。 喜欢马素芹漂亮的外表,温和的脾气,还有藏在骨子里的娇媚,依恋马素芹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那傲人的身材,让人沉醉其中,肾水狂飙的美妙身躯,予取予求。 “不是都说好了吗,都依你,咋两的关系和以前一样,不告诉外人就是,还有啥好担心的!” 虽然王重天赋异禀,体力更是过人,马素芹回回都是节节败退,事事都妥协了,却唯独最后这一点,始终死咬着不肯松口,不管王重怎么劝说都没有半点左右。 马素芹靠在王重的胸口处,抬着头,自下而上,看着王重那不算特别好看,透着几分粗犷,但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般的脸庞。 目光却并未迷离,反而带着几分忧虑:“还是刘大奎再过来找麻烦怎么办?” “这回是你在,要是哪天你不在……” 马素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几分慌乱和担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他还是这么不知悔改,咱们也不能不管!”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马素芹到底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传统女人,一遇见什么事情,下意识就想依靠男人。 而现在,虽然马素芹嘴上不肯承认,不敢将二人的关系告诉外人,可心底却早已将王重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当成了下半身的依靠。 甚至于马素芹早已悄悄打定心思,日后绝不拖累王重,还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没来由的就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让马素芹纠结不已,始终拿不定主意。 “去找妇联!”王重想也没想,张口就道。 “妇联?” 马素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确认道:“又找妇联?” “就是妇联!” “不过这次,可以先去街道找妇女主任,先把伱和刘大奎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人家,什么也别隐瞒,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说的情真意切一些。” 就刘大奎的这个事,其实找其他人也差不多,刘大奎左右也躲不过这一遭,可要是想彻底摆脱刘大奎这个麻烦,还非找妇联不可。 “再请妇女主任向妇联反映事实,请求妇联的帮助!” “行!”马素芹犹豫了片刻之后,抬眼迎着王重的目光,坚定的点下了头:“我听你的。” ······ 一夜过去,出门的时候,左邻右舍们倒是没少问几个孩子的情况,话语间都满是关心。 晚上,王重早早关了门,拉着马素芹去了菜场,买了只老鸭,一条鱼,还有四条肋排。 老鸭收拾起来麻烦,但肉质却好,不管是用来炖汤还是用来炒制,口感滋味都极好。 王重把鱼给收拾了,改刀腌制,然后清蒸,肋排先炒后煮,和玉米同炖,文火慢熬。 五点二十,砂锅里的排骨已经炖了半个小时,再来个十分钟,就能出锅了。 四美和七七像是已经忘了昨天的恐惧,也不在院里玩了,垫着小凳子,巴巴的趴在窗台上,被厨房里散发出来的肉香所吸引。 “小舅!还有多久才能好呀?”四美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的问。 七七也两眼放光的看着王重。 “着什么急,还没到火候呢!”说话的却是守在火炉边上看火的二强。 二强在厨艺上的天赋真的很出色,再加上这几年王重没少指点,天天还跟着马素芹在厨房忙活,光是刀工,二强就已经练了整整三年。 要是只论切菜的话,现在整个家里,也就王重能够盖他一筹,一把铸铁的菜刀在二强的手中,几乎快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 要是搁以前,这话从谁的嘴里头说出来也不可能从二强的嘴里说出来,毕竟一家子兄弟姐妹里头,嘴巴嘴馋的就是他了。 可自打跟着王重开始学厨,虽然主要的精力暂时还只放在切菜和配菜上,但火候和一些菜肴炒制的要诀,王重却早都跟二强说了无数遍。 作为一个学厨,二强嘴馋的毛病虽然没能彻底改掉,但在王重一贯的高标准高要求之下,却得到了极大的控制。 “二哥,这么香的肉,你就不馋吗?”窗台外的四美没好气的道。 炉子上的陶瓷砂锅,白色的蒸汽自盖子一侧的缺口处滋滋的往外冒。 不馋? 怎么可能不馋,看着面前不断喷涌着白色蒸汽的砂锅,二强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等到了火候,这肉不但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说着说着,二强的眼前就好像出现了砂锅内的排骨到了时间,揭开盖子,露出真容时的情形,不自觉就把脑袋微微上扬,脸上露出满足的浅笑。 王重抬了抬手腕,微笑着道:“再有个七八分钟就好了,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桃酥垫垫肚子!” 四美和七七却齐齐摇头,没有半点犹豫。 要是平时,桃酥对他们的吸引力可没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只有王重下厨的时候是个例外。 随着王重从育红机械厂辞职,开了医馆,有更多的时间花在创作上,王重的收入也是蹭蹭的往上涨,家里的生活水平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虽然家里还是一样两三天才吃一回肉,但家里的饭菜却从来不会缺少油水。 不是王重舍不得让孩子们吃肉,而是均衡的搭配更加有利于身体的发育。 四美和七七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有一回王重做了红烧肉,因为炖的时间长了点,两个小的又馋又饿,忍不住了就只能先吃桃酥和水果垫肚子,可两人都是那种一吃起来就收不住的人,光是吃桃酥和水果就差不多饱了。 等王重亲手做的红烧肉出锅以后,两个小的一人只吃了几片就抱着肚子喊撑,肚子里的馋虫还没有满足,可肚皮却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重和马素芹还有哥哥姐姐们把所有的红烧肉一扫而光,一块儿都没给他们剩下。 四美还好,七七是当场就哭了。 马素芹拿着抹布从屋里走出来:“怎么样了?” “排骨还要几分钟,鱼已经好了!” 三丽把刚刚洗好的素菜端进厨房。 “先把鱼端进去,我把青菜和咸菜炒一下,就能开饭了!” 王重刚刚抄起锅铲,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马素芹把抹布往水龙头上一挂,走到门后,皱起眉头,先看了厨房里的王重一眼,看到王重那平静的眼神之后,扭头对着门外喊话。 “是一成吗?” “是我!”门外传来乔祖望的声音! “爸?” “爸爸!”七七年纪最小,对乔祖望的自私还没什么感受,听到乔祖望的声音,倒是颇为高兴。 “乔大哥!”马素芹抽出门栓拉开远门,礼貌和乔祖望打起招呼。 乔祖望却没有如王重一样和马素芹打招呼,而是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看了马素芹一眼,背着手直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王重呢?”错身的同时问了一声。 “厨房呢!”马素芹隐隐才道乔祖望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笑脸相迎。 “找我干嘛?”王重头也没抬,看着锅里的菜籽油冒出热气,浮在菜籽油上方的泡沫一点点的散去,火速将沥干了大半水分的青菜倒入锅中,顿时便响起剧烈的滋拉声。 那是附着在青菜上的水分和热油接触发出的声响。 乔祖望眉头皱的愈发厉害,扔下一句“我在堂屋等你!”,就径直背着手进了堂屋。 锅铲翻动,大火快炒,短短一分多钟,一份简单的炒青菜就出锅了。 “二强,剩下的你来弄!”王重对二强叮嘱道:“留意时间,别过了!” 王重指的自然是炉子上炖着排骨的砂锅。 端着青菜进了堂屋,乔祖望已经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沙发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王重的围裙出厨房的时候就已经解下了,这会身只上穿着背心裤衩,踩着拖鞋,着装很是随意。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乔祖望挪了挪屁股,正对着王重,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面对乔祖望的兴师问罪,王重半点都没放在心上:“我倒是想告诉你,可也得找得到你人才行。” 乔祖望话音一滞,王重可不会和他客气。 “不知道不会问,不会找吗?”乔祖望强撑着继续质问。 “事发突然,当时公安也来了,你觉得那时候我应该让一成去找你?” 乔祖望被王重问的神情都僵住了,随即却反应了过来:“那可以等公安走了以后让一成告诉我呀!” “搞得现在咱们这一片,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事的!” “一成他们是我的孩子,我身为父亲,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懒得听乔祖望那些歪门邪道的理由,王重直接抬手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想怎么样直接说就是了,别拐弯抹角的了。” 乔祖望什么人,别人不清楚,王重心里还没数吗,自己女儿差点被人给那啥了,人家给了他几百块钱的补偿,他竟然打算把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要不是一成坚持,把李和满告了,原剧情里,李和满可就逍遥法外了。 虽说乔祖望养活了一成兄弟姐妹几个,还供他们上学,可这并不影响王重对他的厌恶和鄙夷,尤其是在和一成他们几个相处了这么几年之后。 乔祖望道:“什么我想怎么样,我是孩子们的亲生爸爸,关心关心他们还不行吗?” “我可听说了,昨天那个叫什么大奎的,差点没弄出人命来!” 乔祖望身子动了动,没有继续对着王重,而是对着电视的方向,可一双眼睛却下意识的贼溜溜的往王重这边瞥了瞥,想看王重是什么反应。 王重仍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坐姿随意,眼神也很平静,看不出有半点波动。 “刘大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公安已经把人给抓走了,相信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里,他都会在监狱度过。” 一个刚刚从牢里劳教出来的,深夜闯入别人家中行凶,嘴里叫嚣着要把人给杀了,虽然没有成功,可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却一点都不轻。 更何况马素芹今儿已经去找了妇女主任,街道那边的领导对于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视。 “今天能有个刘大奎,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个李大奎,张大奎······”乔祖望道。 “直接说,你想怎么样?”王重再度抬手,打断了乔祖望的话。 乔祖望道:“我觉得你这儿不安全,还是让孩子们搬回家里去住!有我看着,我也能放心。” “至少不会有像刘大奎这样的人大晚上的冲到家里喊打喊杀。” “你是不想给他们交伙食费了吧?”王重看着乔祖望,直直的道。 乔祖望却半点都没有被戳中心事的惊讶,反而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们家里自己开伙!” “要是一成他们愿意,我没意见。” “不行!我不同意!” 王重话音刚落,扎着两条马尾的四美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屋里,第一个反对。 言辞颇为激烈。 第197章 突然的想法 “我不要回家,我要在这里!”四美最先发出抗议。 雄赳赳,气昂昂,就算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带半点怕的,插着腰,挺着脖子,昂着头,要是身上再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再加上那气势,活脱脱一只斗鸡在世。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给我出去!” 乔祖望瞪了四美一眼,故作凶恶的道。 “我也不要回去!” “对!我们都不想回去!” “我们要跟小舅还有素芹阿姨一块儿住!” 趴在门外偷听的二强、三丽还有七七,都和四美一样,听了乔祖望和王重的对话,认为乔祖望是过来把他们从王重家里带回去,以后都不让他们来王重家吃饭了。 “都给我出去!”乔祖望怒而起身,气势汹汹,直接把几个孩子都给下了出去,正打算把堂屋的门给关上,却被一声轻喝打断。 “行了!” “一成,你把弟弟妹妹们都带进来,这事儿和你们有关,你们也有权利知道。” 王重的话,就如那九天撒下的甘露,一下子就把兄弟姐妹几个脸上的笑容给勾了起来。 “伱们!”乔祖望双手拉着门,还没来得及关,四美已经拉着七七和三丽第一时间从乔祖望手臂底下穿过,跑进了堂屋,在赶紧在沙发上找好位置坐下。 “小舅!”四美乐滋滋的坐在王重身边,挽着王重的手臂,七七紧挨着四美,眼睛巴巴的看着王重。 在小七七的心里,乔祖望只是名义上的爸爸,真正给了他父爱的,是王重这个小舅。 看着这一幕,乔祖望嫉妒的有些发狂。 人向来都是如此,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乔祖望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有错,可他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虽然他这一生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他自己而活,潇洒恣意,自由自在。 对于妻子魏淑英的故去,他可能没有半点伤心难过,甚至心底可能还有些埋怨魏淑英,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的走了,丢下家里这么多娃娃给自己。 可当乔祖望看着他的儿女们,当着他的面,对别人展现出依恋、信任还有亲近的时候,他的心里,真的不会有半点波澜吗? 王重没理会乔祖望,径直对着几个孩子道:“刚才你们爸爸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一成也成年了,二强也一天天打了,怎么选择在你们自己。” “小舅,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医馆,我想跟你住一起!”四美抱着王重的手,想也没想就直接撒娇道。 七七也赶紧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到王重另一边,抓着王重的另一只手,“我也是!” 二强和三丽也纷纷表态,至于一成就更不必说了。 王重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乔祖望,“你也看到了,这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至于生活费,你可以选择不给,说实话,我也不缺你这一点!”王重道:“但你可要想好了,你是孩子们的父亲,把他们抚养长大,本该是你的责任!” 乔祖望本来还有些难看的脸色忽然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越发难看。 乔祖望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王重的话外之音。 现在他虽然没有把一成他们几个待在身边教养,可到底是除了钱的,每个月的生活费,孩子们每个学期读书的学费,书本费,杂费等等,都是他出的。 要是省下这些钱,他乔祖望的小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潇洒的多。 可乔祖望宁肯自己滋润的小日子稍微过得次一些,也要花这些钱,除了国家规定了他抚养儿女的责任和义务之外,自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人都是会老的,古往今来,多少独领风骚的人物都不能例外,更何况他乔祖望。 养儿防老,这么简单的道理,乔祖望怎么可能不知道。 乔祖望眼珠子开始转悠,目光从自己的五个儿女们身上迅速扫过,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心里就有了主意。 “要是那个叫刘大奎的再来怎么办?” “这次是运气好,一成他们没受什么伤,可要是下次呢?”乔祖望一脸担忧,激动的站着,上身微曲,指着王重,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此时此刻的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个担心自己儿女们安危的好父亲。 一成有些诧异,三丽很是欣慰,二强反应平淡,四美和七七挽着王重的手不肯松,七七抬眼看着气势汹汹的乔祖望,眼中带着几分畏惧,身子也下意识往王重身上靠了靠。 没等王重说什么,四美就仰着头对着乔祖望道:“有小舅保护我们,我们不怕!”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把王重的手挽的更加用力,整个身子都贴在王重的臂弯上,生怕王重会让乔祖望把自己带走。 “这次是意外,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知道乔祖望是别有用心,但这件事情,乔祖望确实占住了理。 “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乔祖望继续乘胜追击。 一成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其实这次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没问清楚就把门给打开了,那个叫刘大奎的也进不来!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脸上还带着几分自责和愧疚! 紧接着又有些懊悔的道:“要是我在制住他的时候,能够小心些,也不会被他挣脱·······” “行了!这事儿怪不到你身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王重安慰道:“要是实在放不下这事,那以后练功就更用心些,这次你算是占了便宜,要是刘大奎提前有准备的话,以他的体型和气力,现在的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一成虽然跟着学了几年的拳脚和摔跤,但一来一成没有实战的经验,二来他一向都只是把这些功夫当做强身健体的本事,从未想过有早一日真的能用上,每天练习的时间也有限的紧,三来则是二人的体格气力都相去甚远。 一力降十会,这话不是说说说而已,一成虽然会一些技巧,但力量相差太多,这些技巧能够起到的作用,难免会被大打折扣。 “嗯!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更加努力练功的!” 王重道:“再过一个月,你就该去南大报道了,大学的课程轻松,时间也比较自由,除了日常的兼职以外,留给你的空闲时间还是有的。” “再练上几年,涨涨气力,不说打几个,像刘大奎这样的,以后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 一成郑重的点了头。 旁白的乔祖望,看着一成在王重面前乖巧听话,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底莫名的涌出一股子酸意。 “打架斗狠有什么好,你是大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工作,挣钱娶媳妇孝顺你老爹爹我才是正经。” 王重瞥了乔祖望一眼,摇了摇头:“饭菜差不多都好了,要是你没什么事儿,就留下来一块儿吃顿饭!” “我······” 乔祖望伸了伸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是打算借着这次的事情发挥一些,断了每个月交给王重的生活费的,可惜却被王重一记绝杀给拦了回去,在厂子里编了一整天的话,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有酒吗?” 这个时候,乔祖望才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肉香,肚子里的酒虫也随着肉香一块儿醒了出来! “一成,你和二强去把菜端进来!” “三丽,你到里屋柜子最底下那层,拿一坛子花雕出来。” 连续三个副本世界,王重基本都是生活在北方,喝惯了北方的烈酒,如今来到南京,尝过江浙这边的黄酒之后,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白酒?”乔祖望砸吧了一下嘴问道。 “不喝就算了,三丽······” “喝喝喝!”王重话才说一半,乔祖望就赶忙打断。 没一会儿,炖好的排骨,炒好的芹菜,咸菜,蒸好的鱼,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就被陆续端上餐桌。 乔祖望打开酒坛子,就迫不及待的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先闻了一下,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笑容中带着几分异色。 “这酒不错呀!” “十年的花雕酒,你说呢?”王重摆好两个杯子,倒上酒,在一成疑惑的目光之中,把一杯酒端到一成的面前。 “小舅!我没喝过酒!”一成疑惑的看着王重。 “我知道你没喝过酒!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考上了大学,也满了十八,已经是大人了!”说着王重已经含笑端起了酒杯:“今天这杯酒,就当是你的成人礼了!” 一成也端起酒杯,和王重碰了一下。 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王重看着一成,说道:“一成,你看着性子沉稳、早熟,但还缺阅历和见识,很多东西现在的你还不能理解。” “对你我一向都很放心的,但我有句话,借着今天这杯酒,一块儿送给你!” “凡事三思而行,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以你的性子,很容易就陷进去!” “正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现在时代变了,社会日新月异,人们的思想也在不断的变化,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读过书,见识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以你的性子,在感情这方面,太容易吃亏了!” 一成知道,王重说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他也都听进去了,只是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是断然无法体会个中酸楚的。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王重看着一成,郑重的道。 “小舅!什么事你说。”一成同样郑重的道。 “不管是你在大学里,还是以后毕业了,参加了工作,进入社会,要是谈对象了,一定要带回来先给我看看,要是想结婚了,不要脑子一热就做出决定,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为什么?”一成有些不理解的道。 王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人结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一成摇着头,正在吃饭的几个小家伙们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好奇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男女双方结婚,不单单只是结婚的两个男人和女人凑结成夫妻那么简单,而是代表男女双方两边家庭的结合。” “代表着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男女双方都将一起度过!那些最初朦胧而美好的爱情,都将在生活的柴米油盐之中被冲淡。” “你小舅说得对,你以后要是谈对象,就得找一个家境好的,最好是家里当官的,有钱的·······” 王重话音刚落,旁边的乔祖望立马不安分的插起了嘴。 “喝酒吃肉还堵不住你的嘴!”王重瞪了乔祖望一眼,乔祖望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赶紧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是不是的瞥一眼王重,眼神中下意识就带上了几分畏惧。 好好一番说教,差点没被乔祖望给搅和了,这家伙真真就是颗老鼠屎。 不过转念一想,王重的嘴角却又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瞥了一眼乔祖望,嘴角的笑容逐渐敛去:“其实你爸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喜欢。” “不过我丑话得先说在前头,将来你要是真谈了对象,你那对象可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说着王重看向二强和四美他们:“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一样!” 三丽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二强懵懵懂懂,对男女之事还没有半点意识,倒是四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滋遛滋遛的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舅,什么是对象呀?”最小的七七才五岁,连个孩子都当的懵懵懂懂的,更别说什么男女之事,情情爱爱了。 “对象就是结婚,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那我要小舅当我的对象,我要一辈子都和小舅在一块儿!”七七奶声奶气的道。 众人先是一静,随即便是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乔祖望刚喝进嘴里的酒也被笑的吐了出来。 “傻七七!”四美道。 王重笑着揉了揉七七的小脑袋,“小舅是小舅,对象是对象,不过要是七七愿意一辈子跟我这个在一块儿生活的话,我倒是求之不得。” “咳咳咳!”王重话音刚落,乔祖望就不住的干咳起来。 第198章 无题 日渐一日日过去,渐入九月,一成也开了学,正式步入大学校园,南大距离鼓楼街区不远,为了照顾弟弟妹妹们,一成没有选择住校,而是申请了走读。 项南方步入高二,宋清远进了高中,学业越来越重,来医馆的时间变成了每周两次,都是周末早上。 虽然少了几个大的,但却多了一个小的,医馆后院晨练的人里面,多了一个乔七七。 成天咋咋呼呼的四美也有了去处,就是成绩一般般,纵使有王重给出的诸般激励制度,成绩目前也只排在班里中游。 二强也进了初三,明年就该毕业了,开学以后,就开始朝着毕业证努力奋斗了。 王重答应了,要是二强能够顺利的拿下毕业证,就送他一只新的手表。 二强这个年纪,心里难免爱攀比,爱出风头,他的那些潮流的衬衫,喇叭裤,都是每一次期中期末考试,取得了相应的成绩和进步以后,得到的奖励。 可惜限于天资,和乔四美一样,虽然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努力,可进步仍旧有限,一开始的时候,每次考试,还是只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 不过二强这孩子,在厨艺上的天赋真的是没的说,后来王重想了个法子,变着法的把厨艺和教学扯上关系。 就比如一个红烧肉吧,它原名可是东坡肉,这说道东坡肉,那就能和苏东坡扯上关系了,苏东坡什么人,大半生基本都在贬谪的路上,贬到哪里吃到哪里,很多种流传至今的美食,都是苏东坡发明并且记录才使其流传开来的。 王重的教学确实有效,可惜效果却也有限,二强的成绩虽然提升了,可偏科却极为严重。 二强的语文和历史成绩都还不错,可其他的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如今最后一个学年,二强想要毕业,还真得狠下心花点功夫才行。 一成的那俩自行车,就成了一个很好的例子。 值得一提的是王重跟牛野合开的那个录像厅,废了王重一番功夫才跑好手续,又是装修又是布置的,终于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正式开业。 正如王重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录像厅里有三个放映室,一个租赁售卖录像带和唱片的区域,还有一个宽敞的大厅。 除了牛野之外,还有两个小姑娘,瞧着都是老实本分的样子,做起事情来也都很用心。 整个录像厅前前后后弄下来,花了王重将近两万多块钱,其中的大头,是那几部彩电和录像机还有唱片机,还有就是铺面,王重不喜欢租,怕麻烦,都是用买的。 王重很清楚,随着经济不断发展,社会不断进步,这些花在在房产上面的投资,只会赚,不会亏。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弄起来的录像厅,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交给牛野一个人打理,原本在医馆担任护士、收银兼保洁的马素芹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录像厅的财务,成了王重的钦差大臣。 不过马素芹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待在录像厅,一般都只会在每天上午的时候去一趟,然后一呆就是一个上午,除了检查账目,清点数目之外,还要对两个负责接待的年轻女孩儿进行培训,传授她们学自王重的待客技巧。 最开始的时候,牛野说要跟着王重搞录像厅,牛野的父母还有些不大相信,不过出于对儿子的溺爱,倒也没说什么,可眼底深藏的情感,却刺进了牛野的内心深处。 所以可自打录像厅开业以后,牛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成天就泡在录像厅里头,换碟片,检查库存,跟着两个女店员一块儿推销自家店里新进的碟片,唱片。 牛野对于书上那些之乎者也之类的东西知道的不多,可对于哪哪儿什么时候出了一部新的电影,一套新的唱片,却都了如指掌,说的头头是道。 再加上牛野本身就交友甚广,在王重的见一下,三天的免费观影,还有二强他们这些个经常跟在牛野屁股后头的小家伙们上街四处吆喝宣传,发传单,为新开业的录像厅吸引来了大批的顾客。 光是免费的观影的那几天里,店里就销出去几十张仗碟片和唱片。 三天的活动结束之后,生意不但没有变差,反而在来过录像厅的顾客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吸引来了更多的人。 录像厅火爆的生意,带来的就是巨额的利润,再加上所有的碟片和长篇都是王重自己提供的,成本上又降低了很大一部分。 一直到过年为止,王重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深城,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大量的碟片、唱片、还有其他诸多从刚到流入内地的东西,当然了,只是打着港岛的名号,实际上是内地的小工厂,小作坊制作的东西。 时髦的衣服、裤子、墨镜、手表等等等等。 只短短半年的功夫,王重花在仓库和录像厅上面的本钱就全都赚了回来,不仅如此,还大赚了一笔。 不只是南京,南京周边不少城市的人,在知道了王重手里有货,并且价格并不比他们从深城进货高出太多之后,来光顾王重这个二道贩子生意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生意越来越好,王重手里的票子自然也越来越多。 自打上回那件事情之后,三丽和四美也从医馆搬回了王重家,平日里姐妹两就睡在原来马素芹的卧室里头,而王重和马素芹,则住进了书房。 虽然默认了自己和王重之间的关系被一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知道,可马素芹还是对他们几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把自己和王重的关系告诉别人。 告诉几个孩子们的理由也很简单,马素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嫁给王重。 家里就三间房,除了堂屋和厨房之外,能住人就两间, 不过自打上回刘大奎那么一档子事情之后,不管是一成还是二强,亦或者三丽和四美,在练功上面花的心底都比以前多了许多。 四美的剑舞早已纯熟,王重开始教姐妹两学习八卦掌。 八卦掌不同于那些硬桥硬马的功夫,是一种以掌法变换和行步走转为主的拳术,偏于精巧,也没有电影小说里说的那么玄乎,但要是常年练习,确实对身体有极大的益处,而且打起来观赏性十足。 要是学好了,对于四美的将来,有很大的好处。 让王重意外的是,三丽对医术展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每日学习之余,都会到医馆里头给王重帮忙,王重对三丽自然不会藏拙,从背诵医术,辨识药材开始,一点一点的传授三丽医学方面的知识。 所有的技能里面,王重在医术上面的造诣,可谓是最高的之一,丝毫不比那些个大医院里著名的医师差,甚至于因为丰富的行医经验,在很多方面,许多医术精湛的老医师,也未必有王重厉害。 第199章 让我试试 巷口,衣着质朴的三丽起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四美背着书包,两只手抓着三丽的书包,姐妹两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家的方向赶。 “三姐,你说二哥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四美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街道两边的行人风景, “我怎么知道!”姐妹两的性子既然相反,四美古灵精怪,成天叽叽喳喳个不停,还老喜欢闯祸,相反三丽却很文静,尤其是跟着王重学习医术,成天辨识药材,背诵药方典籍以来,三丽倒是愈发的文静了。 姐妹俩光是看着就知道是两个极端的性子。 “猜一猜吗!”四美摇了摇三丽的书包,撒着娇道。 没法子,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娃,四美和七七一样,平时哥哥姐姐们对他两都是宠着让着,也只有在王重和一成的面前,四美才会消停下来,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三姐,文具店,文具店到了!” 还没等三丽回答,四美就指着前边右手边的一家铺子高兴的叫了起来。 “知道了!别急!”三丽减慢车速,停下自行车,四美双手在后座上一撑,还不等三丽把车挺稳,就已经娴熟的从后座上跳了下去, 翻身下车看着已经跑进文具店里的四美,三丽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行车停在文具店前头,上了锁,这才跟了进去。 “阿姨,给我来一打生宣,一打熟宣!再来两瓶墨汁、三本稿纸。”一进门三丽就冲着柜台后三十多岁的老板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宣纸和墨汁,是最近她和四美跟着王重练习毛笔字所用,而稿纸,则是王重写作之用。 “好嘞!我这就给你取!” 四美已经在文具店里逛了一圈,手里头多出了几张发哥的海报,其中一张,正是让发哥从票房毒药,一跃成票房良药的《英雄本色》小马哥的剧照。 一袭风衣,带着墨镜,嘴里叼着牙签,嘴角带着几分浅笑,脸颊两侧勾勒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顾盼之间,恣意帅气中透着几分洒脱和不羁,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闪烁着星光一样。 再加上录像厅里正大火的纵横四海的电影,难怪能够俘获那么多男女粉丝的心。 三丽也挺喜欢看发哥的电影还有《上海滩》的,可也只是喜欢,不似四美这般迷恋,把发哥当成偶像。 看着四美手中的海报,三丽已经皱起了眉头。 “怎么买这么多?” “我有钱!不用你花钱。”似是怕三丽不准自己买,四美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从里头掏出钱,递给柜台后的老板娘! 三丽无奈的摇了摇头:“钱多烧的慌!” 对于四美的爱好,三丽实在不敢苟同。 要是有这些钱,不管是存起来还是买书或者是买点好吃的也都比买这些啥用都没有的海报强。 尤其是现在她们姐妹两的卧室里已经贴了不少海报。 “伱就可劲儿买吧,到时候零花钱用光了可别找我借!” 姐妹两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都有定数,三丽是个个星期都有剩的,都自己存了起来,可四美却是个个星期都不够用。 “不借就不借!”又不是只能从三丽这里借钱,现在二强也在录像厅上班,每个月都有工资拿,随着年岁渐长,二强也知道什么叫做节约了。 每个月工资除了正常的花销之外,基本上都存了起来。 姐妹俩付了钱,骑上自行车便径直奔着甜水巷而去。 在巷口的时候三丽先把四美放了下去,四美抱着怀里几张崭新的发哥海报,提腿迫不及待的跑进了巷子。 “慢点!”看着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模样,三丽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速度却一点没有减慢的意思,三丽无奈的摇摇头。 医馆里,东屋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躺椅,窗户大开着,光亮自宽敞的窗户洒进医馆里,驱散室内的黑暗,竹制的躺椅上,一身大褂的王重躺在上头,左手拿着一个通体紫红色的小陶壶,壶嘴时不时就被塞进嘴里,灌上一口茉莉花味的凉茶,右手拿着一本颇为陈旧的蓝皮书,书页有些微微泛黄,被半遮着的书皮上,是三个古色古香的大字《抱朴子》。 “小舅!”三丽走到王重跟前,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嗯!”王重眼睛抬都没抬,仍旧专心的翻看手中古籍,说道:“你姨夫在里头睡着的,待会儿五点整进去把他叫醒。” 齐志强在王重这儿疗养已经有几年了,自打齐唯民和一成双双考入大学,这个为了两家人一大群孩子们操心了大半辈子的老好人,在王重的建议之下,自己悄悄去了医院检查。 这一检查,果真就检查出了恶疾,好在发现的时间尚早,还有得救,在昂贵的医药费面前,虽然有厂里报销一部分,可剩下的那些对于现在的齐家而言,仍旧是一座大山。 齐志强一度心如死灰,满心悲戚,却无从述说,找上王重喝起闷酒。 “小重,你也是医生,你说这病还有的治吗?” 齐志强虽然是老好人,却也只是个普通人,在死亡的面前,同样会感到恐惧和害怕! 儿女们都还小,就连最大的齐唯民,也才刚满十八岁,考入大学,魏淑芬又没有正式的工作,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撑着。 看着这个完美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的老好人,对于原剧情里八七年他的故去,王重也有些意难平,当即说道:“这病在西医看来,或许有些难治,可从中医的角度看,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勉强能算一个费时费力些的疑难杂症。” 其实人体真的跟很玄妙,暗藏的巨大潜能,也不能以常理度之,地震中被压在废墟之下的母亲,以孱弱的血肉之躯,却能顶起成千上万斤的重物,垂暮的老人为救垂危的儿孙,却能爆发出远超成年男性巅峰时期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力量。 这些都是现实当中发生过的例子。 而且齐志强的情况,在王重看来,真的还没有到药石无用的地步。 “中西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要是你相信我,不如就让我试试?” 第200章 治疗方法 “能行吗?”齐志强将信将疑的看着王重。 不是齐志强不愿意相信王重,而是王重的年纪实在是太过年轻,而且两家结亲多年,齐志强也算是打小看着王重长大的。 虽然这几年王重的变化很大很大,可齐志强多少也算读过书,当过兵,见识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中医博大精深,一般人对于中医大夫的认知,都是年纪越大,头发越白,医术越高。 像王重这个年纪,不说乳臭未干,但在人们的印象中也绝不是什么医术精湛的大夫。 “反正你也打算放弃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让我试试!” “万一有希望呢?”王重面带微笑,自信的看着齐志强。 似是被王重的自信所感染,齐志强心中的忐忑和对死亡的恐惧都消散了许多,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真的能行?” 看着王重,此时此刻,齐志强那本已被死寂和绝望笼罩的眼睛里,一簇象征着希望,如火柴燃烧的焰火般微弱的火苗正烨烨的燃烧着。 “行不行试过不就知道了!”王重看着齐志强的眼睛,二人的目光于半空交汇,看着王重平和目光中带着的淡淡自信,齐志强不知怎的,原本复杂纠结的心绪也逐渐平静。 “你说得对,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了。”说着说着,藏于眼底的愁苦也逐渐消散,脸上也逐渐露出一缕浅笑。 “来,喝一杯!”齐志强冲着王重端起酒杯,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王重道:“从明天开始,每天至少抽出一个小时来我这里。” “还有酒,喝了这杯,就要开始戒酒了。” “酒色最是伤身,你现在要尽可能保存体内元气的充足,男女之事也不能再继续了!” “太重的活最好也不要再干。” “额……” 齐志强都递到嘴边的酒杯就这么顿在那里,赶忙挪开眼睛,避开王重的目光,略有些尴尬的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我知道了!” 王重口中的男女之事,指的自然是行房,像王重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对齐志强这么一个四十出头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齐志强怎会不觉得尴尬。 老脸难免有些发烫,不知该如何安放。 打那之后,一直到现在,齐志强一直坚持来王重这边治疗,从最开始的天天过来,到现在的三天一次。 在加上王重叮嘱自己每日坚持练的那套王重亲手教的道家养生八段锦,齐志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的变好。 虽然这个进程不快,但确确实实能够感受的到效果。 随着和王重的接触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齐志强对王重的认知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三丽把书包放好,拿起笤帚,把前厅打扫了一遍,时不时就抬头看挂在墙上的大钟,等到了时间,就赶忙进去,把躺在病床上的齐志强叫醒。 “三丽?是伱啊!”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头的三丽,齐志强的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 基本上每回都是三丽把自己叫醒,齐志强都已经习惯了。 “姨父,你感觉怎么样了?”三丽关心的问。 这几年齐志强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让王重治疗,三丽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挺好的!”说着齐志强就欲起身,三丽赶忙上前扶着。 “姨父我还没老呢,不用扶!”在孩子们面前,齐志强永远都是那副温柔、和蔼的模样。 “小舅在前边呢!”三丽帮着收拾病床。 齐志强也没拦着,拿上外套,走出病房找王重去了。 “睡得可好?” 见齐志强脸上神采愈盛,王重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说明自己的治疗效果还不错,几年下来,虽然还没能彻底根治,但齐志强的身体却越来越好,精神头也很是爽利。 中医里有句话,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中医确实博大精深,但也没有那些小说影视中说的那般神奇,其实王重的治疗只是辅助,最关键的还是齐志强的心态。 王重做的,主要是不断的帮助齐志强重拾信心,捡起对生活,对未来的期望,再辅以药物和针灸,先是遏制病情的扩散,然后再一点一点的解决。 事实证明,王重的心理治疗法效果很是不错。 而且还有一点,乔家五兄妹,有了王重和马素芹的照看,给齐志强省了很多心力,让他不至于像原剧情一样,既要顾着自己家,还要顾着一成他们,最后搞得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挺好的!”齐志强脸上也露出笑容:“睡的很舒服!” “这是好现象!”王重道:“今儿回去以后,可以改成一周以后再来,以后每周抽一天时间过来就行,不过我给你开的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 齐志强道:“放心,忘不了!” 王重又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适当的恢复房事了,但不要太频繁了,一周最多不能超过三次!” “最好是一到两次为宜······” 王重说着说着,齐志强就觉着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红,但好在和王重接触的多了,也知道王重并没有拿他开玩笑的意思,而是正儿八经的在嘱咐自己,所以虽然有些尴尬,但齐志强还是竖起了耳朵听的仔细,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齐志强毕竟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要不是身体原因,这会还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 要是再过几年,就真正开始走下坡路了。 见齐志强没有说话,王重也知道,他是尴尬,忍着没笑,装出一脸正经的道:“目前就这些,记得定期过来检查。” 等王重说完,齐志强道了声谢,就赶忙溜走了。 开玩笑,一个王重说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三丽,马上就要出来了,王重的那些话,要是让三丽给听见了,那齐志强这个姨父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志强走后没多久,到了五点半,在三丽的帮助下关了大门,舅甥俩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的往家里赶。 “小舅!” 路上,三丽扭头看着王重:“姨父的病还有多久能好?” 不同于父亲乔祖望的自私自利,齐志强是个和王重一样,让三丽还有一成他们能够从身上感受到父爱的人。 孩子们也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齐志强对他们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 “你姨父这病有点麻烦,大概还要个两三年的功夫吧!”王重没把话说的太满,毕竟时间没到,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而且病症也不是永远都一成不变。 “小舅!”三丽忽然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王重,说道:“你一定要把姨父治好!姨父是个好人!” 王重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揉了揉三丽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谢你!小舅!”三丽忽然驻足,仍旧一脸认真的说。 “行了!”王重也停下脚步,招呼三丽道:“和小舅还客气什么,赶紧回去,你二哥和素芹阿姨应该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马素芹四点半的时候就提前回家去了,帮二强洗菜收拾,协助二强做饭。 现在二强可是家里的大厨,做的菜虽然比起王重还远远不如,可在火候的掌握上,却已经不逊色于沉浸在厨房多年的马素芹。 而且马素芹是东北人,做菜的口味更加偏向于东北的口味,王重倒是吃的习惯,可一成他们却未必。 不过前几年生活确实坚苦,有的吃、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有那闲工夫挑挑拣拣的。 三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舅甥俩并肩望家的方向而去。 ······ 王重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年轻人,说年轻人有些不对,因为这人的年纪比起王重要大不少,至少有三十了。 文质彬彬,气质儒雅,身上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让人瞧着就觉得清爽、赶紧。 “您就是青山先生?”文清华是慕名而来,他本是金陵师范文学系的老师,因闲暇之余,喜欢拜读一些文学作品,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王重所写的《河西走廊》和《大国崛起》两部小说,对王重的文采极为欣赏,对王重的老练的笔力极为钦佩。 尤其是知道王重就是南京本地人之后,花了不少气力,找了不少关系,才打听到王重的地址,慕名而来。 可看着面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王重,文清华实在有些难以将王重和自己心目中的作家青山联系在一块儿。 “写《河西走廊》和《大国崛起》著名作家青山先生?”文清华再度和王重确认。 “那应该是我!”王重微笑着答道,并没有因为文清华的质疑而不高兴。 “我叫王重,这位·······先生怎么称呼?”王重仍旧微笑着,主动伸出手。 “哦~~~”文清华赶忙伸手,和王重握手:“我叫文清华,很喜欢您的作品,刚好有个同学在您发表作品的其中一个杂志社上班,就打听了一下您的地址,想着登门拜访,见一见您的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没想到······” 文清华忽然有些语滞,主要是因为王重的年轻带给他的冲击是在有些大了。 “没想到我这么年轻!”王重侧身引手道:“文先生,进屋坐吧!” 王重把人引入屋内,端上新泡的热茶,文清华有些不大自在,不大习惯。 第201章 少年英才 “不习惯?”王重笑着问道。 “有点!”其实主要还是震惊于王重的年纪,不然何至于此。 “家里条件简陋,只有些粗茶,文先生不要嫌弃。”王重笑着给文清华倒了杯茶。 文清华来的也是巧,家里就王重一个人在。 “文先生气质不俗,不知在何处高就?” “不敢称高就,现于金陵师范担任讲师,有幸拜读先生作品,惊为天人,故冒昧前来拜访……” “好了好了,你我都是年轻人,就别搞那些文绉绉的话了!” “来者是客,几篇拙作,能得文老师看重,是我的荣幸。” 王重的随和让文清华颇有些意外:“先生谦虚了!” 王重道:“你年岁比我长,叫先生不合适!”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先生在文学创作上的功力,远非我所能比!”文清华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文清华的突然到来,倒是让王重有些意外,而且方式更让王重意外。 那日闲聊了半个小时左右,文清华就起身告辞,可打那以后,文清华便时常前来登门拜访。 每回过来,还总带着礼物,当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王重也不好让人空手而归,就把出版社寄给自己的几套珍藏版的初稿送给了文清华。 一开二去的,两人便渐渐熟悉起来,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王重看着年轻,却有着三个副本世界的积累和见闻,古今中外的书几乎看了不是多少,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也都一一走过。 越是接触,文清华就越是觉得,王重渊博的学识,广阔的见闻,就如江河湖海一般,浩瀚无垠。 文清华虽然好奇,但却从没问过王重,为何这般年纪,却有着远超这个年龄的渊博知识。 ······ “怎么了?”江苏路,一处装修颇为奢华讲究的小洋楼里,餐桌上,一个瞧着三十余岁,容貌绝美,带着金丝眼镜,挽着头发的女人看着面前文清华,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没什么,想起一个朋友!”文清华迎着姐姐的目光,微笑着道。 “朋友?什么朋友?”文清雪问道。 “舅舅,什么朋友?”坐在文清华旁边的文居岸也好奇的看着自家舅舅。 从吃饭之前到现在,往日里对什么事情都淡然处之的舅舅都接连走了三四次神了,文居岸又怎么会不好奇呢。 “一个奇人,一个全国著名的作家朋友!” “就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作家青山?写《河西走廊》的那位?” 王重的《河西走廊》,灵感来自于现实中看过的一部纪录片,结合了王重在西北戈壁滩上数十年的生活经历,以及所见所闻写成的一部书,由多个小故事组成,涉及黄河上游的多个地区,个中所展现出来的人文风貌,美食特产,引人入胜。 “就是青山先生!” 文清华道:“青山先生也是南京人,家住在鼓楼那一片,不仅学识渊博,文采斐然,就连医术也颇为精湛,上次我睡觉不小心落了枕,疼了几天都没好,只叫青山先生瞧了瞧,竟然直接就痊愈了。” “哦?我们南京城里还有这般奇人?”文清雪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没怎么震惊。 自古民间就不缺那种隐于红尘闹事之中的奇人,他们文家乃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文清雪和文清华姐弟两也全都饱读诗书, “不仅如此,姐姐,伱可知道那青山先生今年多大年纪?”文清华卖起关子。 文清雪摇了摇头,看着文清华,问道:“多大年纪?” “二十五望二十六。” “什么?”文清雪美眸瞪得浑圆,看着文清华,不敢置信的道:“二十五望二十六?” “我记得《河西走廊》最初连载的时候,貌似是几年前吧?” 说着眉梢微挑:“那不是说这位青山先生写出这书的时候才十八九岁?” 文清华微笑着纠正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七岁!” “十七岁?” “这么一个少年,竟然能写出这般优秀的作品?”文清雪家学渊源,自身天赋才情也都不错,现在本身又从事于这方面的工作,对于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我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文清华看着姐姐的反应,不禁面露感慨。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吧!” 文清雪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目光不经意间挪到了文清华旁边的女儿文居岸身上,想起文居岸的成绩,鬼使神差的就拿文居岸和文清华口中的青山先生做起了比较。 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已经写出了河西走廊这样经典的著作,而自己女儿,却连大学都没有考上。 “舅舅,这位青山先生真的十七岁就写出《河西走廊》了?”文居岸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写出让文清雪这么高傲的人都喜欢的作品。 “确实是十七岁!” “那这个青山先生可真厉害!” 文岸居倒是没有什么挫败感,先是点了点头,随即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舅舅,那这个青山先生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青山先生没上大学!”文清华微笑着摇头,看着自家侄女,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话音一转,说道:“青山先生双亲走的早,早些年,是跟个表格和表嫂一起生活的,后来连表嫂也去世了,青山先生就跟着表哥一起照料表哥家的五个孩子,前几年从工厂辞了职,自己开了间医馆,一边挣钱,一边自己读书创作,给杂志社写稿子,帮他表哥供五个孩子上学。” “这个青山先生可真厉害!”文居岸不由得点了点头发出感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文清雪也有些感慨的道:“生活的苦难,并未磨去这位青山先生的棱角,反而为他的文字增添了许多魅力!” ······ “不对呀!”聊着聊着,文清雪忽然反应过来:“清华,你和这位青山先生不是认识许久了吗?” 文清华道:“我和青山先生认识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吧!” “那你这是?” 文清华道:“是这样的,青山先生这几年读了不少港台那边传进来的武侠小说,又看了几卷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来了兴致,想要动笔,尝试着写几个武侠方面的故事,最近正在搜集一些古籍,还有道经佛典,我想着姐姐你这几年不是搜集了不少古书嘛!就想着找你借一借!” “就这事?”文清雪没好气的斜了自家弟弟一眼。 第202章 文家母女 “姐姐是答应了?”文清华的话音间透着欣喜。 “你自己去拿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文清雪美目一转,忽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笑。 “什么条件,你说!”文清华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若是能够从姐姐这里拿到几本古书,对王重的创作起到王重,文清华虽未直接参与,却也觉得与有荣焉。 “我要先见这位青山先生一面!” 不知为何,文清雪忽然对这个弟弟口中才华横溢,却年少异常的知名作家生出了兴趣。 看了看坐在弟弟旁边还有些懵懂的女儿,文清雪心中悄然叹了口气,为了这个女儿,她可谓是操碎了心,可正值叛逆期的女儿却半点都不领情,非但如此,还处处与她作对。 自己的女儿文清雪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文居岸的智商绝对不低,甚至于还很聪明。 只是文居岸不愿意将这份聪明用在学习上,处处都要和自己作对而已。 不知为何,在听到了弟弟文清华口中这位十七八岁就写出《河西走廊》这种少年英才之后,忽然就生出了想要见上一见,看看这个弟弟口中的少年英才,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心思。 “这个······”文清华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不行?”文清雪微微颔首问道。 “那倒不是!”文清华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找姐姐借书,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青山先生只是与我提起过最近在翻看这方面的古书,我正好想到了姐姐这里有不少这方面的藏书,就想着先问一问,没有和青山先生打过招呼。” “青山先生确实是奇人,姐姐想见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先和青山先生打个招呼,问问先生的意见!”文清华说的有理有据, 听了文清华的解释,文清雪无奈的笑道:“合着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人家拜托伱帮忙呀!” 文清华点了点头,略有几分尴尬的挠了挠头。 见文清华这个模样,文清雪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先问问你这位知名作家朋友的意思。” 话虽如此,可美眸流转之间,却又有几分异色闪过。 对于弟弟文清华,文清雪同样了解,能让文清华这么推崇,并且主动为其奔走的人,除了自己和女儿文居岸之外,还是第一次。 文清华挤出微笑道:“那我明天去问问!” 数日后,周末,上午九点整,医馆的大门仍旧准点打开,穿着白色大褂的三丽就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在医馆里头进进出出,忙活来忙活去。 九点半左右,王重才拿着把蒲扇,提着一贯刚买回来的茶叶,慢慢悠悠的走到医馆。 “三丽,别急着收拾了,先把这茶叶拿去泡了,待会儿有客人要来!”王重把手里的那罐茶叶递给三丽。 三丽接过茶叶,有些好奇的问:“小舅,又是那位文老师吗?” 文清华只要一有空,就爱往王重这里跑,找王重喝茶聊天,闲谈古今中外,三丽和一成兄弟姐妹几个碰见过好多回,都慢慢熟悉起来了。 尤其是一成,也不知是年纪的缘故还是因为专业相同,和这位文老师颇为投缘,几次三番都陪着王重和文老师闲谈。 “今儿这小脑袋瓜怎么这么聪明了?”王重故作意外的看着三丽。 “要是你平时钻研医术的时候有这股子聪明劲儿,现在也不至于还只停留在死背硬记的阶段。” 这话说的三丽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真要算起来,三丽应该是从小就跟着王重接触中医了,以前给三丽和四美启蒙的时候,学完《千字文》、《百家姓》还有《千家诗》之后,王重就开始用医术和诗经给姐妹俩继续‘深造’。 打八三年,一成考入大雪,三丽就跟着王重正式学习辨识药材,至今已有三四个年头了。 可惜那些个药书典籍,实在是太过拗口难背,三丽至今也不过看看背下几本,而且还是背过就忘掉不少,做不到似王重这样过目不忘。 只能说三丽的天资寻常,算不上什么天才,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 “小舅!”三丽跺了跺脚:“我去泡茶!”既有些惭愧,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撒娇的意思。 王重洒然一笑,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淮南子》,往躺椅上一靠,翻开书页,摇着蒲扇,就这么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十一点左右,文清华领着文清雪和文居岸来到医馆门前,三丽正坐在柜台后翻看《千金方》,小舅说过,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自己天资寻常,那就反反复复的多读几遍,争取把书上的东西先烂熟于心,再说其他。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三丽抬眼往外一瞧,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立马变的十分热情:“文老师!您来了!” “三丽!”文清华笑着和三丽招手打招呼。 “先生!”文清华也看到了坐在躺椅上的王重,几步过去,笑着和王重打起招呼。 王重起身笑着道:“文老师!” 目光却不住的往跟在文清华后面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身上看了过去。 左边那个,肩上挎着一个袋子,身量高挑,身上是一件合体的西装,长裤,前凸后翘,身材傲人,头发挽在脑后,带着一副眼镜,容貌精致,还画着淡淡的妆。 尤物! 王重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么一个词。 “先生,这是我姐姐,文清雪!” “先生!”文清雪微笑着和王重打了声招呼,俏脸之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 不得不说,文清雪的美,确确实实是长到了王重的审美之上。 “文女士!”王重伸出手,和文清雪钱虚握了一下,即刻就收了回去。 “这是我姐的女儿,我提过的,文居岸!”文清华继续介绍。 “你就是知名作家青山?”文居岸却和母亲和舅舅截然相反,齐刘海下的那双大眼睛,正好奇的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王重,全然不似她母亲文清雪那般含蓄。 “如果没有的人用这个笔名的话,那应该是就是我了!”王重微笑着道。 “文老师!温女士,居岸姑娘,这边坐吧!”沙发和茶几都是现成的。 趁着几人聊天的功夫,三丽已经把泡好的茶水端到了茶几上。 第203章 好奇心 “青山是你的笔名,那你的真名叫什么?”文居岸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目光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王重。 “我姓王,叫王重,重是重阳的重!”王重道。 “王重阳?”文居岸道。 “我也觉得,当初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照着重阳真人的名字取的!”王重倒是不介意和小姑娘开开玩笑。 文居岸年纪不大,读书自然也不多,文清雪平时对其管教的尤为严厉,但文清雪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文居岸,在学校时,文居岸就没少听同学讨论那些武侠小说电视剧里的人物, 什么五绝,中神通,王重阳,全真教的创派祖师。 但也仅仅只限于此了。 电视虽然也看,但文清雪却严格规定了文居岸看电视的时间,还有节目。 “难道你爸爸还想伱以后出家做道士不成?”越是在文清雪的面前,文居岸就越不想表现的乖巧听话,越是要和文清雪作对,惹她不痛快。 母女两相依为命多年,文清雪是个什么性子,文居岸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故意这么说。 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完全继承了其母的美貌,只是年纪偏小,还没有完全长开,而且比起其母少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还有那刻在骨子里温婉的书卷气。 简单的比喻一下,现在的文居岸,还是一朵尚未盛开的花苞,而文清雪,则是完全绽放的牡丹花。 高贵而美丽。 “居岸!”文清雪轻喝一声,扫了文居岸一样,随即冲着王重露出个略带几分歉意的微笑:“小女顽劣,让先生见笑了!” “文女士不必这样。” 王重却摆摆手,一脸淡然的笑着道:“我早就和清华说过了,我年纪比他小,不过是运气好,写了几本书而已,不必称先生的!” “倒是居岸这样,相处起来更叫我觉得自在。” 虽然历经多个副本,有过两百多年的人生经历,也曾管理过数万人的大企业,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叱咤过风云,但王重的身上却好似返璞归真一般,让人觉得亲近随和,就如那和蔼可亲的长者一般。 王重脸上是恬静自然的笑容,话语随意而平缓,让人听着,有种如沐春风般的错觉。 “你也只比我大七八岁,我能喊你王重哥哥吗!”文居岸倒是个惯会顺杆往上爬的性子。 文居岸的话,让文清雪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瞥了她一眼。 “我倒是无所谓,你我年岁相差也不大,你叫我什么都成!” 说着王重扭头看向文清华和文清雪,道:“文老师,文女士,我这人打小就散漫自由惯了,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先生这是真性情,不过这称呼还是得讲究讲究!”文清华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你我平辈论交,居岸自然便是晚辈,怎么能叫哥哥呢!再说了,一成的年纪可比居岸还大一些,要是居岸叫你哥哥了,等一成他们回来,这称呼可就乱套了!” “说的在理!”王重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文清华扭头对着文居岸道:“居岸,应该喊叔叔才对!” 文清雪微蹙的娥眉慢慢舒缓,看着王重那平静如水的目光,淡然自若的态度,眸光闪了闪,也扭头看向文居岸:“舅舅说得对,居岸,你舅舅和先生平辈论交,你应该喊叔叔才对。” 可文居岸却是个跳脱的性子,尤其是文清雪一直想把她往恬静贤淑的大家闺秀方面培养,她却越要和文清雪唱反调,于是故意岔开话题:“王重哥哥,听舅舅说,你最近打算写一些武侠方面的故事,不知道开始写了没?” “居岸!”文清雪的声音比起先前高了几分,语气也多了几分严厉喝问的意思。 王重挑了挑眉,却也没在意,却摆了摆手说:“文女士,无妨的!一个称呼而已。” 说着便看着文居岸:“大纲已经修订的差不多了,不日就要动笔!” 文清雪也知道,这不是教训自家女儿的地方,而且以文居岸的性子,她要是再坚持,文居岸肯定当场就能和她吵起来。 要是在家里,倒也无妨,可这是王重的地方,她们是特意过来拜访的,要是真的吵起来,那可就真的失礼了。 文居岸没理会母亲,而是冲着王重眨了眨眼,既俏皮又好奇的问道:“大纲是什么?” 王重微笑着柔声解释:“大纲是指故事的背景,还有诸如故事中人物,他们的姓名、经历、性格还有整个故事的剧情大体走向这些零零总总的东西。” “不明白?”看着文居岸似懂非懂的模样,王重问了一嘴。 然后在文居岸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解释道:“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就比如一棵大树,大纲就是这棵大树的根系和主干,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在这根主干之上,延伸出许许多多的分支,把原本光秃秃的大树,变成一棵枝繁叶茂,华如车盖参天大树。” “好像明白了!”文居岸点了点头说道。 王重看着文居岸可爱娇俏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电视剧里,没有提及文居岸最后的结局,但想想她的性子,还有文清雪的性格和教育的方式,最后的结果好不好的且先不说,但成长的过程势必无比艰辛。 想来大体和四美或许有的一拼吧。 王重冲着柜台后的三丽招手道:“三丽,你过来一下!” “三丽是我的外甥女,还在上学,学习之余过来给我帮帮忙,打打下手,顺便跟我学习一些医术方面的基本功,今年十五岁,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文清华和三丽颇为熟悉,王重主要还是给文清雪和文居岸介绍。 “我今年十八了!”看着别自己略小几岁的三丽,文居岸倒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你叫三丽,又刚好比我小三岁!”文居岸眼睛一转,目光上下打量着三丽,煞有兴致的道:“这么看来,咱们还挺有缘!” 三丽走到王重身边,有些拘谨的把手摆在身前。 刚才王重和文居岸他们的对话她都停在眼里,文居岸喊王重哥哥,可文清雪又是文居岸的母亲,文清华是文居岸的舅舅,三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叫人了,所以才会不知所措。 幸好王重接下来的话,解了她的尴尬。 “这是文居岸,文老师的外甥女,你们年纪相仿,姐妹相称就好,不必拘泥太多。” “你叫三丽?那你姓什么?”文居岸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说话间已经上前拉住三丽的手。 若是往日,文居岸绝不会如此,可王重的洒脱和随性,还有三丽的乖巧,都让她尤为喜欢。 “我姓乔!” “文老师!文阿姨!”三丽立马乖巧的打起招呼:“居岸姐姐!” “你叫三丽?倒是乖巧的很!”看着三丽乖巧听话的模样,文清雪就忍不住喜欢。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又忍不住发愁,暗暗想到,居岸要是什么时候能有三丽这般乖巧懂事就好了。 “三丽,居岸第一次来咱们这边,你作为东道主,不给居岸介绍介绍?”王重说着还不忘三丽使了个眼色。 三丽本就聪慧,刚才的对话也都一字不落的尽收耳中,如今又收到王重的眼神,三丽立马心领神会,看着文居岸微笑着说道:“居岸姐姐,舅舅平时在后院教我们练武,你想不想去参观一下?” 文居岸和文清雪不对付,凡事都对着干,文居岸孩子心性,又正值叛逆期,加上父亲的缘故,要是继续在这儿待着,保不齐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重虽然和文清雪只是初见,电视剧里文清雪出场的次数也不多,但大体的性格还是能瞧出来的。 所以王重才会给三丽使眼色,让她想法子把文居岸先支走。 文清雪正好也看到了王重给三丽使眼色,文清雪何等聪明,立马就猜到了王重的意图,所以也就默认了,没说什么。 “练武?”文居岸眼睛一亮,立马好奇起来,追问道:“是电视里的那种武功吗?” 好奇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也没有小说里说的那么厉害,功效呢也主要是强身健体。”三丽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却神秘一笑:“不过练起来倒是很好看!” 都是女孩子,或许性格爱好有所差异,但女孩子对于好看的东西,难免会好奇。 三丽或许并不知道,此刻的她,就跟童话故事里欺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一个口吻。 “你也会武功吗?”文居岸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会一点点!”三丽谦虚的道。 三丽和四美王重一向都是一起教的,而且三丽比四美更加刻苦用功,不过姐妹二人各有侧重。 四美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剑舞之上,诸如其他的刀枪棍棒之类的只是略有涉猎,三丽则专修八卦掌、擒拿法和王重教的一套防身自卫的短棍术。 不过剑舞这些三丽平时也跟着学了几套,只要基础打得牢固,触类旁通之下,一些华而不实的招式,对习武之人而言,并没有难度。 尤其是三丽和四美这种打小就跟着王重拉筋抻骨,练习拳脚套路,筋骨柔软的。 “能不能教教我?”文居岸立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咱们先去后院,我练给你看看再说?”三丽道。 “好呀好呀!”文居岸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着文居岸被三丽拉着去了后院,文清雪还没说什么,手就被弟弟文清华给拉住了。 “先生,怎么不见四美?她平时不是和三丽形影不离的吗?”文清华问道。 文清华和王重相识大半年了,时常登门拜访,对王重的家事也知道了一些,对三丽四美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也算有些了解。 “那丫头对读书不感兴趣,静不下心,心思太过跳脱,我索性就给她找了个舞蹈老师,这会儿正跟着老师练习古典舞呢!”王重道。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四美去闯一闯娱乐圈,让她也尝一尝当明星,被人吹捧的感觉,同时也是为了让她自己看一看她所喜欢的娱乐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最重要的,是让四美彻底和戚成钢那个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半点本事,就会勾搭女人的小白脸最大程度的减少接触的机会。 就算是个渣男,一个有本事的渣男,也比戚成钢那个啥也不是,就知道吃软饭的小白脸要强。 “四美这孩子其实很聪明,脑子也活泛,就是沉不下心!性子确实有些跳脱了!”这话是文清华说的:“跳舞倒是挺适合她!” “这孩子,打小就喜欢蹦蹦跳跳的,让她练武,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学了才几年功夫,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也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多久!”说着王重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美的年纪还小,等再过近几年,大一些,性子定了也就好了!”文清华安慰道。 “要正是这样就好了!”王重感慨着道。 文清华道:“你瞧瞧你家一成和三丽,一成懂事稳重,天资也高,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上回不是听你说一成最近在复习功课,准备考研吗?还有你家三丽,乖巧懂事,既听话又勤快,还有一股子韧性。” “你家二强在虽然读书不成,但在厨艺上的天赋是真的没的说,小小年纪,做的菜可不比那些饭馆里的大师傅差。” “哥哥姐姐们都是这样,你家四美肯定也不会差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王重和文家姐弟就这么聊了起来。 文清雪对王重的印象,大多都是根据弟弟文清华的描述,如今接触起来,一开始确实因为王重的随性有些不大适应,但聊着聊着,就逐渐加入到话题当中去了。 尤其是知道有个让王重头疼不已的乔四美,文清雪竟然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因为她的女儿文居岸就是如此。 原本来之前,是对王重小小年纪,却写出《河西走廊》和《大国崛起》这几本好书生出兴趣的文清雪,半点也没有料到,接触以后,几人谈论的竟然不是这些文学上的东西,而是对于儿女孩子们的教育,经验这些方面的话题。 而且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三丽和文居岸从王重家回来,说是二强已经做好了饭,请文清华和文清雪还有文居岸三人一块儿去家里吃饭。 文清雪本还想直接告辞的,没成想文清华和文居岸却难得的统一了针线,拉着文清雪一块儿去了王家。 王家,堂屋餐桌上,文清雪和文清华还有文居岸坐在长桌一侧,王重坐在主位上,二强带着三丽和四美还有七七坐在一边。 “一成他们呢?”文清华可没少在王重家吃饭,每回过来,只要是饭点,王重都必定会留他吃饭。 “一成中午都在学校吃,录像厅那边有事情要忙,素芹走不开,今儿这顿饭就咱们这些人。” 文清雪有些疑惑的问道:“三丽他们的父亲呢?” 这话问的二强和三丽脸上神情都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王重解释道:“三丽他们父亲上班呢,平时午饭都是在食堂吃的!” “文女士,居岸,都别客气,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动筷动筷!” 文清华给文清雪一边给文清雪和文居岸夹菜,一边说道:“居岸,姐,二强的手艺可真没的说,你们赶紧试试!” 文居岸刚才跟着三丽跑回加来给二强打下手的时候就试过了,倒是文清雪,有些将信将疑的试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真的不错,好吃!” 随即有些意外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二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做的这么一手好菜!” “都是小舅教的,文阿姨喜欢吃就好!”二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脸上笑容透着几分憨厚。 文清雪在体制内工作,这般年纪,位置不低,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不差,看的出来,二强这样子不似作伪。 “先生还会厨艺?” 文清雪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重。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父母早逝,什么肯定都得自己来,会做菜应该不算稀奇!”王重道。 这话文清雪倒是认同。 “小舅做菜可比二哥好吃多了!”王重话音刚落,三丽边上正啃着鸭肉的四美就忍不住说道:“就是不怎么下厨!” “小舅做的白菜豆腐煲好吃!” 四美旁边的七七也举起手说道。 “连徒弟的厨艺都是这个水平,先生的厨艺如何,已经可想而知!”文清雪有些意外,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没成想王重看着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深藏不漏,先是文学创作,再是医术,还会无数功夫,竟然连厨艺都会,而且瞧着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会而已。 看着如普通人一般,瞧不出有半点奇特之处的王重,文清雪心中的好奇心,于悄无声息之间,被勾了起来。 第204章 文居岸 “王重哥哥!” 医馆里,看着面前忽然窜出来的小姑娘,王重脸上露出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说了吗,要叫叔叔,不能喊哥哥!” “我喜欢喊你哥哥!我就喊!” “王重哥哥!” “王重哥哥!” 文居岸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倾,一脸俏皮的喊着。 “行了行了!”王重赶紧抬手打断她:“你爱怎么喊怎么喊!” 见王重妥协认输,文居岸这才心满意足,露出盈盈笑脸,乖巧的又喊了一声:“王重哥哥!” 文居岸其实并不是不乖巧,只是她的乖巧听话,从来都不会表现在母亲文清雪面前。 在文居岸的世界里,母亲文清雪既霸道又无情,拆散了她和父亲,还要控制她的人生。 尤其是随着年岁渐长,进入到叛逆期之后。 其实这丫头也是个古灵精怪,惹人喜欢的。 “来找三丽?” “那可不赶巧,今儿个三丽陪四美跳舞去了,要六点多才能回来。” 四美虽然聪明,可她那点聪明劲儿,实在是没办法用在文化课上,没办法,王重就只能让她多点一点特长方面的属性了。 好在这几年王重书写的不错,认识了不少同为作家的朋友,在他们的介绍之下,给四美找了个舞蹈老师,最近又刚刚联系上一个昆曲老师,准备送四美去学一学昆曲,以后考个上戏或者中戏,先把底子给打起来,以后不管是唱歌还是演戏,都由得四美自己。 “那一成哥哥和二强呢?” 文居岸的年纪比一成小,比二强大几个月,眼下是十七望十八,这会儿高考刚刚结束,成绩还没出来,这丫头就见天的往这边跑,说是来找三丽玩,其实是不想和她妈妈待在一块儿。 三丽也刚刚结束中考,趁着空闲的功夫,不是在医馆帮忙,就是被王重派出去盯着四美,让四美专心练武,学习昆曲,避免被美色所惑,把时间花在那些对现在的四美而言没有半点作用的事情上。 “一成最近可忙得紧,没工夫搭理你!” 一成既要忙着准备考研的复习,又要忙着给那些签了合同的商家们配货,安排人送货,每天忙的头脚倒悬,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连吃饭都不怎么回家吃了。 本来王重都打算放弃这些生意了,毕竟本钱已经攒起来了,录像厅那边也早就回了本,而且随着时间越往后,改革开放越是深入,这些东西的利润也就会越来越低。 奈何一成是个大小就穷惯了的,王重觉得利润低了,有些瞧不上了,但这些个利润在一成眼里,却是他在外头做家教,兼职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上千倍,一成哪儿舍得扔。 “至于二强,这个点了,他应该是在家里准备晚饭了吧!”王重挂在墙上的钟说道。 现在时间是四点半,二强应该已经从录像厅离开,回家准备晚饭了。 文居岸闻言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眼角弯成了两个月牙,脸上笑容俞盛:“那我去找二强!” 撂下这话,也不等王重说什么,转身就跑了。 看着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模样,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说和四美在兴趣爱好上略有差异,但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却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尤其二人还是一样的古灵精怪。 但或许是差着年龄,文居岸和四美的关系一般,倒是和三丽的关系极好,这才认识几个月,在二人考试结束之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俨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或者说闺蜜。 王重走到柜台前,拿起电话,往文居岸家里打了过去。 “是居岸妈妈吗?”王重率先问道。 “三丽舅舅?”电话里传来的正是文清雪的声音。 “是我!”王重笑着道。 “是居岸去伱那儿了吗?”文清雪的声音婉兮清扬,颇为动听。 王重道:“刚刚到的,正好二强在做饭,居岸来了,也能和三丽她们做个伴,我的意思是晚饭就让居岸在我们这儿一块儿吃了,等吃过饭,让她跟三丽玩一会儿,等晚上我让二强把她送回去,居岸妈妈你看怎么样?” “嗯·······” 文清雪沉吟片刻,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居岸又是个女孩子,吃不了多少!” “再说了,居岸难得过来一趟,正好让她跟三丽和四美多玩一玩。”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三丽舅舅!” “客气啥!” “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再登门拜访!” 和文清雪寒暄两句,王重就挂了电话。 至于两人之间的称呼,则是上回文清华带着文清雪和文居岸前来拜访,离开的时候定了下来。 五点半,王重把医馆关了,拿着蒲扇,径直朝着家里走。 院门是关着的,自打经历过上次刘大奎的事情之后,家里的院门就一直处于关闭的状态,就算家里有人也不会开着,除非是王重在家,就坐在院里晒太阳的时候,亦或者等到家里的几个孩子们都渐渐大了之后。 “小舅!”敲门之后,跑来开门的是四美,看到王重,立马就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 “今天跟师傅学的怎么样啊?”王重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问道。 四美吐了吐舌头,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挺好的!” “你呀!”王重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俗话说得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蹴而就的!”王重刚想说几句,见四美耷拉着脸,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连王重都没有注意到,自打四美这丫头渐渐大了,他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乔家兄弟姐妹五人,一成成熟稳重,二强愚笨但内秀,三丽懂事乖巧,七七尚且懵懂,就这个乔四美,最是让他头疼。 想想原剧情里,一成操心的脸头发都白了,年纪轻轻就弄得一身病,有大半都是因为她。 院子里,文居岸和七七正拿着碗,给笼子里的三只芦花鸡喂米。 这三只芦花,早已不是最开始的那三只了,最开始养芦花的时候,是为了吃它们下的鸡蛋,给一成他们几个补营养。 现在嘛,鸡蛋虽然还在吃,但养鸡却早已不单纯只是为了鸡蛋。 七七这孩子生性非常腼腆,虽然跟着四美的时间久了,被四美影响了一些,但却难改本性,不似四美那般跳脱,七七偏向于喜欢安静,喜欢小动物。 家里除了三只芦花之外,还有一只叫‘小棉华’的白猫,是二强抱回来的野猫,已经养了好几年了,还有大黄和小花,是当初王重带着孩子们买回来的两条狗,眼下都已经大了。 不过家里空间太小,装不下那么多小动物,大黄和小花早在医馆开业之后就被带去了医馆,也是为了陪着当时住在医馆的三丽和四美。 上回刘大奎来闹事的时候,要是大黄和小花在的话,估计都不用王重出手,有一成在前头牵制,大黄和小黑指定能把他给咬成半死。 “小舅!”看到王重,七七精致的小脸之上立马就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七七这小家伙可以说是乔家五个兄弟姐妹里头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就是先天略有些不足,任凭王重怎么变着法的喂都没能把他喂胖。 经过这么些年的调养,个子虽然已经和同龄的孩子们差不多了,但身板却仍然单薄消瘦的紧。 “王重叔叔!”在好朋友们面前,文居岸则乖巧的喊起了叔叔,完全没有半点单独在王重面前时的那般俏皮捣蛋。 三丽帮着马素芹坐在水龙头底下的小凳上洗衣服,木盆里放着满满当当的全是衣服,大木盆里的是马素芹自己还有三丽和四美的衣服,旁边的小盆里放着王重和二强还有七七的。 家里人口多,换洗的衣服自然也就多,尤其是夏天,王重每天都得换衣服,马素芹几乎就没闲过。 不一会儿,饭菜就都弄好了,多了个文居岸,家里的氛围也活跃了好多,三丽和四美都争相给文居岸这个客人夹菜。 吃过饭,众人出去逛了一圈,六点四十左右,回到家里,四美拿出了她最喜欢的录像带——《英雄本色》放了起来。 等到电影放完,已经是八点多,天早就黑了,二强大大咧咧的不大靠谱,王重不放心让他一个人送文居岸回去,就自己骑上自行车,载着文居岸往文家赶。 文家所在,是玄武湖边上的一栋小洋楼,本是文家的祖产,七八年以后,又还给了文家。 “王叔叔,骑慢点吧!”路上,文居岸抓着王重衣服,侧着身子坐在后座上,一双小脚随风摆动,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夜色之下,皎洁的月光中凉风吹拂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妈妈肯定等的非常着急了!”王重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她才不会着急呢!”一说起文清雪,文居岸就忍不住生气。 “你呀!”王重摇了摇头,话音被凉风带着传入文居岸的耳朵里面:“对你妈妈的成见太深,诚然,在某些事情上,你妈妈或许有错,但像你这样和她作对,顶撞他,不但起不到半点作用,还会让你们母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最后两败俱伤。” 身后却再没有声音传来,不过王重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腰两处被抓着的衣服被抓的紧了一点。 “居岸,你看过《战国策》吗?”王重话音一转,忽然问道。 “没有!”文居岸的声音再度想起。 “里面有一篇《触龙说赵太后》,里头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文居岸闻言愣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话浅显直接,文家是书香门第,文居岸又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文盲,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她却还是这么说了。 “当父母的,爱自己的子女,他们就会替子女们考虑将来,尤其是在子女们还年少懵懂,尚未树立起正确向上的价值观的时候,他们就会用自己从生活中总结出的种种经验,为子女们指明前路。” 王重道:“我和你母亲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能看出来,她是个非常有主见,而且能力还很强的女人。” “这样性格的人,在社会里打滚的时候占有很大的优势,可在处理家庭问题,和父母儿女这些至亲之人相处的时候,却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之间,对这些至亲之人造成伤害!” “但实际上呢?她是想伤害这些至亲之人吗?就像你母亲,你觉得她是想伤害你吗?” 王重仍旧看着前方,手电筒被固定在自行车把手上,黄色的灯光射出,在前方数米之地,形成一个光圈,光圈内的黑暗也被驱散。 文居岸抓着王重衣服的手不知不觉又加了几分力道,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低着头,面沉如水,目光微闪,却始终一言不发。 “你母亲对你的爱,不比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少,只是在和你的相处还有教育上,没有找对方法。” “你是第一次做女儿,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都是第一次,都没有什么经验,如果你觉得她有什么做的不合适的地方,不妨母女两个人坐下来,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王叔叔,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文居岸终于开口,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眼眸之上,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恍惚间,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许许多多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和记忆涌现,交织错杂,面前的高大身影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抓着衣服的两只手,不知不觉就往前伸了过去,环住了王重的腰,身子往前贴了上去,侧着脑袋,枕在王重那宽阔后背之上。 “爸爸······”文居岸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闭拢,身前的王重,在她的世界里,也变成了那个自己渴望与之相伴,却始终无法如愿的亲生父亲。 王重没有说话,继续往前骑着车,直到后背逐渐被打湿。 “居岸!”王重停下自行车,拍了拍文居岸环在自己小腹前的手。 文居岸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慌忙往后退,全然忘了自己还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一个没坐稳,失重感来袭,顿时就是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后摔去。 王重顿时色变,立马伸手往后一抓,扣住肩膀,把人给拉了回来。 “你这丫头,坐稳当了!” 文居岸被这一吓,心都调到嗓子眼了,被王重拉了回来,那股子失重感消散,这才赶忙抚着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王叔叔!” “算了,你这丫头心思太重,待会儿指不定又想啥去了,反正也快到你家了,咱们下车走回去吧!” 刚才也是自己停了车,要是骑车的过程中,那可就未必了。 见王重翻身下车,文居岸也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跳下车低着头,扁着小嘴,扯了扯王重的一角:“王叔叔,对不起!” 看着文居岸的眼睛,王重心中忽然就被触动了,楚楚可怜,如受惊的小鹿,恳求着原谅,几乎是下意识的,王重挤出个笑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文居岸的脑袋,温柔的说:“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走吧,别耽搁了,时间不早了,你妈妈该等着急了!” “嗯!” 应声很低,如蚊虫在耳畔低语。 晚上的南京城也有几分热闹景象,街道两侧,商铺虽然都已关了门,但还有不少饭店馆子还在营业,招牌上的霓虹灯闪烁着,街上往来的行人也不算少。 王重推着自行车,文居岸走在边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一路朝着文家走去。 七八分钟后,转过有一个路口,走过一条人烟稀少林荫道,成排的小洋楼出现在二人眼前。 屋里,文清雪早已等的心急如焚,书看不进,电视也没有半点兴趣,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门口和墙上的大钟之间来回变换着。 要不是文清华在旁边劝着,只怕文清雪这会儿已经杀去王重家了。 “这都快九点了,居岸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文清雪担忧不已。 “姐,就算从王家过来,也要二十分钟呢!” “再说了,刚才三丽不是打电话来说王重亲自送居岸回来吗!” “已经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到?”文清雪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手电光从窗户上一闪而过,文清雪立马起身,没等文清华说什么,人就已经蹿了出去。 文清华也紧随其后。 文清雪冲到大门外的马路上,两边眺望,最后目光定格在推着自行车徐徐朝她走去的两个身影之上。 第205章 寻找 “叮铃铃!” “叮铃铃!” 深夜,王重搂着马素芹刚刚结束睡前运动,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马素芹去浴室洗澡,王重起身去接电话,免得响久了吵到三丽他们睡觉。 王重刚刚拿起电话,话筒里就传来一阵急不可耐的熟悉的声音:“我是文清雪,请问居岸现在是不是在你家?” “居岸妈妈?我不是把居岸送回家了吗?”王重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居岸不见了!刚才我们两吵起来了,她一生气就跑了!她没去你那儿吗?那她能去哪儿?” 文清雪的声音中透着彷徨和无助,光是听她那焦急的话语,就能猜到她此刻是何等的心急如焚。 “居岸妈妈,你别着急,文老师呢?他在伱身边吗?”王重当即安慰道。 “清华不在,他回家去了!”文清雪道。 “你通知他了没?” “还没有!” “那赶紧通知,让他赶紧过去!”王重干净利落的道。 “这样,你赶紧先给文老师打个电话,让他先去你家里,你们两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居岸有可能去的地方,我这边叫上一成和二强,一块儿出去帮忙找找!” “对了,现在你身边还有什么人?” 王重继续问道。 “就是附近的邻居!”文清雪道。 “还有个问题,居岸跑了有多久了?”王重问道。 这是关键信息,根据时间,才能缩小范围,降低寻找的难度。 “我也说不上来,她跑出去有一会了,我追出去了,但没追上,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见她人,就赶紧回来给你打电话了。”文清雪急忙说道。 王重认真的问道:“你认真想一想,从居岸跑出去到现在大概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很重要!”王重特意强调道。 文清雪神情一僵,不敢怠慢,忙仔细想了想,含糊的说:“十几分钟左右吧!具体多长时间我也说不准!” 不是文清雪不想告诉王重答案,而是文清雪真的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刚才她在附近又是找又是喊的,邻居们听到她喊居岸的声音,也纷纷过来查问情况,现在正组织人手在附近帮忙找呢。 “你先给我说说居岸平时喜欢去的几个地方!” “居岸平时也没啥地方可去,要么就是学校,要么就是家里,再就是你们那儿了!再就是少年宫······”文清雪虽然心急如焚,但到底还没彻底失去理智,匆匆报了几个地方。 “行,你别自己乱跑,别居岸没找着,我们还得找你,你先在家,和文老师会合以后,一块儿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办!” “我先带一成他们在附近看看,再往你们那个方向一路找过去,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们立马电话联系。” 说着王重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道:“现在是九点二十,你那边找个人等在电话边上,别全都走光了,咱们越好,搁一个小时电话联系一次。” “好好好!”文清雪深陷局中,已经失了冷静,听见王重有理有据的安排,就如同那溺水的人在水中抱住了一根浮木。 “记住,要是十点整我这边没打电话过去,你那边就打回来!” 约好时间,王重就赶紧和马素芹交代清楚,把三丽和四美都给叫了起来,让马素芹带着三丽和四美守在家里,王重则赶紧换上鞋子,径直出了门,去老乔家叫上一成和二强。 “你爸在家吗?”王重问率先出门的一成。 一成摇了摇头。 “你去把七七也抱起来,带到我家,让素芹和三丽他们看着!你和二强跟我出去一趟!” “小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见王重深色凝重,语气也不怎么对,赶忙问道。 “你先去把七七带出来,剩下路上再一块儿说!”王重急忙道。 一成赶忙进去把七七弄起来,带着二强一块儿出了门。 “刚才居岸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她和居岸吵了一架,居岸从家里跑出来了,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居岸和她妈妈吵架了?”一成顿时就皱起眉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 一成和文居岸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对这个和三丽关系极好,又可爱活泼的小妹妹很有好感。 因着王重的关系,一成大学几年都没在外头兼职,一有空闲,都被王重这个甩手掌柜抓着去忙二道贩子的生意,再加上一成大学是在南大,而不是原本剧情中的金陵师范,虽然专业一样,但却相去甚远。 就连文清华,也是先认识的王重,再认识的一成,而且关系一般,仅仅只限于认识而已,并未深交。 一成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如原著那般,和文居岸产生那般纠葛。 “这大晚上的,居岸一个女孩子待在外头太危险了。”王重面色凝重的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王重自问不是什么圣人,但也做不到太上忘情,对那些比自己弱的人,王重也会同情。 尤其是文居岸这种少不经事的孩子,三观未正,懵懂稚嫩,在自己面前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 王重的话,直接就勾起了一成那晚的回忆,高大魁梧,宛若黑熊的刘大奎,不管不顾的重进自己家里,推倒自己,掐住素芹阿姨的脖子,若非小舅及时出手,只怕…… 一成不敢想象,脸色瞬间就变了。 “小舅,居岸往哪个方向跑的?平时会去什么地方?”一成赶忙问道。 王重摇了摇头,说道:“居岸妈妈也弄不清楚,不过按时间算的话,就算往我们这儿跑的也还没到,我和居岸妈妈说好了,咱们三个从甜水巷往他家那边,分三路找过去。” “谁要是先找到居岸,就见机行事,要是劝不了,就先带回我家,先安顿下来,再打电话通知居岸妈妈。” “你们记一下居岸家的电话……” 王重把事情交代清楚,把七七交给马素芹她们,嘱咐她们锁好门,就和一成他们兵分三路,朝着文居岸家的方向找了过去。 三人都骑着自行车,一路走一路喊。 因为边走边找的缘故,所以速度并不快,快半个小时之后,王重和二强在快到文居岸家前的大道相会,却不见一成的身影。 带着二强先去了文家,开门的是文家的邻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你们是?”女人看着王重和二强,疑惑的问。 “我叫王重,是文老师的朋友,居岸有消息了吗?” 女邻居摇了摇头,撤步退到门后,说道:“先进来吧!” “清华!” “来了!” “有消息没?” 文清华看到王重,忙过来打招呼,询问文居岸的消息。 看到王重摇头,眼中刚刚浮现的期望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附近呢?”王重问道。 文清华也摇了摇头,睡到:“大家都帮忙找遍了。” “三丽舅舅!”这时文清雪也看到了王重,立刻就冲了过去,一把抓着王重,犹如抓着救命稻草。 “找到居岸了吗?” “她是不是去你家找三丽了?” 一开始文清雪还能保持几分理智,可时间越久,文清雪就越着急,脑中的理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 “居岸妈妈,你别着急!”这个时候,自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王重赶忙道:“我来之前就和一成他们交代了,要是找到居岸,能劝回来就先劝回来,劝不回来就先带回我家,让三丽和素芹她们先帮着劝一劝。” “对对对,居岸和你家三丽关系好,要是三丽肯劝她,肯定能把她给劝回来!”文清雪眼睛瞬间亮了。 王重继续说道:“我们三个人是同时出发的,按理来说,我走那条路,脚程应该是最慢的,但现在一成还没过来,可能是已经找到居岸了,要是有消息,素芹她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 “要不我们再往回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王重提议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文清华同样神色凝重。 “许姐,吴姐,我姐就先麻烦你们了!”文清华和几个邻居大姐交代了几句,又安慰了文清雪几句,跟着王重和二强就出了门。 “怎么了?” 刚出门不远,文清华就被王重给拉住了。 王重看着文清华问道:“居岸爸爸那边你们去看过了吗?” 这可不是王重信口胡言,文清雪越是不让文居岸和她亲生父亲来往,以文居岸那叛逆的性子,肯定就越要来往,原剧情里,文居岸就曾拉着一成悄悄去文父住的地方找过文父。 不论文父怎么赶,文居岸都不肯走,最后还让一成误会,以为文居岸是被欺负了,和文居岸的父亲动了手。 文清华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走,咱们快去看看!”说话间文清华推着自行车就小跑起来。 “二强,你顺着我一成的方向找一遍回去,没找到就先回家,我跟着文老师去瞧瞧!”王重撂下话,骑着自行车就追了上去。 “小舅,你慢点骑!”二强嗷了一嗓子,也骑上自行车,开始往回找。 文清华自行车踩的飞快,就跟上课发条似的,可因为太心急一开始骑的太快了,没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两条腿使不上力。 幸好王重就在身边,文清华索性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坐上王重的后座,在他的指路之下,两人冲着文父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王重数倍于常人的体质可不是盖的,自行车被他踩的差点没冒火星子了,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看着停在门外的崭新自行车,王重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一成的座驾。 “真是一成的车?”文清华眼中亮起光芒。 “这车是一成考上大学的时候我送他的奖励,这个车锁是我亲自挑的,上头还写的有一成的名字。” “居岸肯定在里面,咱们进去!”文清华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很难想象,这样的爆发和速度会出现在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老师身上。 穿过七拐八绕的窄巷,正在昏黄的白炽灯底下,双手插兜,低头来回踱步的一成出现的二人的视线之中。 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居岸!” 文清华话音刚落,一成已经窜进楼道里。 “快!” 文清华拔腿就追,王重的速度更快,文清华只觉得身侧劲风吹过,王重已经跑到前头去了,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远。 “王八蛋!”一成正摁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挥拳欲打,王重赶到,一把抓住了一成的手腕。 “王叔叔!你怎么在这儿?”文居岸先是震惊,然后想到了什么,迅速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小舅?”一成也扭头看清了抓住自己的是谁。 “放手,起来!” “爸,你没事儿吧?”文居岸赶忙上前扶住那被一成摁在地上锤了几拳的中年人。 王重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比起电视里的演员看起来更加苍老,两鬓已经斑白,脸上已有皱纹,身形略有些佝偻,瞧着怎么也有五六十了,和看着三十来岁,保养的极好的杨雪看着怎么都不像曾经当过夫妻,倒像是父女,文居岸站在他旁边,给人的感觉不是父女,倒像是祖孙。 “我没事!”中年人站稳后却立马推开文居岸扶着他的手,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跟着王重跑进来的文清华,然后迅速窜进屋里,关上房门。 “爸?他是你爸爸?”一成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双手已经有些无处安了。 “那人是居岸的亲生父亲!”看到文居岸没事,文清华明显松了口气。 “舅舅!” 文居岸站在门外,脑袋低着,不敢看文清华。 “唉!”文清华叹了口气,看着关着的房门,一时之间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气氛有些尴尬,王重站出来打圆场:“别在这儿杵着了,先去我家坐会儿,顺便打电话告诉居岸妈妈一声,让她知道居岸已经找到了,并且安然无恙,汗毛都没掉一根。” 第206章 开导 “我的个天爷耶!幸好没事儿!” 马素芹见着跟在王重身后的文清华和文居岸,轻抚胸口,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抓着文居岸的手,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 三丽见状也凑了上去,挽着文居岸另一只手。 “你这孩子,怎么大半夜的还自己一个人往外头跑,要是遇上点啥危险,让你妈妈和你舅舅可咋办呀······” “好了!人已经回来了,先别说这些!” 又对着文清华道:“清华,电话就在堂屋,伱赶紧先去打电话给居岸妈妈报声平安。” 文清华点头快步走进堂屋,打起了电话。 一群人坐在沙发上,文居岸被围在中间。 “今天实在是抱歉,扰了你们的清梦不说,还累的你们一家子跟着奔走了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打完电话,文清华一脸歉意的对几人说道。 “这些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王重摆了摆手,说道:“居岸妈妈是怎么说的?” “我跟她说好了,先让居岸在你这边住一晚上!” 刚才文清华打电话的时候,文清雪就说要过来,可却引发了文居岸激烈的反抗情绪,大喊大叫的死活不愿意见文清雪,还说文清雪要是过来,她立马就跑了,让大家再也找不到她。 对此文清华也很是无奈。 “住一晚上也不妨,家里还算宽敞,现在天也暖和,不用担心着凉,就让她和三丽还有四美一起睡吧!” “居岸,你觉得怎么样?” 文清华倒是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文居岸,这丫头家境优渥,在家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和打小就挤在一个房间里的三丽四美不同,就怕她不愿意何人一起睡。 文居岸却半点都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文清华和文居岸交代了几句,和王重寒暄两句,当即就提出告辞,要回去看着文清雪。 王重骑着自行车,在这文清华找到了被他扔在路边的自行车,便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文居岸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马素芹正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四美已经熬不住瞌睡先睡下了,七七也被一成和二强抱了家。 王重给马素芹使了个眼色,马素芹心领神会,回了一个眼神,几分钟后,文居岸的头发吹的差不多了,马素芹关了吹风机,王重把文居岸叫到了旁边书房。 “坐!”王重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引手指着靠墙的太师椅,示意文居岸坐下。 文居岸没说什么,只低着头,并着腿,两只手放在腿上,捏着手指,略显有些局促。 “别紧张!”王重展颜轻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择人欲噬的洪荒猛兽,有那么吓人吗?” 文居岸抬头瞥了王重一眼,摇了摇头,却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居岸,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确实不对,但当时你也在气头上,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都能够理解。” “只是希望你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要再深更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跑到外头去,外头可不太平,你和三丽关系那么好,就没听她说过上回素芹姐的前夫大晚上冲到咋们家里,差点没把素芹姐给掐死的事情吗?” 本来王重是不想提这件事情的,可文居岸现在这个状态,那些个一味劝说的话,还真未必听得进去。 “啊?”文居岸闻言有些错愕,看着王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的又大了几分,突然吃到这么大的瓜,文居岸真的非常意外,就连原本的不开心,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你素芹阿姨,本来是东北的,在父母的撮合下,嫁了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不是好人,游手好闲不说,工作也没有,成天就知道伸手管你素芹阿姨要钱,不给钱就打,那个男人长大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你素芹阿姨一个女人,怎会是他的对手,每回都被他打的遍体鳞伤,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在兜里还没踹热乎,就被那男人给抢走了。” “后来那男人还闹到机械厂去,你素芹阿姨就去找了妇联,在妇联的帮助下,才和那男人离了婚,你素芹阿姨心灰意冷,不想再和以前有任何干系,就到了我家,干起了保姆的活,起初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让人找不到她,也省得听那些风言风语,再后来······”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坏的人?”文居岸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王重。 “他是被公安抓的,竟敢还能怪到素芹阿姨身上?”尤其是刘大奎半夜冲进王家,差点把马素芹个掐死,直接就把文居岸给吓了一跳。 “人心险恶,社会复杂,谁又说的清楚呢!”王重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随即脸色一变,有些凝重的道:“还有那采生折枝,专门骗你这种少不经事,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的呢!” “骗我们做什么?”文居岸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脸的懵懂。 “你妈妈把你保护的真的是太好了!”看着一脸纯真的文居岸,王重有些感慨的道:“世道险恶,你所见的,还只是这广阔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 “在那灿烂美好的阳光底下,阴暗之处,隐藏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文居岸连连摇头。 王重道:“香江那边的电影你看过没有?” 文居岸点头。 “前些年,每年都有很多人,从我们内地偷渡去香江,你知道那些人到了香江之后,是什么下场吗?” 文居岸摇头。 王重道:“男人们还好,要是女人,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先是被那些蛇头们自己玩弄,给她们注射毒品,让她们染上毒瘾,控制住她们,然后送她们去妓女,用来达到他们敛财的目的,几年以后,等到她们身体患病,年老色衰,就会被无情的丢弃,然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浑身爬满老鼠蟑螂,面目全非,死不瞑目。” “咱们内地的环境虽然比香江好得多,但随着这几年港台那边新鲜事物的涌入,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心中的欲望和贪念,也在被逐步的激发。” “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可爱,又没什么社会生活经验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人骗了。” “啊?”文居岸显然有些不大相信。 “像你素芹阿姨前夫那样的人,我没告诉你之前,你能想象世上会有这种人吗?” 文居岸先是一楞,随即低下头。 “世事无常,人心险恶!” 王重叹了口气,说道:“这世上如果有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和抛弃的人,那必定是你的父母。” 文居岸又低下头,沉默不言。 王重继续道:“你之所以处处和你母亲作对,我想肯定不只是因为她对你严厉,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吧?” 文居岸闻言,长而疏的睫毛轻轻一颤,虽未抬头,却开了口:“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他的,我有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和爸爸在一起?” 父亲是文居岸心中永远的痛。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文居岸这个姑娘,打小就被文清雪从生父身边带走,却始终没有忘记生父,甚至因为生父的关系,和文清雪处处做对,甚至于就连学习,都不怎么用心了,以至于这次高考落榜。 “关于你母亲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他们的过往,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如果你真的爱你的父母,那就就更不该这么做!” 看着王重,文居岸娥眉微蹙,疑惑的问:“为什么?” “你这么做,是把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诚然,你的母亲肯定会伤心欲绝,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他就不会伤心欲绝吗?” 文居岸被王重说的愣住了,显然,这一点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我虽然和你父亲仅仅只打了一个照面,可我作为一成他们的舅舅,同时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我应该比你更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这份爱是无私的,是伟大的,是什么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你想想,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父亲他会怎么样?而且你还是因为大晚上离家出走去找他才出的事情,你说说他的内疚和自责会有多重?” “我······”文居岸顿时语滞,不知该如何辩解,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看着文居岸脸色越来越难看,王重没有直接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书桌上的白色搪瓷茶缸,喝了两口凉白开,放下茶缸,然后才又看向对面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的文居岸。 “幸好,这回什么事情都没出,结局还算可以。” “我一直常和一成他们说,这人呐,不怕做错事情,关键是知错了,就要改!”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妈妈性格强势,你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你们两个长年累月的呆在一块儿,要是不吵架,那才是稀奇!” “你处处和你妈妈作对,想必根子都在你爸爸这边!” “可你爸爸妈妈分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这是你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你爸爸我不清楚,但你妈妈那人,我多少听你舅舅提过几次,以她的性格,既然已经决定和你爸爸分开了,那就断然没有可能和再复合。” “至于他们分开的原因,或许你妈妈理亏,但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去追究这些,除了让你和她们的关系变得恶劣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经从文居岸的脸颊两侧滑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其实你也知道,让你爸爸妈妈再复合肯定是不可能的。” 文居岸越哭越伤心,掩面而泣,最后忍不住俯身趴在手边的高几上,低声啜泣起来。 越哭声音越大,泪水就跟泉涌一样,不住往外冒。 见文居岸终于哭出声来,王重松了口气。 中医本就讲究‘望、闻、问、切’四字诀,自打见了文居岸之后,王重就看出来文居岸的状态不对。 中医里头,心思郁结无药可解,唯有患者自己开开,或者把情绪发泄出来才行,向文居岸刚才那样把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肯定不行,很容易憋出问题来,现如今文居岸这一哭,心里的情绪也跟着发泄了出来,反倒是好事。 过了好一阵子,文居岸的哭声才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其实我倒是有个建议,就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听!”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 “什么建议?”文居岸一遍擦着泪水,一遍啜泣着问道。 王重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已经陷入一个误区了呢。” “陷入误区?”文居岸擦干泪水,眼睛有些发红,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王重。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 文居岸点了点头,“上个月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 “我国法律规定,公民年满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现在又不是以前那种封建社会,什么都是父母之命,你既然已经成年了,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父母虽然能够给你一定的帮助,可将来为你的人生负责任的,只能是你自己,既然早晚要自己为自己负责,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你说不喜欢你妈妈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那你就自己努力,不要按你妈妈给你安排的路走,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考上你喜欢的大学,学你喜欢的专业,将来做你自己喜欢做且想要做的事情。” “用你的能力,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你妈妈,就算不按她安排的路走,你也能过的幸福和快乐!” 文居岸嘴巴微张,一时之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到了那时候,甚至不用到那时候,等你有了收入,不用再依靠你妈妈的时候,你想孝顺你爸爸,想去看他,想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都可以,只要你自己想,只要你肯为之而努力。” “我要是想和我爸爸一起生活也行吗?”文居岸复杂的目光中带着期待。 “你是成年人,又不是谁的木偶,只有你有这个能力,谁又能限制你的自由呢?就算是你妈妈也不成!” 第207章 开导(续) “你知道一成和三丽他们为什么连吃饭都在我这边吗?” 书房里,王重和文居岸的相谈还在继续。 文居岸摇了摇头,猜测道:“是因为乔伯伯太忙了吗?” 王重看着面容精致,身上穿着漂亮碎花长裙的文居岸,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和一成还有三丽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比起来,你比他们幸福太多了。” 文居岸不知道王重为什么这么说,猜测着问道:“是因为一成哥哥和三丽的妈妈去世了吗?” 王重摇头说道:“这个是主要原因,但却不是全部,还有些原因,你并不知晓。” 文居岸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看着王重:“还有别的原因?” 文居岸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什么原因?” 女孩子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重,尤其是三丽是文居岸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好朋友。 王重说道:“三丽的爸爸伱也见过几次,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居岸想了想,脑中浮现出乔祖望的身影来,可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瞧着应该挺和善的吧?” 文居岸年纪小,又没什么阅历和见识,自然不会看人。 文居岸觉得三丽爸爸还不错,和善,是因为乔祖望知道文居岸的家世好,所以每次见她都是笑呵呵的,态度极好,可听王重这么说,这里头似乎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隐情。 王重也没多说,只简单的把乔祖望的那些个光辉过往简单的说了一些,文居岸起先还皱着眉头,可越说神情和反应就越不对劲。 最后竟然还感慨一句:“要是我妈妈对我也和乔伯伯对三丽她们一样就好了!” 听了这话,王重瞳孔微锁,不自禁就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王重道:“你羡慕三丽她们,三丽她们还羡慕你呢!” “吃穿不愁,家境优渥,还有疼自己的妈妈和舅舅,要什么要什么!不说别的,就你这日子,我家附近这一片,哪一个不羡慕!” 文居岸没有说话,低着头,选择了沉默,但她的沉默也表明了她的态度,显然她对于王重的话并不认同。 王重不过是顺口为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停留。 “像你这次,负气之下离家出走,除了让关心你的人提心吊胆的担心,殚精竭虑的四处寻找之外,起不到半点作用。” “你知道区别成年人和未成年人除了年纪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王重忽然话音一转。 文居岸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抬眼看着王重,问道:“是什么?” “成熟!” “成熟?” 王重道:“一个成年人,就算是在盛怒之下,也会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让怒火主导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文居岸有些似懂非懂。 王重接着说道:“就像你这次,不过一次争吵而已,你觉得生气,觉得委屈,一怒之下,就不管不顾的大半夜一个人从家里头跑出来。” “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是在路上你遇上危险了,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能怎么办,还有你妈妈和你爸爸,他们又该怎么办?” 文居岸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王重却没有停的意思:“如果我是你的话,首先,我肯定不会离家出走,其次,我应该会暗暗咬牙发誓,努力读书,用心学习,一年以后,成功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然后光明正大的从家里搬到学校去住,再上学的同时,自己想办法挣钱,逐渐摆脱对父母的依靠,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是一成完全成熟可以自己独立生活的成年人了。” “考大学?”文居岸道:“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 “因为考大学是你不想依靠你妈妈还有舅舅,却又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达成自己梦想的最平坦的捷径!” “因为你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这十二年里,所学到的一切的知识,都是为了给大学里头学习更加高深的知识而打的基础。” 文居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争吵和辩驳,都不过是弱者无力的哀嚎罢了,你不是嫌你妈妈什么都管着你,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吗?那你就用自己的努力,用你的实际行动去告诉她,就算没有她的安排,你不但能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能活得更加开心,更加精彩。” “我·······我可以吗?”文居岸看着王重的目光中闪烁着星光,可神情话语之间,却又透着不自信。 王重微微一笑,说道:“居岸,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肯努力,为什么不可以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关键就看你肯不肯为之而努力了!” “我愿意!” 文居岸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甚至于情绪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你复读结束,顺利考上大学以后,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文居岸问道:“提供帮助?什么帮助?” “时候还没到,现在说也没什么用!” “我想对你说的话,差不多也就这些了,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嗯!”文居岸重重的点下头,看向王重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坚定:“我记住了!” 次日,一大清早,还没吃早饭呢,文清华就和文清雪就已经到了王重家门外。 “居岸妈妈?文老师!”在院里水池边正洗菜的马素芹文身扭头看去,赶忙打起招呼。 看到文清雪马素芹确实颇为惊讶,可这份惊讶随即便烟消云散。 “素芹!”文清华也回了一声! “居岸呢?她在哪儿?”文清雪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素芹指着居岸所在的房间道:“许是昨天太累了,这会儿还在屋里睡着呢,没听见起床的动静!” “居岸!”马素芹话还没说完,文清雪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屋里了。 “抱歉,我姐她·······” “我明白!”不等文清华解释,马素芹就打断了文清华的话:“文老师,你也进去吧,去看看居岸!” 文清华点了点头,迈步跟了进去。 “居岸!”文清雪一看到文居岸,美眸之中就忍不住泛起了泪光,再坚强独立的女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而文清雪最脆弱的地方,无疑便是文居岸这个女儿。 可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女儿之后,文清雪满肚子的话到了嗓子眼,却又说不出口了。 文清华搬了个凳子放在床头,让文清雪坐着,自己站在旁边,扶着文清雪的肩膀。 文清雪靠着文清华,目光却动也不动的看着文居岸,看着那张熟睡中的面庞,想起昨晚的事,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却是对女儿的关爱。 虽然昨晚就已经从文清华口中得到了女儿安然无恙的消息,但作为母亲,还是亲眼看到,文清雪才觉得放心。 “姐!咱们出去坐着等吧!”文清华俯身凑到文清雪耳畔低声说道。 文清雪却摇头道:“你去吧!” 文清华没有多说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床上的文居岸眉头忽然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不等文清雪有所动作,文居岸就忽然滚了一下,翻身侧睡,脸正对着文清雪所在的床外方向。 凌乱的头发也随着文居岸这一翻身遮住了脸,文清雪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那些散落的头发一一撩了起来,归置到耳后,将那张精致的俏脸露了出来。 王重带着晨练结束的三丽和四美还有七七回到家,二强的早饭也做的差不多了,王重和文清华聊了几句。 三丽和四美还有马素芹,就从厨房把热气腾腾的蔬菜粥,香喷喷的葱油饼,还有刚刚从蒸屉里取出来的小笼包,装了满满一篦子,堆成了小山状。 好在文清华在王重家吃过不少次饭了,对于王重的食量早就知晓,倒是省了一番惊讶。 “清华,居岸妈妈吃过早饭了?” 文清华摇了摇头,说道:“她现在肯定没心情吃饭,等居岸醒了再说吧!” “没事儿小舅,我已经留好了,够居岸和文阿姨两个人吃的了。” 一成既要忙着课业,还要顾着生意,早上还要坚持晨练,根本就没时间留下来吃早饭,连午饭和晚饭在家里吃的都少,大多数时间,不是在食堂吃,就是在外头随便对付。 尤其是现在一成忙着考研,连生意上的事操心的都少了,恨不能全身心的投在复习上。 “行吧,那我们先吃!” 四美和七七早已经等不及了,王重一发话,两人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了,一个夹起小笼包,一个用折起来的报纸抓着葱油饼就啃了起来。 就是文清华,眼睛老是往里屋方向瞥,眼神不怎么平静。 文清华如此表现,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屋里的两人,皆是他的至亲之人,而且昨晚又闹了那么一出,文清华对于姐姐和外甥女的性子又尤为了解,难免会有些担忧。 吃过早饭,已经到了八点半了,屋里还没有动静,文清雪也没有出来的意思,马素芹和三丽收拾碗筷,二强和王重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最近几年二强的手艺渐长,王重说了,再有两年,就借钱给他开个饭馆,二强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没有好友牛野精明,没有大哥能干,没有三丽心细,也没有四美伶俐,读不进去书,考不上大学,也做不来生意。 索性二强对未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期望,自打跟王重学了手艺之后,就一直期望能开一家自己的饭馆,以后每天给舅舅和兄弟姐妹们做饭。 再讨一个勤快能干,长得还过得去的姑娘当媳妇,生几个孩子,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这一点是王重最喜欢二强的地方,虽然愚笨了些,但却知道满足,有自知之明。 刚吃过饭,不宜剧烈运动,四美只能带着七七在院里玩,王重和文清华坐在屋檐底下闲聊。 等三丽和马素芹在厨房收拾的差不多了,里屋卧室终于传出动静来。 “妈?”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妈妈,文居岸本就还有些许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宕机了。 “居岸!你醒了!” 文清雪的声音传入耳中,文居岸就跟大冬天里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立马清醒过来,翻身下床,疑惑的看着文清雪,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你回家!” 看着面前的文清雪,文居岸没有说话,穿鞋下床,起身往外走,看到坐在屋檐底下的文清华时,瞳孔缩了一下,没说什么,径直进了淋浴间洗漱。 母女两吃过二强给留的早饭,和王重还有三丽道了别,文居岸就被文清雪和文清华带回了家。 文家三人一走,王重家这边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一成整日在外忙碌,马素芹和二强大多数时间待在录像厅那边,七七被马素芹带在身边,四美每天白天都要去舞蹈老师处,学习古典舞,三丽则常驻医馆,一边帮王重打下手,一边跟着王重学习医术。 如此这般过了三天,这天上午,王重正在医馆里给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正骨,小男孩的手臂在玩闹之中不慎摔倒脱了臼,眼泪哗哗的直喊疼,医院离得不如王重的医馆近,小男孩的奶奶也是王重医馆的常客,就先带着小男孩来着王重这儿。 王重让小男孩的奶奶抱着孙儿,左手抓着小男孩脱臼的那只手,右手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笑着说道:“叔叔给你吃糖好不好!” 有王重扶着,小男孩手臂疼痛稍缓,哭声也小了些,接过糖,扭头递给自己奶奶:“奶奶,你帮我剥!” 才刚刚转过头,王重的右手就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捏住了小男孩的肩头,一拉一带在往回一抻,只听得咔嚓一声,小男孩立马张嘴嗷嗷大哭起来。 “小王大夫······”小男孩的奶奶听着孙儿的哭声,只觉得心都碎了,立马紧张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微笑着安抚道:“您老放心,已经接好了!” 小男孩哭着哭着就觉得不对劲,怎么疼了一下过后,就不疼了,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尝试着动了动,顿时脸上就露出笑容,随即高兴的扭头对着奶奶道:“奶奶,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奶奶宠溺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王重倒了点药酒到掌心之上,搓热了以后,捏着小男孩的肩头捏了半分钟左右,才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手刚刚才接好,最少一个星期以内不能剧烈运动,防止再次脱臼。” “好好好!我记住了,谢谢小王大夫,谢谢小王大夫。” 王重又看向小男孩,故意板着脸道:“小家伙,记住了,要是再脱臼的话,小心到时候接不回去,这手费了要截肢。” “王叔叔,什么叫截肢呀?”小男孩一脸懵懂的问王重。 王重比了个动作说道:“截肢就是用锯子把你这胳膊给锯下来,以后不管干什么都只能用一只手了!” “哇~~~” 小男孩被王重这么一吓,脸色立马就变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躲在他奶奶怀里,大声喊着:“我不要截肢,奶奶,我不要截肢!” 生怕王重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锯子来,把自己的胳膊给锯了。 “不想截肢,那就乖乖听你奶奶的话,不要乱动。” 送走小男孩和他奶奶,一个让王重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医馆里。 第208章 求教 “居岸妈妈?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数日未见的文清雪。 自打上回带着文居岸回家以后,文清华倒是来过一次,还是提着礼物,带着东西来的,说是感谢王重。 还专程替文清雪表达了谢意。 “居岸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亲自谢谢你呢,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文清雪在工作上确实是个强势的女人,甚至于在生活中,有些方面也比较强势。 但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虽然年少时经历了不少磨难,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变。 “居岸妈妈你这就见外了,我和清华是朋友,相互之间帮点小忙,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清华都已经提着东西登门谢过了!” “不一样的!”文清雪摇了摇头,手里头还拎着个拎着个纸袋子。 “这边坐吧!”王重哥引着文清雪到茶几边坐下,倒上一碗热茶。 “条件简陋,只有些粗茶,居岸妈妈不要嫌弃才好!”王重给文清雪到了杯茶。 “我喝什么都行!”文清雪微微一笑,端坐在木质的沙发上,从纸袋子里取出一个深色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推到王重跟前。 王重脸色微沉:“居岸妈妈,上次清华已经特意谢过了,伱不必······” “三丽舅舅!请不要拒绝!”文清雪微微摇头,语气颇为坚定的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王重接过盒子,打开盖子,一卷颜色微微泛黄,不知经过多少岁月沉淀的稿纸静静的躺在盒中。 王重看了看文清雪,又看了看盒中的书稿,小心翼翼的身手将其取出,解开书稿上的绳套,缓缓将书稿打开,王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瞳孔皱缩。 “这也太贵重了,我不敢要!”王重小心翼翼把书稿又卷了起来,正要绑上绳子,一只玉手却忽然伸了出来,摁住了书稿。 “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文清雪目光直直的看着王重,眼中带着几分迫切和恳求。 王重将手稿放入盒中,盖上合该,看着文清雪,说道:“不知是何事?” 文清雪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关于一成和三丽他们兄弟姐妹几人的事情,我都听清华说话,一成稳重,行事老练,二强虽然聪慧不足,但却勤奋,好学,三丽懂事,细心,四美虽然顽皮了些,但却不失活泼可爱!七七性子内敛,却乖巧听话。” “你虽然只是他们的舅舅,却将他们一个个都教导的极好,我·····我······”饶是以文清雪这般人儿,在说到自己和女儿之间的事时,也不禁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你是想问我怎么教导一成他们的?”王重又不是愚笨之人,文清雪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他怎么可能还猜不出文清雪的意图。 “嗯!”文清雪点了点头,眼神略有几分期待的看着王重。 “教导孩子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其实关键还在我们自己身上!” 文清雪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疑惑的问:“在我们自己身上?” 王重这话言简意赅,文清雪自然听得懂,可却不明白个中缘由。 “你说我将一成他们教导的极好,其实真要细算起来的话,我在他们姐弟五个身上花的心思,未必有你在居岸身上花的多!” 文清雪眉间的印痕烙的愈发深了,眼神中的困惑和不解也跟着多了起来。 若非对王重有几分了解,文清雪说不得就会误会,以为王重这话,是说一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比自己女儿要强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为一成他们计过,你也为居岸计过!可为何一成他们与我关系和睦,而居岸与你却好似冤家对头一样!” “自然是因为······”文清华话到了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王重知道文清雪想说什么,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机,于是便道:“或许是因为你我的方式不同!” “方式不同?” 王重微微颔首道:“我与一成他们兄弟姊妹几人相处时,虽然不失严苛,但在严苛之中,还时常与他们沟通,而不是将自己的想法一味的强加在他们身上。” 文清雪问道:“你是说我把自己的想法都强加在了居岸的身上?” 说起这个,文清雪似乎有些激动:“你方才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作为居岸的母亲,难道不该为她的将来考虑,我让她好好读书,对她严厉些,这有什么不对?” “这没什么不对,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其实有些话,其实我这个外人本不该说,但今天你既然来问我了,我想还是说说吧!” 文清雪峨眉紧蹙,目光微凝,看着王重,面色不怎么好看,隐隐也猜到了王重想说什么。 只听王重道:“你和居岸爸爸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此事已经定局,想必你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葛!只想着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两不相干,永不再见!” “我说的可对?” 文清雪神色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可看着王重那坦荡磊落的眼神,呼吸提顿了片刻,还是点下了头。 王重接着说道:“可事实真就是如此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文清雪道。 王重道:“居岸是你的女儿不假,可同样也是他的女儿,居岸的身上,留着他的血脉,血脉相连,骨肉相依,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的下的。” “居岸是你的女儿,她是个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吗?若她当真是这般绝情的人,”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有数,文居岸是个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文清雪这个当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若居岸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的坏人,那也就罢了,可偏生居岸的生父并不是这种人。” “居岸虽然对你这个母亲颇多微词,意见很深,可归根结底,到底是为什么,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有数。” 王重看着文清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王重清晰的捕捉到,文清雪的眼神,表情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文清雪低着头,避开王重的目光,沉默着。 可王重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把自己对居岸爸爸的态度强加在居岸身上,你打心底里不想让居岸在和她爸爸碰面,甚至于不想他们两人今后再有任何交集。” “不知我猜的可对?” 文清雪置于腿上的双手捏拳,拇指掐着食指,指甲盖陷入肉中,烙下深深的印痕。 “对!”文清雪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王重:“他给不了居岸任何帮助,不仅如此,还会成为居岸的拖累,会成为影响我们母女感情的因素。” 在文清雪的注视之中,王重却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对!” 王重道:“至少在我看来,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为什么不对?”文清雪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王重道:“你说居岸的生父给不了居岸任何帮助,这一点就不对,至少,他能让居岸的人生当中,多一点一直缺少的父爱!或许他没什么能力,但他对居岸的爱,应该不比你少。” “否则的话,他又何至于一个人抛家舍业的跑来南京,明明来了南京,却又一个人住在那偏僻脏乱的地方,那天晚上,居岸带着一成去看他,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把居岸赶走!” “一个父亲,心里分明无比牵挂着女儿,可刚一见面,却不由分说的要把日日思念的女儿给赶走!” “居岸不愿走,死活都不愿走,任凭她父亲怎么推赶!” “居岸刚刚和你吵了一架,正装着满腹的委屈,你是居岸的母亲,你能想象的到居岸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吗?” 文清雪不知该怎么回答王重这个问题。 知道? 还是不知道? 自打考上了大雪,和那个男人离婚以后,文清雪还是第一次这么纠结。 “其实你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居岸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叛逆!” 文清雪脸上露出苦笑,神色间透着无奈:“你说得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其实在对居岸的抚养和教育上,你已经做到了一个母亲所有能做的东西,你把你能够给居岸的,都给了她,你和居岸之间,缺的只是相互的尊重和冷静的坐下来,来一场心平气和的沟通。” “相互尊重?沟通?” “居岸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已经年满十八岁,拥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而不是一个提线木偶,对于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拥有自己独立的看法和态度,而且因为居岸的父亲,你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已经多了一条裂缝。”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力去弥补这条裂缝,而不是将这条裂缝越弄越大!” “你想劝我接受那个男人?”文清雪的脸色立马冷了起来,宛若腊月飞雪,坚冰寒霜。 王重摇头摆手道:“不不不,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清雪神色稍霁,可眉间的川字却仍未散开。 王重眸光微闪,说道:“文女士家学渊源,学富五车,大禹治水的典故,想必不用我说了吧!” “你是说······”文清雪眼中闪烁着的微光,“堵不如疏?” “若你想要的只是个傀儡,而非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女儿,大可继续这般下去,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居岸可不是个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年少热血,冲动不知轻重,这回算是运气,没出什么意外,可要是再有下回,你能保证居岸还能这般毫发不伤的回到你身边吗?” 文清雪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了。 她和女儿之间的矛盾,正如王重所说,归根结底都在她身上。 旁人如何看的王重不知道,不过在王重看来,文清雪这种女人,就算长得再漂亮,生的再好看,再诱人,也不是良配。 昔日落魄时,为求安稳,便嫁做人妇,祈求庇佑,等到考上大学,有机会脱离那种生活的时候,她想的不是带着爱人女儿一起离开,而是递上一纸协议,要求离婚,甚至还想斩断过往,让女儿和昔日的爱人之间再无纠葛。 原剧情里,文清雪工作调动前往北京,只怕绝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这个。 把文居岸带离南京,也就绝了文居岸和其生父再度接触的机会。 沉默了许久,文清雪也思考了许久,最后对着王重道了声谢,言明盒中的手稿,就当是王重为她解惑的谢礼了。 王重没再拒绝。 文清雪临走时,王重再度叫住了她,提醒道:“记住,如果真的想缓和与居岸之间的关系,一定要耐住性子,压下脾气,好好的和居岸谈一谈!” “不要再把居岸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把她放到同等的位置上,至少,要给与她一定的尊重。” 文清雪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王重一会儿,说道:“我记下了,多谢先生解惑!” “不必客气,慢走,我就不送了!” “请回!” 二人寒暄几句,文清雪就领着挎包离开了。 王重站在医馆门口,目送着文清雪离去,摇了摇头,对于文居岸的未来,却也不敢笃定。 该说的不该说的王重都说了,劝也劝了,最后结果怎样,还是得看文清雪,除非王重现在立马爬上文清雪的床,俘获文清雪的心,成为文居岸的后爹。 可文清雪美则美矣,那性子却着实让王重喜欢不起来。 若只是春风一度,王重定欣然而往。 魏武遗风,王重虽为完全继承,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偏好的。 尤其是像文清雪这般风华正茂,风姿绰越的妇人。 甚至于王重心里还曾闪过一个极为危险的念头。 若是再加上文居岸,母女二人共事······ 可惜这个念头才将将出现,就被王重自己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209章 四美要看演唱会 自文清雪离开之后,文家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从王重的生活里淡出去了一样。 连文清华都不露面了。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文居岸再度出现在医馆里,笑脸盈盈,眉宇间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欢快,眼中也不似以前那样,悄悄藏着事情了。 “王重叔叔!谢谢你!” 文居岸俏皮的对着王重笑着道。 王重看着文居岸,亦笑着道:“真想谢我?”只是语气多少有点逗弄的意思。 文居岸眨了眨眼,认真的点头道:“嗯!” “那答应我件事儿怎么样?”王重连带笑意,玩笑似的道。 “什么事儿?您说!”显然,文居岸很高兴。 “好好学习,明年考上金陵大学吧!” “考上金陵大学?”文居岸很是意外,没有想到王重让她答应的事情竟然会是这个。 “怎么,不想上金大?” “那你想去哪里?临安?沪市?还是燕京?深城?” “不不不!我就想留在金陵,哪儿也不去!” 怕王重误会,文居岸赶忙道:“我只是担心自己考不上!” 金陵大学是金陵最顶尖的大学,也是全国排在前列的老牌大学,虽比之燕大和水木略逊一筹,但也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 更何况文居岸才刚刚落榜。 “相信自己,以你的天赋,只要伱肯努力,还是有很大机会考上金陵大学的。” “居岸姐姐,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旁边的三丽也给文居岸打气。 “我······”文居岸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自己几斤几两,文居岸心中有数,若是先前没有和文清雪赌气,荒废了那么多的时间,金陵大学虽然不好考,但文居岸多少还有几分奔头。 可现如今,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年,文居岸自己也不敢笃定,自己一定能考上。 “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王重故意说道:“再说了,可是你自己说要谢我的,怎么?话才刚刚说完,这就要反悔了?” “好!”文居岸到底还有些年少,受不得激,被王重这么一说,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道:“我考就是了!” “不过要是我考上了,王叔叔,当初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忘了!” 文居岸却忽然话音一转。 王重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放心,忘不了。” ······· 时间很快来到八九年。 “你想去燕京?”王重着看面前,已经亭亭玉立的乔四美,随口问道:“去燕京干什么?” 乔四美有些激动的道:“去看费翔的演唱会呀!” “费翔?”虽然历经好几个世界,但王重对于早年间的这些歌手什么的了解的还真不多,“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翔哥哥!”乔四美满脸期待的点头道,模样多少有几分花痴。 都说本性难移,这话还真不假,虽有王重的教导,可四美对于漂亮事物的执着追求,还是一如原著一般。 看人先看脸,不对,应该说是只看脸。 王重点了点头,他对费翔的还真没多少印象,“去可以,不过不能你自己一个人去!” “真的?”四美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连忙道:“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我同学,还有她姨妈和她姨妈的男朋友······” “停停停!”王重赶忙打断乔四美:“我是说家里人,不是说你那些什么朋友姨妈的。” “啊?”乔四美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 “条件就这么一个条件,去不去的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王重瞥了乔四美一眼,坐到躺椅上,拿起蒲扇,闭着眼睛扇着扇子,假寐起来。 “对了,你也可以试着自己偷偷跑过去,不过等回来以后,就得先做好一个星期下不了地的准备。” 王重的话,顿时就让四美如坠冰窟,扭头往屋里瞧了一眼,那根由无数根竹条凑成一束,用黑布裹缠而成的‘家法’,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靠墙的供桌之上。 四美的心里却怵的发慌,兄弟姐妹五人里头,平日里和‘家法’接触最多的就是她了,虽然每次都是用屁股接触,但也正是如此,四美才觉得怵得慌。 每次挨过家法,总有好几天没法好好训练,王重手法非常精湛,能使皮肉溃烂而不伤筋骨,可痛还是一样的痛。 虽然四美很想很想去燕京亲眼看一看她亲爱的翔哥哥的演唱会,但竹条炒肉的感觉,光是想想,四美就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我知道了!” 四美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信心,给自己打气。 四美走到水池边,正在洗衣服的三丽旁边,挤出笑容,挽着三丽的臂弯:“姐~~~” “我不去!” 还没等四美说什么呢,三丽就立马拒绝了,“我可没空跟你去燕京,你去找大哥和二哥吧。” 四美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垮下去了:“大哥他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正在忙着鼓捣他那个毕业论文呢,哪有空搭理我!” “那你去找二哥!”三丽把四美揽着自己臂弯的手甩开,继续在搓衣板上来回搓洗着衣服。 “二哥他也得有空呀!”四美没好气的道,“自打他那个酒楼开业了以后,他就跟住在酒楼里了一样,每天就连饭菜都是从酒楼做好了打包带回来,恨不能连晚上睡觉都在酒楼里,白天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影子。” “可我也没空呀!”三丽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四美道:“我马上就要高三了,要备战高考,每天还要背医书,跟着小舅学习医术,还要给你洗衣服,收拾家务,哪有空陪你去燕京。” “要不你去找素芹阿姨?”三丽建议道。 四美仍旧没好气的道:“素芹阿姨现在天天忙着制衣厂那边的事情,天天早出晚归的,三天两头的还得去帮二哥理账,哪儿功夫陪我去燕京。” “不是还有七七呢吗?”三丽继续在搓衣板上搓洗着衣服。 “对呀!还有七七呀!”四美顿时眼睛就亮了,七七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家人呀,王重只说了让她找家人,但没说只能是比自己大的,不能是比自己小的七七呀! 而且兄弟姐妹几个里头,就是年纪小的七七最有空了。 “姐,你慢慢洗,我找七七去了!” 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已经跑到门口了。 “小舅,你真打算让她去燕京看演唱会呀?”看着廊下躺椅上闭幕小憩的王重,三丽不禁问道。 王重笑着道:“看个演唱会而已,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为什么不让她去!” “四美已经够不靠谱了,您就放心让她和七七两人去燕京?” “不是还有你呢吗?” “我?”三丽愣了一下,有些出乎意料。 “成天窝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在医馆里泡着,迟早人都给泡呆了!” 三丽知道王重说的是玩笑话,嘴角轻扬,微微一笑,手上动作不减。 三丽洗的是她和四美贴身得意衣物,小姑娘年纪不算大,但也知道什么叫做羞涩,什么叫做男女之防了。 如今的三丽,没有经历过李和满那么一档子事,心里没有留下阴影,人倒是比起原剧情里的更加开朗,而且常年跟着王重泡在医馆里头,不是上学读书就是背医术,记病症,还习武锻体,日日不缀。 相貌虽然还是那个相貌,可不论是身段还是气质,都和原剧情之中大相径庭。 充足的营养加上常年习练拳脚兵器,让三丽的身段更加匀称不说,身量发育的也极好,才十七岁的姑娘,已经长到一米六四了,只比二强矮了十公分,那双修长的大腿最是吸睛,而且身上多出了几分习武之人的洒脱和爽利, 尤其是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书卷气,再加上三丽本身乖巧文静,温婉柔和的性子,使之看起来更加引人注目,再在数年前,三丽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成了附近这一片的片花,追求者无数。 听二强说,牛野和他的好几个朋友,平日里就没少和他打听三丽的事情。 二强傻傻愣愣的没开窍,木头脑袋一个猜不出来,王重和三丽他们又不蠢,怎么可能猜不出牛野他们的意图。 牛野这小子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本事不低,而且又没什么坏心,也没啥劣迹,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在录像厅那边干的风生水起,生意做的很是红火,再加上王重有些先进的理念指引,眼下光是分店就已经开了六家。 两家在金陵城内,剩下的则是周边的县市,这小子最近还打算进军扬州呢,扬州那边虽然早就有人干起了这行买卖,但不论是规模还是质量,还有经营的理念,都远远不如经过王重调教的牛野。 要不是录像厅的资金有限,王重做二道贩子攒下的钱基本上都投进了马素芹的那个制衣厂,别说一个扬州了,王重肯定支持牛野这小子把录像厅开遍整个江苏,再往周边几个沿海的大省辅散。 等以后发展起来,录像厅改成电影院,以后再改成商场········ “在家也挺好的,安静、舒适!”三丽和四美虽是姐妹,性子却截然相反,一个喜欢安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捧着书,泡上一壶茶,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片喝茶。 一个却整日活蹦乱跳,怎么也闲不住,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咱们是没这条件,现在有了,读书之余,也该去四处走一走,逛一逛,看看祖国的壮丽山河,大好山川。” 三丽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好奇而又疑惑的问道:“那您刚才还那么和四美说?” “这丫头平时跳脱惯了,这么大的人了也没个定性,想一出是一出,逗逗她也好!” 反正都要去燕京,让四美这丫头一个人去,王重怎么可能放心,反正自己闲得很,马素芹的制衣厂也已经进入正轨了,一成和二强走不开,那自己和马素芹就带着三丽还有四美,还有七七一块儿去一趟燕京。 三丽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四美是跳脱了点,可自家这个舅舅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许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大,再加上性情使然,所以王重在三丽他们面前,并不似真的像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长辈们一样。 “故宫、天安门,天坛,北海公园,长城·······” “这些地方都值得去看一看,尤其是长城,教员的清平乐里不是说了吗,不到长城非好汉!” “清平乐里说的长城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三丽眼珠子转悠一下,如是说道。 “若在诗中,说的自然不是长城,可要是但单独拿出来,那不就是了!”听着王重有些近乎狡辩的话,三丽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什么是不是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如黄莺一般的声音,穿着碎花长裙,留着过肩长发,快要齐额的碎刘海的文居岸出现在门前。 “居岸!你怎么来了?”看到文居岸,三丽的脸上立马就露出笑容。 “刚下课,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顺便蹭一顿晚饭!”文居岸去年成功考上了金陵大学,现在已经是金陵大学文学系的学生了。 “王叔叔!”文居岸走到王重旁边,熟练的帮王重捏起手臂,乖巧的和王重打招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重闭着的眼睛睁开了那么一下,瞥了旁边笑脸盈盈,一脸讨好的文居岸,又重新阖上。 文居岸脸上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可随即就恢复正常,笑容依旧,还带着几分娇俏:“王叔叔!人家好心好意的特意从学校跑过来,就为了看您,您看看您,把人家的一片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还说人家别有所图·······” “行了行了!别和我阴阳怪气的。”王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又想怎么的,直说吧!” “嘿嘿!”文居岸继续给王重摁着手臂,手法娴熟,一看就没少用:“王叔叔,听三丽说,现在制衣厂那边卖的最火爆那几款衣服,都是您亲自设计的?” 第210章 去燕京的条件 “嗯?”饶是王重,也有些拿不定文居岸的心思了,侧着脑袋,目光上下打量着愈发阳光活泼的文居岸,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文居岸精致的脸蛋上未着粉黛,但少女独有的粉嫩却足以抵过任何装饰。 “你问这个干吗?”王重问道。 文居岸狗腿的轻轻地帮王重锤着手臂和肩膀,动作娴熟异常:“王叔叔,你怎么那么厉害,连女生的衣服都会设计!” 文居岸的眼里闪烁着某些不可名状的微光。 “说重点!”王重斜了文居岸一眼。 文居岸手上动作没停,时候道:“这不是马上我就大二了吗,我们学校要办迎新晚会,我报了个节目!想请王叔叔帮我设计一身衣服。” “什么节目?” “剑舞呀!”文居岸道。 “剑舞?”王重扭头看着文居岸,目光上下移动着:“就你?” “我怎么了?”文居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伱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还好意思去参加晚会?”王重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哎呀!王叔叔!” “王重叔叔!”眼瞅着献殷勤不成,文居岸眼珠子一转,立马就学着四美的样子,推着王重的胳膊就撒气了娇,“你就帮人家设计一套衣服吗!”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三四个月的功夫吗,你再好好教教人家,一定可以的。” “别摇了别摇了!” 王重有些无奈,他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女孩子在他跟前撒娇卖乖了。 “那你是答应了?”文居岸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惊喜的道。 “得得得!”王重赶忙从躺椅上起来,“答应你就是了!” “待会儿让三丽给你量一量尺寸。” 不就是一套剑舞的衣服吗,对王重来说,手到擒来的事。 文居岸相貌甜美,比之四美少了几分英气,那就用柔美一些的,古典的长裙加上丝带,剑舞和丝带相映生辉。 只顷刻之间,王重心里就已经有了方案。 只一个大学的迎新晚会而已,又不是什么国际性的大活动,再说了,衣服只是陪衬,关键还得看文居岸的剑舞耍的好不好,要是耍的不好,就是穿再好看的衣服也没用。 文居岸跟着三丽和四美学习剑舞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最开始是因为复读的时候压力大,特意和三丽请教,作为学习之余,放松心情,锻炼身体的一项消遣而已,后来不知怎么就慢慢喜欢上了,去年刚高考完,就迫不及待的登门和三丽求教。 早已得到王重许可的三丽也毫不吝啬,诸般技巧心得没有半点藏私,毫无保留的传给了文居岸。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逐渐发展成了无话不说的铁杆闺蜜。 别看文居岸年纪比三丽还大一些,可性格却不如三丽成熟,甚至于和四美有的一拼,或许是三丽懂事早熟的性格,亦或者是学自一成的稳重,让打小就缺少父爱,心里对母亲又颇多微词的文居岸有了依赖感。 “你俩在家里慢慢聊,我去巷口看人下会象棋去!”王重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揣着紫红色的陶瓷茶壶,嘴里哼着些没听过的小曲,优哉游哉的出门而去。 文居岸对着王重的背影幽怨的剐了好几眼,才跑到三丽身边。 “三丽,你们今儿个怎么不去医馆了?”这会儿才下午,要是往常这时候,王重和三丽两人都在医馆里呢。 “昨天夜里我姨夫旧病复发晕倒了,我二姨和表哥他们本想送姨父去医院,可姨父醒来之后死活不愿去,非让表哥过来把小舅给请了过去,折腾了大半夜,凌晨五点多,小舅才从二姨家回来,搁家里睡了一上午,医馆索性就歇业了!” “啊?那,你姨父没事了吧?”文居岸也跟着紧张起来,好似三丽的姨父成了她的姨父。 “没啥大问题,就是姨父被小舅骂了一晚上。” “骂了一晚上?”文居岸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三丽解释道:“其实姨父这病已经有好些年了,一直都在小舅那儿治疗,本来按照小舅的估计,只要姨父按小舅的医嘱来,不说痊愈,但也应该大好了,可我姨父那人,一向是个闲不住的,操心着家里家外的事情,心力耗损过度,积劳成疾,被我小舅好一通数落。”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应该会好了!”说着说着,三丽的脸上就露出笑容。 “怎么说?”文居岸愈发好奇起来。 “我姨父决定了,这几天就去办病退,以后让二表哥去厂里顶他的班,要是不去厂里上班的话,没有工作的担子,应该能更轻松些。” 说这话的时候,文居岸能够感受的到,三丽是高兴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为她的姨夫高兴,为他们一家人高兴。 “对了,你表哥今年不也研究生毕业了吗,以你表哥的学历和本事,他要是参加了工作,你姨父就不用再为家里的收入操心了。” “是毕业了,而且还考上了公务员呢!”说起这个,三丽就觉得自豪。 “那一成哥哥呢,他准备去哪儿上班?” “应该是电视台!”说起这个,三丽的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可恶的人影来,那人也要去电视台,还是和自家大哥约好了。 “电视台?当记者吗?”文居岸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成哥哥可真厉害。” 三丽认真的道:“这是大哥的理想。” 一成相当记者这事儿在乔家人眼里早就不是秘密了,王重又从来不会强迫他们必须做这个,必须做那个,对于他们的决定,他们的理想,王重一向都表示支持。 不过王重早就说了,他可以供他们读书,在他们尚未成年的时候供他们吃穿,但将来等他们兄弟姐妹几人成年以后,就要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像一成,早早就开始跟着王重往来于深城和金陵,干起了经销商,上大学和读研究生这几年,一成可从来都没闲下来过,存折里头早就不知道攒了多少钱,听小舅说,连以后买房结婚彩礼的钱大哥都准备好了。 在就是二强了,二强不如一成有本事,也不如一成机灵,初中毕业以后,一边跟着王重学习厨艺,一边在录像厅那边跟着牛野干活打工,但也挣了好几年的工资,有着小金库,去年小舅出钱,借给二强,让他开了个酒楼。 至于自己和四美还有七七,都还没成年,用小舅的话说,还没到放养的时候。 “对了,你那儿不忙吗?”三丽问道。 文居岸摇了摇头:“早都稳定下来了,每个月的月初给他们补货就行了!”说起这个,文居岸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个月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捡钱了。 现在光凭着这份收入,就足以支付文居岸在学校里的一切开销,包括学费在内。 尤其是能和自己的生父一起共事,有更多的时间相处,这才是最重要的。 “叔叔怎么样了?”三丽再度问道。 “很好,身体很好,精神头也很好!”说起这个,文居岸的心中就莫名一暖,看着廊下空荡荡的躺椅,满是笑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然多了几分莫名的味道在里头。 可惜,情窦未开,未经人事的三丽却根本没留意到这一点。 当初王重说给文居岸的帮助,就是在金陵大学旁边开了一家录像厅的分店,让文居岸的生父到店里去上班,和文居岸一起,开拓学校里的渠道。 头几个月的时候,确实很累,但随着名气打开,学生们当中可不乏家境优渥的存在,还有金陵大学的那些老师们。 许是因为文清雪心结的打开,允许女儿和文父接触,让文父的生活有了奔头,文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干起活来干劲儿十足,不懂就问,不会就学,只几个月功夫,就把分店打理的井井有条。 去年过年的时候,王重这个老板还给发了一大笔奖金,文父也从原来住的那个地方,搬到了金陵大学旁边。 店里生意忙,有时文父顾不上吃饭,文居岸就从食堂打包饭菜,带到店里,和文父一起吃。 起初对于文居岸和文父接触文清雪还有些抵触,不适应,可当她从文居岸脸上看到那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过的灿烂笑容之后,看到了自那以后,文居岸对她明显改变的态度,文清雪虽然心里还有些磕碜,可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看着女儿在学习上愈发的刻苦用功,也就随她去了,没有再出手阻拦。 本来去年文清雪有机会可以调去燕京,可为了女儿,文清雪思虑再三之后,放弃了这次升迁的机会,留在了金陵。 ······ 晚上,饭桌上,一家人吃着二强从酒楼带回来的饭菜,只有四美,有些闷闷不乐。 “四美,怎么了?没胃口吗?”马素芹关心的问道,心里算了算,也不是四美来亲戚的日子呀。 “心情不好,吃不下!”四美拨弄着碗里的饭粒,还不忘没好气的斜上旁边的七七一眼。 七七赶忙解释道:“四姐,真不是我不想陪你去,是我要去常老师家里补课!” 十二岁的七七今年才上五年级,不是他不愿意学,实在是在学习上不开窍,就跟当初的二强一样,光是一年级就念了两年。 “咱们又不是现在去,等考完试放了暑假再去。”四美道。 七七不敢和四美争论,只能把目光看向王重,果断选择求救。 “行了,不就是燕京吗,到时候我和你素芹阿姨带上你们一块儿去行了吧!”折腾了这丫头大半天也差不多了。 听了这话,四美当即楞在当场,眼睛直直的看着王重,还有些震惊:“小舅,我没听错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四美如坠梦中。 “你说呢?” “耶!”四美立马高兴的蹦了起来,王重皱起眉头:“嗯?” 随即就见四美乖乖的坐会凳子上,乖巧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过·······”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四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扒拉饭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不过什么?”放下碗,四美迫不及待的问。 “要去燕京可以,去看费翔的演唱会也行,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四美赶忙追问。 “我也不为难你,上次你期中考试,有好几门都只是勉强及格过线,这次中考,我不要求你每一门都必须达到多少分,但平均分必须给我考到七十五分以上。” “怎么样?这不算为难你吧!” 四美的脸立马就垮了,“七十五分,这也太高了吧,我期中考试的平均分都还没到七十呢!” “我现在每天练功,跳舞,还要学声乐,哪有那么多功夫复习!” “小舅!能不能商量一下,少一点!” “七十分!” “不行就七十一·······七十二也行啊!”这会儿的四美,就像去菜场买菜的马素芹一样,讨价还价的技能已经被点到满级。 可惜,她遇上的却不是菜场的那些菜贩子,而是‘铁石心肠’的小舅王重。 “嫌少啊!”王重一副恍然模样:“那要不换成八十?” “别别别!” “小舅!哪有你这样的,人家砍价都是往下说,哪有你这样往上加的!”四美苦着脸,一脸委屈。 “你要是不喜欢也行啊,那别去了呗!” “反正你的零花钱也没存下来,到时候谁也不许给她钱!”王重目光扫过众人,四美立马就慌了。 王重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他开了口,谁还敢背地里给她钱。 四美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状。 “你也别和我在这儿装委屈,这次是中考,不是平时的其中期末考试,关系到你能考上哪个高中,你要是没给我考好,别说什么去燕京看演唱会了,我先把你屁股打开话,让你连地都下不了,到时候你就让人用担架抬着你去燕京吧!” “呜呜呜!”四美委屈的眼睛里都有泪光在打转了,可怜兮兮的先看了看大哥一成,可惜一成却一言未发,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然后是马素芹,二强,还有三丽,都是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最后落到七七身上。 “四姐,没事儿,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挨打!” 七七倒是乖巧的很,也看得开!反正从小大大,每次考试过后,他的屁股几乎就没有幸免过,此次都要挨家法。 听了这话,四美忍不住对七七翻了个白眼。 “谁要和你一起挨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四美憋着气,端起碗,好像和碗里的饭菜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顾着腮帮子就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忿都发泄到碗里的饭菜上。 第211章 宋清远 “小舅!” 医馆里,王重刚给一个大爷看诊结束,一成就兴高采烈的拉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兴冲冲的进了医馆。 “师傅!”年轻人模样生的倒是端正,脸上带着笑容,个头比一成略矮一些。 “哟!清远?啥时候回来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项家兄妹跟着王重一块儿练武的宋清远。 “刚回来,给您带了点礼物!”宋清远把手里的纸袋子拎到桌上。 “啥礼物?”王重也没客套,接过纸袋子就鼓捣起来。 纸袋子里头还有个盒子,取出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装罐头用的那种玻璃瓶,整整六瓶。 王重拿起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哟,炸酱?” “有心了!”王重很满意,这东西既不贵重,他又喜欢,正正好:“我喜欢!” “待会儿先别走,今儿个我亲自下厨,就用你带来的这个酱,给你们做炸酱面吃!” “那感情好,还能尝到师傅的手艺!”宋清远已经一脸期待的搓起了手。 “三丽!赶紧的,挂牌,歇业!” 王重话音刚落,里屋就传出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小舅,一个星期拢共就七天,你有四天歇业以,伱没瞧见吗,以前那些来咋们这儿的老街坊很多都不来了!” 伴随着话音,一个身形高挑,体态婀娜,身形发育的极为匀称,披着将将及膝的白色大褂,用一根橡皮筋将头发炸成马尾,仅有额前两侧有几缕碎发散落,柳眉弯弯,明眸皓齿,已经完全长开了的脸蛋仍旧还能看出几分数年前的轮廓。 只这一眼,宋清远就看呆了。 虽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么夸张,可那股子萦绕在眉宇神态间淡淡的书卷气,使得性子本就文静淡然的三丽,更添几分色彩,宛若剩下的池塘上静静开放的荷花。 “这不是有事儿吗!”王重有些汗颜,被自家侄女说教,说着赶紧瞪了三丽一眼,三丽这才偃旗息鼓,没把王重的老底都给揭了。 宋清远被王重的声音拉回现实,猛然醒转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着清丽脱俗,好像不似人间人儿······ “清远哥哥!”熟悉而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将宋清远再度拉回现实。 送上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宋清远用上了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赶紧收拾好心情:“你是三丽?” “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宋清远才一米七四、七五左右的样子,三丽只穿着平底的布鞋,就有一米六五了,在女生当中,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生当中,身高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批了。 三丽两边嘴角微微上翘,脸颊两侧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清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清远险些又看呆了,目光一闪,忙道:“刚回来没两天。” “行了行了!别搁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今儿清远好不容易回来了,早点关门,回家做炸酱面去!”说话间王重手速飞快的把炸酱收进盒子里头,提溜着纸袋子站了起来。 “你们先回去,我收拾一下把门给关了!”三丽看着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哪里还像个当侄女的,活脱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模样。 在此方世界生活了十余年,王重的性子竟也生了变了,一来身边就多了五个拖油瓶,王重是一刻也没敢闲着,现在好不容易拖油瓶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只剩下老四和老五,而且现在不管是录像厅还是制衣厂,还有王重自己的书,都能带来巨额的收入。 医馆自然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当初王重弄这个医馆,主要是为了光明正大的从育红机械厂辞职,其次是当时王重正在打马素芹的主意,总得找个理由让马素芹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马素芹都被王重给吃干抹净了,王重本来还提过要给马素芹名分,可马素芹自己不愿意,说自己离过婚,是个不祥的女人,能跟在王重身边已经很满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马素芹不想,王重也无所谓。 历经三个副本世界,经历过那么多个好女人,虽说每一次都会被系统剥离诸般情感,形成记忆光球,但王重的一颗心也早已被磨砺的坚韧无比,王重需要女人,那是基于生理和心里的双重需求,但那些所谓的海枯石烂、轰轰烈烈的爱情,王重早已不想拥有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王重对马素芹没有爱,只是王重对马素芹的这份爱意,和那些故事中凄美绝伦的爱情有所不同。 宋清远的反应和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五感敏锐的王重的眼睛,只是相较于原剧情里三丽的官配王一丁,王重觉得,宋清远绝对是比王一丁更好的良配。 而且现在的三丽,在王重的调教之下,远比原剧情中的更加优秀。 或许三丽自己还没发觉,打小就跟着王重在医馆里长大,就连启蒙时的读物都是医书的三丽,这么些年跟在王重身边,耳濡目染,被王重言传身教,在医术之上,早已打下了浑厚无比的基础。 等明年高考之后,升入大学之中深造一番,日后在医学上的成就,必定不会太低。 这么优秀的三丽,配一个宋清远,绰绰有余了。 关键宋清远这小子有人间清醒之称,不论是心性还是性格,都很对王重的胃口。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侄女婿的话,王重也不介意。 “师傅!真让三丽一个人收拾呀?”刚走出医馆没几步,一成都没说啥,宋清远就先担心起来了。 王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要不你留下帮帮三丽?” “啊?”宋清远没想到王重会这么直接,顿时心里就忐忑起来,指着自己说:“我留下?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俩又不是不认识,你俩这也算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还害臊呀!” “怎么可能!” “那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我去!” “我去!” 宋清远刚刚转身,忽然意识到不对,刚刚迈出去的腿又停住了,心里又犹豫起来。 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成啊,你骑上自行车,去把四美和七七给接回来。” “好!” ······ “清远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三丽看着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宋清远,疑惑的问。 宋清远咧嘴一笑,说道:“哪有让你一个女孩子留下收拾的道理,我来帮你!”说话间,已经走到三丽身边,拿过扫帚和簸箕。 三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清远把扫帚和簸箕给抢走了:“平时都是我收拾的,我都习惯了。” “没事儿,人多收拾起来也快一些!”宋清远一脸笑容的道。 “那谢谢你了!”三丽也没和宋清远再客套,走进去拿了一块儿洗干净的抹布出来,准备把桌椅柜台给擦了。 “对了三丽,听一成说,等到开学你就高三了?”宋清远一边扫地一边问道。 三丽点头道:“嗯!” “那你大学肯定是要学医的了?”这话刚一出口,宋清远忽然心中就忍不住一动。 “听一成说你成绩很好,那你明年毕业了以后,是打算去燕京的医科大、郡沙的湘雅还是临安浙大的医学系?”宋清远忽然有些忐忑的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三丽有些不解的问道。 宋清远说:“现在国内医科方面最好的大学不就是这几所吗?而且你自小就跟着师傅学习医术,难道不想去这几所大学深造吗?” 三丽却笑着摇摇头道:“医学一道,博大精深,就算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学得完,燕京太远,临安和郡沙虽然不像燕京那么远,但也非我所愿。” 宋清远几乎脱口而出:“难道你要考金陵大学的医学系?” 看宋清远惊讶的样子,三丽解释道:“我自小跟小舅学的是中医,背的都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医书,燕京的医科大也好,郡沙的湘雅也罢,还有临安浙大的医学系,确实享誉全国,可他们出名的,都是西医。” “而且小舅说过,中医与西医不同,中医虽也讲究师承,但更加讲究天赋,讲究经验,非数十年的行医经验,难有所成。” 宋清远有些理解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西医也要学,西医中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甚至于在某些方面,西医要比我们中医见效更快,效果也更立竿见影一些。” 三丽的医术目前都是跟王重学的,王重对于医术的理念也被三丽学的七七八八了,不论是西医还是中医,在王重眼中,并无优劣高下之分,二者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中医讲究经脉气血,以阴阳五行为理论,二者或有相似之处,甚至于在很多方面都有相通的地方,但真要是细论起来,二者截然不同。 “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乔医生了?”看着一身白大褂侃侃而谈的三丽,宋清远有些恍惚,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话。 “还早得很的!”三丽平静的笑着说道:“就我现在这点微末的道行,也就学了小舅的一点皮毛而已,还差得远呢!” 收拾起来也快,两人聊了几句,宋清远把垃圾倒了,三丽关上医馆的大门,上了锁。 医馆距离王重家并不远,走路就能到。 二人走到家的时候,院门大开着,屋里空荡荡的,也没见个人,大黄和小花听见三丽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围在三丽身边不停的摇着尾巴。 “哟!大黄和小花还在呢!”看到两条土狗,宋清远有些意外,“这都多少年了?” “十年还是十一年了!”三丽也有些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当初买这两只狗的时候,小舅是带着她们几个一块儿去的,一开始小舅只看中了大黄,小花是四美看上的,喜欢的不得了,王重才掏钱把小花也买了下来。 这些年,三丽和四美在医馆住着的那段时光中,每天晚上,就是大黄和小花守着她们,家里和这两只狗感情最深的,就是三丽和四美了。 “回来了!” 厨房的窗口正对着院子,王重正在窗前的案板上揉面,雪白的面团在王重的手底下不断变形。 “小舅,大哥呢?” “去接四美和七七去了。” “对了!”王重把糅好的面放在木盆里,盖上盖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兜里取出三十块钱:“正好你俩一块儿去买几斤猪耳朵,再随便弄点熟食,称上半斤油炸花生米!再买几坛花雕回来!” “好!” 看着宋清远那小子的眼睛恨不能长到三丽身上去,再看看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婀娜的三丽,王重心底也不禁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厨房里,王重的活还没完,锅里的水还没烧开,但酱已经可以炒了,从冰箱里拿出早上马素芹从菜场买回来的新鲜五花肉,取出一罐宋清远送来的炸酱,王重先用筷子尝了尝味道,然后将五花肉切好,将炸酱重新加工了一下。 等到一成带着四美和七七回来的时候,王重的面也煮好了,三丽和宋清远帮着把面条和炸酱端上桌,王重开了一坛刚买的花雕酒,给一成和宋清远一人倒了一碗。 “清远,这顿呢,就当是师傅给你接风洗尘了!”说着王重已经端起酒碗:“来!干了!” 酒过三巡,炸酱面和猪头肉也被吃的差不多了,王重也喝的微醺,感受到了些许醉意。 一成和三丽正在收拾残局,宋清远想要帮忙,却被兄妹俩拒绝了,再说就是收拾一下餐桌和厨房而已,又没多少活。 “清远哥哥,燕京那么好玩,你不留在燕京,跑回金陵来干嘛?”沙发上,四美好奇的问道。 上个星期,王重和马素芹刚刚带着她和三丽还有七七从燕京回来,除了看演唱会之外,燕京的那些个景点也被王重领着他们逛了个遍,把四美给乐坏了,到现在还回味着呢。 “燕京虽好,可我是在金陵长大的,还是更喜欢金陵!”宋清远和乔家几兄妹算得上是同门,打小就认识了,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也可以说一句青梅竹马了。 “对了,我听你大哥说,你们刚去了一趟燕京?怎么到燕京了都不联系我!” 面对宋清远的发问,四美看了王重一眼,说道:“我们就前两周去的,那会儿你都毕业了,我们哪知道上哪儿找你去!” “再说了,那会儿你肯定忙着找工作,我们是过去玩的,怎么好打扰你!” “我跟你说,我小舅对燕京可熟了,我都怀疑他瞒着我们自己偷偷去过燕京!”四美俯身到宋清远耳旁低声说道。 宋清远有些诧异的看了王重一眼,随即扭头看着四美,话音一转笑着问道:“费翔的演唱会好看吗?” “可好看了!”四美愣了一下,随即就激动的说:“我跟你说,那现场的氛围可好了·······” 越说越激动,坐都坐不住,身子忍不住就要蹦起来,被王重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刚才还激动不及的四美立马并拢双腿,端正坐姿,手放在大腿上,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不就是一个唱歌的吗!这要是搁以前,也就一个戏子而已,有那么厉害吗!” “也就你这种小姑娘才喜欢看!” “谁说只有小姑娘喜欢看了,费翔长得那么帅,唱歌又好那么听,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四美虽然有些怕王重,但也知道王重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动手的人,所以王重一说自己的偶像,就迫不及待的据理力争起来。 “不就是唱歌吗,跟谁不会一样!再说了,我觉得那家伙唱的也很一般呀!” 王重还是那副模样,不过对于费翔,王重确实不喜欢,或许还因为四美对其有些狂热的崇拜,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厌恶。 “小舅!”四美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两侧的嘴角微微扬起,问道:“小舅,难不成你还会唱歌不成?” “唱歌还不简单!”旁边已经摆了三个空坛,有两坛是王重一个人喝的。 四美脸上笑容俞盛,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那你唱一个给我们听听呗!” 王重瞥了四美一眼:“唱就唱!” “七七!去屋里把你四姐的吉他拿出来!” 自打四美开始学习声乐,乐器自然也没落下,王重就给她配备了不少乐器,要不是家里放不下,连钢琴王重都给她买回来。 王重很清楚,单纯的跳舞,想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是远远不够的,反正四美对这些有兴趣,只要她自己愿意学,王重都不遗余力的支持。 “好嘞!”七七熟门熟路推门进入卧室,取下挂在墙上的吉他,拿出来塞给王重。 王重坐在沙发上,右腿架在坐腿上,挂在脖子上的吉他就这么放在右腿之上,左手摁住琴弦,右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几下,吉他就发出了几声悦耳的轻响。 “好久没玩了,有点手生了都!” 王重嘴角扬起微笑,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 看着王重这娴熟的动作,此刻屋里的几人五一不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来了!” 王重仍旧闭着眼,脸上的微笑还在,右手撩动琴弦,悦耳的曲调悄然响起。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 随着王重的歌声响起,屋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王重的歌声。 一曲唱罢,王重的手离开琴弦,睁开眼睛,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屋里的几人却都已经傻了眼,愣愣的看着王重。 七七年纪小,接触的东西不多,只觉得好听,最先鼓起了掌:“小舅唱的真好听!” 七七的掌声和说话声,将众人拉回现实。 “小舅,你这是谁的歌,怎么没听过?”一阵掌声之后,震惊的同时,四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王重唱歌的水平也就一般般,没有到动人心弦,引人入胜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一手优秀的歌发挥其美丽。 “我自己写的,你怎么会听过?”王重手抚琴弦,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王重的吉他水平一般,音乐等级也只有三级,不过有系统这个外挂在,什么乐器王重基本上都会一点点,就算只一片树叶,也勉强能吹奏出一首曲子。 “小舅,你还会写歌?”四美这下子是真的被王重给震惊到了:“这也·····这也······”四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会的还多着呢,难道一样样都要告诉你呀!” “师傅!”宋清远也很意外,本来以为自家师傅小说写得好已、武功高强已经是全部了,没想到······· “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宋清远小心翼翼的问。 “那肯定有啊!”王重道。 “比如呢?”宋清远非常好奇,不只是宋清远,连乔四美,还有杵在门外的三丽和一成也很好奇。 “生孩子!”王重一本正经的道:“这个我不会!” 噗!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一下子全都被王重给逗笑了。 “这个我们也不会!”宋清远有些幽怨的看着王重:“师傅,还有别的吗?” 王重认真的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哈哈哈!”可没一会儿,王重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这一下子众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王重右手再度拨动琴弦,说道:“再给你们来一首《大约在冬季》。”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 未来日子里 ·······” 就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之中,酒意上涌,直冲脑门,已经有些微醺的王重再度弹唱起来。 一成和宋清远还有三丽稍微好一些,震惊过后,调整心态,慢慢聆听起歌声,唯独四美,看着翘着二郎腿,怀抱吉他,正声色并茂的演奏着的王重,美眸之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王重眼神悄默默一撇,嘴角扬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小样,还不上钩! 第212章 我把你当闺蜜,你竟然 酒过三巡后的弹唱,是王重蓄谋已久的。 自打上回从燕京回来以后,王重就意识到,乔四美绝对是乔家兄弟姊妹五人当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说好听点,这丫头心志坚定,说难听点,那就是固执,死心眼,一根筋,认准了就死活不放手的那种,什么都能牺牲。 原剧情里,乔四美难道不知道戚成钢是渣男吗?她知道,可面对戚成钢的一次次出轨,一次次背叛,她的选择呢?一次次的原谅,视所有人的劝阻如无物,一次次的自我欺骗,唤来一次次的失望,然后又是一次次的不知悔改,循环往复····· 最后甚至不惜抛下女儿和家人,冒着生命危险要去找戚成钢,追求她那自以为是的爱情。 自打当初乔四美说想去燕京看演唱会的时候,王重就有了想法,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成想宋清远这一回来,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才有了王重借酒意弹唱惊众人这一幕。 打那天开始,原本回回见了王重都避之不及,生怕又被罚了练这个练那个的乔四美,竟然一反常态,每日除了正常跟老师学习声乐舞蹈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赖在王重身边。 王重在医院时,她也跟着去医馆,帮着三丽忙里忙外的打扫卫生,王重在家时,她就捏着兰花指扯着嗓子在院里练声。 王重渴了,手边就会多出一碗凉茶,要是嘴馋了,还没等他说话,就有果子点心送到跟前。 “哟嚯,今儿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重吃着刚刚洗好的李子,看着殷勤的跟小蜜蜂似的,额头已经出现一圈细汗的乔四美,不住调侃道。 四美却候着脸皮,嘿嘿一笑:“这不是看小舅您辛苦了吗!” “小舅,这李子好吃吗?”四美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 王重点了点头,“不错,很甜!” “哪儿买的,这么甜的倒是少见。”这时候李子差不多已经过季了,更何况还是这么甜的李子。 “不是买的,是清远哥送来的,说是漂亮国那边产的,他尝过很甜,特意送过来的!” “宋清远?”王重有些疑惑:“他今儿来过?” “下午的时候来的,把李子给三姐就走了,说是还忙着和大哥去做采访,顺道把李子给咱们送过来的。” 王重点了点头,看着手里头还剩下半个,个头挺大,外皮黑不溜秋的大李子,有印象了,貌似叫黑什么黑布林大李子。 连着外皮一起吃,稍微会有点酸涩,要是去掉外皮,那就只剩下甜了。 “小舅!”还没等王重再说什么,四美就一脸期待的道:“您看我这几天都这么乖了,能不能把上回唱的那首歌,再唱一次听听?” “上回唱的歌?上回唱的什么歌?”王重装起了糊涂。 “就是上次清远哥回来,咱家吃炸酱面,你还喝了酒,喝醉了就抱着把吉他坐在沙发上唱的第一首歌。” 王重故作思衬,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有点印象了。” “哎呀!小舅!”乔四美跺了跺脚有些不耐烦的撒娇道,上回王重虽说有几分酒意,但距离喝醉断片还差得远呢,打小就跟在王重身边,王重什么酒量,四美还不知道吗! “真想听?”王重见状笑了笑,没有继续逗她,而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想听!想听!”四美立马点头如捣蒜。 “想听就去把吉他拿进来。”四美闻言脸上立马就露出笑容,屁颠屁颠的跑进屋,把王重送她的十二岁的礼物,一直被她当做宝贝一样的吉他抱了出来。 一曲作罢,四美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小舅,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曾经的你!” “小舅!”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四美,脸上神情先是一僵,笑容消失,随即眸中陆续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谢谢你,这么多年,为了我们,放弃了那么多东西。” 四美坐在小凳子上,抬头仰望着王重,说完忽然就凑了上去,从侧面环住了王重的腰。 王重拿开吉他,抬手揉了揉四美的脑袋,微笑着柔声说道:“伱要是真想谢我,就给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这就不枉我对你们几个的一番苦心了。” “可我······我······”说起考大学,四美就没有一点底气。 王重知道四美顾虑的是什么,“我打听过了,靠艺术类的院校,文化成绩只要达到一定的录取线就行了,关键还是看你们的艺考成绩。” “岳爷爷的那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说的极好,你现在这个年纪,不管是记忆还是各方面,都是最好的时候,人生很长,你才走了个开头而已,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被别的有的没的东西,耽搁了往后几十年的好日子。” 四美这丫头一向都拎不清,看到人家长得帅的小伙子,脑子就跟宕机了一样。 “小舅,我会努力的!”四美道。 至今为止,让四美和原剧情不同的,就是王重教她习武,送她去学习唱歌跳舞,把她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让她没有时间去看那些个什么狗屁倒灶的言情小说。 并不是王重看不上言情小说,言情小说也有言情小说的好,可对于四美这个年纪,这种性子的女孩子而言,言情小说并不适合她们。 “你小的时候我就问过你,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你说想成为像发哥他们那样的大明星。” “我教你功夫,还特意托人,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合适的老师,花钱送你去人家学跳舞,学声乐!” “到现在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王重有些感慨的道,语气中透着几分唏嘘。 “六年半了!”四美补充说。 “是啊,六年半了!” 王重点了点头,放下吉他,转身正视着乔四美,认真的说:“四美,和小舅来个君子协议怎么样?” 四美看着王重认真的神色,不知怎么得,心底忽然一突,可想起刚才王重的歌,点了点头问:“什么君子协议?” “你要是真的想成为大明星,就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答应小舅,接下来三年的高中生涯里,认真上文化课,努力跟着老师学习声乐,舞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不看言情小说,不谈恋爱,尽你的全力,朝着大学拼搏一回!” 四美有些动容,没想到王重的协议竟然是为了这个,是为了自己。 四美还没开口,王重就接着说道:“要是你考上了,等你进入大学以后,小舅找人专门给你出一张专辑!让你也当一回大歌星!” 要是以前,王重可能还没有底气说这话,但现在马素芹的制衣厂早已开始盈利,而且这一年多以来,每个季度推出的新款,都非常的受欢迎,现在的制衣厂已经成了金陵市的明星企业,来自各省的订单如雪花一般。 而且王重还不只盯着国内的时常,还致力于出口,准备把自家的服饰推向香江、台岛、澳岛、还有东南亚地区。 潮流这东西,最容易引领。 王重先是花了大价钱,在央视一套和省电视台黄金时间都买了广告,把自家服饰的名气给打出去,最近正在找门路,托人打通香江那边的关节。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当腰包够鼓,钱足够多,说话的底气自然也更足。 “那要是我没考上呢?”四美有些忐忑的问。 “要是没考上,那就过来给我打工吧!” “打工?”四美眨了眨眼,疑惑的问:“去哪儿打工?医馆?还是制衣厂?” “等你没考上再说吧!”王重却神秘一笑,根本没有揭破谜底的意思。 “怎么样,敢不敢答应?”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高中三年吗!这世上还没有我乔四美不敢答应的事情。”四美仰着头,一脸的自信。 “好!” 王重抬起右手,竖起手掌:“咱们击掌为誓!” “好!” 四美同样抬起手掌,和王重掌心相触,双掌相击。 ······ “什么?”三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文居岸,“你真喜欢我小舅?” “嗯!”文居岸认真的点头道。 “为什么?”三丽不解的问。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文居岸嘴角微扬,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三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看着眼中闪烁着星光的文居岸,神情有些严肃的说:“居岸,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你是想说你小舅和马素芹的事情吧!”文居岸脸上仍旧带着微笑。 “你知道?”三丽愈发震惊了。 “他们之间真有事儿呀?”文居岸瞳孔皱缩,很是意外,方才的话,她纯粹是诈三丽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王重和马素芹之间的事儿,除了三丽、四美和一成之外,还真没外人知道,一成是自己猜到的,三丽是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后来住进王重家里之后才实锤了的,四美也是一样。 可王重和马素芹的事情绝没有外人知道,马素芹也对三丽和四美千叮咛万嘱咐,她只想报恩,没指望能嫁给王重,让姐妹两对这事儿保密,别传出去坏了王重的名声,影响王重找对象。 听了这话,三丽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诈了。 看着瞧上去一脸纯正的文居岸,三丽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闺蜜竟然还有这种小心机。 “他们已经好了吗?好多久了?应该还没准备结婚吧······” “停停停!”三丽赶忙拉住激动不已的文居岸:“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怎么回答!” “那我一个个问!”文居岸很是激动:“他们真好上了?” 三丽却有些迟疑,一面是马素芹的千叮咛万嘱咐,一面又是自己的好朋友,闺蜜的追问。 “你快说吗!”文居岸有些急了,摇着三丽的手臂。 三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应该还没有,不过我小舅对素芹阿姨有意思倒是真的,我瞧着素芹阿姨也挺喜欢我小舅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靠编了,既要让文居岸打消这份心思,又不把王重和马素芹的事情说出去。 三丽只能靠自己编了。 原本满心期待的文居岸听了三丽的话,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可不止这丫头想到了什么,顷刻之后,脸上却又露出笑容。 “只是有好感而已,还没有确定关系,再说了,只要他们一天没有结婚,我就还有机会!”文居岸捏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听了这话的三丽,直接楞在当场,恍若晴天霹雳直接砸在了她脑门上。 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是,居岸,你听我说······”三丽还想劝一劝。 可文居岸却打定了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三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王重哥哥!我要嫁给他,我要做他的妻子。” 文居岸一脸认真的说道。 三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我把你当好朋友,当无话不说的闺蜜,你竟然想做我小舅妈? 关键是现在小舅和素芹阿姨好着呢,两人天天晚上睡一个房间里,睡在一张床上,素芹阿姨长得或许比你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可人家身材好,知性,晓得冷暖,把自家小舅伺候的好好的,跟以前那些个地主老爷们一样。 小舅也曾提过要和素芹阿姨结婚,只是素芹阿姨不愿意而已。 可这话三丽该怎么和文居岸说?马素芹千叮咛万嘱咐,她和王重的事情不能告诉外人。 而文居岸,就是外人。 也只能让她自己在南墙上撞破了头,在知难而退了。 三丽实在没有什么好法子。 文居岸却好像一下子想通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怎么下手,把王重从马素芹身边给抢过来了。 她为什么三天两头就往甜水巷跑,一方面是因为三丽这个好朋友,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王重。 “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小舅的?”三丽被文居岸打败了,突如起来的巨大信息量,让她的脑子现在还有些空白,看着文居岸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文居岸脑袋歪了歪,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嗯······不知道!” “不知道?”今天文居岸带给三丽的震惊是一次接着一次。 “我是真不知道!”文居岸抓着三丽的手,轻轻摇了起来,随即就开始解释。 “我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脑子里就老是出现他的影子,分开的时候老是会想他,睡觉的时候会想他,吃饭的时候会想他,散步的时候也会想他,见了他,总感觉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只要呆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好开心。” 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 看着闺蜜一脸花痴的模样,分明是陷进去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象是自己的小舅,三丽忽然有些理解文居岸了。 虽说王重长得不如大哥英俊,可身材匀称高大,温文有礼,医术、功夫、弹琴、唱歌、做生意、做饭烧菜······ 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小舅不会的。 如果小舅不是小舅的话,那自己······ 三丽猛然回过神来,赶忙把这个危险而又疯狂的念头从脑子里头甩出去。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文居岸!对,是文居岸。 看着文居岸,三丽的心情复杂起来。 “三丽,你和我说说,王重哥哥和那个马素芹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居岸摇着三丽的手好奇的问。 三丽眨了眨眼,又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这我该怎么和你说,告诉他们两个虽然还没有夫妻的名义,但早就已经有了实际的夫妻关系,只是素芹阿姨心里又疙瘩解不开,不肯嫁给自己小舅。 “这个······我小舅感情上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不过据我所知,好像小舅好几次跟素芹阿姨说过要娶她,和她结婚,可素芹阿姨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事情,不肯嫁给我小舅,具体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三丽总算是有了这方面的体验。 不过她这话说的只是含糊了些,又不是假话,本来就是马素芹不愿意嫁给王重,王重也确实提过要和马素芹结婚,反正实话自己已经说了,也不算欺骗,怎么理解,那就是文居岸自己的事情了。 三丽如是安慰自己道。 “啊?”文居岸娥眉紧蹙,刚刚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听了三丽的话之后,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竟然是王重哥哥要和马素芹结婚?她还不同意?”文居岸的心情,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地上,起伏波动的实在太过剧烈。 可还没等三丽说什么,就听得文居岸重重一哼:“她不愿意正好······” 三丽只觉得一阵头大,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213章 言语打击 转眼就到了九零年,王重的医馆也关了门,文清华也从师范辞了职,在文清华的邀请之下,二人合力创办了一个杂志社。 二人根据出资的多少分配股份,王重占了六成,文清华只占了两成,剩下的两成,暂时归二人共有,等以后杂志社的规模起来之后,再将这两成的股份作为奖励,分给其他对杂志社有功之人。 三丽成功的考上了金陵大学医学系,正式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涯,四美还在高中苦苦挣扎,每天就是家里,学校,还有声乐老师家,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原先的医馆的房子空了下来,王重就买了架钢琴,放在二楼,本来是想教四美弹钢琴的,可四美学习太过紧张,每天能够带上晨练和声乐课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没成想七七这小子在偶然一次听王重弹了一次《让我们荡起双桨》的之后,竟然对钢琴产生了兴趣。 七七的性子有些孤僻,虽然从小被四美带着疯玩,受四美影响,这份孤僻比起原剧情里要轻上许多,可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后天的生活会对一个人产生很大的改变,但这个改变,有一定的上限。 七七开始跟着王重学习弹琴,开始跟着四美去找声乐老师学习唱歌。 当钢琴正式入门,能够自己独自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的某天,七七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钢琴前,坐姿十分端正,腰身挺的笔直,双眼闭阖着,修长的十指灵活的在琴键上跳动,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笑容,七七已经沉醉在自己演奏出的那方世界当中。 似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打那以后,七七变了。 因为小舅说,想要演奏出最美的音乐,就必须要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作为储备,纵观古今中外,有哪个著名的音乐家是个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学渣? 文化课是基础,一首好的曲子,或许是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但势必离不开丰厚的阅历和一定程度的文化底蕴。 七七开始努力,开始用工,小舅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不住,背不下来,那就先写下来,抄下来,反复的看、读,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会就三遍。 因为小舅还说过,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想起那天下午,吃完好吃的炸酱面,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小舅抱着吉他,一边弹奏,一边唱歌的情形,七七就忍不住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小舅一样。 制衣厂那边的订单跟雪花一样,尤其是刚刚打通了香江和东南亚那边的渠道,马素芹现在恨不能天天住在厂子里头,吃饭也都是在厂子里的食堂,一个月能回家两三次就很不错了。 搞得王重夜夜独守空房,好在王重也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人,马素芹不在,那就看书码字,打发时间。 正好杂志社刚刚开头,正需要作品来打名气,撑门面。 “小舅!” 王重在书房里正码字呢,忽然窗户外头传来三丽的声音。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看着三丽,王重有些意外,要是往常,这个时候三丽应该泡在她们学校的图书馆里才是。 家里的医术基本上快被三丽给翻烂了,金陵大学怎么说也是金陵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学,就是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图书馆里的藏书自然丰富。 “小舅你忘了?” “早上出门前,二哥特意嘱咐我,让我今儿个早点回来,领着您一块儿去酒楼吃饭呀!” 王重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哟!都快四点了。” “二强怎么突然想起叫我们去酒楼吃饭?”王重忽然皱起眉头,疑惑的道。 三丽摇摇头道:“不知道!” “小舅你快点收拾收拾,我们一块儿过去,四美和七七待会儿下课了直接就去酒楼不回来了!” 说话间,三丽已经走进了堂屋,自打上了大学以后,西屋基本上就成了四美一个人的卧室,除了周末或者放假,三丽一般都住在学校宿舍,也是为了方便学习。 从堂屋径直进入书房,走到靠墙的书架边上,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的位置取出一本蓝皮的线装古书,装进自己的手包里。 “小舅,我先去叫我爸,待会儿咱们巷子口集合。” 王重自然不会有意见,王重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把拖鞋换成布鞋,身上的背心外头套上一件蓝色的长袖衬衫,换好装备,看了卡外头,阳光任没有任何阻隔的洒在院里,取下墙上挂着的草帽,王重这才出了门。 到了巷口,扶着自行车的三丽和乔祖望已经到了。 “爸,你自己骑一辆车,我坐小舅的车!” 王重也推着一辆自行车,把手里的自行车交给乔祖望,三丽就笑脸盈盈的跑到王重身后。 “怎么,我的车后座载不动伱了?”乔祖望酸里酸气的道。 三丽道:“爸,我这不是怕劳累着你吗!” “这还像句人话。”给了台阶就赶紧下,自己几斤几两,乔祖望心里门清。 王重却忽然笑着道:“咋的,怕累着你爸,就不怕累着小舅了?” “小舅年轻力壮,身体好着呢,怎么会累!”说话间,人已经先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王重骑自行车不似旁人,先推出一段再翻身骑上去,而是直接先坐上去,再踩动脚踏。 两辆自行车并排朝着二强酒楼的方向而去。 “你说说好好的医馆怎么就忽然关了呢?”路上,乔祖望有些闲不住,主动找起了话头。 “不挣钱呗!”王重道。 乔祖望道:“不挣钱那你还开了那么多年?” 王重道:“我开医馆,只是因为我想开,又不是为了挣钱。” “·······” 乔祖望有些幽怨的瞥了王重一眼,那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有钱果然不一样。”乔祖望揶揄道。 “还真不一样!”王重点了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模样。 乔祖望:“·······” 三丽躲在王重背后,偷偷掩着小嘴,忍着笑。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乔祖望有些气愤。 “我还没有好好说吗?”王重仍旧是一脸平静,语气也没有半点起伏。 “哼!”乔祖望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法反驳,闷哼一声,脚下一用力,加快速度,超了过去。 “小舅,你怎么这么坏!”背后,三丽的声音响起,脸上笑容有些灿烂。 “你爸这人,一天不揶揄他几句,他就浑身不自在,你瞧着吧,待会儿他自己又要凑上来的。”都这么些年了,乔祖望什么性子,王重老早就摸得透透的了。 王重要想拿捏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一下子不能弄太狠了,太狠了这家伙直接就躲着自己走,那就没意思了,每天揶揄他几句,恶心他一下,看着他难受生气,却又拿自己没法子的样子,别提多滋润。 王重一开始就是没想明白这点,上来就是雷霆手段,把这家伙吓得大半年不敢和王重接触,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王重霉头,又挨上一顿胖揍。 不过自打一成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以后,王重就再也没有对乔祖望动过手了,王重也想明白了,言语和精神上的打击,对乔祖望而言,可比肉体上的打击更加难受。 “是吗?”三丽眉梢微挑,看着前头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没继续说什么。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也别整天只顾着学习,偶尔也要有点娱乐活动,放松放松,要是不喜欢逛街那些,闲暇之余,邀上几个同学好友,喝喝茶,聊聊天,打打球或者郊游散心也是好的。” “听说你们大学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社团,要是有空了,挑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参加参加也是不错的,小小年纪,别搞得老气横秋的。” 大学里的社团,和港岛电影里的那些社团完全是两码事。 懂事的孩子确实招人疼,尤其是像三丽这样太懂事了的,更加让人心疼。 分明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学生,却老成懂事的像个二十六七的姑娘。 “参加了呢,我和居岸加入······” 三丽和王重正说着学校里的事情,骑在前头的乔祖望忽然开始减速,重新和王重并排而行。 “王重,你就不关心关心我的事情?”乔祖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更加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王重道:“我关心你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还有工作,每天小酒喝着,猪头肉花生米就着,天天还有二强给你送饭,天天晚上还能和那些个狐朋狗友们打麻将,我可没瞧出来,你哪儿需要我关心了。” “我······我·····” 乔祖望有些气急:“我可是你表哥!亲的表哥!” 王重笑笑:“表哥怎么了?只是表哥儿子,又不是儿子老子!” “那你对三丽、四美她们怎么那么关心?”乔祖望尤不甘心。 王重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乔祖望,这家伙今天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这样的话都问的出来。 “他们是乔家的血脉,你这棵树早就已经长歪了,这辈子已经废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我管你你也不会听我的,我还管你干啥,可三丽和四美他们不一样。” “他们年纪还小,可塑性还强,只要教得好,自然能往好的方向长。” “他们是我的儿子女儿,就算长歪了,那也是我的事!” 乔祖望被气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冒了。 “你的儿子女儿?”王重不屑的道:“你除了每个月给他们那么一定点生活费之外,还管过他们吗?” “他们读书,考学,他们的吃喝拉撒?你管过哪样?” “孩子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吃饱穿暖,他们不是地里的菜,不是路边的野草树木,他们需要的是你的呵护陪伴,需要的是你这个当父亲的对他们言传身教!” “我······” “我·······”乔祖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的撂下一句:“我不和你争!”脚下用力一瞪,再度加速超了出去。 “你把今儿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王重还有些没弄明白,乔祖望今儿这举动确实有些反常,不对,应该是太过反常。 三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大清楚。” 看着乔祖望把自行车踩的飞快的背影,三丽的眼神有些平静,似乎心里没有多大波动,可当她的目光收回,看着自己跟前这个宽大厚实的背脊之时,眼神立刻就变得柔软起来,就连嘴角也不自禁微微上扬。 王重道:“回头你找机会探探他的口风,看看到底出啥事儿了!” 三丽道:“嗯!待会儿回去我就问。” ······ 酒楼的名字叫‘鸿运’,是王重给取的,取的是鸿运当头之意,也是对二强的一种祝贺,期望他酒楼的生意能够节节高升。 连大厨也是王重花了不少时间特意帮着寻摸出来的,又是花钱又是给人家帮忙的,才把人给请了过来,二强虽然厨艺不错,但现在也只是后厨的一个小厨子。 大厨是做苏菜的高手,尤其擅长金陵菜和淮扬菜,苏菜用料广泛,以江河湖海水鲜为主;刀工精细,烹调方法多样,擅长炖焖煨焐;追求本味,清鲜平和;菜品风格雅丽,形质均美。 王重的厨艺虽然已经到了四级,但因为生活区域的缘故,并不擅长苏菜、浙菜,只是略有涉猎,是以才特意花了功夫,请了这么一个大厨过来给二强坐镇酒楼。 同时也是为了让二强跟着这位师傅更加系统全面的学习苏菜、浙菜。 酒楼位于闹市附近,旁边就是各种商铺,虽然才四点多,但已经陆续开始有客人开始用餐了。 “二哥这酒楼生意真不错!” 三丽发出感慨。 王重点头道:“确实不错!” 乔祖望平时可没少跑来酒楼蹭吃蹭喝,服务员对他比对王重和三丽他们还熟一些。 服务员显然早就得了二强的嘱咐,带着王重几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叫松涛阁的包厢里头。 “二强呢?” “老板有事出去了,不过他说了马上就回来!”服务员知道王重等人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 “行了行了,你下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喊你!” “好的!” 服务员把两壶刚泡好的热茶和一个热水瓶摆在圆桌上就离开了包厢。 王重还好,乔祖望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个二强,也太不像话了,叫我们来吃饭,他自己反而有事出去了,不像个样子!” 王重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正襟危坐,三丽提着茶壶,倒了三杯热茶,放在玻璃转桌上,转到二人跟前。 “爸,二哥让咱们五点过来,是咱们来早了!”这会儿才四点四十,距离五点还有二十分钟。 “那正好,反正时间还没到,我出去逛逛!”茶还有些烫,乔祖望刚才的气还没消呢,看着王重就不住火大,背过身去,撂下话,直接就走了出去。 说不过又打不赢,这惹不起索性就躲着,眼不见为净。 王重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茶味挺浓的,就是喝不大出是什么茶。 都经历三个副本世界了,茶王重虽然天天喝,但却没怎么深入了解过,王重也懒得花那闲工夫在品茶上。 没一会儿,四美和七七也到了,七七的身上还背着把吉他,一看就知道是四美的那把。 四点五十左右,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服务员领着一成和一个扎着马尾,留着刘海,个子挺高,长得也还不错的姑娘走了进来。 “爸、小舅!”一成笑着和王重还有乔祖望打招呼,“这是我女朋友,叶小朗!” “小郎,这是我爸,这是我小舅!” “乔叔叔好!”叶小朗微笑着先和乔祖望打了声招呼,看向王重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成一眼,难怪刚才来之前,一成特意和她说了这个,不过一成的这个小舅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王叔叔好!”叶小朗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我叫叶小朗!” “哥,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四美走到一成跟前,但目光却一直在叶小朗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满是好奇。 叶小朗长得还行,可和三丽、四美这对姐妹花相比还有一些差距,比之项南方和文居岸同样不如。 不只是乔四美好奇,三丽和七七同样好奇。 “你是四美吧!”叶小朗好像对乔家兄弟姐妹几个都很熟悉。 “你认识我?”四美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一定是大哥告诉你的吧!” “对,是一成说的,一成说你漂亮又可爱,性子活泼,既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好几种乐器,非常厉害呢!” 被叶小朗这么一夸,四美的尾巴一下子就翘到天上去了,得意的不行。 第214章 世界对剧情的修正力? 一成和叶小朗刚到没一会儿,二强也领着一个比叶小朗还年轻漂亮一些的女孩子走进了包厢里。 一番介绍,女孩的名字叫孙小沫。 王重有些楞,副本的剧情修正力这么强的吗,乔一成倒是好理解,虽然自己对他已经做出了影响和改变,可乔一成还是选择进了电视台,成为他一直从小到大就一直渴望成为的记者。 叶小朗本身也是新闻专业,虽然没考上电视台,但是也在报社做记者,两人算是同行,因为工作而接触倒不奇怪,可乔二强和孙小沫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趁着上菜的空挡,王重忍不住问道:“小沫是吧!今年多大了,在哪儿上班呀?” “二十二了,在新华书店上班!”孙小沫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王重点了点头:“新华书店上班呀!” “新华书店啊!哎哟哟,那可是好单位耶!”四美忍不住插嘴道。 王重只斜眼瞥了她一眼,乔四美就立马低下头去,可王重刚收回目光,她又一脸八卦的看着孙小沫。 “新华书店好呀!”乔祖望脸上也堆满了笑容,“那么好的单位,工资一定很高吧?” “还行,一般般吧!”孙小沫道。 王重问:“和二强是怎么认识的呀?” “是我妈的熟人介绍认识的!”孙小沫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似乎有些紧张。 孙小沫的妈妈,那个给人做了半辈子小三的? 王重心里很快就有了猜测,现在的二强,可不是原剧情里那个只是个小工人的二强了,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就开了这么大一家酒楼,生意还这么火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孙小沫的妈妈要是知道二强还诞生,以她那唯利是图的性子,托人说合介绍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了,这只是王重的猜测。 只是这个孙小沫,王重不禁皱起眉头,且先不说别的,就孙小沫自己,好像就患有癫痫,羊癫疯又称癫痫,具有遗传倾向,而且还不知道孙小沫这会儿有没有和那个书店的主官还是经理搞到一起。 叶小朗,孙小沫,单纯从王重的角度看,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女人。 原本来之前,王重的心情还不错,可这会儿王重的心情却怎么也美丽不起来了。 “小舅,素芹阿姨呢,怎么还不来?”二强看了一圈,不见马素芹的身影,不由得看着王重询问起来。 “我怎么知道!”王重有些没好气的道。 一成见状,赶紧给二强使了个眼色,三丽忙拉着二强一下,说道:“来之前我已经给素芹阿姨大了电话了,她说了要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三丽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服务员领着一身得体的女士西装,提着手包的马素芹推开了包厢的门。 “素芹阿姨,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四美立马迎了上去,把马素芹拉到王重身边坐下。 “素芹阿姨,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一个星期想见伱一回都难,这次要不是二哥请吃饭,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着你呢!”四美也算是马素芹拉扯大的,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不错,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不是没办法吗,制衣厂那边刚刚扩建了厂房,你家小舅又不肯过去帮忙,我现在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三瓣来用!”马素芹这般说道,眼睛还不忘看着王重。 王重道:“早跟你说了,把事情交给手底下那些人去弄就好了,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要真像你这样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我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阖眼也顾不过来。” 三丽起身,给马素芹和二强还有孙小沫一人添了一杯茶:“小舅,今天二哥请吃饭,可不是让你和素芹阿姨聊工作的。” “就是就是!”乔祖望在一旁搭腔。 “哟!这两位姑娘是?”看到一成和二强身边坐着的人,马素芹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小朗!” “这是小沫!” 一成和二强给马素芹介绍道。 “这是素芹阿姨,我们几个妈妈走的走,是小舅和素芹阿姨把我们给带大的,小朗,小沫,你们也跟着我们叫素芹阿姨就行。” “素芹阿姨!” 一番寒暄,二强让服务员把菜陆续端上餐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好了好了,趁着这个机会,家里人都在,吃饭之前呢,我也说个事!”乔祖望忽然拿筷子敲了敲碗,声音盖过众人。 “爸,你能有啥事儿?” 四美第一个跳出来。 “说什么话,我怎么说也是你们老爹爹,怎么就没事了!”乔祖望顿时就不乐意了。 “行行行,您有事说!”四美也不想和乔祖望吵。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乔祖望这才满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呢,昨天我们下了通知,我们厂子要卖了,还是卖给外国人,所以从下个月开始,我就正式停薪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都不给点反应?”看众人一脸平静,乔祖望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想干什么就直说!”一成丝毫没有给乔祖望面子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乔祖望脸色变了变,却没生气,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就是说,我从下个月开始,就没有收入了!” “然后呢?”一成直直的看着乔祖望,说的话更直。 “这么多年了,我养活你们几个,供你们上学,可没少花钱,现在你们一个个都工作了,买房子的买房子,开酒楼的开酒楼,你们也是时候孝敬孝敬我这个老爹爹了。” 乔祖望可不管什么场合,当着什么人的面,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 “就为了这事儿?”当着叶小朗和孙小沫的面,一成不想说太多。 “就这事。”乔祖望说着还不忘瞥一眼王重,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吧,你帮我养活了他们这么些年,他们最后孝敬的还是我。 “三丽还在上学,四美和七七还小,她们你就别惦记了,我和二强倒是可以给你!”一成说话了,二强也没意见。 “你想要多少?”一成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现在是电视台的大记者了,前几年跟着你小舅做生意连房子都买了,二强开着这么大一家酒楼,我也不多要,一个人一月给我一千不过分吧?”乔祖望这纯粹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你想钱想疯了吧,还一个人一千,我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这么多。”一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顾忌着叶小朗和孙小沫,这会儿就直接开喷了。 “我和二强一人三百,一个月给你六百。” 乔祖望又不乐意了,“才六百块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一成也直接,把乔祖望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你·······”乔祖望刚想说些什么,王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乔祖望,适可而止就行了!” 要说一成乔祖望还敢顶两句,可王重一开口,乔祖望立马就跟哑火的炮仗一样,直接就偃旗息鼓,不敢再言语了。 “六百就六百!”乔祖望嘀嘀咕咕道,反正每天吃饭喝酒都不用他花钱,这六百块纯粹就是给他零花的,而且要是再说下去,王重要是真开了口,动了气,他怕是连这六百都留不住。 看着旁边满肚子小算盘的乔祖望,王重先是皱了皱眉,可随即转念一想,像乔祖望这样的搅屎棍子,人精儿也有他的本事和用处,只要用的好了,未必没有奇效。 “好了好了!”二强出来打圆场:“这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咱也别等了,赶紧吃吧!” “都别客气,动筷吧!”王重率先拿起筷子,众人纷纷开动。 众人边吃边聊,王重对叶小朗和孙小沫没啥子兴趣,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性子。 叶小朗这人,自私自利,偏生在别人面前还喜欢装,跟贤良淑德半点都不沾边,就像原剧情里,一成只是她的一块儿跳板,一块让她摆脱原生家庭,逃去漂亮国的跳板而已。 她和一成的感情或许有,但绝对不多,这种人最爱的永远只有自己,为了所谓的漂亮国梦,不惜瞒着一成打掉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 在她的人生中,没有所谓的义务和责任,有的,只是对美好舒适生活的向往。 至于孙小沫,这会儿还不清楚,但原剧情里,和年纪能当她爹的经理勾勾搭搭了好些年,跟她那个妈一样,当着小三,最后虽然和二强结了婚,但婚内出轨不说,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尤其是孙小沫的那个妈,明显知道真相如何,竟然还想让二强再当接盘侠,出孩子的抚养费,要不是孙小沫出于良心的谴责,把真相告诉了二强,只怕二强这一辈子都得被吃的死死的。 王重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不说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就算大字不识也不是不行,但最最基本的一点,贤良淑德是必须的。 可乔祖望和马素芹还有三丽四美,对大哥二哥带回来的这两个女朋友,都展现出了异常强烈的好奇心,这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没能堵住她们的嘴,尤其是四美,捉着两人就问个不停。 吃过饭,服务员收拾好桌子,一家人在旁边的茶桌边上便喝茶边聊天。 “小沫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呀?”三丽的医术承自王重,望闻问切四字诀虽然不如王重那般,但这么些年跟在王重身边,耳濡目染的,也练就了几分眼力。 “没什么,就是晚上有些失眠,睡不好!”一顿饭吃下来,也渐渐熟悉起来,又是哥哥的女朋友,三丽观察的仔细一些,也不奇怪。 “我小舅就是大夫,医术很厉害呢,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生病了,都是小舅给看的,从来都没去过医院,要不让小舅给你瞧瞧?”二强听孙小沫说失眠睡不着,立马担心起来。 马素芹早已被王重收入房中,心中没有了牵挂,再加上孙小沫长得确实漂亮,二强有些动心也不奇怪。 “不用了吧!”孙小沫挤出个颇为勉强的笑容,“就是有些失眠而已,没什么大毛病,说不定今儿就好了,就不用麻烦叔叔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是号个脉的事情!”二强温柔的笑着道。 三丽道:“小沫姐,失眠的诱因多种多样,可不能忽视,睡眠对咱们寻常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充足的睡眠是健康的保证,可不能轻视。” 四美道:“小沫姐,要不你让我姐帮你看看?我姐打小就跟着小舅学习医术,现在又是金陵大学医学系的高材生,正好让我们也瞧瞧,我姐现在到底有多大本事。” 三丽没忍住轻轻的瞪了四美一眼,可四美却视若无睹,摇着脑袋,吐了吐舌头,一副作怪的模样。 “要不就让三丽给你瞧瞧吧!”二强也在旁边建议道。 孙小沫本来还想拒绝,可听着二强那关心的话,看着二强眼中的担忧,一颗心怎么都硬不起来。 “那······好吧!” “小沫姐,你别紧张,把手伸出来!”三丽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个脉诊,摆在自己和孙小沫中间,让孙小沫把手放了上去。 三丽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孙小沫的脉上,起初还没怎么,可过了一会,忽然三丽眼神一凝,表情也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不由得抬眼看向孙小沫和自家二哥,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着。 “三丽,怎么了?”一成坐在二强旁边,清晰无比的看到三丽的反应,当即就忍不住问道。 三丽摇了摇头:“小沫姐,能不能换一只手试试!” 孙小沫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侧着身子换了之手,片刻后,三丽起身,走到王重身边,在王重耳边耳语几句,王重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起身走到三丽的位置上坐下,说道:“小沫,三丽的医术只有半桶水,不太确定,不如让我给你看看怎么样?” 孙小沫有些紧张,不知该怎么回答,二强伸手,将桌下那只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手抓在手里,看着孙小沫的眼睛,点了点头,鼓励的说:“小舅的医术很厉害的,就让小舅帮你看看吧!” “那就麻烦叔叔了!”孙小沫再度抬起左手,放在脉枕上。 王重抬手搭脉,不到半分钟,就收回了手:“可以了!” “小舅,怎么样了?”二强立马紧张的问道,孙小沫同样紧张的很。 王重展颜轻笑道:“放心,没什么大问题,是三丽学艺不精,平时多喝热水,别喝凉的,吃饭也清淡些,大鱼大肉什么的最好不要碰,剩饭剩菜最好也少吃,多走多动,但不要做剧烈运动。”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心态,保持心态平和,最好不要有大剧烈的情绪起伏。” “呼!” 二强明显松了口气。 王重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好了,饭也吃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玩了!” ······ 王重和马素芹走了,三丽也跟着出去,连三丽都走了,四美和七七自然也跟着走了。 “小舅,真是我弄错了?”回到家,三丽终于忍不住了,向王重求证。 王重道:“你没弄错,确实是癫痫!” 幸好,只有癫痫,还没有喜脉,不过孙小沫的处子之身却早已丢了。 “小沫姐这么年轻漂亮,这也太·······”三丽有些震惊,随即反应过来:“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二哥。” “癫痫?是一种病吗?”听到王重和三丽的探花,四美好奇的问道。 “就是人们常说的羊癫疯!”三丽给四美解释道。 “什么?羊癫疯?”四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姐,你是说小沫姐有羊癫疯?” 虽然三丽也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嗯!” “怎么可能,小沫姐看着不像有病的样子呀?”四美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真的?”马素芹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点头,马素芹的脸色跟着就变了:“不行不行,二强和孙小沫的事绝对不行,羊癫疯可是会遗传的,他们要是成了,将来有了孩子,要是遗传了这个病,那可怎么得了······” “也没那么夸张!”王重道,“癫痫也有很多种类的。” “万一呢?” “不行,等二哥回来我们得告诉他!” “······”很快几人的口径就达成了一致,都不同意二强和孙小沫的事情。 趁着几人说话的空挡,王重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一阵忙音过后,话筒里传出声音。 “喂!哪位?” “北方吗?我王重!”王重道。 “师傅?” “哟!师傅,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啥事儿吗?”电话里,项北方的声音透着几分高兴。 “最近要有空,来我这儿一趟,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没问题,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随时都有空,你看明儿上午成不成?” “明儿上午,那你也别来家里了,直接去杂志社吧!我在杂志社等你。” “成!” “那先这样!” “挂了!” ······ 第215章 捉奸在床 “二哥,你和那个孙小沫认识多久了?”二强刚刚送完孙小沫回家,就被四美拉着七七给堵住了,拉到了王重家。 面对四美的质问,二强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回答道:“两个多月吧!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孙小沫有病!”四美可是毫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乔四美,你可别乱说!”二强瞪着一双牛眼。 “二哥,伱可别乱冤枉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小舅和姐说的!”四美忙往后缩了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要不信就去问小舅和姐啊。” 身子虽然往后缩了缩,但那是下意识的举动,四美仍旧理直气壮,不带半点怕的。 二强脸色变了变,没和四美再争什么,径直进了屋。 “小舅!”二强也是个火急火燎的,进门就直接找上王重,开门见山的问:“您觉得小沫怎么样?” 王重道:“我觉得没用,关键是你觉得,将来要和她一起过日子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要是真的打定了主意,非她不可,我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二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重又道:“这谈对象,找女朋友,和结婚又不相同,找女朋友,和女朋友相处,就是一个尝试的过程,看看两个人合不合适,处不处的来,三观是不是一样,这只要看你们两个人就行了。 可结婚不同,结婚不仅仅你们两个人组成家庭,往后的余生在一起生活,还代表着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家庭,将组成姻亲,牵扯到的是两家十几口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二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毕竟这家伙前科太多了,以前不管是上课还是补习,老是左耳进,右耳出,每回说完了,老师或者王重问他,他都是一句“啊?” “我知道了小舅!”二强点头道。 “不只是你,还有你!”王重看着旁边的乔一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折在那个叶小朗手上了,合着自己这么些年都白教他了。 “我怎么了?”一成还有些不知所以。 “你怎么了?”王重没好气的道:“那个叶小朗怎么回事儿?” “小郎怎么了?”一成没大听明白王重的意思。 “我可听清远都说了!”王重也没有和一成绕弯子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刚才给项北方打完电话,王重又特意给宋清远打了一个,询问乔一成和叶小朗之间的事情,宋清远本来还想着帮乔一成瞒一瞒,可还是被王重三两句话就给诈出来了。 一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那个,小郎都已经和我解释过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王重道:“乔一成,你堂堂金陵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吧,我问你,不问自取视为什么?” 乔一成神色有些焦急,透着几分慌乱:“小舅,小郎真的已经和我解释过了,她不是故意了,实在是因为······是因为······” 可话到了嘴边,乔一成的瞳孔皱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因为也小郎的领导给的期限到了,叶小朗没有完成任务,只能投了自己和宋清远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稿子交上去!这难道就不是偷了? “这种事情,从来都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王重摇摇头,感慨着道。 “小朗不是这种人!”一成还在替叶小朗说话,或许他的心里,对叶小朗确实有那么几分喜欢,否则的话,又怎会对这么一个女人如此包容。 “一成!”王重没有继续揪着叶小朗不放,而是看着乔一成,语重心长的道:“刚才我和二强说的那些话,同样也是对你说的,你年纪不小了,眼下工作也稳定了,也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 “可你是乔家的老大,是家中长子,你们爹是个什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都说长兄如父,我虽然是你们小舅,但我终究不是姓乔的,不可能管你们一辈子,再说你和二强都是成年人了,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 “但作为小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你是当大哥的,就算是成了家,将来三丽四美还有七七他们都得你这个大哥来管,三丽听话懂事,不用你太担心,可四美是个什么性子,你我心里也都有数。” “叶小朗怎么样,我才见了一面,不好说什么,但你自己肯定清楚,而且人随着时间的变化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确定,只要她自己确定,她能够当一个好媳妇,好大嫂,和你一块照顾弟弟妹妹们,挑起乔家的担子,那我这个当小舅的,当然也没什么话说。” “相反,我还要祝福你们,只不过······” “你确定吗?” 面对王重的问题,一成想要直接告诉王重答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确定吗? 一成的心里也不禁生出疑问,自己对叶小朗真的就了解吗? 叶小朗喜欢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梦想是什么?她的家庭,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呢? 好像迄今为止,自己只见过叶小朗的一个闺蜜。 她的曾经,她的过往,自己全然不知。 未来,她真的能够和自己一起照顾弟弟妹妹们?挑起乔家的担子吗?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乔一成,王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对于你的人生大事,我不会干预,但我想告诉你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一时的感动或者别的什么,就立马作出决定。 婚姻不是儿戏,婚姻需要的也不仅仅只是爱情。 爱情确实美好,也令人向往,但在我看来,爱情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所谓的海枯石烂,矢志不渝,不过是人们对爱情的美好向往而已,世上或许会有这样的感情,但那绝对是经过时间和岁月磨砺之后,于无尽的苦难之中浴火而出的感情。” “你是个聪明人,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 ······ 数日后,杂志社里,王重坐在书桌后,身形变化不大,只是看上去成熟许多的项北方坐在王重对面。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王重有些意外,这可不是信息化的现实世界,这才过去几天功夫,竟然就有消息了。 “师傅,你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我要是还查不出来,那我在金陵这么些年岂不是都白混了!”项北方说话透着几分江湖人的草莽气息,半点不像个大院里出来的子弟。 “就是那个叫叶小朗的,她家有点远,关于她家里的情况还要些时间,不过也快了。”项北方道。 “你小子!”王重笑着摇摇头,“赶紧和我说说!” “那就先说说二强那个孙小沫吧!”项北方道:“师傅,不是我说,二强的眼光也太差了,这个孙小沫虽然长得还行,可这人就不咋的了,年纪轻轻的,就和他们书店里的一个主任勾勾搭搭的,他们那个主任可是有老婆的,而且就前天,我朋友还看到他们一块儿吃饭,吃饭完还一起去了旅馆,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孤男寡女的,大晚上跑去旅馆,总不可能是谈工作的吧,就算是谈工作,也不可能谈一个晚上。 说起这个项北方就来气,二强可是他师弟,这也是昨天晚上他不在现场,他找的那几个人也是通过朋友找的,并不知道调查的原因,不然的话,项北方非得打上门去捉奸在床不可。 “孙小沫那个妈妈也不是啥好东西,以前给人当情妇的,在她们那一片出了名的不讲理,爱撒泼。” “那个孙小沫也没啥朋友,平时也不爱出门,不喜欢跟人说话,邻居们和她打招呼也就应一声,而且那姑娘还有羊癫疯,经常发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她家周围的那些个邻居们见过好多回。” 项北方调查的倒是蛮清楚。 王重目光微凝,温度也变冷了几分,“那叶小朗呢?” 项北方道:“这个叶小朗稍微强一些,但也不怎么的,谈过好几任男朋友,感情经历丰富,人比较势力,也没什么朋友,现在就和一个叫·····叫·····” 王重道:“柳小萌?” “对对对,和一个叫柳小萌的同事关系不错,这个柳小萌是本地人,不过我瞧着这个柳小萌和叶小朗的关系好像有点微妙,据那个柳小萌说,叶小朗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她父母经常写信来问她要钱,要是叶小朗不给,他们就亲自跑过来找,据说手里还有个叶小朗写的一个什么字据······” 情况呢,大体就和王重知道的差不多。 “叶小朗那边暂时不用注意了,把她父母那边的情况打听清楚就行,让你的朋友继续盯着孙小沫和那个什么主任,一小消息,你就立马联系我!” 项北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师傅,您这是打算整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 “少八卦!”王重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纸币,推到项北方跟前:“正是给你几个朋友的报酬!” 项北方顿时就不乐意了:“师傅,您拿我当啥人了,您可是我师傅,我这个当徒弟的,帮您办点事儿怎么了?还用您花钱?” 项北方这人出身高,打小就眼高于顶,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可自打跟王重学了武之后,知道王重这座山有多高,项北方的性子就慢慢有了几分变化。 正如电影《师傅》中陈识对他老婆说的,一旦学了武,耿良辰就会敬他如敬神。 在项北方眼中,王重亦是如此。 纵使跟着王重学了多年,项北方在王重的一众徒弟里头堪称武力值担当,就连一开始和他旗鼓相当的乔一成,也逐渐不是他的对手。 可饶是如此,项北方在王重跟前,仍旧走不过三招。 头两年,项北方先是去上了技校,然后参军入伍,在部队里打磨了几年,只因为当初王重说过一句,部队里头卧虎藏龙,高手是最多的。 项北方确实也在军中见识到不少高手,可仍旧没人能够给他和王重一样的感觉。 “这钱又不是给你的!”王重道:“是给那几个帮你办事的朋友的,我这人向来都没有让人为我白干活的习惯。” “行!”见王重坚持,项北方也就不再推却,嘿嘿笑道:“那我替那几个朋友谢谢您!” 王重道:“把人给我盯好比什么都强。” 项北方笑道:“那您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 没隔两天,王重就接到了项北方的电话,王重二话不说,回老宅喊上二强,径直就奔着项北方说的旅馆而去。 项北方和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伙靠在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边上抽着烟,看着王重和二强到了,忙迎了上去。 “师傅!二强!” “北方哥,你怎么在这儿?”二强很意外,看项北方这架势,像是老早就等在这儿了。 项北方道:“在这儿等你和师傅!” 王重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人呢?” “进去得有半小时了!”项北方指了指宾馆楼上道。 王重道:“哪个房间?” 项北方道:“302!” 王重问:“宾馆那边说好了?” 项北方道:“早说好了,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嘛!” 王重大手一挥,“走,咱们上去!” 二强还一脸懵逼,不知道两人一唱一和的在干什么,不过王重开口,他不用想也得跟着。 小宾馆里自然没有电梯,王重领着项北方和二强还有项北方的两个朋友径直杀到三楼,来到302房门前。 “确定是这间?”王重指着门和项北方再度确认。 项北方肯定的道:“我拿着照片和老板反复确认的,就是这间。” 王重道:“待会儿劳烦二位守在门外,除非是警察过来,否则谁来也不许靠近。” 项北方的两个朋友拍着胸脯道。“放心吧王哥,包在我们身上。” “好!你们让开点。” 王重抬腿一脚,只听一声巨响,门锁直接被踹的变了形,木质的大门狠狠的撞在墙壁上,又发出一身巨响,王重早已期身而入。 “啊!” 屋里顿时响起女人尖锐的叫声。 还在愣神之中的二强,进了房间,看到是两个白花花的身子,女的躺在床上,第一反应就抱着被子,遮在身前,男的被吓的浑身一哆嗦,慌乱的往窗户那边跑,腰间只缠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见着王重和二强,床上女人第一时间就把被子往头上盖,遮住自己的脸。 “跑?” 项北方已经起身而上,一把抓住那个男的,一拉一扭,就把人摁在床上。 “再跑一个试试!” “不跑了不跑了!”中年男人赶忙赶忙示弱,可项北方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将反扭的那只手往上推了推,中年男人口中立马发出痛呼哀鸣。 “断了断了,轻点轻点!” “你还好意思让我轻点!”项北方抡起砂锅般大的拳头就要往下砸。 王重目光一凝,低喝一声:“北方!” 项北方的拳头楞在半空,没砸下去,疑惑的看向王重。 房门被王重一脚踢得变了形,在刮了腻子的墙上留了几道压痕,守在门外的两个项北方的朋友在三人进去以后,第一时间就把房门给带上了。 王重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长得一般,身材也一般,腰上有赘肉,年纪还不小,就这样的人呢,能和二强比? 看了看旁边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二强,王重伸手拍了他一下,才把他唤醒。 王重这才扭头看向床上那个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女人,说道:“行了,别挡着了,我们既然来了,你觉得这么挡着还有用吗?” 闻言被子动了动,一双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抓着被子的边缘往下退,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脑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 二强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女人熟悉的脸,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靠在墙上,瞳孔骤然收缩,满脸的震惊。 “小沫?” 孙小沫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凌乱的头发散落,遮住了近半的脸颊,看都不敢看二强。 无声的沉默,岂非就是最好的应答。 二强却立即上前,爬上床榻,膝盖和手掌撑着床铺,右手伸了出去,就在二强的手即将触及到那遮住了半数脸颊的头发时,孙小沫的脑袋往后缩了缩,二强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一下,二强的眼中露出几分痛楚之色,右手继续往前,将那遮住了半边脸颊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随即瞳孔再缩,身形立马便如触电一样连连退后,连腿空了后没察觉,直接一屁股做到地上,神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对!我一定是在做梦!”眼中好像没了焦距,眼眶中还噙着泪水。 王重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二强扇了个踉跄。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吗!” “我教你这么多年,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王重恨铁不成钢的道,但这一巴掌,也把二强给打醒了。 “小舅·····我······”二强这会儿哪还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孙小沫,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刚刚领回去见了家人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光着身子躺在宾馆的床上,就在自己的眼前,二强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了。 自己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近几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从陌生到逐渐熟悉,从······· 看到那个被项北方摁在剩下的男人,二强忽然觉得恶心。 猛地一下站起来,发了疯的冲上去,直接一脚把男人踢到地上,然后扑了上去,发了疯似的对着男人拳打脚踢。 男人直接成了滚地葫芦,被打的痛呼不已,惨叫连连,两只手跟没头苍蝇似的挡来挡去。 “别打了!” “救命啊!” 二强对于男人的求饶却恍若未闻,越打越起劲,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勾了出来。 直到床上的孙小沫一身大喝:“别打了!” 二强却仍旧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对男人拳脚相加,旁边的项北方非但没有半点拉着二强的意思,反而时不时添上几脚。 “啊!”看着惨叫连连,原本白净的身上此刻遍是拳印,脚印还有淤青的男人,终于再也安耐不住,“你别打了!” 伴随着一声高喝,孙小沫正欲扑上前去制止,却不想刚刚起身,身子忽然一僵,随即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 王重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捏住孙小沫的脸颊,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是情绪骤起骤落,太过激动,羊癫疯就发作了。 羊癫疯又称癫痫,本就是和精神相关的疾病,孙小沫病情不轻,本就时常发作,这会儿发作也不奇怪。 王重既然敢上来,就不怕她发作。 正在对男人拳打脚踢的二强也被项北方给拉住了。 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的男人见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孙小沫吸引了区,状眼珠子一转,正欲起身往外跑,却被项北方一脚踹回地上。 “给我老实待着!” 项北方一脚踩在男人胸口,指着男人恶狠狠的道。 “过来,捏着下巴!”二强赶忙照做。 只是心情却尤为复杂,刚才对着那男人一阵宣泄,心中的怒火散了大半,这会儿看着孙小沫发病的样子,心里的同情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小舅!小沫她·····她不会有危险吧?” 王重白了他一眼,扫了一眼四周,抓起一件白色里衣,把孙小沫嘴巴四周的异物擦干净,捡起胸罩叠了两下,塞进孙小沫嘴里。 不管是叠的还是塞得都很讲究,既不能完全把嘴给堵住,又不能让孙小沫咬到舌头。 “行了,先松手!” 二强闻言这才松开手,王重抓起被子,把被子塞到孙小沫腋下,这才放开手。 “你先看着,吐白沫了就擦干净,别让她吸进去塞住呼吸道。” 叮嘱二强几句,王重赶紧跑到厕所,反复把手洗了两遍。 几分钟后,孙小沫不再口吐白沫,眼珠子也不翻白了,腮帮子也逐渐松开了。 “小舅!她······”二强眼神中透着几分担忧。 第216章 一脉相承的心软善良 已经恢复正常的孙小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男人被捆上手脚,嘴里塞上袜子,绑在凳子上。 “说说吧,为什么要来祸害二强?”对于这种人,王重向来都很直接。 孙小沫没有说话,抬眼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二强,眼中泪如泉涌:“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二强最是心软,打小就心软,看着孙小沫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 “对不起?”王重却对梨花带雨视若无睹:“北方,要是有人无缘无故的捅了你一刀,然后和你道歉,你会原谅她吗?” “原谅他?”项北方嗤笑道:“我要是不十刀二十刀的捅回去我就不叫项北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床上,抱着被子,遮掩着娇躯的孙小沫仍旧只知道垂泪低泣。 “哎!”二强叹了口气,看着孙小沫的可怜样,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被绑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伱不是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出来做这种事情?”二强想不明白,自己和孙小沫之间,既没有矛盾,也没有争吵,可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哪点不如他了,你要这么对我?” 光着身子的中年男人,个子没自己高,身材也没自己好,长得跟没有自己帅,甚至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至少大两轮。 “对不起!”孙小沫却只知道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二强很是激动,火气再度上涌,走到中年人身前抬手就是两个大耳瓜子,把中年人原本就有些红肿的脸颊扇的跟猪头似的。 “你别打他的!” 孙小沫却极为激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就打我!” 二强抬高的手将在半空,不敢置信的扭头看着床上情绪激动的孙小沫,心中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悲凉。 王重上前直接一巴掌,把冲着二强激动大吼的孙小沫扇倒在床上。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让人恶心的女人!” “怎么,欺负我侄子心软善良,以为你是女人,觉得他不会打你?” 王重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随即就听到一阵匆忙上楼的脚步声,孙小沫和男人立马慌了,可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就已经冲进房间里头。 ······ 派出所外头,二强的情绪非常低落,低着头走在王重身后,就跟失了魂似的。 “师傅,就这么放过那对狗男女了?”项北方却仍有几分愤愤不平,这家伙身上带着几分草莽侠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二强还是他的师弟,哪里见得了这种事情。 这也是现在是和平时期,要是在往前数个几十年,要让项北方见着这种事儿,不把那对狗男女给千刀万剐了,那他就不叫项北方了。 “放过?”王重扭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好似行尸走肉一样的二强,冷笑道:“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他们自己种下的因,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进了派出所,你觉得这事儿还瞒的下去吗?” 项北方一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那肯定瞒不下去了呀!” “他们家里人,他们单位肯定都得知道这事啊。” 王重从兜里取出一张对折的信纸,递给项北方:“回头你找人把这篇文章弄到金陵日报上发表!” 项北方接过信纸,外头天黑看不清,直接就揣进兜里,没有打开:“师傅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完就扭头看了看后头如行尸走肉一样的二强,走到二强身边,一把拉住二强的肩膀道:“二强,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种女人,不值得这样!走,兄弟带你喝酒去!” 说完不等二强答应,就连拖带拽的把二强给弄走了。 项北方这人,对于陌生人而言,尤其是那些个不和他眼缘的,连个好脸色都懒得给,可对于熟悉的人,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次日一早,二强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刚坐起来,纷乱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二强的脸色一白,表情也变的难看起来。 接连好几天,二强的情绪都不高,在酒楼后厨做事的时候也频频出错,好在他不是主厨,主厨师傅也看出了二强有心事,让他先歇几天。 就在孙小沫被捉奸在床后的第三天,一篇王重亲手所书的报道刊登在金陵日报之上,上面没有指名道姓,就连新华二字都为提及,当事的男女也只以某君称之。 文章写得渐渐干练,故事讲得深入浅出,通篇虽没有一个字提及两人,可字里行间,重重信息,熟悉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说的是谁。 尤其是孙小沫和他们书店的那位陈姓的主任在宾馆被人捉到,陈主任被孙小沫的男朋友狠狠打了一顿的事情,不知怎么就在书店里不胫而走。 这可不是现实世界的时间点,在所谓的西方文化对国内的侵袭才刚开了头,人们的观念还普遍比较保守,尤其是在各个单位里,作风问题,一直都严抓着,从未松懈。 陈主任家里不止有个重病在床的老婆,还有孩子。 而且书店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逐渐就演变出了好几个版本,一个是孙小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故意勾搭陈主任,想要往上爬。 一个说陈主任仗着职务之便,对漂亮的孙小沫威逼利诱,和人家小姑娘发生了关系······ 而且随着报纸上刊登的那篇报道,不少人都猜到了是兴华书店,纷纷好奇的前来打听,书店方面,领导们意识到不能在这么放任下去,当即就派人展开了深入调查。 这么严重的风气问题,书店方面自然不敢耽搁,几天功夫,就把事情从头到尾弄得明明白白,水落石出,最后陈主任和孙小沫,都被书店给开除了。 “事情还没完呢,那个陈主任,他家里病重的老婆知道了这件事,被气的晕死过去,送去医院抢救,但没能救过来,人直接就没了,那个陈主任的孩子因为这事儿和陈主任闹翻了,直言再也不认这个爸爸,孩子的舅舅们知道这事儿,就在医院里头,把那个陈主任一顿好打,要不是有医院里人多被拦着,估计当时就能被他那些大小舅子们生生打死。” 项北方这会儿就跟街头巷尾那些个八卦的中年妇女们一样,绘声绘色的给王重讲述着。 “孙小沫呢?”王重问道。 项北方道:“那个孙小沫倒是个聪明人,成天躲在家里不出门,不过她那个妈这些天可没少被人议论。” “议论什么?” “还能是什么,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呗!”项北方笑着道,言语间透着几分快意。 “孙小沫那个妈妈以前不也是给人当情妇的,这事儿又不是没人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现在那对母女两,被人说成是什么一家子狐媚子,净会勾搭人,破坏别人家庭······” 可笑着笑着,项北方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看着王重问道:“对了,这几天二强怎么样?” 王重道:“还能怎么样,每天失魂落魄的,干什么都没心思,连酒楼都没心思打理了。” “哎!”项北方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情对他打击不小。” “男人嘛,不经风雨,怎么长大成熟!”王重却有些感慨的道:“二强心地善良,心思单纯,没经历过什么风雨,不知人心险恶,世事艰难,经过这一遭,对他而言,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感悟和收获吧!” 项北方自然想不到这些,不过听王重这么说,却也觉得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希望他们快点走出来!” “为这么一个女人伤心,实在是不值得!”项北方对孙小沫是打心眼里的厌恶,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倒不是说项北方看不上那些个给人当情妇,做小三的,而是看不上孙小沫这种一边当着别人的情妇,和人勾勾搭搭的,另一边,却又找上二强,和二强确定了关系。 最最让项北方受不了的,是孙小沫这边和二强已经确定了关系,都被二强带着去见了家长了,可这才过去多久,就和人到宾馆开房,干那些事,给二强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对了,叶小朗那边呢?有消息没?”王重问道。 项北方点头道:“叶小朗父母都是农村的,当初叶小朗读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考上了大学,为了上大学,叶小朗就和她父母签了个协议,说是将来她弟弟结婚的彩礼这些钱,她都包圆了。” “不过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这个叶小朗倒是有点意思,明明家里条件不好,他弟弟眼瞅着也越来越大了,可她自己花钱却大手大脚的,而且这姑娘从大学时候就开始谈男朋友了,我还特意让人招了一下她的那些个前男友们打听,发现他们和叶小朗分手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和叶小朗在一起开销太大,到手的工资根本攒不下来,就别提结婚了。” 说完项北方有些好奇的道:“师傅!我瞧着这个叫叶小朗的也不是啥好姑娘,一成要是真娶了她,那可白瞎了!” “一成和二强不同,二强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我才会插手的,一成稳重,主意也正,虽然一成也有些心软,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适合他的是什么样的,不用咱们操心太多!” “对了,你爸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的!每天早上起来,还要去公园跑几圈,打几套您教的八段锦呢!” “······” 傍晚,一成和挎着包,和宋清远并肩从电视台的大楼里走出来。 正说着话呢,旁边的宋清远忽然用肩膀撞了撞自己,一成疑惑的问:“怎么了?” 却见宋清远看向大门正对面,一成顺势望去,只见穿着棕色风衣,提着手袋的叶小朗,正笑着看着自己。 “时间也不早了,我这有点饿了,得赶紧对付一口去,就不碍你俩的事儿了啊!”宋清远抬手看了看表,说着人就自动往旁边走开了。 “哎!” 一成冲着宋清远招了招手,正要说些什么,叶小朗却迈步上前,把一成伸出去的手给拽了下去,脸上露出个带着几分娇俏的浅笑:“让他走吗!正好咱们今晚过过二人世界!” “你都好几天没来找我了!”说着就皱起了眉头,撒娇的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埋怨。 若是往常,一成一定第一时间认错道歉,可今天的一成却一改常态,没有回应。 叶小朗也察觉到了不对,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一成,问道:“你怎么了?” 一成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个微笑:“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 听到这话,叶小朗的脸上又复出现笑容:“好久都没吃海鲜了,咱们去海天楼吧!” “海天楼?”一成犹豫了:“海天楼的海鲜太贵了,要不咱们去市场买一点,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海鲜就要吃新鲜的才好吃,都这个点儿了,市场哪里还买得到新鲜的海鲜,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虽然一成的厨艺还不错,但叶小朗却不愿意。 见一成还有些犹豫,叶小朗立马就使出了撒娇大法:“哎呀!一成,人家就是想吃点新鲜的海鲜吗!好不好嘛!” “好好好!听你的,咱们去海天楼行了吧!”每次叶小朗都是这样,每次一成都败下阵来。 海天楼是近两年刚刚开起来的饭店,主打的就是海鲜,因为食材新鲜,倒也吸引了不少顾客,就是价格有些不大亲民。 得亏是一成前几年跟着王重做二道贩子,攒了不少家底,买了房子以后存折上还有不少剩余,本来一成是打算给弟弟妹妹和自己将来结婚用的,可自打认识了叶小朗以后,开始的时候还好,可随着两人确定关系,成了男女朋友,一成的花销也越来越大。 一成本来过得非常节俭,虽然买了房子,可出行却始终都是当初他考上大学的时候王重送他的那辆自行车,身上的衣服来来回回也就那几身。 吃饭从来要么就是自己做,要么就是回家去吃,从来不在外边乱花钱,可自打认识了叶小朗,兜里的钱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漏。 想到这些,那天晚上王重的话也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自己真的就确定了,这辈子非叶小朗不娶吗? 看着旁边神采飞扬,脸上挂着浅笑的叶小朗,一成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自己真的做好了要和她组成家庭的准备吗?” 吃过饭,一成去柜台结账,一顿饭花了他几十块钱,要是自己用的话,一个月也未必花的了这么多钱。 看着叶小朗脸上开心的笑容,一成安慰自己:几十块钱而已,叶小朗开心就好。 叶小朗确实开心,一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一路往她们宿舍去的时候,叶小朗脸上的笑容都没断过。 “到了,你上去吧!”乔一成还是抓着自行车龙头,看着面前的叶小朗,温柔的道。 “一成!”叶小朗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而是有些娇羞的偷偷看了一成几眼,又迅速躲开。 “怎么了?”乔一成又不是傻子,更不是二强那不开窍的木头,只是脑子里老是出现王重上回和他说的那些话。 “小萌今天回家去了,她不在,我一个人不敢睡!”叶小朗道。 “额!”一成犹豫了,看着面前的明媚如花一般的叶小朗,心中虽有触动,却仍如止水一般。 叶小朗见状,主动伸手,抓住一成的手,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一向胆小!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宿舍里吗?”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自己眼前忽闪忽闪的,看着叶小朗那柔柔弱弱的可怜模样,一成的心立马就软了。 对于叶小朗,一成的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愫的,平日里跟着他们走街串巷,四处采访,做专题,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小朗,竟然还会有这么柔弱的一面。 男人最是见不得女人这种柔弱的模样,尤其是像一成这样心地善良,心软的男人。 “要不,今晚你去我那儿睡吧!”思来想去,只有去自己那儿最省钱了。 “会不会打扰你了?”叶小朗道。 一成摇摇头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睡宿舍吧!” “那我们走吧!”叶小朗的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又骑上自行车,往一成房子的方向而去,叶小朗伸手环住一成的腰,身子紧贴着一成的后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一成,谢谢你!” 一成的脸上也露出微笑,只是眼神中仍旧还带着几分复杂,温香软玉近在咫尺,可王重的话,却犹在耳畔回响。 叶小朗,真的就是那个能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吗? 一成的心中诸般念头在纠缠着。 第217章 抛饵 叶小朗的感情经历极为丰富,也正是因为这丰富的感情经历,所以她才更加清楚,遇上一个像乔一成这样的男人有多难能可贵。 二人结识不过数月,叶小朗就已经将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一成玩弄于股掌之间,足见其能力。 在荷尔蒙主导的爱情面前,叶小朗身上所有的缺点,都被掩盖住了。 一成是真的对叶小朗动了心。 浴室里,水流自花洒之中喷涌而出,打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虽隔着一道门,可那声音仍然清晰无比的传入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一成耳中。 脑中杂念横城,体内心猿暴走,意马乱窜,燥火自发而燃。 一成虽未经人事,却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目光虽一直落在手中的书页之上,可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里的淋浴声戛然而止,未多时,厕所的们被从中拉开,一个穿着浴袍,绑着腰带,手里捧着毛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的女人走向客厅。 “一成!你家吹风机在哪儿?”叶小朗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朗声问道。 一成忙把手中的书合上:“我去给你拿!” “诺!”把吹风机递给叶小朗,叶小朗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我手都湿了,你帮我插一下电!”叶小朗歪着脑袋道,手上的毛巾还在头发上擦拭着。 看着面前这一幕,一成的心湖猛然一颤。 “要不,伱帮我吹一下头发吧?”一成把电给插好了,叶小朗却忽然抬起头看向一成说道。 见一成看的都愣住了,叶小朗施然一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坐回刚才的地方,耳畔尽是吹风机的声音,一成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眼睛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总是往叶小朗那边看。 吹风机呼呼的吹出热风,电机的轰鸣声,一阵又一阵,似在耳畔,又似是在心间。 一成脑中杂念愈发多了,千头万绪乱如麻絮······ 叶小朗看着心不在焉,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却又不敢和自己对视的一成,脸上升起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看到猎物上钩时,出现在猎人脸上的笑容。 客厅是待不下去了,一成赶忙跑进客房,一番收拾,铺床叠被的,等出来时,叶小朗也终于把头发给吹好了。 “床已经铺好了,今晚你就在客卧将就一晚上吧!”不知道是刚才铺床叠被还是天气太热了,一成只觉得口干舌燥,赶忙跑到餐桌旁,倒了一杯凉白开,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嘴里灌。 连喝了三杯水,这才将将把心里纷乱的杂念压下去一些。 是夜,躺在床上,一成久久无法入睡,脑中不停的浮现出方才叶小朗出浴时的画面,一成虽然老持稳重,心底善良,但不是圣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对男欢女爱也会有期盼,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因着王重的到来,文居岸喜欢的人变成了王重,一成的感情经历至今也还是一片空白。 在学校里,也有不少女生对一成有过爱慕之意,可惜一成忙着学业和挣钱,好不容易有一点闲暇的时间,却还得花在弟弟妹妹们身上。 乔祖望是个甩手掌柜,他们虽然叫王重一声舅舅,但一成不是那种王重对他们好,就把弟弟妹妹们全都一股脑扔给王重的人。 责任这两个字,在当初魏淑英大出血去世的时候,一成就已经明白了。 可一成是个七情六欲俱全的人,是个生理上没有任何缺陷的正常男人,又正值二十来岁,正当壮年,气血旺盛,面对叶小朗这种男人堆中打滚出来的情场老手,纵使有王重的提醒在前,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心如止水呢。 不只是一成,大多数男人都是如此,毕竟世上似柳下惠那般坐怀不乱的男人少之又少,兴致一来,原本的理性就都会被抛到脑后。 叩叩叩!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一成猛然抬起头,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越来越镇的脚步声,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 一成忙坐起身打开床头的灯,只见叶小朗光着脚,径直走到床边,扑入一成怀中。 “一成,我害怕!” 叶小朗的声音中似乎真的透着几分害怕,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撞入自己怀中的叶小朗,一成的保护欲瞬间就被激了出来。 “别害怕,有我在呢!”这一刻,哪还有那么多的想法,一成只想搂着怀中的叶小朗,好好的安慰他。 过了一会儿,叶小朗忽然从一成的怀中抬起脑袋,看着一成道:“一成!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看着那如水一般的眸子,一成不受控制般一样,下意识就点了头。 一双玉臂自下而上,环住了一成的脖子,还没等一成说什么,叶小朗就自己主动凑了上去,吻住了一成。 一瞬之间,一成的脑海立马成了一片空白,两只手也不听使唤的主动环住了叶小朗。 ······ 转眼就到了新年,孙小沫的事情,让二强颓废了好一阵子才走了出来,打那以后,二强对酒楼的事情也愈发上心了,每日不是在后厨跟着师傅学习手艺,就是跟着店里的经理学着打理酒楼。 乔祖望日子过得仍旧潇洒快活,每个月一成和二强拢共给他六百块钱消遣,整日不是跟着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们打牌搓澡,就是在巷子口和几个同样爱好的老邻居们切磋象棋,儿女们都不用他操心,连最小的七七也有人管了,他这个老子当的倒是快活的紧。 三丽的日子仍然过得规律,工作日就在学校呆着,周末就回家,迎着练武的原因,学校里没有相应的场地和设备,三丽便搬回了家,仍旧和四美睡在王重原先的屋里。 现在家里的医馆也关了门,周末三丽也有了空闲,经常被文居岸拉着一块儿骑着自行车,满金陵城的瞎玩。 许是因为那回刘大奎的事情,三丽对功夫有种发自内心的执着,不似四美那样,苦练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三丽真正下苦功夫的,是擒拿和部分摔跤方面的防身术。 许多时候,四美早上要忙着练声,于是乎三丽的陪练对象就成了七七,有时还是被抓了壮丁的文居岸。 四美的日子过得痛苦并快乐着,痛苦是因为学业太重,还得兼顾着文化课,快乐是因为她的零花钱多了,而且每次考试,只要达成王重为她量身定制的目标,王重就完成她一个心愿。 这天,是腊月二十六,下了一晚上的雪,早上起来的时候,院里逗有了将近一寸的积雪,天才刚亮,外头巷子里就有了动静。 让马素芹把三丽和四美叫起来,王重一人扔给他们一把铲子,说道:“今儿的晨练就是铲雪!” 四美不情不愿的被三丽拉着出了门,跟着街坊邻居们一道清理路上的积雪。 中午,王重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老母鸡炖蘑菇,白菜炖豆腐,犒劳三个小的。 吃过饭,眼瞅着天色还不错,王重就招呼着几人搬着桌子,带上笔墨纸砚去了巷子口。 天气冷,往日里大树底下下棋的大爷们也都躲在家中烤火不敢出门。 王重在巷子口支了个摊子,摆了张古色古香的长案,旁边的树上还挂着几根竹竿,上头挂着写好的对联。 三丽帮着磨墨,七七帮着摊红纸,把写好的对联挂在竹竿上,四美主要负责把招呼邻居们,帮她们挑写好晾干的对联。 “四美啊,有送对联呢?”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婶路过问道。 四美笑着道:“对呀孙姨!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副?” 大婶眼睛一亮:“那我可挑了!” “你随便挑!”四美俏丽的脸上堆满笑容,把人拉到已经挂了好几副对联的竹竿旁:“这些都是写好的,瞧上哪副了,直接拿走!不过先说好了,对联总共就这么多,一人只能拿一副,可不能拿多了!” “我晓得的!” 孙大婶一边打量着对联,一边竖起大拇指:“哎呀呀!你小舅这字写得真是没的说!难怪把你们兄妹几个教的都这么好!” 语气中还透着几分羡慕。 偌大一个巷子,几十户人家,就两个考上大学的,还都是老乔家的,怎么不叫邻居们羡慕,私下里都说老乔家祖坟冒青烟了。 “你们就舅甥几个在这儿干啥呢?摆摊卖字呀!”老乔家的邻居吴姨开着玩笑道。 四美也笑着回道:“对呀,摆摊卖对联呀,吴姨要不要来一副?” “多少钱一副呀?” “也不贵,要不您拿两只鸽子换得了!” “小丫头片子!” “·······” 吴姨凑到书桌前,三丽和七七也纷纷和她大旗招呼,王重也喊了声吴姐。 “别管我,你继续!”看着王重伏着身子,在红纸上笔走龙蛇,七七抓着王重写过的那边,一点一点的往上扯,不过片刻功夫,一句对联就完成了。 “小王呀!你这字越写越好了呀!” “吴姐!要是没有想要的我再给你写一幅?” “你刚写的这幅就挺不错的!” “那您可得等等,这刚写完,墨迹还没干呢,得晾一晾才成!” “我站这儿等一会儿就行了!你忙你的!忙你的!” 王重给邻居们送对联这事是打一成高中毕业,考上大学那年开始的,到现在已经好些年了。 看着伏案奋笔疾书,笔走龙蛇的王重,吴姨不住的点头,可心中却又忍不住惋惜,王重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没个媳妇呢?回头可得帮他好好寻摸寻摸,找个条件好,相貌好,性格也好的姑娘。 王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热心的邻居吴姨给惦记上了。 ······ “二哥,还剩几个菜呀?”年三十晚上,王重家的厨房里,二强正热火朝天的忙着,三丽和马素芹在厨房里给二强打下手,四美趴在窗边,眼睛盯着锅里。。 “还剩三个,差不多了!”二强披着围裙,拿着锅铲,大年三十的,天气虽冷,可厨房里又是烧炉子又是烧灶的,温度可不低。 “四美,你去巷口瞧瞧,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正在打鸡蛋的三丽道。 “七七,你去!”四美一转身,立马指使起后边的七七来。 “好的四姐!” 七七一向是个听话的,尤其是对四美的话。 屋里,乔祖望站在桌子前头,提起热水瓶,正要给自己的暖水瓶里添水,忽然瞧见柜子顶上摆着的一罐茶叶:“王重,你这茶怎么没见过?”说着已经把茶叶罐子拿了起来。 “武夷岩茶,朋友送的,喜欢的话自己泡点尝尝!”王重话音刚落,乔祖望的脸上就露出笑容,赶忙出门把自己保温杯里的茶给倒了,匆忙泡上新茶,盖上盖子之前,还忍不住闭着眼睛闻了闻,道了声真香。 “你们出版社的生意咋样?”坐回到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未竟的棋局,一边下着棋,乔祖望一边主动找起了话题。 王重也懒得纠正他:“将军!” “销量还不错,最近又推出一本新的杂志,受众是像四美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们······” 说着王重不禁抬头看了乔祖望一眼:“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乔祖望试探性的道:“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 看着乔祖望那咕噜噜乱转的眼睛,王重心中有了猜测,却道:“得,我可不用你关心,你要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四美和七七,或者关系一成他们也行!” 乔祖望道:“一成都那么大的人了,哪用我关心!” 只是这话说的多少有些没底气。 “对了,上次一成带过来和咱们一块儿吃饭的那个叫叶小朗的姑娘你还记得吗?”王重似不经意般的问。 “记得呀!”乔祖望把目光从棋盘往上挪到王重脸上:“怎么了?忽然说起这个?” 王重道:“我听清远说,最近一成下班了,天天和这个叶小朗在一块儿,你没发现最近一成都不怎么回家来了吗?” 听王重这么一说,乔祖望这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都除夕了,这会儿才从外头回来。”乔祖望道。 王重道:“照他们这如胶似漆的架势,该不会马上就要结婚了吧?” “结婚?”乔祖望有些惊讶:“不能够吧?没听他说呀!” “等他说那不什么都晚了。” “晚不晚的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呀!他又不听我的!”乔祖望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说着便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了吹,尝试性的抿了一小口,茶水依旧滚烫,舌头都能烫掉的那种。 王重道:“他虽然不听你的,但将来等你老了,不还得他孝顺你,给你养老,要是他取个刻薄的媳妇,将来不管你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说着,还意味深长的扫了乔祖望一眼,把乔祖望看的心底一颤,动作也跟着一僵。 王重的话,直接就戳到了乔祖望的软肋。 乔祖望这辈子都过去了大半了,现在就指着这些个儿女们将来给他养老呢,以乔祖望扣扣搜搜的性子,肯供几个孩子们读书,就奔着将来等他老了,让一成他们兄弟姐妹给他养老去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乔祖望看的还挺远。 这也是他这一辈子,唯三做对了的事情。 之所以是唯三,因为第一是取了魏淑英,也就是一成他们的妈妈,第二是和魏淑英剩下了一成兄弟姐妹几个,偏生一成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继承了魏淑英的善良。 “不至于吧?”乔祖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却有些闪烁,显然是没什么底气。 王重却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世事艰难、人心险恶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 乔祖望顿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后却又反应过来,说道:“我瞧着那个小叶对我还挺恭顺的,不是那样的人吧?” 这话说的,王重又白了他一眼:“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人家怎么想的,你都知道?还是你以为人人都能二强似的,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乔祖望脸上皮肉抽了抽,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他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王重的话,并非是胡编乱造,信口胡诌。 “不至于吧!”乔祖望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不至于?”王重道:“你知道这个叶小朗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什么条件吗?” 乔祖望摇头。 王重道:“要是将来一成真和这个叶小朗结婚了,要是叶小朗在一成枕头边上吹吹风,让一成帮着她家里,你说说,以一成的性子,他是帮还是不帮?” 乔祖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 “要是这个叶小朗是个好的,那也就罢了,将来她和一成一起给你养老,那也不错,可要万一呢?”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还年轻,将来就算不找老婆,不生儿子,我也不缺养老的钱,一成是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可你呢?” 乔祖望顿时就慌了神。 想他乔祖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兜里没钱,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第218章 我不同意 “小舅!”一成一进门,就先乐呵呵的跟王重打招呼,看到乔祖望也在,才捎带脚的喊了声爸! 旁边挽着他手的叶小朗也很乖巧的和两人打招呼,仍旧还是喊叔叔。 一成手里头还提着两瓶酒,“小舅,这是我托电视台的同事弄到的窖藏了十年的花雕酒,您可别一下子和太多了!” 一成熟门熟路的把两瓶酒放到靠墙的柜子里,乔祖望看见这一幕,眼瞬间就红了。 自家儿子,都知道给王重送酒,却不知道预备自己的一份,任哪个当父亲的见了这一幕,心里头不嫉妒。 “这大过年的,给你小舅都送这么好的酒,就不知道孝敬孝敬你老子我?”乔祖望阴阳怪气的道。 “你每天在二强的酒楼里蹭吃蹭喝的,还缺这几瓶酒!”一成和乔祖望说话可不怎么客气。 虽说这辈子有了王重关照,一成兄弟姐妹几个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但对乔祖望这个父亲,一成心中的芥蒂仍旧很深。 小时候弟弟妹妹们病了,乔祖望还是打他的牌,不管不顾,都是王重帮着看诊抓药,悉心照料。 也不怪一成对乔祖望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直都有很大的意见。 乔祖望却半点都没觉得脸红:“老子吃儿子,有什么不对!”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一成道:“确实没什么不对,谁叫伱是老子,我们是儿子呢!” 眼瞅着话茬子越来越不对。 “行了!”王重站出来打圆场,“大年三十的,一人少说一句。” 说着还斜了乔祖望一眼,乔祖望把手里的棋子往茶几上一墩,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乔一成,可心里却忽然想到了王重刚才的话。 这会儿乔一成还没结婚呢,有啥好事儿好东西都不怎么想着自己,要是再娶一个不孝顺的媳妇,只顾着娘家那边,那乔一成这些年攒下来的那点钱不是都没自己的份了。 想到这一点,乔祖望不禁多看了叶小朗几眼,目光中带着打量。 王重道:“你们单位不是早就放假了吗,怎么今儿才想着回来?” “这不是好不容易放年假吗,我和小朗出去玩了几天。”乔一成笑着说道,坐在旁边的叶小朗悄悄戳了戳他。 乔一成脸上借着笑呵呵的说:“小舅,和您说个事,我打算等过完年,就和小朗结婚,您觉得怎么样?” “过完年就结婚?” 王重打量着二人,看着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们处的时间也不断的,按道理说,是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不过······” 光听头几句话,叶小朗心里松了口气,以为王重不反对乔一成和自己的婚事,可随着王重话音一转,叶小朗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不过什么?”感受着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一成也只能在叶小朗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老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虽然是新社会了,不兴那一套,可两边的父母亲长们总得先见一面,坐下来一块儿商量你们两个结婚的事情吧!” “这个······”一成却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旁边的叶小朗。 叶小朗道:“王叔叔,不用了吧,我父母他们对我的婚事没有意见,他们都听我的,我觉得一成很好,是个好的归宿,结婚以后,也一定会对我好的!” 说着说着,就扭头看像一成,眼中写满了柔情蜜意。 一成听了这话情绪也有些小激动,看向叶小朗的目光中也满是情意,看着两人这幅含情脉脉的样子,王重不禁一阵恶寒。 要是不知道叶小朗是个什么性子,王重也许还真被她这幅样子给骗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重却摇了摇头,冲对面的乔祖望使了个眼色。 乔祖望先是皱眉,然后瞬间恍然,说道:“乔一成,你一向主意正,你决定了要结婚,我跟你小舅也没意见,但是你小舅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结婚是你们两个的人生大事,这辈子就这一回,小朗的父母这么多年才把小朗养到这么大,供她上学读书,还有了这么好的工作。 你读了这么多书,还念了什么研究生,你自己仔细琢磨琢磨,你们结婚这事儿,就算小朗她父母不反对,但在你们结婚之前,你不得先让两家的长辈见见面,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你们的婚事?” “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乔祖望完全是临场发挥了,他对叶小朗不熟悉,不知道叶小朗到底是什么性子,脑子里出现的第一想法,就是先把他们结婚的事情往后拖一拖,先看清楚叶小朗这个人,然后再说其他。 一成虽然不喜欢乔祖望,心中存有芥蒂,但不得不承认,乔祖望这话说的有道理。 “你爸这人虽然不靠谱,但这话说的却不是没有道理!”这话乔祖望也不在意,他早已练得一身铜皮铁骨。 见一成的反应。 王重故作惊讶的问道:“一成,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见过小朗的父母家人吧?” “这个·······”一成又看了一眼叶小朗,苦着脸点头道:“小朗家离得太远了,我们平时工作又忙,就一直没有时间去拜会······” 乔祖望眉梢一挑,立马乐了,说道:“你们还有时间跑出去玩,现在又说没有时间,这话说出去,你说小朗的父母会不会信?” “这······”一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要真是这样,那你们结婚的事,我不同意,结婚又不是儿戏,怎么能如此轻率!” 王重重重一哼,起身离去。 乔一成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叶小朗的脸色更是难看。 乔祖望扫了一成一眼,沉声道:“乔一成,不是我说你,你一向稳重,有主意,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变得这么糊涂,你以为结婚是两个人过家家吗?” 乔祖望摆足了父亲的谱,自打一成上了大学以后,不,应该说自打一成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王重家吃饭以后,乔祖望在一成的面前就再也没有父亲的威严。 甚至于很多时候,乔祖望在一成面前都怵得慌,两人的关系就像倒过来了一样,一成变成了父亲,乔祖望变成了儿子。 可这回,好不容易能够把心中的不甘尽吐,乔祖望怎么舍得错过。 “你去外头打听,哪家后生结婚是像你们这样子的?结婚前连对面父母的面都不见!”乔祖望一本正经的道。 “我们那会儿结婚还得先和厂里打报告申请呢!” “我······”一向在乔祖望面前理直气壮的一成,还是第一次生出这般无力感。 没有理会乔祖望,一成刚刚追出去,想要和王重解释,马素琴和三丽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一边走和一遍高喊:“开饭了!” 脸上还带着灿烂异常的笑容。 “大哥?你干嘛去,吃饭了!”三丽疑惑的问道。 “小舅呢?”一成停住脚步问道。 三丽道:“刚进厕所了!” 马素芹也说道:“一成,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儿吃过饭再说!” 二强也跟着后头,手里头的托盘上,放着条蒸鱼,粉蒸肉,还有蒸鸡蛋。 “开饭了开饭了!” 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上餐桌,马素芹和三丽招呼着坐在沙发上的众人吃饭。 从厕所出来的王重被众人推到了靠北的主位之上。 “一成的手艺不错嘛,有进步!”看着桌上活灵活现,色香俱全的松鼠鱼,王重不住点头赞道。 “刀工见长,看来最近没少下苦工!” “都是师傅教得好!”二强憨笑着谦虚道。 王重道:“京苏菜里头,刀工可是重中之重,你的进步是实打实的,你师父确实教得好,但也和你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关系,但你也不要因此而骄傲,你的刀工进步虽然大,但还没有到顶峰,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千万不能因为一点点进步就骄傲自满,生出懈怠之心。” 二强笑着道:“我知道了小舅!我一定再接再厉!” “都别看着了,动筷吧!”王重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砂锅中红烧的牛肉。 牛肉炖的酥烂,全无腥膻之味,清香的肉味之中还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只这一道红烧牛肉,就有三级将近四级的水准了。 虽然天赋绝佳,但到底年纪尚青,刀工用料都已极佳,只是尚且欠缺几分火候。 “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说话的却是四美,这丫头方才就在屋里,见王重和一成因为一成和叶小朗的婚事生了分歧,大哥和未来大嫂的情绪不高,这才出来想法子准备帮他们打打圆场。 四美跑到柜子底下,取出来的,正是一成刚刚带回来的两瓶花雕中的一瓶。 摆上六个玻璃杯,四美动作娴熟的将留个透明的玻璃杯都倒上大半杯,自己端着一杯,径直跑到王重边上:“小舅,尝尝大哥孝敬你的陈年花雕。” “鬼灵精!”王重看着古灵精怪的四美,摇了摇头,满是无奈。 “小舅!”一成端起酒杯,“我敬您一杯。” 三丽四美他们也纷纷端上饮料,马素芹也拿着一杯花雕酒,东北女人,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更何况是度数不高的黄酒。 “大过年的,敬我干什么,敬新年才是!”王重笑着道。 “小舅说的对,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四美笑脸盈盈的道。 “先干一杯!” “干!” ······ 吃过饭,一家人围在客厅里看录像带,一成和叶小朗也在,乔祖望是个闲不住的,吃过饭拎着保温杯就出了门,显然又是去找他那几个牌友了。 书房里,王重坐在书桌前,一成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客厅里录像的声音穿过墙壁,清晰无比的落入二人耳中。 “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一成一直想要和王重解释,可惜王重却不是那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一成不知该如何回答,王重也没打算等他回答:“是叶小朗坚持的吧!” 一成顿时语滞,在王重那灼灼的目光中,选择了点头。 “为什么?”王重又问。 一成解释道:“小朗和她父母关系并不好!” “为什么不好?”王重再问。 一成道:“听小朗说,是因为当初她上大学的事情,她父母不同意,可小朗坚持要上大学,因为小朗的父母比较传统,有些重男轻女,所以打那之后,小朗就没怎么回家了,大学几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勤工俭学一分一毫挣来的。” “这是叶小朗告诉你的?”王重看着一成的眼睛说道。 一成点头:“嗯!” 王重嘴角微微上扬道:“可关于这个故事,我这里却知道另外一个版本,你想不想听一听?” “另一个版本?”一成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王重道:“叶小朗的父母确实有些重男轻女,当初叶小朗考上大学,大学的学费虽然不多,可对他们那样的农村家庭而言,却是一笔非常大的支出,叶小朗和她父母签了协议,她父母拿钱出来供她上大学,等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挣钱了,负责帮她弟弟出结婚的彩礼。” 一成听了却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有些皱眉的问王重:“小舅你是怎么知道小朗家里的事情的?” “当初你第一次带她见我们的时候,我就让北方找人帮着打听了。”王重道。 一成道:“小朗家里条件不好,她父母为了供她上大学,肯定掏光了积蓄,现在小朗参加工作了,帮她弟弟出彩礼钱,让她弟弟结婚也是应该的。” “就算没有这个事,要是小朗她弟弟要结婚,她也应该出力。” “家里条件不好,姐姐混出了头,提携家里,照顾弟弟,这没什么。” “你和叶小朗处了这么久,她是个什么性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王重又道。 一成心里咯噔一下:“小朗人很开朗,是个好姑娘。” 王重却摇摇头,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叶小朗从大学期间,一直到认识你之前,总共六年的时间,光是男朋友,就谈了八个,大学时候谈了两个,从毕业到现在的两年时间里,谈了六个,平均每四个月换一个男朋友。” “你知道哪些和叶小朗分手的男生们是怎么评价叶小朗的吗?” 一成摇摇头。 王重道:“他们对叶小朗的评价几乎都是一样:花钱没有节制,大手大脚,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而且叶小朗还打过两次胎!” “小舅·······”一成刚想说什么,却被王重打断。 “你先别说,听我说!”王重道:“这其中的关节,不用我说,你肯定都能想明白。” 一成当然知道王重想说什么,分明家里条件不好,分明先前答应了父母要帮弟弟出结婚的前,可工作至今,叶小朗花钱大手大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节俭,从来不自己动手做饭,基本上都是在外头下馆子。 和叶小朗在一块儿生活的这小半年里,一成下馆子的次数,比前头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去的还尽是一些档次不低的地方。 “一成,你一向都很聪明,很理智,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能保持一直以来的理智,仔细的想一想,你所看到的叶小朗,是真正的叶小朗吗?你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吗?你真的确定,她是那种能和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人吗?” “最最关键的一点,你这辈子,真的就非她不可了吗?”最后这话,王重是一字一句问出来的。 第219章 一成的决定 辞旧迎新,万家灯火,鞭炮齐鸣,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欢乐的氛围之中。 随着改革开放的时间越来越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在逐渐的提高,不少人家中基本都买了电视,小朋友们在街头巷尾成群结队的乱窜,兜里揣着炮仗糖果,欢声笑语不断,大人们在家里围成一团,聚在电视机前头,盯着电视屏幕,看着春晚。 不过今年的除夕夜,一成是注定睡不着了。 深夜零点,放过鞭炮,吃过宵夜,家里实在住不下,一成就带着叶小朗回了住处。 是夜,二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一成却罕见的没有伸手将叶小朗拥入怀中。 叶小朗主动凑了上去,拉过一成的手当做枕头,问道:“咱们结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黑暗中,一成的脑子里尽是书房中王重的话,尤其是那些个一成以前不知道的,叶小朗的过往,王重虽然没有细说,但却耐不住一成不往这个方面去想。 自己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人,曾经的几年里,也是这样,和七八个男人这么朝夕相处,躺在一张床上,行男欢女爱之事,闲暇之时,耳鬓厮磨,如胶似漆,说着那动人心弦的情话,许下那白首共度的海誓山盟······ 最最最让一成心里生出疙瘩的,是王重话中所言,自己朝夕相处的佳人,曾经和别的男人有过两次孩子,堕了两次胎。 一成对王重的话并不怀疑,王重是什么人,一成心里比谁都清楚,王重跟叶小朗又无仇无怨的,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污蔑叶小朗,而且这种事情,是可以查出来的。 一成已经想了整整一个一晚上了。 一成道:“我觉得小舅说得对,结婚不是儿戏,咱们这么贸贸然的决定,确实有些太过仓促,考虑的太不周全了?” 只是一成这话说的,多少有些没有底气。 “那你是怎么想的?”叶小朗的语气中似也带上了几分委屈:“咱这婚不结了吗?” “要不,暂时先放一放······” “好啊,乔一成!”这话一出,叶小朗就不干了,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全然不顾寒冷的天气。 叶小朗道:“我一个女人,什么都给你了,连身子都给了伱,你现在和我说这些?” “我······”一成有些语滞,赶忙也坐了起来,拉过被子,要替叶小朗披上,嘴里还关心的道:“天气冷,被着凉了。” 叶小朗却用力一甩手推开一成的手挣扎道:“我不用你管,冷死我算了!” “乔一成,我就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叶小朗转身打开灯,蜷缩着腿,扭头看着一成,双目含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我没有说不结婚,我只是说,咱们决定的仓促了,小舅说的对,至少也应该让两边的亲长先见一见,再不济,至少我也得去你家里拜会拜会二老,结婚不是儿戏,也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是你们家和我们家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我们慎重一些,难道不对吗?” 一成心里很乱,非常非常的乱,先前的柔情蜜意,胜蜜糖甜,可此时此刻,王重的话,却总在一成的耳畔回响,一成总是忍不住乱想。 二人牵手走在街上的时候,一成骑着自行车载着叶小朗回来的时候,两人贴在一块儿,耳鬓厮磨的时候,一成总是忍不住去想,和叶小朗处过对象的那八个人。 要只是简单的处对象,那也就罢了,可关键叶小朗还为此打过两次胎。 乔一成虽然没有洁癖,也不传统,可只要一想起这个事情,心里就觉得不大舒服,跟长了疙瘩一样。 “你要是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别找这些借口!”两行清泪自叶小朗的眼中滑落,那泪痕经过的脸颊之上,透着的是委屈和坚强。 “我没有说不想结婚,我只是······” “哥?”二强披着军绿色的大衣,打开院门,看着门外几乎成了雪人的自家大哥,非常诧异。 “你不是和小朗姐回去了吗?怎么这么晚跑回来了?” “没什么!”一成赶忙窜进屋里:“家里还有热水没?” “屋里炉子上有!”屋里的炉子烧的是煤,用白铁管子当烟囱,炉子上放着水壶。 夜里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一成跑到炉子跟前,一边搓着手,一边烤火取暖,二强赶忙帮一成拿来盆和毛巾,倒上热水。 二强自然不知道,自家大哥刚刚和那位险些成为她大嫂的女人大吵了一架,烦闷之下,直接跑回家里来,把房子让给了叶小朗住。 次日一大清早,二强在院里打拳,这是多年养成的晨练习惯,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外头都铺上了一层白雪,跑步有些不大方便,也只能在院里扫出一块空地,练练拳脚了。 一成昨晚折腾到后半夜,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心力交瘁之下,这会儿还没醒呢。 打了几套拳,气血流速加快,身子逐渐有了几分热意,二强正打算再接再厉,忽然院门又被敲响。 “小朗姐?”二强拉开门一看,竟然是叶小朗。 “乔一成呢?”叶小朗冷着张脸,开口就是质问。 二强道:“大哥还在屋里睡觉呢!” 二强话音刚落,叶小朗就径直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走到房间里,一成的床边,直接掀起被子。 “嘶!”还在睡梦中的一成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意识也立马清醒,眼睛也随之睁开,看到了床边站着的叶小朗。 “小朗,你怎么来了?”一成还有些没彻底清醒。 “我不能来吗?”叶小朗语气有些不善。 “乔一成,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婚还结不结了?” 一成赶紧坐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我的意思昨天晚上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你······”叶小朗顿时语滞,她本以为,乔一成昨晚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可没想到竟然到了现在已成的态度还这么坚定。 “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了!”撂下这么一句,叶小朗转身就跑了出去,一边哭还一边抹眼泪。 “小朗姐·······”见叶小朗跑了出来,二强刚招呼一声,可叶小朗却恍若未闻一般,径直跑出门去。 二强忙追上去,看着叶小朗消失在七拐八折的巷子中,转头回去,正好看到已经穿戴好从屋里出来的一成。 “大哥,你和小朗姐怎么了,她怎么哭着跑了?”二强问道。 一成阴沉着脸,走到水池前头,看着镜子中有些憔悴的自己,低声回道:“没什么,吵了一架而已!” “我听着好像是因为你们结婚的事?”二强没有继续练拳,而是从屋里提着热水壶出来,给一成的脸盆里倒上热水。 “嗯!”一成点了点头:“小朗和我说,想快点结婚,我的意思是先问问小舅的意见,小舅说的却是有道理,我连小朗的父母都没见过,连她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么结婚,有点太草率了,这是对她的不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昨夜彻夜难眠,一成足足想了一整夜,差不多也想明白了,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只要叶小朗是真的想和他结婚,是真的打算和他好好的过日子,结婚也没什么,些许过往而已,他乔一成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可王重说的也有道理,结婚可以,但不能这么仓促。 二强问道:“我看小朗姐的样子好像很伤心,你不追去看看?” 一成摇摇头:“算了,她在气头上,我追上去也没什么用,先让她自己冷静冷静,等她气消了,我在找她好好说。” 一成不是那种睡过人家,就不打算认账的人,甚至连这些想法都没有过,或许正是因为乔祖望的不负责任,导致了一成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责任心。 对弟弟妹妹们的责任心,对工作的责任心,以及,对叶小朗的责任心。 王重正在院里行拳,刚刚出门倒垃圾的马素芹却忽然跑进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巷口看到有个好像叶小朗的姑娘跑出去了!” “叶小朗?”王重手上动作未停:“你不会看错了吧?” “应该没错,我瞧着像!”马素芹道。 “跑就跑了,一成又不是小孩子!他自己心里有数的。” 没一会儿,二强就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成和七七还有乔祖望,吃过早饭,四美就拉着三丽还有七七打算出门去玩。 “手套帽子都带上,小心冻着!” 年初二,一大清早,吃过早饭,一成就带着二强和三丽四美他们,提上早早备好的年礼,准备一起去他们二姨家拜年。 这些年,虽说大多都是王重照料他们,可魏淑英和齐志强两口子也没少出力,每年过年,一成都会带着弟弟妹妹去齐家拜年。 “走之前去医馆那边,带上两坛子我特意给他泡的药酒,给你二姨父送过去,跟他说每天不能超过四两!”临走前,王重还不忘嘱咐三丽一句。 “知道了小舅!”三丽笑着道。 “去吧!” 齐志强的病虽然还是没有根治,但却没有如原剧情里那样英年早逝,只是身体不大好,做不得重活,现在跟魏淑英两人守着魏淑英开的小店,帮着收钱算账,粗重的活有儿女们和魏淑英帮着干。 迎着齐志强还在,那位和在齐志强走后和魏淑英看对了眼的老马自然也就没有出现在齐家的生活的当中,齐家的老二和老三,也没有因此和魏淑英产生隔阂,一家人的关系倒是一如既往的和睦。 十点钟左右,王重正在书房里头捧着一本古书慢慢啃呢,马素芹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啃着甘蔗,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素芹阿姨!在家吗?”院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居岸?”马素芹赶忙起身打开客厅的们。 文居岸刚好走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文清雪和文清华,还有文清华的妻子和刚刚满周岁的儿子,文清华的手里还拎着好些礼物。 “文老师,居岸妈妈,快进屋坐,进屋坐!” 马素芹忙把人迎进屋,听到声音的王重也走了出来。 “王叔叔!”文居岸看见王重,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喜滋滋的和王重打招呼,还俏皮的冲王重眨了眨眼。 王重带着几分责怪道:“来就来嘛,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拜年哪有不带礼物的!”文清华脸上笑容灿烂。 众人坐在沙发上,王重看着容貌如故,好似岁月在她身上根本没留下什么痕迹的文清雪,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倒是有些时候没见居岸妈妈了,这气色好像比上次见的时候更好了。” “王叔叔,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最近我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呢。”文居岸道。 “还多亏了三丽舅舅你呢!”文清雪笑着道:“要不是得你开解,解开了心中的郁结,我也不会有今日。” “居岸妈妈这话就严重了,我只是提了几句建议而已,真正想通的是你自己!”王重道。 “妈,王叔叔,你两这一唱一和的,是打算演话剧吗?”文居岸俏生生的道。 “不像话!”文清雪斜了她一眼:“王叔叔是长辈,你是晚辈,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呢!” “舅舅!”文居岸却跑到文清华身边,挽着文清华的手撒娇道:“你看我妈妈,人家就和她开个玩笑。” “好了好了!”文清华笑着打圆场道:“怎么不见一成他们?” 王重道:“带着三丽他们去他二姨家拜年去了,估摸着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啊?要晚上才回来呀?”居岸有些失望。 “文老师,居岸妈妈,喝茶!”这时,马素芹端着一托盘泡好茶水的杯子走到茶几边上,一人身前放了一杯茶水。 “你们坐着慢慢聊,我出去做饭!” 马素芹拿着托盘径直出门去了,顺手还把房门给带上。 王重对着文居岸道:“要不你给三丽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回来!” 文居岸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呀!”说着人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做到了电话旁边。 “居岸!”文清雪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文清华给拉住了。 “好了,这大过年的,要求就别那么严厉了,再说了,王重不同意了吗!” “居岸妈妈,你就让居岸打吧,三丽她二姨家孩子本来就多,再说不还有一成他们在那儿呢吗,这年也拜过了,让三丽早些回来也没什么,反正她二姨家离的也不远,两家人基本上每天都打照面的。” 连王重这个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文清雪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 虽说文清雪仍旧没能改掉事事说道的习惯,但自打默许了文居岸和其生父往来见面之后,母女二人的关系早已缓和。 只是文清雪对文居岸素来要求比较高,而文居岸不管在家还是在外头,其实都是按着文清雪教的来的,娴静文雅,也只有在王重家里,在三丽这个无话不说的闺蜜跟前,在文清华这个素来疼她的舅舅面前,才会做出这么俏皮的模样。 第220章 乔祖望想挣钱 新年总是过的很快,打除夕那天之后,一成倒是没再提结婚的事,只是成日里似乎心里藏着事情,不似往日过年那般开心。 倒是文居岸,眼瞅着就快大学毕业了,闲工夫多,就见天的来找三丽,好几次玩的太晚了,索性就直接睡在家里,跟三丽和四美挤在大床上。 一得空闲就往王重身边凑,美其名曰请教,让王重指点其学识,实则另有目的。 像文居岸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王重当然不会吝啬指点,三丽也是个喜好读书的娴静性子,不似四美那般闹腾,所以她和文居岸才这么谈得来,二人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在王重的书架上翻找书籍,然后要么就直接在书房里看,要么就回卧室去细细品读。 有时也喜欢坐在旁边,看王重和乔祖望对弈,不过二人对弈的情形,时常就是王重智珠在握,胸有成竹,而乔祖望愁眉苦脸,抓耳挠腮,最后无奈弃子认输,倒也颇有几分乐趣。 象棋本就不难,两人又都是天资聪颖之人,站在旁边看了几次,就把规则学的差不多了,闲暇之余,两人倒也时常会坐在沙发上下棋,有时也会拉着四美还有七七一块儿下下跳棋,五子棋。 多了个文居岸,家里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转眼就快到元宵了,文居岸倒是还好,这丫头今年大三了,专业又不像三丽那样子,课业繁重,倒是颇为空闲。 不过四美和七七就没那么幸运了,四美进入高二,学业日渐繁重,而且随着艺考即将到来,专业课方面也不能有半点懈怠,每日晨起吊嗓练功,白天在学校读书,晚上跟着声乐老师学习,为了将来能够成为像邓丽君那样的大明星,四美也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愈发努力认真起来,每天就是三点一线,学校、家里还有声乐老师处三头跑。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四美这丫头睡了觉几天懒觉,懈怠了几天,只能多用点功赶进度了,没几天功夫,这丫头就叫苦不迭,好在嘴上虽然叫苦抱怨,可行动上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出版社那边已然进入正轨,文清华坐镇指挥,麾下各个部门各司其职,王重身上的担子也逐渐轻了下来,每周只要负责写稿撰文,最后复审一边即将刊印的稿件即可,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事事盯着了。 二人的两分杂志,一本是连载的各类小说,目前类别不多,但质量还算上乘,尤其是王重亲自操刀写的《九州仙踪》,以山海经的神话世界为背景,剧情紧凑,人物饱满,御剑飞仙,腾云驾雾,重重玄奇道法,奇功异诀,吸引了无数读者。 杂志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如此销量,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和王重的作品离不开关系。 而且中华大地,数万万人,从来都不缺乏那种想象力天马行空的饱学之士,港台数十年,武侠已经发展至巅峰,现今虽有黄易先生这等后继之士,然再想在武侠之上有大建树殊为不易。 王重的《九州仙踪》珠玉在前,也算是为无数作者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 而杂志社新近推出的那本《新青年》,在金陵乃至江浙一带的大学生、高中生之中逐渐打开了销路,有了名气。 《新青年》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但散文和诗歌都只占了少许篇幅,通篇绝大多数,都是以短篇故事为主,故事的类型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只有一点,故事所宣扬的主题思想,都是积极向上的,没有那种阴暗、现实残酷的。 元月二十,随着元宵过去,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欢乐的春节和悠闲的假期已经过去,紧张的学习和忙碌的工作,再度回归到人们的生活当中。 王重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现在杂志社逐渐步入正轨,可马素芹那边忙着制衣厂的事情,十天半月也不着家,三丽四美和七七又忙着读书,王重一个人在家着实无趣,倒不如在杂志社里写稿摸鱼。 外头天朗气清,阳光虽不猛烈,但也带来了几分暖意。 一阵敲门声响起,王重头也没抬,直接道:“进来!” “总编,您表哥来了!”敲门的是文清华的秘术,也兼着王重的秘书。 “乔祖望?”王重有些意外,“让他进来吧!” “好的总编!” 王重虽然挂着总编的职位,但真正管事的还是文清华,平日王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文清华还特意交代过杂志社的人,如果没有要紧事,不要过去打搅,免了扰乱了他们这位财神爷的文思。 “小重,忙啥呢?”乔祖望腆着笑脸,拎着保温杯,脸颊两侧的还有两个梨涡。 王重道:“工作呗,还能忙什么,你怎么来了?” 乔祖望径自在王重对面坐下,四下打量着王重的办公室,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你!” 王重抬眼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有事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嘿嘿嘿!”乔祖望的脸皮却厚着呢,自打一成考入大学以后,王重就没对他动手了,虽说虎威犹在,但偶尔也敢和王重开几句玩笑了。 “我这不是在家闲的实在是无聊吗,你路子广,本事大,开了这么大一个杂志社,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干的活,也给我安排一份工作呗!”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识得几个字,又是咱们金陵土生土长的,门路也有,像是办公用品采买什么这些事,我也是能干的!” 乔祖望笑着毛遂自荐道。 王重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叠着横放在桌上,正视着乔祖望:“来之前还专门做过功课了?不简单呀!” “我这不是想着给伱帮帮忙,减轻一下你的负担吗!”乔祖望道。 “好意我心里领了,不过杂志社这边我不管事,管事的是清华,再说这些事儿都有章程,早就安排拖了,咱们跟人也都签了合同,要是无缘无故把人开了,还得付违约金。” “采买不行,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门路也成呀!” “牛野的那些个录像厅,不也是你投资办的嘛,我听二强说,最近牛野准备把录像厅改成电影院,正在四处找人干活呢!” “得得得,你不就是想找个挣钱的门路吗,你也别惦记这些了,我给你指两条路,你自己选!” 乔祖望顿时眼睛就亮了:“什么门路?” “第一个,我开个书店,你去帮我管理,每个月给你基本工资和销售所得的绩效提成。” “开书店?”乔祖望道:“卖书能挣钱吗?” “不挣钱我开这个杂志社干嘛?”乔祖望被王重说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王重自己就是写书的,卖书的要是不挣钱,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写书的人,这么大一个出版社又是怎么来的。 “现在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老百姓们手里头也都有了钱,不论是给孩子们买辅导书,还是自己买来看,都舍得花钱,你说卖书挣不挣钱?” 乔祖望点了点头,可对于王重说的第二个门路,也愈发感兴趣:“第二个呢?” “第二个嘛!”王重道:“知道一成那房子是怎么来的吗?” “知道呀,不就是跟着你倒腾那些什么手表那些东西。”自己儿子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乔祖望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他还惦记着一成手里头剩的那点钱呢。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香江人在深城那边投资建厂,做一些大品牌的山寨产品,他们那边呢,管这东西叫做A货,外边上看去和那些国外,香江的大牌子差不多,可价格却便宜好几倍,你要是有担子,就去深城,倒腾那些山寨的东西回来,不说大富大贵,但其中的利润也足够能让你的小日子过得潇洒。” 乔祖望倒也听明白了,却又忍不住担心:“这样做不违法吗?” 乔祖望这人虽然混账了些,自私了些,可也不是没有半点好的地方,虽然他的遵纪守法是因为胆小,但论迹不论心的话,倒也还算不错。 “违法?”王重笑了:“你想什么呢,那些香江人跑去深城花那么多钱申请地方,建工厂,要是违法的话,上面会允许他们建厂吗?” 乔祖望恍然,脸上也露出笑容,可随即却又道:“可做生意是要本钱的呀,而且深城又那么远,来来回回,吃穿住行哪一样不得花钱。” “关于这点,我也帮你想好了,同样是两个方案!”王重竖起两根手指。 “什么方案?”乔祖望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一,我可以借你本钱,给你半年的时候,半年以后,你要是挣钱了,这个钱就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那要是没挣钱呢?”乔祖望赶忙问道。 王重摊开手,笑着道:“没挣钱也一样要还钱,要是没钱,那也容易,一成和二强他们不是每个月都给你六百块钱的花销吗,以后呢,那钱就直接给我,等咱两的账什么时候清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两把这钱给你。” “等等!”乔祖望抬手打断王重的话:“你刚才说连本带利?” 王重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呀,我借给你的只是本钱,当然要收利息了。” “不是说两个方案呢吗,还有一个呢?”乔祖望问道。 王重道:“还有一个,我出钱,你去跑,我给你开工资,不管是赚了还是赔了,都是我的事儿,和你无关。” “选哪一个?”王重就这么看着乔祖望,等着他做决定。 乔祖望眼珠子滋遛滋遛的打着转儿,陷入纠结之中,总是下不了决断,选第一个吧,要自己承担风险,这玩意生意要是没做成,那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要是选第二个······ “你要是还没想好,就先回去,慢慢想上几天,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的。”王重道。 “不用了!”乔祖望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这么快就想好了?”王重笑着道。 “想好了。”乔祖望道:“我选第二个!” 看着对面神色逐渐变得坚定的乔祖望,王重摇了摇头,说道:“选好了就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乔祖望却道:“就这么回去干等着?” “那你想怎么样?”王重道。 乔祖望道:“我去了深城该去哪里,找什么人,这些你都没告诉我,我过去了不是两眼一抹黑吗!” “当然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过去了!”王重道:“先前我领着一成倒腾东西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当地人,他们有这方面的门路,我先带你去一回,熟悉熟悉人,摸清了门路,打通了关节,以后你再自己一个人去。” “那就好!那就好!”乔祖望脸上再度露出笑容。 王重道:“要是没事儿就可以走了,别在这儿耽搁我们上班!” “得!”虽然被赶,但乔祖望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这会儿别说王重只是赶他走了,就算是拿着棍子把他狠狠地揍上一顿,乔祖望也会挤出笑脸相迎。 “我回去下棋去,不打扰你工作!” 乔祖望乐呵呵的走了,心情大好,一路从杂志社里出去,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就跟捡了钱一样。 看着乔祖望离去的背影,王重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感慨,有些人,注定是没有发财的命的,大好的挣钱机会摆在眼前,却连一点风险都不敢冒,这种胆色,就算给他机会也不中用啊。 这辈子顶天了也就只能挣点小钱,想要大富大贵,母猪会上树了都不可能。 电视台那边早就开工了,年关刚过,一成和宋清远年前就说好了,过完年就要弄一个专题报道,为此两人刚过完年,就陷入紧张的忙碌之中,除了元宵那天,一成基本上不是在台里,就是和宋清远一道在外头采访。 这天一成和宋清远从外头采访回到台里,放好设备,整理好相应的文稿,等到下班,二人并肩从电视台大楼里头走出来。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正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叶小朗深色有些紧张的在哪儿私下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第221章 办公室内 如此这般又匆匆过了数日,这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比起现实中王重老家所处的冬日更加寒冷,听说那玄武湖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只是南方到底不似北方,若是当真有那刚刚从北方过来,不熟悉金陵天气的,兴冲冲要去冰上撒欢的,定然只会落得个落汤鸡的下场。 得了王重的允诺,乔祖望这几日心情不错,罕见的没有跟那几个狐朋狗友去打牌搓麻,倒是照常去二强的酒楼里蹭吃蹭喝。 每日回家,路过王重家小院的时候,总会‘顺道’进门走上一圈,问上一嘴。 王重也没敷衍乔祖望的意思,与其让他每日打牌搓麻,游手好闲的,倒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消磨消磨他那旺盛的精力。 正好制衣厂那边,最近新开了一条生产线,专门做哪些大品牌的仿制货,不只是做衣服,还做波鞋。 主要是制衣厂的自主品牌,在香江根本就没有销量。 可现如今,香江那边的市场,可一点都不小,香江虽只是弹丸之地,然此时的经济却远超内地,虽然改革开放已有十余年,但想要在短期内追上香江的步伐,还有一定的差距。 香江的经济虽然比内地发达,可混乱的程度也远非内地可比,马素芹一个女人,这几年在制衣厂虽然积攒了不少经验,能力提升不小,可也没有到能够叱咤风云的地步,香江这条路子,当初就是王重亲自去才打开的,虽说不用时时盯着,但隔一段时间,总要去深城瞧上一瞧,跟合作伙伴联络联络感情,免得被人欺瞒。 王重这个大忙人,虽然是制衣厂的老板,但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去一趟,制衣厂那边基本都是马素芹一手包揽着,王重也乐得居于幕后,当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厂长办公室里头,马素芹一身得体的修身素色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挽在脑后,脸上只略施粉黛,未着点翠,连耳环都没有,浑身上下,却透着几分以前没有的干练。 许是因为没有生过孩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虽已不如妙龄少女那般娇嫩,却也瞧不出岁月的痕迹。 “我说,你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回家了!”王重坐在沙发上,手里头捧着一杯马素芹漂亮的女秘书刚刚泡好的热茶,目光却总是下意识的往马素芹的身上瞥。 不是王重庸俗好色,实在是现在的马素芹突然换了装,气质大变,认真工作的模样太具诱惑力了。 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认真工作的女人同样漂亮。 难怪在小日子的那些电影里头,各种制服层出不穷。 “厂里事情多,工作忙,我倒是想回去,也得有时间呀!”马素芹头也不抬,继续埋头看文件报表。 王重道:“钱是挣不完的,够用就行了,挣那么多钱干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这都忙了一年多了!” 王重的话里带着几分怨气,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任谁独守空闺一年多,心里也会有怨气。 至于马素芹十天半月回去一趟,可纵使王重捉着她通宵达旦,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暂解一时之需而已,之后一去又是大半个月。 男女之间这点事儿,你要是日夜笙歌,久了难免会有些厌烦,可要是似这般久旱甘露,却又隔得太久。 办公桌后的马素芹,听了这话,手中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坐在沙发上,斜看着自己的王重,脸上不自觉便露出微笑来。 “当初办这个制衣厂,是谁的主意?”马素芹不疾不徐,淡淡的说出一句。 王重立马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我的主意,可当时的情况是咱们医馆快关门了,伱又是个闲不住的,出去给打工干粗活我又舍不得,这才想着给你开个制衣的厂子,让你有个消磨时间的去处,顺带还能挣点钱;可我没想着让你日日住在常理,忙的头角倒悬,连家里都不顾了呀!” 马素芹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袅娜的走至王重身侧。 王重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怀中已然多了个身段婀娜,胸怀挺拔广大的佳人,眉眼间带着笑意。 “这不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吗,谁能想到,制衣厂的生意能做的这把红火,各省的订单跟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来,这冬天都还没过去了,二八月衣裳的订单就过来了。” 王重心中一警:“你又想干啥?” 马素芹脸上挂着微笑:“这不是马上就要到换季了吗,你都好久没有画新的设计图了!” “厂里又不是没有设计部门,要是都像你这样,啥事儿都要我来弄,那你这个制衣厂干脆也别开算了。”王重没好气的道,真当他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山呀! 马素芹伸手环住王重的脖子,眸中泛波:“厂里的那几个设计师,每一个有你厉害的,你说你这个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会,连女人衣服也这么懂?”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王重歪着头,故意说道。 马素芹见状,凑上前去,在王重耳畔吐气如兰:“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你就帮帮人家吗!” 王重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最是见不得自己的女人撒娇卖乖,环在马素芹腰上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娇躯拉入怀中,似乎恨不能把马素芹揉进自己身体里。 一番互啃过后,眼瞅着王重的大手不规矩,马素芹赶忙用力挣脱,脑袋后仰着,在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中,慌忙道:“这是办公室,不行!” 王重单手拦着马素芹的腰不放,百十斤的马素芹在他怀中,轻若无物一样,走到门口,将办公室的们反锁上,随即抱着马素芹走到办公桌前······ 一个小时后,马素芹身体酥软的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好在王重知道轻重,身上的布条只是被扔在桌上,没有撕毁。 “说了让你别······,要是怀孕了可怎么办?”马素芹没忍住白了王重一眼,没好气的道。 “怀了就生下来呗!” 王重不是那等脱了裤子就不认账的,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把将马素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从后头紧紧的搂住,脑袋搭在肩上。 “难道你不想给我生孩子?” 王重闭着眼睛问。 马素芹忽然语滞,神情有些不对,办公室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怎么了?” 过了半晌,见马素芹还是没反应,王重才问。 马素芹眉宇间透着几分纠结之色,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只掰开了王重环在她腰上的大手,从王重腿上站了起来,眼中的挣扎和痛苦一闪而逝,心下决断,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这辈子,能有这几年的好日子,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我年纪大了,是离过婚的女人,又有那么一个不堪的前夫,我也想清楚了,以后我就替你守着这家制衣厂,你要是想我了,就过来瞧一瞧我,但结婚生孩子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马素芹强忍着心中悲痛,狠心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重也跟着起身,抓着马素芹的两臂,扭过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二人面对着面,可看着王重那灼灼的目光,马素芹却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口中仍道:“那里是你家,却不是我家,相比起你家,我更喜欢待在厂子里,至少在这里我觉得充实,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也清静。” “你是担心刘大奎出来以后找我的麻烦吧!”看着马素芹一脸倔强的模样,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王重怎么会才不到她心中的顾虑。 马素芹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王重捉住那马素芹仍旧如葱白般的手,柔声说道:“区区一个刘大奎,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说他进去了这么些年,经过改造,或许就好了,就算他本性难改,出来还是死脑筋的想找咱们的麻烦,难道咱就怕了他?” “我什么手段,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休说一个刘大奎了,就算再来十个他这样的,我收拾起来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你有何必杞人忧天呢!” 马素芹的眼眸当中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话不是这么说的,今时不同往日,刘大奎是个烂人,这辈子都在泥潭里打滚,注定是没什么指望了,可你不同,你这一身本事,挣下了这么多的家业,你现在就好比是那些好看精致的瓷器,刘大奎就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你犯不着和他这样的烂人硬磕。” “刘大奎那人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他要是真的没有痛改前非,出来以后,他肯定又会四下打探你的消息,出来找你的麻烦,你跟不跟我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同呢?” “至少不会连累你!”马素芹嘴巴一急,把心里话也吐了出来。 王重闻言不由得叹息一声:“你呀你,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反正我是死活不会跟你回去了,任凭你说破大天来了也没用!”马素芹态度坚决,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着马素芹坚定的眼神,王重就知道,今天注定是要徒劳无功了。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王重道:“先不说这个,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深城,你也跟着一块儿去,以后制衣厂这边还是你全权负责,香江那边的门路,你得尽早熟悉起来。” “去深城?具体哪天?我好安排下厂里的工作。” “就先定在三天后吧,你让秘书去把车票买了,你我还有一成他爸!我们三个人去。” “一成他爸?他过去干嘛?” 见王重没有在刚才的事情上继续坚持,而是转移了话题,马素芹也松了口气,别看她面上表现的坚强果决,实则心里痛苦着呢。 朝夕相处数年,与王重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生活极为和谐,王重的性子又温润如玉,待她极好,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没有过,这样的男人,马素芹这辈子都没见过,一颗芳心,早已死死的挂在王重身上了,心里头除了王重,再也装不下其他男人。 可越是如此,她偏偏越是自卑,越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王重,尤其是她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身子早就不干净了,王重又这般优秀,芝兰玉树,宛若下凡的谪仙。 王重将事情与马素芹微微道来。 “这么安排倒也不错!” 马素芹听了不住点头:“要是当真能够给一成他爸找个稳当的营生,有稳定的收入,一成他们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乔家事儿,除了王重和魏淑英两口子之外,最清楚的就数马素芹了。 一成和二强都已经成年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指望着乔祖望给他们帮忙,那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下来,乔祖望不给他们哥俩拖后腿就不错了。 如今四美上声乐课,舞蹈课买的各种乐器还都是王重出的钱,一成只出了她们姐妹几个的学费和生活费。 二强的酒楼虽然生意火爆,但和王重结钱开酒楼的钱都还没还清呢,虽说王重没催着二强还钱,可二强是和一成一样的性子,不把王重的钱先还清了,他自己心里头都不痛快。 “行,我让曹秘书安排一下,就买三天后的车票,买好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王重点了点头,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马素芹没有理会王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回宿舍收拾一下,你自己回去吧!” “别急嘛!我还有事儿要和你说呢!”王重却一把拉住了马素芹,把人拉回了沙发上。 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差点没把马素芹吓了一跳。 待反应过来,一边抬手轻抚着波涛汹涌的胸口,一边没忍住白了王重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都怪你! 第222章 进医院了 “什么?进医院了?” 接到一成三丽的打来的电话,王重很是诧异,旁边的马素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色露出担忧之色,不过王重电话还没打完,她虽然心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好好!” “我知道了,我这边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回去,有什么事儿,等我回去了再说!” 深城一处颇为奢华的酒店客房之中,挂断电话,王重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好转。 “怎么了?谁进医院了?”马素芹迫不及待的问道。 “叶小朗的父母,被二强打伤住院了。” 马素芹瞳孔皱缩,张大嘴巴,满是惊讶:“叶小朗的父母?二强怎么会对他们动手?” “一成不是忙着工作,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吗,那日二强和三丽四美还有七七约好了一块儿去一成家里看他,不成想竟然那么不赶瞧,一进门就瞧见叶小朗的父母正在对一成动手,四美是个什么性子,有人敢打一成,她当场就冲上去了,二强怎么还会坐视,这一动手不就麻烦了,叶小朗的父母虽然常年做活,身体还算硬朗,可到底上了年纪,常年操劳的,那是常年习武的二强的对手,再加上当时二强也急了,下手没个轻重。” “那现在人咋样了?可别出啥大问题来!” “说是伤了关节,打了石膏,但好在二强还算留了手,将养些时日就好了,没啥大问题。” 二强常年在厨房年颠锅炒菜的,家里的粗活重活也没少干,加之常年习武,气血充盈,一把子气力就是一成也有些不如。 一成于他们兄弟几个而言,说是大哥,却胜似生父,见自家大哥被人打,没当场把那两个老家伙打死,已经是留手了,也得亏是一成及时劝阻,三丽和七七拦的及时。 “你现在就去买票!我收拾收拾,拿着行李立马过去,咱们今晚就走,争取明天能到家。” “我这就去!” 马素芹不敢耽搁,提着包包出门就奔着火车站去了,隔壁房间里正在休息的乔祖望被敲门声惊醒,还没等他问,就听得王重撂下一句让他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出发去火车站。 “才刚签完合同,货还没拿到呢,这么急着回去干吗?”深城远比金陵繁华,又不用自己出钱,乔祖望当然想好好晚上几天,涨涨见识,回去也好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吹嘘。 “一成他们出事了,要立马赶回去!” 乔祖望闻言立马色变:“一成能出什么事,你可别吓我。” “先去收拾东西,回去再慢慢告诉你!” 赶到火车站,马素芹买到了六点的车票,可从深城到金陵近千公里,路途遥远,就是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到。 王重又赶紧给三丽那边打电话过去,说明时间。 倒不是王重着急非得现在回家不可,反正事已至此,他就算再着急上火也没有用,又不可能一下子飞回金陵去,这会儿金陵还没机场呢,倒是可以先飞沪市,然后在转车,那那样转来转去的,花的时间也不少。 主要是深城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本来王重是想拉着马素芹玩上一玩,两个人清净清净的,奈何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重要回去呢,一是担心一成他们被叶小朗一家子讹上,二是想瞧瞧,叶小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重和马素芹、乔祖望回到金陵,已经是两天后了。 三丽拉着四美还有七七在火车站外头翘首以盼,见提着行李箱的王重几人,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回到家,乔祖望终于忍不住了,立马追问起缘由来。 三丽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这事儿我也是后头才听大哥说的,上周的时候,叶小朗的父母从老家来到金陵,准备和和伱们先见上一面,商量大哥和叶小朗的婚事,可没成想正好那天小舅您带着爸和素芹阿姨去了深城,这就错过了,大哥就把叶小朗的父母接到他家里,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当时大哥没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事儿。 前两天不是周末吗,过完年到现在,大哥一直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回家瞧瞧,正巧吴姨那边也有了消息,你们也都没在家,我们几个就想着去大哥家看看他,顺道先让大哥帮着拿个主意先,没成想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头传出来的谩骂声,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们几个一听不对,我赶紧拿出钥匙刚打开门,就瞧见叶小朗的爸爸把大哥摁在沙发上揍。 四美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哪见的了这个,冲上去就准备帮忙,却被叶小朗他妈给拦住了,二哥瞧着也急了,没来得及多想,冲上去也跟着动手了! 叶小朗他爸被二哥卸了条膀子,扭伤了手,还闪了腰,叶小朗的妈妈被四美打了几巴掌,弄晕过去了······幸亏是大哥叫的及时,不然二哥指不定把人打成啥样了。” 王重有些诧异的看着一副鹌鹑模样低着脑袋的四美,却罕见的没有说教,反而笑着道:“这事说起来也怪不着你们!” 四美瞬间就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重:“小舅,你不骂我们吗?” 王重笑着抬手揉了揉四美的脑袋,说道:“你们又不是故意伤人,是他们先对你大哥动手,你们不知道情况,想帮你们大哥,其他的先不说,这份心就是顶好的了,我为什么要骂你们!” “小舅!”听王重这么一说,四美那俏丽的脸上顿时便义愤填膺起来:“你是不知道,那天叶小朗那个妈骂大哥骂的有多难听,什么始乱终弃呀,禽兽不如,一句比一句难听,叶小朗他爸跟过分,把大哥摁在沙发上,骑在大哥身上抡拳头就揍,把大哥脸都打肿了,差点没把牙给打掉了!” 四美越说越气,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要我说,幸好大哥还没和那个叶小朗结婚,不然的话,指不定被那一家子人糟践成什么模样呢!” 王重揉了揉四美的脑袋,笑着道:“回去以后,从明天早上开始,半个月内,每天早上加练半个小时的桩功。” “啊?”四美直接被王重说的楞在当场,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还没完呢,只听王重笑着道:“还有,这个月零花钱扣一半!” “为什么?”四美立马撅着小嘴:“小舅,你不是才说我和二哥没做错嘛!” “出发点没有错,一家子兄弟姐妹,哪一个受了欺负,都得不遗余力的帮忙!” “那为什么还要受罚?”四美苦着脸,觉着小嘴,眼中满是委屈。 “这是对你冲动行事,不顾后果的惩罚!”王重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练了几天花拳绣腿,就敢冒冒失失的跟人动手?得亏是你大哥和二哥在,要不然,就你那几招华而不实的猫脚功夫,就算只是遇上个寻常街头厮混的小混混也未必是人家对手,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 “那大哥被人欺负了,我当时哪顾得上那么多嘛!”四美委屈的道。 王重点了点头,笑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吧,最近你素芹阿姨的制衣厂那边马上就要有几个新款式推出来了,哪天你得空了,过去一趟,量量尺寸,你素芹阿姨让人给你量身定制几套衣服,就当是你这次的奖励了!” “真的?”四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脸的激动。 “记住,下会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别跟这回似的,傻傻的赤手空拳就冲上去!”四美这丫头,擒拿只学了点皮毛,主要学的全是剑舞这些华丽呼哨的套路,好看是好看,但于实战却没什么作用。 帮自家哥哥,这本没什么错,还应该表扬,可四美风风火火的性子,王重实在是怕她下回遇到类似的事情,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人动手。 她一个小姑娘,虽然不至于娇滴滴,羞怯怯,却也犯不着这样,遇事稍微冷静一下,多得是法子应对。 不过到底四美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从小又被哥哥姐姐没宠着,难免有些不够稳重。 “小舅,你的意思是,不赤手空拳的就行了?”四美是个惯会找话茬的。 王重屈指一弹,四美立马揉着额头倒吸起凉气来。 “遇事当沉着,审时度势,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反应,而不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 “要论起身手,你还能比得过你大哥不成?”王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四美是个聪明的,自然也听明白了王重意思,对于王重的一奖一罚,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委屈,但也知道王重的用意,也就接受了。 旁边的马素芹见状,笑着拉过四美的手,一脸神秘的说道:“可不仅仅只是新衣服哟!这回你小舅可还给你准备了特殊的礼物呢!” “特殊礼物?什么特殊礼物?”四美先是惊讶,随即便是满脸期待,反捉住马素芹的手,迫不及待的问。 马素芹看了王重一眼,道:“你小舅不准我说!” “小舅!”四美立马过去拉着王重的手,左右摇晃着撒气了娇。 “看你表现咯!” 斜了四美一眼,撂下这话,王重便扭头问起三丽:“一成呢,在医院守着?” “嗯!”三丽点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毕竟叶小朗他爸上了年纪,大哥意思是多住几天看看,确定没有问题了再出院。” 王重问:“一成告诉你们原因了没?” 三丽摇头:“我们问了,但大哥没说,我瞧着大哥像是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 “难以启齿!”三丽脸色微沉的道。 “一家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王重却摇了摇头,说道:“想来也无非是因为叶小朗曾经的那些经历,让你大哥心中有了抵触,生出芥蒂来,叶家父母知道他的想法,找他要说法这些。” “对了,你大哥在医院守着,叶小朗人呢?” 三丽摇了摇头道:“自打把人送进医院以后,我们去看过一次,大哥就让我们先别过去了!” “不去才好!”旁边的四美愤愤的道:“去了还不是受气!” “小舅,那两个老东西说话可难听了!” 话音刚落,就被王重瞪了一眼,四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花了,顿时低下头吐了吐舌头,作出一脸乖巧模样。 王重平日里对一成他们没什么过多的要求,只在学习上督促,但在品德和言行之上,却是言传身教,多番告诫他们,社会在进步,咱们作为国家的合法公民,素质也应该跟着提升,虽不似封建社会那么多规矩,但文明礼貌总归是要讲究的,也严令禁止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讲脏话。 若听到了,虽说不会有什么惩罚,但总归免不了训斥几句。 “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谁都别管,明儿个我去一趟医院,把这事儿给掰扯清楚了。”王重道:“你大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强,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肯跟人说,就算受了委屈,遇到事情,也都自己憋着,有什么苦也都自己吃了,哎!” 说着说着,王重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除了要强之外,一成的心地也善良,心软,所以才被叶小朗吃的死死的,不仅帮叶小朗的弟弟出了彩礼钱,后头还借钱帮着买了房子,天地良心,一成自家弟弟妹妹们且还在乔家老屋里头挤着呢,却因为叶小朗的缘故,把钱都白白的填补了叶家。 这还只是体现出来的一些,依着叶小朗父母弟弟的德行,那叶家就一个无底洞,一成在电视台虽然工资不低,但多年下来,都被叶小朗和她的家人们抠的七七八八。 “小舅,那你可得小心了,我瞧着那个叶小朗也不是啥好人!”四美有些抱怨的说。 “四美!”不过这话刚刚出口,就被三丽一声轻斥,连带着还瞪了一眼。 现在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万一这个叶小朗将来成了她们的嫂子,四美这话,可就有点不大恭敬了。 不过三丽在四美跟前可没多少威严,要是训斥的是王重,四美这会儿保证比小猫儿还要温顺乖巧。 只听四美冷哼一声,说:“要是叶小朗真是个好的,怎么会让她爸妈那么对大哥,现在就不会让大哥请假在医院里帮她照顾父母了。” “四美!”三丽眼睛瞪的滚圆,气势也故作严厉。 四美却不以为意,不过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王重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四美对叶小朗的映像竟然会这么不好,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会儿不同意于原剧情了,原剧情里,四美和叶小朗关系不错,那是被那些小恩小惠给收买了。 可现在的四美,为人可大气的很,每个月光是零花钱就拿两份,一成一份,王重这里一份,实兴好看的衣服鞋子也从来不缺,一年四季都有新的,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各种唱片录像带,都快堆满架子了,日子过得既潇洒又豪奢。 “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也没什么,不过在外头就得注意了!”王重说着还瞥了四美一眼,警告之意毕显无疑。 “我才没那么傻呢!”四美有些傲娇的道。 “行了,这事儿在你们这儿就这么着了,该上学就上学去,别以为可以偷懒。”这话自然主要针对咱们的乔四美同学。 第223章 一成的选择 乔四美同学虽然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可在王重的威严震慑之下,却也不敢蹦跶,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学校读书,恢复到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中。 王重独自来到医院,三人的病床,旁边两张床空着,最外头那张床上,躺着个瞧着四十来岁模样,方脸阔额,没留胡子,皮肤略显黝黑,脸上已有皱纹,两鬓隐约间已有几分白意的中年男人,旁边是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中年妇女,也是近四十多岁模样,头发已有银丝掺在其中,脸上有几道皱纹,瞧上去倒是比她男人还要大几岁。 当然了,女人上了年纪,确实比男人更显老一些,尤其是这会儿,那些个什么化妆品,保养品质之类的,还不是底层的老百姓们能用的起的物件。 一成坐在旁边,见王重进来,赶忙起身和王重打招呼,看到王重身后的乔祖望,一成的瞳孔不可避免的收缩了一下。 “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重要把乔祖望带过来,在一成得意印象中,乔祖望一向都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当初母亲去世以后,要去医院缴欠下的费用,去接七七回家,这家伙就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又是撒泼耍赖又是扮可怜的。就是想把欠医院的那点费用赖掉,最后还是姨父齐志强出面,把医院的费用给结了。 随着一成起身打招呼,病房里剩下的两双眼睛齐刷刷的往门口身上看了过去。 王重和乔祖望一前一后进入病房之中。 “你就是他小舅?”叶母语气不善,目光也不善,目光在王重和乔祖望身上来回打量着,最后落在乔祖望的身上:“你是乔一成爸爸?” “没错!二位就是小朗的父母吧?”王重笑着道:“小孩子性子急,不懂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重的态度摆的极好,毕竟这回二强他们把人弄进了医院,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哼!”叶母重重一愣,显然是还气着呢,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你教的好儿女,把我家老头子打成这样子!”这话是对乔祖望说的。 乔祖望早已问清了前因后果,而且要不是王重拉着他过来,他才懒得掺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呢。 “这话不对吧!”乔祖望可不是什么任人捏扁搓圆的善茬:“我怎么听说是伱们两个在打我家一成,几个孩子瞧见了,以为你们在欺负他们大哥才动的手。” “这么说你们还有理了?”叶母气势愈发凶悍。 王重没说什么,径自走到靠着门口那张空着的病床旁边坐着,乔祖望却毫不示弱的说:“我可没这么说,这事儿本就是误会,孩子们也一早过来道歉了,现在人也没什么问题,这事儿也没必要死抓着不放。” “要真说起来,一成不也挨了你一顿揍嘛!这会儿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干净呢!” 一成的眼眶,脸颊上都有淤青,这都过去那么些天了,还隐约能看见一点,可见那天叶父下手有多重。 叶父有些尴尬,那天他也是生气极了,这牛脾气一上来,动起手来,自然没个轻重。 “哼!”叶母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叶小朗和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们可都记着的,叶父也出手拉了拉她,冲她摇了摇头。 “那小朗的事情呢,你们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说话的还是叶母,不过语气较之先前已经好了许多,叶父靠着床头坐在病床上,还是没怎么开口。 乔祖望看了一眼一成,又看了看王重,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才说:“这还不简单,如果他们两个打定了主意要结婚,那就结呗,不过彩礼这些,咱们得先说清楚,别到时候又整出别的什么幺蛾子来,要是不想结,那就好聚好散。” 乔祖望可半点都不着急,结不结婚是乔一成的事情,他想的只有以后他自己的养老问题。 叶母听了这话又不乐意了:“什么叫好聚好散,我们小朗······” 叶母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床头的叶父一把给拉住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话都往外说。” 病房外头还有人来回走动,护士时不时就要查房,检查病人的输液情况或是其他问题,人多口杂。 叶母却将手一甩,“有什么好怕的!” “阿姨!”一成却坐不住了,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反正叔叔也没什么大碍了,要不咱们回去再慢慢商量。” “那你是愿意和小朗结婚了?”叶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捉着一成问道。 “这······”一成却犹豫起来。 “什么这的那的,我看你就是不愿意,白瞎了我们小朗那么好的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叶母越说越气。 叶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叶父瞪了一眼。 乔祖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儿子,这还没结婚,就把人家姑娘给睡了。 “我不是不愿意,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提前说清楚,掰扯明白了,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婚了吧!”一成耐着性子解释道。 王重有些意外,这还像是乔一成说的话吗?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不是一直被叶小朗拿捏的死死的吗,怎么这会儿听着跟突然开窍了一样? 有些诧异的看了一成一眼,王重收回目光,看向叶父叶母,说道:“大哥大姐,咱们现在是商量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又不是吵架对骂,先前的事情,孩子们确实做得不对,毕竟是孩子吗,希望二位也能理解理解!再说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二位说呢?” 叶父和叶母对视一眼,叶父微微点头说道:“是这么个道理!” 王重道:“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就去一成家里,坐下来再慢慢聊两个孩子的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 叶父叶母又交流了一下眼神,叶父点头应允。 一成立马跑去般手续,叶母收拾东西,王重和乔祖望就在病房外头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等。 王重还让一成给叶小朗打电话,把叶小朗也叫上,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事儿掰扯明白。 “你是怎么想的?”趁着离开的空挡,王重悄悄问一成。 一成脸色不怎么好看,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见他这么纠结的模样,王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知道就是不想咯!” 一成忙道:“我没有!” 王重却道:“那你为什么犹豫?” 一成不说了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重这个问题。 因为他确实犹豫了,不然的话,叶小朗父亲何至于着急上火到直接和他动手的地步,怎么说一成也都是快成他家女婿的人了,就算叶小朗的父亲是个混不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未来女婿动手。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好端端的,还被人摁着揍了一顿?” “哎!”一成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那天正好您带着我爸和素芹阿姨去了深城,小朗带着叔叔阿姨来找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生了气,我解释了几句,可她根本不听,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我一时口快,就把质问了她几句,没成想我刚说没几句,她就勃然大怒,大哭着骂了我几句就跑了出去,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就没追出去,叔叔追了出去,没多久就怒气冲冲的跑回来,之后的事情,二强他们都看见了!” 王重点了点头,看着一成问道:“你犹豫是因为介意她过去那些经历?” 一成虽然很不想承认,可面前的是王重,多年来照顾他和弟弟妹妹们的至亲之人,最后还是点了头:“有一点,但如果她真的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男女这点事情上,有些男人,确实大度不起来,别说是一成了,就连王重,曾几何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是后来见的多了,慢慢变的麻木,选择了妥协而已。 很快就到了一成家里,一成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的忙前忙后,乔祖望拿着个苹果啃着,王重不喜欢吃苹果,拿了个雪梨,慢慢的吃着。 不一会儿,叶小朗到了。 打过招呼,众人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两边,讨论起来。 一成,王重,乔祖望坐在一边,叶父、叶母和叶小朗坐在另外一边。 “现在人也到齐了,我就问你们两个一句,你们真的想好了,要结婚吗?”王重率先开场,先问两个年轻人。 叶小朗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对面的一成, 见两人不说话,王重接着说道:“结婚不是儿戏,不是玩笑,更不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你们既然决定了要结婚,那就要做好一辈子生活在一块儿,生儿育女,濡沫白首的准备。” 见叶小朗仍旧看着自己,眼中隐约间有泪光闪烁着,脸上透着几分倔强,一成终究还是心软了,说:“小舅,我们想好了。” 王重点了点头道:“既然想好了,那我们这边呢就先介绍介绍我们家的情况!然后你们在说说你们家,两家了解过后,咱们再说其他,大哥大姐觉得怎么样?” 叶母没再说话,而是看向叶父,叶父点头笑着道:“这样好!” 王重道:“那我就挑些紧要的讲,一成现在是在电视台工作,收入稳定,这房子也是他买的婚房,手里头还有些存款,是前几年兼职做生意攒下来的,也是他留着结婚用的,一成他爸没有工作,三丽,四美还有七七现在还在上学,也就是说,现在一成不仅要赡养他爸,还要出钱供弟弟妹妹们读书,别看他现在在电视台的收入不错,可一个月下来也攒不到什么钱。” “对了,你现在存款还有多少?”王重问一成。 “还有差不多六千块钱!”一成道。 王重微微皱眉,疑惑道:“怎么只剩这么点了,我记得你买了房子装修完以后,不是还剩差不多一万块钱吗?” 一成看了对面的叶小朗一眼,说道:“最近开销大了一些!” 叶父道:“我记得小朗说你们家里条件挺好的呀,还开了酒楼!” 王重道:“是开了间酒楼,不过那是二强的产业,不是一成的。” “他们是亲兄弟,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二强的和一成的也没什么两样吧!”叶父道。 王重却摇头道:“酒楼刚开了一年多,当初二强开酒楼的时候,是问我借的本钱,到现在才还了不到两成,等他还完这钱,至少还得七八年的功夫呢!” “你不是他们舅舅吗?”叶父道。 “是表舅,不是娘舅!”王重道:“再说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只是舅甥,我帮着把他们抚养长大,供他们吃饭穿衣,这难道还不够吗?难道还要我养他们一辈子不成?” “这话没错!”不等叶父他们说话,乔祖望就开口了:“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在电视台里上班,工资可比我以前在厂里上班高多了。” 叶父忽然看了叶小朗一眼,叶母皱了皱眉,拉了叶父的袖子一下,二人眼神交流了片刻。 “大哥大嫂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王重笑着问道。 叶父叶母一阵眼神交流后,问道:“那你们彩礼能出多少?” “你们想要多少呢?”王重还没说话,乔祖望却来了精神。 “对了,我先说一句,既然说到彩礼了,那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彩礼要是说定了,那就不能再改了,我呢,是最不喜欢那些反反复复的。” 叶父和叶母听了又是一阵眼神交流,叶母看着王重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还有些紧张的拽了拽叶父的手,低声催促了两句。 叶父正要起身,叶小朗却率先道:“当然,不过我家里条件不好,彩礼呢要全给我爸妈!” “这个没问题!” “那嫁妆呢?”乔祖望急忙问道,这才是乔祖望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嫁妆?”叶父一脸疑惑的问。 “男方出彩礼,女方出嫁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乔祖望道。 叶小朗忙道:“有嫁妆!”说着还冲也父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一成。 叶父恍然道:“对对对,有嫁妆,有嫁妆!” 紧接着便是一番商谈,定下彩礼的数目,不过据叶父所说,他们家里条件不好,叶小朗还有个弟弟,过几年也要结婚了,所以彩礼呢就直接给他们。 一切好像都很顺利,叶小朗和叶父叶母的脸上也逐渐出现笑容。 “就没别的了?”王重看着叶家一家子人再度问道。 “没有了!”叶父还没说什么,也小郎就抢先道。 “真没了?”一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乔一成,你什么意思?”叶小朗再度祭出绝招,微微斜着脑袋,眼中含泪的看着一成,一成赶忙避开她的目光。 王重笑着道:“我怎么听说,小朗在考上大学之前,和你们签了个什么协议。” “你怎么知道的?”叶父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说漏嘴了。 叶小朗眼睛瞪得滚圆,瞳孔皱缩,一脸的震惊。 “这么说是确有其事了!”王重脸上笑意瞬间敛去:“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事儿告诉一成,等他们结婚了以后再拿着当初叶小朗签字画押的协议去找一成,你们这是瞧着我家一成心软善良,吃定他了呀!” “什么协议?”这边的乔祖望还后知后觉的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将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转动着。 “当初叶小朗考上大学,他们本不想供的,可叶小朗说了,等她大学毕业以后,她弟弟结婚的彩礼、婚房,所有的花费她都包了,她自己结婚得的彩礼,也一份不少的全给她家里。”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叶母也是下意识的说,实在是这话突然从王重嘴里冒出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乔祖望却嗖的一下从沙发上抬了起来:“要帮他弟弟给彩礼,还要帮他买婚房?” “这不是拿我家的钱去贴补他家吗!不行,我不同意!”在乔祖望眼中,乔一成的钱不就等于是他的钱吗,虽说乔一成未必肯全给他,可他要是软磨硬泡的开口要,乔一成难不成还能一毛不拔? 再说了,这彩礼,婚房,哪个不是大头。 “乔一成,我现在可没有工作,三丽四美还有七七他们上学可都指着你呢!你可别给我犯糊涂。”乔祖望虽然生气,脑子却还留有几分清明,知道一成的软肋是什么。 “我·······”一成也很震惊,虽然王重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了,可这会儿亲耳听到叶小朗的父母承认,加上刚才叶小朗和她父母一直瞒着这事儿不提。 一成看着叶小朗的眼神中饱含失望。 没错,一成确实挺喜欢叶小朗的,毕竟单身二十几年,叶小朗是第一个闯进他世界中的姑娘,可弟弟妹妹们同样是一成的心头肉。 自己家是个什么情况,一成心里有数,王重虽然有钱,可那是王重的,一成的自尊心本来就强,是断然不会做那种用王重的钱去填自己窟窿的事情。 “你们什么意思?”叶父叶母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叶父道:“乔一成,你给句准话,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了?” 乔祖望瞥了一成一眼,知道自己没法提这个儿子做决定,便道:“有多大肚子,就用多大的碗,吃多少饭,我现在没有工作,四美现在学那什么声乐,可都是你小舅掏的钱,你也是二十大几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和自家儿子一块儿住了这么些年,一成什么性子,乔祖望怎么会不知道。 纠结了好一会儿,一成才闭上眼睛,说:“对不起!” 语气中满是心酸和无奈。 “乔一成!”叶小朗眼中已然盈满泪水:“你真的······不肯······和我结婚吗?” 一成睁开眼,看着叶小朗,没有回答,可眼中的坚定已经告诉了叶小朗答案。 叶小朗问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些?” “还是······因为我的过去?”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也沉默了一会,一成才道:“两者都有吧!我不是那种特别传统的男人,可有些事情,我心里还是会有疙瘩的!” “如果你只是谈过几个男朋友,我也不会介意,可······”看着眼中含泪,娇俏可人的叶小朗,一成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因为他也看到了叶小朗旁边的叶父和叶母。 叶小朗抹着眼泪转身就跑进了卧室,重重的把门给关了。 “乔一成,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叶父和叶母也激动的站了起来,气愤的看着乔一成,看着王重和乔祖望。 “你们把我们女儿当什么了?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们虽然是乡下人,却也不是泥捏的,任你们这么揉搓。”叶父愤怒的开始撸袖子了。 “大哥大嫂别激动吗!”王重站起来打圆场:“这常言道: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再说了,一成又不是不喜欢你家小朗,只是实在没有这个能力,娶不起呀,一成家的条件摆在这里,总不能为了他结婚,让二强把酒楼给卖了,让三丽他们别上学念书了吧!” “我瞧您二位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还望你们体谅体谅!”王重一脸无奈的摊开手。 “哪家结婚,还帮着女方弟弟出彩礼买婚房的,或许那些有钱人家愿意,可我家又不是有钱人家,乔一成就是个电视台打工的,每个月拿死工资,你们要打的这主意,找乔一成干啥,去找那些做生意的吗!那些人有钱咧!”乔祖望却忽然补刀,只是这话听着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把叶父叶母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少说几句!”乔祖望话音刚落,一成就瞪了他一眼。 乔祖望切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反正只要乔一成不娶这个叶小朗,不贴补叶家,他无所谓。 叶父叶母听了乔祖望这话,却有些激动,又瞪起眼睛。 王重赶紧说:“我们老乔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一成和小朗在一起也有些时间了,耽搁了小朗不少青春,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们家愿意给小朗一些补偿。” 乔祖望听了这话,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瞪了一眼,立马就偃旗息鼓,不敢说话了。 “补偿?”叶父叶母看向王重,:“怎么补偿?” “乔家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太多也给不了,这样吧,我替一成做主了,补偿你们两千块钱,一成和你们家小朗也好聚好散,让他们各奔前程,您二位觉得如何?” “两千?”叶父叶母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现在一成一个月到手的工资才六百多,叶小朗就更少了,两千块钱,一成三个多月的工资,足见王重的诚意。 第224章 二强要相亲 “补偿什么的先不说!”叶父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乎看见了里头的叶小朗,立即扭头有些气愤的看着一成说道:“乔一成,我问你,我家小朗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跟了你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连清白都给了你,伱就是这么给我们家小朗交代的吗?” “那依您二位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叶父叶母被王重这话问的一愣,“要是你二位同意他们结婚呢,我们也没意见,只是这彩礼,一成顶多出五千块,剩下的钱,要用来筹办酒席,至于叶小朗答应的什么彩礼婚房,将来你们也尽可以问她要,但我们一成还有弟妹要养活,是决计出不了这个钱的。” 叶父叶母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齐刷刷的变了,扭头对视,交换意见。 ······ “大哥,你真的不结婚了?”四美挽着一成的手,侧着脑袋看着一成,一脸八卦。 “不结了!”一成如释重负的道:“小舅说得对,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要是随随便便就这么结了,到时候痛苦的还是自己。” 一成想起了母亲魏淑英,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嫁给了乔祖望,生生断送了性命。 若是换个知道疼人的老公,在孕期小心照顾着,估计都会是那个结果,七七生下来才四斤多,人双胞胎才这个分量,当时吴姨就没忍住说乔祖望苛待魏淑英。 其实自打王重告诉一成叶小朗那些过往的时候,一成心中就有了芥蒂,就已经开始犹豫这门婚事了。 而后一成一次次给叶小朗机会,希望能从叶小朗的嘴里听到实话,可等到的,却是叶小朗一次次的欺瞒,换来一成一次次的失望。 当时两家人坐在一成的房子里,商讨彩礼的时候,那是一成给叶小朗的最后一个机会,要是那时叶小朗肯把一切都摊开了说的话,一成说不准还会改变主意,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一成对叶小朗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要她肯开诚布公的谈,可惜没有如果,叶小朗仍旧还在打着拿捏一成的注意,先把婚事办了,彩礼给了,等以后叶小朗的弟弟结婚了,要彩礼,要婚房,到时候再让一成去想办法,去借钱。 和叶小朗在一块儿这么久了,一成对叶小朗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些了解,花钱大手大脚,不知何为节俭,作为一个从农村上来,家庭条件一般的姑娘,身上还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却从不自己动手做饭,都是在外头下馆子,每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花到些什么地方去了,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花的都是一成的钱。 一成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可有些事情,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更何况一成又不是蠢人。 “不结婚才好,我看那个叶小朗就不像什么好人!”四美没好气的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一成使了个眼色,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大哥,别担心,咱们还有更好的!” 可惜一成沉寂在对母亲的思念和伤怀之中,没有注意到。 一成是个心思成熟,行事稳重的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反悔的。 反正两千块钱的补偿也给了,人也从自己的房子里搬走了,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看着旁边的四美,一成脸上露出微笑,抬手学着王重的样子,在四美的脑袋上揉了揉。 相较于一个对自己多有欺瞒,不知道何为坦诚的女人而言,一成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家庭,是还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们。 却说另一边,王重让三丽把吴姨请到家里,端上热茶,水果,点心,热心的招待着。 二强被王重从酒楼里叫回来,叫了声吴姨,有些拘谨扭捏的坐在沙发上。 “吴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刚好有事儿,去了趟深城,前两天才回来。” “不打紧!不打紧!”吴姐的年纪比乔祖望还大上几岁,不过许是因为日子过得舒畅,瞧着倒不怎么见老态。 寒暄几句,随即进入正题。 吴姐先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王重,然后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这姑娘姓徐,跟我那个儿媳妇沾点亲,叫徐清慧,二十三岁,上过师范,现在在中学里教书,父母都是工人,上头有个大姐,已经嫁人了,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弟弟现在都参加工作了,就最小的妹妹现在还在念初中,家里条件还不错,关键人长得不错,个头比四美矮一些,性子温顺,孝顺父母,关心弟妹,待人和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王重接过信封,取出一看,照片上是个扎着两条麻花辫,未着粉黛,穿着一身格子裙的姑娘半身照,脸型微圆,却不宽大,瞧着很是端庄,虽不如三丽和四美漂亮,却也不算差,一双眼睛大大的,眉弯如柳,颇有灵气,光看照片,似乎都能看到姑娘身上那股子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 瞧着便知没有化妆打扮,也没有美颜加成,比起后世王重朋友圈、短视频上瞧见的那些所谓的‘美女’们可真多了。 吴姐详细介绍着这位叫做徐清慧的姑娘情况时候,还不忘打量对面的二强,脸上带着笑容,留意二强的反应。 “你自己瞧瞧。”王重把照片递给二强,又转过头问道:“吴姐,这姑娘的父母是怎么说的?” 吴姐笑着道:“人家父母也没想着给女儿找多富贵的人家,只想着找一个性格好,人品好,实在,能过日子的。你家二强人老实,本分,还经营着一家酒楼,这姑娘的父母一听二强这条件,立马就同意了,不过这事儿还得人家姑娘点头才行。” 王重笑着道:“那是自然,现在又不是以前那会儿了,可不兴包办婚姻。” “就是!虽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可结婚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这日子才好过!”吴姐是过来人了,门当户对虽然不一定全是好的,但大多比那些高嫁低娶的要好一些。 吴姐脸上也带着微笑,她也很希望这门亲事能成:“二强,怎么样,要是瞧上了,咱就约个时间,让你们先见一见。” 二强立马脸就有些红意,但到底是谈过女朋友的人,也见了不少世面,“那就麻烦吴姨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吴姐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都是邻居,待会儿我就去给人家姑娘家里回话,她是老师,周末休息,要不就约在这个周末?” 王重道:“那就周六中午,就约在二强的酒楼,二强亲自下厨,先吃饭,吃完饭再逛一逛,看个电影,滑滑旱冰,让他们俩先熟悉熟悉。” “这个好!”吴姨拍手道:“二强做饭的手艺那是没的说,正好让人家姑娘先瞧瞧你的本事,对你也有个好印象。” 王重和吴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二强说的有些害臊,四美还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着。 等吴姐走后,二强才有些不解的问王重:“小舅,周六正是酒楼生意最好,最忙的时候,咱们定在周六,会不会太······” “难怪人家说你傻!”王重白了他一眼,说道:“就是要挑酒楼生意火爆的时候,生意好才能挣钱,到时候人家姑娘瞧见了,不就觉得你更有本事了吗!” “啊,这······能行吗?”二强是个没啥心眼的老实人,总感觉这是在骗人。 “我的傻二哥耶!”旁边的四美看不下去了:“又不是咱们非得挑在周末,是人家姐姐工作日要上班,只有周末才有空。” 四美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一成的事情才将将过去,二强的事儿立马接踵而至,成了当下家里的头等大事。 眼瞅着快到日子了,四美和三丽就忙了起来,给二强参谋,准备把二强好好打扮打扮,不说花枝招展,但穿的至少要得体一些。 香江那边的路子算是彻底稳了,合同都已经签好了,马素芹正在制衣厂里紧锣密鼓的盯着,马素芹不肯回来,王重就自己跑过去,制衣厂虽然离得远了点,但王重别的东西不多,就是时间多,每回过去,都要捉着马素芹好好折腾一番,嘴上还说的好听,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些时日,都过去多少个秋了。 马素芹拗不过王重,只能由着王重来,好在马素芹也不是那等十来岁的小姑娘,身子还未长开,三十出头的她,正是女人家如狼似虎的年纪,加之天赋异禀,丝毫不惧王重的索求。 王重虽然体质超出常人数倍,但到底还是凡人范畴,自己也需要睡觉休息的,如何耗的过马素芹。 王重挽回马素芹的计划宣告失败,可二强那边的进度却颇为喜人,第一次见面,人家姑娘对二强的印象很不错,之后又陆陆续续见了几回,二强就被四美这丫头怂恿着去接人家姑娘上下班,几个月下来,二人竟真的培养出感情来了。 这倒是让王重颇为意外,可仔细一想,却犹在情理之中,二强是那种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喜欢就掏心掏肺的那种,不仅专情,而且还长情。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个叫徐清慧的姑娘确实漂亮。 真人比照片上看到的要更漂亮一些,虽不如三丽和四美,却不远矣,而且性格和三丽很像,恬静温婉,说话也柔声细语的,也不知她这性子,在学校镇不镇得住那群正值青春期学生们。 王重亲眼见到这个叫徐清慧的姑娘,是91年的夏天,学校放了暑假,这姑娘被二强带回了家。 “这是我小舅,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小舅一手带大的,现在三丽和四美还住在小舅家里。”二强给徐清慧介绍。 “别拘着了,跟着二强喊小舅就成!”见姑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王重忙笑着道。 徐清慧看了旁边的二强一眼,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但还是喊了声:“小舅!” 王重脸上笑意更甚:“来来来,坐沙发上来!” 三丽端来茶水,茶几上本身就摆的有水果零食。 徐清慧有些拘谨,早就听二强说过,这位把他们从小拉扯到大的小舅很年轻,可徐清慧没想到王重会这么年轻,瞧着不比二强大上多少,所以刚才叫人的时候,徐清慧才会犹豫。 “不要拘束,就当是自己家。”王重表现的虽然很随和,但徐清慧一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就不禁夹紧双腿,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放,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长,怎么可能不拘谨,徐清慧的手心都湿了。 好在王重是个颇擅交际的,先问几句徐清慧的情况,然后扯到徐清慧擅长的教学上,借着说学生的由头,说起以前自己带二强他们身后的事情。 二强小时候性子可没现在沉稳,是个成日跟着牛野走街串巷,四处蹦跶的,在外头没少和人打架,经常鼻青脸肿的回来,好在身强体壮,还常年练武,大多都是赢的,只是没回只要没有正当的理由,都免不了挨王重一顿揍。 王重指着院子说:“就在这院里,每回打的时候,二强都是哭爹喊娘的认错,说不敢了,可等一出门,转眼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到脑后,从小到大,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里头,我揍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徐清慧很不厚道的笑了,却说:“男孩子吗,小时候皮一些,捣蛋一些才正常,像我们学校那些男孩子们,没少惹祸添乱,就我带的那几个班的班主任,都是教书教了十几年的老教师了,可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没少垂头叹气,说学生难带。” “我听二强说,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小舅帮着补习的,那时二强不爱学习,小舅又是哄又是骗,萝卜大棒一起用,竟也让他混了个高中毕业的文凭,拿到毕业证的时候,二强都觉着自己是做梦呢!” 王重眉梢微挑,对徐清慧的印象有了几分变化。 这姑娘瞧着恬静温婉,年纪轻轻,可却并不单纯懵懂,为人处世这一套可比二强要强得多。 第225章 初闻集资 “听说你和叶小朗掰了?”宋清远一脸八卦的问。 宋清远都憋了一天了,这种事肯定不好在办公室里说,宋清远强忍着好奇,硬生生等到下班了,两人出来吃饭,才在饭桌上点破。 见他这幅模样,乔一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脸色黯然的点头道:“嗯!” “我说呢,年前的时候你才说的打算结婚,怎么刚过完年就没消息了,还突然就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宋清远 “怎么突然就不结了呢?我瞧着你俩感情挺不错的呀?”宋清远更加好奇了,其余对于叶小朗这人,宋清远的印象一直都不好,奈何乔一成自己喜欢,被宋小朗吃的死死的,宋清远和乔一成的关系虽然不错,也提醒过乔一成好继承,奈何却都是无功而返,这么才过了个年,就突然回心转意了? “难道是师傅?” 宋清远立马就想到了王重,王重可没少让他干盯梢之类的‘间谍’勾当,也没少从他这儿打听叶小朗的事情,起初宋清远还有些隐瞒,可王重一句‘伱若真把一成当朋友,当兄弟,真为了他好,就不该瞒我’,直接让宋清远妥协了,不但把叶小朗和一成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事无巨细的一一相告,也把叶小朗那位似乎有些问题的‘闺蜜’同事加‘好友’给卖了。 “你怎么知道?”乔一成瞳孔微缩,开始还有些意外,可随即就反应过来,王重把叶小朗调查的那么清楚,要说这里头没有宋清远帮忙,他自己都不信。 宋清远讪讪笑着:“师傅打电话问我,我只说了我知道的,真正去调查的,是项北方。” 一成瞳孔皱缩,眼睛瞪的老大:“项北方?” “他怎么会掺和进来?小舅找的他?” “他现在在搞房地产开发,认识的三教九流多,不找他找谁!”宋清远道。 项北方这人,读书不成,习武倒是颇有天分,身上有股子草莽江湖的彪悍和豪迈,在军队打磨了几年,把性子给磨平了,回来后闲了好一阵子,最后在王重的指点下,开始干起了工程,拉着他那些退伍回来的战友们,一块儿弄了个工程公司,本身出身就好,再加上他那性子,又有王重在后头替他出谋划策,干的倒是如火如荼。 乔一成脸上露出苦笑,心中苦涩,宋清远这话说的自然是在理的,可这么一来,自己和叶小朗的事情,不就等同于是人尽皆知了吗! 看乔一成的反应,宋清远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日子还是要过的,你有这闲工夫在这儿伤心,不如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咱们那个专题可得好好再过几遍,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纰漏了。” 乔一成闻言表情一滞,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歉意:“上次专题的事情,是我不对,这次我保证一定不会再出纰漏了。” 宋清远道:“一个专题而已,本来也没什么,但有句话叫做见微知著,而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怕得罪你,其实我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叶小朗这人,现在你和她分开,我反倒觉得是件好事。” 宋清远和乔一成是从小的交情,同在王重门下学艺的师兄弟,有些话说起来自然不用那么顾忌。 乔一成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说起来打一开始你就劝过我几次,可当初的我被猪油蒙了心,一句都没听进去。” “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清远道:“你现在看清了,回头也不晚,正好咱们现在重新做专题,没有其他事情让你分心,正好把心思都花在这上头。” 宋清远虽然不清楚好友到底为什么临到头了忽然回心转意,但以他对乔一成的了解,定是叶小朗那边出了什么让一成难以接受的变故,否则的话,一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说得对!” ······ 时间来到九二年,二强和徐清慧在年前的时候就把喜事给办了,在酒楼附近买了个房子做新房,从家里搬了出去。 为了感谢牵线搭桥的吴姐,王重还特意封了个大红包,把吴姐乐得好几天都没合拢嘴。 乔祖望这人虽然不学无术,没什么本事,但跟人打交道的本事不错,又惯会拍马逢迎,再加上这几年随着香江和湾湾两地的电影电视不断流入国内,老百姓们的经济条件也在逐步提升,A货的生意倒是叫他做的如火如荼,竟成了批发市场里面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不但给家里装了电话,还买了彩电,成天穿着西装,夹着皮包,头发打理的跟牛犊子舔过一样,打扮的跟个成功人士一样,骚包的不行,以前走在路上,多是别人主动和他打招呼,现在倒好,穿的极为惹眼不说,有个别走神了没瞧见他的,乔祖望还会主动和人打招呼,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就为了等别人满是羡慕的那句:“乔哥哥,你这是发达了呀!” 然后再笑呵呵的回上一句:“发达什么发达,挣点小钱,小钱!”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日子过得潇洒又惬意,把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们羡慕的不行。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躺在屋檐下躺椅上,拿着蒲扇,正在乘凉的王重抬了抬头,见门口伸进来的半个脑袋,又把脑袋靠了回去。 “一个人在家呢?”乔祖望手里提着一瓶酒,三个叠着的油纸包,笑着走进院里。 “有事就说!”王重闭着眼睛,右手蒲扇摇动,左手拿着个紫红色的小茶壶。 “我买了猪头肉猪耳朵,坐下来喝两口?”乔祖望把手里的油纸包举高。 卤肉的香味透过油纸往外散发,王重坐了起来,放下茶壶,起身摇着蒲扇踩着拖鞋进屋,乔祖望笑着跟在身后。 王重取出酒杯,乔祖望熟门熟路的取出两双筷子,两人相对而坐,乔祖望殷勤的给王重倒酒,和王重碰了一杯。 三杯酒过后,王重直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乔祖望嘿嘿笑着,也没反驳。 “有什么事儿直说,你知道,我不喜欢玩那些拐弯抹角的。” 乔祖望舔着笑脸问道:“我就是想问问,说咱们的A货生意还能做多久?” 姿态到是放的很低,毕竟这会儿王重可是他的衣食父母,现在他手里的那些货,有些是从深城拿的,有些是制衣厂的,但就算是那些深城的货,走的也是制衣厂的物流线路,送到金陵来的,然后再由乔祖望联系买家,去制衣厂的仓库提货,从中倒腾一手,赚个差价。 虽然利润不高,但耐不住量大,薄利多销,才一年多的功夫,才有了现在这般起色。 “只要你肯用心,坚持诚信经营,脚踏实地的做生意,别搞什么幺蛾子,做一辈子都没问题。” 王重这话可不是乱说,别说是现在国内没什么自主品牌了,就算是现实世界所处的时间点,国内各种各样的自主品牌层出不穷,但很多贴牌的山寨产品仍旧大行其道,只要样式好看,价格便宜,质量上就算不如正品,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乔祖望点了点头,又道:“最近我遇上个事,有些拿不定主意,你比我有本事,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这话竟然从乔祖望的嘴里说出来,王重倒是有些意外,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徐福年你知道吧?” “一直和你打麻将的那个?” “对,就是他!”乔祖望道:“最近老徐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突然就发达了,开着小汽车,手里拿着大哥大,就连喝茶都喝的是大方砖,日子过的比我还气派······” “直说!”王重提醒道。 乔祖望忙道:“昨天晚上,老徐找到我,说是有个集资的项目,非常挣钱,他现在的这些东西,都是靠集资挣来的,问我有没有兴趣,要是有兴趣的话,他就给我介绍他们经理。” “集资?”王重眉梢微挑,很是意外,这事儿这么早的吗?这才九二年,肯德基都才刚刚入驻金陵,这些搞集资的这么早就在国内兴起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 王重脑中灵光一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家制衣厂虽说才开了几年,可因着时新的样式,和接连几年都请港岛那边的巨星打广告,卖的异常火爆,尤其是在年轻人里面,每年的订单跟流水一样进来,生产线加了一条又一条,尤其是最近打通了港岛那边的市场,在深城那边建了分厂,专门用来做A货,顺带着吧自家厂子里的自主品牌借由A货的门路,打进香江的市场,目前虽然还没什么起色,但A货的销量却极为火爆,港岛虽然不大,可港岛市民们的消费能力,就目前而言,内地没有一个城市能够比得上。 制衣厂现在可是整个金陵炙手可热的明星厂,为金陵带来了三千多个岗位不说,就连纳税,也超过了不知多少老牌的厂子,现在马素芹可是金陵政府的座上宾。 树大招风,制衣厂这么大的招牌摆在这里,而且自己又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之人,稍微一调查,就知道制衣厂和王重之间的关系,被盯上倒也不奇怪。 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最容易入手的,还真就是乔祖望。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王重的猜测而已,事实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毕竟集资这种事情,本就是从熟人手中骗钱。 “怎么个集资法?”王重问道。 乔祖望道:“这个老徐还没和我说,毕竟他也不确定我投不投。” 王重眼珠子一转,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别说可行性的报告,风险评估了,你连个项目计划书都没有,就这么跑来问我,我怎么给你分析。” 乔祖望被问得一脸懵逼,赶忙给王重倒上酒,“要这么多东西?” 王重道:“别的不说,你投钱之前,至少得知道是怎么挣钱的吧?难不成他徐福年一句话,你就把钱白白投给他?要是他卷钱跑了你怎么办?” 乔祖望炸了眨眼,有些不信:“不至于吧?” “前几年你也没少跟着他做生意,哪回你是赚了的?” 这话直接把乔祖望得脸都说黑了。 前几年,眼瞅着别人一个个都做生意发了家,连乔一成都一边上学一边挣着钱,自己的工作又没了,乔祖望哪里坐得住,正好当时徐福年这个牌友在做生意,而且还挣了钱,乔祖望的小心思就动了,却没想到差点没把棺材本全给折了。 不过要说乔祖望也是蠢,想跟着徐福年做生意,也不想着谨慎些,多留些心眼,直接把钱扔给徐福年,任由徐福年去折腾,生意到底做了没有,他自己也不清楚,只从徐福年的口中知道亏了钱,赔了本,当时乔祖望和徐福年直接就闹翻了,才有了后头管一成和二强要钱的事情。 幸好当初魏淑英留下的镯子,早在当年就被王重给要走了,不然的话,只怕也难逃被徐福年坑走的命运。 “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是赚不到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中间商,老实本分的经营,要是想多挣点,那就往周边的县市多跑一跑,多找一些商户合作,踏踏实实挣钱,不比什么都好!” 王重不知道乔祖望听不进去,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要是乔祖望当真能够安分守己,不做那些天上掉馅饼的美梦,这辈子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是肯定的。 但人心难测,贪念更是无休无止,尤其是是像乔祖望这种人,有一就想二,有了二就惦记着三,还真未必能够把持的住。 一瓶酒被两人分完,乔祖望带来的猪头肉也被吃的一点没剩。 这天,王重在杂志社里坐班审稿,忽然电话响了,是向北方打过来的。 “师傅,您那小楼已经竣工了,都按你的要求装修好了,你啥时候有空,过来瞧瞧?” 第226章 神秘奖励 “怎么,还没走出来?”厨房里,王重正围着围裙,在案板旁边的忙活着,手里近八十公分长的擀面杖,硕大的面团,被轻松拿捏,只是在旁边切菜准备吵臊子的一成情绪却不怎么高。 “这都好几个月了!”见一成不说话,王重便道:“也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过去的终究都已经过去了,人的眼睛是长在脑袋前边的,就应该朝前看,而不是沉浸在过去之中。” “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小朗!”乔一成仍旧低着头,手中菜刀熟练的将羊肉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儿。 硕大的面团被王重分成三个小的,准备挨个擀成面饼。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心,太善良了。”王重摇了摇头,借用身体的力量,已然将一个面团擀成厚薄均匀的面饼,紧接着拿过第二个。 “就算你不介意她的过往,同意和她结婚,我也不会同意的。”王重淡淡的道:“要么,就是你和她结婚,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小舅,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伱日后怎样,不也不会再管,你要是还想我认你,那你就和她分开,另觅良人。” 一成愣了一下,手中菜刀险些切到手指,既惊讶,又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王重:“为什么?” “以前虽然莫名其妙的规矩多,思想也封建,但古人们在某些事情上,却值得我们学习,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祸延家族,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你是家中长子,你爹是个什么德行,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不可能帮你们一辈子,以后你们家的担子,要你挑起来才行,那个叶小朗,谎话连篇,心比天高,且先不说她那些腌臜过往,就说她那性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眼高手低不说,还只知道自己享受,枉顾父母辛苦抚育教养,全然没有半点为人子女长姐的责任和担当,工作几年了,花钱大手大脚,半点没有节制,一心只想找个老实人当跳板,这样的人你要是真的一头陷了进去,那就白费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教导了。” 说着说着,王重的语气就变了,越说越来气,看着一成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也随之涌了出来。 “这回你要是真的决定和她结婚,那你也别去电视台上班了,与其让你去给别人当冤大头,我还不如给你绑回来,把两条腿都给你打断了,养在家里,请个保姆照顾你下半辈子得了。” 乔一成咽了咽口水,看着王重‘凶狠’的对付案板上的面团,心底莫名有些发憷,脑子里浮现出好几副已经非常久远的画面,当初在乔家老屋,王重冲进乔祖望的屋里,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关在外头,没得片刻,屋里就传出乔祖望那如杀猪一样凄厉的惨叫声。 乔一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身子往后缩了缩。 可想起叶小朗对自己的种种隐瞒,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往,乔一成心底就有些复杂。 “像叶小朗这样的,你以后都不要有接触,要是有这么多的闲工夫,就去多关心关心四美和七七!四美马上就要高考了,七七也要中考了,正是紧张压力大的时候,这可关系到他们两个的将来。” 乔一成的有点是责任心强,心底善良,弱点也是责任心强,心底善良,容易被人拿捏。 像是叶小朗,其实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拿乔一成当跳板,乔一成心底善良,心软,又渴望家庭,还有一定的能力,只要两人结了婚,肯定会拼尽全力的帮她解决她家里的事情,等叶家的事情解决了,叶小朗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准备彻底逃离叶家,告别过去的事情了。 方法叶小朗也早都想好了,考上托福,逃去漂亮国,从此以后,天各一方,隔着茫茫大海,就算叶父叶母想找她也没法子。 乔一成偷偷看了王重一眼,有些心虚。 王重冷冷的声音却再度传入耳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把断的彻底一点,藕断丝连,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你是个明白人,有些事情,不要老是让我提醒你。” “小舅,我知道了!”一成在心底悄然一叹,已然有了决断。 事实上王重猜的真的一点没错,叶小朗又来找他了,还不止一次,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娇滴滴、羞怯怯,看上去就像一朵饱受风吹雨打,被摧残的即将凋零的水仙花。 可王重的话,也让乔一成心中一凛,四美和七七,马上都要迎来人生的重要时刻,乔一成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和侥幸。 四美已经有了心仪的目标——魔都的音乐学院,七七的成绩一般,非常一般的那种,能不能考进高中,都还两说,而且就算考上了高中,也未必能考起大学。 乔祖望现在连四美和七七的学费都不出了,更遑论他们的学习了,一成心中的责任心再度被激发。 中考紧接着高考,都在六月,今年的时间过得好像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开考之前,一大家子人特意回来了,给四美加油打气。 四美高考结束那天,王重领着一成、二强姐弟几个在考场外等候,看到王重几人,四美高兴的立马飞奔扑了过去。 “行了,都大姑娘了,也不怕别人笑话!”王重把吊在自己身上的四美一脸嫌弃的弄下来。 “在小舅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乔四美这丫头,一张嘴甜的要死,溜须拍马这种事,简直是刻在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本事。 “再说了,谁敢笑话我!”说着还摆出一副学校女霸王的模样。 “考完一定饿了,想吃什么?”王重问道。 “什么都行吗?”四美的眼珠子已经转了起来。 “你说呢?” “我想吃肯德基。” “肯德基?” “今年刚开的,在夫子庙那边,我好几个同学都去过了,都说好吃呢!” “行!今天咱们就去吃肯德基。” “走!” 高考已经结束,艺考早就已经通过了,以四美的成绩,拿下魔都音乐学院,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阵子可是苦了这丫头,日日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之事,幸好艺考早已结束,四美这大半个学期以来,都只用专心复习文化课。 ······ 夫子庙,贡院二街,南京唯一的一家肯德基,也是省里开的第一家肯德基就在街口。 一家子七个人,围坐在靠窗的长桌上,各种各样的炸鸡薯条买了一大堆。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二强尝了一口,味道很一般,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和自家师傅还有舅舅的手艺都没法比,可看着店里人来人往,挤得满满当当,生意火爆的模样,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挺好吃的呀!”四美拿着个炸鸡翅,吃的不亦乐乎。 “这些个油炸的东西,吃多了容易发胖,还有可乐,你们知道,知道为什么漂亮国那边三四百斤的胖子多吗?”王重看着正大快朵颐的四美和三丽,不由得开起了玩笑。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两个女孩吃东西的动作也跟着一僵,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王重。 “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三丽笑着道。 四美冲着王重翻了个白眼:“小舅,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下回麻烦你换个高明点的招数啦!”嘴上动作仍旧不停,继续撕咬着香喷金黄的鸡翅。 王重也笑了,舅甥之间这样的说笑于众人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了,王重在某些方面虽然异常的眼里,可在生活中,却又异常的‘慈祥和蔼’,虽然这词和王重的年龄多有不符,但形容的却很恰当。 看着这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饶是刚刚加入这个家庭不久的徐清慧,也不禁莞尔。 吃过晚饭,二强两口子跟着一道回了老屋,在王重家呆了几个小时,八点出头,两人才离开,回去的路上,两口子手挽着手,走在宽敞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照耀下,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小舅和你们的感情真好!”徐清慧感慨着道。 二强道:“我爸是个只顾自己潇洒的,下了班就只知道打牌,给了生活费就不管我们了,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小舅一手带大的,那时小舅既要忙着上班,回家了还要给我们几个做饭,检查我们的作业,替我们补习。” 二强的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嘴角却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那时我们兄妹几个,就大哥的成绩还行,三丽比我和四美稍微强一点,我是我们兄妹几个里头最不开窍的那个,也是最让小舅头疼的·····” 徐清慧挽着二强的手臂,手掌却往下,钻入二强的手掌之中,伸开十指,与二强十指相扣。 “小舅看着年纪也没比大哥大多少呀?”徐清慧问道,声音轻柔。 二强道:“小舅比大哥大四岁,今年才三十二岁,确实没比大哥大多少。” “我记得婆婆好像是77年走的,那时小舅不是才十五岁?”徐清慧很是惊讶,十五岁的年纪,要是在读书的话,连初中都还没毕业呢。 “是啊!那时小舅也才是个半大孩子!那会儿小舅刚刚进育红机械厂,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几块钱,靠着给报社、杂志社写稿子,赚了稿费,给我们改善伙食,变着法的给我们做吃的补身体,小舅厨艺很好,做的东西好吃极了,每次我们几个都吃着一点不剩,连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二强极有感触的道。 那时的时光,是最纯真,也是他们童年之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之一,也是打那时候开始,二强就把王重视作偶像。 “那为什么小舅到现在还不结婚呢?”徐清慧问道。 二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小舅曾想过要娶素芹阿姨,可不知道为什么素芹阿姨不愿意没。” ······ 白炽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纱窗照到院子里,堂屋的门敞开着,门上挂着纱帘,屋里还点着蚊香。 一成领着七七回了乔家老屋,屋里只剩下王重和三丽、四美。 堂屋里电视开着,四美靠着沙发一头,后头垫着抱枕,怀里还抱着一个,腿放在沙发上,三丽坐在旁边,茶几上放着果篮,果篮里有好几种当季的水果。 “姐,我要吃樱桃!”四美直接伸手。 三丽白了她一眼:“自己没手呀!” 四美笑着撒起了娇:“我的好姐姐,人家懒得动嘛!” 三丽虽然嘴上不饶她,可身体却很实诚,拿了几个樱桃,放在四美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上。 “小舅在屋里干嘛呢?”四美一边吃着樱桃,一边眼睛乱转着。 “应该是在写稿子吧!”说着已经拿起了四美放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开小一点,别吵着小舅了!” 四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贼溜溜一转,立马翻身穿上拖鞋,抱起茶几上的果篮。 “你想干嘛?”还没等她有动作,一旁的三丽就叫住了她。 “我去给小舅送水果!”四美抱着果篮走到书房门口,伸手敲响房门。 “进来!”王重的声音响起,四美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开着台灯,正拿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稿子正在端详的王重。 “小舅,吃水果!” 王重扭头看了四美一眼,示意她把果篮放着。 四美放下果篮,凑到王重身侧:“小舅看什么呢?” “杂志社的稿子,白天送过来的,我复审一遍。”王重侧着身子,目光上下打量着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微笑的四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重转过身子,又看起了稿纸:“说吧,又想干嘛?” “小舅,当初不是说,只要我考上魔都音乐学院,就有神秘奖励吗?”四美笑脸盈盈,好奇的问:“我艺考可是已经过了的。” 王重淡淡的道:“可高考成绩还没下来,你不是还没考上嘛!” “这次高考的题目又不难,我一定能考上。”四美道。 “那等你考上再说。” “哎呀,小舅,你就告诉我,你说的神秘奖励到底是什么吧。”四美开始了撒娇大法,走到身后,动作娴熟的帮王重捏起了肩膀。 “都说了是神秘奖励了,当然要到最后一刻才能揭晓。”王重却犹如铁石心肠一样,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 第227章 无题 “神秘奖励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不过上次答应你的事情,倒是可以了。”王重笑着说道。 “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四美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浓黑上翘的睫毛液随之轻轻颤动几下,随即眼睛一亮:“您是说去制衣厂当模特的事?” 王重点头道:“你不是一直都盼着去吗!现在高考也结束了,伱先休息两天,然后就去制衣厂,找你素芹阿姨,她会帮你安排好的。” “谢谢小舅!”说着这丫头就俯身在王重脸上亲了一下,亲完立马就跑了。 “这丫头!”王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总不能时时刻刻把乔四美拴在自己身边,要是她和戚成钢之间的孽缘真的斩不断,王重也无话可说。 在戚成钢还没有被部队开除之前,王重总不能对一个守卫边疆的军人动手吧,虽然这人不怎么样,私德不修,但他的身份,却是一道实实在在的护身符。 王重也只能尽量把乔四美打发走了,让她跟着马素芹去打发时间,还有文化课虽然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但声乐舞蹈方面的课程却得重新捡起来,毕竟这段时间,为了备战高考,乔四美的心力可是全都花在了文化课上,这些课程撂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正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乔四美未来的命运,终究还是把握在她自己手中的,若是她真的还是要一心扎入戚成钢那个泥潭之中,王重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拿她没办法。 现在唯一让王重头疼的,就是马素芹了,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有的,可马素芹也是个认死理的,现如今更是主动的疏远王重,王重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劝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就懒得再在她身上耽误功夫。 没几天,七七的考试也结束了,不同于四美的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七七的脸色不怎么好,一点底气也没有。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不管考的怎么样,只要努力过了,尝试过了,不留遗憾就行。” “小舅,我······”七七双手拉着书包的肩带,神色有些局促,欲言又止。 “别想那么多了,都已经考完了,结果怎么样,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事了,走,咱们去你二哥那,今儿个你二哥可下了血本,专门给你弄了一大桌好吃的。” 七七又抬头看了王重一眼,见王重笑容灿烂而真挚,心底的紧张和担忧,不知为何也悄然散去,一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笑容爬上脸颊。 ······ 次日清晨,一大清早,一身练功服的王重已经来到乔家老宅外头。 “小舅?怎么这么早?”开门见是王重,七七有些惊讶,往日里晨练都是在巷口会合,因为王重家离巷口更近,一大清早的登门倒是少见的紧。 “暑假这么长时间,可不能浪费了,我来是告诉你,打今儿起,每天早上你的晨练时间,加一个小时,跑完步咱们去练武场,我教你些新的东西。” “小舅你等等,我收拾收拾!”七七显然是刚起来,脚下还踩着拖鞋呢。 几分钟后,王重跑在前头,七七在后头,舅甥二人一路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琴房后头的练武场上。 七七负手而立,两脚与肩同宽,双手背在伸手,腰背挺的笔直。 “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叫你们练拳吗?”王重在前头踱步问道。 “小舅是怕我们被人欺负,教我们练拳防身。”七七道。 王重道:“说得对,但不全对。” “那还因为什么?”七七不解。 王重道:“这做人呐,就跟练拳是一样的,练拳讲究马步稳,身形正,要日日坚持,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如一日,这做人也一样,咱们心里的念头要正,持身要正,步子要稳,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七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理解了没有。 王重道:“你自小体弱,所以我从小教你八段锦,太极拳,让你每日晨跑锻炼,再加以饮食辅助,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你先天上的亏空虽没能彻底补足,但也不差补多少了,不过这仅仅只限于年轻的时候,等你以后老了,这些先天上的不足就会慢慢显露出来,要想活得久的话,科学适当的锻炼、规律的饮食作息是必不可少的。” “嗯!”七七慎重的点头,自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小舅经常让三姐给他熬各种各样的药,有时候就连吃的饭菜里头,都会加上中药,特别是小舅还经常念叨什么食补。 “三十六路擒拿手你跟三丽学了几路?” 七七道:“就学了四五招。”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把擒拿手剩下的招式都传给你,再教你一套太极拳呼吸运劲的法子,往后你要勤加练习,不能懈怠。” “我一定认真练习!” 转眼快到七月,这天王重心血来潮,打算去自家的影院去瞧瞧,刚刚从杂志社出来,一个穿着碎花裙,打着太阳伞,带着墨镜的姑娘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总编,你们杂志社好像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吧?”文居岸一看到王重,就立马摘下了墨镜,加快速度走到王重跟前,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你怎么来了?”几年过去,文居岸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身上也比当初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知性。 动作娴熟的上前挽住王重臂弯,文居岸精致的脸蛋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来找你玩呀!” 王重看的一阵恍惚,心中警铃大作,这丫头越来越不对劲了。 王重道:“你不去准备考研,来找我玩什么?” “我决定不考研了!”文居岸道。 “不考研?”王重诧异的扭头看着她:“为什么?” “我想好了,我要来你们杂志社上班,我要当编辑。” “那你该去找你舅舅,杂志社里管事的是他,我只负责写稿审稿,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 “我早就和舅舅说了,可舅舅说现在杂志社里不缺编辑,就你身边还缺个助理,还说我想来杂志社也行,但只能给你当助理。”文居岸想都没想,直接就把自家舅舅给卖了。 文清华要是听到这话,指定要狠狠瞪她一眼,马上几句小没良心的。 “给我当助理?”王重有些狐疑的打量着一脸正经的文居岸:“来给我这么个闲人当助理,未免太屈才了。” “小王叔,你这也太谦虚了吧,你是什么人呀,全国著名的大作家,咱们金陵作协的成员,写了那么多本畅销的书,那些个盼着给你当助理的人都从这里排到玄武湖那边去了,要不是舅舅念着我是他外甥女,还轮不着我呢。” “古灵精怪!”王重摇摇头说了一句,其实文居岸的性子和三丽有些相近,很是恬静文雅,只有在少数几个人面前,才会这般表现出几分孩子心性。 “那正好,我提前下班,你也可以回去了休息了。”王重故意和她开玩笑道。 “那不行!”没成想这丫头却挽着王重的手臂不放:“舅舅说了,我当了你的助理以后,要跟在你身边多看多学,不能迟到早退,不能叫苦叫累,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呢。” “你这丫头!”面对这丫头的死缠烂打,王重无奈的同时,还有些享受。 “真拿你没办法,算了,正好我要去一趟电影院那边看看,你要不嫌天热,就跟着一块儿跑一趟,顺带还能看看你爸。” “谢谢小王叔叔。”文居岸脸上笑容更甚,灿烂的就跟一朵盛开的太阳花一样,挽着王重臂弯的手也挽的更紧了,生怕王重跑了似的,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少女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飘入王重口鼻之中,引得王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小王叔,你啥时候也买个车呀,你看我舅舅,那都买了几年了!”自行车后座上,文居岸搂着王重的腰,侧身坐着,摆动着小脚,吹着微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买了也没地方停呀!”王重道:“我家那儿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重家附近那一片有些类似于燕京的大杂院,平时在巷子里,连自行车都只能推着走,更别提四个轮子的汽车了。 “我怎么记得三丽说你买房子了呀?”文居岸问道。 “买什么房子,是在玄武湖边上买了块地,让北方帮着张罗着的,准备在那建个二层的小房子养老。” 文居岸没忍住笑出了声:“小王叔,你还这么年轻,就惦记着养老了呀!” “这任呐,一岁就要想十岁的事,十岁呢,就要想二十岁的事,我现在都三十好几了,不得想想以后啊!” “你连婚的没结,连个老婆也没有,还谈什么以后,难道你是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王重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想起了马素芹,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话难免会有些刺耳。” 到了地方,把自行车挺好,旁边等着的文居岸就立马上前挎着王重的手。 王重干咳两声:“咳咳,居岸,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不大好。”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啦,,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文居岸拉着王重就往里走:“外头好热,咱们快进去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电影院,如今的电影院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小小的录像店了。 开阔空旷,重新装修的大堂,摆了好些桌椅板凳,供顾客歇息等候之用。 “王重哥?”王重和文居岸刚一进门,穿着一身西装,一副白领装扮的麻雀眼就迎了上来:“王重哥,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也在这儿?你现在不是负责江宁县那边吗,怎么跑这儿来了?”王重也有些惊讶,麻雀眼就是原著里一直苦恋三丽的那个麻雀眼,家也住在鼓楼附近,打小和二强、牛野他们一块儿长大的,算是牛野的几个跟屁虫之一。 虽然苦练三丽十几年,但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惹过什么货,相反,乔家的事情他也没少帮忙,剧情的最后南下深城做生意,便再也没了消息,学历虽然不高,但能吃苦,肯干活,品性也还不错,当初牛野开始做录像厅的时候这小子就跟着一起了,现在是江宁县天盛电影院的负责任。 而这里是天盛总店。 “我过来找牛野哥,听说最近香江那边出来一批新片,我来打听打听消息。”麻雀眼揉了揉脑袋,一脸憨厚的笑着说道。 “最近生意怎么样?”王重问道。 “还成,比总店这儿是不行了,但也不算太差,每个月盈利不少。”麻雀眼仍旧笑着。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生意越好,过年的时候到手的分红也就越多,咱们男人,无非是成家立业,立业成家,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腰杆也硬。” 王重给这谢分店负责任都是用股份加工资的形式,当初开设分店的时候,还有一次往里投资掺股的机会,电影院其实不算太值钱,真正值钱的,是电影院底下的地皮,而且这几个电影院选的位置都是黄金地段,紧挨着大道,交通便利,再过些年,还能改成商场加影院的形式,那才叫赚钱。 麻雀眼却只笑笑,没有接话。 “你要有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随便看看。” “好勒!那我去找牛野哥了。”麻雀眼笑着招手离开。 “变化真大!”旁边的文居岸忽然感慨一句。 王重道:“你是说人还是说这里?” “都有!”文居岸打量着四周,不住点头:“这装修是真不错,好看,有氛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王重,有些诧异的道:“小王叔,这里的装修不会也是你设计的吧?”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二人在电影院逛了一圈,一楼除了大厅和两个放映室之外,大厅旁边还有一个摆满了磁带、录像带还有各类书籍的地方。 因是白天,又是工作日,看电影的人不多,但是旁边看书买磁带录像带的人倒是有一点。 第228章 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乔四美,激动的直接原地蹦了起来,然后立马一路飞奔回了王重家。 “小舅小舅!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四美激动的推开门,一路跑进里屋,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告着她的成功。可屋里的氛围却有些吓人。 王重和三丽还有七七都坐在沙发上,可一个个都低着头,一脸的低沉。 “你们怎么了?”四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疑惑的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刚才表哥打电话过来,说姨父去世了。” 三丽突如其来的话,直接把四美给雷的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方才的高兴和激动,悉数都被抛到了脑后。 “姨夫······姐,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自门口走到三丽身边,四美的眼眶当中,已经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间,便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两侧滑落,留下两道泪痕。 四美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摇着三丽的肩膀越说越是激动,哭腔也越来越厉害:“姐,你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四美,我也很伤心,可刚才是表哥亲自打电话过来的,表哥总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和我们开玩笑吧!” “三丽,伱先带着四美和七七赶过去,你们姨父走了,你们二姨现在肯定很伤心,你们赶紧过去看看情况,看看你表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去银行取点钱,稍候就去!” 王重深知现在坐在这儿伤心也没啥用,倒不如直接赶过去,还能见上齐志强最后一面,所以没等她们开始嗷,就直接提出让他们赶紧去齐唯民家。 “我们这就去!”三丽忙站起身,四美紧随其后,七七也匆忙起身, 王重没想到,经过自己好几年的治疗,齐志强竟然还这么早走了,虽然较之原著晚了好些年,不过仔细想想,却又难怪,齐志强是个老好人,爱操心的命。 他大儿子齐唯民是个懂事的,可儿子齐唯义和女儿齐小雅就有些难说了,更何况还有乔一成他们这几个不让人省心的。 二强找了个女朋友吧,被人带了帽子不说,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喜当爹都有可能。 一成谈的那个叶小朗,一心想把一成当跳板,想让一成帮着解决她家里的那些问题,虽说王重都特意交代过,这些事儿都别告诉齐志强,免得他操心,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虽然王重帮着调养了几年,能下床行走了,但距离根治还早着呢。 但也没到突然就走了的地步,最多就是加重一下病情。 取好钱,来到齐家,一成和二强两口子竟然也都到了。 似是看出了王重眼底的疑惑,一成解释道:“齐唯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清远就在边上,是他开车送我来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个相貌甜美的姑娘,扎着马尾,一身女士西装。 “小舅,我是常星远,唯民的女朋友。”小姑娘很有礼貌,只是脸上也带着几分沉重和悲痛。 常星远?七七都被自己带在身边了,这丫头竟然还能和齐唯民凑上,看来着缘分真的是颇为奇妙。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二姨和唯民呢?” 一成忙道:“二姨在房里,唯民联系殡仪馆去了。” “我去看看!”王重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虽然历经多个副本世界,见了不少生离死别,可王重的心却仍旧还是血肉铸成的,并非是铁石心肠,齐志强这人确实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虽然王重做不来齐志强这种人,但不得不说,似齐志强这样的人,人格魅力真的很大很大。 齐唯义和齐小雅见王重来了,也纷纷打招呼喊人,都是跟着一成他们喊小舅,王重点头应了声,目光看向床上静静的躺着,脸上还带着微笑的齐志强,心中也随之一阵触动。 “他二姨!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中午吃完午饭,他说累了想回家睡会儿,我就扶着他回了家,伺候他躺下,在店子里守了一阵,忽然觉得心神不宁,老感觉像丢了什么似的,又看两点多了他还没来,就赶紧把店给关了回来看看,没想到······没想到·······” 魏淑芬越说越伤心,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边说边哭。 “妈(二姨)!你别哭了!”齐小雅和三丽、四美围在魏淑芬身边,也跟着掉眼泪,一边掉一边劝,可她们自己都忍不住,更别说魏淑芬了。 一时之间,四个女人趴在窗边,哭成一团。 不一会儿,齐唯民就回来了,殡仪馆也联系好了,众人好不容易把魏淑芬劝到客厅坐着,给齐志强整理仪容,安排后事。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弄好,已经是两天后了。 两家人还是笼罩在悲伤之中,儿女们都还好些,魏淑芬是天天以泪洗面,哭的肝肠寸断,三丽放心不下,和正在实习的鼓楼医院请了假,贴身照料者,天天给魏淑芬号脉检查,生怕魏淑芬也出什么毛病。 四美整个人都焉了,门也不出了,在家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放着电视也不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七很伤心,白天的当着大家的面没哭,可夜里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时候却忍不住哭了好几回。 文居岸和文清华也出席了齐志强的葬礼,其他的大多是齐家那边的亲戚同事,文清华看王重情绪有些低落,就主动提出让王重先休息两天。 没成想文居岸竟然跑了过来。 “你不去杂志社上班,跑来我家干啥?三丽又不在家?”王重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文居岸,有些狐疑的道。 文居岸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我是你的助理呀,你不在杂志社,我总不能过去干坐着吧,我得对得起杂志社给我开的工资,尽到我做助理的责任和义务。” 看着这丫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王重忽然觉得,这丫头的身上又多了几分可爱。 心底因为齐志强去世的那点不舒服,也在不知不觉间随风而去。 这个时候,王重才注意到,曾经那个幼稚单纯的十八岁小姑娘,现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古灵精怪!”王重摇摇头,说道:“正好我要出去买菜,你要是不嫌难走,就一块去吧!” “不难走!”文居岸立马激动的上前挽住王重的手。 “这么大的姑娘了,注意点影响,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对你的名声可不好。”王重道。 “误会就误会了!”文居岸俏脸微微发烫,可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种小儿女姿态,怎么可能逃得过王重这种情场老手的眼睛。 “丫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出了门,王重故意问道。 这话一出,把文居岸说的直接身体僵住了,挽着王重手臂的手力度猛增,脑子一片空白,扭头看着旁边的王重,见他也正瞧着自己,那双眼睛乌黑明亮,却很清澈。 “要是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鬼使神差一般,文居岸的嘴里忽然反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或许我会劝你再考虑考虑!”王重转过头,没继续盯着文居岸看,姑娘家脸皮薄,说出刚才那句话,这会儿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被染出了两朵红晕,王重不用摸也知道,文居岸的脸蛋这会儿指定滚烫的很。 因为王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挽着自己臂弯的那只手和那只手主人身体的不自然。 “啊?”文居岸愣了一下,她想过王重有可能会拒绝,但这样的回答,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为什么要劝我再考虑考虑?” 虽然害羞,虽然脸红,可看着那张不算特别俊秀,却异常刚毅的脸,文居岸就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你以为的我,和真实的我,其实是两个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喜欢我,我想只是因为当初在你爸爸的事情上,我出手帮了你而已,你对我的不是喜欢,是感激。” “不!”话音刚落,却遭到了文居岸的反驳:“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了我,而是因为,我喜欢呆在你身边,我想要呆在你身边,想成为你的妻子,想和你一起生儿育女,想和你一辈子······” 王重停下脚步,文居岸剩下的话,也随着这一停戛然而止。 王重再度转身,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文居岸,淡淡的道:“你才二十几岁,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是因为马素芹吗?”文居岸抬眼看着王重,眼眶中闪烁着泪光,语气中却带着不甘和倔强。 “不是!”王重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喜欢这东西,保质期是很短的,想靠喜欢过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居岸沉默了好一会儿,却仍旧不肯松开挽着王重臂弯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好一会儿,文居岸才问:“那你喜欢马素芹吗?” “或许吧!”王重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我和她好了有七八年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是人,我也早就和她提了结婚的事情,可她却因为自己离过婚的事情,心里有疙瘩放不开,一直不肯答应。” 王重曾经想过,用孩子来帮助马素芹,可马素芹却一直不愿意要孩子,王重要是不肯做防范措施,她就自己买避孕药吃,对此,王重也很无奈。 “她要是一直不愿意,难道你就一直等下去吗?” 王重却答非所问:“其实结不结婚,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就算是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我也愿意等你一辈子呢?”王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居岸给打断了。 王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经历了这么多的副本世界,见惯了后世那些放荡肆意,纵情声色,被欲望所驱使的人,王重才会觉得,像文居岸这么单纯的人才这么可爱迷人。 想起原著之中,文居岸最后的结局,和母亲作对,嫁给了一个大她很多的中年男人,遭遇了家暴、被出轨等等诸多不幸,后半生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我这人生性冷淡,不知情为何物,对那些人们口中海枯石烂,矢志不移的爱情既不相信,也从未报过任何期望,你如果想从我这里获得爱情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头的好。”王重表现的仍旧很平静。 “你讨厌我吗?”沉默了一会儿,文居岸再度问道。 王重道:“不讨厌。” “那你觉得我漂亮吗?”文居岸又问。 王重点头道:“很漂亮。”文居岸继承了其母亲的基因,生的极美,便是比之三丽和四美也毫不逊色。 “那你喜欢吗?”文居岸忽然凑近了问。 王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喜欢,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文居岸的脸上露出笑容,两边的嘴角向上扬起,本就长相甜美的脸蛋,再加上甜美的微笑,杀伤力数倍暴涨,一双柳眉也随之弯成了月牙:“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不已经够了吗?” “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王重道:“而且你我之间,还隔了一个马素芹。” 文居岸却道:“我听三丽说,马素芹最近这一年多以来,连吃住都在制衣厂那边,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了,住上两天也就走了。” 有三丽和四美这几个叛徒在,自己的事情,是怎么也瞒不过这丫头了。 “居岸,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你现在之所以觉得喜欢我,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让你心动的,等你碰到了······” “我已经碰到了!” 看着文居岸那坚定的表情,迎着那坚定的目光,王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文居岸,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一定非我不可吗?” “非你不可!”文居岸迎着王重的目光,毅然决然的道。 王重又问:“不后悔?” 文居岸语气仍旧坚定:“我相信我的眼光!绝不后悔。” 第229章 情不自禁 “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可以私底下去问她!”办公室里,王重和文清华相对而坐,将文居岸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文清华脸上却不见半点惊讶,反而面带微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王重皱起眉头,随即恍然,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早就知道了!”文清华笑着点头道:“就居岸那点小心思,伱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那你为什么还·····还·····”王重不由得语滞。 “还让她来给你当助手,创造和你相处的机会是吧。”文清华把王重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出来。 王重问:“为什么?” 文清华道:“当然是支持她了。” 不等王重追问,文清华就主动解释了:“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一个活的有你这么通透的,那些个比你善良的没有你的本事,那些个比你有本事的,一个个又都城府极深,贪利好色,都不是良配。” “我也不是良配呀,我和马素芹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王重没好气的道:“你这不是把你外甥女往火坑里推吗!” “我知道呀,可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不能让你一条道走到黑!”文清华道:“马素芹这人是不错,可她不肯嫁给你呀,年纪又大了,都三十二三了,还拖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都三十了,古人云,三十而立,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和你同龄的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家二强,他媳妇最近不是怀孕了吗!人家二强还是你的外甥呢,难不成马素芹一直不点头,你就一直拖着等她?” “要我说,现在人家搬去制衣厂,不肯住你家里,就是在变相的告诉你,她是不可能嫁给你的,让你另觅良缘,不要在她身上瞎耽误功夫了。” “这话听着竟有那么几分道理。”王重被文清华说的都愣住了。 “可就算我同意了,你姐那儿也未必能愿意吧!” “我姐那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自有我和居岸去解决!”文清华脸上笑容俞盛。 “哎哎哎!”王重反应过来了:“你小子给我挖坑呢,我可点头啊。” “那你是觉着我家居岸配不上你了!”文清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王重却忽然笑了,“得,既然你这个当舅舅的都不担心自己外甥女跳火坑,我还担心什么,白捡一个那么漂亮甜美可爱的对象。” 王重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随即便看到一道倩影冲着自己飞奔而来,张开双手俯身一把搂住自己。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文居岸紧紧的搂着王重的脖子,生怕下一秒王重就跑了一样,眼中淌着热泪。 王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扭头看了看桌子对面,笑容满面的文清华,如何还不清楚,自己这是上了这对舅甥的当了。 可佳人在怀,王重的一颗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抬手在文居岸的背上轻轻拍着,柔声安慰道:“好了,你舅舅还看着呢!” 文居岸顿时便如触电一般,立马松开王重,看着旁边笑脸盈盈的舅舅文清华,白皙细腻的脸颊之上,顿时便染上了两簇红霞。 “咳咳!王重啊,这以后是不是就该改口了呀!”文清华干咳两声,故意阴阳怪气的说。 王重没理他,而是站了起来,对着文居岸说道:“最近天天不是写稿就是审稿,都好久没有出门散心了,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旱冰场,一个人去的话好像又没什么意思······” “我陪你去!”没等王重说完呢,文居岸就迫不及待的道。 旁边的文清华看的直摇头:傻姑娘,怎么也不知道矜持点,人家话还没说完呢,你自己就傻乎乎的往上送。 王重转身留出臂弯,文居岸眼睛一亮,立马贴上去挽住王重的手,以前都是她主动要挽着王重,现在是王重主动让她挽,文居岸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刚才王重和文清华说的那番话,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哎!上班时间呢!”文清华故意喊了一声。 “上什么班,翘了,爱扣工资你就扣吧!”王重头都没回,摆了摆手,挽着文居岸就走了。 文清华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咬牙道:“我等着你叫我舅舅的那天。” 自杂志社出来以后,文居岸的小手就钻到了王重的掌心里,五指循着指缝溜了进去,十指相扣,紧紧的握着,生怕转眼王重就跑了。 “王重哥哥,我们真去滑冰吗?” “你这是什么称呼。” “那我总不能还叫你王叔叔吧。” “随你!” 二人走到王重的自行车旁,王重开了锁,把自行车推了出来,文居岸就迫不及待的坐上后座,冲王重张开双手。 “快点来,快点来,我要抱着你!” 王重摇摇头,坐上做点,腰也被文居岸紧紧的抱住,小脑袋贴在王重背上,闭着眼睛,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我不是在做梦吧?” “出发了哟!” “嗯!” “我坐稳了。” 王重脚下用力,自行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驶了出去。 到了旱冰场,王重才开始后悔,那些冰鞋一双双都臭的要命,文居岸的脸都变绿了。 王重这才想起来,旱冰场的冰鞋都是租的,一双冰鞋,穿过它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摆鞋的屋子里被一股充盈着一股子浓郁的酸臭味。 文居岸紧紧的抱着王重的胳膊,眼中已经生出了退意。 王重道:“要不我们去看看那儿能买?” 文居岸立马点头。 二人赶忙从放鞋的屋子里退了出来,退的远远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里头和生化武器有的一拼。 王重算是知道自己前世的那双臭脚是怎么来的了,合着就是小时候在县城里天天滑旱冰染上的。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有新的旱冰鞋卖吗?”王重拉着文居岸走到柜台问起了售票员:“要新的,最好是还没开封的那种。” “有啊!不过尺码不多,不知道你们穿不穿得上。” 一番折腾,王重和文居岸站到了旱冰场外头,看着里头手牵着手,不断绕圈滑行的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王重张开手,将文居岸揽入怀中:“不好意思,我没有事先弄清楚就拉着你过来了,白跑了一趟。” “我很开心。”文居岸躲在王重怀里,双手环着王重的腰,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王重没有继续问什么你确定真的喜欢我之类的话,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相较于其他人而言,王重更加相信自己,文居岸是个让人又爱又怜的姑娘,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很多不幸都是她自己找的,但现如今王重既然来了这方世界,还做出了这么多的改变,若是最后,再让这么可漂亮的姑娘重蹈覆辙,那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文居岸忽然从王重怀中钻了出来,拉着王重的手,忽然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好啊!”王重笑着柔声说道:“你想看什么电影?” “听说最近青霞姐拍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文居岸道。 王重本以为文居岸会说什么爱情电影,没想到会是这一部。 “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那走吧!” 王重先给牛野打了个电话,没有特意预留专场什么的,只让牛野帮着弄了两个最近的场次,位置最好的票。 王重载着文居岸到电影院的时候,牛野已经在大厅等了有一会儿了。 “重哥!”牛野一眼就看到了王重和文居岸十指相扣的手,顿时便怪笑着挑了挑眉。 “你小子!”王重上去就给了他肩膀一拳,牛野故作疼痛的酿跄着后退了几步。 “重哥,你竟然······”皱眉苦脸,牛野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王重。 等待他的,却是王重摊开的手掌:“票呢?” “嘿嘿嘿!”牛野嘿嘿笑着,从一副内袋取出两张电影票。 “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管居岸叫嫂子了?” 文居岸的脸立马就红了。 王重干咳两声:“既然知道,那还不赶紧滚得远远的,在这儿当电灯泡,不嫌觉得太亮了吗?” “啊?”牛野有些没反应过来。 “碍眼!”王重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牛野这下明白了。 “得,我去忙,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重哥,啥时候摆酒可得提前说呀,我好找个由头出差去,免得到时候还得出一个大红包!” “臭小子,你还想跑,躲到天涯海角你这红包都跑不了。” “居岸,好好玩,想吃什么尽管拿,别和我重哥客气!我先走了。” 文居岸的脸立马红的跟苹果一样,王重拉着文居岸走到柜台,问道:“想吃什么?” “啊?”文居岸没听清。 “想吃点什么?” “来两瓶北冰洋,一盒三拼。” 所谓三拼,就是爆米花,薯条还有薯片。 虽说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但耐不住来看电影的小年轻们喜欢。 等到王重买好了东西,拉着文居岸入场的时候,这丫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入座以后,抱着零食,文居岸看了看四周,人们在陆续如常,耳畔到处都是交谈声。 不一会儿,四周的灯光被关闭,大银幕上开始播放片头,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小。 四周的墙上贴着“请文明观影,勿大声喧哗”的宣传标语。 文居岸鼓起勇气,凑到王重耳边低声问道:“王重哥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少女身上的香气扑入口鼻之中,如兰的气息带着某种异样的信号。 “我刚才说的什么?”王重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居岸脸颊的红晕愈发鲜艳,轻咬下唇,再度鼓起勇气,“牛野哥哥说摆酒的事情。”说完人就缩了回去,像只鹌鹑似的,恨不能整个人都缩起来。 王重却凑了过来,凑到文居岸耳畔:“怎么,你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我愿意!”文居岸下意识的喊出声,只是因为激动,声音多少有些大。 只一瞬间,文居岸就感觉电影院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明朝末年······” 好在这时,电影正式开场了,文居岸不敢再出声了,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赶紧盯着前方的大荧幕,可心跳却忍不住加快。 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往旁边瞟,忽然之间,文居岸觉得左手一紧,扭头一看,却见王重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屏幕。 似是知道文居岸正在看自己一样,只听王重淡淡的道:“专心看电影,别打扰别人。” 文居岸没有反抗,任凭那只大手钻入自己掌中,扣住自己的五指,原本的紧张、忐忑、害羞在这一刻全都一扫而空,只剩下淡淡的甜蜜。 专心看起电影来。 这不电影王重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可在大荧幕上看还是第一回,流畅的打斗,华丽而又不失美感的动作,虽过于夸张了些,但带来的视觉上的体验,却是极好的。 尤其是青霞姐所饰演的东方不败,在湖中练功,自湖底露出水面那一幕,不知迎来多少人惊呼,又令多少人心折。 每次王重看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年轻时候的青霞姐颜值是真的能打,尤其是在古装这一块儿,英姿飒爽用在她身上,真的是恰到好处。 随着剧情推进,转眼就到了令狐冲和诗诗春风一度的场景,这会儿才九二年,不少人思想还是保守的,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女孩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可却又忍不住偷看。 王重有些好奇文居岸的反应,便扭头看了一眼,之间这丫头抬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好奇,张开一条缝隙偷看。 王重便凑了过去:“想看就看,有什么好挡的。” 文居岸脸又红了,四周全无灯光,只有大荧幕上的光线洒在脸上,白皙细腻的脸颊之上,染出了两簇红晕,在这若隐若现的环境中,显得分外的诱人。 王重侧身伸出空着的左手,把文居岸的脑袋拉了过来,情不自禁便对着那张粉嫩的小嘴吻了下去。 第230章 折现吧 文居岸完全不知道剩下的剧情是怎么样的,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头,只剩下王重的身影,心里被甜蜜和美好所甜美,甚至已经想到了孩子婚房怎么布置,孩子出生以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的情形了。 被王重牵着手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文居岸还觉得晕乎乎的。 也懒得回家去煮饭了,两人就在街边随便找了家小铺子,吃了几碗简单的面条,便又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家。 看着道路两侧逐渐倒退的熟悉街道,文居岸总算是回过神来,把脑袋从紧贴着王重后背的地方抬了起来。 “咱们这是去哪儿呀?”文居岸皱着眉头问道。 王重理所当然的说:“送你回家呀!” “我不回家!”王重话音刚落,文居岸就反应有些激烈。 “你都亲了我了,要对我负责任。”文居岸死死搂着王重。 “送你回家和我负责没有冲突呀!” “不,我要去伱家住。”文居岸说的异常果断,坚定。 王重慢慢减缓速度,将自行车停在路边,正要下车,可文居岸却死死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我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了!” “啊?”文居岸慌忙松手,吓了一跳,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再度一把搂住王重。 “我搂的是你肚子,又不是脖子,怎么会喘不过气。” “好了,不送你回去行了吧,去我家!” 王重摇了摇头,调转车头,载着文居岸慢慢回到了甜水巷。 到了巷口,王重要推自行车,文居岸自然就不好在挽着王重了。 到了家里,三丽和四美还有七七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 “三丽,你今儿没上班吗?”三丽因为成绩优异,专业技术突出,已经被导师推荐到鼓楼医院实习了。 “我这两天休息,正打算打会儿给你打电话,邀你明天出去玩呢。”三丽看到王重和文居岸一起进来,倒也没觉得奇怪。 可两人进屋以后就不对劲了,王重坐下,文居岸也跟着贴着王重坐下,三丽眨了眨那双卡姿兰的大眼睛,心里升起疑惑,一把将文居岸拉到自己跟前,小声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文居岸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有些害羞,故意装起了糊涂。 “你别给我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什么?”三丽鼓着大眼睛,瞪了文居岸一眼。 文居岸有些害羞的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红:“不是都猜到了嘛。” “嘶!” 三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后一缩,目光在王重和文居岸身上来回打转,眼中满是震惊。 感受了三丽那王重的道:“你和三丽她们坐一会儿,我去书房收拾一下。” “对了三丽,改天你和四美搬回老宅去吧,让七七住过来。” “为什么呀小舅?”四美有些不大高兴:“我在这儿住的好好的。” 王重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各种家电,应季的水果,吃饭还不用跑来跑去,四美的小日子过得舒服这呢。 “你马上就要去魔都上大学了,七七还有留在金陵呢,七七年纪小,他在我身边待着,我好管教一些。” “那也不用搬过来呀!”三丽看了一眼文居岸,道:“我和四美的东西零零碎碎加起来太多了。” “七七呢,你怎么想?”王重看着坐在侧位上的七七问了一句。 七七挪了挪坐姿道:“小舅,我也不想搬,我在家住着挺好的。” “既然都不想搬那就算了。”王重也没强求,“你们看电视,我去收拾下书房。”说着便起身进了书房。 “姐,小舅这是怎么了?”四美看了眼书房的门,小声问三丽。 三丽看了文居岸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忽然传来开门声,王重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乔四美,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叫我?”四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有些紧张:“姐,我最近没闯祸呀!” “行了,要骂你刚才在这儿就骂了,那还用特意叫你去书房骂。”三丽道。 四美一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姐说的是。” “难道是那个特别奖励的事?”说着说着,四美脸上就露出了满怀期待的笑容,麻溜的跑进了书房。 “知道找你来干啥不?” “小舅,你别一副审犯人的样子,我最近又没闯祸。” “咳咳咳!” 王重干渴两声:“上回和你说的特别奖励的事儿。” “什么奖励呀?”四美迫不及待的道。 “先听我说,别打岔!” “快说快说。” “上回我说过,只要你文化课考上了魔都音乐学院的分数线,就有特别奖励。” “本来呢,我是打算带你去一趟香江,看一场张国容的演唱会,顺带再去香江玩几天的,不过谁也没想到,你二姨父忽然走了,就给耽搁下来了。” “不耽搁,现在也可以去的。”四美立马就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现在还怎么好去,你二姨父这才走了几天,你就想着出去玩了?合着你二姨父这么多年都白疼你了。”王重没好气的道。 “那·····”四美也很纠结:“那···说好的奖励也不能说没就没了吧?” “这样吧,这些天呢,你去你二姨家,多陪陪她,我呢,把去香江的花费折现给你,也算是奖励了,怎么样?” “好啊!”四美一听眼睛就亮了:“折现好呀!能折多少呀?” “瞧你这幅财迷的模样。”王重有些很铁不成钢的道:“我先和你说清楚,这钱我不会现在给你,免得你乱花,等你大哥送你去魔都上大学的时候,我会让他转交给你的,不过在你去魔都之前,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那边的课一天都不能落下,落下一节课,就扣二十块,落下一天,就扣五十。” “啊?”四美的小脸顿时就苦了。 “当然了,你如果不要的话,我也无所谓,正好这省下来当七七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要我要!”四美在王重面前被拿捏的死死的。 “那我能知道一下总共有多少钱吗?” 王重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四美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王重无语的道:“你小舅有这么抠吗?” “两千?”四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假的,小舅,真的有两千吗?” “准确来说,只有一千五,剩下的五百块钱,就看你这个暑假的表现了,如果表现好的话,我倒是不吝啬当做奖励给你,可要是表现不好,那就只能说你和这五百块钱没缘分了。” “我一定好好表现。”四美高兴坏了,那可是两千块钱,现在大哥每个月的工资都还不一千,“小舅你真好!” 四美激动的一把搂王重,正要亲一下,却被王重一手摁住脑袋:“臭丫头,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避嫌。” “你是我小舅,又不是别人。”四美喜滋滋的道。 “人言可畏,你一个小姑娘,还这么漂亮,有空多跟你姐学学,别老这么没心没肺的,想一出是一出。”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小舅!小舅最好啦!” “行了,出去吧!没事儿别跑来打扰我。” 客厅里,文居岸坐在沙发上,心思却早就跟着跑进了书房,眼角的余光总是下意识的往书房防线瞥。 “哎!”三丽抬手在文居岸眼前晃了晃,“还看呢,都快成望夫石了。” 羞的文居岸低着头抬手就打,“你才望夫石了。” “说真的,你和我小舅关系确定了?”三丽凑到文居岸跟前,一脸八卦的问。 “嗯!”文居岸脸颊微红的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这会儿三丽的表情就跟那街头巷尾打听八卦的大妈大婶们一样,还把声音压得小小的,生怕被人听到一样,可七七就坐在旁边,除非七七把耳朵堵起来,不然怎么可能听不到。 “就今天!” “今天?” “你主动的?” “嗯嗯!”文居岸点头道:“我昨天就跟他表白了,可他没答应,今天我舅舅和他说了,他才答应的。” 三丽一脸黑线。 “你和我小舅表白,我小舅没答应,然后你去找你舅舅,让你舅舅找我小舅,然后我小舅答应了?” 三丽感觉自己在说天方夜谭。 “嗯!”文居岸还是点头。 三丽表情有些怪异的道:“我怎么感觉跟我小舅处对象的是你舅舅,而不是你!” “你瞎说什么呢!”文居岸没忍住推了三丽一下。 看着面前此时一副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小女儿姿态的闺蜜,三丽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一会儿,四美满脸笑容的从书房出来了,乐呵呵的跟走在路上捡了钱一样。 “怎么了这是?高兴成这样?”三丽好奇的问。 四美笑呵呵的道:“就是捡钱了。” “七七!”四美话音刚落,王重的声音再度从书房传了出来。 “来了小舅!”七七倒是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坐!”王重引手示意七七坐下。 “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王重问道。 七七摇了摇头,他做什么都是半头热度,当初四美学声乐舞蹈的时候,他也开始学弹钢琴,可学着学着就不想学了,不是因为学钢琴无趣,而是因为天赋太差,没什么乐感,后头又跟着四美尝试着学了吉他,架子鼓,可都紧张很慢,慢慢的也就没了兴趣。 而且七七今年才十五,都还没成年呢,根本就没考虑过将来的事儿。 “你的成绩一般,我看你对读书的兴趣也不大,将来如果考大学的话,怕是有一定难度。”现在这个阶段,大学正是一年比一年难考的时候,七七天赋一般,又不够努力,想考上大学,真的挺难。 七七低下头,两只手摁在大腿上,摩擦着裤子。 “这样吧,你先跟着我把擒拿手给练好了,明天开始你先跟着你三姐学习人体穴道、关节这方面的知识,如果你能学的进去的,我就再教你正骨跌打,怎么样?” “我听您的。”七七道。 “也不用什么都听我的,你的人生终究还是要你自己来走的,这样吧,等你以后发现自己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以后,再来告诉我,行吗?” “嗯!” ······· 七七这孩子,听话,懂事,就是有点内向,腼腆了,不过这些年跟着四美这个大大咧咧的倒是好了不少,不再是那种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了,就是这天赋着实一般。 果然,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副姣好的皮囊,却只给了中下的聪慧,关键这孩子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小小年纪就佛性的很,王重想给他点奖励激励激励他的上进心也无从下手。 七七刚出去不一会儿,房门敲响,随即被打开,文居岸的小脑袋先钻了进来,然后嘿嘿一笑,整个身子都挤了进来,顺带关上了房门。 “忙什么呢?”文居岸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到书桌旁。 “今天不是耽搁了吗,有些稿子还没来得及审!” “吃块西瓜。”文居岸点了点头,用竹签插起一块西瓜,喂给王重,王重看着文居岸,张嘴一口一把西瓜咬紧嘴里。 “甜不甜?”文居岸期待的问。 王重露出微笑:“很甜,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文居岸脸上也露出甜甜的笑容。 天色越来越黑,九点钟,七七起身回家,四美也起身去洗漱,三丽看着文居岸:“真的决定了?要留下来给我当舅妈?” 文居岸都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先叫声舅妈来听听?” “文居岸,你脸皮还能在厚一点吗?”四美捏着文居岸脸蛋上肉肉。 文居岸毫不示弱,伸手直接去挠三丽的腋下,两人很快就在沙发上闹成一团。 晚上,躺在床上,四美看着蚊帐顶部,忽然问道:“姐,你说居岸姐姐以后真的会成为我们舅妈吗?” “应该吧!”三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素芹阿姨怎么办?”四美突然侧起身子,看着三丽问道。 三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是素芹阿姨自己的选择,小舅都已经接受了,我们也的跟着接受。” “居岸要是能嫁给小舅,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三丽有些感慨的道,身为闺蜜,她对于文居岸的性子当然了解,也知道自家闺蜜苦恋王重多年,如今能修成正果,自然是好事。 又沉默了一会儿,四美忽然问道:“姐,居岸姐姐都找到归宿了,那你呢?你对清远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三丽的脸立马就红了,急的还伸手打了四美一下:“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呀,清远哥哥是喜欢你吗,咱们认识清远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像对你这么上心的吗,知道你去医院实习了,还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知道你们医院的饭难吃,还每天跑去二哥的店里给你打包爱心午餐,清远哥哥虽然不说多好看,但也不差,要换了我,我早就缴械投降了。” “臭丫头,还编排起你姐来了!”三丽有些微脑。 四美眼珠子贼溜溜一转,故意说道:“姐,你要是不喜欢清远哥哥,那就然给我吧,我觉得清远哥哥挺好的,长相不错,家世又好,人品也好,这世上除了小舅,怕是再难找到像清远哥哥这么优秀的男人了,连大哥和表哥比起清远哥哥好像都有点不如。”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人家宋清远能看得上你!”三丽没好气的道。 “那可说不定!”四美抬手到后脖子,一甩头顺势再把头发一撩,自信的道:“我可是人家人爱,花钱花开的无敌美少女乔四美。” “咯咯咯!”逼还没装完,就被偷袭挠了胳肢窝,直接笑出小鸡叫。 一瞬间,大床就变成了战场,连带着帷帐也跟着抖动起来,要是来了个不知道的见着了,指不定误会成什么样呢。 第231章 安排 第二天早上,三丽和四美起床的时候,都顶着一个大黑眼圈。 姐妹俩晨练回来了文居岸才起来,看着满身汗水,一人两个黑眼圈,还傻乎乎的上前问她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跟熊猫似的。 三丽和四美齐齐翻了个白眼,绕过文居岸走去洗漱,文居岸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了这是?”王重也是一身汗,刚从外头走进来,正好看见文居岸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掩面。 “你还问,还不是你!”撒气的人来了,两只小拳头立马就冲着王重胸口砸了过去。 “我怎么了?”王重一脸懵逼。 “哼!”文居岸羞的满脸通红,直接跑进了书房。 “她怎么了这是?”四美在浴室洗澡,三丽拿毛巾擦了擦汗,就在院中伸展筋骨,王重便走过去问了一嘴。 “刚才看我和四美盯着黑眼圈,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儿。” 三丽说的自己都有些脸红了。 王重听了也不禁老脸一红。 虽然昨晚文居岸已经尽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叫出来,但到底是初经人事的小姑娘,之前没有半点经验,难免会情不自禁,这屋子又是老式的那种屋子,隔音效果极差,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王重和文居岸倒是没折腾多久,但耐不住三丽和四美自己脑补呀,文居岸平日里又跟三丽好的跟什么似的。 “咳咳,今儿天气不错!”王重干咳一声,尴尬的走开了。 接下来好几天,和三丽四美坐在一块儿王重都觉着有些别扭,两个丫头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怪怪的,王重也只能离她们远些。 “今天我去制衣厂那边瞧瞧,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去杂志社?”这天早上,吃过早饭,王重问文居岸。 文居岸看着坦诚的王重,说道:“我去杂志社吧!” “下班了我去接伱!”王重在文居岸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出门了。 四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你怎么不跟我小舅一起去制衣厂?” 文居岸早就知道王重和马素芹的事情了,现在她之所以一直憋着没说,就是因为当初王重和马素芹感情很好。 “我相信他!”文居岸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扭头看着四美道:“我也相信我自己。” “你今天要出门吗?”文居岸问道。 四美点头:“我要去看二姨。” “正好我要去上班,一起走?” “好啊!” 四美骑着自行车来到自家二姨开的小铺子,刚把自行车停好,身后就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惊讶的陌生声音。 “乔四美?” 声音醇厚洪亮,一听就知道是个男的。 四美转身一看,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军装,背着背包的高大帅哥朝着自己走来。 “你是?” “我是戚成钢,初中同学,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 制衣厂,财务部主管的办公室里,马素芹坐在办公桌后边,正专心致志的忙着,忽然间敲门声响起,马素芹头也没抬,直接喊了声:“进!” 门开了又关,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不是月底,财务部有这么忙吗?”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马素芹立马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重,心情有些复杂,脸上勉强挤出笑容:“瞎忙而已。”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交了新女朋友。”王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马素芹对面。 “文居岸?”马素芹问道。 “是她!”王重道。 “你似乎一点都惊讶?”这话是马素芹问的。 王重道:“你又不是瞎子,那丫头自以为藏得很好,可她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我们。” 马素芹点了点头:“文居岸挺好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王重道:“应该不会太久,具体的,还是得先和居岸妈妈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结婚了记得通知我,我就不去了,厂里是在是太忙了,但份子还是要随的。”马素芹强撑着镇定。 王重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等厂子彻底稳定下来以后,我应该会回老家吧!”马素芹道。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王重才说:“差不多快中午了,我饿了!” 马素芹抬手看了看手腕,才十点半。 “我请你吃饭!”马素芹道。 王重道:“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马素芹看着王重,点了点头。 出了办公室,马素芹却带着王重,骑上自行车往厂子外边走,王重也没问,就跟在马素芹身后。 出了制衣厂并不远,走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居民区。 “你什么时候换的住处?” 二人步行来到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马素芹取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而入。两间屋子,一间厨房,没有厕所,还带个小小的院子,院里还有挂有竹竿,竹竿上晾着几件衣服,里衣外衣都有。 王重甚至都不知道马素芹什么时候租的这间房子。 “去年!”两人早已开诚布公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院里挂着的内衣什么的被王重看见,马素芹早已习以为常了。 “进屋坐会儿吧!”进门是个宽敞的堂屋,沙发茶几电视什么都有,空间大概有个三十平左右,除了少一间房,空间倒是没比王重家小多少。 马素芹先给王重倒了杯水,然后走到冰箱前头,拉开冰箱门扫视了一眼:“就只有鸡蛋黄瓜和西红柿了,我出去买点菜吧。” “不用这么麻烦,有什么弄什么吧!随便吃点就行。” 王重放下水杯,眼睛四下打量着,走到房间门口,扭开门把手往里探了探脑袋,靠墙是衣柜,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床,床单被褥都整理的整整齐齐,靠窗有张书桌,书桌旁是书架,还有张挂着镜子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一干化妆用的东西,书桌上的书记笔记本这些也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马素芹走到外头厨房,淘米洗菜,王重也过去帮忙。 生火,煮饭,切菜,刷锅……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厨房上空便升起了烟火气。 “真的决定了?”王重忽然再度开口。 “决定什么?”马素芹有些晃神。 “真要离开金陵?”王重再度问道。 马素芹娇躯一颤,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我……” “别骗我,我想听真话,想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等马素芹说什么,就率先开口。 你都要有了新女朋友,都快要结婚了,又何苦再来问我! 马素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我想回家!” 马素芹话音刚落,王重就从后边搂住了她:“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了解真的不错,如果你是因为怕给我带来麻烦才离开我,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一句。” “大可不必!” 马素芹娇躯再颤,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终于按捺不住,美眸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晶莹的泪珠,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心中的悲痛和苦楚,好似也随着这泪水一道涌出。 可马素芹跟了王重这么久,别的没学会什么,但坚强果决却学了个十足,掰开王重的手指,挣扎着推开王重。 “你这又是何苦!” 马素芹却转身和王重拉开距离:“你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咱们俩之间就应该保持距离,别让人家误会了我们俩的关系,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王重没有继续纠缠,也没有继续上前,保持着拉开的距离:“我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至于离开金陵,大可不必,如今制衣厂虽然渐入正轨,但财务部门,是制衣厂的命脉所在,你也不必离开,过几天我会找律师,给你制衣厂20%的股份,当然,这20%只是分红,相应的条款律师都会捋清楚的。” 马素芹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王重没有表情的脸,心底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好似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离自己而去一样。 “我不用······” 马素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重抬手打断。 “不要拒绝,这不是什么为了把你拴在金陵的理由,制衣厂能够办起来,你是出了大力气的,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该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你若是实在想要个其他理由!”说着王重话音一颤,语气唏嘘:“就当是我们两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补偿吧!” 没有继续留下来吃饭,王重知道留下来也没有多大意义,马素芹是铁了心要离开自己,正如王重自己说的那样,他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马素芹既然不愿意,那就由得她去,王重又不是非得她不可。 看着王重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马素芹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自心底涌出,看着空荡荡的厨房,马素芹蹲了下去,环抱膝盖,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眼中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那可强撑着的脆弱的心再也支撑不住,口鼻间发出极低的啜泣声。 自马素芹处出来,王重便去找了项北方,把一早就让项北方帮忙弄来的越野车给开上了,先去了商场,买了不少些礼物,然后才去杂志社,接了文居岸,一道往文家而去。 王重本以为文清雪会为难一下自己,毕竟自己这也算是把她娇养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给拐走了,可谁曾想文清雪态度却一如往常,对着王重竟还能笑脸以对。 虽然有些意外,但王重也乐得如此,省去了许多麻烦。 “那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喊你小王了?”文清雪甚至还和王重开起了玩笑,这可和她的人设一点都不搭边。 “那你是不是也该改口喊我妈阿姨了!”文居岸在一旁幸灾乐祸。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找了个多厚脸皮的,王重微笑着道:“叫阿姨也好,显得我更加年轻。” 惹得母女俩一阵掩嘴欢笑,氛围倒是不错。 “对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呢?”文清雪看着王重的眼睛,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问题。 王重道:“我都管您喊阿姨了,这事儿,不得您和居岸舅舅这些做长辈的商量,我和居岸听你们安排!” “不过我觉得最好不要大操大办,就咱们两家人,再叫上些平日里来往多的亲朋好友,一块儿吃上顿饭,您看怎么样?” “这是你的意思?”文清雪看了看文居岸,问王重。 “妈,我们商量过了!”文居岸道:“结婚重的是结果,又不是形式。我们就在二强的酒楼里,叫上亲朋好友们一块儿吃顿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就行。”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我还能有什么意见,这样吧,我和清华商量商量,挑个日子。” ······ 次日,王重载着文居岸去了文父家中。 文父其实也才四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像个五十多岁六十岁的老人,不过看到文居岸,文父的脸上立马就露出慈爱的笑容。 把结婚的消息告诉文父,文父高兴坏了,他也知道,自己能和女儿维持现在的关系,多亏了王重的帮忙,因此对于王重当他的女婿,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吃晚饭的时候,还一直拉着王重喝酒,喝着喝着他自己就先醉倒了,迷迷糊糊的还是王重把他抱回房间休息,收拾好残局,王重和文居岸才离开。 “爸爸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了。”文居岸说着便忽然上前搂住王重,把脑袋埋在王重怀里:“谢谢你!” “傻瓜!”王重也抬手搂住文居岸:“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 王重的动作很快,不过三天,就让律师准备好了合同,这次王重没有再出面,直接让律师去找的马素芹。 马素芹也没有拒绝,在合同上签了字,自此马素芹正式成为制衣厂的股东之一,每年都享有分红权,再加上她财务经理的工资,至少她的下半辈子不用再为衣食发愁了。 第232章 我也开心 王重和文居岸的婚礼定在国庆,举国欢庆的日子,自然万事亨通,百无禁忌。 马素芹没有回甜水巷,仍旧住在她自己租赁的那个小院当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小院的产权人从房东变成了马素芹自己。 制衣厂王重仍旧维持着每半个月去一次的规律,制衣厂的各个部门也迎来了一次巨大的变革,在王重的授意之下,制衣厂从各大高校吸收新一代的大学生血液,推出一系列规章制度,奖惩方式,还花了大价钱,通过投资的方式,在香江那边投了好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把自家服饰放到电影里打广告。 港岛那边的分部也早就建了起来,签了好些潜力巨大的明星做代言人,光是在广告上的花费就有近千万。 这个举动,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广告带来的效益也是巨大的,在如此大的力度之下,香江和东南亚的市场被迅速打开,订单犹如雪花一般涌入,制衣厂的规模一扩再扩,体量在短短几年之内得到了剧大的增长,而且这个增长至少短期内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不仅仅是香江,随着那些带着广告的电影涌入内地之后,内地的市场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这个时代,是国内娱乐业发展的初期,除了央视投资的那几部大制作,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都远远无法和正值鼎盛的香江相比。 相反杂志社的发展反倒是远远逊色于制衣厂,利润也远不如制衣厂来的高。 事业顺利的有些出乎王重的预料,乔家五个孩子,也在各自茁壮成长着,四美去了魔都,上音乐学院深造,随着担任制衣厂广告模特而走红,又在王重的帮助下,发了几首专辑,销量很是不错,成功的踏入音乐圈。 七七的成绩勉强能上高中,但七七自己却不想去高中,在七七看来,反正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去学自己喜欢的。 可到底七七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现在又不清楚想学什么,倒不如先上高中,边读书边考虑,要是想通了,高中毕业以后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喜欢什么就去学什么,反正现在王重根本不差钱。 在王重的建议之下,七七还是去上了高中。 二强早已经有了归宿,徐清慧在九三年的时候就给二强生了个女儿,乔家第三代第一个成员来到世上,二强请王重帮女儿取名,王重想了想,取了个乔慧儿的名字,希望这丫头长大以后别跟她爸一样笨。 自打和叶小朗分开以后,一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接连做了好几个反响极佳的专题,和宋清远两人双双升职,加了工资。 情场失意,职场却颇为得意,一饮一啄,像是注定了一样。 九四年,三丽大学毕业,因成绩优异,实习期间表现突出,被学校保送读研,宋清远这家伙坐不住了,着急忙慌的找到一成,想让一成帮着出主意。 饭馆里,两人点了几个小菜,一瓶白酒,宋清远苦着张脸,和一成倒着苦水。 “你说说,你那个妹妹怎么就那么难追,像我这种家世好,人品好,性格好,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咱不说别的地方,就金陵这一亩三分地,有几个能比的上我的,她怎么就是瞧不上我呢?” 一成白了对面正在声色并茂的自卖自夸的宋清远,等他说完了才问了一嘴,“你和三丽表白被拒了?” 宋清远动作一僵,随即讪讪一笑,低下头,拿起筷子,想要掩饰心虚。 “瞧伱这样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扭扭捏捏,哪里还像我认识的那个宋清远,要我是三丽,我肯定也拒绝你。” 宋清远低着头话音有些低:“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和三丽表白!” “那你说三丽瞧不上你,你都没表白,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瞧不上你了!”一成道。 “我都追她这么久了,自打她实习开始,我就天天接她上下班,周末请她吃饭,带她去踏青,春游,可到现在我连她的手都被拉过,我………” 说着说着,宋清远就有些激动。 一成听着不住点头,最后笑着看着宋清远道:“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是人间清醒吗!怎么到了自己的事情上就这么糊涂。” “我糊涂?”宋清远指着自己,一脸不解:“我哪里糊涂了?” 一成摇摇头,放下筷子,问道:“我问你,你说你追三丽追了这么久,那你觉得自己了解三丽吗?” “肯定了解呀!”宋清远迫不及待的道:“三丽性子文静,不喜欢吵闹,平时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金陵大学的图书馆,喜欢吃西瓜、桃子,心底善良,喜欢救助小动物……” 宋清远滔滔不绝的例举了一系列三丽的有点。 可一成听了还是摇头。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宋清远皱着眉头,疑惑的问。 一成道:“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除了我们一家人,我家三丽有和其他男的单独出去玩过吗?这么多年以来,三丽那么多的追求者,有哪个像你这样,能够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吗?你见过三丽和那个男的单独出去吃过饭吗?” 宋清远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刚才还满满全是委屈和纠结的眼中瞬间升起亮光。 有些激动的道:“你是说三丽也喜欢我?” 乔一成却还是抬头。 “你怎么又摇头?”宋清远不乐意了,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快。 “我又不是三丽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迄今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被三丽这么特殊对待的男人。” “那你这意思不就是说三丽喜欢我吗!”宋清远道。 “喜不喜欢,你自己去问三丽不就行了!”一成道。 宋清远立马又焉了:“我要是敢就不来找你了!每次我想和三丽表白,可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哈哈哈!”看着宋清远这副模样,一成极不厚道的笑了。 “那这我可帮不了你,感情的事,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凭空插上一手算怎么回事。” “当初你和叶小朗好的时候,师傅不也插手可。” “这不是一码事儿。” “怎么不是,一码事儿了,当初要不是师傅,你们都结婚了!” “能不说这事儿吗?”一成开始服软。 “不说也行,但咱两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就说帮不帮吧!”宋清远直接摆烂,一副吃定了一成的样子。 “得得得,算我服了你了,但最多我找机会帮你探探三丽的口风!” “嘿嘿!”宋清远立马就变了脸,脸上堆满了笑容,带着几分讨好。 …… 这天,三丽正好休假,一成提前问清楚三丽的行程,一道去了王重的新家。 三丽正在厨房洗菜,已经成功晋位成为他们舅妈的文居岸也穿着围裙,和三丽一道在厨房忙碌。 王重在沙发上躺着,手里捧着本《南华经》,看的正入神。 “三丽,小舅妈!”一成隔着窗户,和厨房里的三丽还有文居岸打招呼。 “大哥。”三丽高兴的喊了一声。 “一成来了,你小舅在客厅里呢,你先进去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一成见文居岸在,自然不好问,便先进了客厅。 一直到开饭,一成一直没找着机会。 饭桌上,王重扫了一眼一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想着工作,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慧儿现在都能叫我舅公了,你身为大哥,总该给三丽她们做起表率来。” 一成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厚脸皮:“这不是没遇上合适的吗!” “我瞧着南方就不错,你要是自己抹不开面子,回头我先找南方她爸说说,她爸对你的印象一直还不错。” 一成有些尴尬,老脸有些烫:“小舅,我……” “怎么,觉得南方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一成赶忙解释:“南方那么优秀,这么可能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才是。” “既然知道南方优秀,那就更应该好好把握,免得以后被别人给拐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一成欲哭无泪,表情有些夸张:“小舅,咱能不乱点鸳鸯谱吗?” “得得得,你不乐意就算了!”王重摆摆手道:“免得到时候你又说我封建,不过到时候南方要是被别家的俊后生拐走了,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一成索性不说话,埋头吃饭,当做没听到。 吃过饭,文居岸本来还打算洗碗收拾的,却被王重拉着出门散步去了,洗碗收拾的活儿顺理成章的扔给了一成和三丽。 没打扰王重和文居岸的二人世界,一成十分识趣的和三丽进了厨房,三丽洗碗,他帮忙擦干净放到碗柜里。 “三丽,你和清远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么好的机会,一成当然不会放过。 “什么什么情况?”三丽有些脸红,装作没听明白。 一成又不是小孩子,看到三丽这反应,心里其实就有数了:“你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大哥……”三丽白皙细腻的俏脸开始升温,有些微微发烫,但这是生理上的反应,三丽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他找你了?” 一成点头道:“他喜欢你又不敢表白,就只能找我帮他谈谈你的口风了。” 一成根本没有旁敲侧击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把宋清远卖的彻彻底底。 三丽莞尔一笑,眼眸微亮:“我就知道,他肯定要找大哥你!” “清远这人不错,人品好,性格好,自己又上进,遍数整个金陵,也没几个像他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况且咱们又知根知底,他要是做我妹夫,我肯定没意见,小舅肯定也同意。” …… 次日,一成“凑巧”和宋清远说起,三丽对最近刚刚上映的一部电影很感兴趣,宋清远当时就打电话过去,约了三丽晚上看电影。 晚上,电影散场,宋清远开车送三丽回家,一路聊的全是电影的内容,到了地方,把车停在路边,还没下车,三丽忽然问了一句:“你就没什么其他话想和我说吗?” 宋清远浑身一僵,有些艰难的扭过头,看着正瞧着自己的三丽,看着那双澄澈明媚的眼睛,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说话竟然也有些磕磕绊绊:“说……什么?” 三丽看着神色紧张,眼神慌乱,不知所措的宋清远,忽然笑了,嘴角轻扬,柳眉弯弯,俏丽的脸上露出让人沉醉的微笑,宋清远直接看的痴了。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宋清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突然脸颊微凉,方才还笑颜如花的三丽,此刻却近在咫尺。 宋清远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眼睛倏然瞪大,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 “我回去了,开车小心点!” 宋清远根本就没听见三丽说的什么,等他抚着被三丽亲过的脸颊回过神来的时候,三丽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 “乔三丽!”宋清远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脑袋探出车窗,大声叫住三丽。 等三丽回头转身的时候,宋清远已经麻溜的下车一路跑到三丽跟前。 “三丽,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三丽也被宋清远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震到了,不是应该先谈恋爱,再谈结婚的吗? 怎么上来就求婚? 看着震惊的三丽,宋清远急了:“三丽,我喜欢你,我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我保证,我的下半辈子,都会对你好,如果……” 宋清远话还没说话,一只纤细修长,皮肤细腻的手掌就掩住了他的嘴巴。 “我愿意!” 宋清远眼中的情绪变化极快,从焦急到震惊,又迅速转化为狂喜,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激动的一把将三丽揽入怀中,恨不能将三丽揉进自己身体里,脸上满是笑容,嘴里不住的道:“三丽,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三丽的双手也环住了宋清远,笑着道:“我也开心!” 第233章 看着手牵着手走进家里的宋清远和乔三丽,倒是王重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自家辛辛苦苦精心呵护长大的,养的花朵儿一般的姑娘,竟被宋清远这坨大牛粪给拐走了的无奈。 “小舅!” “师傅!”宋清远腆着张笑脸,像极了旧时代那些讨主人家喜欢的狗腿子。 王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宋清远道:“不过昨天太晚了,怕打扰您和师母休息。” 王重点了点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先带三丽去见见我爸妈,再商量结婚的事情!最好是今年就把事情办了!”宋清远道。 “只要你们两个人商量好,我就没意见。” 王重道:“伱俩比一成透彻,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们几句,过日子和谈恋爱不同,不是过家家,要考虑柴米油盐,再相爱的人,相处久了,彼此之间了解的越多,各自的优点和缺点也会陆续展示在彼此面前,将来甚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你们吵架斗气的导火索!” “我怎么舍得和三丽吵架,就算我们真的因为某件事情有了分歧,我也一定会让着三丽的!”宋清远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深情款款的看着三丽。 该死的爱情的酸臭味。 王重却摇摇头,郑重的说:“两个人在一起,要是想长长久久,是需要相互包容的,就算是真的有了矛盾或者分歧,那也该敞开心扉,心平静和的坐下来沟通商量,一人退一步,今天你让一点,明天三丽让一点,而不是一味的让一个人让步,不然的话,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有被消磨殆尽的那天。” 面对王重孜孜不倦的长篇大论,语重心长的叮嘱,宋清远一脸正色,不住的点头应是。 对于宋清远和三丽走到一块儿,王重是乐见其成的,虽然原剧情里三丽的官配王一丁人也不错,但现如今三丽的人生已经走上了和原剧情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轨迹。 而王一丁,此人性情不错,只是有些太过愚孝,后期虽有变化,但却着实叫三丽吃了不少苦头,若是以前,王重或许还会觉得王一丁这人虽有瑕疵,但也不失为一良配。 但三丽是王重一手养大的姑娘,在明知道王一丁的性情,知道王家的情况之后,王重又怎么舍得将三丽嫁过去受罪。 九五年初,三丽已经正式成为金陵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宋清远也和三丽领了证,把两家人叫道一块儿吃了顿饭,低调的结了婚。 就连宋清远电视台的那些同事,也是在收到宋清远的喜糖和喜蛋之后,才知道两人结婚的消息。 一成仍旧单身,齐唯民还是和常星宇走到了一起,就在宋清远和三丽结婚不久之后也结了婚。 说起齐唯民和常星宇这一对,就不得不感谢一下咱们的乔一成同志了,原剧情中,齐唯民和常星宇的结识,是因为七七,当时常星宇的姐姐是七七的老师,七七成绩不好,性格又内向,在了解七七的家庭情况之后,常星宇的姐姐就常把七七叫去家里,帮七七补课,七七又被寄养在齐唯民家,齐唯民跑去接七七,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王八看绿豆瞧对眼了。 不过现在王重在七七一岁时就把七七从齐唯民家接了回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虽说受限于自身天赋,乔七七的成绩最多也就是居于中游,但也不曾有过吊车尾的情况。 本以为这两很难再走到一起,没成想常星宇考入电视台之后,因为工作和乔一成、宋清远相识,因为性情慢慢相熟,一来二去的,就和齐唯民认识了。 正要细说起来,咱们的乔一成同志还算是他们的媒人。 九五年夏,乔七七高中毕业,高考成绩虽然不至于一塌糊涂,但还是没能考上大学,王重要是愿意的话,花点钱,找点关系,大专还是能去的。 可乔七七却忽然对计算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专虽然不错,可相较于大学而言,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都没让家里人劝他,乔七七就自己要求,准备复读一年,看看能不能考上大学,去学计算机。 乔七七自己想要努力上进,王重和一成他们自然是全力支持。 看着乔七七每日早出晚归,整日抱着书本,不是看书就是做题,王重还专门找门路帮他弄了一本厚厚的真题过来,类型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王重空闲的时候,就亲自上场指点,高中的知识其实真的不是特别的难,只要肯用心,就算是天赋平庸的,也能考出不错的成绩来,关键还是在自己,能不能静得下心,肯不肯用功努力罢了。 眼瞅着乔七七的成绩稳步提升上来,每次模拟考都能看到进步,一大家子人也都为他高兴。 按照他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等到九六年高考的时候,七七还是很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九六年年初,刚出正月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周五晚上,七七从补习学校回到王重家里,准备晚上在家上王重一对一教学的补习课,这一个多学期以来,也正是因为王重的一对一教学,七七的成绩才能稳步的提升到如今的地步。 晚饭后,王重和文居岸挽着手,在玄武湖畔散步,春风料峭,寒冷还没散去,走了才一小会儿,文居岸的脸就冻红了。 “明明都快四月来了,天怎么还这么冷。”文居岸把脑袋所在围脖里头,头上还带着白色针织帽,一身打扮既新潮,又保暖。 王重笑着道:“不是天气冷,是你缺乏锻炼,身体虚。” 自打和王重结婚以后,文居岸就再也起不来了,基本上每周至少有五天都得和王重折腾到半夜,身心俱疲,又不像王重那样开了挂,精力怎么可能跟得上,自然要多睡些。 偏生又赶上个知道疼人的老公,每日都由着她睡,这睡懒觉的习惯一旦养成,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改掉的。 “哼!”文居岸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王重:“还不都是你!” 王重伸手揽住文居岸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揉了揉,柔声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将来考虑吗!最近你哪次回家,你妈不催你的,还有你爸,现如今天天都盼着能够早点抱上外孙呢。” 饶是老夫老妻好几年了,文居岸也忍不住俏脸绯红,一把推开王重,又羞又急的往前跑:“不理你了!” 两口子一一路说笑着回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呢,就察觉出不对了。 大门开着,里头人影绰绰,在屋子外头都能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嘈杂的吵闹声。 两口子对视一眼,王重忙将文居岸拉到身后,在屋外转角处,拿上一根断掉的拖把短棍,才带着文居岸进门。 一进门就看到七七蹲在地上,四周围着七八个中年妇女,对着七七又打又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什么讨公道之类的。 王重直接一声爆喝:“给我住手!” 七八个正在对七七拳打脚踢的妇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喝吓得一哆嗦,手里打人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干嘛呢!” “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杀人是吧!” “啊!” 王重大声吸引火力,文居岸绕过去把七七扶了起来。 “你谁呀?”一个牙尖嘴利,一脸刻薄像的中年妇女回过神来,自人群中走出,气势汹汹的指着王重。 “小兔崽子想跑!” 不知谁喊了一句,文居岸刚刚把七七扶起来,瞬间周遭围着的妇人们纷纷转身。 “你还想跑!” 说着就欲动手,王重直接就怒了,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双手如虎爪般飞越而出,抓着两个中年妇女的肩头就直接往外甩。 王重什么力道,常人的五倍,别说是这些个中年妇女了,就算是正当壮年的成年男人,在王重手里也跟小鸡崽子没什么区别。 一扒拉就把两人甩了出去,自己也挤了进去,兔起鹘落间,就把七八个中年妇女推得七仰八翻,如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文居岸和七七都护崽身后。 “动手是吧!真当我们怕你不成!”几个妇人被这么一推搡,显然更气了,刚才那个牙尖嘴利的夫人气势汹汹的上来,扬起巴掌就冲着王重脸上打。 王重顿时脸就沉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 王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那妇人直接被捂着脸颊躺倒在地,几声痛呼,嘴里吐出两颗被打掉的牙。 “敢打二姐!” “姐妹呢!” “大伙一起上·······” 喊话的那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直接撞翻了三四个人,哎哟哎哟喊成一团。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静若寒蝉,不敢在闹腾了。 却在这时,那牙尖嘴利被打掉了两颗牙的妇人捧着嘴里吐出的牙,坐在地上,直接撒气泼来。 “哎哟哟!杀人了呀!还有没有王法呀!” “闹出人命来了呀!” “强奸犯的家人杀人了!” 王重面沉如水,眼中只剩下化不掉的冰冷。 众人只见人影一闪,刚才还撒泼耍赖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妇人已经躺在地上了,生死不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妇人们都被王重突然下重手给吓了一跳。 “二姐!”几个妇人脸色骤变,赶忙扑到哪牙尖嘴利的妇人身上。 王重不等他们开口,冷冷的看着她们先声夺人:“居岸,报警,就说有伙人冲到我们家里行凶抢劫,让警察快点来。” 王重深知,面对这群人,你弱她就强,管她们来干什么的,来自己家里闹事打人就不占理,自己就算真的当场把人给打死了,这官司都有的打,更何况王重还留了手,只是把人给打晕了。 “别!别!” “别报警!” “别报警?”王重冷笑一声:“你们这么多人,冲到我家里人,对我外甥喊打喊杀的,还让我别报警,想得美!” “居岸!” “小舅!别报警!”一直一言未发,连被人打都没有反抗的七七忽然出声了。 “那你先带七七上楼休息,这里交给我处理!” “别想走!”一个妇人正要有所动作,刚一开口,王重冰冷如刀的眼神扫了过去,立马把她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小心点!”文居岸扫了一眼被王重摄住的一众中年妇女,心里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轻重,拉着七七上了楼。 王重径自走到旁边偏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搬了个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玄关正中间,看着面前的七八个妇人,道:“人没事儿,我下手有分寸,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过一会儿就能醒。” “我先说不清,我这人向来都认为男女平等,哪个要是认为她是女人就嘴巴不干净,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摄于王重淫威,都不敢再说什么,最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看上去四十岁模样的女人道:“你是乔七七什么人?” “他叫我小舅,他父亲是我表哥。”王重道。 “好!那你就是乔七七的长辈了!” “你家乔七七,把我家女儿的肚子给弄大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说着说着,那女人就来了底气。 “对!你家乔七七把我家侄女肚子给弄大了!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 几个女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刚才被王重先声夺人压下去的胆气又起来了,只是看着一看就不好惹的王重,也没敢把话说的太难听。 “行了!”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这么多人过来,是想解决问题呢,还是来兴师问罪的?”王重直接把话给挑明了,不给几个女人一唱一和的机会。 几个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儿,最开始那个开口的年轻些的才又开口:“我们既然过来了,当然是想解决问题。” 第234章 协商 一楼,餐厅里,王重带着文居岸和乔七七坐在西边,杨玲子的妈妈和一干七大姑八大姨们或坐或站,都在东边,刚才那个最跋扈叫嚣的最狠的杨玲子的二姨捂着微肿的脸颊,不忿的看着王重,却不敢再说什么,左右两边脸上各有一道巴掌印,牙也掉了两颗,嘴里还有血。 刚才醒来时还要再闹,又被王重添了一巴掌,直打的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 “这事儿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虽然迫于王重的凶威,但为了女儿,杨玲子的妈妈到底还是强挺着硬气,其身后的姐妹姑嫂们也纷纷力挺。 “停停停!”王重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七七,说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没弄清呢,给什么交代!” “你什么意思?你家外甥弄大了我女儿的肚子,还想不认账吗?”杨玲子的妈妈有些激动。 “这件事情伱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就报警!” “对!我们就报警!” ······ 这些个女人们一人一句,没一会儿那气势就又起来了,似是找回了信心。 王重却拍了拍乔七七的肩膀,冲着文居岸使了个眼色,淡定的喝了口茶,等她们说的差不多了,七八双眼睛都看着自己时,才开口道:“都说完了?” “你什么意思?” “想不认账?”杨玲子的二姨按捺不住还是开了口,只是却没了一开始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真要报警,你们就不是这么多人一块儿找上门来了!” 王重目光平静的扫过一众妇人,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事实也正如王重所料,这几个妇人们听了王重这话,都有些心虚。 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们来之前肯定已经找杨玲子都问清楚了,真要是闹到公安局去,她们也未必占理。 “既然说完了,那就听我说说。”王重道。 “我家外甥,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性子,我比你们了解,你们上来就说我家七七,那我也没什么好和你们说的,要么就把你家女儿叫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给说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们家玲子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作假不成,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报警,去医院检查,现在不是可以检查那个什么吗!” “DNA!” “对,咱们去验DNA!” “好啊!”王重咧着嘴笑着答道:“别说我们没有诚意,验DNA的钱我都出了。”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杨玲子的母亲和七大姑八大姨们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王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不断交流。 倒是杨玲子的母亲,看着王重沉默片刻便道:“验就验。” “做亲子鉴定最早也得怀孕八周,也就是两个月才行。” “我带玲子去医院检查过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那咱们也别耽搁了,就明天。” ······ 送走杨玲子的母亲和七大姑八大姨们,文居岸关上大门,王重拍了拍七七的肩膀,说道:“先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 七七抬头看着王重:“小舅,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有什么好问的,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的,人家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这件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再说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少慕少艾,对异性产生兴趣,发生关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乔七七的目光闪了闪,脸上带着几分懊悔和自责:“对不起!” “不过这件事情你做的确实不对!”王重道:“你是男人,而且还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做事情之前,就该考虑到相应的后果。” “小舅,对不起!”乔七七的脑袋垂的更低了,脸上满是懊悔之色,甚至眼眶中都开始浮现泪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重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这一辈子,不怕做错事情,就怕一直错下去,只要能吸取教训,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顶好的。” “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小舅也愿意听,毕竟只有知道事情的始末才好处理这事,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心里过不去的话,也随你。” 乔七七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小舅王重,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小舅!”七七再度叫住王重。 “我是寒假的时候认识的杨玲子······”七七将他和杨玲子的事情娓娓道来。 因为本身对计算机的浓厚兴趣,听说市里有个计算机方面的培训学校,七七就好奇的跑了过去,越是了解,七七对于计算机就越是感兴趣,尤其是那些以前闻所未闻的特殊算法,计算机的特殊语言,好似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趁着寒假的空挡,七七偷偷交了钱,找了牛野的门路,每天都偷偷的去培训学校待上一阵,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杨玲子。 杨玲子长得漂亮,性子又活泼,和七七正好相反,恰巧七七又正值少慕少艾的年纪,时间久了,便对杨玲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七七本身就长得好看,因为营养充足,常年习武锻炼,个子也高,本就极得小姑娘的喜欢,从小到大收到过不知多少封情书,却也从未遇到过一个像杨玲子这般主动大胆的姑娘。 不过认识几天,就以七七的女朋友自居,带着七七滑冰、看电影,到处疯玩。 甚至于还带着七七一块儿看了那种电影,月黑风高,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杨玲子的有意挑逗,怎么可能不擦枪走火。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学校开学,七七回到复读的学校,进入紧张的学习生活当中,和杨玲子的联系才越来越少,但大多数时候,都忍不住会想到对方,脑海中出现杨玲子的影子。 听了事情全部过程之后,王重安慰了七七几句,让他不要多想,便让他先睡觉去了。 晚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文居岸也没有了和王重温存的意思。 “你说那孩子是七七的吗?”黑暗中,趴在王重胸口的文居岸忽然说道。 “瞧她们今儿这架势,应该八九不离十。” 文居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用钱解决!” “用钱解决?”文居岸非常惊讶,连声音都高了几分。 “总不能让七七娶了她家姑娘吧?”王重道。 文居岸深以为然的道:“听七七那么一说,这个杨玲子也不是什么好姑娘。”说起这个,文居岸就忍不住脸红。 要是好姑娘,怎么会带男孩子看那种电影。 “七七才十九岁,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就付出一辈子!” 次日,王重开车带着七七按着地址去接了杨玲子和她母亲,四人一道去了医院。 一周后,结果出来了,孩子确定是七七的,这一次杨玲子的母亲没有再拉着她那群姐妹,而是带着杨玲子,来到王重家。 “现在鉴定也鉴定过了,你们总该给我们家一个交代了吧?”经过上次那一遭,杨玲子的母亲也知道王重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人了,其实一开始早在看见王重家这栋崭新的中式别墅的时候,杨母和她的那些姐妹们心里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王重的强硬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呢?” 七七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目光躲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了鉴定结果,杨玲子母亲的底气显然更足了。 王重道:“我家七七和你女儿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我心中都有数,就没必要说那些虚的了,我这里呢,有两个方案,你们任选一个。” 杨母动作一顿,挖了旁边的杨玲子一样,说:“什么方案?” 王重竖起手指:“第一个,把孩子打掉,我们给你们一笔赔偿,算是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什么?不行!”杨母一听这话,立马反驳。 杨玲子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凭什么打掉孩子!” 杨母赶紧拉着杨玲子安抚,坚定的对王重道:“绝对不行。” 王重道:“那就只能第二个方案了,让你家杨玲子把孩子生下来,在这期间,所花费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家承担,等到我家七七大学毕业以后,如果他们俩的感情还是像现在这么好的话,那就让他们结婚。” 杨母又看了杨玲子一眼,说道:“如果到时候他们感情不和闹掰了呢?” “妈!你说什么呢!”杨玲子又不乐意了,这会儿的她对七七还是很有感觉的。 杨母赶忙又拉着女儿一阵安抚。 “那也容易,到时候要是他们两个分手了,那婚事自然也就算了,该给的补偿也不会少。” “没名没分的,让我家玲子就这么把孩子生下来?”杨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 王重道:“我家七七才十九岁,法定的结婚年龄是二十一,首先法律就不允许他们结婚。” 杨母道:“现在没到年纪就结婚的多了去了,就算不能领证,先摆酒把关系定下来也好。” 王重看了看七七,又看了看杨玲子,说道:“他们俩才多大年纪,现在是因为好感和一时的冲动发生了关系,可你确定他们已经做好了组成家庭,并且承担当父母的责任了吗?” 杨母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七七她不怎么了解,可自己的女儿她确实知道的,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叛逆,愈发的不让人省心。 “贸贸然的就让他们结婚组成家庭,你确定是为了他们俩好吗?”王重看着杨母说道。 杨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倒不如先让他们就这么处着,如果真能处的下去,也不用等到七七大学毕业,等到了年龄,就让他们俩领证结婚。” “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最妥善的方法了,当然了,要是你们这边有更好的方法呢,也可以拿出来一起商量!” 王重坦诚的道。 杨母看了看浑然不觉的女儿,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七七,心里愈发没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女儿,什么性子杨母心里门清,指着她能有当母亲的觉悟,那还不如指着老母猪能上树。 还有乔七七,一个大男人,做错了事儿,就跟着鹌鹑似的,就知道缩着脖子埋着脑袋,一点担当都没有,怎么当的了父亲,撑得起一大家子,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可要是把女儿肚子里的娃娃打掉,杨母又狠不下那心,到底是自家女儿的孩子,自己的亲外孙,血脉相连,杨母怎么忍心呢。 “哎!”无奈的又叹一口气,杨母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依了王重所言。 然后便是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了,七七要忙着学业,自然没法照顾杨玲子,王重提出的建议是自家老房子空着,让杨玲子和七七住进去,自己再给杨玲子请个保姆,打扫屋子,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帮她洗衣晒被。 杨母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想自己亲自照顾杨玲子。 王重也没意见,不过七七短期内大多数时间还是的待在学校,专心复习以备高考,周末便是住到杨家也无所谓。 双方都没有意见,协议自然达成,为此王重还当场送出去三千块钱。 一成他们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王重和杨玲子的母亲已经协商好了,对于王重这个小舅,一成自然不敢有丝毫怨言,而且对于王重的决定,一成也觉得颇有道理。 若是换了他自己来处理的话,估计······会让七七和杨玲子直接结婚吧!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连一成都不禁有些皱眉,因为他想起了王重的话,七七是否做好了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准备?杨玲子是否做好了当一个好媳妇,好母亲的准备呢? 第235章 无止境的贪欲 杨玲子最后还是选择住在自己家里,跟着父母一块儿,杨母也能亲自照顾她,王重每个月替七七出生活费,营养费,拢共一千块钱。 虽然已经到了九六年,可一千块钱真的不少了,沿海很多地方打工的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么点。 这天下午,一成接到文居岸打来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饭,王重有事找他商量。 现如今宋清远有了三丽,每天一下班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三丽了,哪还有空管一成这个大舅哥孤单不孤单。 下了班,宋清远照旧开车去找三丽,一成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慢慢悠悠的朝着玄武湖的方向赶。 “小舅,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还得特意把我叫过来?”一成给王重倒了杯茶。 王重白了一成一眼:“我还不能叫你过来了?” “哪能呀,我这不是心里觉着奇怪吗!”一成忽然面色一变,问道:“难道是七七那儿又出什么状况了?” “七七那儿有我看着呢,能出什么事儿!” 听着王重这么自信的话,一成不敢反驳,更加不敢拿七七和杨玲子的事出来说事,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一成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了王重。 谁能想到就半个寒假的功夫,七七那小子就跟人家姑娘发生关系了。 “听说徐福年最近搞的那个集资吗?”王重又道。 “知道!”一成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儿:“听我爸说过,他还想投资来着,被我骂了一顿。” “你骂他要是有用的话,他就不叫乔祖望了!”王重没好气的道。 乔一成脸色瞬间再变:“他往里投钱了?” “投了,还投了不少!” “您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不拦着呢?您要是开了口,我爸哪敢不听。” 王重道:“我故意的!” “啊?”一成不解的看着王重:“故意的?” 王重道:“像徐福年这种搞法,我瞧着十有八九是金融学里说的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一成对于这个金融领域的专业名字不大了解。 王重道:“一个外国骗子弄出来的东西,专门骗钱的,说的通俗点就是拆东墙,补西墙,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通过不断的宣传,找人投资,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人都是贪婪的,一开始处于谨慎,肯定不会相信,可当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投资赚了钱,而且是赚了大钱之后,他们还能忍得住不往里投钱吗?” 一成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那肯定忍不住。” “你爸就没忍住,最近他还打算找我一块儿投呢!” “我找他去!”一成愤而起身,正要去找乔祖望算账,却被王重叫住。 “站住!” “伱现在去有什么用?你爸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能听你的?” “那总不能看着他撞了南墙吧!”一成道。 王重道:“你爸这人是个占便宜没够的,最喜欢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让他撞一撞南墙,磕的满头包,他能记住这个教训?” 一成又坐了回去:“那您叫我来是?” “你不是新闻工作者吗?为老百姓们揭开这个骗局的真相,以免以后有更多的人上当受骗,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您的意思是让我跟踪报道?”一成眼睛瞬间就亮了。 王重道:“最近北方和他朋友一直在盯着这个事儿,待会儿他也过来,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他会帮你的。” “项北方?”一成有些意外,立马却又点头:“行,我一定尽力。” “记住了,未免打草惊蛇,一定不要暴露自己,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凡事听北方朋友的。” “我明白!” 不一会儿,一身风衣,带着墨镜,竖着大背头的项北方就到了,要不是嘴里没叼着牙签,活脱脱就是个小马哥再世。 “师傅!” 和王重打过招呼,项北方看着一成,脸上露出笑容:“我说一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都多久了,没见你来找哥哥我玩过!” 一成脸上露出笑容,和项北方开起玩笑:“您项大老板多忙呀,我一个小记者哪敢耽误您的时间。” “这话就见外了啊!咱们自家兄弟,说这么外道的话干嘛!”项北方道。 ······ 第二天,一成就拉上宋清远,一起去找项北方,准备跟踪报道徐福年集资的事情。 “这事儿我早就让人调查了,不过现在还只调查到那个徐福年的上级,一个姓刘的经理,全名叫刘建军,平时带着秘书住在xx酒店里头,徐福年平时就是直接跟他联系,徐福年和这个刘建军的关系很微妙,平时看着像是这个刘经理的下级,可又不像。” “什么意思?”宋清远疑惑的问。 “按理说,这个刘建军底下就是每个区域的负责人,鼓楼区这一片的负责任,就是乔叔叔,刘建军就是通过徐福年认识的乔叔叔,可每次和乔叔叔这些区域负责人联系的都是刘建军,徐福年自从把乔叔叔引荐给刘建军以后就消失了好一阵子,最近才刚刚又出现的。” “酒店的会议室和他们住的房间里我们都让人装上了监控和录像机,每天的内容都会筛选出来保存下来,徐福年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手盯着,现在就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了。” 一成和宋清远面面相觑。 “合着你已经把活儿都给干了,我们两过来就是捡便宜的呗?”宋清远和项北方一个大院长大的,说话自然更加不客气。 “有便宜给你捡还不乐意了?”项北方同样毫不客气,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 “怎么不乐意,我高兴坏了!你这么一弄,省了我多少工夫,白捡的便宜还不舒服。”宋清远仰着头道。 “得了,我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们好在这儿,几百号兄弟还等着我开工呢,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找小虎就是了,他是专业的。” ······ 乔祖望拎着猪头肉,刚买回来的好久,一路哼着小曲,喜滋滋的往家里走。 “哟,乔锅锅,瞧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儿,这是打哪儿回来呀?” “有事儿?”乔祖望没有回答,看着堆砌着一脸谄媚笑容的邻居吴姐,脸上露出笑容。 “也没啥事儿,我就是想问问,我那个钱,啥时候能分红呀?”吴姐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乔祖望道:“你急什么,你才投了三千块钱,我可是投了八千呢!” 吴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嗨,再有个把月,孩子们不就放暑假了吗,我寻思着给孙子报个补习班呢,免得他成天街头巷尾的瞎玩。” “报个补习班又花不了多钱!找你儿子要呗!”乔祖望看吴姐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脸色也变了:“你要是现在想拿钱回去也行,不过先说好了,这时候拿回去,可没有分红。” “啊!这······”吴姐又犹豫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和儿子儿媳商量商量,想想清楚,别到时候又说我这个当邻居的不关照你!” “要不还是拿回来吧!”吴姐想起儿子和儿媳妇的糟心事儿也是一头大,最后一咬牙,索性便下了决定:“那分红我就不要了。” 乔祖望的笑脸瞬间全无,冷着脸道:“那也随你!”说完正要离开,却被吴姐一把拉住。 “乔哥哥,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你总得给我个准话吧?” “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刘经理帮你拿钱,行了吧?” 第二天,吴姐早早就等在门口,守着乔祖望回来。 “乔锅锅,我的钱呢?” 乔祖望道:“刘经理说了,现在钱都投进去搞生产了,想要拿回来,最早也得等到两个月后。” “什么,两个月后?”吴姐顿时就不乐意了:“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不行不行,你的给我想想办法。” “都说了,那钱现在已经投进去搞生产了,东西还没生产出来,我给你想什么办法吗?我又不是孙悟空,总不能凭空把钱变出来给你吧?” 乔祖望的气势可一点都不弱。 “再说了,当初投钱的时候,是你自己找我投的吧,又不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投的,你当初投钱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好了的,要等到了时间才能拿回来,我自己的钱也全都投进去了,你这突然问我要,我又不是印钞票的,哪来的钱给你。” 要说起耍无赖的本事,这整个甜水巷,还真没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乔祖望的。 “我的姐姐耶,就两个月的时间,距离你家孙子放暑假不还有一个多月呢嘛,你急个什么吗!再说了,你现在把钱拿回去,损失的可不是一块两块,那是好几千块呢,还不如再等两个月,也耽搁不了几天,到时候本金和分红一下子全都拿到手里,你还怕没钱给孙子报补习班嘛!”乔祖望这人吧,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忽悠人的本事倒是不差,一张嘴皮子利索的紧。 吴姐也拿乔祖望没办法,都是左邻右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真拿出两把刀,一把架在乔祖望脖子上,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乔祖望给自己拿钱吧! 劝走吴姐,乔祖望刚走到自己家门口,正想要开门,一双眼珠子却贼溜溜一转,转身又朝着巷子外边走。 玄武湖边上的中式小别墅里,王重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乔祖望:“你管我借钱?” 乔祖望虽然心里怵得慌,但想起那巨额的汇报,当即便硬着头皮道:“我只借两个月,两个月以后一定还你。” “搞你那个什么集资?” 乔祖望嘿嘿一笑。 王重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放着好好的经销生意不做,跑去集什么资,这世上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 “现在经销生意也稳定了,我这不是看闲着也是闲着吗,找点副业干一干。”乔祖望也没把话说死了,毕竟他可是来找王重借钱的。 “借多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王重也懒得和乔祖望多费唇舌。 “十万!” “你当我是土豪乡绅呢,张口就是十万!” “你那个制衣厂一年光是交税都交好几个亿呢,十万块钱对你来说算什么。” “你是在想屁吃!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你能借多少?” “最多两万!” 乔祖望看着王重一脸爱要不要的模样,只能妥协:“两万就两万。” “等着!” “居岸,去楼上取两万块钱下来,顺道把纸笔和印泥取下来。” 王重话音刚落,乔祖望就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王重道:“亲兄弟之间还明算账呢,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看好你这集资的买卖,你要真想从我这借钱,就把欠条给写了,要是你还不起,以后就给我打工还债吧!” 乔祖望想要拒绝,可看着王重那一脸不讲情面的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片刻后,文居岸拿着两沓钞票和纸笔下来,放到王重跟前。 王重提笔刷刷刷便将借据写好,把笔和稿纸都推到乔祖望跟前:“先看清楚,要是不认字,我可以念给你听。” 乔祖望没理王重,拿起稿纸就看了起来,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看向王重:“怎么还有利息?” “你看清楚,这利息是从两个月后,你还不上钱才开始算的,你要是能按时还上,这利息有或没有,对你而言都没什么损失。” “要是没意见,就签上名,摁上手印,这钱就是你的了。” 乔祖望咬咬牙,“好,我签!” 看着乔祖望签上他的大名,并且在名字和时间上都摁上手印,王重这才把两万块钱推到他跟前。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你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没有立刻松口,王重看着乔祖望,最后一次开口。 “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乔祖望的眼神中没有半点动摇。 王重松开手,道:“那祝你好运!” “承你吉言!” 请个假 今天看大神的《北宋穿越指南》太入迷忘了时间,明天再更!!! 第236章 出事了 日子再度恢复平静,王重的生活仍旧规律,工作日不是在杂志社就是在家,到了周末,便会去制衣厂,一是为了视察,把握住制衣厂的情况,二则是为了探望马素芹。 马素芹仍旧住在买的那个小院里,平日里除了去制衣厂上班之外,便是深居简出,连以前关系不错的吴姨她们也不联系了,每天看看电视,听听收音机。 一成他们兄妹几个偶尔也回来探望马素芹,只是现在他们都各自组成了各自的家庭,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来的时间不多。 距离上回一成和宋清远去跟踪报道乔祖望和徐福年集资的事情一个多月之后,某天傍晚,王重忽然接到三丽的电话,说是乔祖望出事了,他们集资的那个刘经理卷钱跑路了,开的那个什么公司也没了人影,那些投资的人都来家里找乔祖望要钱,老乔家都被搬空拿去抵债了。 王重听了也不觉得惊讶,反正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跑了应该不至于,当即就打了个电话给项北方。 “北方,听说人跑了?” “师傅,您知道了!昨晚上跑得,幸好我兄弟机灵,没出城就都给拦下来了!现在人都在公安局呢。”项北方大大咧咧的道。 “宋清远和乔一成呢?” “他们这些天白天黑夜的跟,昨儿个好不容易打个盹,没成想人就跑了,大清早天还没亮都赶过去了,这会儿人都在公安局呢!” “那没事儿了!你先忙,有事儿再联系!” “好嘞师傅!” 挂断电话,王重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人是抓到了,可钱却未必能够如数都拿回来,不过这样也好,要是都拿回来了,就不会吸取教训了。 “吃饭了!”文居岸披着围裙,头发挽在脑后,只用个大夹子夹着,在王重的帮助之下,体态也愈发的丰腴。 王重走到餐桌前,一把拉过文居岸,抱在怀里。 “吃饭呢!”文居岸轻咬着嘴唇,王重却拉着文居岸的手,在那张仍旧粉嫩的红唇啃了一口,柔声道:“待会儿吃过饭,咱们回老屋那边一趟。” “怎么了?” 文居岸那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王重。 王重没忍住又凑上去啃了一口,把文居岸脸都弄红了:“刚才三丽打电话过来说乔祖望出事了,骗他搞集资的那些人跑了,那些被骗的人跑到老乔家找乔祖望要钱,乔祖望给不出,家里都被人家给搬空了,差点没把家里的门板都给拆了带走。” “啊?”文居岸惊讶的叫出了声:“家里都被搬空了?” “那上回三丽爸爸来找你借的钱······”文居岸猛然想起,上回乔祖望刚刚找王重借了两万块。 “都被人给骗走了,连带他这几年攒下的那点棺材本!估计一点都没剩!” 文居岸激动的从王重怀里蹦了起来,嗖的一下就站直了,看着李重满是惊讶:“这么多全被骗了?” “你别着急!”王重站起身,把文居岸扶着做到凳子上,说道:“钱虽然被骗了,但没被骗走!” “什么意思?”文居岸有些懵。 “他刚开始搞集资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让北方派人盯着那几个和他一块儿搞集资的,昨天夜里人跑的时候都被北方的朋友给抓住了,现在人都在公安局里呢,包括那个骗乔祖望搞集资的徐福年,一个都没跑。” 听王重这么说,文居岸这才松了口气。 “人都被抓了,那怎么乔家还被搬空了?” “公安去晚了呗,公安找过去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搬空了,好在人没事儿!” “人没事儿就行,既然公安已经抓到人了,那钱能拿回来吗?” “应该能拿回来一部分!但能拿回来多少,就得看公安那边的了。”当初乔祖望和徐福年四处找人集资的时候,王重也不是没有劝过,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到那巨大的收益,就遏制不住心中的贪念,却不想想,这世上如果真的有这么挣钱的买卖,还轮的到他们这些升斗小民? 可惜王重虽有些威望,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说的话却不如往日那般有分量了。 晚饭文居岸做的还算丰盛,两个人做了四菜一汤,分量也都不少,米饭蒸了慢慢一大锅,文居岸自己只吃了两碗,剩下的都是王重的,四菜一汤最后连点汤水都没剩下。 文居岸忽然有些奇怪,以王重的饭量,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大黄和小花是怎么养活下来的。 吃过饭,两口子就开车回了老屋,把车停在巷口,两人手挽着手往里走,遇上的邻居倒是还和王重两口子打招呼。 王重和文居岸赶到乔家的时候,除了四美和七七之外,一成和二强两口子,三丽两口子也都在。 “伱们两个自己过来了?孩子呢?” “孩子在岳母那儿!”二强道:“最近店里生意好,清慧学校也忙,孩子都是放在岳母那边让岳母帮忙看着的!” “乔祖望呢?”堂屋里空荡荡的,什么电视机,冰箱,电话这些就不说了,连小凳子都没见一张,还真的被搬空了。 若是再下点雪,还能感慨上一句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在屋里呢!”一成恨铁不成钢看着关着房门的里屋:“躲着不肯出来!” “谁不肯出来了!”伴随着话音,关着的房门被打开,瞧上去有些狼狈的乔祖望躬着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哼!”一成重重一哼,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小重,你来了!”乔祖望堆出笑脸,走到王重跟前。 王重上下打量着他,没忍住调笑道:“哟,还笑的出来呀!要说你这心脏是真的够强大的!”说着李重还拍了拍他的胸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不是有你兜底呢吗!”乔祖望有些谄媚的道。 “可别!”王重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和乔祖望拉开距离:“这老话说得好,亲兄弟尚且还明算账呢,咱两连亲兄弟都不是,只是表的,自然要算的清楚些。” “你什么意思?”乔祖望脸色瞬间就变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 “你先前可是从我这儿借了两万块钱······” “什么?”王重话还没说完了,旁边生闷气的一成就顿时就炸了:“两万?” “小舅,什么两万块?”一成焦急的问。 “就上个月的事儿,你爸要集资,找我借了两万,说两个月后还。” “乔祖望,你可真是出息了呀!那可是两万块钱呀,把你卖了能卖上两万吗?”一成越说越急,声音越喊越大,眼瞅着就要动手教训这个不着调只知道闯祸的老爹爹了,二强和宋清远赶忙把人拉着,一边嚷着这是爹,一边说让一成别冲动。 “人不是已经被公安抓住了吗,要不了几天,公安就能把钱给找回来······” “你想的倒是挺美,你这钱到人家手里这么久了,你以为还能一分不少的全拿回来?”许久都没见一成失控的样子了,王重抱着手看戏,文居岸拉了拉他的袖子,王重却冲她摇了摇头。 “人都抓住了,怎么拿不回来!”乔祖望说话倒是理直气壮,可身体却不停使唤,一直往后退,生怕真被一成给揍了。 自打一成上了大学以后,他和一成在家里的关系就跟掉了个个儿一样,成天都是儿子训老子,把乔祖望都训出阴影来了,看着一成心里就发憷,就跟见了老子一样。 “那么多钱送到人家手上,人就一分不花的帮你保管是吧!你以为那些是什么人?是善男信女吗?” 二强和宋清远劝了一会儿,一成吼了几句,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也不非冲上前动手了。 乔祖望顿时便如遭雷击,楞在当场,脸色一阵变换之后,迅速跑到王重跟前,焦急的问:“小重,我的钱真的拿不回来了?” “难说,而且就算能拿回来一些,那些钱也得先紧着那些被骗了的乡邻们,要是不够的话,说不定你还得往里再贴钱!” “什么?”乔祖望顿时就炸了:“我还得往里贴钱?” “我被骗了呀,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我还要往里贴钱?”乔祖望一点都不理解。 “还能因为什么,大家往里投钱,不都是你鼓动的,你现在没被公安抓走就已经是走运了!”这话自然是吓乔祖望的。 “我也是受害者呀,为什么要抓我!我也是被徐福年和刘建国他们骗了的呀!”乔祖望委屈的都快哭了,这回是真委屈。 “你自己觉得委屈,你觉得乡邻们会觉得你委屈吗?公安局的公安同志们会觉得你委屈吗?”一成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我·······”乔祖望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行了!”王重忍着笑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在这儿待着干啥,去我家老屋坐会儿去。” 说着王重挽着文居岸率先走了,一成紧随其后,看都没看乔祖望,二强倒是看了一眼,也拉着媳妇跟着一成走了,还是三丽知道自家老爹爹好面子,走过去闻言软语几句,连哄带骗的才把人弄出了门。 刚从乔家老屋出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 王重笑着和人打招呼:“吴姐!” “小重回来了!”吴姐脸上带着笑容,这会儿吴姐非常庆幸当初乔祖望把钱给拿了回来,不然的话,这会儿估计也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去乔家搬东西了。 “吴姐没跟老乔搞集资?” “嗨!这不是多亏了你,一开始我也投了两千呢,要不是后来你说集资风险大,我找乔哥哥把钱要了回来,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上哪儿哭去呢!小重啊,还是你有本事!”吴姐一脸心有余悸的道,冲着李重竖起大拇指。 “吴姐,你要不嫌起早贪黑的累,到学校门口弄个早餐店,卖点稀饭豆浆油条小笼包什么的,可比搞这些歪门邪道实在的多。” “我这上了年纪,还得看着孙子,怕是没这么多精力呀!”吴姐皱着眉头道。 王重笑着道:“你要是舍得,就让你儿子给你投资,在学校附近开个小书店,专门卖辅导书,卖文具,肯定也能挣钱!这年头,哪个当家长的不希望自家孩子将来有出息,就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头咽,也得供自家孩子读书不是。” 吴姐眼睛瞬间就亮了:“小重你这法子好呀,我就说嘛,咱们巷子里最出息、最有本事的就是你了!” “我就是顺嘴一体,吴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忙你忙!” “你怎么对这个吴姐这么好?”文居岸疑惑看着王重。 “吴姐是个好人,和我表嫂也就是一成他们的妈妈关系很好,以前没少帮我们,我小的时候,吴姐还帮表嫂带过我······” 虽然是系统安排的身份,捏造的记忆,但吴姐这人心肠确实很不错,虽然她有着很多普通人都有的缺点,但就凭当初她付出的那些善意,就值得这些回报。 现在吴姐的儿媳妇在制衣厂里头上班,是个车间的小领导,收入很不错,吴姐的儿子早先也在国营的厂子里上班,后来下了岗,也是通过王重的介绍,进了项北方手底下的施工队,收入虽然没有多高,但至少比在厂子里打工要高不少,而且项北方关系硬,人脉广,手里不愁活干。 王家老屋距离乔家不愿,几分钟就到了,自打王重和文居岸搬到玄武湖边上的别墅去了以后,老屋就空了下来,不过三丽倒是经常带着宋清远回来小住,屋里屋外都没有灰尘,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文居岸以前可没少来这里,现如今真的成了她的家了。 “屋里被褥什么都是现成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这儿。” “现在咱们来说说你家老屋的事情!”一家人围坐在茶几两边,三丽和和二强媳妇去厨房收拾,烧火启炉,反正乔祖望要住下,总是要生火的。 堂屋里,乔祖望警惕的看着王重:“老屋是我的!” “我也没说老屋不是你的!不过你可是给我签了欠条的,要是到期了还不上,可是要算利息的,当初咱们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也是看过条款之后才签字摁的手印,这个我没胡说吧!” 第237章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王重竖起两根手指,脸上带着微笑,神情却有些像诱人走入深渊的恶魔。 乔祖望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选择?” 因为王重刚才提及了他的房子,在乔祖望心里,老屋就是他的命根子。 “在说两个选择之前,我得和你说清楚了,你欠我的这两万块钱,一成他们几个不会帮伱还,而且从今天开始,直到你还完这两万块钱,他们都不会给你一毛钱。” 乔祖望顿时便目瞪欲裂:“我是他们老子,我养他们小,他们养我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还是他们舅舅呢!”王重声音更高:“你管他们要钱也行啊,谁给你钱,谁以后就别喊我小舅了,我就当从来没养过这么一个外甥,你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乔祖望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先看看一成,一成哼了一声,又看看二强,二强扭过头去,假装没瞧见,最后看向三丽,三丽人在厨房,只有宋清远在屋里,只是这会儿宋清远正在抬头看天花板,好像天花板上有一块新大陆。 乔祖望认真想了一下,自己在他们心里,好像真的没有王重重要,顿时乔祖望就觉得委屈极了,自己生养的儿女,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位置竟然比不上一个王重。 “当然了,你也可以耍赖吗,那我就只能报警,说你和徐福年他们一起骗了我两万块钱咯。”王重扭头看向一成:“哎一成,两万块钱好像已经可以入刑了吧!” 一成点头道:“可以了!” “什么入刑,入什么刑,我也是被骗的,我的钱也没了!”乔祖望越说越急,眼睛也越瞪越大。 “我记得北方和那个公安那个什么队长关系不错,到时候我找北方帮个小忙,把你给弄进去,你说说关上几年合适呢?”王重微笑着淡淡的说道。 “王重,我可是你表哥,你的亲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乔祖望怕了,眼神已经开始躲闪了。 王重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声音也变得愣了许多:“第一个选择,等期限到了以后,这两万块的欠款就要开始计算利息了,我给你两年的时间还,如果两年以后,你还不清这两万块,那老屋就得归我所有,你以后要是还想住,可以,但是得交钱。” “还有,我给你三个月想办法找工作挣钱,如果找不到,就去电影院那边当保安去,每个月工资上交到我手里,吃饭去二强那儿,一直到你还清这两万块钱的本金和利息,我说的够清楚么?还有哪儿不明白的就赶紧问!” 王重有些不耐烦的道。 “第二个选择是什么?”乔祖望脸色变了又变,虽然很想当场反驳王重,老房子就是他的命,王重想要他的老房子,就等同于是要他的命,但看王重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明天你就去房管局,把房子过户给七七!” “然后呢?” “钱还是要还,利息照样算,但是我不限定你的时间,不过你每个月挣的钱,可以留下两百块钱当生活费,房子虽然过户给了七七,但你还可以住,要不要交钱,你自己和七七商量。” “就这两个选择,你要么二选一,要么让我送你去苦窑里劳改!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三分钟之后,别怪我不顾亲戚情谊!” “我选二,我选二!”过户而已,考虑个屁,与其把房子给王重,倒还不如给七七,怎么说七七也是自己儿子,而且还不用交房租。 “明天你在家等着,哪儿也不许去,老房子一成他们会处理的!” 王重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去直接踹了乔祖望一脚:“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丢人现眼,祸害别人。” 一脚没解气,还想再踹,乔祖望却已经躲开了,宋清远和二强也赶紧上前拉住王重,生怕王重在气头上,把乔祖望给踹坏了。 王重理了理衣服,狠狠挖了乔祖望一眼:“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分点,没事儿别出门,小心被人套麻袋打闷棍!” 乔祖望听得瞳孔皱缩,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第二天,王重就载着七七,拉上乔祖望,把房子过了户,至于乔祖望,还惦记着原先经销商的生意,可惜这生意早就被人顶了,而且没了王重的渠道,他根本拿不到货,谁还肯鸟他。 王重发了狠话了,二强和三丽都不敢支援他,一成恨不得打他一顿,更不可能给他钱了,乔祖望现在是每天吃饭都在二强的酒楼里,可身上却没有半毛钱。 经过这么一遭,和他下棋的人也没了,平时出门,左邻右舍们见了他连招呼都不打了,有些甚至还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把乔祖望气的脸都是青的,扯着嗓子在巷子里跟人对骂。 没出两天,公安那边就有些消息,嫌犯的账簿倒是还在,可赃款却被转移走了一部分,花掉了一部分,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又过了十多天,这些钱被平分给那些被骗了钱的乡亲们,当然了,乔祖望除外。 过了两个多星期,乔祖望终于扛不住了,让二强帮忙给王重打电话,他愿意去电影院当保安。 经过这么一早,乔祖望也安生下来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折腾了,安安心心的在电影院当保安,午饭在电影院吃工作餐,早饭和晚饭都在二强的酒楼里吃,老屋那边一成早就帮着收拾好了,家具电视什么的也都换了新的。 经过公安的调解,集资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过一成和宋清远两人却已经揭破了骗子团体,借楼了‘集资骗局’,帮助老百姓们挽回了损失,还收到了好几面锦旗,电视台的领导对此也很满意,上头对这件事情更是十分重视,他们的报道还在各地的报纸杂志上出现,没过多久,两人就再度升迁,进入到电视台里的中偏高层。 没想到一成升职以后一个多月左右的样子,竟然就把项南方给带回了家,而且两人还是手挽着手,举止亲密。 “师傅!”看到王重,项南方立马笑脸盈盈的上来挽王重的手。 王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你们两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记得之前我说让他去追南方的时候,某人是拒绝的呀,怎么现在······” “小舅!”一成慌了,赶忙上前打断王重的话。 项南方却俏皮的瞪了一成一眼,随即笑着挽着王重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给我说说呗?” 王重道:“几年前,这小子差点被人骗了,心灰意冷,我跟他说,不是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叶小朗那样的,比如南方不管性格还是人品就都很不错,大不了我厚着老脸,找你爸说合说合,让你们两试试!” “然后一成就给拒绝了?”项南方斜了一成一眼,问道。 “何止是拒绝,拒绝的那叫一个果断······” “小舅!”一成这回是真急了,不等王重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解释起来:“我当时是有些心灰意冷,暂时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所以才拒绝的。” “哈哈哈哈!”一成才刚刚解释完,王重就哈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看着项南方,先是有些感慨,随后便有些语重心长了:“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喜欢你,南方啊,一成这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时候太傻了,你们结婚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你可得管起来,别什么时候又被他拿去打水漂了。” “师傅!”饶是以项南方的心性,说起结婚也忍不住有些脸颊微红。 “小舅!”一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重调笑似的道。 “南方,跟师傅说说,你和一成咋凑到一块儿去了呗!”王重一脸八卦的问。 “前段时间一成不是报道了一个关于金融诈骗的案件吗,我们单位领导看到了以后非常重视,让我们对这种‘庞氏骗局’的诈骗展开宣传,防止以后有更多的老百姓被骗,我们单位就是我负责这个事情,电视台那边跟我对接的就是一成,相处久了,我们就觉得对方都挺合适的,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项南方故事讲的非常平淡,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也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烂俗桥段,就是在慢慢的接触和相处之中,水到渠成了。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直接把两个人问的都愣住了。 “小舅,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一成赶忙解释。 “刚刚确定关系怎么了,有些人,看了一眼就是一辈子,我跟你们小舅妈不也一样,刚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就领了证,现在小日子不也过得挺好的。” “咳咳咳!”文居岸刚刚洗完水果出来,脸颊有些微红。 “一成,南方,吃水果!” 以前文居岸是跟着三丽管南方叫姐姐,管一成叫哥哥的,自打嫁给王重之后,辈分就直接拔高了一辈,成了南方的师娘,一成的小舅妈,大家坐在一块儿的时候,一开始难免有些小尴尬,时间久了,学了王重的厚脸皮,文居岸也慢慢就习惯了。 “谢谢小舅妈!” “谢谢师娘!” “小舅,最近杨玲子怎么样了?”趁着吃水果的功夫,一成赶忙转移话题。 王重道:“挺好的,前几天七七刚刚带她去医院检查了,肚子里的孩子发育挺好。” “话说,你们······” “小舅,四美最近打电话回来没有?”王重才说了几个字,一成顿时色变,赶忙转移话题。 王重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成,说道:“她没给你打电话?” “这丫头,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自从我上次骂了她一顿之后,就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了。”说起这个一成就有些不高兴。 “那这回你这个当大哥的可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下个星期她就回来了!”王重道。 “下星期?”一成有些意外:“她不是说不闯出名头来就不回来吗?” “你以为歌星是那么好当的吗?”王重道:“她一个人在上海,一没有人脉,二没有渠道,三又没有对应的才华,还自己闯荡!” 说着王重摇了摇头,不是看不起乔四美,而是乔四美本身就不是什么创作型的歌手,顶天了就是本身嗓子不错,这么些年又从小苦练,会跳舞,懂点刀枪棍棒拳脚之类的套路,要是去演戏的话估计还不错,可偏偏她自己又要学音乐,想当歌手。 一成有些意外:“她这就妥协了?” “不妥协怎么办,去酒吧驻唱?进厂打工养活自己?你觉得四美是那种能吃苦的人吗?” “额······”这话不用考虑,一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她说了回来有什么打算没有?去学校当老师?”一成问道。 “金陵又不像外头,我从小教她练武,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不说样样娴熟,但至少都过得去,又请人教她跳舞唱歌,练习乐器,别说是一个老师了,就是开个武馆,办培训学校都够了。” “哎!”一成却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心打折呢,从小就嚷着要当歌手,当大明星。” “为什么不能当大明星!”王重道:“我就是按着明星的方向培养她的,她要是想演戏,那我就给她投资电视剧,电影,她要是想唱歌,那就给她出专辑,出唱片。” “嘶!”便是一成和项南方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有些震撼。 “小舅,这样会不会太由着她了,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专辑,可都是要花不少钱的。” 一成在电视台工作,自然清楚这些,这可几千上完块钱就能搞定的,动着几十万,上百万。 “现在国内的经济水平越来越高,人们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精神方面的需求也越来越多,我们国家五十六个民族,二十三个省,五个自治区,四个直辖市,两个特别行政区,数万万人口,这么大的市场,可比香江那个弹丸之地要有潜力的多,现在咱们国内娱乐业的情况就像当时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香江,随着经济的发展,势必会迎来一个井喷式的发展。” “站在风口上,就算是一只猪,都能飞起来!” 第238章 无题 一个星期之后,乔四美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从车站出来,看到站在越野车旁边的三丽和宋清远时,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姐!姐夫!怎么是你们来接我,小舅呢?” 三丽和宋清远接过这丫头手里的行礼,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嫌弃你姐我不成?要不我和伱姐夫先走,你自己回去?” “哪有!”四美立马挽着三丽的手,撒娇似的道:“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到小舅,想他了吗!” 三丽故意道:“你只想小舅,就没想想我和大哥二哥?” “姐!你可是我亲姐,我怎么会不想,这不是已经见着你了吗!”四美可不是傻傻愣愣的七七:“大哥好二哥呢?怎么他们也没来?” “大哥最近工作忙,二哥酒楼的生意好,走不开,二嫂学校马上要办一个比赛,二嫂虽然不是负责人,但也要过去帮忙,哪儿有空来接你!” “那七七呢?小舅妈呢?” “哎!”三丽叹了口气:“杨玲子这几天就要生了,七七作为孩子的爸爸,当然要在医院陪着!” “姐,连七七都有孩子了,你和姐夫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呀?”四美笑着问道。 三丽白了四美一眼,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推了一下:“你个臭丫头,还打趣起我来了!” “姐夫!我姐脸皮薄,不好意思,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四美这丫头,打小跟着王重什么好的都么学着,就学了一招脸皮厚,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 “我也想早点要个孩子,可你姐不愿意呀,她还得拿博士学位呢!”宋清远笑着道。 “博士?”四美惊讶的看着三丽:“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三丽虽然说的谦虚,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 “医学博士,啧啧啧,大哥还只是个研究生,姐,这下子你可就成了咱们家学问最高的人了。” 三丽却摇摇头,有些唏嘘的道:“我就是拿到了博士穴位,学问也赶不上咱们小舅。” 四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看着三丽,疑惑的问:“姐,你说咱们小舅也就是个初中文凭,连高中都没上过,怎么会那么多东西的,还能写书,学问高的每边了都!” “咱们是普通人,怎么能和小舅那种天才比!”三丽道:“小舅虽然没有上过高中和大学,却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且这么多年来,小舅从来没有放下过读书,学问比起那些著名的教授学者们也是不差的!” 四美道:“也是,小舅年轻那会儿,好像也没有高中和大学可以读!” 准确的来说,这个世界的王重,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到了年纪,直接就进了育红机械厂。 “姐,小舅和居岸姐姐结婚也有几年了,怎么也不见他们要个孩子?”四美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这事儿,或许和我们有关!”沉默了一会儿,三丽才突然开口。 连宋清远都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三丽。 “和咱们有关?”四美不解的问。 “小舅十六岁就开始带着我们几个了,给我们做饭,给我们启蒙,给大哥二哥补课,照顾七七,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给小舅添了多少麻烦,小舅除了上班挣钱之外,有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我们身上,偏偏咱们几个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三丽本身就是学医的,现如今又正在念博士,虽是中医出身,但西医临床学也算精通,中医目前还没有研究生博士直说,现如今三丽念的博士就是临床学,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的研究。 “啊?”四美根本没想到,三丽竟然会这么说。 “这和小舅没要孩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带我们带的烦了,不想要孩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三丽点头道。 四美却不愿意相信是这个原因,又问道:“会不会是小舅身体有问题?” “也有这个可能,毕竟不孕不育,一直是医学上的一个大难题。”三丽道:“而且要孩子这个事情,也要看运气的,就算是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这就涉及到概率的问题了,真要是较起真来,可能还有点玄学的问题。 “要不改天我们带小舅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四美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心却是好的。 “你以为我没提过吗?”三丽没好气的道:“小舅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他要是不愿意去,谁能劝的动。” 四美顿时便颓了:“说又说不动,打又打不过,我是拿小舅没辙了!” 三丽目光闪烁着,却没往下继续说。 “对了,那个杨玲子是怎么回事儿,上回小舅在电话里也没和我说清楚。”沉默了一会儿,四美忽然换了个话题。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少慕少艾,一时激情冲动,越了界呗!”说起这个三丽也有些头疼。 “本来依着七七的成绩,再努努力,是能考上大学的,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耽搁了复习,最后只上了个大专。” “大专就大专呗!反正以后又不愁工作。”四美无所谓的道。 “不过打那以后,咱们七七倒是真的跟变了个人一样。” “男人嘛,经历过事情以后,总会成长的!”旁边开车的宋清远插了一句。 三人在车上一路聊着天,越野车慢慢开到玄武湖,来到王重的别墅里,三丽和四美先下了车,宋清远停好车以后,三人一道拿着行礼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了旁边偏厅里,躺在躺椅上假寐的王重。 “小舅!”四美立马跑了过去:“你在家怎么都不去接我?” 王重睁眼上下打量了乔四美一边,又把眼睛给闭上了:“你又不是国家领导,还要全家出动一块儿去接你不成。” “哎呀!小舅!”四美蹲在躺椅边上,拉着王重的手:“你一点都不想我的吗!” 王重把手抽了出来,嫌弃的道:“想你干什么,气我吗?” “小舅,你这样我可就太伤心了!”四美立马就泪眼婆娑的道,一副我马上哭给你看的架势。 王重这才睁开眼睛,打量着四美一会儿,才开口说:“演技倒是还不错!看来这几年在外头没白混。” “那是!”乔四美立马一脸傲娇,露出笑容,神情转换之快,宛若翻书。 原本在厨房忙碌的文居岸听到声音,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四美回来了!” “居岸姐姐!”四美立马激动的跑过去挽着文居岸的手,甜甜的喊着。 乔四美从来不喊文居岸小舅妈,用她的话说,在外头喊小舅妈,但在家里就大家各论各的。 “累了吧?”文居岸关心的问道。 “一点都不累,我一路睡谁来的,快到了才醒,就是那椅子不舒服,睡得我腰有点酸。” 文居岸笑着道:“不累就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你大哥二哥他们都要过来。” “我来帮忙!” 宋清远帮着把心里搬上了楼,三丽进了厨房,四美回房洗澡换衣服,宋清远拿出象棋,和王重下了起来。 别看宋清远被人说是人间清醒,脑子聪明,看事情也透彻,可下起棋来,却也一般般,连乔祖望都比不上,更别说王重了,不一会儿,就被杀的丢盔弃甲,被牢牢将死了。 王重索性让他车马炮三子,又下了三四盘,盘盘皆输,没有一把赢的。 下到第四盘的时候,一成先到了,两人一起合力,仍旧难逃败北的结果,不一会儿,二强带着媳妇和孩子也到了,乔祖望也跟在后头,四美也洗完澡下来了,二强两口子跟着进了厨房,孩子被四美带着。 乔祖望顺利成长的顶替了宋清远和一成的位置,坐在了王重对面。 王重不屑的看了巧不指望一眼:“要让几子?” 乔祖望登时就来了火气:“让车马炮!” 王重才思敏捷,乔祖望最多考虑到后面三四步,纵使让了车马炮三子,也只是在一开始落入劣势,一番拼杀过后,乔祖望的棋子没损失几个,可却因为舍不得弃子,被王重把握到了机会,飞马将死了。 不一会儿,饭菜就好了,除了还在医院的七七之外,一大家子人齐聚在大圆桌旁,为学成归来的乔四美接风洗尘。 两天后,七七的女儿出生了,七七非常高兴,亲自给女儿取名小芝,只是杨玲子的情绪却不高。 杨玲子这人,说白了就是贪玩成性,向往自由、激情,渴望那些个轰轰烈类的爱情,跌宕起伏的人参,七七只是她人生当中匆匆的一个过客而已,当初一时激情,才有了小芝,可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七七安生的过日子的。 小芝才两个月,王重忙着帮四美开娱乐文化有限公司的时候,杨玲子就跟其他男人别出苗头来了。 王重没说什么,把杨玲子的父母叫了出去,带着他们开车跟了杨玲子一天,从滑冰场,到公园,电影院,甚至是宾馆。 就在两人开好房间,刚刚住进去的时候,杨父和杨母再也忍不住了,阴沉着脸,敲响房门,开门以后,直接冲进去把已经衣衫半解的杨玲子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王重载着他们三人一直回到杨家,七七刚刚把小芝哄睡着了,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带上房门。 “怎么了这是?”看着杨父杨母阴沉的连,杨玲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有在旁边冷眼相看的王重,七七疑惑的问。 “小芝呢?”杨母压抑着情绪,小声问七七。 七七道:“刚刚睡着!” 杨母点点头,转头看向杨玲子:“你看看你是怎么当母亲的,你再看看七七!小芝才两个月······” 杨母话才说几句,就被杨玲子给打断了:“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对乔七七已经没感觉,现下的我喜欢的人是肖毅,反正我和乔七七又没结婚,我现在只想和肖毅在一起。” “肖毅?”七七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当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你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杨母还想说几句,却又被杨玲子给打断了:“够了,我的情况肖毅都知道了,他也和我说了,他愿意接受小芝。” “咳咳!” “我插一句!”王重看着杨玲子道:“七七,杨玲子在外头和一个男的好上了,现在已经是处于热恋阶段!”王重看着杨玲子:“我说的没错吧?” “对!”杨玲子十分果断。 “七七,你是怎么想的?”王重看着七七。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七七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王重这个问题:“我·····” 七七也听明白了,起身走了几步,又坐回了凳子上,看着杨玲子:“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半个月前!”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有好几个月了!” 七七神色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王重一眼,没再说什么。 王重看着七七波动不大的神情,说道:“对于你们两个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七七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杨玲子。 杨玲子道:“我是一定要和肖毅在一起的,我们说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两就一起去魔都!” 七七只点了点头,问道:“那小芝怎么办?” “肖毅说了,他会和我一起照顾小芝的!” “不行,我不同意!”七七却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杨玲子,语气坚定的道:“小芝是我的女儿,她必须跟我在一起。” 杨玲子也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温顺没有一点脾气,听她使唤的乔七七,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硬。 “我们两个的事情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这段时间以来,我想了很久很久,虽然是一时冲动,但我作为小芝的爸爸,我就得对你和小芝负责,不过听你这意思,肯定是不想嫁给我了。” “对,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你想要和谁好,这是你的自由,正如你说的,我们两还没有结婚,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你想去那儿,这些我没有权利干涉,但小芝是我的女儿,必须跟我在一起。”七七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叫人不容拒绝。 看着和先前截然不同的七七,杨玲子心中大为触动。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咱们就把事情摊开了来说!”王重道:“我当初之所以不同意他们结婚,就是担心这个,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的态度和七七是一样的,小芝必须跟着七七。” 杨父杨母没有开口和王重争辩,而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杨玲子,眼中压抑着愤怒。 “可小芝也是我们的外孙女!”杨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小芝仍然是你们的外孙女,你们要是想小芝了,也可以把她接来家里,但有一点,小芝不能跟着杨玲子。” “为什么?”这话是杨玲子问的,语气中还带着不忿。 “你只是初中学历,没学历,更没手艺,你带着小芝,你怎么养活他?靠你那个男朋友?” “肖毅说了,他会和我一起照顾小芝的。”杨玲子道。 王重摇摇头,说道:“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养一个孩子很容易吗?现在的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要靠着父母,你拿什么养活小芝?” “社会是很现实,很残酷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小芝跟着七七,能拥有好的生活,能享受好的教育,这些你能给小芝吗?” 第239章 夫复何求 年轻气盛,只知道凭着喜好做事的杨玲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无地自容,在她的世界中,自有她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和价值观,但她却不知到该怎么反驳王重。 尤其是杨父和杨母都羞愧的低下头的时候。 当初杨玲子和七七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是杨玲子拉着七七去家里看那种限制级的电影,然后两个年轻人才会干柴烈火的犯下错误。 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杨父和杨母的心里都门清着呢,杨母本以为有了孩子,杨玲子能够安分下来,却不想孩子才刚刚生下来两个多月,七七除了平日里在学校上课之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待在杨家的情况下,竟然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自打杨玲子怀孕了之后,七七除了正常的学习之外,基本都是住在杨家了,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完全一副好丈夫的模样,杨母就是脸皮再厚,也挑不出半点七七的不是了。 可小芝才两个多月,杨玲子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说,还一块儿出去开房,这回是被他们撞着了,从宾馆房间里捉了回来,可以前呢?瞧杨玲子这幅非那个男人不可的模样,杨母都不敢保证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看着王重和七七,杨母那叫一个尴尬。 当初打上门去找七七讨要说法的时候有多强势,这会儿就有多尴尬。 “这样吧,杨玲子是你们女儿,我和七七没有资格插手她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七七再留在你们家也不是个事,我和七七就先把小芝带回去,你们先处理杨玲子的事情,伱们觉得怎么样?” 接触下来,王重发现杨玲子的父母其实倒是还不错,当初杨母之所以打上们去,其用心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为人父母的。 要是设身处地,换了王重,知道自家女儿还没结婚就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王重估计杀了那人的心都有。 “那就听七七舅舅的,你们先把小芝带回去!”杨母讪笑着道,只是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你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回家呀!” “哦!” 七七赶忙跑进房间,把小芝的东西一一捡到巷子里,王重也跟着进去,小心翼翼的把熟睡中的小芝抱了起来。 历经这么多个副本世界,王重带孩子的经验甚至胜过许多家庭妇女,因动作轻柔,小芝虽动了动,但却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从杨家出来,把心里放在后备箱,让七七抱着小芝坐在后座,王重进了驾驶室,虽然七七也拿到了驾照,可这种情况下,王重可不放心让他开车。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路上的车流不少,现如今香江都已经回归了,经济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小汽车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和大领导们的专属物品了。 王重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不敢有丝毫大意,车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小舅!” 忽然,七七率先打破这份平静。 “嗯?” 王重通过后视镜瞄了七七一眼。 “怎么了?” “我······会不会太软弱了?”七七犹豫了一下,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虽然和杨玲子没有夫妻之名,但却有了夫妻之实,杨玲子这么做,无异于是往他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王重道:“软弱吗?或许有一点吧,不过你今天为了小芝强硬的态度,倒是像个男子汉了!” 七七有些诧异,但随即嘴角微扬,虽然杨玲子的行为让他猝不及防,但震惊过后,却并没有出现妒忌和其他的情绪,相反,听到杨玲子铁了心要跟那个叫肖毅的在一起的时候,七七心里反而有一种石头落了地的轻松感。 七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正在开车的王重,七七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小舅,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和你不同!”王重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回答七七这个问题,可透过反光镜,看着一脸好奇的七七,忍不住又补充一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应该回去把那个叫肖毅的阉了,打断他的手脚,至于杨玲子,打断她两条腿当残废养着咯!” 王重这话说的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甚至语气还有些像开玩笑,可七七听了却心脏一紧,瞳孔骤然守岁,后背陡然有些发凉,一股寒意自尾闾逆冲而上,直入灵台。 “瞧你吓的,现在是法治社会!”王重笑着道。 七七松了口气:“小舅,你刚才那话真吓人。” “是吗?”王重脸上露出笑容:“亏你还是习武之人,这胆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不过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清楚!”王重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有些严肃的道:“既然要断,那就断的彻底一点,以后杨玲子的爸妈要是想来看小芝的话可以,但你和杨玲子之间就不要再往来了,这种女人,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花半点心思。” “我刚才对杨玲子说的那些话,也是对你说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小芝,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该为了小芝考虑考虑,衣食住行,生活教育,那样不得花钱,哪样不得花心思。” “小舅,我会努力的!”七七点头道。 王重见状,又继续说:“当初你妈妈生你的时候血崩走了,一生下来才四斤多,那么一点点大,你的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跟根竹竿一样,我是真怕风一吹就怕你们几个都给刮跑了,那时候条件不好,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可看着你们一个个瘦瘦小小的样子,我心疼的要命。 我把你们从你爸那儿要到我身边来,想方设法的挣钱,费尽心思的给你们改善伙食,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那会儿应该不会尝试着写小说,也不会从育红机械厂离开,估计现在不是南下去打工,就是在街上做小买卖,或者是守着那家小医馆过一辈子,哪里能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的小芝,和以前的你们没有什么区别,你是想这辈子和你爸一样,还是向我看齐,都在你一念之间。” 七七沉默这低下了头,看着怀中正在酣睡的七七,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王重,脑中又忍不住浮现出乔祖望的身影。 七七不禁在脑中想象,这么些年以来,如果没有王重的话,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跟着父亲乔祖望,这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呢? 七七记得很清楚,他虽然和大哥二哥一起住在自家老屋,可见到父亲的次数却少的可怜,每次他睡着了,父亲才从外头回来,回来以后,也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喝酒吃肉,从来不会和他玩,每次学校报名,开家长会,从来都是小舅去的,自己的学习不好,小舅就手把手的给自己补课,七七知道自己笨,学得慢,可小舅却十分耐心的教自己,一遍不行就两边,两边不行就三遍,四遍······ 看着怀中正在熟睡的女儿小芝,七七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起来。 小芝睡得不是很沉,下车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被弄醒了,顿时便哭了起来,七七怎么哄都没用,有些不知所措,王重忙跑过去把小芝抱到自己怀里,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七七。 还真别说,到了王重怀里,轻轻摇了几下,这小丫头就不哭了,闭上眼睛,又开始睡了。 文居岸听到哭声,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小芝?”文居岸有些激动的走到王重跟前。 “先进屋!”王重抱着小芝往里走,文居岸看了眼七七,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屋,七七看着王重抱着小芝的样子,脑中莫名的联想到了,不禁在心中自问:小舅是不是也是这么哄着自己的? 到了屋里,王重抱着轻轻摇了一会儿,小芝这丫头就睡着了。 王重本就没打算一直把小芝养在杨家,婴儿用的摇床等等一干用品早早就给备上了,都放在自己和文居岸的房间里。 小心翼翼的把小丫头放进摇床里,眼瞅着小丫头又要醒过来,王重赶忙轻轻的在小丫头的胸口拍打着,另一只手轻轻的摇动摇床。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渐渐睡熟了。 七七和文居岸站在旁边,看着王重娴熟的模样,竟不知该如何插手。 王重冲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三人鱼贯着走出房间,坐在二楼起居室的沙发上。 “怎么突然把小芝带回来了?”文居岸没有半点嫌弃小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 “以后小芝都跟着我们!”王重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专心念书,把计算机给我学好了,小芝交给我和你小舅妈就成。” 七七看了看小芝所在的房门,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小芝有我和你小舅妈照顾,你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赶紧去洗澡休息吧!” “嗯!” 晚上,房间里,小芝还在熟睡,床头亮着台灯,夫妻二人相拥着。 “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小芝,没有个保姆还真是不方便,明天去家政市场找个保姆回来吧!” “要不,明天我们去把素芹姐请回来吧!” 文居岸突如其来的话,把王重都说的愣了一下。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请素芹姐回来当保姆。”似是怕王重误会,文居岸赶忙解释:“我知道,你一开始是和素芹姐在一起的,我才是后来的,你和素芹姐的事情,我也都听三丽说了,素芹姐是担心她那个前夫找你的麻烦,才不肯和你结婚,狠心离开你的,不然的话,我哪里还有机会能够嫁给你。” 王重坐了起来,扶着文居岸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你是······认真的?” “嗯!”文居岸点头道。 “你不用这样的,当初离开我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你,你不用因此觉得歉疚,更不用觉得对不起她。”王重真诚的说,这也是王重的心里话,王重对马素芹有情,但没有上升到爱的地步,或者说王重对于他经历过的每个女人都有情(林丁丁除外),但王重也不会强迫她们。 见到王重这般态度,文居岸的脸上露出笑容,抓着王重的手,轻轻拍打着王重的手背,有些开心的说:“我知道,嫁给你这几年,我过的很开心,可素芹姐却始终都是一个人,三丽经常去看她,三丽说素芹姐常常会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你写的书,看看看着就发起呆来。” “女人最了解女人了,尤其是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素芹姐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忘就把你给忘了。” 文居岸叹了口气,随即看着王重的眼睛,忽然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当初我和你表白之前,素芹姐就曾经来找过我!” “啊?她找过你?”王重有些惊讶。 文居岸道:“素芹姐和我说,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年纪还比你大,你那么优秀,她配不上你,她说他会离开你,他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她说其实你一直都挺喜欢我的,只是有她在,这种喜欢才一直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的地步,素芹姐还说,她知道你并不爱她,只是习惯了和她在一块儿生活,但并不是非她不可,也是素芹姐让我在她离开你之后,等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表白!” 王重是真的惊讶到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更没想到的是,文居岸竟然会把这事告诉自己,王重叹了口气,看着文居岸的眼睛,问道:“那你呢?我们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让我去把她找回来?” 文居岸看着王重,忽然像是自嘲一样的笑了笑,说道:“我们结婚也有好几年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你疼我,关心我,爱护我,尊重我的看法,凡事都会和我商量,跟我相敬如宾,但我知道,其实你并不爱我!” “爱情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她会让以个人失去理智!”文居岸脸上透着几分希冀:“曾几何时,我真的以为你是爱上我了,可后来慢慢的我突然发现,你当初之所以接受我的表白,并不是因为你爱我,我说的对吗?” 看着文居岸认真的模样,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王重平静了多年的内心,终于再度泛起了涟漪。 “那些凄美绝伦,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不过是现实中求而不得的人对爱情的美好遐想罢了!”王重看着文居岸,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什么海枯石烂,至死不渝,这些话都是用来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些。” “我虽然不相信爱情,但我也想找一个和善温顺,漂亮大方,文献贤惠的姑娘,和她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和和美美,携手共度一生。” “我和马素芹走到一块儿,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她离开我的原因,我大概也猜到了,我也尝试过挽留,她既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居岸!”王重认真的道:“我不想骗你,就算有一天你离我而去了,或许我会有一段时间的不习惯,但时间会磨平一切,我或许会觉得孤单,但我不会北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或许我会另外再找一个。” 文居岸也看着王重,看着王重的眼睛:“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生气,会哭着跑掉!说不定还会对你心灰意冷。” 王重问:“那现在呢?” 二人的对视着,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没有火花的溅射,有的只是平静和淡然。 文居岸拉起王重的手,抵住掌心,五指寻隙而入,与王重的五指交错,十指相扣:“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爱情确实美好,但却不是生活的全部,再轰轰烈烈的爱卿,在柴米油盐的侵蚀之下,最后都将归于平静。”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和你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咱们和和美美,携手共度余下这大半生。” 十指相扣的手稍一用力,余下那只手挽上文居岸的纤腰,将其整个人拉入怀中,王重道:“卿若不负我,我必不负卿!” 紧扣的十指松开,文居岸纤细的双臂环上了王重的脖子,脑袋枕在王重的肩上,柔声在王重耳畔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素芹姐吧,我们一起,把话和她说清楚,把她请回家里来,我们三个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王重将文居岸拉至眼前,二人鼻尖相对,像个不过寸许,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只剩下对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话音落下,王重便忍不住凑上去吻住了张粉嫩的红唇。 良久之后,唇分,二人的眼中仍旧只有对方的身影,再无其他。 好似两个世界中,都只剩下彼此。 第240章 文居岸的手段 金陵城郊,制衣厂。 制衣厂早已的名字叫做金陵风尚,后来王重给改了,叫做华夏风尚,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制衣厂从当初的小作坊,变成了现如今占地几百亩的产业园。 园区内除了工厂之外,园区周边还有附属的宿舍楼、厂医院、幼儿园等等,园区内纵横交叉的柏油路足有七米五宽,能容超大型的货车并排而行,两侧人行道上皆铺着整齐有序的青石地板。 现如今正好是下班的时间,无数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从车间鱼贯而出,没有成家的就去食堂吃饭,成家了拖家带口的赶着回家和老婆孩子或者老公娃娃吃饭。 制衣厂的成衣车间里以妇女居多,从十八九岁,到四五十岁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制衣厂的待遇也是金陵所有工厂之中最高的,除了基本工资之外,但凡正是转正之后的工人,厂里都会帮着买社保。 现如今的制衣厂,已经是涵盖了男装、女装、鞋袜、背包等多方面的大厂,生意除了国内意外,还涵盖了香江、奥岛、以及东南亚的大部分地区,华夏风尚在巨额的广告投入、新颖的广告方式以及紧紧走在时尚前沿的设计风格,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尤其是华夏风尚进入到香江市场之后,在几位香江影坛和歌坛举巨星相继成为华夏风尚的形象代言人之后,华夏风尚几乎成了整个亚洲年轻人的风向标,产品广销半岛和霓虹,几乎是国内第一个将自家产品销售到国外的企业,创造了大量的外汇。 现如今的华夏风尚,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制衣厂了,而是成为了整个JS省,乃至于全国范围内都首屈一指的明星企业。 现如今华夏风尚自然不只是制衣厂,而是华夏风尚有限责任公司,现如今的马素芹,也成了财务部的总监,管着整个华夏风尚的钱包,位高权重,手里还握着华夏风尚的股份。 “马总!” “马总!” 一声自产的女式西装,馒头黑发散落在脑后,脸上未着粉黛,已经三十多岁的马素芹,眼角已经开始出现鱼尾纹了,但许是因为没生过孩子的缘故,瞧着倒是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一路从办公室出来,员工们纷纷主动和马素芹打招呼,马素芹一一颔首示意,手里挎着没有自家厂里产的真皮手提包,马素芹一路走到电梯口,搭乘电梯下楼,来到自行车棚,从包里取出钥匙,解开一辆女式自行车的车锁,把手上挎着的皮包放在自行车钱的篮子里,推上自行车走了一段,马素芹拜年一脚踩着踏板,抬腿跨过自行车座,便稳稳当当的骑在了车上。 穿西服只是工作需要,自打跟了王重之后,马素芹的衣着就变得保守起来,连西裤都是遮住脚踝的那种,便是炎热的夏天,上班时也从来不穿短裙,从来都是一条长裤遮住脚踝,脚下一双平底的布鞋。 一路骑车直奔工业园门口,路上遇到的人,几乎人人都主动和马素芹打招呼,叫一声马总。 在保安的目送之下,马素芹骑着自行车一路远去,刚刚才骑到路口,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正望着自己的万重和文居岸,旁边还停着王重的那俩越野车。 文居岸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马素芹心里咯噔一下。 但却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径直骑着自行车来到门口。 王重微笑着道:“素芹!” “素芹姐!”文居岸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看着二人,神色如常,似朋友般高兴中又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好久没见着你了吗,我和王重商量着过来看看你!”文居岸仍旧笑脸盈盈的道。 目光却忍不住下移,看着文居岸怀中的孩子,忍不住问道:“这是伱们的孩子?” “这是七七的女儿小芝!七七那孩子现在在学校上课,学业紧张,这孩子就只能扔给我们了!” 不知为何,马素芹忽然觉得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怎么?不欢迎我们?”王重微笑着道。 马素芹看了一眼王重,又看了看仍旧笑脸盈盈的文居岸,没说什么,正要把自行车停了去开门,车子便被王重一把扶住了。 王重道:“你去开门,我帮你拿进去!” 马素芹没有拒绝,方才自行车,径直走到门前,开锁推门,侧身引手道:“进屋坐会儿吧!” 文居岸抱着孩子,率先跨过门槛,王重提溜着自行车紧随其后,马素芹最后关门,插上门栓。 “素芹姐,你这院子收拾的挺漂亮的呀!”这还是文居岸第一次来马素芹家里,院子不大,布置的却透着几分雅致,墙角处摆着好些盆景,有树有花,地上都铺着一水的青石板,东边挨着院墙的是厨房,厨房和正屋中间是浴室和厕所。 厨房正对面的西边,是一个不锈钢良衣架子,上边还挂着几件衣裳,贴身的衣物倒是没瞧见。 刚刚把自行车停到廊下的王重道:“这些都是我布置的,厨房和厕所还有浴室,也都是我亲自翻新的,能不雅致吗!” 马素芹被王重这么突然的自己暴露自己说的一愣,没想到文居岸却仍旧笑着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还和马素芹说:“素芹姐,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是有点!”马素芹鬼使神差的点头应是,堂屋门口还有一道锁,马素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锁,进的门。 等到文居岸和王重都坐到沙发上了,马素芹才回过神来。 “家里只有凉白开了,将就下喝点水吧!” “我们在家也都是喝凉白开呢!”文居岸道。 马素芹给两口子一人倒了杯水,才刚刚坐下。 王重就忽然问道:“家里还有菜没有?” “啊?”马素芹没想到王重会忽然这么问,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家里还有菜没有?”王重再次问道。 反应过来的马素芹道:“冰箱里有,早上刚买的!上边有黄瓜、茄子还有鸡蛋、青椒,底下有前两天买的肉。” 王重却已起身:“行了,有就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 说话间人已经出了堂屋,钻进了旁边的厨房里头。 “在家王重可是很少进厨房的,素芹姐,今天我可是占了你的光了。” “啊?”马素芹又愣了,以前在老宅时,最开始的时候王重嫌弃马素芹做菜不好吃,有事儿没事儿的总喜欢自己下厨,最喜欢在厨房里手把手的教马素芹做菜,耳鬓厮磨,却又怕被孩子们看见,回回都把马素芹的小心肝弄的扑通扑通乱跳,怎么到了文居岸这儿······ 马素芹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外头厨房的方向,脑中隐隐浮现出当初的画面。 马素芹家的厨房推倒了重新搭的,早已改成了烧液化石油气了,橱柜等等都是按着王重的想法定制的,冰箱也在厨房里。 厨房里,王重先熟练的淘米煮饭,把电饭煲插上电,便开始收拾起菜来,肉和排骨放在一旁解冻,李重先清洗素菜,准备配菜。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肉和排骨还得放入锅中焯水,加速解冻。 然后才能开始炒菜,王重准备先弄了一个小酥肉,然后把炸过酥肉的油再炸一炸排骨,再弄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做一个肉丸粉丝汤,就齐活儿了。 客厅里,马素芹赶紧摒去那些纷乱的念头,可看着文居岸,却又琢磨不透这两口子,不知道他们忽然来找自己干什么,心里有些没底。 但自打王重和文居岸结婚了以后,王重虽然仍旧会常来看她,但也仅仅只是出于关心,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所以尽管是当着文居岸的面,马素芹也没有半点心虚。 “居岸,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素芹姐!”文居岸抱着小芝坐到马素芹身边,顿时就开始诉苦了:“还不是因为小芝这孩子,那个杨玲子去了上海,我们自然不能把小芝留在杨家,叫杨玲子的爸妈养,王重就把小芝抱回了家, 可王重白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不知道带孩子,请个保姆吧王重又不喜欢,我这不是想着当初七七和三丽四美他们就是你和王重一块儿带大的吗!反正你现在也是一个人住,不如你跟我们回家去,以后跟我们一起住,顺便还能教教我怎么带孩子,也免得你一个人住在这边孤单寂寞。” “什么?”马素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惊讶的看着文居岸。 “哇!” 恰好此时,文居岸怀中的小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文居岸顿时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越哄小芝这孩子哭的越大声,最后直接把小芝扔到马素芹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马素芹:“素芹姐!” 马素芹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低头一边轻轻摇着身子,一边嘴里哼着小调,哄起孩子来,可小芝还是哭个不停,马素芹忙伸手往襁褓里一探,“估计是饿了。” “奶粉和奶瓶都带了!”文居岸立马点头如捣蒜,“在车上,我去拿!”说着便起身一路小跑着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大包东西又跑了进来,马素芹已经用筷子站着温白开让小芝吮吸了,孩子已经不哭了。 文居岸手忙脚乱的冲好牛奶,刚想给孩子喂,却被马素芹给拦住了:“先试试烫不烫,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烫伤的。” 文居岸赶忙拉起袖子,从奶瓶里挤出几滴,地在自己手臂上,然后才递给马素芹:“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小芝叼着奶瓶,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两只小眼睛也闭了起来,吃着吃着便又睡着了。 马素芹小心翼翼的起身,把小芝抱到卧室里头,让文居岸帮着从柜子里拿了条新的毛毯,铺在床上,这才慢慢把小芝放了上去。 “素芹姐,要不是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文居岸挽着马素芹的手,可怜兮兮的撒气了娇。 “你就和我们回去吧!” “你们刚刚结婚才几年,连孩子都还没有,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和你们住在一起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的!” “谁会说闲话,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姐,去我家是帮我带孩子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呀!”文居岸趁热打铁道。 “这·······”马素芹还是有些犹豫,又摇头道:“终归还是不太好!” “素芹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吗!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小芝。” “我白天也要上班呀,王重也很会照顾孩子的,让他教你不就行了!” “王重哪有空呀,杂志社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四美,要开什么娱乐公司,要拍电影,做专辑,他现在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人用,哪还有时间教我!你白天还是去厂里上班,晚上回家了在教我吗!我一边跟你学着,一边慢慢试着照顾小芝。” 见马素芹似乎还想拒绝,文居岸赶忙摇着马素芹的手,继续撒娇:“我的素芹姐,你就行行好吧,当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马素芹实在是拗不过文居岸的软磨硬泡。 王重的饭还没做好,文居岸就撺掇着马素芹开始收拾东西了,马素芹是打算把文居岸教会了就会来,住不上多长时间,就简单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一双鞋子。 等到吃过饭,文居岸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抱着小芝的马素芹出门上了车,两个女人坐在后座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多是和照顾孩子有关的,大多都是马素芹再说,文居岸再问。 王重看着后视镜中的相处的极为融洽的两人,心底莫名的涌出一股子浓浓的成就感来。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241章 软硬兼施,攻心为上 夜色很静,可王重家里却有些吵闹。 小芝那丫头白天睡得有点多了,夜里就开始闹腾,非得抱着哄才行。 王重躲在书房里,马素芹正手把手的教文居岸怎么哄孩子,四美也在旁边旁边跟着学,四美上手倒是挺快的,奈何文居岸在这方面好像没什么天赋,一直折腾到十点半,才又把小芝这丫头给哄睡着了。 马素芹和文居岸两人都被折腾的够呛。 “明天我还要早起呢,不行了,我得先去睡了!”四美打着哈欠道:“素芹阿姨,小舅妈,我先睡了啊,你们也早点休息。” 四美走了,文居岸道:“素芹姐,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先看一会儿!” “好!” 马素芹也确实累了,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文居岸也出去洗澡了,躺着躺着,不知不觉眼睛就闭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到被小芝的哭声吵醒,睁眼一看,文居岸在自己旁边睡的正香。 有些意外,文居岸竟然和自己睡一个房间,马素芹不知道的时候,这房间本来是王重和文居岸的卧房,是她占了王重的床位。 马素芹忙起来先哄小芝,摇着摇床,逗弄了好一阵子,才把小丫头又给哄睡了,回头一看,文居岸睡的仍旧香甜。 走到床头坐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女士手表看了看时间,才半夜两点四十,距离天亮还早。 马素芹喝了杯水,便又躺下。 刚睡下一回儿,小芝又醒了。 一看时间,三点半了,只能又起身哄,可这回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小丫头睡,那双还没长开的眼睛始终睁着。 马素芹只能继续奋战,等到小丫头终于睡着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打了个哈欠,马素芹倒头刚刚准备睡下,忽的传来一阵门锁被扭动的声音,愣了一下,马素芹瞬间睡意全消,屏住了呼吸,几秒种后,房门又被轻轻的关上了,尽管那声音极为轻微,可落在马素芹耳中,却是那般清晰。 呼! 马素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心就绷了起来。 看都不用看,马素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开门的是谁,明知道王重是担心小芝,才开门进来看一看的,可马素芹心里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女人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 被王重这么一折腾,马素芹睡意全无,侧身躺着看着旁边睡得正酣的文居岸,马素芹酸了。 马素芹顶着有些发黑的眼圈抱着已经醒过来的小芝走出房门,王重正在院里打拳,四美不知道跑到哪里晨练吊嗓子去了。 “起这么早?”一边擦汗一边进屋的王重自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马素芹,笑着主动打起招呼来。 原本马素芹都做好了离开王重回东北老家的准备了,却没想到王重死皮赖脸的把她给留了下来,还每周都回去看她,一起吃一顿晚饭。 “快六点了,不早了!”马素芹道。 “这丫头可折腾人了,前两天我和居岸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王重苦笑着道。 马素芹似乎有些明白昨晚文居岸睡那么沉的原因了。 马素芹道:“白天让她少睡一些,晚上自然就睡的多了,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 “都说女儿肖父,可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七七,七七小时候可比她好带多了。”王重道。 “是啊!想当初······”马素芹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立马刹住了车,脑海当中关于当初的那些画面却没有戛然而止,而是继续涌现。 “待会儿我和四美也要去公司,你和我们一块儿过去,省些时间。”王重话题转的十分突然,可马素芹却赶忙点头:“好好好!” 以掩饰方才的尴尬。 车上,四美坐在副驾驶上,马素芹坐在后排,王重负责开车。 “小舅,咱们公司的那些形象大使不是大明星就是大歌星,伱说我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能行吗?”四美有些没底气的问。 王重道:“高三刚毕业那会儿你不是拍过两年吗!” “那不一样吗!”四美有些懊恼:“那会儿我就是好奇,拍着玩儿,可现在我出道了呀!” “出道?出什么道?”王重瞥了四美一眼,问道。 “娱乐圈出道呀!”四美道:“我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歌手。” “你都出道了害怕什么,人家那些刚出道的,都是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找资源,现在我把资源望你嘴里灌你还不满意?” “我不是不满意,我是怕搞砸了!” “砸了就砸了呗,反正公司那么多形象代言人,补救一下就是了,又花不了多少钱。” 听着王重霸气的话,四美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坐在后排的马素芹却忍不住看了王重一眼,心中暗道:确实花不了多少钱,签约倒是不花钱,可打一次广告却是好几百万,要是时间长一点,范围大一点,这数字还得翻好几番。 晚上,马素芹还是坐王重的车回的家,四美累得直接在车上睡着了,马素芹看了有些心疼。 到家以后,吃过晚饭,还得给文居岸传授育儿经。 几天下来,小芝倒是生龙活虎,嗓门也越来越大,可却把马素芹折腾的够呛,文居岸不再像第一晚那样睡的那么沉了,但因为马素芹睡得浅,醒得快,往往小芝才开口马素芹就行了,没等小芝怎么吵就哄好了,所以文居岸被吵醒的次数不多,不过小芝这丫头每天晚上非得折腾三四次不可。 “素芹姐,这样下去不行,要不晚上咱们分开睡,上半夜你来带,下半夜我来,也好过两个人整晚整晚的折腾。”文居岸建议道。 “也好!”马素芹想了想,没拒绝,这几天文居岸已经逐渐上手了,而且许久没这么折腾了,马素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大习惯,几天还好,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确实有些太累人了。 分开睡的话,至少有半个晚上是清净的,能睡上个安稳觉。 周五晚上,宋清远和三丽来了,看到马素芹在也不觉得意外,笑脸盈盈和马素芹打招呼,文居岸早就已经知会过众人了。 周末是二强酒楼最忙的时候,徐清慧也得过去帮忙,一成和项南方正在热恋,现如今一成和南方正在项家吃饭。 七七也赶了回来。 “小舅,明天我想带小芝去看看她外公外婆。”饭桌上,七七忽然冒出一句。 “为什么?”王重问道。 七七道:“杨玲子走了,今天的火车,去魔都了,昨天阿姨打电话说想小芝了,想看看小芝,我同意了。” 王重道:“你是小芝的爸爸,你既然决定了,那明天就把小芝带过去吧!” “但有一点你得牢记在心,你是乔家的儿子,不是他们杨家的,小芝也是姓乔的,不管杨玲子父母咋么说,明天晚饭之前你得把小芝带回来。” “嗯!”七七点头应是。 周末马素芹也休息,小芝忽然不在,她和文居岸竟然都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素芹姐,三丽,咱们逛街去吧?”文居岸双眼放光的道。 “我就不去了吧,我也没什么好买的!”马素芹还是有些放不开,不太适应私底下和文居岸的相处。 “素芹姐!”文居岸却是个惯会顺杆往上爬的,“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容易清净两天,等七七回学校了,咱们可没清净日子过了。” “素芹阿姨,我也好久没和你一起逛街了。”三丽和四美也忙过来打助攻。 四美最夸张,直接跟孩子似的摇着马素芹撒娇:“素芹阿姨,我这些天天天拍广告,拍MV,累都累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陪我们一起去嘛!” 马素芹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耐不住三人软磨硬泡,答应了。 文居岸负责开车,四美坐在副驾驶,马素芹和三丽坐在后边,四美是家里最潮的一个,一边放着音乐,一边扭着身体,嘴里还跟着唱,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 氛围感被她带的足足的,车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几日以来的劳累和疲惫似乎也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午饭四人是在肯德基里头解决的,一人一个全家桶,一大杯可乐。 四美平时得保护嗓子,这些东西碰都不敢碰,好不容易才出门潇洒一回,非拉着三人来吃这个。 晚上,四人回到家时,七七正在客厅里照顾小芝,王重和宋清远已经做了满满一大桌子丰盛的佳肴。 “好不容易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咱们喝点酒吧?”文居岸建议道。 “好啊好啊!” 四美第一个响应,宋清远和三丽也紧随其后。 “反正今晚我们也不回去,就算喝醉了也没事儿!” “晚上还要照顾小芝呢!”马素芹有些犹豫。 七七本来就比较懂事,经历过杨玲子之后,逐渐开始向成熟转变着:“素芹阿姨,今晚我来照顾小芝吧,你们也好好休息一晚上。” “素芹姐,难得这么开心,就陪大家喝一点点吗!” “对啊,素芹阿姨,我们又不是和白酒,喝点黄酒而已。” “那就喝一点点!”盛情难却,马素芹本来就不是特别会拒绝别人的人,再说今天的氛围确实好。 黄酒确实不如白酒的酒劲那么大,但喝多了却容易上头。 尤其是在文居岸和三丽四美姐妹两有预谋的灌马素芹酒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之间,马素芹就喝多了。 吃饭的时候还很清醒,等快吃完的时候,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后边就醉了,再加上累了一天,醉着醉着就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晨曦透过窗户撒到床上的时候,马素芹终于清醒过来。 嗯?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怀抱,马素芹愣了,手下意识的在那肌肉紧绷的胸膛上摸了摸,往下探了探,八块腹肌仍旧如以前一样。 然后马素芹就脑子就突然变得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头,美眸对上了那双乌黑发亮,正瞧着自己的眼睛,那张时常出现在自己梦境之中的熟悉脸庞挂着熟悉的笑容。 马素芹第一反应不是大喊,而是慌张,猛地一下挣扎起身,刚刚翻身下床,连鞋子够顾不上船,正要逃走,身子却不受控制一般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身子一转,仍旧纤细如故的柳腰已经被王重给环住了。 “你放开我!”马素芹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慌张:“被居岸发现就坏了!” 现在马素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趁着文居岸还没发现,赶紧跑,赶紧离开这里。 可王重的一双大手,却宛若虎钳一样,人品马素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更何况马素芹根本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 王重低头凑上去,在那张早已不知品尝过多少回的红唇上轻轻一啄。 马素芹连挣扎都忘了,整个人好似被施乐定身术一样,愣在了原地。 王重柔声道:“放心吧,这就是居岸的意思。”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马素芹猛然醒转,娥眉紧蹙,俏脸之上满是震惊,眼中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王重松开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捻着马素芹的下巴,微微一抬,柔声说道:“别跑了好吗,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以后就住在这里,跟我和居岸块儿住在这里,我们三个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信息量有点太大了,马素芹脑子有些宕机,一时之间竟处理不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王重压在身下,红唇正在被温柔的亲吻着,关键是自己的身体竟下意识的做出了回应,双臂不知何时,已经环住了王重的脖子。 马素芹觉得自己疯了,脑中正在天人交战,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正欲鼓足勇气,把王重推开之时。 王重却忽然停了下来,双臂撑着床榻,俯视着马素芹:“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就答应我,要么你就回东北老家去吧,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但往后的余生里,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马素芹看着正俯视着自己的王重,眼中的泪水便如断了的水龙头一样,不断的往外流,怎么都止不住。 压抑了这么些年的情感,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如山洪一般冲垮了河堤,将马素芹的内心变成了一片泽国。 “不!我不要!”马素芹一下环住王重的脖子,一把将王重拉了下去:“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 第242章 一水的成功人士 “你不问问我当初为什么说都要离开你吗?” 床上,马素芹躺在王重怀里,享受着这阔别已久的温暖怀抱,除了满足,还是满足。 王重道:“你如果想说,我不问伱也会说,你如果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也没什么用。” “你这人!”马素芹没好气的拍了王重一下:“那就不好奇吗?” “不外乎就是那几个理由!” 王重道:“要么你觉得自己离过婚了,我这么优秀,你觉得自惭形秽了,配不上我,怕别人字啊背地里议论,再或者还有一部分刘大奎的原因,你担心他出来以后找我的麻烦,左右不过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关紧要么?”马素芹喃喃道。 “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背地里谁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反正这日子又不是过给被人看得,咱们自己觉得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哎!”马素芹美眸微暗,紧紧留着王重,脑袋贴在王重胸前:“我当初要是早点想明白这点就好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要不是你想岔了,我还怎么左拥右抱。” “好啊!”马素芹用力捏着王重腰间的软肉:“你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是吧。” “对呀!”王重看着马素芹,点头道:“要不然我干嘛非得把你留在金陵。” 马素芹不由的语滞,没想到王重承认的这么干脆。 “那为什么······”马素芹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 “为什么每次去看你,都对你秋毫无犯是吧?” 马素芹点头。 王重道:“我这人缺点一大堆,但有个优点特别明显,我对女人向来不喜欢用强。” “哼!” “你这是吃定我了?”马素芹有些脑,自己怎么就没把持住,被这可恶的家伙给拿捏的死死的呢。 “不是已经吃了吗?怎么没吃饱?”被窝里,王重的手又不规矩的动了起来;“果然是虎狼般的年龄,也辛苦是我,天赋异禀,这要是换了旁人,那不是得被敲骨吸髓,榨成人干了!” “说什么呢!”马素芹又羞又恼,老脸也有些绷不住了,开始有些发烫。 但这模样在王重眼中,却是媚态横生,一颦一笑之间,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尤其是这么多年保养得当,把白皙的肌肤染上红霞,温度上升,更加叫人着迷。 这谁能抵挡的住,更何况从来都不是柳下惠的王重。 “怎么还跟蛮牛一样,我还怎么出去见人!”马素芹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抬手就打。 王重也不反抗,任凭她柳拳落在自己身上,反正又不疼,一双眼睛一刻舍不得挪开的盯着马素芹。 三十出头的年纪,不愧是女人一生中风韵最足的时候,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一股子媚态,加之保养得当,也难怪面厚心黑的曹贼独爱这一款。 王重道:“那就说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一会儿。” “呸!”马素芹唾了王重一口:“你以为还是以前呢!” 以前一成他们小时候,王重的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马素芹赵记不住,就只能经常性的身体不舒服,一开始一成还常常带着几个小的嘘寒问暖,后来年纪大了,通晓男女之事后,就开始避讳了。 “你好好歇着,我出去了!”王重就这么光着膀子站了起来。 看着王重那犹如刀削斧凿一般倒三角身材,马素芹有些挪不开眼睛。 王重见她这模样,分外得意的走了出去。 周日,一成和项南方携手来到王重家,王重亲自下厨,准备做满满一大桌的菜,二强和徐清慧也带着女儿回来了,乔祖望也被叫了过来。 乔家三代人,王重和两个红颜知己,全部到齐。 看见马素芹出现在王重家里,乔祖望惊讶极了,那脸色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别人可能不大清楚王重和马素芹的真实关系,乔祖望这个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 悄悄拉住三丽,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三丽故作不知。 乔祖望急着重马素芹努了努嘴:“她怎么来了,不是说走了吗?” “你说素芹阿姨啊,素芹阿姨以后就住在小舅家了,和小舅妈一起帮七七照顾小芝。” “啊?”乔祖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住在王重家?” “小舅和小舅妈亲自去素芹阿姨家把素芹阿姨请回来的。” 乔祖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好像被刷新了。 当初王重取了个和三丽差不多年纪的文居岸,乔祖望就有些牙酸,现在连马素芹这个老情人也回到身边。 乔祖望走到厨房,做贼似的左顾右盼,见文居岸和马素芹都不在,这才凑到王重身边小声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把马素芹也给弄回来了,不怕后院起火吗?” 王重很是诧异:“你这是关心我?” “怎么可能!”乔祖望立马反驳,表情略有些夸张:“我怎么可能担心你。” “那你问个什么劲儿!”王重没好气的道。 “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问问怎么了!”乔祖望这人有个好处,不记仇,忘得快,当初王重逼着他把房子转给七七的时候,乔祖望确实记恨了王重一阵子,可没过半个月,乔祖望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又屁颠屁颠的跑到王重这儿来了。 “我可告诉你,你这是在玩火!” “得了吧,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两年期限可没多久了。” “哼!”乔祖望冷哼一声,撂下一句:“狗咬吕洞宾!”就气呼呼的出了厨房。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对乔祖望这老小子恨得牙痒痒,刚穿过来那阵子,王重找借口狠狠走了这老小子几顿,身心都通透急了。 可后来相处久了,慢慢发现乔祖望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也并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脸皮厚,不记仇,不说别的,就说上回,集资的事情爆出来之后,整个甜水巷和附近的邻居,哪个不恨上乔祖望和徐福年两人了。 可这才过去多久,乔祖望这家伙就和不少邻居把关系给修复了。 明天还要上班,各忙各的,吃过晚饭,除了四美之外,众人就各回各家了,就连七七也回了学校。 看看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成了家,有了对象,连七七都有了孩子,四美有些酸了。 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也不看,坐那儿出神。 王重把一盘削好的西瓜摆在茶几上,坐在沙发另一侧,问道:“怎么了这是?” 四美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王重:“小舅,我想谈恋爱了!” 王重笑着伸手揉了揉四美的脑袋,说道:“看你大哥他们成双成对的羡慕了?” “要不小舅给您介绍个对象?” 四美眼睛一亮,顿时就一脸期待的道:“好呀!” 变脸只迅速,堪比翻书。 “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对象?”王重问道。 “长得好看的!”四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庸俗!”王重立马批判。 “怎么庸俗了,小舅妈不也很漂亮吗!”四美立马毫不示弱的回嘴。 王重道:“我说你庸俗,你是说你想找长得好看的庸俗,而是只想找长得好看的庸俗,不仅庸俗,还浅薄,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小舅,我嫌丢人。” 四美愣了一下,随即就辩解道:“我也没说所有长得好看的都行啊!” “哦?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条件。” “额~~~”四美搜肠刮肚的仔细想了一遍,好像自己真的没别的要求了。 王重摇了摇头,说道:“人品、德行、能力这些你都没要求?” “光要一个好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王重哥没好气的道:“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把你养得花朵儿一般,你就打算给找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我这不是还没考虑好吗!”四美讪讪的道。 “我跟你说,你如果要谈对象,必须要过我这一关,就你这恋爱脑,我要不给你把好关,你迟早得陷到泥潭里去。” 四美低着头,不敢接话。 想起原剧情中四美的表现,王重心底就生出一股子莫名之火,恨不能把戚成钢这个渣男五肢给废了。 同时强忍着把乔四美腿给打断的冲动,压下火气,万重闷声道:“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好啊!”四美立马抬头,期待的看着王重。 “你觉得牛野怎么样?” “牛野?”四美很是意外,同时脑中也浮现出一个西装革履,颇有些浪荡的男子身影。 “就那样呗!”四美很随意的道。 逢年过节的,牛野都会来家里拜年,开着车,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西装革履,一身成功人士的打扮,事实上他也确实很成功。 现在整个南方,风尚影视旗下的影院已经有四十八家,大部分都集中在江浙、闽南和两广等经济较为发达的城市,虽然至今仍旧还没有收回成本,但拥有风尚影视20%股份的牛野,早已是身家过千万乃至上亿的富豪了。 风尚影视能有如今的规模,当然离不开其背后风尚集团的支持,跟离不开风尚服饰的输血,但这却并不能忽视掉牛野这人的能力。 最重要的一点,年近三十的牛野仍然还是单身。 “没感觉?”王重问道。 “小舅,我可是听说牛野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你忍心把我推进火坑吗?” 王重摇摇头道:“我也就这么一提,你不喜欢就算了。” “不过牛野这小子和你想的可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四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你觉得他换对象跟换衣服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可你却不知道,他找的那些女的本来就是奔着他的钱去的,牛野需要女人,那些女人需要钱,他们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你有见过他带哪个女朋友来家里拜年吗?” 四美摇头:“好像没有。” 王重道:“这不就是了,牛野这小子以前是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他心里精着呢,打拼了这么些年,性子也沉稳了很多,人品的话也很不错,对以前的朋友也很照顾,重情义,又懂得把握分寸。” “这话倒是不假,麻雀眼他们现在这些以前的朋友,现在不都跟在他后头,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 “怎么说话呢!”王重面色骤变,瞪了四美一眼。 四美吐了吐舌头:“我是说他们都混出人样来了,现在一个个都是成功人士。” 王重从来不是小气的人,那些个而跟着牛野一道打拼的元老们,几乎人人手里都有风尚影视的股份,虽然只有分红权,但每年也能给他们带去不少收入,等再过些年,这些股份的价值还不知道要翻多少翻呢。 连当初从小一直苦苦暗恋三丽不得的麻雀眼,现在也成了风尚影视的副总,手里头握着风尚影视5%的股份,买了新房,买了车,妥妥的成功人士,就是一直没有找女朋友,直到三丽和宋清远结婚之后,才放下对三丽的感情,去年年底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到没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王重没再追究这事:“牛野长得也不差,你真对他没感觉?” “真的没有!”四美道。 “要不要处一处试一试,不然等再过两年,他真找到对象了,你可就没机会了。”王重建议道。 “谈恋爱还能试?” “又没让你直接谈,先私底下见一见,一起吃吃饭,走下来聊一聊,一块儿逛逛街,看看演唱会,看看电影这些,试着接触一下子,要是真没感觉就算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要是不成,以后见着他我不得尴尬死。”四美想了想,还是摇头,有些顾虑。 “你是不是傻,又没让你去和他相亲,你不是要进娱乐圈吗,现在国内那些导演们,哪一个牛野不认识,最近给你拍的那些广告,很多还要拿到影院那边放呢,还有现在给你拍摄广告的团队,可都是隶属风尚影视的,是牛野手底下的人,稍微找个借口,谈谈工作呀,吃个饭叙叙旧这些借口也要我帮你找吗?” 第243章 大街上的偶遇 “一成,素芹阿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她和小舅之间好像不对劲?”回去的路上,一成骑着自行车,项南方坐在车后座上,搂着一成的腰,既好奇又疑惑的问。 “嗯~~~” 一成沉吟片刻:“这事有点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楚的。” “我们先回家,回家我再慢慢告诉你!” 不是一成不想告诉项南方,而是一时之间,一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瞧现在今儿个这架势,小舅和小舅妈还有素芹阿姨三人貌似处的还不错,小舅妈是知道素芹阿姨和小舅过去的,听三丽说还是小舅妈拉着小舅一块儿把素芹阿姨带回家来的,就是不知道······ 有些话他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不好问。 同样的事情,在另一辆车上也在上演着。 项南方至少小时候还跟着王重练过武,去王重家里拜访过,很多时候晨练完了早饭还在在王重家吃的,对马素芹还算熟悉。 可徐清慧认识二强那会儿,马素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制衣厂那边了,很少回到甜水巷老宅,和徐清慧连照面都没打过几次,更遑论以前的事情。 面对妻子的疑问,二强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素芹阿姨能留下,比什么都好。” “你就不怕小舅妈误会?”徐清慧道。 “要真说起来,小舅妈反倒是后来的,一开始小舅和素芹阿姨才是一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分开了。”二强是个直性子,实心眼,当初他也问过王重原因,可王重没说。 “你的意思是,小舅妈默许了小舅和素芹阿姨之间的关系?”徐清慧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小舅不是说了吗,素芹阿姨回来是帮着照顾小芝的。”二强道。 徐清慧看着正在开着的丈夫,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正熟睡的女儿,脸上却又露出笑容。 ······ 下午,到了下班的点,一成和宋清远还有常星宇三人一起从电视台大楼里往外走。 “待会儿去哪儿?”宋清远笑着问道。 乔一成道:“我去市委接南方下班!” 常星宇道:“我也去市委,等唯民下班。” “他俩又加班?”宋清远一脸错愕。 一成和常星宇对视一眼,一成道:“没办法!南方一向这样,工作起来没完没了的。” “我家唯民也一样,忙起来连饭都不知道吃。” 宋清远道:“得,我这个免费的司机送伱们过去。” “你不去接三丽吗?”一成有些意外的看着宋清远问道。 “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也得在金陵呀!” “怎么了?”一成惊讶的道:“三丽不在金陵?” “去杭州了!昨天走的,说是跟着倒是去浙大那边,参加一个什么交流会!”宋清远道。 “去杭州了呀!”一成道:“怎么不说一声。”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宋清远道。 “走吧!我送你们过去。”宋清远拿出车钥匙。 “那今天我们就免费蹭一蹭车了。”常星宇也没有和宋清远客套的意思。 三人走到宋清远的越野车旁边,宋清远和乔一成坐在前排,常星宇钻进后排。 市委距离电视台不算远,但也不近,开车也要一小会。 车走在路上,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一成的眼睛突然睁大了那么一下。 “哎!那不是你那前女友吗?”看着路边一身棕色风衣,肩上挎着个女式提包,披散着头发的高挑女人,挽着一个四五十岁模样,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的手,正有说有笑的,宋清远忽然出声,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车子的忽然减速,自然引起了路边人的主意,叶小朗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越野车,见到了车上坐着的乔一成和宋清远,脸色瞬间就变了,迅速挪开目光,身子往里侧了侧,不知说了句什么,拉着中年男人快步离开。 宋清远看了下旁边的乔一成,调笑着的道:“怎么不和人打个招呼?” “有什么好打的。”一成的脸色不怎么自然。 宋清远抿嘴笑道:“好聚好散吗,分手了又不是不能做朋友,是吧!” 一成没有回答。 宋清远继续道:“再说了,当初说她好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看到一成包含杀意的目光瞪了过来,宋清远赶忙告饶:“得得得,我不说了,不说了。” 话虽如此,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看。 是人皆有好奇之心,宋清远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曾经把一成耍的团团转的叶小朗,这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成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还记得柳小萌吗?”宋清远忽然问道。 “怎么忽然说起她了?”一成皱着眉头。 “这不是遇着叶小朗了吗!”宋清远道:“上回我和三丽在外头吃饭,三丽中途去上厕所,正好就赶上柳小萌进来了,她见我一个人,就过来找我说话!” “然后呢?” “我和她又不熟,仅有的那点共同话题,不就是你和叶小朗吗!” 宋清远道:“她问我最近怎么样了,你过的怎么样,那会儿你还没和南方好上,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她听了以后,感慨了几句,说可惜了,然后就和我说了点叶小朗的事儿。” “说叶小朗什么?” “还能说什么呀,想找个和你一样傻的冤大头,帮她解决她家里的事儿,本来和一个在国企上班的好上了,两人都把证给领了,没想到办婚礼摆酒席的时候,叶小朗的父母,拿着借条找着叶小朗的老公,说是什么叶小朗的弟弟要结婚,要买房,可惜叶小朗那么已经一个人,却算错了一着。” “什么意思?”一成好奇的问。 宋清远笑着道:“那男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场就气炸了,质问叶小朗,为什么结婚前不告诉他这事儿,叶小朗解释说是忘了,不是故意的,可那男的也不是傻子呀,当时就问叶小朗这婚还结不结,不结就把彩礼钱退了,马上去扯离婚证。” “最后呢?”一成问道。 “还能怎么的,离婚了呗!听柳小萌说那男的他父母还朝着要让叶小朗赔他们办酒席的钱呢。” 第244章 回归 98年夏,南方和一成结婚了,婚礼就在二强的酒楼里办的,请的人也不多,就两边的亲戚朋友,简单的摆了几桌。 同年,三丽怀孕了,99年六月,生下一个七斤二两重的儿子,把宋清远给高兴坏了,虽然宋清远更想要的是个女儿,但儿子宋清远同样喜欢,更高兴的是宋清远的父母。 四美接连发了好几张质量不错的专辑,再加上王重铺天盖地的帮忙宣传,还有华夏风尚的广告带来的热度,四美这个出入娱乐圈的新人,迅速站稳了脚跟,积累了不少粉丝,巩固了名气。 同年,戚成钢出现了,而且王重竟然才知道他和四美早就见过了,但不同于原剧情的是,四美对戚成钢的感官虽然不错,但却并未一眼就看上戚成钢,认为非他不可。 王重问过四美原因,四美的答案也很简单,她以后要找的对象,不仅要长得好看,还要和王重一样男人。 从小就在王重庇佑之下长大的四美,虽然没能从自己的亲生父亲出获得父爱,但却从王重身上感受到了。 四美很清楚王重在她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她说在没有混出个人样之前,绝对不会考虑谈恋爱的事情。 2000年,七七大专毕业了,风尚集团旗下就多了个科技公司,主攻网络这一块儿,风尚科技开业以后上马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类似于聊天室的即时聊天工具,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既是一个纯净版的聊天工具软件,在风尚集团雄厚的资金支持之下,01年就正式推出了这款叫做微讯的聊天工具。 同年,一个叫做和杂志社同名的小说网站正式上线。 四美开始拍电影,电视剧。 风尚影视投资,四美带资进组,不拍吻戏,不拍床戏,更加不会拍裸露的戏份,这要是换了别的女星,那些个导演们早就不理会了,可偏偏遇上的是乔四美,背靠着风尚集团不说,还有王重这么一个在国内文坛举足轻重的舅舅,自然没人敢为难乔四美。 而且乔四美演技不差,自小习武,尤其擅长剑舞,刀枪剑棍均有涉猎,最关键的是长得还漂亮,又有前头几张专辑积累下来的名气。 这么好的条件加上这么这么厚的背景,又是带资进组,哪个导演不得把乔四美好好供着。 02年,在二强媳妇徐清慧的介绍下,七七和徐清慧的表妹相亲一个星期之后就领了证,结了婚,一成和项南方仍旧没有要孩子,徐清慧在这年又怀了,生了个儿子,兄弟姐妹里头,二强是第一个儿女双全的。 04年,非典席卷全国,二强的酒楼暂时关停,乔四美也早早跑回了金陵,窝在王重家里,休息了整整一年,直到05年才又重新踏入娱乐圈。 在浑浊不堪的娱乐圈中,乔四美可谓是一股清流,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尤其还喜欢仗义执言,遇上看不惯的,当场就喷了,说话还直,从来不拐弯抹角,遇上自己不喜欢的,也从来不会给人好脸色,为此得罪了不少圈内人,可乔四美仍旧该拍戏拍戏,该发专辑就发专辑,资源一点儿都不少,事业仍旧如火如荼。 却不想歪打正着,又飒又美的乔四美,粉丝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很多是女粉。 唯独感情一直不顺,陆陆续续交了好几个男朋友,却没有一个带回家的,直到10年,不知怎么的,就和刚刚离了婚的牛野好上了,然后迅速领证,办了场极为盛大的婚礼。 ······ 现实世界。 呼! 吐出一口浊气,王重起身倒了满满一杯水,一股脑的全都倒进肚子里,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的呆,才调出系统面板。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甲等,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30,技能点+30,积分+3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系统比起以前倒是简单多了,这一次王重依旧选择了是,这次倒是驾轻就熟了。 调出个人信息面板,王重的心情却不再平静。 【宿主:王重 阳寿:26/38(肉身进入副本,不影响现实世界阳寿。) 状态:病入膏肓(封印中) 体:54 力:52 速:55 神:52 技能:厨艺(lv5)、国术(lv5)、射击(lv4)、书法(lv5)、驾驶(lv4)、建筑设计(lv4)、外语(lv5)、医术(lv5)、木工(lv4)、数学(lv4)、物理(lv4)、化学(lv4),写作(lv5)······ 潜能点:3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3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3 系统空间x1(32m)】 【副本世界冷却中】 王重迫不及待选择用几分兑换阳寿,1200点积分瞬间消失,王重的个人信息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宿主:王重 阳寿:26/50 状态:健康 体:54 力:52 速:55 神:52 技能:厨艺(lv5)、国术(lv5)、射击(lv4)、书法(lv5)、驾驶(lv4)、建筑设计(lv4)、外语(lv5)、医术(lv5)、木工(lv4)、数学(lv4)、物理(lv4)、化学(lv4),写作(lv5)······ 潜能点:3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32m)】 【副本世界冷却中】 “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在阳寿上限突破五十之后,自己的病入膏肓的状态就消失了,看着自己的状态变成健康,王重忍不住仰天大笑,历经四个副本世界,总算是摆脱了病魔的困扰,从今以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高兴过后,王重开始认真总结自己在乔家的儿女世界中的收益。 首先是国术,通过厚积薄发,已经进入到了五级的阶段,医术和书法还有写作,都是一样。 不过王重看着这个系统面板,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为什么技能后头的等级显示的是lv多少,而不是多少级呢? 王重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系统面板便又是一阵变换,所有的等级都从lv多少,直接变成了多少级。 所以系统说的功能自己体验就是这个? 彻底摆脱病魔,就算这时候系统没了,也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五十岁,相较于先前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状态,王重可谓是心情大好,拿上钥匙,开着皮卡就进了城,直接买了半只牛,两只羊,买了半扇猪,都让师傅给分割好了,说是回去直接放冷柜里冻着,放上车以后开出去没多远就都收进空间里了。 又去买了其他各种辅料,菜籽等等,拢共花了一万多块钱,还去超市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才开车回家。 回到家,王重拎着十斤牛肉,一条桂鱼,提着一壶酒,几罐刚买的茶叶,径直奔着叔爷家去了。 叔爷家是那种老式的木质的房子,不是叔爷建不起新房,而是这是老王家的祖宅,打民国王重的曾祖传下来的。 据叔爷说,那会儿曾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成日里只知道提溜着鸟笼满村的乱窜,还纳了两房小妾,村里有几个李重同样喊叔爷的,就是那两个小妾留下的子嗣传下来的血脉。 老宅足有五间大屋,还有三间厢房,一个百多平的大院,边上还有一垄三分的自留地,本来是王家的老宅,一间屋子一户人,后来各自都建了各自的房子,陆续搬出老宅,现如今留在老宅的,也就只有叔爷和叔奶奶的。 “叔爷!” 叔爷坐在堂屋里的躺椅上,拿着蒲扇扇凉,抽着自己拿纸卷的烟丝。 “小重?” 叔爷抬眼一看是王重,脸上露出笑容,立马站了起来。 “家里又不是没菜吃,买这么多干啥!” 一看王重手里拎着那么大一块儿牛肉和鱼,叔爷就忍不住念叨起来。 “我这不是嘴馋了吗,我一个人呢,做太多了又吃不完!” “叔奶奶呢?” “地里忙活去了,你叔奶奶就这性子,闲不下来,赶集的时候买了点白菜种子,趁着时间还早种下去,还能吃上一茬小白菜!” “我先把东西放厨房去,您先做,待会儿我来给您切切脉!” 第245章 双旗镇刀客 “我这身体好着呢,切什么脉!” “再说了,你又不是医生!” “我跟您说,我这可是专门拜过师傅的,那师傅是个老中医了,医术厉害着呢!” 说话的功夫,王重就已经到厨房了,叔爷家的厨房倒是用空心水泥砖砌成的,差不多有四十平,三口以前政府一块儿号召砌的灶台,通体还贴着白色的瓷砖,很是好用,就是冬天的时候用灶台烧饭有点冷,很多人家都还是用原来的土灶,土灶上头还有个矩形的木架子,被烟熏的漆黑,那是过年的时候用来熏腊肉、做烟熏豆腐,干鱼的架子。 把牛肉和鱼先放了,时间还早,王重不急着动手,去屋里提了把凳子,搬到叔爷身边坐着。 “来,叔爷,我给您号号脉!” “我还真得瞧瞧,我家大孙子跟老中医学了什么本事。”叔爷也来了兴致,伸出手放在扶手上。 李重右手搭在老爷子的脉上,左手捋着下巴,可惜没胡子,不然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老中医模样了。 “怎么样了?”两分钟后,老爷子率先坐不住了。 王重道:“叔爷,您躺好,我给您瞧瞧。” 王重凑上去,先翻翻眼皮,又让老爷子张开嘴,用手机打开照明定仔细的瞧了瞧。 “平时会不会眼花、头晕?” “有时会!”叔爷点头道。 “其他的呢?大小便怎么样?” 问了不少,叔爷都一一答了。 王重道:“我说叔爷,您这毛病不少,高血糖高血压应该都有点,不过情况不严重,但您老这肝和肺都有点问题,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抵抗力差了点,要是有空,别老搁屋里坐着,陪我叔奶奶下地干点活去,我包您长命百岁。” “我要长命百岁干嘛,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活那么有什么用!白吃国家的粮食吗?”老爷子是退休的老干部了,退休的工资不少。 “您说的这是啥话,您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我们年纪轻,不懂事儿,不得您在旁边看着,免得我们这些小的行差踏错了。” “这还像句人话。” 爷孙俩就这么在院里聊了起来,差不多三点钟,王重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先把牛肉切了,一部分切成小块,先焯水,在清洗一遍之后,放到铁锅里头开始炖。 然后处理鱼,取出内脏,去腮,改刀之后腌制。 然后开始揉面,放小苏打,酵母粉,把牛肉剁成馅,大葱切碎,剁成细末,姜蒜同样切成末,然后再进行调味,王重动作娴熟,干起活来麻利的紧。 叔奶奶背着背篓锄头和柴刀回来时,王重已经开始包包子了。 十八个的牛肉馅大包子,接连铺满三层蒸屉。 “小重,你弄这么多包子咱们怎么吃的完?” “吃不完给邻居和根叔、小昭、阿伟他们几家送一点去。” 叔奶奶想想也是,继续帮王重烧火,叔爷爷倒是没继续在堂屋里坐着,而是背着手,在旁边视察,一副领导样。 五点钟,包子和鱼都蒸好了,牛肉也炖的差不多了。 王重又炒了个豆芽,土豆,叔奶奶拿着新鲜出炉的包子分给邻居们去了。 “没瞧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一手!”闻着香喷喷的一桌子菜,老爷子有些惊讶。 “您没瞧出来的事情多了!”王重笑着把筷子递到老爷子手上。 “这可是我特意和一个北方的同学学的,这肉馅可是祖传的独门秘方。” 老爷子眼明心亮着呢,道:“真是独门秘方人家能告诉伱?” “今天咱们也当一回北方人。”叔奶奶倒是很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拿起白白胖胖,十八个褶皱牛肉馅大包子,啃了一口。 叔爷爷叔奶奶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好在一人安了一副假牙。 “你这手艺,不去开饭馆可惜了!”叔爷啃着包子,吃着豆芽青菜,忍不住感慨道。 “你是从这包子和菜里吃出我的小心了,所以才觉着好吃。” “你这小子!” ······ 每日给叔爷和叔奶奶做一日三餐,老两口年纪都大了,身子骨虽然还硬朗,但各种各样的老年病却也不少,叔奶奶地里辛苦了一辈子,身子骨反倒硬些,就是有些风湿,骨子疏松,叔爷爷的身体差一些,几年前还能跟着同村的后辈们去放蜂、赶山,现如今年纪大了,连门都不出了,成日待在家中,喝茶抽烟,看电视看手机,十足一个老宅男。 除了叔爷和叔奶奶这边,王重把院子和院墙也翻新了一遍,原先的大门也换成了王重亲自用木板打造的实木大门,刷上红漆,装了铜环,还特意在门上定了七七四十九颗铜钉,给门楼子加了横梁椽木,盖了瓦,做的古色古香。 王重回归后的第十天,第一笔稿费下来了,税后两万多,不过订阅和追读的人数还在上涨,稿费不高,也和王重那慢悠悠的更新速度有关。 【副本世界已锚定:《双旗镇刀客》】 【副本开启倒计时,14天7小时35分24秒】 【请宿主做好准备】 双旗镇刀客? 一开始看到这个副本的时候,王重愣了一下,不是一直都是年代副本吗?怎么忽然画风就变了? 可惜,系统没有半点回应,好似宕机了一样。 找出这部很久很久以前的老电影,王重用正常速度看了一遍。 电影不长,只一个多小时,说的故事也很简单,一个叫做孩哥的少年,去双旗镇接未来媳妇,却不想媳妇被纵横当地的刀客一刀仙的弟弟瞧上了,意欲抢夺,孩哥一刀便将一刀仙的弟弟宰了,一刀仙登门报仇,孩哥与之血战,战胜了一刀仙,带着媳妇好妹离开了双旗镇。 年轻拍得时间比较早,特效,武打也都比较老,可孩哥的那一手以气运刀的能力,却超乎了王重的认知范围。 哪怕现如今国术已经到了五级,劲力入化的王重也做不到这一点。 看来是得想想法子。 南宋华岳在《翠微北征录》中说: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 以系统的尿性,若是进入到《双旗镇刀客的世界》自己空间里的那些火器未必能够使用。 要是遇上那些刀头舔血的刀客,与之近身搏杀,在没有亲自试过之前,王重也没有把握。 王重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弓或者弩了。 新型材料做的那种弓弩和箭怕是也未必能带过去,王重在网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做那种老式反曲复合弓的铺子,弓身是用桑木和竹片、牛角牛筋制作而成的,工艺繁琐,制作周期长,王重特意买了两把,一把一百二十磅,一把八十磅,不是王重不想买更强的,而是最大磅数的就是一百二十磅,折算下来才一百多斤,八十磅也不到八十斤,还特意买了100支复古的箭矢。 除了弓之外,王重还特意买了两把高档的合金横刀,一个枪头,几根白蜡木,找的是一个自称龙泉铸剑厂的铺子,又花了七八千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得益于快递的速度,两把弓三天就到了,横刀和枪头还有白蜡木慢了一些。 两把弓到手的第一日,王重就迫不及待的试了试,以他如今的力道,那把八十磅的公确实轻了些,那把一百二十磅的也不重,在王重四级的射击技能加成之下,等把弓摸熟了之后,王重已经能做到箭无虚发了。 在王重巨大的力道之下,一百二十磅和八十磅的弓却别并不大,王重只练了半日,就能做到箭无虚发了。 第二天,王重就钻进山里,用弓箭打猎,去之前特意和叔爷叔奶奶说了一声,说是出门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们不用等自己吃饭。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九点多,王重才回到家里。 空间里头已经多了一只野猪,两只野鸡,其他七七八八的鸟雀野兽加起来十几头。 第三天,横刀和枪头白蜡木也都到了,王重特意买了砂轮机回来,打算自己给横刀开锋。 碗口粗的杉木,一刀下去,直接一分为二,刀口丝毫不见卷刃。 王重一身的国术之中,王重自己练得最好的就是八卦掌了,八卦掌本就是由刀法转变而来的,单换掌叫单刀,双换掌叫双刀。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一日三餐是在叔爷家之外,王重几乎每天都花在了刀枪还有弓箭的练习之上。 可惜老家这边是山区,没有条件,不然的话,王重还真想把骑术也好好练上一练。 这段时间里,和王重相亲的那个叫做刘恋的远方表妹倒是一次没有再找过王重,大伯母甚至还特意打电话给王重,说是没看对眼也不打紧,她继续帮着寻摸,让人帮忙介绍,同时还不忘催促王重去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还说要是休息够了,也可以暂时先找个工作,有工作的话,连相亲的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知道大伯母是真的关心自己,王重嘴上自然答应的好好的。 一直到十五天的倒计时结束,王重深吸一口气,看着倒计时慢慢归零,开始了再一次的穿越。 第246章 王重讲故事 苍穹如盖,笼罩四野。 暮色的小镇,似是染上了一层金光,漫天的尘土随风而扬,天色愈发昏暗了。 孩哥抽出腰间古铜色的单筒望远镜,一手拿着一端,拉长镜筒,铜色的筒身之上满步留下的斑驳痕迹。 看着趴在马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大汉,孩哥儿叹了口气,拉着马儿继续前行,借着夕阳的余晖,寻到一处风化的残垣,把马儿绑在枯树桩子上,把马背上的人和行礼都搬了下来,靠墙摆着。 孩哥四下寻了些干柴,被晒干的动物粪便,夜幕已然将领,夜空逐渐有星辰出现。 孩哥熟练的燃起篝火,把水壶中的水倒到牛皮制成的软桶里,撒上一把盐,放到马儿跟前,马儿立马把脑袋凑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见马儿喝了水,孩哥又取出备的干草料,一把一把的喂着马儿,喂了一会儿才作罢,走到篝火边上,靠着土墙坐下。 借着昏黄的篝火,打量着仍旧靠墙昏迷的陌生男人,从行囊里装干粮的布袋里拿出一块煮熟的马肉,慢慢吃了起来。 “嘶!”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正坐在火堆旁出神的孩哥猛然惊醒,迅速扭头,警惕的看着正逐渐醒来的陌生男人。 男人很魁梧,比孩哥高出一个头不止,筋骨强健,骨头紧实,虎口手背皆有老茧,显然是个常年握刀的。 王重意识逐渐清醒,撑着上身坐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小黑个子,张口就问:“是你救了我?” “嗯!”一声羊皮袄,脸上脏兮兮,头发乱蓬蓬,倒是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王重抱拳一礼:“多谢小兄弟!小兄弟有没有水?” 王重话音刚落,一个牛皮水壶就扔了过来。 一把抓着壶口,扯开塞子,仰头把水壶举到半空,王重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你刚刚才醒,不能和太多水。” 喝了几口,小黑个子忽然开口提醒。 王重也是在戈壁滩上度过几十年的人,重新塞上塞子,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把水壶扔了回去:“多谢小兄弟,我叫王重,小兄弟怎么称呼?” “孩哥!” 王重一愣!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孩哥一番,乱蓬蓬的头发,满是尘土,脸上也脏兮兮的,个头不高,骨架也不大,瞧着有些瘦小,年纪应该差不多十五六岁,身上的羊皮袄也早就沾满了尘土,腿上帮着两把五十公分左右的短刀。 王重看着孩哥腿上的短刀:“孩哥兄弟小小年纪就是刀客了!佩服,佩服!” 孩哥没有回答,选择了默认。 “你怎么会晕倒在戈壁滩上?”孩哥疑惑的问,他捡到王重的时候就检查过了,王重身上有伤,但都是旧伤,伤口都剩下疤痕了,至少是好几年的老伤了,但绝没有新伤,连外伤都没有。 王重苦笑着道:“我听说戈壁滩里有个双旗镇,想去那儿躲躲仇家,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遇上了沙暴。” 系统这回根本就没有给王重安排身份。 “躲仇家?伱不是关外人”孩哥打量着奇装异服的王重道,眼中仍带着几分警惕。 “对,我是从关内来的,在老家惹了仇家,斗不过仇家,只能逃得远远的!” “你瞧着身手应该不差!”孩哥道:“你仇家那么厉害?” 习武之人,到了一定的程度,筋骨会比常人呢强悍,气血也要更加旺盛,孩哥救王重的时候就检查过了。 “哎!” 王重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身手再好也扛不住洋枪,几十把洋枪打过来,就是铜皮铁骨也扛不住!” 洋枪:“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新式的火铳,火铳你知道吗?”王重问。 孩哥摇头。 王重用手比划着:“差不多有这么长,一根铁管子,里头有机簧,装上子弹就能发射,声音大的跟打雷一样,威力很大,好几层老牛皮,两三指厚的木板都能打穿,而且速度很快,隔着十几丈远,等你听到声音的时候,子弹就已经打到你身上了,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孩哥儿瞪大了眼睛,感觉很新奇:“这么厉害,隔着十几丈都能打到人?” 孩哥其实是个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的孩子,只是性子有些腼腆。 “何止能打到人,要是打到要害部位,能直接打死人!”王重一脸心有余悸的道:“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一路逃到关外来。” “可恨我那仇家鱼肉乡里,无恶不作,和贪官勾结,欺压良善,草菅人命,恶行累累,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恶霸,小孩子听到他的名字都能吓哭,比恶鬼还恶,前段时间我爹病死了,我也没了牵挂正好看到那恶霸非礼人家姑娘,准备把人卖到窑子里头。 我看不过去,提着刀就杀了上去,也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没能杀了他,只砍他两刀,还不是要害!却被他手下那些人追的落荒而逃,仓皇出关。” 王重一拳锤掌,恨恨的道,这演技,放到现实世界里,妥妥的影帝级,老戏骨。 果不其然,孩哥儿一听这故事,当即眼睛就亮了,眼中对于王重的戒备也消失了,甚至下意识的往王重这边靠了靠。 “王重大哥,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还能怎么逃,骑上马就跑呗,头也不敢回,一路奔着关外就来了。” “我怕那人不死心,就想着再躲远一点,等过个一两年,他放松了警惕,我在悄悄摸回去,砍了他的脑袋,祭奠那些被他欺负致死的无辜百姓。” 王重义愤填膺的道。 “王重哥,你晕了有一阵子了,肯定饿了吧,我这儿有吃的!”孩哥儿把刚刚收起来的食物袋子拿了出来。 王重抬手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说:“孩哥兄弟,哥哥就不和你客气了!” 三言两语的,两人就攀谈了起来,孩哥年纪小,又一直活在他父亲的羽翼之下,心思单纯,不然的话,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被忽悠的把自己接媳妇的钱分给那个什么狗屁大游侠。 王重啃着马肉,忽然问道,“孩哥兄弟,你小小年纪,怎么一个人走在这大沙漠里头?” 孩哥咧嘴笑着道:“我去双旗镇接媳妇儿!” “哟!”王重惊讶的看着孩哥儿:“看不出来呀,孩哥兄弟,你小小年纪,连媳妇都有了?” “是我爹给我定的娃娃亲。” “那你爹呢?” “我爹死了!” 孩哥神色有些黯然,父亲的死,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抱歉,我不知道!”王重一脸歉意。 “没关系的,死了就是死了,我爹说人迟早都是要死的,他只是先走一步,将来我也要死的。” “令尊倒是豁达!”王重这话不全是恭维。 “令尊?” “就是你父亲!” “那豁达是什么意思?”孩哥不解的看着王重。 “就是说看得开,看得明白,没有烦恼。” 孩哥文化水平确实有点低。 王重问道:“孩哥兄弟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孩哥摇头道:“我娘早死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 王重道:“孩哥兄弟,你没有亲戚长辈,年纪又这么小,就这么跑过去提亲,怕是会遇上困难!” “什么困难?”孩哥一脸纯真。 “这么多年你见过你那个丈人爹和未来媳妇吗?”王重问。 孩哥摇头:“没有,我爹死之前才让我去双旗镇接媳妇。”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敢保证你那个丈人爹就一定还在双旗镇?” 孩哥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王重道:“现在关内关外都不太平,关内到处都在打仗,关外又有马贼横行,日子难过,且先不说你找不找得到,就算你找到了,你那丈人爹也不见得愿意把自家闺女托付你这么一个半大小子。” “有句老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年纪轻轻,没有父母在身边照顾提点,你打算怎么养活你那媳妇?将来要是你们再有个孩子,你又怎么养活孩子呢?” “这些你有想过吗?” 孩哥都被王重说的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爹只告诉我去双旗镇接媳妇。” 这孩子不禁单纯,还有些愣。 王重道:“那要是你那丈人爹这么问你,你怎么答他?” 孩哥被王重说的心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来想去,都没有个结果,然后看着王重,问道:“王大哥,我应该怎么回答?” 王重道:“我现在对你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先问清楚你的情况,再告诉你怎么回答,你觉得怎么样?” “好,王大哥,你问吧!”孩哥回答的十分果断。 王重开始提问:“你家在哪儿?” “白河沟。” “家里有房子吗?” “有房子。” “有几间房?” “有三间。” “家里有地吗?” “有五亩地。” “你会种地吗?” “不会。” “家里有井吗?” “没有。” “有水窖吗?” ······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之中悄然过去。 第247章 狗屁大游侠 太阳高悬中天,一望无际的半沙漠化的戈壁滩上,一阵风吹来,掀起无数尘土,人只能眯着眼睛小心看路。 顺着一串的脚印和蹄印一路往西,两人一马的身影在沙尘中若隐若现。 孩哥坐在马背上,捂着口鼻,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缝了,王重走在前头,牵着马,一条黑色的围巾包着脑袋,遮住面容口鼻,同样只剩下眯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露在外头。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这尘土才慢慢散去,孩哥从腰间抽出古铜色单筒望远镜,拉开往前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王大哥,前头有个歇脚的地儿,应该有水源。” “什么方位?”王重闷声如瓮。 “西南那边,差不多半里路!” “走!” 马上除了驮着孩哥之外,还驮着行李,天气炎热,缺水缺草的,马也累得不行了,都快吐白沫了,王重体重远超常人,自然不好再上去。 半里路走了差不多五分钟。 “有人!”孩哥立马警惕起来。 看着旗杆底下坐着的光头汉子,王重道:“咱们慢慢过去。” 光头汉子也看到王重和孩哥了,立马警惕的跑到坐骑边上,抽出马背上的长刀,警惕的看着王重和孩哥。 直到看清二人的模样,光头汉子才松了口气。 哪有马贼出门还带个半大孩子的。 走到近前,王重解下包头的黑巾露出面容,朗声说道:“朋友,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打点水喝。” “我不过去,让娃娃过去打水!”王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笑容总是比起冷着一张脸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除非是遇上变态。 “打吧!” 光头汉子打量着身形高大王重和马背上瘦小的孩哥,又看了看嘴里快吐白沫的马儿,转身走回去把刀插回鞘中,让开距离。 孩哥翻身下马,取出马背上的皮桶,一边看着光头汉子,一边往井边走。 “你们这是去哪儿?”光头汉子是个话痨,和王重胡扯几句后张嘴就问。 “双旗镇!朋友知道往哪儿走吗?” “巧了,正好同路!”光头汉子咧嘴一笑,说道:“有吃的没?” 光头汉子的话都是对王重说的,王重和孩哥一大一小,瞧着就知道王重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而且此时的王重尘土满面,瞧不太清楚年纪。 王重解下马背上的干粮袋子,扔了过去,“朋友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听人说过,不知怎么称呼?” “有点眼力见儿。”光头汉子脸上露出笑容,露出一口大黄牙。 “听说过大游侠沙里飞没?” 果然是这家伙,王重一脸惊讶的道:“大游侠沙里飞?使一把流沙角锋刀,杀富济贫的大游侠?” 沙里飞脸上笑容更甚:“不错,听你口音,不像是咱们关外人,竟然也听说过我的名号?” “方圆五百里赫赫有名的大游侠,凭一把流沙角锋刀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谁不知道!”说好话又不花钱,王重可没那么死板。 沙里飞从干粮袋子里取出一块儿马肉,大口的噬咬起来。 “这娃娃是你儿子?” 王重道:“大侠误会了,孩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沙里飞疑惑的看着水井边上正费力把水桶往上提的孩哥,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 “他一个孩子?” 王重有些感慨的道:“好叫大侠知道,我在路上遇上沙尘暴,幸好遇上孩哥,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埋在黄沙底下了!” 沙里飞点了点头,孩哥费力的提着水桶,一个不小心脚下没走稳,踉跄一下径直往地上摔去,水桶里的水也撒了近一半。 “哈……”沙里飞捧腹大笑,可才刚笑出口,就见面前黑影一闪而至。 王重快步上前,在孩哥倒地之前,一把就扶住了孩哥,同时一手提住水桶。 唯一可惜的是桶已经摔倒地上,桶里的水飞溅出来一小半。 沙里飞瞳孔皱缩,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脸戒备,下意识就看了马背上的佩刀一眼。 无他,王重的速度太快,眨眼之间,就跨过一丈多的距离,这种速度,刚才要是冲他出手,沙里飞估摸着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警铃大作,但沙里飞的面色旋即变的有些难看,无他,因为尴尬。 刚才王重还对他吹捧不已,一副久闻盛名的样子,可沙里飞的反应却和名震方圆五百里的大游侠沙里飞相去甚远。 扭头见王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哥和水桶身上,根本没注意自己这边,沙里飞脸上的表情跟着又变了,迅速调整,顷刻间就恢复正常。 “小心些,别紧张!” 王重目光落在孩哥的脚上:“脚怎么样,伤着没?” 这种失足没走稳,看着不怎么样,但很容易扭伤脚踝。 孩哥摇摇头:“谢谢王大哥,我没事儿!” “王大哥,我来吧!”刚站稳的孩哥见王重拎着水桶,忙要自己动手。 王重单手拎着水桶,几步走到马儿跟前。 “王大哥,伱力气真大!”孩哥羡慕的道。 王重笑着道:“等再过几年,长大一下,你也可以! …… 一个小时后,三人双马走到一条岔路口。 沙里飞指着左边那条路说:“从这儿一直往前走,就是双旗镇了。” “那这边就是干草铺?”王重看着右边那条路。 “没错!” “孩哥,咱们先去一趟干草埔!” “王大哥,咱们去干草铺干啥?” “你打算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接媳妇?”王重笑着问道。 孩哥道:“我有钱!” “傻小子,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你这是第一次登门,手里总得拎点东西,好叫你那个丈人爹知道,你孩哥年纪虽然小,但也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该怎么在这世上讨生活。” “王大哥,我听你的!” 沙里飞在旁边半天没说上话。 干草铺是个集市,有不少过路的商人都会在这儿落脚。 沙里飞领着王重和孩哥来到一家饭馆。 招待的是个妇人,三十岁模样,姿色一般,身材也一般,但胜在饭碗雄厚,在胸前撑出一片山峦,屁股也够肥够大,一看就是能生养的那种。 “欢迎欢迎!客官吃点什么?” “老板娘,来十斤马肉,两坛子好酒!”沙里飞大刀阔斧的选了张桌子,把手里的那把手柄镀银的带鞘钢刀往桌上一拍,大声的喊到。 老板娘就是招待的妇人,显然沙里飞是这里的熟客了。 孩哥手里拎着包袱,坐着沙里飞对面,不大适应客栈的氛围,有些拘谨,一双眼睛好奇的四下打量。 “好嘞!”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还往沙里飞身上贴了贴,随即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马上就来!” 第248章 言传身教 “孩哥兄弟,你身上有没有钱,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周转周转!” 趁着王重不在,沙里飞和孩哥唠了一会就开始借钱。 孩哥吃肉的动作一顿,看着对面的沙里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你还要留着钱娶媳妇。”沙里飞随即赶忙挥手,一副后悔开口的表情,“也怪我,没想那么多,不该和你开口的,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 熟悉的声音自客栈门口传来,孩哥忙扭头看去,喊道:“王大哥,东西都买好了?” 沙里飞脸上神情一僵,挤出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来。 “什么算了?”王重大步走到桌子边上,把手里捆着的几块上好的皮子还有一把带鞘长刀摆在长凳上,一张鼓囊囊里头明显藏着东西的草席斜靠在皮子上。 “没什么·····没什么······”沙里飞忙道。 王重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沙里飞,没说什么,但眼神中蕴含的东西,却叫沙里飞浮想连盘,王重看向孩哥:“孩哥,怎么回事,和哥说说呗。” 孩哥看了看沙里飞,又看向王重,权衡片刻后:“没什么!” “对了,刚才遇上个卖皮子的,我瞧着这几块都不错,就给买了下来,待会儿吃完饭,咱再去买几袋白面,这个见面礼想来差不多了,伱丈人爹见了,也不至于看轻了你。” “王大哥,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孩哥一脸的不好意思。 “哎!”王重却抬手搭住孩哥的肩膀,道:“和我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赶紧吃饭,办完事儿咱们赶紧去双旗镇,现在时间还早,天黑前应该能赶到。” 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里全是王重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沙里飞尴尬的脚指头都快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结了饭钱,王重和孩哥走出饭店,看着王重解下绑在门口柱子上的马,孩哥惊讶的道:“王大哥,你买马了?” “总不能一直靠两只脚赶路吧!” “幸好衣服褡裢里头还藏了点钱,不然的话,我就只能靠你救济了。”王重笑着道。 “” “那个沙里飞,以后能不打交道就尽量不要打交道了” “啊?”孩哥不解的看着王重:“为什么?” “本事没有多少,口气却大的吓人。” 王重道:“一个大男人,明明知道你马上就要去接媳妇了,正是用钱的时候,竟然还好意思开口和你这么一个刚见面不到半天的半大孩子借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自己嘴里说的那个杀富济贫,名震周边的大侠。” “我瞧着那名头多半是他自己吹出来的!” “不会吧!”孩哥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心思单纯。 “如果是你,你知道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马上要去从未见见过面的未婚妻家里提亲,你会在这个时候问那个少年借钱吗?” 孩哥被王重问的一愣。 “他既然是方圆几百里赫赫有名的大游侠,那他的朋友应该很多才是,他不去找他的那些朋友,却来找你一个刚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半大孩子借钱?” 王重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孩哥那初涉人世的脆弱心灵。 “再说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有钱,他不和我开口,反倒找你借钱,你觉得是为什么?” 孩哥眼睛慢慢瞪大, “王大哥,我……” “我问你,你觉得你身上这点钱是拿去娶媳妇重要,还是把钱借给一个刚刚认识半天,满嘴大话的陌生人重要?” “当然是娶媳妇重要!”孩哥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王重笑着道:“帮助别人没有错,但前提是不损害自己的利益,有句话,这个混乱世道里,能做到与人有益,于己无害就很不错了。” “你觉得沙里飞为什么找你借钱,而不是找我呢?”王重道:“刚才我说去置办东西的时候可没避着他。” “王大哥,我记住了!”孩哥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那个死了的爹也没有。 孩哥能够感受到李重对他的善意。 两人买了二十斤白面,一匹花布,还有十斤棉花,都是李重出的钱,孩哥想自己给,却被李重一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给堵了回去。 买好东西,绑在马背之上,两人就离开了干草铺,李重的骑术还不错,出了干草铺,就径直奔着双旗镇而去。 刚刚离开干草铺不到五里,前头的毕竟之路上,就出现了四个穿着羊皮袄,骑马佩刀的汉子。 “吁!”孩哥和王重勒马而停。 “王大哥!”孩哥扭头看向王重,虽然相处才一天多,可在孩哥心中,已经隐隐把王重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 “别怕!”王重安慰了孩哥一句,拱手抱拳道:“几位朋友,拦住我们兄弟二人不知有什么指教?” “哟!说话文绉绉的!”一个肩扛出鞘钢刀的三角眼汉子阴阳怪气的道。 “哈哈哈哈!”左右二人齐齐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 “别说老子不给你活命的机会,把你身上钱留下,东西留下,马也留下!”最中间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瘦高汉子把刀指着二人冷声说道。 “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王重的脸也冷了起来。 “哈哈哈!”最开始那嚣张的三角眼汉子大笑着不屑的指着王重:“大哥,这小子想和咱死磕啊!” “找死!”那领头瞬间面若寒霜,厉声低喝。 “杀!”随即便打马而出!身后三人紧随其后,狂笑着舞着长刀,冲着王重和孩哥疾冲而来。 “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被他们杀了!”李重一把抽出挂在马背上的合金长刀,双腿一夹马腹,当即便便冲了出去。 王重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枪林弹雨里头走出来的,向来不缺胆气,更何况王重的国术早已到了五级,正好借这几人,看看自己的实力。 孩哥一言未发,同样一夹马腹,伏低身子紧跟着王重冲了出去。 刹那间,伴随着两声龙吟,六马交错而过,尘土飞扬中,凛冽而璀璨的刀光一闪而逝。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打斗,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清脆而又激烈的长刀碰撞声乍然而起,却又瞬间消失,两颗六阳魁首应声而落,两道血箭如喷泉般飞溅而出,四人几乎同时跌落马背,四匹马儿跑出去没多远就停了下来。 王重取出一块白布,擦去刀身之上残留的鲜血,收刀入鞘,有些惊艳的看着眼旁边正紧咬牙关,手持双刀,双臂有些颤抖,胸膛不断起伏的孩哥。 不愧是主角,刀法又快又狠,虽不如王重斩落首级那么震撼,但速度之快,比之各项数值是常人五倍的王重还要快上一筹。 没有其他任何的技巧,只是单纯的快,还有狠辣,两刀抹了两人的脖子,直接割断了颈部的大动脉。 这就是内功的威力? 若非是孩哥,王重一个人独自面对四人的话,手不定会受伤。 “你这刀法也是你爹教的?” “嗯!”孩哥看着那四人的尸体点头道。 “够快!”王重竖起大拇指。 “别想太多了,他们想杀我们,却被我们反杀,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重翻身下马,解下长刀,走到孩哥手刃的那两具尸体边上,拔刀刺进两人心口,“孩哥,你记住,既然下了死手,那就绝对不能留活口,不然的话,将来他们要是跑回去找咱们报仇,我孤家寡人的是不怕,可你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说不定马上就要要几个娃娃,这些就是隐患。” 孩哥神色一凛,认真的点了点头:“王大哥,我记住了!” 熟练的从四人身上搜出钱袋,赶着四匹马走回孩哥身边,把其中两个钱袋扔给孩哥。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快的刀法,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成天还只知道四处闯祸呢!”王重极为感慨的道。 孩哥被夸的脸有些红:“还是王大哥更厉害一些。” 王重笑了笑,说:“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吗?” 孩哥摇头。 王重道:“在干草铺咱们买东西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正所谓财不露白,如今世道太乱,以后你在外头,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如非必要,千万别像咱们今天这样,免得被那些贪心作祟的人盯上。” “嗯!我记住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赶路,把这几匹马也赶过去,正好当成你的聘礼。” 说到亲事,孩哥的脸又忍不住红了。 孩哥挥舞着长鞭负责赶马,王重则是唤出了系统,准备把先把挣到的那些潜能点都先用掉。 目前看来,孩哥虽然有内功的加成,但速度只比自己快了一筹,而且自己本来就没打算和一刀仙硬碰硬。 心思一动,三十个潜能点平均分配在前三项上,一股暖流游走全身,浑身酥酥麻麻,王重早已习惯,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王重的个人信息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宿主:王重 阳寿:26/50 状态:强健 体:64 力:62 速:65 神:52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4级)、书法(5级)、驾驶(4级)、建筑设计(4级)、外语(5级)、医术(5级)、木工(4级)、数学(4级)、物理(4级)、化学(4级),写作(5级)······ 潜能点: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70 注:当前世界,系统积分可用于兑换阳寿,比例为100:1。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32m)】 这下子,应该差不多了。 第249章 功法和变化 双旗镇,因有两根高高的旗杆矗立在镇子最中间而得名,左近过路的人,远远的瞧见这两根旗杆,就知道这里有人烟,有人烟就代表有吃喝,有歇脚的地儿。 两个带刀的生人,赶着四匹马进镇子,如何不引人注意。 “老哥,镇上有饭馆吗?” 身形消瘦的老皮匠指了指离那两根旗杆不远的一处土胚房。 “哥!”孩哥看着王重。 王重道:“记住我和你说的没?” 孩哥点头道:“记住了,饭馆是人最多也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要找人,去这地方准没错。” 二人一边打马往前,王重一边说道:“像这种偏僻的镇子,一般都会比较排外,现如今世道又乱,人家不知道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就算知道也不一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是来寻仇的呢,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说不定还得死上个把人呢,所以直接问的话不容易问出真话,咱们得自己看,自己找。” “镇子就这么大,如果你那丈人爹和未来媳妇真在的话,没两天就能找出来。” “嗯!” 孩哥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寡言少语,但他并不蠢笨,只是涉世未深,也没什么城府,所以多数时间喜欢用沉默来伪装自己。 也不能说是伪装,孩哥本性就是如此。 “吁!”孩哥翻身下马,动作娴熟的把四匹马儿拉住,马儿不是死物,扬蹄踩踏,扬起无数尘土。 门口的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羊皮袄,留着半长发的瘸子拖着瘸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 “上好的马肉,陈年的老酒!客官······” 话音未落,就见牵马少年转身飞奔到自己身前,直接跪地磕头,嘴里喊着:“给丈人爹磕头了!给丈人爹磕头了······” 瘸子愣了一下,身子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还在磕头的少年。 王重也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瘸子跟前,把孩哥扶了起来。 瘸子似乎认出了孩哥,把帮着二人把马牵到后院,把两人领进里屋。 进门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四周摆着四条长凳,正对门靠墙的位置,还摆着两张靠背实木椅子,中间一张桌子,桌子上供奉着一个灵位,灵位前的炉子上还插着即将燃尽了的线香。 “爹!”一个穿着花棉袄,脑后扎着条便自,头发有些凌乱,脸也有些脏,皮肤略黑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进来。 “爹,他们是谁呀?”小姑娘疑惑的打量着王重和孩哥。 要是客人,都是在外边的堂屋里,要是落脚的,也是在后边的厢房,这里屋除了瘸子几个要好的之外,还真没外人进来过。 瘸子脸有些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妹,你先去前头把门关了,家里来客人了,今天不做生意了。” 好妹听话的跑去关门。 瘸子转身引手指着屋里的长凳,勉强挤出笑容冲王重和孩哥道:“先坐一坐,喝点水,吃点东西。” 王重和孩哥沿桌而坐,老瘸子端出来一盆还冒着热气的马肉来,又拿了几个碗,摆在王重和孩哥跟前,提着一个装满水的陶壶。 王重和孩哥儿在干草铺吃了一顿,可一场厮杀,又一路赶路过来,早就饿了,当即便抓起马肉,大快朵颐起来。 瘸子坐在孩哥对面,看过孩哥解下的双刀后,侧着身子,抽出插在腰间的烟杆,说了几句和孩哥父亲的往事后,问道:“孩子,伱叫什么?” 孩哥道:“孩哥。” “你爹怎么没来?” “我爹死了。”孩哥眼神有些暗淡:“我爹死之前让我来接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却抬眼看向瘸子。 老瘸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哥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王重,想转移话题:“那你是?”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我是陪孩哥来提亲的,您把我当成是媒人就行,那四匹马,二十斤白面,那匹花布,十斤棉花,还有四张上好的羊皮,就是孩哥的聘礼,孩哥他爹虽然走了,但您老放心,孩哥家里还有个院子,五亩水浇地,钱也有不少,足够他们小两口生活的了。” 瘸子有些讪讪一笑,目光有些躲闪。 王重接着道:“孩哥的意思是,现在他爹也走了,身边也没个长辈提点,要是您愿意的话,以后就跟着他们小两口一起过,他会把你当亲爹一样孝顺,以后给您养老送终。” 老瘸子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孩哥,正好看见那双清澈透明,不含半分杂质的眼睛。 “这事儿不着急,先住下,住几日再说!”老瘸子的脸色变了,明显是心动了,可看了看自家闺女,又看了看有些傻傻愣愣的孩哥,到底还是心疼闺女,想先看看孩哥这人到底啥样。 同样震惊的,还有坐在旁边的好妹,怎么突然冒出来两个客人,上来就说提亲下聘,尤其是那个脏兮兮的小辫子,竟然还说自己是她媳妇? 看着脏兮兮的孩哥,好妹有些嫌弃。 孩哥刚想说什么,却被王重抬手摁下,冲孩哥摇了摇头,王重扭头笑着对老瘸子道:“那我们就叨扰几天,正好,您也瞧瞧孩哥,到底是个啥样的后生。” 晚上,后院客房里,大炕上,洗过热水澡的两人坐在炕上,王重拿着块布,擦拭着那把刀身修长,泛着寒光的长横刀,孩哥抿着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眼神中满是纠结:“哥,你这么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要不我把我爹教我的功夫教给你,你练成之后,也能早点回去找那个恶霸报仇。” 王重放下刀,面色颇为严肃的看着孩哥:“孩哥,本来你救了我,我报答你都是应该的,可我现在确确实实需要提升实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教你一门手艺,就当我用这门手艺,换你的功夫,怎么样?” “好!” 孩哥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旋即脱了上衣,侧身盘膝而坐,对王重道:“哥,我这门功夫是呼吸吐纳,积攒内力,刺激气血运转的法门,练习的时候气血运行加速,会导致身体发热,热气蒸腾,所以练得时候最好光着膀子······” 先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随即又道:“哥,我先告诉你口诀······” ······ 次日一早,案板边上,王重手把手的教孩哥儿怎么削骨剃肉,一边教一边细细的解释: “其实刀法本身就和咱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切菜就有切、斩、刴、片等等多种方法,既练眼力、速度,也锻炼你的协调和对刀的熟悉程度,要是能够熟练的掌握运用这些技巧,你的刀法,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眼瞅着王重行云流水一般削骨剃肉,不过须臾功夫,王重就卸下来四五根骨头,接着就开始让孩哥上手,自己则在旁边细心指点,除了教孩哥怎么辨别肉的纹理之外,还教孩哥怎样用劲推刀,更加的省力,也更加快捷。 孩哥天赋极高,又兼本身便身负最上乘的刀法,只是不大会运用而已,经王重提点,慢慢的动作愈发熟悉,剔骨削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妹不懂武功,只以为王重是个和他爹一样的厨子屠夫,可瘸子却是个有功夫在身的,年轻时还跟着孩哥他爹一块儿闯荡过,功夫可能没有多高,但眼力却还在,也深知王重对交给孩哥的东西有多厉害。 那可不仅仅只是削骨剃肉的法子,更是上乘的刀法道理。 然后又教孩哥怎么掌控火候,怎么炖肉,从行囊里取出香料,告诉孩哥配比,怎么才能更好的去腥增香。 把焯过水的马肉再次下锅,放入调料,叮嘱好妹看好灶火,王重拿起旁边已经醒好的面,等肉煮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给几人表现了一次正宗的拉面手艺。 甘肃人叫拉面,新疆人叫拉条子,叫法不同,但做法却大同小异,在细微处略有差别。 案板被摔得砰砰作响,眼瞅着光滑的面团在王重的手中变成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老瘸子和好妹还有孩哥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 一把把成型的面条被丢尽锅里,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被再度捞出,配上王重快刀切好的薄片马肉,浇上一勺炖肉的肉汤,一勺提前做好的油泼辣子,四碗红润油亮的拉面就做好了。 浓郁的肉香伴随着清新的面香,不断的刺激的三人的口鼻。 “试试味道怎么样!”三人急忙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怎么样?” “好吃!” “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马肉也好吃!” “比我爹炖的好吃多了!”好妹到底是女孩子,没有那么不顾形象,一边吃还一边夸。 “香!”老瘸子和孩哥嘴里都只冒出这么一个字,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看着三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王重也吃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四个空碗,连一点汤都没剩下。 “真好吃!”孩哥揉着滚圆的肚皮,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就是老瘸子,脸上也同样满是喜色,很是满足。 “王重哥,就这么几下,你是怎么把马肉炖的这么香?”好妹好奇的问道。 王重笑着道:“想学?” “嗯嗯嗯!”好妹立马点头如捣蒜。 王重道:“孩哥对我有大恩,拉面炖肉的手艺,我只打算传给他和他媳妇的,你愿意做他媳妇吗?” 好妹被王重说的满脸通红,看了看对面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孩哥,顿时又气又恼,重重一哼:“我还不学了呢!”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去后院了。 王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好几个副本世界的人了,几百年的生活经历,一眼就看出了好妹已经动摇了,只是有些害羞,还有些瞧不大上看着傻傻愣愣直肠子的孩哥。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孩哥这种老实人,向来不受女人喜欢。 反倒是那些满嘴大话,花言巧语,手段强硬又带着几分下作的,女人缘好的不得了。 好在瘸子是个心明眼亮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亲自尝过王重的手艺之后,瘸子心中的那杆铁平,又开始倾斜了。 临近中午,瘸子的小饭馆再度开张,瘸子站在柜台后头,孩哥在前头跑堂,好妹在后厨跟着王重学习炖肉。 晚上,王重继续跟着孩哥学习他的家传内功。 孩哥传的认真,王重学的仔细,要诀和方法昨晚就已经学完了,今儿个主要是听孩哥讲练习的经验和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而王重的个人信息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宿主:王重 阳寿:26/50 状态:强健 体:64 力:62 速:65 神:52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4级)、医术(5级)······ 功法:无名练气诀(0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32m)】 从1级到2级需要耗费5个技能点,2级到3级要10个技能点,3级到4级却要30个技能点,4级到5级则需要100个技能点,而且5级还不是最顶级的,从5级提升到6级,则需要500个技能点。 接下来几天,王重早晚练习孩哥教的功法,白天就帮着干活,有王重这个厨艺5级的大高手言传身教,孩哥的手艺见天的飞涨,尤其是刀工,进步的最快。 用王重的话说,孩哥这孩子对刀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 而王重的无名功法,也在第三天夜里,成功入门,从0级到了1级。 无名功法到了一级以后,不运功时,王重的各项数仍旧没什么变化,可运功之后,王重的数据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宿主:王重 阳寿:26/51 状态:强健 体:64~74 力:62~72 速:65~75 神:56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4级)、医术(5级)······ 功法:无名练气诀(1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32m)】 第250章 匹夫一怒 凌晨,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后院空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矗立院中:“你刀法招式虽然简单,但却凌厉迅捷,讲究的是以气推刀,以刀带气,在内功的推动之下,爆发出常规状态下数倍的速度和力量,威力绝伦。” “但真正的高手,除了快之外,还要准,要狠,这些你都做得不错,不过除了快、准、狠之外,身法也是极重要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你是用双刀的,若是学了我这套步法,说不定对伱能有不少的帮助。” 王重教孩哥的不是别的,正是八卦掌刀法中配套的身法。 ······ 早饭吃的是马肉馅的包子,面是一大清早王重起来揉了醒好的。 吃着拳头大小的肉包自,喝着热气腾腾的面汤,舒坦极了。 “拉面讲究劲力,适合孩哥儿,包子讲究和馅,酱肉讲究火候和配比,需要的是心灵手巧,适合好妹!” “瘸老哥,孩哥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一身本事,比起那些成名的刀客也丝毫不差,如今外头世道这么乱,咱不说别的地方,就这方圆五百里,别说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就是比孩哥大一些的成人,有孩哥这本事的能有几个?” 王重再次提起孩哥和好妹的亲事。 “好妹生的漂亮,要是没一个有本事的丈夫护着,将来会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 “哎!”瘸子叹了口气,看了看孩哥,又看了看好妹,终于松口:“我也没说不答应!” “孩哥他爹的本事我知道,孩哥既然学了他爹的武功,将来也能护住好妹!” 瘸子看着女儿,认真的问道:“好妹!爹把你许给孩哥当媳妇,你愿意吗?” “爹!”好妹脸上顿时铺满红霞,害羞的低下头,瞧瞧的抬眼瞥了孩哥一眼,又立马把头埋了起来。 “瘸老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咱们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办了,我也好早点把手艺传给他们。” “今天就办?”瘸子有些诧异:“会不会太仓促了?” “这大喜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要是他们俩早点学会手艺,您也早点放心不是!” 最后两句话,让瘸子动了容。 “我瞧着镇上有养羊的,咱们买上两只回来,给他们俩好好的办一场婚礼,让孩哥风风光光的把好妹给娶了,您觉得怎么样?” 瘸子的目光在孩哥和好妹之间来回打转,心中满是不舍,可他心里明白,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早嫁晚嫁都是嫁,要是嫁了孩哥,还能学到王重的那几门手艺。 瘸子自己亲自尝过王重做的东西,自然知道,那手艺有多值钱。 “哎!”又叹了口气,瘸子终于点头。 瘸子亲自去买了只羊回来,王重杀羊放血,剥皮割肉,炖了一大锅的羊肉,又用羊杂煮了一锅汤,用剩下的十多斤白面掺上棒子面,做成杂和面馒头,请了全镇的人一起吃饭喝酒,让孩哥和好妹风风光光的当着全镇人的面拜了堂。 夜里,将孩哥和好妹送进洞房,王重和瘸子就着刚做的一盆红烧羊排,一碗一碗的喝着高粱酒。 瘸子自己就干了整整大半坛子,加上白天喝的那许多,不一会儿,人就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是在念叨什么。 王重把瘸子扛进屋里,扔到炕上,随手掀过被子盖了,便径自回屋,继续练起孩哥传的那套练气的法门来。 还真别说,每次练完功,王重都觉得神盈气足,就跟泡了温泉一样,浑身暖洋洋的,有股热气顺在经脉不断的游走窜行,最后归入丹田气海之中。 而且每次练完这功夫之后,王重倒头不过片刻就能睡着,就连睡觉也睡的特别的踏实,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不像以前那会儿,还会觉得困倦,想要赖床。 听孩哥说这功夫叫什么紫之镜神功,可到了系统那里,却成了无名练气诀,难道是孩哥他爹瞎取的名字? 次日一早,孩哥神清气爽的从屋里走出来,王重已经拿着横刀在院里练了好一阵子。 “哥!”孩哥笑着和王重打招呼。 “哟!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王重收刀而立,一脸调笑。 孩哥有些脸红,忙转移话题:“哥,我丈人爹呢?” “放马去了!” 王重话音刚落,已经把头发都挽起来的好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过昨天身上那件大红色的碎花棉袄已经换成了平时穿的旧袄子。 “王大哥早!” 王重笑着道:“好妹,今天起你就别去前堂了,跑腿的事儿交给孩哥,前头还有你爹看着,你就在后厨盯着,我再详细和你讲讲,争取早日把这几门手艺给学会了。” “嗯!我听王大哥的。”一听说是跟王重学手艺,好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想起王重亲手做的拉面和马肉,还有昨天炖的锅羊肉和羊杂汤,好妹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转眼又是好几天功夫,小两口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又初尝禁果,自然不知节制,天天晚上都要闹到半夜。 王重要练功冥想,专心致志,两耳不闻窗外之事,倒是还好。 可却苦了老瘸子,天天晚上被迫听女儿女婿的墙根,那可本来已经大半埋进土里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没两天就攒下两个厚厚的黑眼圈。 这日,双旗镇大集,老瘸子的饭馆在方圆几十里也算小有名气,打天亮起,就有不少人过来吃饭喝酒了。 四人忙前忙后的,生意倒是红火,村里几个和瘸子交好的,也过来喝几碗酒,聚在柜台附近,说笑玩笑逗乐。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在瘸子的饭馆前勒马而停。 随即就见一个身形高大,肩宽背后,两臂修长,一头短发,满脸胡子,面貌有些凶恶的汉子,一身的旧羊袄,提着单刀,领着一胖一瘦两个持刀汉子走进店里。 原本还占着桌子的几人,立马端着酒碗和马肉跑到里头,和别人拼桌去。 “二爷,您可有阵子没来了,今儿个吃点什么?”瘸子忙挤出笑脸,上前招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刀仙一伙,可是双旗镇乃至方圆几百里的土皇帝,刀法高超,杀人不眨眼,凶名赫赫。 一刀仙威名赫赫,可这位二爷的威名也同样不差,刀法或许没有一刀仙厉害,可手里的人命却不比一刀仙少多少。 最关键的是,这位二爷是一刀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感情极好。 见到瘸子,二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抬手拍了拍瘸子的肩膀:“瘸子,生意不错吗?” 瘸子笑脸相迎:“多亏了二爷照顾!” 见瘸子上道,而且大手一挥,高声道:“来五斤马肉,一坛老酒!” “好嘞!二爷稍等!”瘸子点头哈腰,一脸的谦卑,转身走到柜台边上,掀开拦路的板子,走到柜台里头,抱起一坛还没开封的老酒,同时冲着里头招呼。 “孩哥,上五斤马肉!” “好嘞!” 后厨传来孩哥洪亮而浑厚的声音。 二爷一行拢共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通向后厨的那道门,正疑惑着怎么突然冒出个男人来;看到掀开帘子打开门端着马肉出来的是个半大少年,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二爷看向对面刚刚把酒坛放下准备离开的瘸子,故作不经意般问道:“瘸子,啥时候招的伙计,你那个漂亮妮子呢?” 瘸子转身躬身恭敬的道:“二爷见谅,这是我刚招女婿!头几天刚刚成亲!这女娃成了亲,当了媳妇,自然不好再让她在外头抛头露面。” 嘭的一声! 只见那叫二爷的魁梧汉子拍案而起,怒视着瘸子,单手撑着桌面,纵身一跃跳过桌子,一把揪住瘸子的衣领,拽到自己跟前,怒道:“什么!你那漂亮妮子嫁人了?” “二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瘸子连忙解释,可二爷哪里会听,怒火中烧的将瘸子奋力一推。 刚刚从后厨走出来的孩哥一声惊呼:“爹小心!” 也顾不得手中羊肉了,箭步上前,赶忙扶住丈人爹。 二爷更怒,口中骂骂咧咧着,抬脚猛然踹出,正踢在瘸子小腹上,把瘸子和从后面扶住他的孩哥踢得连连后退,嘭的一声撞在柜台上。 “你个狗日的死瘸子,老子看上的妮子,老子还没睡过,你敢把她嫁给别人!” 说话间那二爷转身拔出摆在桌上的单刀,只听得一声龙吟,泛着凛冽寒光的刀身晃的众人眼前一花! 二爷身后的两人也纷纷拔刀出鞘,店里所有人,尽皆冷眼看着,无一人敢出声,偌大一个店子,里头或坐或站聚了十几人,此刻却噤若寒蝉,唯有那二爷一脸狞笑的走向孩哥和瘸子,冷厉的目光中透着凶狠,手中长刀抵着孩哥的脖子。 “你狗熊艳福不浅啊,这么漂亮的妮子,睡了她就跟睡了女菩萨一样!老子都还没动过的女人,竟然让你小子抢了先!”话音刚落,二爷眼中凶芒暴涨,手腕一动,长刀一横,眼瞅着长刀就要划过孩哥的脖子。 生死之间,孩哥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的用出李重教的身法,身子往侧面一倒,顺势把瘸子推开的同时,下意识便调动内力,运至双臂,身子向前斜倾的同时,十指一勾,伴随着一道龙吟之声突然响起,孩哥的右脚在柜台上用力一踹,向前斜倾的身子也借着这一踹之力几乎是贴着二爷的长刀飞身向前。 孩哥根本来不及考虑,全凭身体的本能反应,自小苦练的内功运用到了极致,连续几日削骨剃肉的技巧下意识就用了出来。 刀尖一挑一拖,便挑了二爷持刀的手筋,顺势向前旋身挥刀,锋利的长刀瞬间便将二爷那持刀的臂膀一刀斩落,待身子回正之时,顺势一刀划过二爷的脖子。 看似繁琐复杂的厮杀,其实只在须臾之间,孩哥的速度和力量在内力的推动之下,瞬间暴涨数倍不止,众人之间刀光一闪,孩哥就已经和二爷错身而过,半蹲在地上,脖子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流了出来。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二爷,手腕,肩膀还有脖子,同时有鲜血飞溅,持刀的臂膀径直掉落,二爷长大的嘴巴,猩红的鲜血自口中涌出,想要发出声音,可脖子上的声带和血管都被孩哥一刀斩断,抬起左手,似是想要捂住伤口,可涌出的鲜血就跟泄闸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就这么仰面向后倒去,嘭的一声脑袋砸在实木做成的长凳之上,然后摔倒地上,脑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歪着,脖子彻底变了形,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地面。 那两个持刀在手的刀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二爷那已经倒地的身体。 二爷竟只出了一刀,就被这小子给砍了,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二人惊骇的看着双手持刀,半跪在地的孩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立马转身,头也不回的拼命往外跑。 刚刚跑到门口,忽然一道不知从何而起凛冽的刀光划过长空。 两颗六阳魁首越过大门飞进屋里,成了滚地葫芦,无头的盆腔之中,猩红的鲜血飞溅而出,两具尸体还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跑了六七不在双双摔倒在满是尘土的路上。 猩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饭馆的木门和那个站在门口手持长刀的魁梧汉子!也染出了一道血水铺筑而成的道路。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转折的更快,屋里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二爷三人,就已经相继被人杀了,其中两个还直接被砍了脑袋。 那两颗硕大的头颅此刻正躺在门口,怒目圆瞪,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高大的身影持刀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亮,似是黑夜遮住了光明。 屋里众人一个个早已呆若木鸡,动都不敢动。 唯有方才被孩哥推开的瘸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下意识的咽着口水,一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凶名赫赫的二爷,就这么死了? 看着地上那两颗头颅,便是刀客出身的老瘸子,看着手持长刀站在门口的王重,也不禁有些骇然。 王重也有些意外,怎么自己的杀性这么大,动辄就是砍人脑袋,难道自己以后要取个外号叫王砍头? 王重大步走进店里,走到柜台前头,拿起一块旧抹布,自刀柄处包住手中横刀,徐徐将刀抽出,擦拭掉刀身之上沾染的鲜血。 还真别说,这合金打造的横刀就是犀利,锋利又不失强度,斩人首级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 “杀人了!” 顷刻之间殿内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恨不得娘老子给自己多生两条腿出来,跑的再快一些。 不过片刻,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小店,就只剩下王重,瘸子还有孩哥三人。 好妹得了王重的吩咐,早早就躲进了后院屋子里,听到前院这边喊起‘杀人了’,又忍不住担心的跑了出来,看着满屋子的满地的鲜血和断臂头颅,娇俏的小脸瞬间被吓得煞白。 王重让瘸子带着好妹进了屋,自己走到孩哥面前,问道:“怕吗?” 孩哥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那个从未杀过人的少年了,来双旗镇的路上,他和王重一人手刃了两个想要劫道的马贼。 “如今世道乱,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你想活下去,想带着好妹和你丈人爹活下去,就得适应,刚才要是那两人趁着你出神的功夫,提刀过来杀你,你挡得住吗?” 孩哥被王重问的一愣,然后羞愧的低下了头。 晚上,屋里点着油灯,王重侧坐在长凳上,一只脚猜在长凳上,刀鞘摆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块赶紧的白色抹布,正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手中光是刀身就有四尺的长刀。 刀柄长一尺三寸,可双手持握。 瘸子一口一口的瞅着旱烟,眉头皱成了川字,好妹低头拽着孩哥衣服,不敢去看王重。 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好妹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孩哥的脖子上抱着一圈纱布,好在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已经上了药的,几天就能好,两把短刀仍旧绑在小腿两侧。 “把二爷给杀了,现在可怎么办!一刀仙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瘸子担心的道。 王重收刀入鞘,看了看瘸子,然后看向孩哥:“孩哥,你怎么看?” 孩哥看向王重,摇了摇头。 王重却道:“孩哥,你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娶了好妹,是好妹的丈夫,是你丈人爹的女婿,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老话说得好,男人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地,你既娶了好妹,就该用你的肩膀,为她撑起一座天地来。” 孩哥扭头看了看正抓着自己衣服,看着自己的好妹,捉住那只有些粗糙的小手,握在手心,道:“好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好妹泪眼朦胧的看着孩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孩哥的手。 瘸子看着孩哥那张稚气未退的脸,想起今天孩哥把自己推开,挡住二爷的情形,心中涌出暖意:“要不,明天一早就让孩哥和好妹走吧!” “一刀仙现在还不知道二爷死了,只要孩哥带着好妹离开,就算有人去报信,一刀仙来了,把我这条老命赔给他就是。” “爹!”好妹瞬间就哭了。 孩哥却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李重,喊了声:“哥!” 王重道:“现如今外头世道这么乱,像一刀仙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像二爷这样的更是数不胜数,我就是因为看不惯恶霸强抢民女,愤然出手,逃出关来的,好妹生的漂亮,不管孩哥带她走到哪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谁敢保证不会遇上像二爷、一刀仙这样的人?” “要是再遇上,难道还是让孩哥带着好妹躲开吗?躲得了一次两次,难道躲得了一辈子?” 瘸子被王重说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烟,说道:“那一刀仙可不是善茬,二爷虽然厉害,可和一刀仙比起来却算不了什么,一刀仙纵横西北这么多年,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大刀客,要是孩哥他爹还在,尚且能和他斗上一斗,可现在······” 瘸子皱着眉头,看着稚气未退的孩哥,再度叹了口气。 王重道:“今天瞧那二爷的性子,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就算你现在让孩哥和好妹走了,自己拿命赔给一刀仙,你就确定他不会继续追杀孩哥和好妹?” 瘸子再度愣了一下,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咱们和一刀仙拼了!”好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大声说道。 “好妹说的对,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和他拼了!”孩哥咬着牙,眼中精光暴涨。 “你们知道什么!你小小年纪,功夫能有你爹几成?我又只剩一条腿了,咱们拿什么和人家拼?”瘸子激动的道。 “不是还有王大哥吗!”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王重在孩哥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 王重笑着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说道:“不错,男人就该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和决心!” “刀法也是一样,刀开单刃,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誓死不退的决心。” “一刀仙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他也是肉眼凡胎,也会流血,也会死,那二爷不也一样赫赫有名,可在你手里,一样走不过一刀,一刀仙就算再厉害,你我二人齐心协力,难道还杀不了他?” 看着李重脸上自信的笑容和飞扬的身材,孩哥眼中也逐渐浮现出来的勇气和信心。 第251章 这就是人啊 “睡吧!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等一刀仙来了,才有力气挥刀!” 四人各自回屋,王重继续练着孩哥教的无名练气诀,虽然还是一级,可每一次练习,王重都能感觉的到自身的筋骨,血气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淬炼。 深夜,瘸子的房门被敲响,本就睡的极浅的瘸子起来开门,见门外站着的好友铁匠,忙把人请进屋里。 “铁匠大哥,你是为了白天那事儿来的吧!”瘸子身上披着羊皮做的披风,给铁匠倒了碗水,也没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铁匠叹了口气,说:“下午那会儿就有人出发去给一刀仙报信了,现如今大家伙都盯着你家,我眼瞅着大家都睡了才敢过来,就想问问你,伱是怎么打算的?” “哎!”瘸子也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让孩哥带着好妹离开的!我这把老骨头,又只有一条腿,大不了就把我的命赔给一刀仙,可······” 瘸子无奈的扬了扬手,随即一把拍在他那条瘸腿的膝盖上。 “孩哥那娃和王重那小子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等一刀仙过来,和一刀仙做过一场。” “嘶!” 铁匠倒吸一口凉气:“一刀仙又岂是好惹的,他纵横西北这么多年,杀人如麻,是咱们这儿赫赫有名的大刀客,这么多年了,有多少来挑战一刀仙的,都死在他的刀下了,就凭孩哥和那个叫王重的后生,能打得过一刀仙吗?” “哎!谁说不是呢!”瘸子又叹了口气,又感慨着道:“可我想了大半个晚上,其实王重那小子说得有道理,祸是我们闯下的,一刀仙的兄弟也是我们杀的,现如今那一刀仙要来,让他来就是了,要报仇,让他来找我们,不然的话,要是我们走了,岂不是连累了双旗镇的父老乡亲们!” 虽然今天乡亲们的冷眼旁观,让瘸子有些失望,但瘸子也明白,双旗镇的乡亲们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而已,那一刀仙不仅刀法厉害,手底下还有一批杀人不眨眼的刀客,双旗镇的乡亲们惹不起他们呀!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铁匠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化作满腔的无奈,最后只能叹一口气,捶桌感慨。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瘸子好似认了命:“要是我们真的死在一刀仙手里,那就是我们的命。”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村里的鸡就开始叫了,王重翻身而起,来到院里,先健了会身,然后站桩,没一会儿,孩哥也起了。 跟着王重一起站起了桩。 桩功配套的还有专门的呼吸法,所谓的呼吸法,就是呼吸的方法和频率,本质上和孩哥的紫之镜神功相差不多,都是通过呼吸吐纳,来催动气血运转的目的。 只是呼吸法虽能催动气血运转淬炼体魄筋骨,却无法像孩哥的紫之镜神功那样练出真气。 但若是常年练习呼吸法,再配合桩功引导,却能增强筋骨体魄,提升气力,增加肉身的综合强度。 按照王重理解,王重所练习的国术,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里说的外功,而孩哥的紫之镜神功,则是内功心法,可以练出真气,但究竟是不是,现在的王重也弄不清楚。 虽然已经入了门,也练成了真气,但催动真气之时,除了力量大一些,速度快一些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效用,也没有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些身轻如燕,踏雪寻梅的效果,加成很有限,可能也和自己练的时间短有关。 孩哥跟着王重练习桩功虽然不过几日,却已入了门,孩哥常年练习内功,存想入定的功夫早已化在了骨髓之中,在倒过头来学习桩功,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入门,只是桩功若想有所成就,靠的只能是水磨工夫,并无捷径可走。 一个小时后,两人收功而立,王重练习刀法,孩哥则在练习王重教的身法和步法,昨日杀了一刀仙的兄弟之后,孩哥忽然发现,步法和身法练起来的时候比起先前顺畅了许多,就跟忽然开了窍,破了关一样。 等两人结束功课,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好妹做了早饭,四人围在桌边,吃着好妹刚烙的葱油饼,埋头喝着羊肉汤,全程四人都没有说话,氛围有些怪异。 忽然,孩哥不知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带着几分喜色拍桌道:“流沙角锋,我怎么忘了他!” 王重听的有些无奈,看来正应了那句老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孩哥心底对那个把自己吹嘘的厉害无比的沙里飞,还存了念想。 想想也能理解,江湖人无外乎为名为利,名气大了,自然什么都好办,沙里飞本事一般,但吹嘘的技术却不差,糊弄像孩哥这样处处江湖的嫩姜,简直不要太容易。 孩哥一两期待的看向王重:“哥,你说我去把沙里飞请过来跟咱们一块儿对付一刀仙怎么样?” “你认识大游侠沙里飞?”王重还没说什么,瘸子就先惊讶的出了声。 “嗯!”孩哥道:“我们来的时候认识的,我和王大哥还请他喝过酒!” “此人沽名钓誉,一身本事全在嘴上,如果知道要对付的是一刀仙,只怕未必肯来!”王重依旧照实说:“就算来了,估计也是在旁观望,不会现身。” “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付一刀仙了,要是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沙里飞来过我们双旗镇,名头倒是也挺响亮,是方圆几百里,仅次于一刀仙的刀客,就是不知道刀法怎么样,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战绩!”瘸子倒是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沙里飞成天在外头宣扬自己的名声,名头自然响亮,但真正值得称道的刀战,却没听说过几次,反倒是一刀仙,是正儿八经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名声,真正的一流刀手,名镇西北。 “哥!丈人爹说得对!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孩哥一脸期待的看着王重。 王重平静的道:“你想去就去吧!” 没有继续阻拦,既然孩哥坚持,那就让他撞撞南墙,也好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难。 在你困难时,真正肯拉你一手的,除了最亲的人呢,就是真正的朋友。 显然,沙里飞并不在这些人当中。 “那我吃完饭就去!”孩哥看了一眼好妹,脸上露出个纯真的笑容。 吃完饭,好妹在屋里收拾碗筷,瘸子从后院马厩帮孩哥把马牵了出来,孩哥带上钱和行囊,从瘸子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走出马厩。 “你说孩哥能把沙里飞请回来吗?”瘸子目光幽幽,心情略有几分沉重。 王重道:“沙里飞沽名钓誉,那什么大游侠的名号,大半都是他吹出来的,手上或许有几手功夫,但恐怕连孩哥都不如,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咱们自己。” 说话间王重已经钻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还提着那把将近五尺长的横刀。 “你这是?”瘸子正疑惑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王重冲着瘸子咧嘴一笑,拉开后院的门,往正门走了过去。 孩哥牵着马刚刚走到瘸子家正门外,没走出两处,一群衣衫褴褛的乡亲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把孩哥给拦住了。 男女老少,少说有几十口子人。 他们抓着孩哥的衣领,扯着孩哥的袖子,拉着孩哥的马,嘴里骂骂咧咧的,对孩哥指指点点,推推搡搡,厉声呵斥,不准孩哥离开双旗镇。 孩哥听着那些难听的话,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着那一张张理直气壮,甚至有些狰狞的脸,脑中想起昨天那二爷面目狰狞的拔刀对自己和丈人爹动手时,店里那一张张冷若寒蝉的脸,和一双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一道道冰冷的目光。 还是这些人,面对一刀仙的兄弟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声音都不敢发出半点,可面对自己,却这么的气势汹汹,理直气壮。 孩哥那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黯淡了下去。 “住手!” 却在此时,一声如虎啸般的爆喝,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霸气,喝停了众人。 随即就听得仓啷一声宛若龙吟的长刀出鞘之声,一个身形高大壮硕的大汉,手中长刀一挥,隔壁人家窗户上的四五根木棍被一刀削成两节。 王重面无表情的提起长刀,笔直的指着围在孩哥周边的众人,一双虎目,如兽王出巡一般,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口中冰冷的话语说的不疾不徐:“你们怕一刀仙,难道就不怕我吗?一刀仙会杀人,难道我就不会杀人了?” “谁在多说一个字,再碰孩哥一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骇色,下意识松手的松手,退开的退开,避孩哥如蛇蝎。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昨天那两颗如同滚地葫芦一样的人头,想起了那两具恐怖的无头尸体,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锋利长刀,迎着那冰冷无情,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觉得脖子一凉,顷刻之间,便作鸟兽散,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刚才还拥挤的大街上,如今只剩下孩哥一人,愣愣的站在那儿,还有一匹在原地踏蹄喘着粗气的马儿。 王重收刀入鞘,提刀走到孩哥面前,冷厉的目光扫过四周,顿时便传来一阵关门闭窗之声。 看着这一幕,孩哥不禁低下头,抿着嘴唇,纯真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大冲击。 “人就是这样,面对恶人的时候怕的不行,可面对对好人的时候,却能理直气壮的指责好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好人。” “你越是善良,对他们越好,他们就越是觉得你好欺负,容易拿捏,相反,他们要是怕你,就绝不敢和你作对,甚至连和你多说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你!” 孩哥抬眼看着王重,见王重脸上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看着王重那带着鼓励的澄澈眼神,心里好过了许多。 王重抬手拍了拍孩哥肩膀,说道:“世道就是这样,咱们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但也不必在意,咱们选择留下来,是咱们自己的决定,和他们没有半点干系。” “可到底是我们自己闯的祸!”孩哥神色黯然。 王重道:“昨天店里那么多人,那狗日的二爷欺负你丈人爹,准备杀你的时候,店里那么多人,有谁站出来替你和你丈人爹说一句公道话?有过半点帮忙的意思?” “昨天你如果不杀那个叫二爷的狗东西,难道要站着被他杀了,然后再让他杀了你丈人爹,把你媳妇绑回去玩弄吗?”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想活,不准咱们离开双旗镇,是怕一刀仙找不到我们迁怒他们,可咱们难道为了不连累他们,就该站在哪里被那个二爷一刀杀了不反抗吗?” 孩哥抬起头看着李重,眼中带着困惑,随即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 “当然不能,他要杀我,我只能先杀了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道理就这么简单,我们没有主动去惹祸,你我只是单纯的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 “咱们想留下,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他们不准咱们离开,就是想让咱们给一刀仙的兄弟赔命,那就是想要咱们的命,哪个想要咱们的命,咱们就先要了他们的命!” 王重越说声音越大,凌厉如刀的目光冰冷的扫过四周,那一双双在门缝里,窗户边上窥视的眼睛,纷纷瞪大了,瞳孔皱缩,被吓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孩哥听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哥,我明白了,谁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就先要了他们的命。” 话音中透着底气。 王重笑着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说道:“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除了你媳妇和你丈人爹之外,你没有任何义务为别人而活,谁要是想用道德来绑架你,那就是想要你替他去死,想要你的命,遇上这种人,不拔刀砍了他,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孩哥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哥,我听你的!” “行了,快去吧,早去早回,咱们还得和一刀仙拼命呢!” “嗯!” 孩哥重重点头,冲着王重咧嘴一笑,随即翻身上马,又扭头看了王重一眼,双腿一夹马腹,打马而去。 王重看着孩哥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孩哥啊孩哥,不是我不想教你善良,实在是在这人吃人的世道里,太善良的人,只会成为别人嘴里的食物。” 第252章 战前的准备 干草铺,还是那座客店。 风尘仆仆的孩哥终于在这客店之中找到了沙里飞,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到桌前,坐在沙里飞的对面。 桌上摆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马肉。 “大游侠!” “是你啊!” 沙里飞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有事儿?” 看着对面满嘴油光的沙里飞,孩哥语速飞快:“一刀仙的兄弟二爷想欺负好妹,还想杀我,被我给杀了,可有人已经去给一刀仙报信去了,我和王大哥想对付一刀仙,但一刀仙刀法厉害,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我们怕自己不是对手!” “你是想请我帮你对付一刀仙?”沙里飞轻笑着用手中短刀割了一块羊肉丢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对!伱可是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大游侠!”孩哥有些崇拜的看着沙里飞。 “就算没你这档子事,迟早有一天我也要劈了一刀仙!”沙里飞气势汹汹的道,随即却话音一转:“只是我欠了这婆娘的店钱!” 孩哥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了过去。 沙里飞接过钱袋先颠了颠,随即打开一看,脸色不怎么好,抬眼看着对面的孩哥:“就这么点?” “你放心,这些只是定钱,我丈人爹那儿还有,只要你帮我们杀了一刀仙,我丈人爹一定把剩下的钱给你!” “好,没问题!” “一刀仙什么时候到?” “我丈人爹说一刀仙三天头上就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那就后天早上,日上三竿,咱们在两根旗杆底下碰面!” “好!”孩哥脸上露出喜色。 沙里飞大气的道:“吃啊!别客气。” “诶!” 得到了沙里飞答应的孩哥,高兴地抓起一大块马肉,埋头大口吃了起来,吃饱喝足之后,还美美的在客店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才刚亮,就立马动身回了双旗镇。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好妹和王大哥他们。 “王大哥,你说孩哥会回来吗?”厨房里,正在揉面的好妹咬着嘴唇,有些忐忑的问。 王重微笑着道:“会回来的!你是他媳妇,你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好妹目光幽幽,心情复杂,期待着孩哥回来,相信孩哥会回来,但又怕孩哥真的就此一走了之。 饭馆仍旧关张,瘸子坐在还没母亲的排位边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旱烟,朦胧的烟雾中,神情凝重,目光复杂。 吃过早饭,喂好马,好妹在镇上百姓的注视和喃喃低语之中慢慢走出小郑,爬上镇外一座风化严重的石山上,眺望着干草铺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过久。 在朝阳的照耀之下,远处的沙丘之上,忽然冒出一个骑在马上的人,看到那人,好妹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涌出无尽的甜蜜,一边喊着孩哥的名字,一边冲下石山。 孩哥策马临近,冲着好妹伸出手,好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住了孩哥的手,被孩哥用力一拉,顺势坐上了马背,双手抱住孩哥的腰,在朝阳的照耀下,打马回了双旗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瘸子语气中满是感慨,用力的在孩哥的大臂处拍了几下。 “我和沙里飞说好了,明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在两根旗杆底下碰面,他帮我们一起对付沙里飞。” 瘸子听了这话,神色一黯,但没说什么。 王重却嗤笑一声,说道:“他要是真的肯过来帮忙,还用等到明天?直接跟你一块儿回来不就行了。” “别对那个沙里飞抱太大期望,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孩哥听了王重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扭头看着旁边的好妹,抓着好妹小手的那只手,悄然添了了几分力道。 “别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和丈人爹的。” “嗯!”好妹嘴上虽然答应,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尤其是王重刚才说的那些话,大大的打击了好妹的信心。 那可是一刀仙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些年来挑战一刀仙的刀客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的。 一刀仙的威名,是用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堆出来的。 可看着孩哥那坚定的目光,好妹心中却莫名的多出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便是死了,如果能和孩哥在一块儿,也是好的。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已经盛满情意。 果然,通向女人内心深处是有捷径的。 瘸子叫上王重和孩哥,三人来到后院马厩,瘸子从马厩里牵出一匹肉马,准备让王重和孩哥帮忙一起动手宰杀,却被王重给拦住了。 “让孩哥来!”王重看着孩哥。 瘸子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旁边的孩哥,点头走到一旁。 王重冲孩哥送上一个鼓励的眼神:“古人打仗,都有祭旗的习惯,今天这匹马,就是咱们祭旗用的!” 孩哥明白王重的意思。 走到马儿正前方,正对着马脑门,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灵台也随之清明,伴随着一口长气被徐徐吞入腹中,只见孩哥五指微动,双腿外侧鞘中双刀便齐齐自鞘中一跃而起,落入孩哥掌中。 马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仰头嘶鸣一声,两只前蹄刚刚抬起,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孩哥进步旋身人已到了马儿身侧,手起刀落,一道如月华般的刀光落下,掠过马脖子,如切豆腐一样,没有遇上半分阻隔。 偌大的马头应声而落,空腔中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溅了孩哥一身。 马儿刚刚扬起的前提带着惯性继续上扬,片刻之后,硕大的马尸便无力的栽倒。 嘭的一声,马尸摔在在地,溅起无数尘土,空腔中的鲜血撒了一地,猩红的鲜血渗入土中,淌了一地。 要是换了平时,瘸子非得上去把孩哥猛揍一顿不可,这么多的马血全都浪费了。 可现在的瘸子,看着这一幕,眼中除了惊艳之外,还有几分悲凉。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功力和刀法,要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成长,等再过几年,对付一刀仙,绝对不在话下,可现在······· 哎! 瘸子没有说丧气的话。 “好妹,去屋里添柴打水!” 王重颇为满意的冲着孩哥点了点头:“不错,身法愈发熟练了!” 孩哥抬袖擦去脸上的鲜血,闻着刺鼻难闻的血腥味,脸上没有笑容,只是愣愣的看着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马尸有些出神。 脑中却浮现出前日一刀杀了二爷的情形,还有从干草铺赶去双旗镇的路上,杀的那两个劫道的马贼。 杀人杀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等到刮完马毛,把无头马尸倒吊在木梯上,在王重的建议之下,瘸子手中的刀再度交到孩哥手中。 “刀法本就来源于生活,杀马、开膛、剥皮,削骨,取肉,每一样需要的角度、腕力,行刀的方式都不一样,结合我教你的发力方式,出刀之前,先认准地方,认定了就不要犹豫。 单一的力量是有限的,所有就需要借力,让你的腰部,肩部,腕部一起用力,尽量用最小的力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出刀的同时尽量试着把你的真气调动起来,按着你爹教你的方法,以气推刀,以刀带气,你要知道,世上所有上乘的刀法,基本上都是从生活中演化而来的,于细微处才能见真功夫······” 孩哥一边用刀,王重一边在旁边教导,孩哥用刀削骨切肉已经有好一阵子,隐约间已经摸到了某个门槛,如今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伴随着王重的引导,孩哥的心神愈发专注,脑中的杂念纷纷褪去,眼前只剩下这具马尸,只剩下筋肉之间的纹理,体内的真气也在不断的运行着。 等到马肉下锅,孩哥还站在案板前,手里仍握着刀,有些出神。 王重让瘸子和好妹都别打扰孩哥,让他自己慢慢想。 好妹不知所以,但瘸子却是个有见识的,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奈何限于自己本领不济,见识不够,不明就里。 等到马肉炖到一半,孩哥也醒了,放下手中的短刀,脸上露出笑容,走到灶台前:“好妹,肉炖好了没,我饿了!” “快好了,再等一会儿!” 好妹好奇的看着孩哥,忽然觉得孩哥好似和先前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几下后,忽然看到了孩哥脸上的笑容,看见了孩哥眼中的从容和自信。 王重见着这一幕,不禁有些感慨,不愧是主角啊。 “感觉怎么样?”这话是王重问的。 孩哥笑着道:“感觉很好,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浑身暖洋洋的,就跟光着身子泡在水里一样。” 孩哥没念过书,没什么文化,这比喻虽然有些糙,但却是孩哥方才最真实的感受。 王重微微颔首:“那你还怕吗?” 孩哥摇头坚定的道:“不怕了!” 王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吃饱了就好好休息,行房可以,但要克制,明天还有一场生死之战等着你呢,你的给把精神头给我养足了,用最好的状态迎战一刀仙。” 王重这话一出,好妹和孩哥两张还稚嫩的脸不约而同的红了。 “嗯!”孩哥知道轻重,脸色凝重的点了头,好妹就差把脑袋埋进脖子里了。 一夜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按照脚程,今天一刀仙他们就能赶到双旗镇。 众人一如往常,天黑没亮就爬了起来,不过今天王重和孩哥却没有练功。 而是帮着好妹一块儿做早饭,好妹找了只老母鸡杀了炖汤。除了鸡肉和鸡汤,还有王重擀的面条,吃过早饭之后,孩哥继续帮着好妹洗碗收拾,然后是切草料,喂马,就跟平时做的没什么区别。 王重拿着块白色的帕子,拔出横刀又小心翼翼的擦了一遍,然后把那团一直用草席裹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弯弓上弦,拉弓成满月,将箭筒里的羽箭一支支的拿出来检查,旁边的瘸子看着王重手里的弓和箭,眼睛立马就直了。 这可是大杀器。 王重拿起一支羽箭,搭弓引弦,弓开九分,松开弓弦,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羽箭离弦,眨眼间便灌入土墙之中,只余尾部还留在墙外,箭头穿透土墙冒出去大半。 瘸子都看呆了,这得多大的力道,才能把土墙给贯穿! 看向王重的目光也愈发疑惑。 王重却已看向孩哥:“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动身了!” 孩哥点头道:“哥,那我去了!你也小心点!” “如果一刀仙不死,你就得死,好妹也会被他们抢过去,像好妹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落到那群人手上,等待她的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孩哥的脸沉了下去,他自然知道会是什么后沟,扭头看着挽着头发,正看着自己的好妹,孩哥咬着牙坚定的道:“好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一刀仙!” 说罢,立即转身,毅然决然的走出家门。 “孩哥!” 好妹忽然追了上去,大声喊住了孩哥! 孩哥驻足,却未回头。 “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好妹扶着木门,大声对着门外的孩哥喊道。 “我一定回来!”孩哥仍旧没有回头,撂下这话,便再度迈开步子,步履坚定而稳健。 一双双眼睛,悉数都汇聚到孩哥的身上,孩哥走到两根旗杆底下,看了看旗杆上破烂的两面旗帜,走到两根旗杆正中间的位置,盘膝而坐,正对着入镇的宽敞坡道,径直看着小镇的入口。 两壶羽箭,拢共四十支,一壶二十支,王重将一壶挂在马背一侧,横刀同样挂在马背另一侧,另外一壶则被绑在背上,提着长弓,如猿猴般一纵一跃,几步便上了房顶。 “瘸老哥,安心和好妹在家呆着,别想着去逞什么英雄,你也是刀客出身,就应该知道,像一刀仙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就算你真的把命赔给他了,他也不会放过孩哥还有好妹的。” “你既把好妹许给了孩哥,就该相信他,他有保护你和好妹的实力!” 瘸子本来心中还忐忑的紧,毕竟孩哥的年纪太小了,可看着提弓背箭的王重,看着那支贯穿了土墙,只余尾翼的羽箭,内心却莫名安定了许多。 年轻时跟着孩哥的父亲参加过不知多少次刀战,虽不是一流刀手,但也见了不少场面,瘸子深知弓箭的厉害,尤其是像王重手中这样的强弓。 若是再加上孩哥的刀法,说不定真能胜过那一刀仙。 瘸子那原本已经几近绝望的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几缕希望。 宛若漆黑的夜幕遮蔽之下,伸手不见五指时,忽然出现了一支驱散了黑暗的火把。 第253章 唯战而已 日上三竿,太阳的温度越来越高,孩哥的嘴唇愈发干裂。 镇口的方向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听不到半点马蹄声。 孩哥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小店的方向看了一眼,可除了瘸子和好妹之外,却不见王重的身影。 孩哥知道,王重此刻定然已经到了早已探好的位置上了,就等着一刀仙他们出现。 王大哥说过,一个好的刀客,必定是一个好的猎手,一个好的猎手,一定要耐得住性子,时刻都要保持冷静。 孩哥不仅保持着冷静,连心也渐渐冷了,自己满怀期望,以为会过来帮忙的大游侠沙里飞,此刻仍不见半点踪影。 约好的是日上三竿,自己身上仅剩的那些钱,全都给了他,可到了时间,人却还没有出现。 孩哥虽然单纯,但并不傻。 如何还不明白原因。 孩哥知道自己被骗了。 想起这些天以来王重对沙里飞的评价,还有屡次的提醒,孩哥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和悔意来,没有相信王重。 想起这些时日,王重的种种行径,所作所为,孩哥心中又忍不住钦佩。 滴水之恩涌泉报,又是帮自己提亲,又是传自己手艺,光是相处的短短的一段时日,就不知道教了自己多少道理。 杀二爷时,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不敢帮忙,同样是王重,提刀就把二爷的那两个同伴给杀了。 现如今,一刀仙即将到来,和自己一起面对的,也是王重。 王重完全可以提前离开,可他没有。 想着想着,孩哥的思绪慢慢收了回来,摒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灵台逐渐恢复清明,目光也愈发坚定起来,眯着眼睛,仍旧看向小镇入口,眼中已经看不到半点忐忑和恐惧。 日头越来越高,耳畔萦绕着呼呼的风啸之声。 哒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小镇所有人,包括孩哥的目光都向入口位置看了过去。 屋顶上,耳聪目明,五感敏锐的王重探出半个脑袋,同样看向小镇入口。 一个穿着羊皮袄,包着黑色面巾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出现在入口处,随即便是六七个同样打扮的汉子紧随其后。 “吁!” 七八匹马,七八个汉子,齐刷刷的在镇口勒马而停。 一颗人头,如同垃圾一般被扔了出来,落在一路入镇的坡道上,接来滚了十几圈才将将打住。 “当家的!” 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盼着头发的中年妇女爆发出一声痛呼,哭着跑了出来,跪在那人头边上,嗷嗷大哭! “当家的啊!你死的好惨啊!” 那妇人泣不成声,满脸悲痛,可看着骑在马上的一众刀客,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扭头看着站在旗杆下的孩哥,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一边冲还一边喊:“都是你!都是你杀了二爷!” “是伱害了我当家的!” 还没等他冲到孩哥跟前,方才还抓着好妹的瘸子,拖着他那条瘸腿,一瘸一拐飞快的迎了上去,一句话没说,径直一记手刀直接砍在那妇人的脖子上,妇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瘸子拖着妇人的手,跟拖牲口似的把人拽到一旁,全程一言未发。 入口坡道两边的小镇居民们纷纷躲进家中,往日在镇上四处玩闹的孩子也早早就被锁在家里,不许出门。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责,小镇再度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只有风声,还有马儿顿蹄吐气的声音。 当先那头上裹着黑巾的汉子翻身下马,其身后几人紧随其后,齐齐翻身下马。 那头上裹着黑色头巾的汉子,便是一刀仙,其身形不如那死在孩哥手上的二爷高大,也不如其魁梧,脸颊消瘦,满面风霜和尘土,脚下一双牛皮做的皂靴,腰间别着的那把金把的钢刀已经提在手里,刀未出鞘,但凌厉的杀气却已铺面而来,那双微眯的眼睛中,射出的目光锐利犹如钢刀。 压力落在孩哥心上。 孩哥也已经站了起来,双手自然垂在大腿两侧,同样眼睛微眯的看着镇口的这群陌生刀客,朗声高喊:“一刀仙,你兄弟是我杀的,有本事就过来杀了我替他报仇吧!” 镇上所有人,都被孩哥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个激灵,听着那浑厚雄壮,毫无半点畏惧的声音,哪里像个半大孩子。 “没本事就趁早滚蛋,滚回你的狗窝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省的脏了小爷的刀!” 孩哥站在旗杆下的土台子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刀仙,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了好妹!为了活下去!” “你找死!” 沙哑如刀锯一样难听的声音,自一刀仙的口中发出,看着那站在旗杆下,意气风发,身材飞扬的少年,一刀仙的脑中却是自己兄弟血染当场,被人一刀割喉,血流如注的场景。 一刀仙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杀意,迈开步子,大步朝着孩哥走去。 短短几十米,不过百十步而已。 早已得了嘱托的铁匠没有如同原著一般上去阻拦,白送人头,只是担忧的看着孩哥。 眼瞅着一刀仙越来越近,双旗镇所有居民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孩哥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一刀仙,迈步走下土台,往前又走了三步,定住身子,看着距离自己只剩下十几步的一刀仙,灵台愈发清明,体内的真气开始运转,脑中再无半点杂念,眼中只剩下面前疾步而来的一刀仙。 二人相聚三尺之时,一刀仙停了下来,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孩哥,看着那稚气未退的脸庞,饶是一刀仙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惊讶。 就是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杀了自己兄弟? 自家兄弟虽不是一流刀手,但也出类拔萃,真是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杀了他? 却在这时,左前方传来三声闷响,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一刀仙瞳孔皱缩,感受到了一股级强烈的威胁,这是多年刀尖舔血带来的敏锐触觉,几乎是同一时间,都看不见一刀仙的手是怎么动的,只听仓啷一声龙吟,宛若匹练的刀光一起,一刀就斩在那迎面而来的一道乌光之上。 可就在这时,面前的孩哥目光一凝,眼中生出璀璨的精光,手指微曲,在两道清脆的刀鸣声中,孩哥的身形已如利箭一样窜了出去。 刀随身走,体内真气催动到了极致,孩哥的速度和力量也提升到了极致,刀光如新月,迅捷如闪电。 周遭围观的小镇百姓们只见刀光闪过,二人便已错身而过。 还没等众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打马之声。 “驾!” 只见瘸子的小店旁边,一高大魁梧的汉子打马而出,手持长弓,背负箭袋,两脚踩在马镫之上,左手长弓前举。右手宛如欢迎,在急促的马蹄声和连成一片的砰砰低响声中,一道道乌光犹如闪电一般自魁梧汉子的手中飞射而出。 不过须臾之间,那站在镇口的七八个汉子已经倒下四五个。 余下的几个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想翻身上马,可王重又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掏箭射箭的速度快如闪电,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才骑马跑到铁匠铺的位置,一袋羽箭就空了大半,那跟着一刀仙一块儿过来的八个刀客,只剩下一个反应快躲在马后面,其余七个,都插着羽箭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具尸体。 马儿们也受到了惊吓,齐齐扬蹄仰天嘶鸣,四散奔逃,顿时乱作一团,那两个刀客早已趁乱跑出镇口,越上马背,打马飞奔,恨不能多给马儿再长四条腿。 王重有心想追上去,可镇口并没有多宽,惊了的马四散奔逃,有的直接往镇里跑,有的径直调转马头往外跑。 王重却勒马而停,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反而拔出那把五尺长的横刀,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镇口,挨个尸体补刀! 而旗杆前的一刀仙,已然被孩哥一刀枭首,斩下了头颅,脑袋飞出去一米多远,身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土,其右腿大腿之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空腔中喷出的鲜血,将持刀而立的孩哥整个人都给染红了。 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积了一滩猩红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孩哥身侧不远的地上,一只羽箭箭头已经悉数没入地面之中,箭身还在不断的战栗着,稍远一些的地上,还躺着一支箭身崩裂断开,箭头也弯了的羽箭。 一刀仙不愧是一刀仙,王重的三连珠箭,被他一刀砍中一支,侧身躲过一支,若非孩哥出刀的时机把握的够好,出刀的速度足够快,最后一箭,还不一定能中。 而最后一箭,也正是最要命的一箭,不是奔着要一刀仙的命去,单纯只是为了封住他的走位,提前在那儿等着他的,就算这一箭不中,他也绝对躲不过孩哥那快如闪电的一刀。 “孩哥!” 好妹一声高呼,高兴的快步跑了过去,直接冲进孩哥怀里,紧紧的抱住。 瘸子看着这一幕,老态横生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露出那口大黄牙,抽出插在腰间的烟杆,从烟袋里取出烟丝倒上塞好,又从口袋里取出火镰,敲了几下,火星飞溅,待烟丝被点燃,瘸子立即抬手把烟嘴送进口中,用力吸了一大口。 随即吐出一大口烟雾,似将这三四天里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憋闷、恐惧、担忧还有不安,一股脑的都混着这烟雾一起吐了出来。 却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马蹄声,还有高喊声。 “流沙角锋!” “流沙角锋!” ······ 只见一个大光头,骑着马,挥着长刀,一路高喊,自小镇入口顺着坡道气势汹汹的冲进镇里。 一路跑到孩哥和好妹身边,绕了一圈,才勒马而停,嘴里还假模假样的问:“人呢?一刀仙人呢?” 那模样好似全然没有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那没了头颅的一刀仙一样。 沙里飞话刚出口,却见眼前一个黑影起身而至,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刀璀璨凌厉的刀光便已加身,沙里飞想挡,可刀光实在是太快。 嘭的一声闷响,没有预想中的被一刀斩做两半,沙里飞那尚算高大的身体就跟皮球似的,被一刀从马上抽飞了出去。 手里那把叫做流沙角锋的长刀也握不住了,在半空中就脱手掉了出去。 落地之后,巨大的力量让他连滚了两个跟头,口中噗嗤一下吐出一口浓血来,滑行出去老大一截才停下来,沙里飞一脸惊骇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汉子,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耳畔传来一阵嗤笑之声,随即就听见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除暴安良?杀富济贫?” “我看是装腔作势,坑蒙拐骗吧!” “我是坑蒙拐骗,大侠饶命,我就想骗点钱花······” “你我无冤无仇,我杀你作甚!”王重不懈的道。 沙里飞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侥幸之色,顷刻之间便又悉数化作惶恐,赶忙继续磕头。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王重拇指的指腹刮过手中横刀的刀锋,看也没看沙里飞,只单单的说道:“这次不杀你,以后就未必了,要是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招摇撞骗,诓人钱财,那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话音刚落,王重就已转身,走到自己那匹马儿旁边,踩着马鞍翻身遇上马背,手中横刀插回鞘中,抓着缰绳对着孩哥和好妹道:“以后你们两好好过日子,孩哥,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善良没有错,但太善良了,只会让人把你的善良当成伤害你的武器!” “我言尽于此,帮了你这么多,也算还了你救命和传功的恩情,咱们俩的缘分也尽了,我教的桩功和身法切忌不要落下,现如今世道混乱,只有自身的实力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好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江湖路远,你我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王重便调转马头,打马朝着镇口而去。 “哥!” “你去哪儿?” 王重没有回答,只背对着孩哥摆了摆手,消失在小镇的入口。 孩哥拉着好妹的手,并肩站着,目送着王重离开。 瘸子抽着旱烟走了过来,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说道:“王重和咱们不一样,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将来要干大事的!” 沙里飞小心翼翼的走到孩哥跟前,从腰上抽出那把银制刀把的短刀,颤颤巍巍的双手奉上,话音中带着几分谄媚的道:“孩哥兄弟,昨天你给的那些钱我都给那婆娘还店钱了,这刀把是银的,这把刀就当是还你昨天给我的那些钱行吗!” 孩哥静静的盯着沙里飞,没有接过短刀的意思,沙里飞的脸上露出惧色,连连告饶:“孩哥兄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了,我不该骗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孩哥伸手接过那把短刀,仍旧看着沙里飞,淡淡的道:“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再骗人,不用我哥出手,我也会去找你的!” 沙里飞顿时色变,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孩哥兄弟,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沙里飞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跑到坐骑身侧,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生怕孩哥反悔,再一刀剁了他。 虽说孩哥杀了一刀仙,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王重的帮忙,可孩哥刀法之快,沙里飞刚才在山上是亲眼看到的。 “咱们回家吧!”孩哥扭头对着旁边的好妹道。 “嗯!” 好妹紧紧攥着孩哥的手,重重的点下头。 “爹,咱们回家吧!” 刚刚成亲的小两口,挽着只剩一条腿的老瘸子,三人钻进那座小店里,关上老旧的木门,好妹生火烧水,给孩哥洗澡,瘸子坐在屋里抽烟。 没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瘸子过去开门,几个镇民站在外头,两人手上捧着那些马贼的刀,一个人领着一个羊皮褡裢,还有一个,手里捧着一刀仙那把镶金的刀。外头还有几人,一人牵着两匹马,正是一刀仙等人骑来的那些。 瘸子知道他们的意思,这些都是孩哥的战利品,他们不敢随意处置。 瘸子把刚刚洗完澡的孩哥叫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瘸子把决定权交给孩哥,从今天起,孩哥就是他和好妹的顶梁柱。 孩哥想了想,接过一刀仙的佩刀,“这刀我拿了,剩下这几把刀,还有马鞍都给铁匠大叔!这些钱你们拿一些给那个被一刀仙他们杀了的大叔他家人,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孩哥就把门给关上了。 瘸子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仅刀法厉害,还懂得人情世故了。 若经此一役,孩哥变成如一刀仙兄弟那样的恶人,瘸子虽不会说什么,但失望肯定是难免的。 屠龙者没有成为恶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几天之后,有消息传来,一个不知姓名的刀客,一人一刀,杀进了一刀仙的老巢里,把和一刀仙手底下那群刀客屠戮殆尽,一个不剩。 消息传回双旗镇的时候,孩哥已经带着丈人爹和新媳妇离开好几天了。 第254章 现实世界 悠悠醒来,再度回归现实世界。 王重睁开眼睛,眼中厉芒一闪而逝。 那是在《双旗镇刀客》世界留下的后遗症。 最后那个逃走的刀客,是王重故意留的活口,为的就是找到一刀仙的老巢,把这个可能存在的麻烦,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然以王重的箭术,怎么会独独留下这么一个活口。 不过杀的人多了,眼神还有气质难免会有些变化。 唤出系统面板。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甲上,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改变孩哥的命运,让孩哥在残酷的现实中,看到善良和希望!),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40,技能点+40,积分+4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否! 区区十几天的记忆,又无太深的感情,权当时偶然结交的一朋友了。 此行真正的收获,还是孩哥所传的无名练气诀。 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看着又发生了改变的数据,饶是王重多年磨炼出来的心性,也忍不住高兴。 【宿主:王重 阳寿:26/52 状态:强健 体:65~85 力:64~84 速:66~86 神:60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5级)、医术(5级)······ 功法:无名练气诀(2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40 技能点:60 系统积分:5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64m)】 王重的无名练气诀是自己练到2级的,而原本120点的技能点,其中100点被王重直接加在了射击之上,把射击从4级提升到了五级,箭术亦囊括在射击之中,若非五级的箭术,再加上强悍的身体素质支撑,王重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做到速度和准头兼顾。 而且随着无名练气诀进入第2级,除了三项基础属性的上限提升了之外,连神这一项竟然也提升了不少,而且幅度不小。 这无名练气诀和呼吸法看着有类似之处,但内里却有本质的却别,倒是和王重所知道的道家的子午净身功有几分相似之处,可许多地方却又有不同,修炼的时间也没有限制。 四个字:似是而非。 仍旧和原来一样,不着急使用潜能点和技能点还有积分。 王重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盘膝而坐,尝试着在现实世界中练起了这神妙的无名练气诀,得益于多个副本积累的丰厚阅历而练就的养气功夫,没一会儿王重就摒去脑中杂念,使灵台清明,一边观想,一边调动体内真气运行,刺激气血流动,筋骨增长。 如果功法有进度条的话,练气诀的进度条一定是在不断增长的,尽管这个速度很慢。 除了淬炼气血和筋骨之外,每一次练完,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所谓的神盈气足,只怕就是如此了。 看了看外头还悬在东边的日头,王重心中一动,自空间中取出存着的那把一百二十磅的强弓和箭袋,换上一双刚买没多久的黄胶钉鞋,自空间中取出一个灌满水的军用水壶,王重便出了门。 “小重去哪儿呀,哟,弓箭都整上了?哪来的呀?”现如今这个时间点,留在村里的基本上都是四十岁往上的,和王重打招呼的这个就是个六十多岁,辈分却和王重哥相当的老人。 “网上刚买的,山里找个空旷的地儿练练手!”王重笑着道:“哥,上哪儿去?” “去瞧瞧地里的茶树,去年刚种下,今年日头太大,怕晒死了。” 老哥扛着锄头,背后的木鞘上插着柴刀,两鬓早已斑白,老哥的儿子在镇上弄了个小饭馆,生意还成,收入不算太差,就是一直单着,女儿早就成了家,不过老哥自己闲不住,在家和老伴务农,现如今隔壁县茶叶弄的红火,村里许多人都跟着种起了茶,老哥两口子也跟着种了一亩多。 “那可得精细着点,该抽水就得抽水,马虎不得!” “天天看着呢,就是怕出事儿!”老哥每天都得去地里看一趟。 聊了几句,王重就迈着大步先走了,没一会儿就拐进小道,径直奔着山里走。 随着近些年外出打工的人呢越来越多,许多离村子稍微远一些,偏僻一些的田地都抛了荒,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野生动物们又窜了出来。 尤其是野猪,这几年泛滥的厉害,都敢到村子附近的田里抓鱼,到玉米地里啃嫩玉米,红薯地里刨红薯了。 前阵子听叔爷说村里有几个夜里带狗去山上的还见着狼了。 可惜是白天,王重在山里逛了大半天,除了几只鸟之外,没瞧见什么别的东西,倒是找到不少野猪的粪便,可惜没见着生猪,估计还在山里更深的地方,夜里才会往村子方向靠。 晚饭时,王重便问起了叔爷这事儿,可惜叔爷是个老宅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多就是在自家院里溜达,村里的事儿多是听叔奶奶转述,知道的不多。 倒是叔奶奶,消息还算灵通:“野猪啊,河对面寨子后边的那块坡上应该有,前阵子就是那边有半垄玉米和几分红薯都被野猪给嚯嚯了,还有咱家枣木塘那边山上应该也有,前阵子我种的那些玉米也被吃了不少。” “你怎么突然问起野猪了?”叔奶奶疑惑着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我这不是天天锻炼吗,四处瞎跑,怕遇上,问清楚了好躲着点!” 主要还是怕两个老人担心。 “那没事儿,野猪都是夜里才敢出来,白天都在深山老林里蹲着呢!前阵子村里人还在山上放了不少夹子,不过没听说有夹中的!” “对了,这话你可别上外头说去!”叔奶奶怕李重说漏嘴了。 “您放心,我懂,我懂!” 现如今野猪泛滥,四处嚯嚯老百姓们的庄稼,尤其是最近几年,情况越来越严重,好多村子边上都出现了野猪的踪迹,野猪又是保护动物,上头不好出什么政策,就默许了当地的百姓自己做一些防护措施。 毕竟现如今留在村里种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要是真的那天发生了野猪袭击的事件,那才麻烦。 “你和刘恋那姑娘还联系没?”叔奶奶关心的问道。 “没咋联系!”王重笑着道。 “伱得主动联系人家呀,哪有让人家姑娘主动联系你的,万一要是有机会呢。”叔爷有些激动的说道。 “叔爷,叔奶奶,人家姑娘眼光高着呢,要长高,长得帅,还得有钱有本事,我虽然个头不矮,可这长相没达到人家要求啊!也没挣着啥钱。” “我孙子这么帅还没达到要求?”叔奶奶皱着眉头:“现在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尽喜欢那些打扮的跟姑娘一样的小白脸。” 王重长得其实不赖,面貌虽然粗犷,但浓眉大眼,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英武之气,这要是往前个十几二十年,王重这长相非常吃香,可惜现在却远不如那些唇红齿白,奶油小生的类型。 “我孙子有文凭有本事,饭还做的这么好吃,还怕找不着媳妇?”叔爷倒是对王重自信的很。 叔奶奶没好气的挖了叔爷一眼:“你知道什么。” “叔奶奶,没事儿,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缘分,缘分到了,这感情自然就来了。” 王重赶紧拉开话题:“对了叔奶奶,我见村里不少人都中了茶树,咱家种了没?” “种了,枣木塘那儿有七分,小坝边上有一亩多点。” “我家那些地呢?” “都荒着呗!” “您说我给整出来都种上茶树咋样?” “不怎么样,今年年初上边刚出了政策,所有红线以内的农田,只能种庄稼!” “啊?”王重愣了一下,“只能种庄稼?” “茶树都不行?” “以前种的不追究,但现在不行!”叔奶奶道:“你家那几块旱地倒是可以,但太小太散了,那几块大点的又太偏了。” 得!在家乡发展产业的计划落空,还是乖乖网上写小说吧! 晚上,睡觉之前,王重又坚持练了一小时的练气诀,早上三点多,天还没亮,王重就起了,在院里练了练刀法,刀出无声,但威力却绝不容小觑。 王重最开始练的是八卦掌,后来诸般内家外家拳法都有涉猎,十八般兵器也样样都会,随着国术提升到五级,王重的拳脚兵刃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王重最最喜欢的兵器还是刀,练的最多的刀法,是辛酉刀法,还有类似于破锋八刀这样抗战时期在各军中广为流传的战场刀法。 简洁狠辣,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 现如今王重诸般刀法早已融会贯通,不再拘泥于招式,再加上在《双旗镇刀客》的世界里厮杀一番,已然将孩哥那道以刀带气,以气推刀的法门融入自身的刀法之中。 再加上全力催动真气所带来的各项身体素质的加成,就算是面对一刀仙,光凭掌中之刀,现在的王重也丝毫不惧。 六点多钟,王重洗漱完毕,就一路小跑来到叔爷家,叔爷和叔奶奶也已经起了,王重径直钻进厨房里,淘米熬粥,河面切聪,七点半左右,一桌丰盛的早饭就做好了。 粥只是寻常的白米粥,但除了白米粥之外,还有葱油饼,猪肉大葱馅和粉丝馅的包子。 “小重,你这饭量怎么越来越大了?”叔爷爷好奇的问。 “可能是最近一直在锻炼,身体素质越来越好,饭量也跟着涨了起来。” “能吃是福!”叔奶奶笑着又给王重夹了个葱油饼:“小重多吃点!” 叔爷打量着王重道:“这脸色确实越来越好了,你刚回来那会儿还有点白,现在是越来越红润了。” 王重笑着道:“叔爷,我这是太阳晒多了给晒红的!” “啊?是吗?”叔爷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王重,叔奶奶端着粥碗,咬着碗沿,把碗半倾着,用筷子把白米粥往嘴里拨,脸上却挂着由心而发的笑容。 “你这身板瞧着好像是壮了不少。”叔爷爷看着王重手臂上微微有些隆起的肌肉道。 叔奶奶放下手里的粥碗,也深以为然的看着王重:“确实是壮了不少。” 王重嘿嘿笑着:“看来这段时间的锻炼还是有效果的。” “想当初我在军区当兵的时候,体格比你还壮······”叔爷开始回忆他往昔光荣的岁月。 吃过饭,王重跟着叔奶奶一块儿去了地里,给茶树翻土除草剪枝,叔奶奶本以为王重在外多年,农活早就忘了,却不想真干起来,王重竟比她还利索,力气大,耐力又好,一会儿工夫,她才锄了小半行,王重已经刨完三行了。 这锄地干活也是有技巧的,要是光靠蛮力,就算是铁打的身板,一会儿下来也受不了,得会用点巧劲,王重在玉泉营那会儿,可没少自己下地干活,自然娴熟的很。 眼瞅着日头越来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叔奶奶的头上戴着顶斗笠,王重的上衣早就湿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难受的紧,王重索性把长袖给脱了,光着膀子,戴着顶草帽,在太阳底下奋力的挥动着锄头。 “奶奶!” “奶奶!” 忽然,离田不远的马路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声。 王重也下意识的挑头望了过去,只见两个衣着靓丽,带着打着太阳伞的姑娘,正在冲着自己这边招手。 不是大姐和刘恋又是那个。 “叔奶奶!是大姐!” 叔奶奶停下手中挥舞的出头,眯着眼睛抬头冲着那边看了过去,可惜人老了眼神有些不济。 “大姐!” 王重振臂一呼! 路边的大姐听到声音,确认了是自家奶奶和堂弟,便和刘恋两人打着伞提着塑料袋走了过来。 “叔奶奶,日头大,你先歇会儿,别累着了。” “行!你也歇会儿!” 叔奶奶不想王重担心,提着锄头就往田边走。 临近中午,旁边又没个阴凉的地方。 “哟!小重,没瞧出来呀,身材这么好?”王重虽然已经把衣服给穿上了,但刚才那么剧烈的运动,又顶着大太阳,只一会儿就又无数的汗水冒了出来,背后和前胸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和二人打了招呼王重就扯开话题:“大姐,你咋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呗!”大姐嘴里也没个正型! “来,给!”大姐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瓶还带着冰坨子的矿泉水递给王重。 “好东西啊!” 王重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拧开盖子仰头就灌了起来。 看着皮肤晒得有些发红,浑身大汗淋漓,头顶戴着旧草帽,脚下踩着黄胶鞋,挽起的裤腿和小腿上满是黄色土渍的王重,大姐身边的刘恋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 第255章 明修栈道 回到家里,王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大姐已经在厨房里炒上菜了。 钻进厨房,大姐原本散着的头发已经绑成马尾,身前披着围裙,刘恋坐在旁边,正在摘辣椒把。 “大姐,做啥好吃的呢?” “小葱豆腐,你来了正好,把肉切了!”大姐指着案板上摆着一大块猪肉。 猪肉都已经烧过皮洗干净了,王重先洗了洗手,才走到桌案边上,抄起菜刀,飞速的切了起来。 “大姐,今儿别急着走,我弄了点马肉,下午的时候炖上,咱们晚上吃。” “马肉?”大姐扭头好奇的看着王重:“你哪儿弄的马肉?” 也难怪大姐好奇,王重他们这边平时吃的最多的就是猪肉,鸡鸭次之,牛羊再次之,马肉基本上是没见过,不是没有马,现在农村干活用马拉货的也有,但马肉打从王重记事起就一直没吃过,一直到进入副本世界,在玉泉营的时候倒是好奇弄过一只尝了尝。 “那天从市里回来正好碰见了,顺道买的!” “我还真没吃过马肉!不知道该怎么做呀!”大姐的厨艺不错,过年的时候还在家摆摊卖过一段时间的粉,炖肉炒臊子都是一把好手。 “我会啊!”王重笑着道:“买回来我就特意查过了,马肉一般都是炖的,和卤肉差不多。” “行!”大姐笑着道:“正好让你姐夫也尝尝,他也没吃够马肉。” “跟姐夫和好啦?”王重带着几分调笑道。 大姐斜了王重一眼,没说什么。 下午,太阳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高,叔奶奶也不敢出门了,王重和大姐刘恋打起了跑得快,叔爷喝着茶,看着电视,叔奶奶坐在三人边上,摇着蒲扇,笑着看着几人斗地主。 三点,王重钻进厨房,开始处理马肉,大姐好奇的跟了过来,一边打下手,一边‘偷师’。 四点多的样子,大姐的男朋友张齐来了,开了辆自动挡的别克轿车。 马肉虽然营养价值高,但口感并不好,自身带着一股浓厚的腥臭味不说,肉质纤维还粗,不过经过王重五级的厨艺加工,真正做出来了,味道倒是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并没有让人特别惊艳。 没办法,才五级的厨艺,还做不到化腐朽为神奇,。 再说大家也就是过过嘴瘾,尝一尝,评价倒是都不低。 晚上,姐夫张齐开车载着大姐和刘恋回了县里。 路上,大姐忍不住问道:“恋恋,怎样,我没骗伱吧,小重是真的不错,还有一手好厨艺。” 张齐看了一眼后视镜,也说道:“性格也好,开朗温和。” 刘恋却想起了今儿个在田坎边上见到王重土不拉几的样子,道:“小重哥人确实挺好的!” 同是女人,关系友好,常年在一块儿玩,大姐是了解刘恋的,见她这样子,就知道王重没戏了。 “小重都二十六了,现在还单着,你也喊他一声哥,平时你帮着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单身同事或者同学,也可以给小重介绍吗!”大姐顺着刘恋的意思道。 刘恋的脑中又出现今天在田边见到王重的样子,想起自己那几个闺蜜,嘴上答应着:“行,我帮着留意留意。” 大姐话音一滞,可有些话当着男朋友的面不好追问,也就没再说什么。 “小重,回去多联系联系人家,发发微信,跟人家聊聊天,你是男孩子,要主动点······”在叔爷和叔奶奶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王重总算是逃回了自己家。 至于刘恋,那丫头今天在田里见到自己时那眼神里满是嫌弃,王重怎么可能再去联系。 王重的日子再次恢复到平静之中,又花了三天,帮着叔奶奶把两块茶叶地都给锄了一遍,撒上肥料,王重又开始侍弄自家的自留地,一块三分大小的菜地,地西头长着一颗大梨树,是王重的太爷爷年轻时种下的,已经就百余年的历史了,树身巨大,一个人张开手都抱不住。 地里还有几棵沙田柚,是当初王重小时候爷爷种下的,树并不大,但每年结的柚子不少,味道好过得去。 除了这块自留地,自家对面,原先的牛棚祝鹏还有旱厕所在的地方,现如今也废弃了,要是能整出来,也有差不多四分地。 王重先花了两天半时间,把那块远一些的自留地给翻了出来,翻的时候就分成了好几垄,撒上缸豆、白菜还有韭菜、苋菜种子,虽然现如今有些晚了,但还是种了一小垄辣椒苗。 至于牛棚那块儿,王重想了想,没请挖机,准备自己动手。 光是把原先的旧棚子推倒就花了王重一天时间,收拾花了三天,第四天夜里,王重用空间运了几块大石头,把原来旱厕的老粪坑给填了。 清理干净之后,翻地又花了王重三天的时间,主要是王重也不急,每天上午干一会儿,下午干一会儿,中间休息四五个小时,避过最热的那会儿。 翻好地之后,正好村里有家盖房子挖宅基地的,屋主虽然不是王氏族人,但和王重家关系不错,王重给人硬塞了两包芙蓉王,又给火车司机一包,让司机把一车土倒在自家牛棚那儿。 等到王重把地都收拾好了,时间就来到八月下旬了。 沉寂了许久的系统还没来消息,县里的大伯母就先打来电话了。 说是又给王重介绍了一个相亲的对象,还把微信和电话都发到王重的微信里。 王重例行公事的加了人家姑娘的微信。 姑娘的微信名叫微风加上几个符号,头像是个姑娘半脸,比着相机的手势又挡去一半,只漏出一只眼睛,睫毛倒是挺长的。 发去好友请求,没多久就加上了。 看了看姑娘的朋友圈,三天可见,啥也没有,互报姓名,说清来历,王重直接邀请见面,实在是懒得在闲聊上浪费功夫。 女人王重经历的多了,而且还都是郑娟、何小萍、水花还有文居岸、马素芹这样高质量而且品性好,温良贤淑的女人。 现在的许多姑娘,不是王重对她们有偏见,而是真的没法和王重经历过的这些个女人比。 长相身材这些就不说了,这东西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但大部分男人心目中的老婆肯定都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那种。 虽然不多见,但这样的姑娘也不是没有,而且不在少数,不过能不能遇见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王重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叔爷和叔奶奶年纪大了,都是八十好几的人了,虽说现如今有王重帮着调理身体,但这种年纪的人,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已经下降到了一定程度,抵抗力比常人差的太多,一场流感,一次风寒,或者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有可能引发各种并发症。 待王重练完一个小时的练气诀,那姑娘也回消息了,同意见面,约在市里,时间定在周六。 也就是两天后。 市里,商场四楼,贤和庄火锅店,王重和相亲对象见过面后,逛了一会儿,王重就提出了请吃饭,挑来挑去,最后挑了这家。 点了个鸳鸯的锅底,七八盘肉,三四样素菜。 姑娘个头不矮,一米六几,穿着双帆布鞋,牛仔长裤,短袖,脸上画着淡妆,模样一般,身材也一般,一边说一边闲聊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吃过饭,王重开车把人姑娘送回家里,没再联系。 晚上大伯母打来电话,王重推说不合适,大伯母叹了口气:“这姑娘性子不错,就是确实普通了点,我再帮你找找。” 可惜大姐的年纪比王重大了七八岁,二姐又常年在外,两个姐姐的闺蜜都比王重大出太多。 又过了几天,眼瞅着快开学了,大姐忽然打了卫星电话过来,邀王重一块儿去市里唱歌,说是姐夫和刘恋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后聚的机会就不多了,往上在一块儿吃个宵夜,小龙虾,撸串。 系统也来了消息。 【已锚定副本世界:《老农民》 进入副本倒计时:14天23小时59分54秒,请宿主做好准备】 《老农民》? 王重愣了一下,这剧没看过啊。 想着时间还早,先百度了一下,14年的电视剧,主演是几个老戏骨,拢共六十级的电视剧,讲的是从抗日战争胜利后,打解放战争开始,鲁地麦香岭地区,以麦香村为中心,由一场土地改革所引发的一个长达半个世纪的故事。 这故事和山海情一样接地气,评分还挺高,往上的评价也不错。 王重先看了一遍剧情简介,又找了分集剧情介绍看了看,对这个故事大概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说是农民,土改,但还是免不了和爱情、亲情这些扯上关系,三代人的爱恨纠葛,跨越了几十年的故事,关键还是个得看主线任务是什么。 点开这部电视剧,王重没选快速,用正常速度看了起来。 五点钟,王重准时出发,开着他那辆烧柴油的皮卡,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王重打车去的大姐说的那个鸭子店。 鸭子店不小,房子是老板自家建的民房,不远就是王重高中的学校,王重进门时才发现,除了大姐和大姐夫,刘恋之外,还有两个姑娘也在包厢里头,坐在刘恋边上。 其中一个王重认识,经常和刘恋一块儿玩的闺蜜,剩下那个倒是第一回见,应该也是闺蜜。 “姐,这地儿可不好找!我跟着导航走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呢!还是问了人才找着的。” “这可是老字号了,以前你上学那会儿就没和同学来这吃过?” 王重笑着道:“大姐,你是不是对高中生有什么误解,你觉得我上高中那会儿,像是来得起这种饭馆的人吗?” 别看这小馆子价格实惠,可那是相对于现在参加工作的人而言,对于一个月生活费就那么点的高中生,顶天就是在学校边上的苍蝇馆子里,炒个牛肉或者腰花、肥肠的快餐盒饭,最贵也才十五块钱,四个人炒个两荤一素,一人十块钱就够了,毕竟学校吃饭一顿最贵的太惨也才七八块钱,十块钱还是教师食堂的标准。 大姐掩嘴轻笑着:“那倒是,我记得你那会儿生活费一个星期好像是一百还是多少吧!” “一百二!”王重道:“包括来回的车费,还得省出去网吧上网的网费。” “先别贫了,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恋恋的闺蜜,周佩!我们都叫她佩佩。” “小重哥你好!”周佩脸上的妆容有些浓,有些看不真切,不过笑容还是蛮灿烂的:“早就听恋恋说过你了,一直没机会见,这回总算是见到了。” 王重笑着问道:“你和恋恋是同学?” “高中初中都是同学!”周佩道。 刘恋补充一句:“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关系很好!” 王重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客套一句:“回头有时间,让恋恋带你去我们村里玩玩。” “听恋恋说小重哥厨艺很好,我们几个可都是吃货,回头小重哥可别嫌我们烦。” “那感情好,让我多烦一烦,现在村里都是老人,都没啥活力!” 几句话就打开了话匣子,大家就聊了起来,周佩的倒是挺爽朗,挺会聊天的。 吃过饭一群人慢慢悠悠的走去定好的KTV,嚎到晚上十一点多,从KTV出来以后又去吃了宵夜,小龙虾、啤酒还有烧烤,到了一点多才分开,各自回家。 快两点的时候,大姐还发过来一个消息,问王重今天这个周佩咋样。 王重早就猜到了,大姐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邀他唱歌吃宵夜,王重和大姐关系虽然不错,但从没一起去过KTV,更加没有在外头吃过宵夜,要吃也是在家里吃,主要是两人年龄差摆在那儿,平时玩的圈子也不一样,凑不到一块儿,逢年过节了又都是在家吃饭。 回了个人挺好的,王重就到家了,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 第256章 老农民 花了两天时间,王重把这部六十集的电视剧看了一遍,前半部分还好,可后头就没啥意思了,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还跑去什么毛熊国租地种。 距离进入副本世界还有十来天,王重也不着急,每天帮着叔奶奶干干农活,伺候伺候自己那不到一亩的自留地,往空间里塞了不少大米白面,肉肯定也少不了,还有不少腊肉。 可惜的是良种没法带过去,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带上。 8月29号这天,大姐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刘恋学校马上要开学了,让王重送刘恋去一趟市里。 虽然相亲没成,但到底还是亲戚,刘恋是大姐亲舅舅家的女儿,有这层关系在,就算大姐没开口,王重知道了,也得送一趟。 到了市里,刘恋提出请王重吃饭,算是感谢王重送自己过来,王重没拒绝。 地方选在商场,还是吃的火锅,潮汕鲜牛肉火锅,价格不大便宜。 到了才发现,周佩竟然已经先到了。 “小重哥! 周佩起身笑着冲他们招手,王重哪里还不明白,铁定又是大姐和刘恋准备撮合自己和周佩。 “是佩佩啊!”虽然有些意外,但王重也没反感,毕竟这也是大姐和刘恋的一片好心。 “东西点了没?” “恋恋网上订的套餐,不用点。”周佩笑着道。 趁着上菜烧锅的空档,三人聊了起来。 周佩说:“小重哥,听恋恋说你回来有一阵子?” 王重道:“是有一阵子了。”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外头生活节奏太快,老板压榨的太狠,天天加班熬夜,我怕身体扛不住,索性就辞职回来了。”这话半真半假,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和她们说前段时间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小重哥,你最近又是装修又是买车的,得要不少钱吧?”这话是刘恋说的。 王重笑着道:“翻修也就是一点材料钱,活都是我自己干的,没花什么钱。” “加上你那车也不少了,看来这几年伱存了不少钱啊?”刘恋笑着道。 “我一个人又没啥负担,又不抽烟,除了偶尔喝点酒之外,没啥花钱的地方,这几年确实攒了点。” “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继续出去还是考公务员?” 王重摇头笑着道:“我可不是干公务员的料。” “我不是挺爱看小说的吗,最近尝试着写了写,在网上发表了,目前成绩还行,能混个温饱。” 聊着聊着,锅就烧开了,三人一边吃一边继续闲聊,王重也时不时问些周佩的情况。 周佩比刘恋大一岁,比王重小两岁,前年在一家公立医院实习,可惜没能转正,现在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是独生女,父亲身体不好,去年谈了个男朋友,也是县里的,交往一年多,最后还是分了。 可惜周佩脸上妆容太过精致,根本瞧不出气色如何,不像刘恋,一眼就能看出最近没少熬夜。 吃过饭,王重便驱车回了村里。 晚上,刘恋的住处,两人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某某创造营的综艺节目,一水小鲜肉的那种。 “哇!恋恋,你家小重哥蛮厉害的吗?”周佩正翻着手机,忽然有些惊讶的道。 “什么意思?”刘恋好奇的看着周佩。 “你看!”周佩凑过去,让刘恋也能看到手机界面:“这成绩挺好啊,成就这么多!评论区里也都是好评和催更的帖子,他一个月稿费能有不少吧?” “我怎么知道,怎么,感兴趣?”刘恋眼珠子一转,颇为玩味的打量着闺蜜。 “我就问问!”周佩道。 “那你自己问他呗,你又不是没有他的的微信。” 周佩没好气的道:“这我怎么问,你俩是亲戚,你和他关系不是还不错嘛,你就问问嘛!” ······ 王重并不知道,因为一部收入尚可的小说,自己成了刘恋和周佩之间讨论的话题。 不过就算知道了,王重也无所谓,毕竟写小说这事王重从来没有打算瞒着。 再说王重也没空去想这些了,因为进入副本的倒计时已经到了。 不同于以往每次进入副本都要晕厥一次,这回的王重,只脑袋一晃,迷糊了一下,就安然登陆了。 是精神属性达到一定60之后的效果?还是练气诀带来的好处? 可惜系统根本就没理会王重。 周围乱糟糟的,围了许多人,台上有人讲话,旁边摆着一排桌子,桌子后头坐了几个人,拿着笔,还有一个穿着老式的军装。 台上挂着像,旁边竖着红旗,这是诉苦大会? 一股子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瞬间就被王重吸收。 同样是叫王重,十七岁的时候逃难来的麦香村,因力气大,干活利索,还会木工,被马大头收作长工,在马家干了几年活,虽然没挣上一分地,没攒下半分钱,但至少一直能吃饱饭。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袄,王重无奈的笑了笑,这身份还真是够一穷二白的。 不过也好,雇农的身份省了许多麻烦。 台上站着,分别是被批判的马敬贤和马仁礼父子俩,还有诉苦的牛大胆,吃不饱,瞎老尹几个,人群前头站的的那个穿着花棉袄,带着红色围巾,一头齐肩短发的就是乔月了。 正出神间,周遭众人在乔月的鼓动下,纷纷举手高呼:“打倒地主头子马大头!” 一番折腾,周义虎拿着一沓地契走到高台中间,按着名字把地契一一分给众人。 “王重!” “王重!” 周义虎大声喊着王重的名字。 “王大虫,喊你呢!” 旁边的人推了推王重,王重脸色平静的走出人群,走上高台,周义虎一脸笑容的看着王重:“给!” 王重接过地契,看了看手里的地契,地契有三张,分别是三块地,一块儿是上好的水浇地,一块是坡地,还有一块,是比较贫瘠的洼地,王重折起来把地契收到怀里,抬头看着周义虎,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周队长!” “周队长,我还有个事!” 周义虎这人一点架子没有,径直问:“什么事儿啊?” 王重道:“村里是不是要组织民兵队啊?我能加入吗?我会打枪,打的可准了。” “你还会打枪?”周义虎有些意外,“这样吧,待会儿分完了地你来村委会找我。” “好!” ······ “来,你不是会打枪吗,咱们找个偏僻的地方试试!”周义虎带着村长王万春和两个战士,背着枪和王重一块来到黄河边上。 “会用吗?”周义虎和一个战士的配枪递给王重。 王重笑着接过枪道:“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吗!见过,没用过。” “你还真懂!”周义虎确实有些意外。 王重端着枪,第一时间拉开枪膛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道:“保养的还不错,就是膛线磨损的有点厉害,我得先打一枪试试!” 这种用了不知多少年,膛线磨损厉害的枪得试过才能知道弹道。 “没问题,你尽管试。”周义虎表现的十分大气,实则心里有些心疼。 王重看了看,左前方有个隆起的土丘,王重从战士手里接过三颗子弹,熟练的把子弹压进枪里,拉动枪栓,把子弹上膛。 侧身持枪,枪托抵住右肩,低头瞄准,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王重眼睛一眯,有了成算。 “周队长,您说打哪儿?”王重笑着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将第二枚子弹推上去。 周义虎抬手指着西边:“瞧见那颗歪脖子树没。” “瞧见了!” “从下往上第二节树杈。” 周义虎话音刚落,王重已然抬枪瞄准,扣动了扳机。 打了一枪,退出弹壳再度上膛。 “好!”周义虎激动的大喊一声,众人都看的分明,那一枪正中第二枝约莫成人大腿粗细的树杈子。 “好小子!”周义虎颇有些惊喜的看着王重:“打的挺准啊” 王重笑着道:“这不算什么,我可是猎户出身,就是那天上的飞鸟,地上的山猫,那也是一枪的事。”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村长王万春没好气的道。 “哎!王重是有真本事的!”周义虎拦住王万春。 “这小子可不止枪法厉害,力气还大,还会功夫呢!”王万春道。 “你还会功夫?”周义虎越发意外。 王万春道:“要不就马大头那比鳖都精的,舍得请他当长工?就是图他力气大,干活利索,还会木工,会拳脚,还能给马家看家护院!” “还挺全能!” 周义虎顿时就来了兴致,走到旁边撸起袖子,摆出架势:“小王,咱过两手!” 王万春冲王重使了个眼色,王重也走了过去,抖了抖双臂,笑着道:“周队长,我力气大,你当心点!” “别墨迹,来!”周义虎冲王重招手道。 王重目光一凝,脸上笑容消失,身形一晃,箭步上前,周义虎还没反应过来,王重就已经来到身前,拳头也到了周义虎脸前。 周义虎却突然跟身子挨了一截一样,身子矮下去的同时,一记进步冲拳,轰向王重小腹。 紧接着还没等周义虎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王重一脚踢中腋下肋部,人也飞了出去。 “周队长!”王万春被吓了一跳,和两个战士赶紧上去扶人。 “没事儿,我没事儿!”周义虎已经自己爬了起来。 拍了拍屁股和地上的尘土,惊喜的看着王重:“可以啊你小子,功夫不赖!” “我也就是仗着力气大些。”王重笑着道。 周义虎笑着看着王重:“你这枪法确实可以,功夫也不错,不过想要加入民兵队,还得考察考察。” “没问题,周队长您尽管考察。” 周义虎道:“这样,你先回去,等我们考察完了,我让万春通知你。” “行!”王重把枪还给周义虎:“周队长,村长,那我先回了!” 记忆中自己家是在村东头,马仁礼家前院的倒座房里。 “哟,这不是王大虫吗!周队长收了你没?”王重因力大吃得多,所以就得了个大虫的外号。 “仁礼啊!”王重看着面前一身旧棉袄,带着瓜皮帽的马仁礼,说道:“还没呢,周队长说要考察考察!” “考察你的饭量吧,你小子壮的跟牛一样,饭量又大,别去了民兵队,把人家给吃垮了!”对于王重的饭量马仁礼再清楚不过了,一人能顶三四个人,他爹可没少抱怨。 “瞧你说的,对了,你这是干啥去?” 马仁礼道:“我有个同学在县里,我去县里看看他。” “同学?”王重笑着道:“当官的?” 马仁礼露出个不失尴尬的笑容:“嘿嘿!”这是默认了。 “路上小心点。” “成!”看着马仁礼离开,王重也循着记忆中的路,朝着村东头的马家大宅而去。 马家作为麦香村唯一的地主,宅子虽然不华丽,但占地够大,用料实在,够结实,就是王重住的前院也不差。 “大虫!” 王重刚到门口,还没进门呢,后头就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赫然便是牛大胆。 “大胆哥,你这是?” 牛大胆一脸正色,脸上还带着扬眉吐气的笑容:“打土豪,挖浮财!” “对,打土豪,挖浮财!”身后一众乡亲们群情激愤,气势汹汹。 “马家是地主,他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靠剥削和压迫咱们农民得来的,本来就有咱们的一份。”牛大胆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马家的田地财产,确实一大半都是靠着巧取豪夺弄来的。 王重眼睛一亮:“这事儿怎么能少的了我!一块一块。”说着王重转身推开马家大门,率先跑了进去。 乡亲们见状哪里还忍得住,一股脑的都涌了进去,王重抢了两张靠背大椅,一张高几,一套茶具,正好靠墙放着的,见王重占了,也没人和他抢,占这个的,霸那个的。 王重把椅子高几和茶具搬到前院,随即就来到马家的仓库外头守着。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想到仓库了,过来想要哄抢。 “都给老子站住!”王重体型壮硕,力大无穷,杵在库房门口就跟门神似的,愣着一张脸,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思,倒是把几人给唬住了。 “王大虫,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一个人独占仓库里的粮食不成!” 眼瞅着仓库外头聚着的人越来越多,王重高声道:“我可没这意思,其他东西你们怎么抢我斗不管,但这库里装的都是粮食,是活命的东西,得等农会和村委会统计过后再统一分配,谁要是敢上来抢,别怪老子这双拳头不认他!” 说话间,只听王重一声大吼,一拳打在碗口粗细的棚柱上。 周遭刚才还准备一拥而上的乡亲们霎时一静,那碗口粗细的棚柱,直接被一拳打的从中间崩裂,露出犹如锯齿般的端口。 顶上的棚子少了一根柱子,先是一斜,随即就砸了下来。 众人看着那宛若门神降世一样的王重,纷纷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噤若寒蝉,没人再敢出声了,纷纷僵在当场。 王重大虫的名号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牛大胆扛着鞭子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牛大胆一来,众人就有了主心骨,很快就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 牛大胆听了,先是冲着王重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王重跟前,转对面对着一众乡亲,大声说道:“乡亲们,这粮食和其他东西不同。” “组织刚刚给大家伙分了地,组织对咱们好,咱们也得知恩图报啊,现在南边还没有解放,南边的老百姓们还在收那些黑心地主老财的压迫和剥削。 大虫兄弟说的有道理啊,这仓库里的粮食得由农会和村委会先统计,然后大家再坐下来一块儿商量怎么分配,给上交就上交,该分配个大家伙儿的,到时候肯定会一粒不少的交到大家伙儿手上。” “大胆哥说得对,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了,这仓库里的粮食,就交给农会和村委统一分配。” “咱们听大胆哥的!” 还真被说,牛大胆在村里的威望倒是挺高的。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还真就散开了。 “大胆哥,我先在这儿守着,你去同志周队长,让他派人过来接收,然后再商量怎么分配的事儿。” “行,我这就去!”牛大胆也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没敢耽搁,立马就亲自跑了一趟。 不一会儿,周义虎和王万春就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可以啊你小子,觉悟这么高!”连王万春都很意外,更别说周义虎了。 “这粮食和其他东西不同,我是担心乡亲们一通哄抢,抢出火气,到时候弄出什么乱子来,还不如等组织统一安排分配呢。” 周义虎满意的打量着王重:“好啊!好啊!” 随即扭头看着村长王万春:“万春啊,就凭王重同志这觉悟和能力,完全可以进咱们民兵队吗!” 王万春道:“王重是逃荒来得咱们村,在马大头家干了七八年的长工,别说是地了,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这成分肯定没的说。” 周义虎满脸的感慨,拍了拍王重肩膀,认真的道:“王重同志,你加入民兵队的事情我批准了,以后你就是咱们麦香村民兵队的成员了!” “谢谢周书记,我一定好好干,不让你和村长失望。” “行了,仓库这儿呢有我们看着就行了,你先回去,和乡亲们搬家去!”周义虎忽然一脸神秘的道。 王重不明所以,等他回到马大头家前院的时候,搬东西的人早就走干净了,马人廉和他老爹老娘正把东西往前院搬呢。 “菜包子?这前院分给你家了?”王重问道。 马仁廉道:“是大虫啊,周队长不是说村东村西大挪移吗!农会就把这前院分给我家了。” “那我是不是得搬到村西去?” 马仁廉有些羡慕的笑着说:“你不用,你是马家长工,是雇农,以前连块地都没有,马大头只管你饭,连工钱都不给你开,咱们全村就你最穷,农会商量后决定让你搬到里院去,前院以后就归我家了,旁边偏院就归牛大胆了!” 这话倒是不假,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这个身份,是个在马大头家干了七八年一分钱没拿的长工,要是论被剥削的程度,至少在明面上,现如今整个麦香村还真没有一家比得上王重。 就连牛大胆家里,还有一棵枣树,几分地呢,土改之前,王重全身的家当就是几件衣裳,两双布鞋,别的啥也没有。 农会给王重定的成分是贫农。 “里院归我了?” 王重还真有些意外,这原本该分配给牛大胆的里院,现如今竟然分给了自己,里院正屋两大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还有个院子。 “对啊!”马仁廉道:“全村就你最穷,不归你归谁。” “我还要回去搬点东西,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先等等,等我忙完了我给你搭把手。” 王重问道:“不用不用,我也没啥东西,对了,里院既然归我了,那仁礼和马叔呢?” “农会把牛大胆家分给他们了。”说着话的时候,马仁廉的神色像是带着几分惋惜。 马仁廉怎么说也是马氏族人,按照辈分,还得喊马敬贤一声叔叔,和马仁礼是同辈的兄弟。 第257章 马大头临终托孤 【主线任务:尽可能的改变麦香村众人的命运,避免那些令人惋惜的悲剧。】 王重走到里院,正屋厢房皆是四门大开,一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啥也没剩下。 正房堂屋连张桌子凳子都没剩下,走进里屋,地上还有几个桌腿,今儿个诉苦大会的主角之一马敬贤正靠墙蹲坐着,手里还抱着根扫帚。 “马叔!” “是王重啊!”马敬贤抬眼一看是王重,又低下头去。 “你这是咋了?” 马敬贤喃喃几句:“全没了!全没了!” 跟着又没了声音。 王重四下看了看,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条断了的椅子腿,倒是门后正对着大炕这边的隔断上,还挂着一副仕女图:“这不是还有副仕女图吗!” 王重走过去把画摘了下来,仔细端详,画十分不错,右下角有落款,还盖了章。 “马叔,这可是好东西,您家满屋子的东西,估计都没这幅画值钱!” 马静贤抬眼扫了一眼王重,又收了回去,坐在那儿不言语。 瞧他这样子,王重就知道他没信,王重也懒得解释,端详了一会儿,这画的确实不错,王重对水墨画虽并未涉猎太多,但王重的书法造诣极高,光看着仕女图右下角那几个飘逸出尘,内蕴风骨,绝非凡品的落款,就知道这画绝非凡品。 落款是冷枚,冷枚字吉臣,号金门画史,山东胶州人,焦秉贞弟子。清代宫廷画家。善画人物、界画,尤精仕女。所画人物工丽妍雅,笔墨洁净,色彩韶秀,其画法兼工带写,点缀屋宇器皿,笔极精细,亦生动有致。 王重正端详着仕女图,马仁礼就从外头快步跑了进来。 一脸惊讶的看着空落落的屋子,见着站在炕边的王重忍不住问道:“王重,怎么了这是?” “我也刚回来,听马叔说是乡亲们给搬完了。”王重道。 “仁礼,你上哪儿去了?”这时炕上坐着的马敬贤终于再度开口。 “我去县城了,找我一个在组织里当官的同学!”马仁礼忙走到炕边:“爹,你抱着个笤帚干什么?” “找到没有?”马敬贤径自问道。 “没有,人家跟着大部队南下了。” 王重插话道:“仁礼,那伱们父子两先聊着,我出去把东西搬进来!” “搬东西?搬什么东西?”马仁礼疑惑的问。 “搬行李啊!”王重道:“农会把你家里院分给我了,原来我住那地儿给马仁廉了,偏院归了牛大胆。” “你进来的时候没瞧见马仁廉一家?” “没有啊!”马仁礼道。 马仁礼一脸疑惑:“里院给你了?那我和我爹住哪儿?” 王重道:“牛大胆和马仁廉不是都搬进来了吗,那他们原来的房子肯定就空出来了,听马仁廉说农会把牛大胆家分给你们了!” 马仁礼听了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一开始周义虎说村东村西大挪移的时候他就在场,心里也早有了准备,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心底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罢了。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马仁礼虽然不像他爹马敬贤那样处处算计,也没有主动的剥削和压迫过麦香村的百姓,可也正如原著中牛大胆说的那样,马仁礼是马敬贤的儿子,是地主子弟,享受着马敬贤带给他的一切,就连他出去读书,用的都是马敬贤通过剥削和压迫得来的钱财。 正应了那句话: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看着低头不语的马仁礼,王重道:“你们父子两先说会话吧,事已至此,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商量商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等等,你手上拿的什么?”马仁礼抬眼间看到了王重手里卷起来的画轴,忙叫住王重。 王重把手里的画轴举了举道:“你家那副冷吉臣的仕女图!” “瞧现在这架势,这图放你手里肯定保不住,还是我拿着吧!”说着王重拿着画就往外走。 “王重你······”马仁礼还想追上去再说什么,却被马敬贤一把扯住了手,还冲他使了个眼色,马仁礼虽然不解,可还是没有未必马敬贤的意思,到了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 “爹!”等王重出了门,马仁礼神色有些焦急喊了一声,毕竟这是他家里仅剩的物件了,马仁礼自然也知道那画不是凡品。 “仁礼!”马敬贤冲着马仁礼摇头。 马仁礼一脸颓丧,一屁股坐在炕边。 忽然却又是一愣,口中喃喃道:“等等,画上的落款明明是冷枚,王重怎么知道吉臣先生的字?他认识那副画?” 惊讶的目光自马仁礼的眼中绽放······ 王重拿着画刚走到二门,正好撞见一路跑着进来的三猴儿,三猴儿的大名叫马仁义,和马仁礼也是同辈,可惜对马家却并无好感。 “大虫哥!”看见王重,三猴子立马主动打招呼。 “三猴儿,你也来搬东西?” “对啊!大伙不是都来了吗?”马仁义道。 “那你来晚了!里院都被搬空了,什么也没剩下。” “啊?”三猴儿一脸诧异。 “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说话间王重错开身子,和三猴错身而过,三猴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了里院。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三猴儿就骂骂咧咧的里院出来了。 “我没骗你吧!” “哎!”三猴儿叹了口气,一脸懊恼,“我怎么就没有第一时间没想到过来挖浮财呢!” “哈哈哈,手快有手慢无,这会才来,早就被村里其他人给搬空了!”王重笑着道。 “王重哥,你分到什么了?”三猴儿一脸懊恼的凑上来,好奇的问。 “诺,就这点东西,还有一副画!”王重用手里的画轴指着摆在门口的桌椅茶具道。 “马家那么多东西,你就拿了这么一点啊?”马仁义看着摆在门口的一对靠背大椅和一张高几,还有高几上的一套茶具。 “人那么多,我能拿到这点就不错了!”王重亮了亮手里的画道:“这不是还有一副画呢吗!” “画?”三猴好奇的问:“什么画?” “你自己看!”王重把画递给了三猴儿,王重倒不是没有想过把这画据为己有,但仔细一想,自己这种行为,和马敬贤又有什么区别,索性就改了主意。 三猴好奇的接过画轴打开一看,随即扭头看着王重,有些惊讶:“这不是我家那副画吗?” “这画是你家的?”王重故作惊讶的道。 “当初我爷爷从燕京带回来的,后来被我爹拿去抵债抵给马大头了。” 王重道:“三猴,我挺喜欢这画的,要不咱俩商量商量,我屋里这些东西,你看上啥了,直接搬走,就当是我和你换这幅画咋样?” “大虫哥,这不好吧!”三猴虽然心动,但还是把画卷了起来。 “没什么不好的,这画上面那个小媳妇我是真喜欢,再说了这话也是马家从你家巧取豪夺才拿到的。” “大虫哥,你是个人物。”马仁义道。 王重道:“你要是换就挑一件东西拿走,要不不换就算了,这画你拿回家挂去!” 王重也没有打算拿这画去挣钱的意思,像古董这些东西,在懂的人眼里或许值点钱,但在寻常老百姓眼里,那就是个没什么用的摆件。 “这椅子是实木的,要不我就搬把椅子?”马仁义见王重是真喜欢,上前打量了一番靠墙的实木靠背大椅,随即笑着抬头看着王重道。 “搬!”王重大手一挥。 马仁义顿时便喜笑颜开:“好嘞!” “大虫哥,你这是准备搬家!”看着王重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外头来,马仁义又没忍住好奇的问道。 王重笑着道:“农会不是把里院分给我了吗,前院现在是人家菜包子的,我总得给人家腾地方不是。” 马仁义立马把椅子放下了,说道:“大虫哥,我帮你搬!” “不用,我也没啥东西!” “没事儿,没事儿,我帮你咱们两个人快点!”马仁义不容王重拒绝就上手了。 马仁义有些兴奋,加上王重东西本就不多,两人几下子就把王重仅有的那点家当给搬进了里院正屋。 “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马仁义看着还坐在炕上的马仁礼父子俩,没给什么好脸色,“这房子农会已经分给大虫哥了,你们赶紧搬走!” 马仁义气势汹汹,可他话音刚落,坐在炕上的马敬贤噗嗤一下,口中吐出一口浓血来。 “爹!你怎么了!”马仁礼和马仁义都被吓了一跳。 马仁礼忙上前查看马敬贤的情况,马仁义则连连后退几步,口中道:“不关我的事!我可没动他!”说着转身就冲进堂屋,和王重说了一声,赶紧溜了。 “爹!你可别吓我!”马仁礼脸上满是担忧。 王重走到炕边:“让开我给马叔瞧瞧!” “你会瞧吗?”马仁礼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说话难免冲了些。 “那你来?” “我······”马仁礼无言以对。 王重顺势拨开他:“不懂就让开。” 马仁礼看着王重扶着父亲的肩头,先在胸前捋了几下,又在后背捋了几下,摁了几个地方,父亲瞧着竟然真的像是舒坦了不少,然后就见王重坐在炕边,竟捏起了父亲的脉。 “你还会把脉?”马仁礼惊讶极了。 “跟赤脚郎中学过一点!”王重道:“马叔应该是急火攻心,心气郁结导致的。” “那有什么办法没?”马仁礼急忙问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道理你总该知道吧,我最多也就帮马叔通通气血,剩下的我也没啥办法,我建议最好是送去县城医院。” “不!不去医院。”马敬贤虽然已经缓过气来,但却虚弱了许多。 “王重,你看我爹这样了,要不你容我们在这儿多住一晚上?”马仁礼想起了刚才马仁义的话。 “住一晚上没问题,不过你爹这样拖着可是要出问题的。” “王重啊!”没人马仁礼说什么,马敬贤就抓着王重的袖子,“你也喊我一声马叔,当初你逃荒过来,是我收留了你,让你有了落脚的地方,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虽说这些年你给我家干活,我没给你开工钱,可我是实打实让你吃饱了饭的,就你那饭量,一个人顶别人三四个······” 没等马敬贤说完,王重就打断了他:“马叔,你就直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 马敬贤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马仁礼,叹口了气,说道:“叔也不瞒你,叔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仁礼,仁礼这孩子,打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干过重活,我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要是哪天我走了,我实在是担心仁礼他一个人过不下去,你是个能干的,叔现在能够拜托的也就只有你了。” 马敬贤说的倒是情真意切。 “照看没问题,但我能帮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照现在这架势看,将来地里的活都得他自己干了,仁礼人不错,对我也不赖,这些活我都能教他,但关键还得看他自己立不立得住,现在家家都有自己的田地了,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还是得看自己。” “没事儿,没事儿,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马敬贤道。 马敬贤这人,平生最爱算计,从来不肯吃亏,前阵子牛大胆和杨灯儿的事,虽说原因不全在他,但他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马家作为麦香村最大的财主,村里八成的田地都是他家的,麦香村里家家户户都佃了他家的田种。 可马家那么多的田地,真正光明正大买来的有,但并不多,多数都是靠着各种手段盘剥压迫,兼并得来的。 就像诉苦大会上吃不饱说的,吃不饱家里那几亩地,都是肥的流油的好地,被马敬贤他爹给盯上了,想花钱买,吃不饱他爹不肯卖。 然后吃不饱他爹就被诬告通匪,吃了官司,马大头他爹就趁火打劫,低价从吃不饱他爹手里把地给买了过去。 还真别说,结合系统提供的那些记忆,看着地主老财马大头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还真挺解气。 不过马仁礼这人还不错,虽然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不过本事不差,虽然动手能力差,但书读的不少,理论知识丰富,大小也算个人才。 东厢房里原先住的是马仁礼,家具什么的也都被乡亲们给搬空了,被褥也没了,只剩下几身衣裳。 还有十几本书,被扔在炕上。 没一会儿,牛大胆也扛着鞭子搬到了偏院。 打土豪,分田地。 历经了这么多个副本世界,王重总算是经历了一回,还真别说,这感觉还真就是不大一样,心里头舒坦。 晚上,正屋里马敬贤哎哟哎哟的喊着,声音倒不是大,听着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到了晚上,王重擀了面条,马仁廉家做了疙瘩汤,马仁廉还给马仁礼父子两送去两碗,可马敬贤只喝了一点汤,吃不下面疙瘩,倒是马仁礼,饿了一天了,他自己那碗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没剩下。 入夜后,王重又过去瞧了一眼,马敬贤的脸色愈发差了,绝熬不过三天,随便出点什么变故,情绪再波动一下子,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晚上,牛大胆也来了一趟,具体说什么王重没听,专心致志的在炕上盘膝打坐,光着膀子练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才刚亮,就听见主屋里头传出马仁礼既震惊又悲痛的高喊。 王重进屋查看时,马敬贤已经没了呼吸。 王重,马仁廉,牛大胆几人帮着马仁礼把马敬贤给入了土,马仁礼当天就搬去了村西头的牛大胆家。 帮着马仁礼安葬了马敬贤,王重去自己分到的三块地里瞧了瞧,水浇地和那块在半坡上的地麦苗长势正好,正节节窜高,绿油油的,瞧着喜人,山脚下那块洼地空着,啥也没种,现如今里头还积着水。 下午的时候,村里的钟再度被敲响,众人汇聚到马家外头,排着队挨个领粮食,周义虎和王万春等人负责发放。 王重虽然分到了马家最好的房子,可家里别说一粒米了,连颗麸子都没有。 考虑到王重的特殊情况,农会和村委会还有周义虎他们经过商讨决定,从马家仓库里,给王重拨五十斤麦子,五十斤玉米,还有十斤大豆,十斤磨耗的面粉,至少让王重能够挨到夏收。 现如今马敬贤死了,这再过一阵子,就该闹还乡团了,王重想先去县里探探情况,这天早上就提了五斤麦子,奔着县城而去。 王重营务田地的本事自然没的说,现如今春灌也过了,地里只需要定期的除草、除虫,要是旱了就还得继续挑水。 好在今年天色不错,开春之后就下了几场雨,王重分到的那块水浇地和坡地都中着麦子,洼地和一开始马敬贤分的那块石头地倒是还空着。 王重去瞧了瞧,那块洼地在山脚下,常年积水,石头地在村子对面山上,地里石头居多,想要开垦出来做耕地的话难度比较大,倒是可以种点果树。 这天,王重打算去县里瞧瞧,找点蔬菜种子,果树苗子,出门的时候还提了一袋麦子。 没成想刚出村就远远见着周义虎带着两个战士走在前头,王重忙跑着追了上去。 “周队长,周队长。” 周义虎听到声音,扭头看是王重,便停了下来。 “是王重同志啊,有什么事儿吗?”。 “周队长,您这是去县里?”王重笑着问道。 周义虎点头:“去县里开会!” “正好,我也去县里,咱们一块儿。” “你去县里干啥?”周义虎问。 “现在不是分地了吗,还有两块洼地和石头地空着,我就寻思着去县里瞧瞧去,看看有没有蔬菜种子或者果树,顺便瞧瞧农具。” “你兜里有钱?”周义虎又问。 王重把背上的袋子甩了甩道:“这不是提了点麦子,打算拿去县里瞧瞧,要是价格合适就卖了,要不换也行!不然光凭分到的那点粮食,可撑不到夏收。” “你小子还脑子还挺灵活。”周义虎失笑道。 “这不是没法子吗,人不能别尿给憋死了。” 周义虎拍了拍王重肩膀,“走,咱们一起去县城。” 第258章 风车和脱粒机 可惜现实世界的种子带不过来,不然的话,王重也不用这么麻烦。 县里早已经解放了,一切秩序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有不少提着农产品来县里摆摊贩卖的。 现如今政策好了,不用跟以前似的,进城出城还得搜身交钱,去一趟县城也不用跟以前似的提心吊胆,担心惹上麻烦。 王重到了种子铺,用面粉换了点花生,西红柿、黄瓜、南瓜、茄子还有辣椒、韭菜的种子。 可惜没有果树,好在种子铺的老板是个好说话的,答应了王重会想办法弄一些香梨的树苗过来,王重还是用白面换,现如今白面可是硬通货,王重的空间里码了整整十吨。 除了面粉之外,还有几吨大米,还有不少从批发市场批发的成品包子馒头,还有挂面,粉条,几头已经宰好了的牛羊,去了骨头,分成了小块的牛羊肉,最关键的还是盐和油,都是去了包装的。 系统带不了种子这些,但加工过的东西却完全不是问题。 王重可没打算让自己吃太多苦,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韭菜种子外皮坚硬,水分难以渗透进去,想要它更快发芽,出苗率更高,种植之前得提前催芽。 先将备好的韭菜种子用温水浸泡一天,浸泡后慢慢搓洗干净;捞出来放在湿润的纱布中,并提供15-20℃的环境,每天喷洒水,保证种子湿润,大概三五天的时间种子就可露白,露白之后再播种效果是最好的。 现如今这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合适,还有辣椒、西红柿和茄子的种子都可以提前育苗。 王重搬进了主屋之后,东厢房的两间屋子,一间被王重改成了育苗室,一间空着,西厢房的两间屋子,一间成了库房,用来储存粮食,剩下那间成了工具间,空间不小,有将近四十平,一些木匠活也能在屋里做。 像屈原犁,锄头、搞头这些农具,还有板车都放在后院。 为了育苗王重可花了不少心思,先是准备材料,做了十来个培养皿,几个架子,摆在屋里,用陶土自己捏了个简易的洒水壶,烧出来倒是勉强能用。 许是气候和温度正好适宜,王重的水洒的也充分,王重开始培育以后才三天的功夫,那些韭菜种子就都露白了,其他的倒是还差些。 这天王重找上老干棒:“老干棒,我最近打算做点东西,你不是会木匠活嘛,给我帮帮忙咋样?” 老干棒的大名叫做牛有道,是个善良淳朴的庄稼人,因为穷,快三十的人了,也没娶上媳妇,腰间成天挂着个磨石,村里人有什么东西钝了要磨一磨,都会找他。 王重把韭菜种下以后,一边继续催芽,一边开始琢磨着为夏收准备工具了。 “帮忙没问题,不过你打算做什么?”老干棒这人很好说话。 王重道:“我准备做个风车,如果可能的话,再做个脚踏的脱粒机!” “啊?”老干棒一脸诧异:“风车?脚踏脱粒机?” “你不知道?” 老干棒道:“风车倒是听说过,但这东西要点手艺,我怕是做不了!脚踏的脱粒机就没听说过了。” 王重道:“我会呀,我可以教伱嘛,图纸我都画好了,你就帮我一起做木工的部分,还有转轴,需要用到点铁家伙。” “那可以找瞎老尹,他是铁匠出身!活干的不赖”老干棒建议道。 “你不说我也准备找他,整个风车也就一个转轴是铁的,脱粒机多一点,但也没几个,大部分都是木工活,得空了我再去找瞎老尹,关键还在咱俩身上。 对了,你最近忙不忙,要是不忙咱们就先帮我干几天,咱们尽快把这两个东西做出来,等到夏收的时候可就省事儿多了。” “不忙不忙,我有啥忙的,你说个时间,我上你家找你去。”老干棒一口就应下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就现在,直接上我家去!对了,把你那些家伙什儿都带上。”木匠都有自己的家伙什,老干棒这个木匠虽然手艺一般般,但基本的家伙什都有。 “今天!”老干棒虽然愣了一下,但却没犹豫:“成,我收拾收拾。” 马家大宅,里院,院子里,看着屋檐底下靠墙竖着的木头,木板,院子中间的两只三脚架,还有已经做好了的工作台。 “先喝口水!”王重把人迎进正房堂屋坐着,桌子和长凳都是新打的,还没上漆,正中间摆着茶盘,茶壶,还有几个茶碗,“稍等一下,我去拿图纸!” “没事!”老干棒打量着崭新的圆形八仙桌,和屁股底下坐着的圆凳,眼睛闪着精光:“大虫,你这手艺未免也太好了吧!这木工活做的,可比我强多了呀!”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是这么个道理,要是外行人,看到这套八仙桌和圆凳,估计也就夸上一句好看,老干棒的手艺虽说没有多好,但至少是行里人,能看出好坏来。 就这桌子和凳子的手艺,圆桌光滑的收边,肉眼几乎瞧不出来的接缝,这些可都是技术活,老干棒自认自己是没这分手艺。 王重拿着几张图纸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要不是当初家里遇上荒年,又遭了匪,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到麦香村来。” “难怪马大头明知你那么大的饭量,还留着你在家里做长工了,就这手艺!”老干棒笑着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 “也就将就能用,你先看看图纸!”王重微笑着把图纸递给老干棒:“我把各个部件都拆分开了,尺寸也都标清楚了,咱两一人做一点,你先看看,有不懂的我给你讲讲,待会儿就开工!” “行,没问题!” 趁着老干棒看图的功夫,王重取了一篦子包子出来。 “大虫,你这图画的可够仔细的!”老干棒就跟见着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眼中放着精光,满脸的诧异。 王重到底是土木工程出身,画图喜欢由大到小,把各个部位拆分成部分,然后再将各个部分细化,只要稍微懂一点点的,都能看懂王重的图纸。 “先吃点东西,边吃边看。”王重把包子推到老干棒面前。 “我吃过了!”老干棒连连摇头。 “就算是打仗,也得先让战士们吃饱饭,待会儿咱们可就要干活了,要是不吃饱一点,哪有力气做活。” 老干棒见拗不过,也不再和王重客气,拿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大口,刚一入口,老干棒顿时眼睛就瞪得老大,因为一股子浓郁肉香味已经填满了口腔。 肉香! 在这个连油水都少见的时代,老干棒穷的连媳妇都娶不起,年近三十还打着光棍,以前勉强只能果腹,吃饱都成问题,吃肉就别说了。 王重笑着道:“这是我夜里巡逻的时候打到的兔子,兔肉做的肉馅,这肉馅我还特意以前腌制炒过了的,味道还成吧?” “嗯嗯嗯!”老干棒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连点头:“这也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待会儿干活的时候卖力些!”王重开玩笑似的说。 囫囵咽下嘴里的包子,老干棒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大虫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老干棒只吃了两个包子就不再吃了,水喝了三碗。 两人就坐在八仙桌边上,王重仔细的将风车的结构和各部件给老干棒详细介绍了一遍,让老干棒心里先有个底。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院里敲敲打打,加工起木料来。 风车看着简单,可需要的配件却不少,而且形状各异,对于老干棒这种程度的木匠来说,加工起来有些难度。 好在王重也知道老干棒的水平,给他分配的都是些简单的活,真正复杂的核心部件,还是王重自己亲自上手。 木料精贵,老干棒可不敢瞎折腾,浪费了王重的好料子,是以做活的时候,常常拿着卷尺,木工尺,反反复复的确定尺寸,和图纸对比,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干活,精细极了。 对于老干棒严谨的态度,王重很是满意,像后世有些人,本事确实有,但刚愎自用,像有些经年做泥瓦的老师傅,那自信的,不用工具,全凭肉眼干活,干的时候瞧着挺好,可等成型了以后再看,有些还不如那些个刚刚出师,谨小慎微,仔仔细细做活的呢。 王重的速度虽然比老干棒快得多,但质量却没有落下,同样十分严谨,眼瞅着一个个部件逐渐成型,两人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晚上,老干棒的晚饭也是在王重家吃的,还是兔肉馅的包子,还有一个蛋花汤。 吃过饭,老干棒带着王重一块去找了瞎老尹,王重把图纸直接给了瞎老尹。 就一个转轴而已,对瞎老尹老眼简单的很,没有半点难度,瞎老尹当场就应了下来,说打好了给王重送家里去。 两人花了五天的功夫,把所有的配件都做了出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看着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出自王重之手的零件,老干棒有些惭愧,总感觉自己没帮上多少忙,对不住王重的兔肉包子和见天的白面馒头。 这些天里,王重要做风车和小麦脱粒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知道今儿个是最后组装的日子,牛大胆,马仁廉,马仁礼,乔月等人纷纷过来瞧热闹,就连王万春和周义虎也闻讯而来。 “王重同志,你这风车和脱粒机真的能行?”周义虎很是诧异,实在是王重的枪法和身手已经叫他十分意外了。 王重笑着道:“风车肯定没问题,我以前就做过,不过这脱粒机我只是见过,也看过图样,但真正上手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行不行。” “行不行的,做出来不就知道了。”周义虎有些急不可耐的道:“你赶紧组装!” “对啊,王重哥,你赶紧组装,让我们也瞧瞧风车到底是啥样的。” “好!” 风车内里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风车由入车驾、风鼓扇、入料仓、调节活板、出料口、出风口,出料口等多个部位组成 几天下来,老干棒大体也知道了风车的构成,只是想要单独做出来,只怕还力有未逮,风车看着确实简单,可精细处的活,却非得经年的木工才能把握住。 老干棒现在的手艺还欠一点,不过帮王重一块儿组装倒是不难,两人拿着木槌敲敲打打,把一样样做好的零件慢慢拼装起来,风车整车用的全是榫卯结构,没有一颗钉子,要是让老干棒自己来的话,光是组装估计就得几天。 可王重早已将风车的所有构成了然于胸,组装的过程没有半点停顿,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一架四脚立地的风车就彻底成型了。 众人看着成型的风车,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王重哥,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说话的是小转,这姑娘其实五官轮廓还不错,就是成天黑漆漆的,就跟天天从灶膛底下钻出来的一样,性子又有些懒散,不过嘴皮子非常利索。 “幸好没出啥问题。”王重笑着道。 “赶紧试试效果咋样!”众人都走到风车身边,围成一圈,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观摩着。 周义虎和马仁礼都是见识广的人,对于风车并不陌生,但村里其他人却都没见过这东西。 “试试就试试!” 王重转身进屋,提了一袋麦子出来,“都让让!” 众人赶紧让开。 “那边是出风口,待会儿麸子、麦秸和草屑都从那边出来,都别站那儿。”王重指挥着众人。 三猴子十分积极的帮王重把刚箍好没几天的新木桶放在出口处,王重没有自己动手,见三猴子兴趣如此之高,就让他操作,牛大胆主动请缨,把麦子倒进大漏斗里头。 三猴子在王重指点下,扭动把手,带动扇叶,把漏斗地下的口子先下方一级,须臾间出风口便有阵阵不弱的风卷着些干了的秸秆,干瘪的麦壳还有灰尘呼啸而出,沉甸甸的麦子顺着出口落到木桶里。 三猴子又往下调一级,手中转动把手的速度不变,麦子流出的速度明显加快,随着出口调到第三级,麦子流出的速度愈发快了。 粒粒分明的麦子落入木桶中,麦子中剩下的那些许杂志自出风口随风飞出。 不过几分钟,几十斤的麦子就过了一遍风车。 “大胆哥,这风车可比扬麦省事儿多了呀!” 牛大胆此刻正蹲在装满麦子的木桶前头,手里抓着麦子,下意识的点头道:“过了风车的麦子确实干净。” 扬麦确实能去除杂质,但受天气影响天大,而且还很难弄彻底,速度更是没法和风车比。 “这风车做得好!”便是周义虎,看着面前做工精致的风车,也忍不住点头。 “王重大哥,到时候咱们收了麦子,你这风车也借我们用用呗!”小转的称呼已经变了。 “这没问题,这东西鼓捣出来就是拿来用的,不过到时候谁要用都得自己动手才行。” “王重大哥是个人物!”众人纷纷冲着王重竖起大拇指。 和众人推诿几句,王重厚着脸皮和周义虎道:“周书记,村长,我这手艺您也瞧见了,您二位看看能不能帮我在咱们附近宣传宣传!” 周义虎笑着摇摇头道:“合着你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王重揉了揉脑袋,一副憨厚的模样:“我这不是饭量太大了吗,要是不想法子挣点钱,哪填的饱肚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周义虎忽然面色严肃的道。 “这是好事儿,咱们这没有用风车的习惯,要是能够普及的话,确实能够给乡亲们省不少事情,回头我帮你和周围几个村子的民兵队长说一说。” 王万春也道:“回头我和其他几个村的村长们都说一声。” “谢谢周队长,谢谢村长!”王重重二人拱手道谢。 脱粒机现在没法试,只能等夏收时候再试验了。 第二天,乡亲们就陆续提着粮食登门,借王重的风车筛家里攒的麦子和苞米了,乡亲们呢手里的这些麦子、苞米,大多都是当初从马家仓库分到的,乡亲们过来,也是图个新鲜,想试试王重刚做好的风车。 王重自然没有不应的,可天天这么搞也不是个事儿,王重去找了王万春,想申请个地方放风车,让乡亲们都统一去那儿筛粮食,也不用把王重的院子搞得漫天灰尘碎屑。 正好马家原先的仓库空了出来,王万春就让王重把风车搬到马家仓库去,到时候村里人要是想用风车,也不用见天的去麻烦王重,只消和王重说一声就行。 周义虎和王万春的动作也不慢,没几天隔壁几个村子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亲自用过王重做的风车之后,皆大为赞赏, 眼瞅着就快到夏收了,要是有这样一架风车的话,代替扬麦这一步骤,不知能省多少力气,多少时间。 当即就有人找王重订购风车。 王重无有不应,不过却表示材料得自家预备,王重这儿没有多余的,还有手艺费不能少,众人自然都说理当如此。 王重就带着老干棒,慢慢的做起了风车,得的报酬,也分老干棒一些,起初老干棒还不肯收,说是王重带着他一块儿,让他跟着学手艺他已经很知足了,可被王重一句还想不想娶媳妇给堵了回去。 老干棒之所以娶不上媳妇,不就是因为家里穷吗,现如今分了地,又跟着王重给人做风车能挣到钱,这日子眼瞅着就过起来了,要是找个媒婆好好说说,说不定还真能讨上一房媳妇呢。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流逝,王重培育的那些菜苗也相继种到地里。 转眼就到了农历四月,地里的麦子被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漫山遍野,都被染成了金黄色。 风吹大地,金黄色的麦浪随之翻涌,一波接着一波,麦香村已经进入到紧张的夏收之中。 “王重,咱们怎么弄?”眼瞅着村里人纷纷开始收割,王重和马仁礼也准备开始收割了,割麦马仁礼倒是会,可关键是速度不行,而且马仁礼的身板也不信,细皮嫩肉的,根本没干过什么农活。 王重道:“先收我家的,再去你家,我负责割麦,你在后头帮我收拾,两天时间应该差不多能收完。” “啊?” “啊什么啊!赶紧的。” 王重走进地里,拿着镰刀,埋头就割起了麦子。 随着国术进入到第五级,王重开始逐渐改变练功的法子,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和套路,而是在慢慢的把练功融入到日常的生活,想朝着武侠小说里说的那种行走坐卧皆在练功的境界转变。 还真别说,真就被王重摸索出一点门道来。 “王重哥!” “王重!” 王重刚开始动手,三猴子和老干棒就拿着镰刀过来了! “你们来干啥!” “帮你割麦子呀。” “滚滚滚,割你们自家麦子去,我就这么点地,还用得着你们帮忙?”王重不耐烦的挥手欲赶走二人:“这么好的天气别耽搁了,赶紧先把你们地里的麦子给收了,要是你们收完了我和仁礼还没忙完,你们再来帮忙。” “嗨!天气好着呢,没事儿,我们先帮你,明天你再帮我们,人多收起来快!”二人却坚持要帮王重,说话间已经埋头割了起来。 看着埋头干活的两人,王重不由得感慨,现在的老百姓,还真淳朴啊,心中暗道:等收完自家的就先去帮他俩把地里的麦子收了,最后再去收马仁礼的地里。 “王重哥,要不咱们比比?”三猴子咧嘴笑着道。 老干棒也站了起来:“这主意不错。” 二人尽皆兴致勃勃的看着王重。 “比比就比比,今儿个我就让你俩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庄稼把式!” 王重也笑着道。 “我来当裁判!”马仁礼在也举着手笑着说道。 “好,那你来喊开始!” 三人并排站着,俯下身子,随时准备动手。 马仁礼把手举高,口中喊道:“三、二、一,开始!”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也挥了下去,俯首埋头的三人立马就动了起来。 不过片刻,一簇一簇的麦子就倒了下来。 一开始还看不出来,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王重慢慢把老干棒和三猴子甩在身后。 马仁礼起初还在后头笑着看戏,可王重一身大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活要干,赶紧在后头收拾。 三个人一起干,王重自己家两亩多的地,只半天的功夫就全部割完,送回了马家仓库,脱粒机和风车都摆在那里。 下午瞧着天色还早,众人就又去了老干棒家的地里,把一块一亩多的地给收割晚了,送回仓库,这才歇了。 第259章 还乡团至,王重显身手 夏收刚过,乡亲们紧锣密鼓的给麦子脱粒,王重是没想到三猴子和老干棒会来帮自己,不然的话,直接把脱粒机扛到地里去,在地里就给脱粒了,可比回来再脱粒方便的多。 王重踏版式的脱粒机瞧着虽然简陋,但却实实在在能够给麦子脱粒,不过需要一个人专门踩踏板,就跟骑自行车一样,通过脚踏带动传动装置,催动滚筒,脱粒机就能正常运行,而且脱粒的效果非常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像风车一样一个人单独使用,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行。 一个踩踏,一个负责给麦子脱粒。 马仁礼自然就成了那个踩踏板的工具人。 王重和老干棒还有三猴子轮番把麦子脱粒,马仁礼负责踩踏板,等马仁礼实在累得不行了,才换人顶上去。 四人配合,四个人地里产出来的麦子只大半天功夫就全部脱完粒了。 不过脱完粒以后,麦子还得经过晒制或者烘干,把麦子里头的水分降到适合储存的标准才行,不然麦子很容易捂了。 现如今有了风车和脱粒机,麦子不用时时刻刻都堆在卖场里,也就不用担心随时可能会变的天气了。 现如今烘干没有那专门的机器,用炕慢慢烘呢速度太慢不说,一次也烘不了多少,王重嫌麻烦,挑了个两个大晴天,把麦子给晒了两遍,然后再过两遍风车,才过称入库。 王重两亩多将近两亩多接近三亩地,晒干以后的麦子过称之后才三百多斤,平均下来,一亩地的产量也才一百出头,产量着实有些低了。 麦子入仓以后,还得抢耕抢种。 这一耕就是七天,才把四人的地都给耕完,这还是因为王重力大的缘故,不然这速度还得慢上一些。 翻耕之后,还得播种,王重种的是花生和大豆,老干棒他们三个种的是玉米和大豆。 打从夏收开始到翻耕夏种,村里其他人见王重四人配合之下,干起活来远比自家利索的多,便纷纷动起了心思,牛大胆和王万春也都是心思活络的,况且像王重他们这种类似于互助组的模式在东北那边早就有了。 不同于原剧情的是,有了王重他们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看到了互助组带来的显著成果,村里的乡亲们迫不及待的主动想要学习王重他们组成互助组。 于是乎在村长王万春和农会主席牛大胆的号召组织之下,麦香村几十户人家,一百多口子人,有将近半数陆陆续续表示同意结团组成了互助组,余下的要么是家里人口多的,要么是还存着观望态度的。 作为农会的主席,牛大胆的觉悟很高,带头带着村里几个困难户组成了一个互助组,村民们争相效仿,三五户结成小组,生产农具汇于一处,几家人齐心协力,以备秋播。 一下子就有六个互助小组诞生。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王重三天两头便跑去地里,瞅瞅花生玉米的长势,瞧瞧山上的梨树是否受了虫,树苗就是王重和县里种铺的掌柜用白面换的,足有三十六棵,全被王重种在了山上的石头地里,王重的那块洼地也和旁边瞎老尹的那块石头地换了,两块石头地加起来足有两亩三分多。 为了区分界地,王重就在这块两亩多的石头地四周种了一圈的梨树,光是外围一圈,就把三十六棵梨树苗给种完了,已经收拾出来的小半亩地里种着的就是王重弄来的那些蔬菜。 蔬菜各自成垄,余下的空地是后边王重陆陆续续才清出来的,种上了大豆和玉米。 入夏之后,早先王重种下了那些西红柿、辣椒、茄子,黄瓜还有南瓜陆续都开始结果了,韭菜和大葱更是早早就可以吃了。 王重还专程在院子里做了几个小菜菜,里头种着绿油油的韭菜。 基本上每隔个几天,王重就提着满筐的蔬菜去去县里卖,因着今年刚刚分到地,有些乡亲们没考虑到种蔬菜,有些种的不多,正好夏收刚过,乡亲们手上都攒了不少麦子,是以偶尔也有些乡亲拿新出的麦子和王重换些南瓜吃。 眼瞅着王重见天的带着地里新摘的蔬菜去县里卖钱,村里不少乡亲们也跟着动了心思。 眼瞅着地里的玉米和大豆和花生越长越好,这天王重割了几茬韭菜,打了几个鸡蛋,弄了个韭菜炒鸡蛋,蒸了一锅米饭,刚刚打算吃饭,门口忽然传来了马仁礼的声音。 王重抬眼看去,只见马仁礼提着一瓶白酒,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口。 “进来吧!” “韭菜炒鸡蛋啊!在院里就闻着香味了。”马仁礼眼睛一亮。 王重掀开装着米饭的木桶盖子,一阵白色的水蒸气裹挟着淡淡的肉香瞬间就弥漫整间屋子。 “什么东西?”马仁礼凑过去一看的,登时眼睛就瞪的老大,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是腊肉?” “自己拿碗!”王重瞥了马仁礼一眼,已经拿着木质的小铲子拨开腊肉,将热气腾腾的米饭翻起来盖住腊肉,几下翻动,就把腊肉和米饭混到了一块,腊肉渗出的油脂让米饭也染上了一层油亮的色泽,浓郁的肉香和米香,大肆刺激着马仁礼的味蕾,口中津液不断分泌,一下又一下的咽下去。 飞快的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米饭,马仁礼也没追问王重米饭是打哪儿来的,不顾滚烫,当即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拨,本就香喷喷的米饭之中还带着一股子腊肉独有的咸香和熏香,小半年没有吃上这么好的东西了,马仁礼激动的差点没流泪。 王重打开那瓶老白干,给自己和马仁礼一人倒了一碗:“找我什么事儿?” 马仁礼扒拉饭的动作一顿,忙将嘴里的饭快速咀嚼几下,咽进肚子里:“是有点事儿,来,咱先喝一碗。”说着已经端起了酒碗,一脸的媚笑。 就马仁礼这样的,要是再往前搁个七八年,妥妥的是汉奸一个。 二人捧了一碗,一饮而尽,“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说话间王重夹起一筷子韭菜炒鸡蛋,扒拉了一大口饭。 马仁礼又笑了笑,说道:“咱们互助组不是才四个人吗,我就想问问能不能再加一个!” “再加一个?你说乔月?”马仁礼屁股一翘,王重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 “嘿嘿嘿!”马仁礼嘿嘿笑着,腆着脸皮。 王重问道:“乔月不是跟着牛大胆一组的吗?” 除了最开始王重他们这个组之外,村里其他人组成的互助组,基本都是按着住的地方分的,左邻右舍结成一组。 “我就是问问,问问!”马仁礼道。 “得了吧,就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跟谁不知道一样。”王重摇摇头道:“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王重话音刚落,院里忽然传来三猴子的声音:“大虫哥!大虫哥!” “屋里呢!”王重话音刚落,三猴子人已经到了门口。 “马仁礼,伱怎么也在?”看到马仁礼,三猴子有些惊讶。 “仁义!”马仁礼笑着和三猴子打招呼。 “先别管他,三猴子,你找我啥事?”王重径直问道。 三猴子径自坐在圆凳上,笑着道:“大虫哥,金花嫂也想加入咱们互助组,我这不就赶紧过来问问你。” “大虫哥,你别看金花嫂是个女人,可干活卖力,比某些人可强多了!”三猴子赶忙替金花嫂说好话,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瞥了马仁礼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马仁礼撇撇嘴,没敢说什么,埋着头继续吃饭。 王重道:“没问题,金花嫂一个寡妇,确实不容易,咱们组壮劳力多,加一个金花嫂没问题。” 三猴子顿时新笑颜开,满脸笑容:“谢了大虫哥!” “客气啥,你吃了没,没吃一块儿吃点。” 三猴子看着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和大米饭,咽了几下口水,摇头道:“不了不了,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金花嫂去!”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跑了。 “金花嫂都行,那乔月呢?”三猴子一走,马仁礼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想加入也行,不过我可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像牛大胆那样惯着她,分配到她手上的活必须得干完,如果她能做到的话,我欢迎她加入我们互助组。” 其实早在马仁礼来之前,乔月就来找过王重了,不过在王重说出自己的条件之后,乔月犹豫了。 牛大胆这人虽然糙了点,但却懂得怜香惜玉,很多重活累活都都帮她干了,可瞧着王重这架势,要是乔月来了王重这个互助组,以后很多活怕是都得乔月自己干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马仁礼也顿时喜笑颜开,脸上露出了笑容,主动给王重倒酒,又敬了王重一碗。 可惜马仁礼这回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乔月那一门心思偷懒耍滑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马仁礼倒是跟牛大胆一样可以帮乔月干活,可关键马仁礼自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对农活一窍不通,还跟在王重他们屁股后头学呢,身体也弱,没啥子力气。 果不其然,打那回之后,马仁礼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 眼瞅着入了秋,地里的玉米、花生、大豆都快到了收获的季节。 县里忽然就闹起了还乡团。 周义虎从县里开会回来,一脸严肃的把众人叫过去开会,说县里不少地方都出现了还乡团,这些还乡团不敢攻打县城,专挑像麦香村这种距离县城稍远一些的地方下手,专门杀害土改的积极和骨干分子,村里的干部等,抢夺粮食,钱财。 周义虎亲自带着村里组织的民兵队加强戒备,在村子外头安插了不少岗哨,免得被还乡团趁夜摸到村里都不知道,让民兵们随身带着武器弹药,就算是遇到了紧急情况,也能第一时间支援。 王重领到了一把三八大盖,十发子弹,分配到前半夜值班巡逻,每三天轮一回。 民兵队十几个人,日夜交替,三班轮换。 麦香村因地理位置特殊,出村进村皆只有一条路,所以也不用四面布防,只要在进出村子的要道上安排人手巡逻,发现情况第一时间敲锣示警,村里就能及时收到消息,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警戒。 八月初十这天下午,忽然就村口就响起了示警的锣声,牛大胆这个农会主席,带着人敲响了聚集村民的钟声,让村民们都躲到村公所去。 王重作为民兵队的成员,枪法又好,早早就被周义虎差人叫了过去。 眼瞅着天色快黑下来了,村口忽然响起了示警的逻声。 周义虎立马带着余下的一众民兵赶过去支援。 果不其然,这段时间临时修筑起来的防御工事外头,一群衣着各异,拿着长短不一枪械的人,正快速朝着麦香村而来。 周义虎拿着望远镜,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对方人数不少,可能都快有近百人了!” 周义虎的语气十分凝重,一方面是对方的兵力数倍于己方,二是没有太有利的地形,三则是因为己方的弹药有限。 王万春咽了咽口水,焦急的道:“就算加上我们村的民兵,咱们的总共不到三十人,挡得住他们吗?” “挡不住也得挡!”周义虎斩钉截铁的道:“咱们弹药和人手都有限,要精细着来,告诉大家伙,各就各位,以我的枪声为号令,我没开枪,谁都不许开枪,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周队长,我枪法准,能不能多给我点子弹!”王重凑到周义虎跟前笑呵呵的冲着周义虎道,瞧那架势,完全没把还乡团的近百号人放在心上。 “你不怕?”周义虎目光微凝,看着笑呵呵的王重有些意外的问道。 “有啥好怕的,又不是装备精良的主力部队,他们手里最多也就是轻机枪,待会儿我就对准他们的机枪手和领头的打!” “好!我做主了,再给你十发子弹。”周义虎拍了拍王重的肩膀,豪气的道:“要是打得好,我再给你加!” “周队长,你放心,你就瞧好吧!”王重趴在工事后头,侧身对着周义虎,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道。 “行了,人来了!”周义虎面色一变,一脸严肃:“做好准备!” 王重早已将五颗子弹压满了,拉动枪栓,推弹上膛。 时间好像变慢了许多,王重闭着眼睛,脑中浮现出当初在芳华世界,在大西南战场上拼死和敌人战斗的情形,心中没有半点恐惧,体内真气徐徐运转,调整呼吸频率,只要周义虎一声令下,王重立马就能探头射击。 “打!”只听得周义虎一声大喝,手里的盒子炮率先率先打响。 王重迅速探出脑袋,锐利如鹰一样的目光扫过十几米外的还乡团前锋人马,瞬间锁定了一人,扣动扳机,然后迅速拉动枪栓,退弹上膛,两秒不到就连发五枪,迅速打空了枪里的子弹,即刻缩了回去,便将身子埋低,又缩回了工事之后。 几十米外,五个端着步枪正屈膝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的还乡团成员直接被枪干中了脖子,胸口和脑门等要害部位,子弹前行的巨大惯性直接带动尸体径直仰面栽倒。 “隐蔽!”听见枪响的一刹那,还乡团的头头们就大声喊了起来。 可惜工事后头已经起一排火光,枪声噼里啪啦的作响,只瞬息之间,还乡团打头的先锋人马又倒下了七八个。 没办法,像王重这种拥有五级射击,而且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是常人六倍的,全场也就王冲一个而已,连周义虎的枪法都一般般,而且手里的枪械磨损严重,距离稍远一点,就是随缘枪法了。 不过一股脑的往人多的地方打,总能打中几个倒霉鬼。 对面也瞬间响起了枪声,子弹嗖嗖嗖的朝着己方飞了过来,不一会儿,还响起了机枪的声音。 王重听了一会儿,根据大概确定机枪手的位置和距离之后,将重新添满子弹上膛的三八大盖握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起身端抢,瞄准火光迸射的机枪手,一枪击出之后立马缩了回去。 刚才还在不停宣泄子弹的轻机枪立马就跟哑了火一样,枪声戛然而止。 周义虎可是自抗战就开始参加游击队的老战士了,立马组织人手反击,进行火力压制。 双方你来我往,王重打几枪就换个位置,每枪击出,还乡团必有一个人倒下。 刚才一个拿着盒子炮大声嚷嚷发号施令的独眼龙,就被王重一枪打中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当场就死了。 王重的枪法实在太过犀利,打死十几个人之后,周义虎也注意到了王重这边的情况,忍不住激动的大声叫好,立马趁着这大好的时机组织战士们反击。 还乡团本就不是什么正规军,不过是一群土匪流氓,再加上一些逃出去没被清算的大户们组成的队伍,鱼龙混杂,除了两把轻机枪之外,其他的装备和民兵队没什么区别。 两把机枪被王重一个人压的哑了火,有人敢过去接手王重就直接点名,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形成不了火力压制。 王重又挨个对还乡团的成员进行点头,夜色根本阻止不了王重那锐利的目光,枪法之犀利,简直骇人听闻,眼瞅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还乡团的人纷纷缩了起来不敢冒头。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还乡团就抵不住了。 当今就有人开始逃跑,逃跑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这些个土匪恶霸们组成的还乡团,又不是那些信仰坚定,无惧生死的战士,这个口子一开,队伍立马就乱了。 更别说还有一个本来就贪生怕死,意识到对面有个枪法极准的神枪手在,立马就叫嚣着撤退的指挥官了。 周义虎抓住机会,组织战士们扔手榴弹,十几颗手榴弹一股脑扔了出去,吹号员吹响冲锋号,已经作鸟兽散的还乡团成员们,一个个恨不能自己的爹娘多给自己生出两条腿,不要命的往前逃,有些聪明的干脆连枪都扔了,也不跟着大部队一起跑,直接奔进野地里,跑远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趴。 周义虎让王万春带一队人留守,自己亲自带着王重和十个追了上去。 便是奔跑中,王重的枪法也极为犀利,每枪击出,必有人倒下,一枪一个小朋友。 追出去七八里路,远远的就瞧见前方有一条长龙,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瞧不清楚来人,周义虎立马叫停了一众战士,就地隐蔽,不敢再追,只要情况一有不对,就立马带人回撤。 没过多久,前头就响起了枪声,枪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周义虎让战士们原地待命,他带着王重两人亲自上去查看情况。 碰面之后确定了来的队伍是县大队之后,才松了口气。 “周队长,你们可以啊,才二十几号人,就把还乡团打的节节败退,还追出来这么远!厉害啊!”来支援的是县大队二分队的队长陈大奎。 “都亏了王重同志!”周义虎感慨着道,心中对于王重神乎其技的枪法不禁佩服起来。 像这种小规模的作战,一个神枪手的作用,能顶的上一个排。 陈大奎听完周义虎说的交战过程,顿时眼中亮起了精光,就跟饿急了的狼闻到了肉腥味一样,目光在周义虎身后的众人之间搜寻起来。 “哪位是王重同志?” “首长好!”王重两步迈出人群,挺胸抬头,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看着身形高大魁梧的王重,陈大奎笑着道:“王重通知刚才打死了多少敌人?” “二十六个,我一个个都数着的!”王重道。 “二十六个?”陈大奎倒吸一口凉气,竖起大拇指:“王重同志,有没有兴趣来咱们县大队!” “我说陈大头,没有你这样的,当着我的面就挖我的人!”周义虎不干了,不过陈大奎的脑袋确实挺大的。 “咱两谁跟谁啊,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说着两人就拉扯起来。 第260章 让全村的地都浇上麦香河水 打退还乡团那晚过后,王重立马成了整个麦香村的大英雄,一个人打死了二十六个敌人,第二天就被提拔成了民兵队的队长,连县大队都想过来把王重给要过去。 可王重却说自己和麦香村的乡亲们都有感情了,不想离开麦香村,婉拒了县大队的邀请,却也因此又收获了一大波乡亲们的好感。 虽然已经成了麦香村的民兵队长,在村里收获了大量的名望,不过王重还是得继续下地劳作。 地里的玉米、大豆还有花生相继到了收获的时节。 王重所在的互助组里头多了个金花嫂,从原来的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不过金花嫂只种了一点玉米和大豆,而且种的不多。 马仁礼心心念念的乔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留在牛大胆的组里,不是不想加入王重的互助组,自打王重在和还乡团的一战中成名之后,乔月就对王重动了心思,可王重是个铁石心肠的,乔月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饭都不会做,更遑论农活了。 乔月留在牛大胆的互助组里,至少还有个怜香惜玉的牛大胆帮着分担农活,组员们在田间劳作的时候,乔月偶尔搭把手,大部分时间都是偷懒,摸鱼,给众人唱戏。 相反王重的组里什么人干什么活都分的非常细致, 收获,处理,把秸秆和作物余下的茎叶加工成小段,投入提前挖好的土坑之中,加入各家厕所里掏出来的大粪、泔水、还有平时的厨余垃圾,进行沤肥。 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粪肥都是有限的,如果光靠粪肥的话是绝对不够的,现如今大战都还没有结束,国家未立,北方虽然早早解放了,但一切都还处于百废待兴之中,化肥自然还没有普及。 像牛大胆他们那样大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去城里掏公共厕所绝不是办法。 收了玉米和花生大豆之后,马上就要翻耕准备秋播了。 王重把互助组的几个人叫到一块儿,说出了想要买牛的打算。 “买牛我们肯定愿意,可关键我们没有钱啊!”三猴子道。 老干棒道:“就算咱们把今年的麦子、大豆和玉米都卖了,估计都凑不够买牛的钱。” 金花嫂刚加入互助组没多久,没发表意见,但显然也是倾向于老干棒和三猴子的说法。 几人都是穷苦出身,土地分到手里不过小半年,家产拢共不过几间屋宅,几百斤新出的麦子,以前的时候是饥一顿饱一顿,现如今稍微好一些,几百斤麦子碾成面粉,倒是勉强能果腹,眼下又产了不少玉米和大豆,跑去上缴的那些,余下的倒是可以过个丰年了。 但也拿不出什么余钱来,老干棒这些时日虽跟着王重替人做风车攒了点工钱,但也不多,买牛是铁定不够的。 “仁礼呢,你怎么说?”王重看向马仁礼。 马仁礼现如今也是互助组的元老了,经过大半年农活的锻炼,皮肤黑了,力气也长了,手上也磨出茧子来了,嘴皮子又利索,晓得说话讨好大家伙,就连三猴子对他也不再是以前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我也同意买牛,不过这买牛的钱确实是个问题。”马仁礼道。 “你这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嘛!”三猴子没好气的道。 王重看向金花嫂问道:“金花嫂呢?” “啊?”金花嫂一愣,没想过这种事竟然还会问自己的意见,看着王重,金花嫂咬咬牙道:“我一个女人,吃的不多,如果真要买的话,今年新出的麦子我能拿出五十斤来。” 众人纷纷惊讶的看着金花嫂。 “这倒是不用。” 王重笑着道:“只要大家都同意,钱不是问题!这段时间我和老干棒给做风车和脱粒机攒了不少家底,再加上我这些日子卖菜打猎挣的那些,买头牛的钱应该是够了。” “我是这样想的,牛呢,我一个人出钱买,这牛就算是我一个人的,以后要卖要杀,我也好处置,不过的买回来大家一起用。” 三猴子第一个表态:“大虫哥,你一个人出的钱,这牛肯定是伱的啊!” 众人紧随其后。 王重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牛要是买回来,肯定需要人照看,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几个都是男人,就金花嫂一个女同志,女同志肯定比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细心,所以以后这养牛的活儿能不能就交给金花嫂。” “好啊,金花嫂肯定比咱们几个细心。” “对对对,牛要是交给金花嫂来照顾,肯定照顾的好!”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倒是金花嫂自己说:“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有力气,我也能干重活的。” 王重笑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们几个现在都是光棍,都没媳妇,农忙的时候,索性就让金花嫂负责咱们组的后勤工作,替咱们烧饭洗衣,有空了就搭把手做些轻松点的活,像是割麦,收麦、耕地这些重活累活,咱们几个大男人尽量都给包圆了,忙不过来再让金花嫂搭手,咱们男女搭配,合理分工,你们看行不行。” “我同意!”三猴子第一个举手同意,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我也没意见!”老干棒也跟着表明态度。 马仁礼一贯是个随波逐流的,自然也没意见。 金花嫂见众人对他如此照顾,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只要大伙儿相信我,我一定把后勤工作做好!”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就先去牲口市场,把牛买回来。”王重一锤定音。 “接下来我跟大家说一下下半年咱们的工作计划。” “首先就是秋耕和秋播,眼瞅着就快到日子了,等牛买回来之后,我和老干棒,三猴子,马仁礼,我们四个负责耕地,金花嫂就负责我们每天的一日三餐和播种的话,粮食大家伙吃多少就出多少,前一天晚上把粮食交到金花嫂手里,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 “大虫哥,咱们都听你的。” 像这样协同干活已经有好几次了,众人也知道分工协作的效率更高,自然都没有意见,纷纷表示同意。 王重继续道:“这庄稼要想长得好,有三点要紧,第一是种子,这个咱们没法子,第二是施肥,咱们条件有限,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第三就是灌溉了,只要水给足,麦子就能长得好,等秋播结束以后,咱们就得开始为冬灌和来年开春的春灌做准备了!” “冬灌?春灌?” “冬灌要怎么灌?挑水吗?” “往年倒是也搞过,但都是从河里挑水,又累又慢。” “挑水肯定不行,咱们几个人加起来有十几亩地呢,靠肩膀挑得到什么时候去了,现在又没有水坝,我的建议是找那几个地和咱们挨着的几个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把全村的人一起组织起来。 咱们群策群力,一块儿商量着把水渠给挖出来,然后用水车从麦香河里把水抽上来,咱们不是有牛吗,还能用牛来推动水车,到时候抽上来水顺着挖好的灌渠从上往下一路灌下去,这些日子我瞧过了,咱们在上游一点的位置挖渠引水,再找合适的位置挖几个堰塘储水,应该就可以满足冬灌和春灌的要求了。” “水车?堰塘?”众人纷纷好奇的看向王重。 王重道:“大家放心,水车做起来不难,仁礼,你大学不是念的农学吗,水车你应该也知道吧?” 马仁礼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图样。” “这段时间你就抽空把水车的图样画出来!记得把水车造大一点。” “没问题!”马仁义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王重又问:“堰塘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马仁礼笑着道:“堰塘雨季的时候可以储水,要是照你说的,堰塘和灌渠连在一起的话,就算是枯水期,咱们只要多造两架水车,也能把麦香河里的水抽到堰塘里储存起来,要用的时候再用水车抽到灌渠里,留到地里去。” “如果要是真这么干的话,就凭咱们几个肯定是不够的,最好是发动全村的人一起干。” 水车抽水简单,但想把水送到地里,要是平原地区,那还好说,可麦香村挨着麦香岭,地势高低起伏,很多田地都在半坡,有些甚至在坡顶。 “这样,我先把牛买回来,距离秋耕还有几天,这几天咱们先去实地考察一下,认真研究研究,琢磨出章程来,再去找周队长和王村长,商量这事儿。”王重道。 “我看行!”马仁礼认真的点头道。 其余几人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插不上话,可听着他们讨论的,脑中却跟着浮现出把麦香河水灌溉到自己地里的情形,脸上也跟着露出期待的神色。 “大家有没有不同的意见?”王重看向余下几人。 众人纷纷摇头。 “大虫哥,咱们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三猴子立场很是坚定。 “对!我们都听你的!”老干棒那就更不用说,自打跟着王重给人做风车以后,王重毫无保留的教他手艺,老干棒早已对王重死心塌地。 金花嫂更加不会有意见。 第二天,王重就和马仁礼三猴子去了牲口市场,买了头四腿修长,肢势端正,双目炯炯有神的公牛,大概有五岁多的样子,正当壮年,王重高达五级的医术,不过察言观色,就把这牛的健康状况里里外外都琢磨的清清楚楚,浑身上下绝对没有一点问题,是头再健康不过的公牛。 三人把牛牵回来的时候,还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才分地不到一年,不过乡亲们也知道,最近王重帮人打风车挣了不少钱,也不觉得意外。 马家以前虽然也有耕牛,但并不多,而且都被分配给几个困难户结成的互助组了。 耕牛牵回来,三猴子恨不能把牛牵着在村里溜上一圈。 王重他们牵着牛径直来到金花嫂家,金花嫂家不大,就两间屋子,带个院子,灶台就在炕边上,屋子倒是挺大挺宽敞的,家里简陋的很。 “你家这也没个棚子啊!”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连棵树也没有,屋檐底下倒是有口大缸。靠着院墙有个简陋的小棚子,里头堆着柴火干草。 “这样,金花嫂,你先看着牛,我们去我那儿扛几根木头过来,先给牛搭个棚子!” 说干就干,王重当即领着三人回了家扛了七八根大小不一的木头过来,花了大半天,在金花嫂家柴棚子对面搭了个简易的牛棚,底下铺上干稻草,老干棒当场做了个简易的牛槽子。 金花嫂拍着胸脯向众人保证,一定像照顾自己亲爹娘一样照顾好大黄牛。 晚上,王重在院里站桩了练功,这会儿都还没建国呢,麦香村这种乡下地方,自然没有电可用。 一个小时的桩功,半个小时的拳脚,一个小时的兵刃,歇息半小时后,等到子时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还有两个小时的练气诀的修炼,这就是现如今王重每天的修炼课程。 习武便是逆水行舟,不进便退,自习武之处至今为止,已历经百余寒暑,王重进境实在是谈不上快,和那些个民国年间层出不穷的各派宗师高手们相比远远不如,一是因为身处的环境所致,王重历经的诸般副本世界,除却一个《双旗镇刀客》之外,余者皆为太平盛世,不似清末民国时期,内力朝廷腐烂不堪,外有列强入侵,虎视眈眈。 王重也就经历了一场不到一个月的战争,时间太过短暂,没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光靠自己苦练的话,五级差不多已经是顶尖了。 自《双旗镇刀客》副本一行之后,学了孩哥的家传的练气法门,杀了那欺压良善的一刀仙众人之后,王重原本卡了许久的武学境界,又有了松动。 王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真气伴随着自己每一次的修炼,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在慢慢的增长着,自身的国术境界,也在慢慢的提升,随着不断的练习,将诸般劲力运用至日常生活之中,王重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层模糊的瓶颈,只要能够突破,自己的国术境界必定能迎来一次十分惊人的成长。 只是这般突破尚且还需要一个契机。 深夜一点,子时刚过,黑夜之中,静室之内,王重睁开双眼,双眸之中有精光闪过,可惜距离虚室生白,尚有一定的差距。 王重心念一动,唤出系统。 【宿主:王重 阳寿:26/53 状态:强健 体:68~98 力:66~96 速:67~97 神:65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5级)、医术(5级)······ 功法:无名练气诀(3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40 技能点:60 系统积分:5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64m)】 无名练气诀在那次和还乡团做过一场之后,就突破到了三级,体内真气增长了数倍,连各种基础属性的上限也都逼近一百,阳寿增加了一年,精神属性也得到了长足的增长,慢慢的追赶上来了。 一大清早,晨起过后,王重打了两套拳法,用来通经活络,催动气血。 吃过早饭,天也亮了,马仁礼已经到了家门外。 二人先将村子周围的地形地势仔细的勘察了一遍,又将村子的所有田地都跑了一圈,一边观察还一边讨论记录,不忘写写画画,到了下午,便一路顺着麦香河往上游而去。 确定了抽水灌溉的方式可行。 傍晚回到家,吃过晚饭,二人秉烛夜谈,开始商量灌溉渠的大体走向,方位,堰塘的位置等等。 次日一大清早,两人便去找了周义虎和王万春。 将挖灌渠,引麦香河水浇灌田地的想法与二人说了。 “挖渠引水?”周义虎和王万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王队长,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而是这法子真能行吗?”王万春道:“麦香村的乡亲们祖祖辈辈都在麦香村生活,要是能挖渠饮水的话,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人想到?” “周书记,王村长,我和马仁礼反复勘测过了,只要用三架翻车,两口堰塘,挖好沟渠,村里大半的地,都能浇上麦香河水。” 周义虎和王万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王重道:“周书记,王村长,口说无凭,要不咱们去现场看一看,我和马仁礼把我们的思路告诉你们,结合现场的地形,行不行得通,看一看就知道了!” 周义虎道:“万春,咱们就跟他们去瞧瞧!” “行!如果真行得通的话,王队长,马仁礼,你们就立了大功了。” 二人引着周义虎和王万春直接先来到麦香河上游。 “我和马仁礼反复勘测了三遍,沿河这一代,这里是最合适的位置,这里的地势和水位都不算低,河岸和水面的落差也正好,就是发了大水,也不至于把水车给冲走了。” “这里用一架六米高的水车就够了,咱们从这开始挖渠,一直到前边那个小山梁哪里,再挖一口大堰塘,挖上上下两道水渠,底下那道直抵直通地里,上边那道一路往前七八十米的位置,再挖一口堰塘,挖上水渠,用翻车把水抽上去······” 王重和马仁礼的计划是将水渠主道分作两层,以四口堰塘水转折,水渠绕山而行,再设置出口,引入诸次渠,灌入田中,只是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大了。 光是一通路绕过来,边走边讲,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 听着二人绘声绘色,细致入微的讲解,周义虎和王万春尽皆不知该如何言表了。 “王重同志,马仁礼同志,如果照你们这个规划的话,这工程可不小啊!”周义虎感慨着道。 王重点头道:“确实不小,所以我和马仁礼把这个额灌工程分成三个阶段!咱们呢先把最底下的沟渠和堰塘挖出来,这样的话,只需要一架水车,就能完成全村三分之一土地的灌溉,村里种小麦的地基本上能占一半了,咱们先挖小渠,如果全村能够一起出动的话,最多十五天,应该就能完成,如果咱们动作快些,可能还不要这么久。” “等第一阶段完成了,咱们再开始第二阶段,挖好堰塘和沟渠之后架上翻车,从第一口堰塘里引水,要是完成的话,村里三分之二的地基本都能浇上麦香河水。” “有了水就能进行冬灌和春灌,等到明年,农闲的时候,咱们再进入第三阶段,把水渠进行拓宽修整!将咱们整个灌溉系统进一步完善。” “真的能成?”王万春一脸的不敢置信。 王重道:“用水车引水灌溉是咱们老祖宗千多年前就发明出来的灌溉方法,不管是在南方,还是在甘肃还由陕西、山西地区这些北方地区流传都很广,周队长去县里,都不用找懂行的,只要是走南闯北的应该都见过。” “要不咱试试?”周义虎看着王万春,尝试性的道。 王万春有些犹豫,可看着自信满满的王重和马仁礼,想起王重做的风车和脱粒机,还有刚才两人滔滔不绝的样子,咬了咬牙问道:“咱们总得先算算成本吧!” 周义虎立马反应过来,看着王重道:“万春说的对,做这些东西成本要多少?” 王重道:“人工我带着村里几个会做木匠活的一块干就可以,关键是是材料,一家六米高的水车,三架翻车,需要的木材可不少。” 周义虎道:“到底要多少,你给我说个数!” 王重道:“······” 周义虎和王万春自然不会直接答应,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全村人一起出工出力,肯定要把全村男女老少叫到一块儿开会商量,问过所有人的意见才行。 晚上吃过晚饭,村长王万春让人敲响聚集乡亲们的铜钟,把所有人都叫到村口的戏台前头,让王重和马仁礼准备搞引水灌溉工程的事儿大致说了。 王重也算个老演说家了,先把灌渠的好处都给说了,什么省时省力,一劳永逸之类的,先把大家的好奇心和期待感勾起来,让大家认同这个事,然后再说出工出力的事,当天就有很多乡亲意动了。 第二天晚上,王万春再度召集村民开会,进行投票表决,最后全村超过四分之三的乡亲都支持挖渠引水,,剩下的一部分也只是犹豫不决,直接反对的的倒是没有。 在王万春的主持之下,麦香村引水灌溉项目一期工程正式立项启动。 第261章 准备给老干棒说媳妇 过了中秋,乡亲们纷纷开始翻耕土地,进行冬小麦播种之前的准备工作。 冬小麦根系较为较为细弱,讲究深耕细作,播种之前呢,得先把土壤耕耘细腻,去除土壤中的石块和杂草,把结了块的泥土敲碎咯了,让冬小麦的更好的生长到土壤内部,吸收到更多的养分,从而促进冬小麦植株的生根发芽。 而且在播种之前,还要向土壤中添加腐熟的有机肥,提高土壤的肥力,夏收时节就提前沤上的那些粪肥和小麦根茎秸秆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马仁礼是理论知识丰富,但没什么实践的经验,王重的理论知识比起马仁礼来说只多不少,古时传下的各种农书基本上都在王重脑海里,在山海情副本里的时候还经营了一个老大的农场,自己亲自动手,开了几百亩的地,在玉泉营那片戈壁滩上,积累下来了不知多少经验。 玉泉营虽然远在西北,但种植的也是冬小麦,时间上和麦香村这边略有出入,但冬小麦的管理却相差无几。 加之先前王重积攒下来的威望,互助组里的几人,虽然都是经年种田的老手,但还是照着王重的法子进行耕种。 等麦种都下了地,引水灌溉项目一期工程正式开始了,王重带着老干棒,瞎老尹几个木匠开始赶至水车和翻车,木材一部分是村里人凑出来的,一部分是周义虎和王万春两人去县里找领导们化缘化来的。 县里的领导听说了麦香村引水灌溉工程的消息后,还专程派了懂水利的人下来指点。 灌渠和堰塘的挖掘并没有太大的难度,线路和坡度,走势前阵子王重和马仁礼都已经算好了,乡亲们只要负责就行,在马仁礼的指挥之下,前村八九十个壮劳力一起动手,算上几日下雨休息的时间,总共花了二十天天的时间,马仁礼才带着乡亲们把第一阶段的水渠和堰塘还有通向一阶段所有田地的灌渠给挖好了。 王重和老干棒瞎老尹几人负责的的水车幸好秋播之前就开始动手制作了,王重的互助组也是最早完成秋播的,秋波一结束,王重就刚带着老干棒继续动手准备水车要用的材料了。 老干棒的手艺还差一点,有些精细的部件做的不够标准,但像是木槽这些简单的活对他却没什么难度,村里会做木工活的除了老干棒之外还有几个,涉及全村的灌溉工程,大家自然都是有十分力都得用出来十二分。 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马仁礼带着人开始二期工程的挖掘都有三四日了,地里的麦子都冒出了头,王重那架六米高的水车总算是完工了。 眼瞅着水车已固定妥当,王重才领着众人安装脚架,将早已做好的渡槽固定妥当,连接上水渠之后,才装上与水车平行的最后一道横槽,水车之水落入横槽,再流入在横槽下方的渡槽之中,顺势流入早已挖好的梯形沟渠之内。 梯形沟渠两侧于底部的渠壁尽皆经过捶打压实,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这种粗糙土质水渠的使用寿命,减少后期维修的成本。 “有水了!有水了!” 看着水渠之中潺潺流过的麦香河水,乡亲们的情绪极为激动,可距离水车百米左右的第一个堰塘足有两米深,五米见方,能蓄水八九个立方左右。 喝水自沟渠流入堰塘,待将满之际,才会自出口顺着通往地里的沟渠流入地里,眼瞅着堰塘之中开始出现积水,初时因河水冲刷了泥土,水成浑浊状,但只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浑水终将变轻。 明明知道堰塘积水需要时间,可围在旁边的乡亲们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个或站或蹲,等在堰塘边上,眼瞅着堰塘里的水越涨越高,不但丝毫不觉得无趣,反而开始紧张和激动,心中也愈发期待起来。 眼瞅着堰塘中的水越积越高,乡亲们的心情也愈发激动起来。 等到堰塘李的水线高出灌渠之时,水流终于顺着沟渠往田地的方向流了过去,乡亲们脸上都透着激动的情绪,下意识的顺着水渠,跟着水流一路向着地里而去。 眼瞅着一期工程顺利竣工,麦香河水顺利的到达所有规划到的田地之中,整个麦香村,都忍不住狂欢起来。 这代表着以后乡亲们不需要再用肩膀从河里一担一担的往地里挑水,也代表着就算是干旱少雨的季节,只要麦香河水位不枯,麦香村就一直可以浇上麦香河水。 一期工程的圆满竣工,惊动了县里的领导,县里的一把手亲自下来视察,看过麦香村的一期灌溉工程之后,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对王重和马仁礼两个设计者给出了极高的赞扬,给周义虎和王万春两个麦香村的领导人也进行了口头的奖励,还说要给他们记功。 伴随着一期工程的结束,乡亲们对二期工程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情绪,二期工程比一期工程要复杂也要难上许多,但乡亲们却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反而一个个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情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在农历十月下旬的时候,就把二期工程全部干完了。 翻车的制作要比水车简单多了,但唯一的不足就是翻车不能像水车一样利用水力实现自动,翻车必须得靠外力推动。 现如今秋耕早已结束,村里的牛都闲了下来,正好派上用场。 随着二期工程的顺利竣工,在村里和农会的统一安排之下,只五天的功夫,麦香村剩下的那些麦田基本上都得到了灌溉,只有零星几块特别偏远,位置受限的地沟渠暂时过不去。 但王重和老干棒他们早就做好了小号的木槽,从水渠处架槽引水,也顺利完成了冬灌。 随着麦香村一期二期水利工程的圆满结束,王重在村里的威望又上了一个台阶,乡亲们交口称赞,人人谈起王重时,都要竖起一根大拇指。 就连马仁礼这个地主子弟,也收获了一大批的善意,乡亲们对马仁礼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不再像以前似的对他抱有偏见,平时遇上了,也会主动和马仁礼打招呼了。 把马仁礼给高兴地,提着两瓶老白干找到王重,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只是麦香村,一把手在县里好几次大会上对麦香村和周义虎王重等人做出表扬,让底下的村镇们都向麦香村学习,不过短短几天功夫,王重和马仁礼的名字就跟着麦香村的名头传遍了十里八乡。 来找王重和马仁礼取经请教的人日日不绝,王重深知在这个年代,名望对自己的重要,而且这种事情于人有益,于己无害,王重和马仁礼对来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王重没有想到的是,找自己的人里头,竟然还会有一个姑娘。 两条大辫子垂在肩膀前,一件碎花棉袄,一条棉裤,瓜子脸,眉目略有几分清秀,瞧着伶俐干练,说话很是爽利,就是隐约间似透着几分刻薄。 “你好!你就是王重同志吧?” 王重看着面前一副爽利干练模样的小姑娘点头道:“我就是王重。” “我叫韩美丽,是隔壁集贤村的!”韩美丽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冲王重伸出手。 王重和韩美丽握了握手,立即便松开:“原来是韩同志,你好伱好,不知道韩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是来麦香村参观你们的引水灌溉工程,向王重同志请教学习经验的。” 王重道:“原来是这样,没问题,咱们实地去看看?” 韩美丽这人一开始还是不错的,爽利干练,做事情很有一股子女强人的风范,但又没有那么霸道高冷,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至于后期,那就见仁见智了。 领着韩美丽从水车一直逛到灌渠,从头到尾看了一圈,大致的把原理介绍了一遍,剩下的多是闲谈。 就譬如韩美丽好奇的问:“王重同志,这么大的工程,你和马仁礼同志是怎么想出来的?”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头写满了钦佩。 王重微笑着回答:“水车这东西,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咱们的老祖宗就已经发明出来了,不说南方了,就说咱们北方,甘肃,陕西,山西、河北还有咱们山东,其实大部分地区都有水车,因为地形地势不同,水车的体量和结构也不同,我早些年逃荒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学了几门手艺,见过不少引水挖渠灌溉的例子,马仁礼在燕京做过图书管理员,我们俩一个动手,一个理论,加起来不就行了。” “今天怎么没见马仁礼同志?”韩美丽问。 王重道:“你来的不凑巧,今儿个马仁礼正好去县城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两人边走边说。 韩美丽忽然好奇的指着堰塘处的翻车问道:“那为什么这里不用靠水力驱动的水车,而用这种需要外力驱动的翻车呢?” 水车和翻车都是王重刚才给韩美丽介绍的。 王重笑着道:“水车确实好,可咱们从麦香河里引上来的水量本来就不大,而且还要考虑到水渠的走向和坡度,水流的速度自然就快不了,而且这么大的高车,水车的规格肯定也小不了,水车越大,需要的推力就越强,就靠咱们引上来的这点水,不管是速度和量都不足以驱动那么大体量的水车,暂时就只能用翻车代替。” “原来是这样。”韩美丽道。 “我听说马仁礼是地主子弟,他爹马大头是你们麦香村最大的财主,麦香村大半的地基本上都是他家的,马仁礼既然懂这么多,那为什么以前他们家就没想过造水车,挖水渠呢?” 韩美丽倒是个喜欢较真的性子。 王重笑着道:“那会儿马仁礼不是还没去燕京读书吗,马大头家里田地虽然多,可他文化不高啊,而且那会儿马大头又不用自己下地干活,种地浇水这些都是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佃户长工们干的,就算种出来粮食,也大多都被马大头给拿走了,乡亲们一年到头恨不能长在地里,哪有那么多功夫和心思琢磨这些事。” “这不管是挖渠还是造水车,都不是一家子几个人能够干的活。” “可现在不同了,我们麦香村几十户人家,一百多口子人,家家户户都分了地,种出来的粮食只要交足了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呢,建水车,挖灌渠,是为了让庄稼喝上水,能让地里的粮食增产,乡亲们心里头都有一杆秤,知道这事儿对咱们大家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大家就能拧成一股绳,力气都往一个地方使,大家伙齐心协力,自然和以前不同。” 韩美丽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了一大堆夸赞组织和政策的话。 对于韩美丽的话,王重也深表认同。 如果没有组织的话,像他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子子孙孙,估计都是被剥削和压迫的份。 王重请韩美丽吃了一顿午饭,棒子面做的黄馍馍就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盘豆芽,吃过饭才把韩美丽送走。 韩美丽走的时候还说,回头有空了,一定会多来和王重请教,向王重学习。 渐入隆冬,不知从哪日起,天空逐渐下起了雪,天气也越来越冷,乡亲们要是没事的,都窝在自己家里,坐在炕上,或是几个人去一家串门,坐在一个炕上,关上门窗,说话聊天。 妇人们也是一样,农闲时他们还得缝补衣服,织毛衣毛裤,做鞋子,收拾屋子,勤快些的手里总有忙不完的活。 往年这个时候,老干棒也是跟着别人一块抽烟闲聊,可今年却不同,找王重定做风车和脱粒机的老早就排队排到年后去了,老干棒每天天一亮,吃过早饭就奔着王重家去,天快黑了才收工回家。 那些来找王重打风车脱粒机的,大多都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来,结算工钱也都是用粮食,或是小麦或是玉米、大豆。 起初王重是想和老干棒三七分成的,可老干棒死活不愿意,非说王重这是教他手艺,每天还管他两顿饭,师傅带徒弟,除了管饭之外,从来就没有开工钱的先例,而且活都是王重接的,要是没有王重,老干棒根本接不到这些活儿。 可王重说了,现在都解放了,是新时代了,不能用以前的老思想了,要是不给工钱的话,那他王重过不就和马大头一样了,最后两人掰扯来掰扯去,老干棒这才勉强同意一九分成。 饶是只拿一成,两人今年做的那些风车,也让老干棒挣了不少粮食,能过上一个厚厚的肥年了。 这天,外头下着雪,两人缩在西厢房南边那间大屋里头,一边做活,一边闲聊,随着大半年的苦练和王重的毫无保留的悉心指点,老干棒的手艺土匪猛进,现如今已经可以独立做风车和脱粒机了,大型水车稍微还差一点。 王重问道:“老干棒,你今年多大来着?” 老干棒道:“二十九了!” 王重道:“二十九,也该讨个媳妇了。” 老干棒老脸一红:“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哪有姑娘看得上我。” “你现在要手艺有手艺,要田地有田地,哪家姑娘瞧不上你!”王重笑着道:“而且现在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做风车了,咱俩之间的分成也该变一变了。” “不行!”老干棒一口就给回绝了! “你先听我说。”王重苦口婆心的道:“以你现在的手艺,就算自己接活给人做风车也没什么问题,但一个人做起来终究不如两个人快,而且组装的时候,两个人也更轻松,而且风车和脱粒机又不是什么一次性的东西,咱两用料足,手工好,用个几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先前的咱就不算了,打从灌渠弄好之后到现在,咱们拢共做了三架风车,两架脚踏脱粒机,我干的活比你多,速度也比你快,咱们就按先前我说的,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大虫,我······”老干棒想说些什么,却被王重抬手打断。 “你先听我说,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已经交货了的,咱们做一架风车,工钱是十升麦子,一架脱粒机呢,是十二升升麦子,要是苞米和大豆,还要要多一些,咱们呢就简单点来,我给你都算麦子,三架风车,就是三十升,三三得九,三成就是九升,两架脱粒机是二十四升,三成差不多是七升出头,咱们就算七升,加起来就是十六升。” “十六升?不行不行,太多了太多了!”老干棒的声音陡然拔高,连连拒绝,神情真挚,绝不是作伪。 “现如今不是以前了,家家户户都分了田地,咱们干了快两个月,你才分了十六升,折算下来也才三十几斤,不算多。” “不行不行,要不再折一半吧!”老干棒道。 王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干棒的手臂,说道:“老干棒,你都二十九了,你家可就你这么一棵独苗苗,现如今这日子眼瞅着好起来了,你要是不娶个媳妇回来,你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吗?” “逢年过节你去给你爹娘祖宗们扫墓的时候,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软的不够,就加点硬的。 果不其然,王重这话一出,老干棒的脸就变了,低下头去,一脸的愧疚。 王重走到老干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咱们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先给你说个媳妇,最好今年就成亲,明年这个时候,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给你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老干棒抬眼看着王重道:“大虫,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自己不还没娶媳妇呢吗!” 王重笑着道:“我才多大呀,你多大了,而且我既有手艺,又有力气,田地也伺候的好,我肯定要慢慢挑慢慢选,找一个俊俏又贤惠的当媳妇,再说了,我分到手的可比你多的多。” “可你都二十九了,翻了年就三十了,趁现在还没到三十,还算年轻,赶紧先找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不然等再过几年,你再想找黄花大闺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干棒纠结极了,在他心里,王重教他手艺,带他做活,就跟他师傅一样,虽然王重比自己年轻,可在老干棒心里,早已把王重当做了恩人,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干棒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性情淳朴,自然不想占王重的便宜。 可王重刚才一番话,却实实在在的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以前是没条件,家里穷人家看不上他,说不上媳妇,现如今有了田地,家里不缺粮食,又跟着王重学了手艺,娶媳妇和传宗接代这两件事儿,自然也可以肖想肖想了。 看着老干棒脸上纠结的神情,王重就知道老干棒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占了我的便宜。” 老干棒看着王重,真心说道:“要不是有你,我根本没有挣这些麦子的机会。” 王重笑着道:“可要是没有你帮忙,就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我也挣不到这么多粮食啊。” “所以啊,你心里也别有负担,我教你手艺,是为了让你快点上手,咱们俩多做些风车和脱粒机出来,多挣些粮食,顺道再把手艺好好磨练磨练,说不定等明年就有人来找咱们做水车了呢!” 老干棒忽然屈膝准备跪地给王重磕头,王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干棒。 王重还一脸责怪的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重的力气老干棒根本就没法比,只能哽咽的道:“大虫,我这人嘴笨,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但你对这么好,教我手艺,还帮我说媳妇,我能想到的,就是给你磕头了。” “有道哥!”王重也不叫老干棒了,“这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孤身一人,也没个亲戚帮衬,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以后在村里就多关照关照我,用心练手艺,咱们一块儿多挣点粮食回来。” “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老干棒,牛有道咬着牙一脸坚定道。 王重松开牛有道,笑着道:“有道哥,想当初牛大胆去杨灯儿家提亲的时候,聘礼也才三升麦子,这十六升麦子,你拿出十升,再添上十个鸡蛋,在扯上几尺布,当做聘礼,再请个媒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喜欢啥样的姑娘?俊俏的?苗条的?” 牛有道老脸微红:“我这条件,哪敢有什么要求,俊不俊俏无所谓,只要是老实本分,干活勤快的就行。” 王重点头道:“那就找个模样周正,胸脯大,屁股圆,好生养的。” 牛有道嘿嘿嘿的傻笑着:“······” 第262章 老干棒的好事 “婶子,要求我可都说清楚了啊,烦您这阵子多跑一跑,要是这事儿成了,除去老干棒给你的谢礼之外,我额外多给你三升麦子!” “三升麦子?”媒婆脸上满是震惊,原先是坐在炕上的,这会儿都站起来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竖起两根手指,向王重确认:“王队长,真是三升麦子?你可别糊弄我老婆子。” 其实三升麦子并没有多少,一升也就合一斤半左右,三升差不多也就四五斤的样子,今年夏收的时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收了一两百斤麦子,可刨去上缴的税粮之外,也没剩下多少。 麦子磨出来的面粉是细粮,乡下人吃的不多,多是拿去城里换成玉米,红薯这些粗粮。 三升麦子,能换不少粗粮呢,够一家人吃好几天的呢,要是遇上个啥荒年的,这三升麦子,说不定就能救下几条人命。 媒婆脸上满是期待。 王重正气凛然的道:“我王重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是婶子把我有道哥这亲事说成了,两升麦子,我双手奉上,绝不会跟那马大头一样,拿那捂了的麦子糊弄人。” “有伱王队长这句话,这门亲事呀,包在我身上了!” “婶子,还有个事儿!” “啥事儿?” “这三升麦子的事儿,你自己知道就成了,千万别告诉别人。”王重道。 媒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放心,你婶子我这嘴呀最牢了,保管不叫第三个人知道。” “婶子!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一阵推诿过后,王重才从媒婆家里出来。 “大虫哥?”王重前脚刚出门,后脚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呼。 “是三猴子啊!”三猴子一身棉袄,带着手套,帽子,脚下的鞋里不知塞着几层稻草,肩上扛着一杆分叉,后头还挑着个篮子。 瞧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拾粪去了:“拾了多少粪?” 三猴子一脸懊恼和颓丧:“我去的时候正好撞见老驴子拿着粪筐粪耙往回走,哪里还有粪让我拾。” “等过些时日天气暖了,咱们去河里挖点淤泥出来,晒干了一样可以当肥料使!” “河里挖淤泥?”三猴子皱着眉头:“淤泥也能当肥料使?” “咋的,不信我?” “哪能啊!” “你说啥我都行!”三猴子笑呵呵的道。 说完三猴子忽然反应过来,王重刚才可是从门里出来的,于是乎便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朝院里瞧了瞧,虽没瞧见什么,但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扭头看向王重,脸上露出笑容,八卦之火被点燃:“大虫哥,你这是打算找媳妇了?” 王重却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转身拔腿就走。 “大虫哥!”三猴子忙快步追上去,和王重并肩走着:“你这是瞧上谁家姑娘了?长得俊不俊?多大年纪了?” 三猴子那满是好奇的提问,逐渐被这簌簌的北风和鹅毛般飘飞的大雪所掩盖。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漫山遍野,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麦香河上游,大水车边上,王重带着斗笠,站在河边,头顶风雪,脚踩大地,看着麦香河两岸的雪景,不由得心生感慨,念出了这首作于36年的《沁园春·雪》 “好词,好应景,好兴致!”连着三个好字,穿着马褂,带着毡帽的马仁礼,大步走到王重身边。 “你怎么来了?”王重没回头,仍旧眺望着远景。 “雪下的太大,我寻思着叫你一块儿来瞧瞧咱们的大水车,到了你家发现你不在家,问了马仁廉才知道,你已经过来了。”马仁礼两手插在袖中,缩着脖子,蜷着身子,活像只猴。 “瑞雪兆丰年啊,这么大的雪,来年肯定能有好收成。”见王重没说话,马仁礼又感慨一句。 王重收回目光,扭头看向马仁礼:“你不去讨好心上人,跑这儿来煞什么风景。” 马仁礼被王重一句话说的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难受:“什么心上人,你可别瞎说。” 就这拙劣的演技,王重都懒得揭穿他:“古人说的好啊,娶妻当娶贤,就你现在这样子,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我怎么了?”要是别的,马仁礼也就认怂了,可涉及乔月,这是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那为什么你去邀请她加入我们互助组,她不同意,反而铁了心要跟着牛大胆呢?” “我······我怎么知道!”马仁礼道。 “乔月这人,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比你还不如,人家在地里卖力做活,她在坎上捏着兰花指唱戏,一条围巾从秋围到春,干活的时候都没撇下,像是那种卖力气干活的人马? 再说牛大胆,他可是浑身的力气,干活是一把好手,营务的一手好田地,他能把乔月地里的活也给干了,你能吗?” “我······”马仁礼还想辩解几句,可实在没有底气。 王重不屑的道:“你自己地里那点活你都干不明白,如果你是乔月的话,在你和牛大胆之间,你会选择哪个?” “我虽答应过你爹关照你,可你不是我儿子,这些话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趁早把你心里头那点不切实际的念头给我打消了,认认真真的先把你的日子给过好咯,比什么都强。” “等再过几年,人们放下了对你的成见,到时候再找一个老实本分,成分好,干活卖力,能帮上你的媳妇,再生上几个娃娃,你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这是王重的肺腑之言,现如今马仁礼因着水车和水渠的事情虽然揽了一波声望,但因着马大头儿子的身份,时间又太短,人们对马仁礼的偏见还没有完全消除,幸好麦香村的人大部分都比较淳朴,没什么坏心思,不然的话,就马仁礼的出身,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 “行了,外头天冷,就你那身子骨,赶紧回家炕上呆着去。” 说罢王重转身就先回了,马仁礼看着王重那高大的背影,咬了咬牙,迈步跟了上去。 该说的王重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马仁礼的事情了,毕竟马仁礼是一个饱读诗书,思想成熟的成年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王重的提线木偶。 年三十,作为建国以后的第一个新年,麦香村的乡亲们都沉寂在前所未有的喜庆和欢乐之中。 现如今日子虽然同样艰难,但比起以前却好了太多太多,其他的娱乐项目搞不起,但贴对联,放鞭炮,包饺子这三样还是可以安排的。 一大清早,天才刚亮没多久,就听见了村里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 大过年的,王重也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休息休息。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老干棒和三猴子就来了王重家。 东厢房的书房里,书桌前,老干棒铺纸,三猴子磨墨,王重提笔沾墨,笔走龙蛇,行云流水,须臾之间,就写好了一联。 “好看,这字写的好看!”三猴子由衷赞道。 “确实好看!”老干棒也不住点头。 “大虫哥,这些字咋念的啊!” 三猴子和老干棒都是穷苦出生,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没上过学,自然不认识字。 “百年天地回元气!”王重引手从上指到下,逐字念道。 “那下联呢?”三猴子迫不及待的追问。 王重冲老干棒使了个眼色,老干棒当即把写好的这联放到旁边,换上一张新纸。 “这下联是:一统山河际太平。” “横批是:国泰民安!” “一统山河,国泰民安!”老干棒似模似样的点着头,一副评头论足很满意的样子,“听着还蛮有气势的。” “气势倒是够了,就是少了点喜庆。”三猴子腆着笑脸道:“哥,能不能给我写幅喜庆点的!” “不识货!”这小子明显没瞧上这幅,王重斜了他一眼道:“张灯结彩迎新岁,欢天喜地庆佳节,这联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三猴子都快笑开花了。 王重摇摇头,提笔便将这幅对联写下,横批也简单、通俗的很,只‘欢度春节’四个字,三猴子喜欢的不行。 给老干棒的是:福星永照平安宅,好景常临康乐家,横批写的是三阳开泰。 前院的马仁廉和偏院的牛大胆,见着老干棒和三猴子拿着刚写好的对联欢天喜地的出门而去,马仁廉拿着一盘蒸好的包子,牛大胆则带了一碗饺子,一人找王重求了一副对联,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大字,两人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大胆哥,贴对联呐!” 牛大胆刚刚把梯子架好,给对面刮上面糊,准备上梯子贴呢,忽然院门口就传来了乔月的声音。 “是乔月啊!咋了,有啥事?”牛大胆扭头看了一眼,继续爬梯子。 乔月忙小跑着走到梯子边上帮牛大胆扶着梯子:“也没啥事儿,随便逛逛。” “这对联哪来的,字写的不错啊!”乔月勉强能算半个文化人,虽自己没啥本事,但稍微懂那么一点点。 “五湖四海皆春色,这对联也不错。” “不错吧!下联是:万水千山尽得辉,横批是:万象更新。”牛大胆脸上露出笑容,感慨着道:“王大虫写的,他写了好几副,我就瞧上这幅了。” “王重写的?”乔月一愣:“他字写的这么好?” “是挺好的,端正,好看!” 王重给众人写的对联,用的都是行楷,字体端正又不失飘逸。 这大字和小楷可不同,能写好小楷的,未必能写好大字,看着龙飞凤舞的笔法,刚劲有力的骨架,没有一番苦练,绝写不出这样的字。 可惜乔月只是个半吊子,毕竟只是个戏子,要是马仁礼的话,估计还能看出点端倪来。 帮着牛大胆贴好对联,乔月没有留下,和牛大胆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走着走着,就鬼使神差往里院去了。 “有人在家吗?”乔月刚进院里,就抻着嗓子喊。 “屋里呢!门没栓,自己进来吧!” 声音是竟然从东厢房里头传出来的,乔月走到东厢房南屋,直接推开门就往里走。 “是乔月啊!找我有啥事儿?” 乔月反手把门给带上了:“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乔月抿唇颔首微笑着着往炕边走,还给王重抛了个媚眼。 “这大冷天的,你放着正屋那么大的炕不待,怎么跑厢房来了?”乔月走到炕边屁股往炕上一坐,立马又惊的弹了起来,惊呼一声:“哎呀,这炕怎么还是凉的?你也不怕冻着。” 王重道:“我年轻,身子骨硬朗,抗冻。” 乔月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着炕上背对着窗户盘膝而坐的高大身影,不由得又轻咬着下唇,道:“你这人,人家这是关心你。” “好意心领了,但是真不必,你要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关心关心牛大胆,平日里他可没少帮衬你,要不是他,你今年这个年,怕是得饿着肚皮过了。” 乔月却不以为意:“大胆哥确实很照顾我······” “王重!在家吗?” 乔月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马仁礼的声音。 “这儿呢!”王重回了一声。 门外立即就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还有马仁礼的声音:“怎么放着好好的正屋不住,跑东厢房来了?” 马仁礼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坐在炕边的乔月。 一身碎花棉袄,还是那头齐肩的短发,光滑柔顺,显然日日打理着的,脸蛋白净,眉目如画,较之年轻,并无多少变化,脖子上围着的还是那条红色的围巾,那还是当初马仁礼送的。 “乔月?”看到乔月,马仁礼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乔月回怼了一句。 “我不是这意思!”马仁礼赶忙解释。 “我来找王重讨幅对联,你来干什么?”乔月对马仁礼现在是敬而远之,生怕别人把她和马仁礼联系道一块儿。 “我打算去趟县城,过来问问王重要不要一块儿去!” “去啊,为啥不去!”王重问道:“你去金花嫂那儿把牛牵回来,我去后院把车推出去。” 里院后头还有片后院,以前是马家长工们干活和牲口棚的位置,柴房、猪圈,鸡圈鸭舍都在后头,现如今被分成了两块,西边那块原先是鸡圈鸭舍,分给了牛大胆,东边这块,是柴房和猪圈还有牛棚,因着就在王重正屋后边,是以顺势分给了王重,从正屋西边就有条夹道可以过去。 王重都要出门了,乔月自然不好再呆,不过听说两人要去县城,乔月顿时便动了心思。 “王队长,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乔月道:“我也想去县城置办点东西。” “没问题!”王重还没说话呢,马仁礼就先替王重答应了。 实锤了,又是一只舔狗。 王重摇摇头,没说什么,说也没用,该说的先前王重都已经说了。 次日,年初一早上,刚吃过早饭,就有人陆续过来给王重拜年了,随着还乡团事件,到风车和脱粒机的打造,至水利灌溉一二阶段攻城的顺利竣工,乡亲们辛苦种下的冬小麦,不用再为冬灌春灌发愁了,一次次的累积,王重在乡亲们心中的威望自然越来越高。 尤其是近段时间,十里八乡的村长支书们纷纷来拜访王重,请教学习水利灌溉的经验,请王重帮忙打造风车和脱粒机。 在麦香村一众乡亲们心中,王重俨然已经成了周义虎那样的人物。 对于这种情况,王重自然喜闻乐见,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卖力了。 毕竟系统给的主线任务是:尽可能的改变麦香村众人的命运,避免那些令人惋惜的悲剧。 王重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不过想要实现这些盘算,首先第一步,就得把自己的名望尽可能的扩大最大,而且不能仅仅只限于麦香村这一个地方。 初八这天,媒婆喜滋滋的来找王重,上来就给王重道喜。 “婶子,又不是我托人说亲,你给我倒什么喜?”说着王重冲着老干棒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该道喜的人在那儿呢!” “婶子,屋里坐,喝口热水暖暖肚子先。”王重把人迎进主屋,坐在炕上,倒上一碗热水。 老干棒咧嘴一笑,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婶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那可是媳妇,往前十几年里,老干棒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媒婆喝了口水,笑着道:“有了有了,这回这个啊,你肯定满意。” 年前媒婆也给老干棒介绍了一个,一开始人家也答应了,可等王重和老干棒上门去看的时候,那姑娘生的也俊俏,才十八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那姑娘的父母本来都同意了,可那姑娘一看老干棒年纪大不说,个子也不高,模样也不出彩,就不乐意了。 任凭她父母怎么说,姑娘就是不肯松口,成亲这事儿讲究的还是你情我愿,毕竟两口子将来还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要是不情不愿的,就算成了亲,将来日子还指不定会过成啥样呢,老干棒也不想强迫人家姑娘,更不想让人家父母为难,索性就借媒婆的口回绝了这事儿。 “是哪家的姑娘?”老干棒迫不及待的问。 “是集贤镇韩老四家的二姑娘,大名叫韩春梅,今年二十二岁,模样周正不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缝缝补补这些都不在话下,下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这么好的姑娘,人家能看上我吗?”老干棒没底气的道。 “婶子,这姑娘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上她家提亲的那不得把她家的门槛都踩破了。”王重道。 媒婆道:“谁说不是呢,要是先前啊,人家还真未必瞧得上老干棒,可现在不一样,韩老四有六个儿女,两个姑娘,四个儿子,他家大儿子去年刚刚成亲,现在二儿子三儿子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去年才刚刚分田到户,韩老四家人口又多,家里哪有多少余粮,现如今他们一家子正替他家老二老三的彩礼发愁呢。” “老干棒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可彩礼给的高啊,十升麦子,十个鸡蛋,三尺花布,这么厚的聘礼,我给人说了大半辈子的媒,在咱们庄户人家里头还是头一回见。” “那找个时间,婶子带着老干棒去人家姑娘家里拜访拜访,先见一面再说!” “没问题,随时都可以!”媒婆拍着胸脯保证。 “明天怎么样?”看着老干棒急切的模样,王重建议道。 “成!那就明天,明儿一早咱们就过去。” 次日,老干棒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成了?”王重问。 “成了!”老干棒喜滋滋的道。 “日子定了啥时候?” “订了十八那天。” “这么快?”王重有些意外,这都初九了,离十八也就九天功夫。 “是你那未来老丈人急着给你那两个未来小舅子说媳妇,怕你改口反悔了吧?”王重猜测道。 老干棒嘿嘿一笑,也没辩解。 王重:“这事儿你告诉你二爷爷了吗?” 老干棒摇头道:“还没呢,我这就去和二爷爷说一声!” 当天老干棒用十升麦子当彩礼的事情,顷刻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麦香村,一下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吃不饱,三猴子几个平日里一向和老干棒交好的,纷纷上门找老干棒确认消息。 众人开始帮着老干棒张罗成亲的事情,摆酒席大操大办老干棒自然没那能力,现如今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老干棒手里虽说有点粮食,但这彩礼就去了大半,剩的并不多,而且成亲以后,他家里就要多一张嘴吃饭了,好在距离夏收也没多久了,把家里的麦子换成苞米和红薯这些粗粮,吃到夏收时候应该还能剩下一下。 第263章 夏收和试验 元月十八这天,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乡亲们就聚到了老干棒家,王重、牛大胆,马仁礼、三猴子,瞎老尹这些和老干棒关系好的都赶了过来,老干棒就骑着借来的驴子,穿着新衣裳,挂了一条红绸,王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唢呐,牛大胆拿着铜锣,一路敲敲打打的往集贤镇去了。 集贤镇以前叫集贤村,去年以集贤村为中心成立了集贤镇,在旁边设了集市,逢一逢五开集,麦香村到集贤镇,拢共二十里地的样子,走路也就一个多小时。 县城稍微远一些,从麦香村出发,光是走路的话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韩老四家在集贤村中间区域,韩家在集贤村是大姓,一大清早,韩老四家同样聚了满院子的人。 王重也正式见到了老干棒的媳妇韩春梅,模样确实跟媒婆说的一样,不说多俊俏,但确实周正,身高和老干棒差不多,一身半新不旧的碎花棉袄,梳着两条辫子,额前还留着碎刘海,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挡不住胸前的隆起,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老干棒摆不起宴席,但请帮着一块儿接亲的人几人一人一碗酒,几个大白馒头就炒鸡蛋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是大喜的日子。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重刚刚烙好一沓葱油饼,放在篦子里,锅里的玉米粥也煮的差不多了。 “王重!王重!” 王重刚准备开吃,外头就传来牛有道的声音,王重打开门一看,老干棒跟他刚娶的新媳妇韩春梅正并排站在院里。 “大冷天的杵那儿干啥,赶紧进屋,进屋!” “你俩来的正好,刚出锅的葱油饼,正热乎着呢!锅里有粥!伱俩自己盛。”说话间王重已经从西边靠墙的碗柜里取出两副碗筷,摆到两口子跟前。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吃过早饭才来的!”老干棒连连摆手拒绝:“我跟春梅过来呢,是想好好谢谢你,我们家也没啥好东西,春梅呢就想给你做双鞋子表示我们对伱的感谢。” “真想感谢我,就赶紧过来给我帮忙!”王重笑着给二人一人夹了一个葱油饼:“趁着现在农闲,咱们多做几个风车,就能多挣些钱,等过些日子开春了,可有的忙了。” 老干棒道:“我过来就是给你帮忙来的!” “那就别和我客气,再吃点!干活可不能没力气!” ······ 村里赫赫有名的老干棒竟然娶了媳妇,这可把村里剩下的一伙老光棍给羡慕坏了。 就连王重也忍不住感慨,自己这日子,就算在这十里八乡里头也算最滋润的了,这和尚也当了一年多了,是时候该找个女人给自己做饭洗衣,铺床叠被暖被窝了呀。 最关键的是,最近体内真气愈发精纯雄浑,再加上那超乎常人的精力,就算每天子时两个小时的冥想吐纳练气,让自己能够灵台清明,心无杂念,可旺盛的精力经过一夜的歇息,身体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给出反应。 找谁呢?村里模样过得去的姑娘就那么几个,乔月肯定不行,这姑娘懒得不行,看她原著里和牛大胆结婚了以后,成天只知道描眉画眼的睡懒觉,哪里是个能过日子的。 杨灯儿倒是也不错,模样俊俏不说,性格也好,关键还勤快,够先回,可这姑娘现在一颗心拴在牛大胆那儿。 在女人上面,王重从来不会随意将就,没有就宁肯单着。 空闲时,王重去县里买了十几个坛子,把地里收的萝卜清洗干净了,都做成泡菜。 萝卜浑身都是宝,不只是结的果是可以做泡菜,就连茎叶也行,而且别有一番风味。 王重虽然不挑,天南海北的口味都能接受,但到底是出身川湘这等嗜辣的地方,做的泡菜里头,自然少不了辣椒。 去年王重辣椒种的不多,只将将够他自己吃的,好在县里有卖干辣椒的,王重买了回来,炒至以后,舂成碎末,撒上一点盐和酱油,浇上热油,辣椒的芳香立马就被悉数激发。 喝着小酒,就着微酸的泡萝卜,沾上一点油辣椒,那滋味叫一个绝。 现实世界里,王重的叔爷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逐渐转暖,地里的麦子逐渐返青。 开春了还得追肥浇水,粪肥是早就已经沤好了的,在王重的建议下,互助组的几人,去年就都把家里的茅房给改了,冬日农闲时都掏了出来,和早已准备好的秸秆等物一起沤至。 追肥后七八天左右,春灌就开始了,今年的雨水倒是充足,刚刚开春就连着下了七八天的小雨,麦香河的水位虽然没涨多少,但地里的麦子长势却颇为喜人。 光靠雨水肯定是不够的,在缺少肥料的情况下,麦子要想长得好,春灌是必不可少的。 春灌之前,王重已经领着人把水车、翻车还有堰塘和灌渠都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几遍,水车和翻车用的都是好料子,都没问题,就是灌渠地里便有些地方需要修整,乡亲们齐心协力,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灌渠都给疏通了。 几个堰塘里也早早就蓄满了水,眼瞅着时日差不多了,春灌就开始了。 看着灌渠里源源不断的水流自上而下流进地里,乡亲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淳朴笑容。 几个月后,夏收时节,一幅和村里其他地里截然不同的画面出现在第二互助组组长王重的地里。 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上,半盖着用藤条撑起来的油布,油布后头有个类似于自行车座椅和踏板的装置,以齿轮和链条驱动,马仁礼坐在踏板上,双手抓着扶手,两脚不停的踩着踏板,金花嫂和韩春梅两人轮流抱着一把把割下来的麦子,放到那半盖起来的油布斗篷里,不一会儿就把脱完粒的秸秆堆到一旁。 王重和老干棒,三猴子三人在前头埋头割麦,已经在金灿灿的麦田里开出一片通道来了,马仁礼等三人各自割了一行之后,拜年开始拉着脱粒机进行脱粒工作了。 “金花嫂,这脱粒机可真好用!”韩春梅是年初的时候才嫁过来的,经常听自家男人说脱粒机,但这还是第一次用。 金花嫂笑着道:“确实好用,这可比用连枷轻松多了。”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设计出来的东西!”正踩着踏板的马仁礼也笑着道。 比起顶着日头在太阳底下埋头割麦,这个踩脱粒机的活可轻松多了,马仁礼只要匀速踩动踏板,等附近的麦子都脱完粒了,再帮金花嫂和韩春梅两人把脱粒机往前推就行了。 “咱们王队长还真厉害!”韩春梅感慨道。 “可不是!”金花嫂笑着道:“又是风车又是脱粒机的,还有水车,灌渠,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咱们组长这么厉害的能人呢!” 韩春梅也笑着道:“我也没见过!” “我们都没见过!”不远处正埋头割麦的三猴子和老干棒也站起来说道。 韩春梅刚刚嫁给老干棒不过几个月,又不是个喜欢串门的,村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现如今也就和经常上门的金花嫂和小转关系不错,跟杨灯儿就稍微差一些,其余的就更别说了。 主要是村里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拢共也没剩多少,村里像三猴子、吃不饱这些打光棍的汉子一大把。 “嫂子,咱们队长瞧着挺面善的,为何大家都管他叫大虫呢?”韩春梅好奇的问道。 “妹子没问你家当家的?”金花嫂道。 “这事儿我知道!”马仁礼迫不及待的抢答道。 “我也是听我爹说的,那年我刚去北平,家里正值秋耕,不知怎的,我家那头老黄牛忽然发了疯,在地里横冲直撞,伤了好几人,谁也不敢上去啦,这时候王重站了出来,一个人就奔着发疯的老黄牛冲了过去!” “啊?”韩春梅被吓得一哆嗦,发了疯的老黄牛,能撞死嘞。 “老黄牛也埋头奔着撞了过去,谁曾想,王重竟不闪不避,直接迎面撞了上去,两只手抓着牛角,摁住牛脑袋,生生顶住了发疯的老黄牛,被推出去四五尺远,等他站稳了,用力一摔,八九百斤的老黄牛,被他一把掀倒在地。” 金花嫂已经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一头成年的老黄牛,不过八九百斤,最多也就是一千斤左右,能把牛摔倒的人少见,但并不是没有,但能生生制住发了疯横冲直撞的老黄牛的,韩春梅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也太厉害了!” “可不是吗!”金花嫂道:“所以打那以后,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虫。”所谓大虫,便是老虎,在这些老百姓们眼里,动物里最厉害的就是老虎了。 “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啊!看看桶里麦子满了没,满了赶紧先装起来。”马仁礼急着道。 “哪儿有那么快。”金花嫂看着马仁礼笑着道:“你不会是身子太虚,蹬不动了吧?” “怎么可能!”马仁礼梗着脖子立马反驳,男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虚呢,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我身体壮着呢。” 这道迥异的画面,就如同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多出来的一个大墨点,左近地里的乡亲们,稍微歇息的喘口气的那片刻功夫,也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只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一亩多地的麦子都被王重三人割完了,马仁礼和两个女人轮番蹬车给麦子脱粒,该说不说,马仁礼的身子确实有点虚。 到底是人工踩踏带动的脱粒机,速度自然没法和后世那种马达催动的相比,三人麦子割完了,她们几个脱粒还要一会儿。 割麦的三人带着草帽坐在地里喝水歇息,大概歇了五六分钟左右的样子,就又拎着镰刀去旁边最近的地里了,继续收割大业。 脱好粒的麦子会用麻袋或者藤框装起来先放在地头,等晚上收工的时候再一块扛回去,现如今众人的工作是趁着好天色,抓紧把地里的麦子都给收回去。 中午日头最高的时候,把第三块两亩多的地割完,六人停下来吃饭喝水,再休息半小时。 上午收的三块地,一块一亩多,两块两亩多,加起来将近六亩,可把几人累得够呛。 “娘的,累死个人!”三猴子一边扇着草帽,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已经被晒得通红。 “谁不累!”旁边的老干棒扶着腰不停地揉着。 王重笑着道:“有道哥,这几天可得悠着点,别光顾着和嫂子亲热。” 三猴子闻言,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就是就是!” “去去去!”可惜老干棒的脸早就是通红一片,汗如雨下,瞧不出变化了。 “哥!你这身板也太好了!”三猴子看着王重,一脸羡慕的道。 王重道:“这不更说明我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就咱麦香岭这一片,我三猴儿就服哥你一个。”三猴子竖起大拇指:“难怪当初马大头那么精明的人,竟也舍得让你请你当长工,还管你吃饱饭。” 老干棒道:“吃得多,干的也多!马大头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吃亏,咱俩加一块儿,还没队长收得多呢。” “咱们地里这麦子,那是一年比一年长得好!”看着漫山遍野的金色海洋,三猴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累且幸福着。 “我瞧着今年这麦子长得最好的还就是咱们组。”老干棒的来脸上也满是笑容。 “哥,你说马大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初怎么就没想着挖渠引水呢?”三猴子好奇的问。 王重笑着道:“要是挖渠引水了,大家地里的麦子产量都高起来了,他上哪儿兼并土地去!” 王重的话,把三猴子和老干棒说的都一愣。 三猴子把手里的麦秆用力往地上一扔,气愤的道:“哼!我说呢!” “咱么当初马大头家的地就越来越多,咱们的地就越来越少。” “行了行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不都是咱们的了吗!” “那倒是!”三猴子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地头正在蹬轮子的马仁礼吐着舌头,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不行了!实在是没力气了!” “我说马仁礼,就剩最后这些了,你再加把劲儿。”金花嫂手里还拿着一捆麦子,站在脱粒机前头。 “不行了!不行了!”马仁礼连连摆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停的咽着口水:“我实在是踩不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边地头的王重见到这情形,摇了摇头,走了过来,“行了,你去歇着吧,我来!” 马仁礼翻身下车,摇摇晃晃的走到旁边,没走出几步就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坐,双手撑在地上,一脸疲惫的喘着粗气。 王重的动作可比马仁礼快多了,脚蹬踩的飞快,要不是怕机器受不了,速度还能再快。 韩春梅和金花嫂鄙夷的白了马仁礼一眼,撂下一句:“真没用!” 只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在王重快速的蹬动脚蹬的情况下,余下收好的那些麦子都成功脱粒。 歇的差不多的三猴子和老干棒也过来帮着把桶里的麦子收进麻袋里。 众人洗了手,擦了脸,然后才开始吃午饭。 正吃着饭,金花嫂忽然建议道:“队长,要不下午咱们换一换,让我们三个也搁一会儿麦子,你们也先歇一歇。” “这主意不错!”韩春梅连连点头。 王重没有专断独裁,而是看向老干棒和三猴子,“你俩觉得怎么样?” “队长,缓一缓也好,倒不是没力气,就是这腰受不了!”三猴子道。 老干棒道:“要不就让金花嫂和我媳妇他们割一块地,正好多缓一缓,剩下的咱们几个再继续?”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了。” 马仁礼:“······” 到了傍晚,眼瞅着太阳快落山了,地里也忙活的差不多了,几人用油布把脱粒机盖上,把各自地头已经装进麻袋里头绑好的麦子往家扛。 一天下来,几人一共收了六块地,四块一亩多的,两块两亩多的,加起来拢共收了差不多有十亩地,下午只收了四亩左右,一方面是因为太阳太大,又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效率自然赶不上上午,另一方面是因为后边金花嫂和韩春梅也回去做饭了,少了两个干活麻利的,马仁礼到底还有些拉跨。 不过总的来说,速度倒是不算慢。 这会的麦子产量不高,别说现实社会了,就连《山海情》副本里的那时候都比不上,平均亩产是一百五十斤到两百斤左右,土地肥沃一些的,水肥都充足的,可能会超过两百斤,但也绝不会到三百斤,不管是植株的密度还是产量跟后世亩产一千多斤的时候自然没法比,割麦的速度自然也没有可比性。 虽然去年秋播王重他们的种植密度已经比往年要密了不少,撒肥的方式也做出了改变,由原来的大范围撒肥变成了集中撒肥,而且冬灌春灌从没缺过水,王重还用草药做了除虫剂,除草除虫更是一刻没歇过。 但受肥料和种子的品质的限制,每块田收获的麦子虽然比起去年都要多出不少呢,但也没能多出多少,那几块一亩多的,收的那些麦子晒干以后,平均每块田能多出个八九十斤左右,那块两亩多的多一些,能多出个一百四五十斤,算下来亩产已经超出两百斤了,但距离三百斤还有些距离。 第二天众人的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不是不想干,是第一天出力太狠累着了,不过还是把剩下的那些小麦地都给收割完了。 第二互助组也成了整个麦香村,最快把地里的麦子收割完的互助小组。 乡亲们看着王重他们如此简单的就把麦子给脱粒收了回去,顿时便都动了心思。 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人来找王重借脱粒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牛大胆,手里还拎着一瓶白干,王重自然不会拒绝。 乡亲们都忙着给麦子脱粒的时候,第二互助组的成员们已经开始晒麦子了。 一家才几百斤的麦子,晒起来自然不麻烦。 第四天晚上,众人聚在王重家,开会。 正房炕上,王重坐在里边,三猴子和老干棒坐在王重左右手边,两人身边分别是金花嫂和韩春梅,马仁礼坐在圆凳上。 王重道:“大家麦子都晒得怎么样了?” 三猴子道:“我家的差不多了,明天再晒一天就能收起来了。” 金花嫂道:“我和三猴子差不多!” 老干棒和韩春梅的进度也一样。 “我可能还要两天。”马仁礼进度最慢。 “这段时间天气都不错,大家都抓紧点,乡亲们也等着晒麦自呢,咱们早点晒完,他们也能早点晒完。” “咱们今儿个就讨论讨论接下来夏种的问题。” “大虫哥,这有啥好讨论的,照着去年那么干不就行了。”三猴子道。 “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老干棒却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问:“往年大家伙夏种都是种的什么?” “基本上都是苞米和大豆!”金花嫂道:“花生的也有,就是比较少。” “那产量怎么样呢?”王重又问。 “产量都不高。”老干棒道。 “既然往年夏种的产量都不高,那咱们不如尝试尝试新的方法,通过对比来做实验,看看哪种能增加产量,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法子好是好,可咱们也不懂什么新方法呀!”三猴子道。 “我倒是知道几个法子,小时候倒是见过家里的长辈们这么种过,产量确实要比咱们去年高,当然了,影响产量的因素有很多,不一定全是种植的方法,也和施肥,浇水,气候,还有地域有关,但我觉得,咱们现在既有地,又有人,不妨尝试一下,如果真被咱们找出能够增产的方法,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同意!”三猴子立马表态:“我相信大虫哥。” “我也同意!” “我没意见!” 众人纷纷表态。 “大虫哥,到底是啥好法子?”三猴子迫不及待的问,众人也都纷纷看着王重,眼中同样写满期待。 “一个是轮作,一个是间作。” “轮作?”马仁礼道:“你是说咱们玉米大豆换着种?” “对!”王重道:“其实咱们现在冬小麦和夏苞米,夏大豆这种种植方式就是轮作,但还是太过单一了,现在咱们组有五户人家,土地加起来有二十四亩多。” “每年的冬小麦咱们还是得种,但夏天的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把花生、苞米还有大豆这几种作物轮番种,比如今年三猴子和金花嫂的地里都中花生,老干棒的地里就种大豆,我和马仁礼的地里都种上苞米。等到明年,咱们再换一茬,三猴子和金华扫就种大豆,老干棒中苞米,我和马仁礼就种花生。” “这法子不错!”老干棒点头道。 “大虫哥,那间作又是咋回事儿?”又是三猴子急忙问道。 王重解释道:“顾名思义,间作,就是把几种作物,相互间隔种植,就譬如一块地,咱们给他分成好几垄,一垄苞米,一垄大豆,再一垄苞米,在一垄大豆,这么间隔着种。” “这有什么用?”三猴子疑惑的问。 马仁礼却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玉米植株高大,能够替大豆挡风,让大豆的植株不被风吹倒,大豆植株较矮,可以促进玉米植株间的空气流通,让光照更加充足,说不定真的能增产呢。” 三猴子老干棒几人都看着马仁礼,听到增产两个字,一个个眼睛就都亮了。 “大虫哥,马仁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重笑着道:“是真是假空口无凭,但咱们可以拿一两块地试一试,和只种一种的对比一下,看看两边的产量不就知道了!” “我同意!”这回马仁礼第一个举手同意。 “我也同意!” 几人纷纷表态。 “咱们地里那些玉米和大豆苗子现在也都长得差不多了,等麦子都晒好入库以后,咱们就加快速度,我和老干棒,三猴子还有负责耕地,金花嫂和马仁礼,韩春梅负责追肥分垄移栽,等我们三个把地耕完了之后,再回过头来帮大家,这样安排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 “大虫哥,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接下咱们商量商量哪几块地都种些什么。” “大虫哥,还商量个什么,你直接定了就得了,我们大家伙都听你的!” “三猴子说得对,队长,咱们都听你的!” “那行!”王重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分一分!” 既然众人都愿意听王重的,王重也乐得省事,直接分配。 “不过有一点咱们得先说清楚,谁家地里的产出就归谁,到时候咱们再互相交换,大家觉得怎么样?” “肯定没问题。” 众人纷纷表态。 对于几人对自己的信服,王重也不觉得意外,毕竟现如今王重在麦香村的威望之高,除了周义虎之外可谓是无人能及,连村支书兼着村长的王万春,都不如王重这般让乡亲们钦佩。 尤其是今年第二互助组各家地里的小麦刚刚丰收,依着王重和马仁礼的法子,可比去年增产许多。 第264章 炸酱面 “牛组长!” 牛大胆扛着锄头从旁边路过,看着金花嫂和韩春梅、马仁礼三人正拿着锄头和耙子和铁锹把耕好的地分垄开渠,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是?”牛大胆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要赶着种点夏玉米和夏大豆吗,咱们王队长要求咱们深耕细作,把田地分好垄,免得夏天下雨太多给涝了!”马仁礼解释道。 牛大胆看着马仁礼熟练运用锄头的模样,不禁点了点头:“倒是有几分庄户人的模样了。” 马仁礼咧嘴一笑:“这不是跟着咱们队长努力学习呢吗!” “好好努力,加油干活!”牛大胆勉励马仁礼几句,扛着锄头就走了,现如今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抓紧时间能多干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七八日的功夫,王重三人把小麦地初步耕了一遍,回过头来又跟着金花嫂等人一起整地,移栽秧苗,把花生种地下到地里。 今年是第一年,王重那一亩多的水浇地和一亩多的半坡地全都用上了间作的方式,大豆和玉米配套种植。 乡亲们看着王重地里那迥异于常人的种植方式,自然忍不住好奇的打听,得知是试验之后,纷纷好奇的看起了热闹。 土改仍在继续,除了原先的熟地之外,村子周边余下的荒地、荒山、林地等工作队也都陆续测量好了,并且按户按人口分配给乡亲们。 王重又分到五亩林地,四亩多的荒地,荒地多是些砂石地,想要开出来难度不小,工作队之所以把地分给农户,就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鼓励农户们赶紧娶媳妇生孩子,最好是多生孩子,把因为连年征战和老蒋难逃带走的导致的人口锐减给补回来。 为了方便互助组的工作,每个互助组组员们之间分到的地基本上都是在一块儿。 到了秋收,王重那两亩多间作的地里,不管是玉米还是大豆,最后收获的总量,细算下来,都比起单独种一种要多出不少,组员们立马便有了决定,明年也要跟王重一样,用间作和轮作相结合的方式。 有了水利灌溉工程,有了更科学的种植方法,虽然在肥料上还有欠缺,但麦香村第二互助组的几人地里粮食的年产量确实都比去年高出许多,每亩地的平均产出更是整个麦香村中最高的。 来找王重打风车和脱粒机的人越来越少,毕竟这几个东西也不是啥太稀罕的东西,工艺也简单,王重也很大公无私的,把自己改造过的风车和脱粒机还有水车的图纸上交给了工作队,让工作队帮着上交到县里,让这些东西更快的普及起来,让老百姓们能够轻松一些。 秋收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工作队的队长周义虎相应号召,北上参加志愿军,周义虎还对王重发出了邀请,毕竟像王重这样的神枪手,要是去了战场上,那可是难得的大杀器。 奈何王重有任务在身,而且又有些贪生怕死,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病魔的困扰,还没有做好献身,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只能婉拒了周义虎,而且王重在家务农,带着乡亲们种出更多的粮食,也能支援前线。 周义虎也只能遗憾的辞别众人,跟着部队坐上了北去的火车。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51年。 这两年里,村里的互助组增加到了7个,整个麦香村的乡亲们都从地儿互助组身上看到了好处,纷纷选择了加入互助组,牛大胆和赵有田等人也纷纷领着组员学习王重他们的先进经验,王重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耐心又细致的给乡亲们讲解,言传加上身教,又从乡亲们身上收获了不少的声望。 随着先进科学种植技术的推广,乡亲们地里的产出,确实得到了不小的增幅,两年累积下来,加上又是风调雨顺,乡亲们手里也陆陆续续续攒了不少粮食。 王重又率先领着二组的组员们,合理科学的养殖家禽家畜,收集家禽家畜的粪肥,和作物的秸秆、厨余的垃圾一起放入挖好的化粪池中沤至。 每逢晚秋早春时节,干旱少雨时,王重还组织组员们到河边开挖淤泥,把挖出来的淤泥先撒上王重用中药调制的除虫剂,然后再晒干收集起来,这些河泥虽然不好直接用作肥料,但可以掺入那些新开垦出来的荒地里头。 刚开垦出来的荒地种小麦肯定不行,但像花生、玉米还有红薯这些干旱作物却无所谓,产量或许不高,但一年过后,只要勤耕细作,卖力伺候,挖好灌渠,也是能种小麦的。 这些分到乡亲们手里的皇帝大多是离村子比较远的坡地,王重领着二组的成员们把一部分引渠灌溉的地开成类似于南方的梯田,余下那些地势较高,水渠够不着的地方,就根据地质的特点,要么种上果树,要么就种玉米、红薯、花生土豆这些。 其他组的乡亲们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但现在麦香村人口不多,生产工具落后,生产力自然也低下,是以大多数荒地都还是处于抛荒状态,陆续被乡亲们开出来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秋收刚刚结束没两天,王重和马仁礼还有王万春三人正沿着沟渠检查几支主渠的情况,准备等今年秋播过了以后,再带人把各灌渠统一拓宽加固一遍。 没有经过水泥硬化,这沟渠就容易出问题,或是堆积枯枝腐叶,或是淤泥汇聚堵塞,或是暴雨后滑塌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刚刚检查到村口不远,就瞧见牛大胆牵着头牛往村里走。 “大胆,买牛了?”王万春笑着和牛大胆打招呼。 “村长,队长!”牛大胆也停了下来:“这不是快秋耕了吗,买头牛好犁地,给组员们减轻负担,促进生产。” “不错不错!”王万春点头道:“这几年你们一组的收成不错,仅次于王队长他们二组,你这个组长干的很不错。” “大胆哥,伱这头牛好像有点问题啊!”王重绕着牛看了一圈,牛的右后腿果然有点畸形。 看来牛大胆还是和原剧情里一样,选了头便宜的病牛。 “我们组可没人有你那么大的本事,能打风车脱粒机挣钱,好的牛太贵,咱们也买不起啊!”牛大胆道。 王重绕回前边,看着牛大胆牵着的牛道:“这牛虽然瘸了点,但这眼神好,精神头足,瞧着有股子劲儿,身体也不差,要是伺候好了,干活肯定不成问题。” “王队长,你还懂怎么看牲口?”牛大胆好奇的问。 “略知一二吧!”王重笑着道。 牛大胆竖起大拇指:“难怪连周队长都说你是大能人。” “过誉了,过誉了,对了,冬灌也得提前开始准备了,哪天跟大家伙组员说说,等秋播结束了以后,咱们再找个时间一块儿把沟渠再通一遍。” “没问题!”涉及冬灌,牛大胆自然不敢怠慢。 检查完灌渠和水车,王重就回了家,还没进门呢。就瞧见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描眉画眼的乔月坐在自家院里的小凳子上。 “王队长!”看到王重,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找我有事儿?”王重眉头微皱,对于乔月这人,王重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乔月道:“你家里不是有多的鸡蛋吗,我想用苞米和你换点。” 王重看着放在门边的布袋子,有些意外,笑着道:“找我换鸡蛋?你从哪儿听说我家里鸡蛋多的。” 乔月道:“你不是在后院养了十来只鸡吗,五六只都是母鸡呢。” 王重道:“你去金花嫂家,找金花嫂换去吧,她肯定乐意和你换。” “金花嫂家在村西呢,你这儿多近啊。”乔月道。 “关键我这儿也没鸡蛋给你换啊。” “你养了那么多母鸡,天天早上下蛋,怎么可能没有。”乔月不甘心的道。 “我骗你干嘛,我这儿真没有多的鸡蛋换给你,我饭量大你又不是不会知道,每天光吃粮食哪儿吃得饱,就我养的那几只鸡,下的蛋还不够我自己吃的呢。”王重道:“再说了,村里养鸡的又不止我一家,你去别家问问。” 说话间王重已经连推带搡的把乔月弄出了门,顺道把通向前院通道的木门给拴上了。 任凭乔月在外院直跺脚也没理会,王重可不想和乔月这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坐在门槛边上的马仁廉见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换鸡蛋的借口实在太烂,关键王重推脱的借口更烂。 乔月听到笑声身体陡然一僵,这才意识到后边有人,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个四合院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重马仁廉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跑回了自己院里。 马仁廉看着乔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里院紧关着的大门,不由得摇了摇头。 乔月已经不是第一回在王重这里吃闭门羹了,可每回见着了,马仁廉就忍不住想笑,不过心里却也奇怪,王重这么精壮的一个小伙子,竟然对乔月这么好看的姑娘没动半点心思,瞧着乔月这架势,要是王重有那意思,估计早就成了。 回到自己屋里的乔月,不由得唾了几口,在王重这儿碰钉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次次如此,王重半点机会都不给她,乔月的一腔热情也被这迎头的冷水浇的熄灭的差不多了。 乔月不知道的是,她被王重从家里推出来的情形,也落在了一个拿着一碗刚做好的荷包蛋,准备过来探望她男人眼里。 马仁礼本来还想进门的,可听了马仁廉那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笑声,两腿顿时如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了。 没过几天,二组众人再度汇聚到一块儿,开始翻耕追肥,为冬小麦的播种做准备。 王重虽然历经多个副本,有了几百年的阅历,可也不会造发动机,只能用最原始的牛耕。 好在今年夏收之后,二组众人凑钱又买了一头耕牛,又买了木料,让王重和老干棒又打了一架牛车,同样是组员们筹钱买的,这车也归二组全体成员共有。 “站稳点,首先你得保证自己站稳了,然后再把犁头往下摁,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 王重在前边面对着拉犁的马仁礼,把牛轭套在腰上,牛轭也叫枷柦,就是套在牛脖上的曲木,一边往前拉一边指点马仁礼,王重力大如牛,一身力气是常人巅峰状态下的六倍不止,不用像寻常人那般把牛轭套在肩上也能轻而易举的把犁拉动。 可马仁礼用犁的技巧却实在太过粗陋。 “不是让你把犁提起来,是把犁头往下摁,对就是这样,摁住了!” 干了三年的农活,马仁礼的皮肤黑了,手也粗了,掌心虎口早已起了茧子,和三年前已然截然不同,尤其是王重和牛大胆还经常性的轮番敲打他,而且在某些事情上,王重一点情面都不讲,指定给马仁礼干的活从来不许别人帮手,必须得马仁礼自己干完,马仁礼就算是想偷懒也没机会。 “对对对,就是这样,速度起来就不怎么费力了!” 其实犁地并不难,马仁礼跟着看了三年,也动过几次手,老干棒和三猴子也没少教他,只是这家伙心有点不在地里。 可王重却不和他讲这些,每天给马仁礼定死了要耕多少地,要是完不成,耽误了秋播,等来年夏收的时候就扣他一部分的粮食,平均分给其他更卖力的组员们。 王重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头两年是真的扣了马仁礼不少粮食。 现如今这个时候,粮食那就是命,马仁礼着了几次之后就不敢再偷懒了。 一场秋耕下来,马仁礼耕的地虽然是最少的,但却是最累的一个,不过几年下来,他那大少爷的身板也逐渐硬朗起来,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庄户人的模样。 不过王重倒是拍了拍他的手臂表扬了他一句:“这次表现不错,以后再接再厉!庄户人就该有个庄户人的样子,别老惦记着这啊,那啊的。” “这不是您教的好吗!”马仁礼强撑出笑容。 “拍马屁就不用了,把活干好了比什么都强。” “还有,你那观测气象的兴趣不错,继续坚持。” “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明天来我家吃完饭,给你点奖励。”王重笑着道。 “奖励?”马仁礼很是意外:“什么奖励!” “你不是吃东西讲究吗,明天就给你做个讲究的!” 马仁礼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他为啥这么卖力干好活,除了怕王重扣他粮食之外,更是尝过王重做的菜,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炒小菜,可那味道就是比别人做的香,就连最寻常的包子馒头也是一样。 第二天下午,马仁礼就迫不及待的来了王重家,刚进里院就听到屋里的聊天声,进门一看才发现,二组的成员竟然全都到齐了。 韩春梅和金花嫂一个切肉,一个洗菜,王重站在案板前揉面,看着韩春梅手底下摁着的那一块少说有两斤的五花肉,马仁礼就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这是做什么呢?”马仁礼好奇的问。 “你猜猜!”王重故作神秘的道。 马仁礼看着金花嫂正在清洗的香菇,黄花菜,已经切好了的蒜末,姜末,不由得抬头看向正在揉面的王重:“你不会是要做炸酱面吧?” “待会儿好好尝尝,看看是不是你在北平时候吃的那个味儿。” “柴火来咯!”正说话间,三猴子抱着把刚劈好的柴进来,把马仁礼往旁边挤了挤,嘴里喊了句:“让一让!别杵着碍事儿。” 三猴子一边生火,一边说:“你要没事儿干,去后院帮老干棒劈柴去。” “我······”马仁礼不知该怎么反驳。 “缸里的水用的差不多了,要不仁礼兄弟去井里挑几担水回来吧。”韩春梅道。 “行!我这就去!”马仁礼脸上露出笑容,立马窜了出去。 三猴子把火升起来,五花肉已经被韩春梅被切成末,王重用瓮倒扣在案板上醒面,走到灶台前,舀水洗了洗锅,刷干净后,等锅烧干了。 拎起墙壁上的作料架子上放的陶制油壶,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对着三猴子道:“瞧仔细了,想做好这炸酱,这油不能少,但也不能多。” “把切好的肉末拿来!” “哥,给!”三猴子动作麻利的把切好的肉端给王重。 “这做炸酱,用这种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最好的。”说话间,王重一边用把肉往锅里倒,一边说:“先下肥肉,编出猪油以后,再加入瘦肉,记得要翻炒,等瘦肉变色了,再加入······” 将近半个时辰,差不多一个小时,香喷喷的一大盘炸酱才出锅,趁着熬制炸酱的空档,王重把面条也擀好了切了出来。 炸酱出锅后,王重往锅里添了三瓢水,灶底下塞上柴火,继续烧着。 面条已经煮好了过了凉水放在大盆里。 一大盆炸酱,一小碗葱花,一大碗涮锅的汤,还有一大盆面条,摆在八仙桌的中间,几个男人跟前还摆着三瓶没开封的白干。 二组的六个人围桌而坐,王重仍在首位,炸酱的香气充斥着整间屋子,除王重外,无人尽皆目不转睛的盯着炕桌上那盘散发着香气的诱人炸酱。 王重一边开场,金花嫂和韩春梅两个妇女同志一边拿着碗筷从盆里夹面,依次送到众人手里。 “咱们互助组成立到现在也有三年了,虽说主要是老天爷也赏脸,年年都是风调雨顺的,但也和咱们齐心协力,卖力干活分不开,今年夏收、秋收,都是大丰收,咱们二组的人均产量,又是村里的第一,多的话咱们就不说,接下来咱们戒骄戒躁,不能骄傲自满,要再接再厉,希望咱们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多的话就不说了,大家今天都敞开了肚皮吃啊!” “饿了一天了,咱们先吃面,再喝酒。” “仁礼,尝尝看和你在北平吃过的比起来咋样。” 一人一大勺炸酱浇到面上,拌匀乎后,除了马仁礼和王重之外,余下四个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把面条往嘴里塞。 “太好吃了!” “香!” “太香了!” “从小到大,我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面!”三猴子吃的都感动了,差点没流马尿。 马仁礼刚开始还有些斯文,可当把面吃到嘴里以后,就立马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然后就跟其他人一样,飞快的往嘴里扒拉面条,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无他! 两个字:美味。 “都慢点吃,别着急。” 看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王重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优哉游哉的给自己倒了碗酒。 “哥,你别自己一个人喝呀!咱们得先敬你一碗!”三猴子见王重刚给自己倒酒,立马把碗筷放下了,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还给他旁边的老干棒也倒了一碗。 马仁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 “等等等等!”眼瞅着三个男人要给王重敬酒,金花嫂不干了:“我虽然是女同志,可也不是不能喝酒啊,队长照顾咱们,带着咱们干,连着丰收了好几年,这日子眼瞅着越来越好过了,我虽然是女人,却也知道感恩,我也得敬队长一碗。” 说着金花嫂已经从马仁礼身前拿过那瓶白干,去碗柜里拿了个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韩春梅见状,也拿了个碗,倒了一碗。 金花嫂站着端起酒碗,对着王重道:“队长,多的话就不说了,都在酒里,我敬你一碗。” 韩春梅,老干棒,三猴子几人也纷纷起身,端起酒碗,如出一辙。 王重也站了起来,端起酒碗,说道:“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客套的话咱就别说了,这日子还得往下过,咱们以后还得继续齐心协力,一块儿把生产搞好了,把日子也给过好了。” “咱们齐心协力,把生产搞好,把日子过好!” “干了!” “干了!” 几句话下来,众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酒碗端到嘴前,纷纷一饮而尽。 一顿饭吃的倒是把二组众人的心聚的更近了几分。 窝在这麦香岭里头做了几年的农民,倒是把在《双集镇刀客》里和前几年还乡团的时候积蓄的那些杀气慢慢散了。 随着见识经历的副本世界越来越多,见识越来越广,王重的追求倒没那么高了,学学五柳先生,过一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倒是也别有一番体验。 这几年王重除了每天晚上打几套拳法练练兵刃之外,桩功这些练的都少了,倒是深夜子时两个小时的吐纳练气从来没有落下过,体内的积攒的真气也愈发深厚,王重隐隐感觉自己像是触摸到了一层瓶颈,说不定再练上几个月就能有所突破。 秋播结束之后,自家预留的山地里头,还可以种些自家吃的菜,村里人种的最多的就是萝卜,因为萝卜只要储存得当,可以放上很长一段时间。 第265章 这算是截胡? 眼瞅着入了冬,地里的小麦刚刚冒出没多久的头又被压了下去。 趁着这农闲的空荡,乡亲们都拎着粪筐,拿着粪耙,一路出村,迎风冒雪的去捡粪。 王重却悠闲起来了,偶尔去一趟县城,要不就是拿着弓箭柴刀,进山狩猎打柴。 麦香村靠着麦香岭,麦香岭麦香岭,顾名思义,便是一片领面近百里的山岭,山中虽然没有豺狼虎豹,但一些小型的动物还是有的。 柴火也不缺。 王重不喜欢烧秸秆,是以便时时进山砍柴,这几年里,王重已经差不多把整个麦香岭都钻了大半。 腊月初二夜里,下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乡亲们就纷纷出来扫雪清路了。 看着外头白茫茫一片,王重忽然生出去山顶上看看雪景的意思,顺道还能看看有没有那傻不溜秋的野味,背着弓箭,插着柴刀,王重就出了门。 “仁廉,扫雪呢!”正门打开着,马仁廉正拿着扫帚在路上扫雪。 “扫一扫好走一些!”马仁廉转身见王重这身打扮,笑着问道:“王队长,这是打算上山去?” 王重道:“闲着也是闲着,去山里打点柴回来,顺便瞧瞧能不能撞上个野物。” “这大冷天的,保不齐待会儿还不会下雪呢!”马仁廉好心的劝了一句。 “就是要这下雪天,才瞧得见脚印踪迹。” 马仁廉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你慢慢扫,我走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 麦香岭不是什么深山老林,野生动物的种类并不多,无非就是些獐子、狸子、野鸡这些寻常的东西,倒是听二爷爷牛忠贵说多年前还有狼和狐狸,和近几十年都销声匿迹了。 麦香岭也不是什么大型山林,植被不算多繁茂,反正在家也无事,王重出村不久,顺着山脊一路往上,先爬到山顶,瞧了会遍地苍茫的雪景后,也没往深处走,而是循着山岭的边缘,专挑那些灌木多,靠近底下平川的地方找。 眼瞅着走了好几个小时,都快到中午了,刚刚越过一处山坳,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灌木丛边上,终于叫王重发现了野鸡的脚印。 把柴刀收进空间里,握弓在手,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羽箭,这箭是王重自己做的,尾翼用的是雁翎。 王重伏低身子,调整呼吸频率,小心翼翼的在顺着灌木丛边缘往前走,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声音达到最小。体内真气运转,增强自己的五感,耳目起用,果不其然,在前方差不多三十米外的一处灌木后听到了声音。 距离这么远,要不是真气日渐深厚,王重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得见。 越到这个时候,王重的心就越静,花了五分钟时间,王重才在调整好位置,至少六只野鸡出现在王重视线当中。 王重找准时间,调整好姿势,弓弦连震,顷刻间便是连珠三箭射了出去。 四只野鸡闻声而倒,余下的几只受到了惊吓,蹄叫着四散或跑或飞,顷刻间就跑远了。 以王重的箭术,完全可以再留下几只,不过王重没那么贪心,打猎一方面是为了磨炼箭术,另一方面,单纯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搜寻猎物的过程虽然枯燥,可找到猎物踪迹时,搜寻到猎物的位置时,射中猎物时,喜悦层层递进,感觉越来越好,王重颇为享受。 三间连珠,第一箭还是一箭双雕,心中愈发高兴。 可惜这时节没有野鸡蛋,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搜出来尝一尝。 大步走过去将羽箭收起来,擦干血液,放回箭袋里头,四只野鸡都不算大,最大的也不到三斤,小的才一斤半左右。 随意塞了两只进空间里头,余下两只,用麻绳绑了,砍了根棍子,把两只野鸡绑在棍子一端,王重就往回走了。 冬天昼短夜长,这会儿差不多快到两点了,王重砍了两担柴火,把野鸡挂在柴火上,用木棍当扁担挑着,大步往麦香村方向赶。 刚下山走了没一会儿,前头就多出了一个背着大包袱,穿着破旧的灰色棉袄,杵着拐杖一路往村里方向走的人影。 王重一愣:“不会这么巧吧?” 快步走上去,果不其然是个蓬头垢面,乞丐打扮的女人。 “大姐,来走亲戚的?” 女人本来只埋头往前走,听到声音就在自己耳旁,不由得抬起头,见是个年轻壮硕的汉子,有些虚弱的道:“大兄弟,你是喊我吗?” 开口就是一嘴的河南口音。 “没错,大姐,这大冷天的,伱带这么多行礼,是来麦香村走亲戚的?”王重问道。 “麦香村?”女人愣了一下。 “前头就是麦香村。”王重指着前边道。 “大兄弟误会了!”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俺是因为老家受了灾,活不下去了,逃荒出来的!” 说话间女人看到了王重柴火上挂着的野鸡和弓箭,看的又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肉啊,姜红果平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肉了。 一路从老家讨饭出来,吃的最多的就是地瓜和黄馍馍,现如今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垫垫肚子,吃饱的次数屈指可数。 王重道:“听你口音,是河南来的?” 女人点头,杵着拐杖,哀求着道。“大兄弟,你连野鸡都能打到,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俺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你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额前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那半张脸也是脏兮兮的,嘴唇干的都脱皮裂开了,眼睛也有些浑浊了,说话有气无力的,这是饿狠了呀。 要是再饿上一两天,绝对要出问题的。 “行吧!你跟我来吧!”见女人这幅模样,王重没拒绝。 “谢谢大兄弟,谢谢大兄弟!”女人连忙冲着王重道谢。 王重可以放慢了脚步,免得女人跟不上。 而今也差不多快到饭点了,村里有些人呢家里已经升起了炊烟,这大冷天的,路上也没啥人,村东头本就靠近村口,倒也没遇上啥人。 女人看着王重挑着柴绕到后门,挑着柴火走进后院,把临时充当木棍的担子解了,刚把柴火靠在柴房屋檐底下摆好,却不见女人进来。 原来女人停下脚步 “大姐,怎么不进来?”王重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站在后门门口的女人道。 女人站在门口,心中犹豫着,可腹中的饥饿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体温也跟着下降,身上的棉袄都有些扛不住了,眼瞅着天逐渐变黑了,女人咬了咬下唇,眼中的复杂变成坚决,抬腿迈进了后门,顺便还帮王重把门给关上了。 王重解下绑在柴火上的两只野鸡,提了弓箭顺着夹道就往前走,女人紧随其后。 王重从柜子里取出个搪瓷茶缸,从暖水瓶里倒了半缸热水,端到炕桌边:“大姐,水有些烫,你吹吹放凉了再喝,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多谢你了大兄弟。” “客气啥,中华儿女都是一家人,咱们都是兄弟姐妹,你先坐一会儿。” 王重出门一整天了,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炕也是凉的,王重先把火生了起来,往锅里舀了两瓢半水。 转身去西屋拿了个刚做好没多久的木盆进来,拿水冲了冲,倒上半壶的热水,掺上一瓢冷水,端到正屋炕边。 “大姐,饭还要一会儿,外头天冷,我给你找条毛巾,你洗洗手、洗洗脸,泡个脚,去去寒意。” “大兄弟,不用麻烦,俺有毛巾!”女人拦住了翻找东西的王重,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块布。 “那你慢慢洗!” 王重坐到矮炕前,拉动风箱,把灶火吹得旺旺的。 女人洗完脸泡完脚,王重这边水也烧开了,把昨天包好的饺子下了满满一锅,盖上锅盖,女人端着木盆出来准备把水倒了。 看着脸上干干净净的女人,王重有些意外,这女人模样竟然不比乔月和杨灯儿差,甚至在王重看来,这鹅蛋脸比乔月要好看不少。 “大姐,那后头是洗漱的地方,水直接倒那儿就行了!盆靠墙放着就行,里头有挂毛巾的地方。”不过王重见惯了各种美女,只略有些意外罢了,并没有如何。 女人忙进去里屋把水倒了,出来走到王重身边,说道:“大兄弟,俺给你搭把手吧!” “不用不用,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你就安心到炕上坐着,炕上暖和,正好驱驱寒意,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又饿着肚子赶路,可得仔细着点,千万别着了凉,落下啥病根来。” “谢谢大兄弟,对了,大兄弟怎么称呼?”女人拗不过王重,只好坐回炕边,火烧了有一会儿了,炕也烧暖和了,坐着倒是舒服的紧。 “我叫王重,大姐怎么称呼?”锅里的水又滚了一遍,王重解开锅盖,往里头添了一点冷水,又再度把锅盖盖上。 “俺叫姜红果!”女人道,只是还有些拘谨。 果然,就是那个昙花一现的姜红果。 “大姐是哪儿人?” “俺是登封人。” “大姐今年多大了?” “俺今年二十四。”姜红果道。 “哎哟,那比我还小一岁呢,那不能喊大姐了,得喊妹子。”王重以为姜红果少说也得有二十七八了,没想到才二十四。 不过想想也是,逃荒在外小半年了,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忍饥挨饿,风吹日晒的,怎么可能不憔悴,年龄自然就没那么好辨别了。 说话间王重从柜子里拿出一大两小三个碗来, 大的那个说是碗,还不如说是个瓮,一尺二寸见方,两寸半深,小的那两个也有六寸见方,两寸深。 “那俺喊你王大哥!”姜红果道。 “喊啥都行。” “妹子家里还有啥人?” 姜红果犹豫了一下,才道:“没啥人了!” …… 王重往两个小碗里点上一点香醋,几滴酱油,几滴香油,撒上两簇盐,撒上葱花,揭开锅盖,舀起两勺汤汁倒入碗中,大瓮继续空着,一个小碗里舀上七八个饺子,先端到炕桌上。 “妹子!饺子好了!” 姜红果看着王重端过来热气腾腾的两碗饺子,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就咽起了口水。 王重笑着提醒道:“刚出锅的烫的很,你慢点吃。” 姜红果拿起调羹就迫不及待的舀了一个滚烫的饺子,刚送进嘴里就被烫的呼呼直吐气,饺子在嘴里翻滚,却始终舍不得吐出来,等稍微凉一点了,才忍着烫大口嚼了几下,这一嚼姜红果就愣住了。 王重包的是猪肉白菜馅和韭菜鸡蛋馅两种馅料的饺子,而且猪肉白菜馅的猪肉放的不少,姜红果吃到的就是猪肉白菜馅的。 浓郁的肉香在口腔之中绽放,姜红果的眼中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忍饥挨饿小半年了,连饭都吃不饱,现如今竟然吃上肉了。 姜红果抬眼看着外头还在忙活的王重,心情复杂极了,忙眯了眯眼睛,低头擦去泪渍。 王重把锅里剩下的饺子都舀到大瓮里,端到炕桌上。 “我饭量比较大,吃的多了点,让妹子见笑了。” 姜红果看着满满一瓮的饺子,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吃多大,力气大,干活才厉害。”姜红果道。 王重笑了笑,又转身回去,拿了两双筷子和两碟调好的蘸料,一碟纯醋的,一碟是放了油辣椒,香油、酱油还有陈醋伴的蘸料。 “来,妹子!”王重把快递递给姜红果:“我这人就喜欢吃辣的,不知道妹子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多弄了一碟子醋。” “这汤的太烫了,先吃点这个干的,蘸着吃。” 姜红果看着桌上量碟子酱料,忍不住感慨道:“大哥,你这过的是神仙日子吧?” “什么神仙日子,我也就是在吃上面讲究了点,毕竟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咱们的嘴和肚皮。” “你不是饿了好几天吗,赶紧先填饱肚子,有什么话,咱吃饱了再说。” “嗯嗯!” 姜红果立马埋头大吃起来。 先把碗里的几个汤饺吃了个赶紧,喝两口汤,又从大瓮里夹了七八个饺子,蘸醋吃了,把汤喝完了才作罢。 王重问道:“就吃饱了?” 姜红果点头道:“饱了。” “王大哥,你慢慢吃着,俺去烧水,帮你把那两只野鸡给收拾了!” “先别急,妹子,今天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将就一宿吧!正好我家厢房还空着。”不等姜红果开口,王重就主动先发出邀请。 “王大哥,谢谢你!”姜红果感动的道。 “那俺先把那两只野鸡收拾了,免得放久了不好收拾。”姜红果一边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道。 “还收拾个啥,你瞧瞧你,都累成这样子了,我要是还让你干活,那我还是人吗!” “你先坐着歇一歇,等锅里的热水烧好了,就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别想。” “谢谢你,王大哥!”姜红果看着正一口一个吃着饺子的王重,心间涌出一股暖流,由衷说道。 没得片刻王重就吃好了,姜红果还想抢着把碗筷都收了,王重给她摁了回去。 等王重收拾完碗筷,锅里的水也烧的差不多了。 “水烧好了,妹子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尘土寒气,对了,你过来下,我跟你说一下。”王重拿着煤油灯领着姜红果走到浴室,把煤油灯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把东西一一都指给她。 “这里头是香皂,这个大盆是洗澡用的,这两个桶,一个装热水,一个用来兑凉水,靠墙那个缸里有凉水,都是满的······” 姜红果有些发愣,刚才她倒水时就见到了王重这讲究的浴室,连墙上的挂毛巾的架子,都和别人家不一样,浴室里边所有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这和姜红果印象中的庄户人家全然不同。 “对了妹子,你要刷牙不?”王重问道。 “刷牙?”姜红果扭头疑惑的看着王重。 “你等着!”王重转身到外头的储物柜子里取了个猪毛刷和刚才姜红果喝水的搪瓷缸过来,递给姜红果,指着香皂盒子边上的方形小盒子道:“这就是牙刷,这盒子里的是牙粉,把牙粉弄到缸里,往缸里兑点温水,搅拌均匀了,先喝一口漱漱口,再用这牙刷里里外外的把牙齿刷一遍,这在医学上叫清洁口腔。” “老话不是讲病从口入吗!就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定期清洁口腔的话,能够预防很多疾病呢。” “王大哥,你懂得真多。”姜红果听着王重滔滔不绝的讲着,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说了,茅房在后院,隔壁那间小屋里有马桶,外头天冷,你要是想方便的话,可以在马桶里解决。”王重话话还没说完,姜红果脸就有些红了。 说着王重就提着一个木桶走到炕边,用木瓢往木桶里舀锅里的烧开的热水。 “大哥,俺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儿,我手脚快!”说着王重已经舀了大半桶热水了,差不多五分之四的样子,稳稳当当的提到浴室。 姜红果扶着浴室的门框,看着王重忙进忙出的样子,鼻头微酸,美眸之中忍不住又浮现出一层水雾。 “妹子,你慢慢洗,我去收拾下那两只野鸡!” 锅上还剩的有一点热水,王重把两只野鸡放到木盆里,把锅里剩下的热水舀出来淋在野鸡身上。 姜红果看着王重忙碌的声音,心中无味则称,抿着唇将浴室的草帘子放了下来,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了水声。 王重手上收拾野鸡的动作没停,但心里却忍不住浮想连篇。 解下了衣裤姜红果坐在浴室里的大木盆里,大腿并拢,小腿张开,秀发自一侧垂落,搭在肩上,遮住前胸。 手拿帕子沾了小盆里掺凉了的温水,仰头从白皙如碧玉,修长如天鹅的颈部才是擦洗,帕子带着的水流划过那滑嫩的肌肤,落在脚下的青砖之上,发出哗啦啦宛若暴雨中雨水自屋檐坠落砸在积水木盆里的声响。 白色的蒸汽宛若云烟般笼罩着整个浴室,煤油灯绽放的昏黄灯光也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曲折梦幻起来。 那潺潺的水声,宛若世上催化剂一般,催动着王重在脑中自发的勾画出这么一副绝美的画面。 王重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摒去脑中杂念,仔细的收拾起野鸡来。 王重动作麻利,水的温度也正好,鸡毛拔起来没啥子难度。 浴室里,好不容易有这么多的热水,有这么好的条件,姜红果先依着王重说的法子动作笨拙的刷了牙,刷完之后立马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刷完牙淑好口了,就赶紧趁机把乱糟糟的头发也给洗了,最后才开始洗澡。 看着干净整洁的浴室,姜红果先用热水擦一遍身子,再把浑身上下涂满香皂,里里外外都仔细的反复搓洗了两遍,光是泥垢就不知道搓下来多少······ “王大哥,我洗好了!”姜红果盘着湿漉漉的头发掀开草帘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王重正站在案板前,给已经拔干净毛的两只野鸡干脆利落的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这大冷天的,你赶紧先把头发烘干了,可千万别着凉了。” “嗯!” 感受着久违的关心,姜红果有些不大适应,从包袱里拿了把木梳子出来,坐在炕前的小凳子上,侧着脑袋,借着灶膛里涌出的热量迅速烘烤着的头发,不过片刻,就有水蒸气升腾而起。 王重擦了擦手,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姜红果:“先把头发擦干些再烘,干的快些。” “谢谢你,王大哥!”姜红果接过毛巾,抱着头发轻轻擦拭着。 “客气啥!”王重咧嘴一笑,走回案板便,又拿起菜刀,开始处理两只野鸡,两只野鸡一雌一雄,都要切成小块,内脏在碗里了,两只鸡切好后好的分开装到碗里,放到柜子里。 雌雄野鸡肉质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在吃的上面,王重可是个讲究人。 “王大哥,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正在侧着脑袋擦头发的姜红果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手里菜刀没停:“嗯,就我一个。” 第266章 柳下惠 铸铁的菜刀斩断鸡骨鸡肉,落在三寸厚的柳木菜板上,发出哆哆哆的闷响。 王重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我记得那年是四二年,出春以后就没下过一天雨,地里庄稼都被晒死了,又赶上打仗,官府天天征粮,连树皮树叶都被啃光了,好多人吃观音土噎死了,我才跟着同村的人出门逃荒,辗转了好些地方,可那时到处打仗,我们也只能东躲西藏,等走到这里的时候,几十个人不是饿死了,就是病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也懒得再走了,索性就在村里的地主家里干起了长工,靠着几分力气,勉强活了下来,后来解放后就分了地,这房子是原来我当长工那家地主的里院,土改那会儿,农会把这院子分给我了。” “四二年?”姜红果有些诧异,眼中闪过几分异色,那场大饥荒发生的时候,姜红果才十几岁:“那年饿死了好多人!” 那年大饥荒可谓是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死了不知多少人,说起这事儿,姜红果还有些心有余悸。 “王大哥,现在都解放了,你就没打算回家乡看看吗?” 王重苦笑着道:“还回去干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说了,我在这里也住习惯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唏嘘。 姜红果把毛巾披在肩上,用梳子梳着头发,心中触动不已,正是因为经历过逃荒,才能理解逃荒的痛苦。 现如今自己虽然也是逃荒,但到底还能要到饭,可王重逃荒那会儿,到处打仗,几十个人一起出来,饿死病死的最后只剩下他一个,那年姜红果也跟着父母家人一起逃荒,最后回家的时候,一家子人也没剩下几个。 心底那根柔弱的弦突然就被触动了,看着王重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连姜红果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重把切好的鸡肉放进柜子里,走到灶膛边上,揭开盖子看了看,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气泡了:“其实今儿在路上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家里遭了灾,逃荒出来的。” 王重把木质锅盖放在靠墙的锅盖架子上,转身去浴室里头,提了个木桶出来,用木瓢往锅里舀热水。 姜红果叹了口气:“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的跑出来逃荒呢!” “大哥,俺来帮伱!”姜红果站起身就准备帮忙。 王重笑着拒绝了:“不用不用,你赶紧先把头发烘干了,这晚上可不比白天,越是夜里这天就越冷,可千万别着凉了。” 说着王重提着桶就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姜红果坐在灶膛前烘着头发,心里却再度五味杂陈起来。 ······ 夜里,王重坐在屋里,秉烛夜读,看的是本蓝皮线装的《蜀山剑侠传》。 正逐字逐句的看得入神,忽然外头响起敲门声。 “大哥!是俺!”门外响起姜红果的声音。 王重下炕拉开门栓,打开门,就见挽着头发的姜红果站在门口。 “外头冷,有啥事进屋说吧!” 王重把人迎进屋里,再度把门给拴上了。 “大哥怎么点这么多灯?”姜红果径直走到炕边坐下,好奇的问道。 炕桌上摆着一盏煤油灯,窗台上还摆着一盏,炕西头的箱子上还放着一盏,三盏油灯的灯光交织着,屋里倒也颇为亮堂。 王重笑着道:“灯光太暗了,看书对眼睛不好,多点几盏亮堂一些。” 姜红果看着炕桌上摆着的那本线装蓝皮书,眼中闪过些许诧异和敬佩:“原来大哥还是个读书人!” “也就看着热闹。”王重道:“妹子这么晚找我有啥事?” 姜红果看着王重,美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银牙轻叩还有些干裂的嘴唇,道:“王大哥,今天你的这顿饭,救了俺的命,俺没什么东西能够报答你的,只有这身子,如果王大哥不嫌弃的话,俺愿意伺候大哥·····” 王重陡然站了起来,一脸正色的道:“妹子,这话不要再提了,我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更不会做那携恩望报的事情,我给你饭吃,是看见你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只单纯想帮你一把而已,没有别的心思。” 姜红果看着王重那澄澈明亮的眼睛,心中不住感动,泪水瞬间就盈满了眼眶,哗啦啦的往下流:摇着下唇,:“王大哥,俺也不瞒你,俺出门逃荒都小半年了,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现在外边天气又越来越冷,俺实在是走不动了,你如果不嫌弃,就要了俺吧,俺干活很利索的,洗衣做饭,下地干活,收拾屋子俺都能干,俺保证把你伺候的好好的。” 说话间,姜红果主动欺身上前已经抓住了王重的手。 昏黄的烛光下,那娇俏可人的脸蛋上挂着的两道泪痕清晰可见,荆钗布裙,却难掩靓丽颜色,真真是我见犹怜。 王重叹了口气,看着姜红果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子,你的苦我能理解,这外头冰天雪地的,你又人生地不熟,能上哪儿去,你要是不想再走了,正好家里厢房还空着,就先住下再说。” “大哥,俺······”姜红果激动的抓着王重的手腕,眼睛盯的看着王重,咬着嘴唇,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感动的无以言表。 王重道:“我也不会让你白住,这个冬天你先帮我做做家务,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伺候后院那十几只鸡。” “等到明年开春,我们村几个互助组都准备扩大生产,到时候地里的活肯定忙不过来,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留下来,至少能有口饭吃,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当······” “大哥,俺愿意!俺愿意!”还没等王重说完,姜红果就紧紧抓着王重的手迫不及待的说:“俺什么都能干。” 王重拍了拍姜红果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的手背,把手从姜红果手里拿出来,柔声笑着道:“那从明天开始,这家里的活儿就交给妹子你了,我这人见不得屋里乱,就劳烦妹子你多费费心。” “大哥你放心,都包在俺身上。”姜红果感动的一塌糊涂,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头,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若是此时,王重上前把人推倒在炕上,一切定是水到渠成。 可王重却柔声微笑着道:“妹子,时间也不早了,你赶了一天的路,肯定也累了,还是赶紧先回去睡吧,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干活。” “让大哥见笑了。”姜红果抬袖子擦了擦泪水,啜泣着道:“大哥,那俺走了。” “行了,快回去吧!” 王重把人送出门:“天冷早点睡觉,夜里别忘了起来给灶里添柴。” “俺记住了!”姜红果的话音中,似是透着几分先前没有的轻松和快意。 王重把门拴上,坐回炕上,刚才做了回柳下惠,心里却是有些遗憾,可遗憾归遗憾,王重却不后悔,王重喜欢美色,但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那种。 姜红果也确实漂亮,长得也符合王重的审美,鹅蛋脸,柳叶眉,略带着几分温婉,但要是就这么睡了她,那跟现实世界中和那些卖茶的小姐姐们买茶没什么区别。 既然要睡人家,那就得把身心都给俘获了,那才有意思,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跟女人睡觉,以王重的本事,还有睡不到的? 东厢房里,姜红果躺在热烘烘的炕上,盖着松软暖和的棉被,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想起方才和王重说起的那些往事,心中不由得对王重生出浓浓的好奇来。 近乎相同的经历,再加上那热心的嘘寒问暖,姜红果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很是享受。 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忍不住脸颊发烫,想起王重,心情却又变得复杂起来。 纷乱的思绪当中,浓浓的疲倦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姜红果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一早,光线自窗外洒进屋里,姜红果睁开惺忪的双眼,自睡梦中逐渐醒来,暖洋洋的被窝,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小半年没有躺在这么暖和的被窝里好好睡觉了,风餐露宿不过寻常,夏秋那阵子还好,可前阵子这天陡然冷下来,那可要了命了,姜红果每天不仅要为吃饭发愁,也得为落脚的地方发愁。 这要是稍微不留神,指不定哪天夜里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出门逃荒的,冻死饿死再寻常不过了。 姜红果到底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内心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强大。 十斤重的棉被盖在身上,底下还烧着炕,姜红果总算能够脱下那件已经穿了快一个月的棉袄了。 还没从被窝里钻出来,姜红果就听见了院里的呼喝声。 姜红果突然反应过来,面色一急,赶紧起身穿衣,下炕打开门一看,院子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天上还飘着雪花,院子里已经有不少脚印了,王重那高大的身影,此刻顶着风雪,在院里演练拳脚。 瞧着并无甚高明绚丽之处,可一拳一肘击出之时,带着凌厉劲风,方圆尺许之内的风雪也为之一空。 那宛若闷雷般呼喝声,虽音调不高,可落在耳中,却叫人莫名有些心颤。 见东厢房的门被打开,王重收拳而立,脸上露出笑容。 “妹子起了!” 姜红果一脸歉意的道:“大哥,实在对不住,俺睡过头了,俺这就去做早饭。”说话间拔腿就往正屋跑。 王重笑着道:“不用了,我已经做了!” “啊?”姜红果瞬间僵在原地,扭头看向王重。 “外头太冷了,咱进屋里坐着去!” 二人走进屋里,关上房门,姜红果看着早上冒着热气的蒸屉,顿时便羞愧的低下头:“大哥,俺昨晚睡的太沉了,俺平时都起得很早的,······” “妹子!”王重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姜红果的话:“你这在外逃荒都小半年了,天天赶路讨饭,这阵子天又冷,你肯定没睡过几个好觉,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的在热炕上睡一觉,睡沉一些才正常。” “大哥,你放心,绝不会有下次了。”姜红果语气坚决的给王重保证。 “好好好!”王重道:“暖水瓶里有热水!你先去洗脸漱口。” “嗯!”姜红果一脸懊恼和自责的转身拿着暖水瓶就进了浴室。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时,锅上的两层蒸屉已经放到了桌案上,蒸屉里的黄馍馍已经被王重夹到篦子里放到炕桌上了。 除了黄馍馍之外,桌上还摆着两碗撒了葱花,点了酱油的两碗蒸蛋,还有一碟咸菜。 “快!吃饭了!”王重笑着招呼着姜红果。 姜红果爬上炕盘膝而坐,看着桌上的蒸蛋和黄馍馍,又抬眼看着正在啃黄馍馍吃着咸菜的王重。 “看我干啥,赶紧吃啊!” 姜红果拿起一个黄馍馍吃了起来。 正吃着,王重说道:“妹子,待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找一下咱们村支书,先和支书打声招呼,然后你再跟我去一趟县里,置办点东西。” “嗯嗯!”姜红果放下热乎乎的鸡蛋汤,连连点头:“没问题。” “趁热吃!” 吃过饭,姜红果把洗碗收拾的活揽了过去,这回王重没再和她客套。 王重领着姜红果出门的时候,外头虽还飘着雪花,但却越来越小了。 “哟!大虫,哪领回来的新媳妇?”刚出门就遇见了牛大胆,这家伙咋咋呼呼的,嗓门大的能上天。 王重笑着道:“什么媳妇,大胆哥你可别乱说,人家姑娘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被我碰上了,暂时借宿在我家,现在这天寒地冻的,她也没地方可去,我带她去找万春,打声招呼,让她先留在我们麦香村。” “逃荒来的!”牛大胆神色变了,脸上再无调侃,冲王重竖起大拇指:“那是得帮一帮!” 一路出门,遇到的人不少,都是和牛大胆一样惊讶,王重都会耐心的停下和人解释,姜红果看着王重笑着耐心和乡亲们解释的模样,本就复杂的心情,又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老百姓们大多都是淳朴善良的,现如今村里境况越来越好,家家户户都不缺吃的,遇上逃荒的,大家伙都愿意帮一帮。 “逃荒来的啊!”村委会办公室里,王万春看着王重身边一身旧棉袄的姜红果,打量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善意,问了一番姜红果的来历之后,点头道:“既然王重愿意收留你,那就先留下来吧!” “谢谢支书,谢谢支书!”姜红果赶忙给王万春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王万春赶忙起身扶住。 和王万春寒暄几句,王重就领着姜红果往县城方向去。 现如今的县城和后世不同,还围在高高的城门楼子和护城墙里,比起前些年而言,门口少了那些穿着军装,背着枪吃拿卡要的兵匪,进出的人也多了。 不过现如今正是大冬天,还下着雪,县里的人也不多。 买了两匹布,到肉铺上切了几斤肉,又到药铺里买了不少草药,还有油盐酱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竟然遇上个卖狗崽子的。 “兄弟,买狗不!”卖狗的是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汉子,一身旧棉袄,头上带着顶粘帽。 “怎么卖?”王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木笼子里的几只小狗。 几只土狗里头,竟然还夹杂了两只莱州红犬,王重看的就是那两只红犬。 “兄弟一看就是的懂行的,”狗主人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容:“我这儿最好的就是这两只红犬,快两个月了,养大了可是看家护院,上山打猎的好帮手。” “这个数!” “两只一起呢?”王重看着狗主人。 狗主人眼睛一亮,眼中诧异一闪而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看兄弟你是诚心想要,这样吧,你给我这个数就成。”狗主人竖起六根手指。 王重笑呵呵的伸手把手指头扳回去两根。 狗主人立马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像是吞了黄连,一脸苦涩。 “大兄弟,你这价杀的也太狠了吧!” 姜红果看着王重和那狗主人杀了好一会儿价,最后喜滋滋的掏钱买下两只红犬幼崽,用两根麻绳绑着,牵回了家。 王重收留了一个俊俏大姑娘的事儿,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麦香村,引发了不小的热议。 “果儿,洗块姜出来,再剥几头蒜。” 王重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指挥着姜红果给自己打下手,一天多的相处,王重对姜红果的称呼也从妹子变成了果儿,平添了几分亲密。 “好嘞!” 姜红果正在院子里的陶炉前头看火,陶炉上是一口一尺见方,三寸左右深的砂锅,锅里炖的是那只雌野鸡,已经用文火炖了整整一下午,伴随着白色水蒸气一道从锅里涌出来的,是浓郁到让人能把舌头都给吞进肚子里的香气。 一天的功夫,姜红果也差不多熟悉了,麻溜的从屋檐底下捡了块还裹着干泥巴的老姜,熟练的刮皮清洗。 切姜拍蒜,将雄鸡肉爆炒,锅铲和厚实的铸铁锅碰撞,烈火炙油,鸡肉飞速的由生转熟,陆续加入调料配菜,不一会儿叫人馋虫大动的肉香就飘满了整间堂屋。 “炒成现在这样子就可以出锅了!” 灶台边,王重一边炒菜,一边给姜红果讲解。 今儿这几个菜,王重都只掌勺,切洗烧火打杂的活全被姜红果包圆了。 姜红果目不转睛分盯着铸铁锅里冒着热气的鸡肉,不争气的吞咽着口水,还不忘点头。 鸡肉出锅,锅里倒入一瓢水用余温熬煮。 姜红果麻利的把炒好的鸡肉端到炕桌上。 炉子上的砂锅也被姜红果用抹布包着耳朵端进屋里炕桌上。 “柜子里有个铝饭盒,拿出来盛点肉和汤,待会儿吃过饭,你跟我一起给二爷爷送过去。” 姜红果麻溜的取了铝饭盒,揭开砂锅盖子,拿汤勺一边往铝饭盒里盛热气腾腾肉和汤,一边问道:“二爷爷是哪位?” “麦香村主要是牛、马两大姓,二爷爷是牛家的,辈分极高,威望也高,为人正直,很受乡亲们尊重,只是没有子嗣后代。” “以前我逃荒来的时候,多亏了二爷爷给了几顿饭吃,才没被饿死。” 姜红果连连点头。 王重又道:“多盛点肉!” “嗯!”姜红果依法而行,还专门挑了只鸡腿,几块肉多骨头少的鸡胸肉。 只是一个铝饭盒也就那么大,肉汤加起来,也盛不了太多。 把铝饭盒盖的严严实实,姜红果又搬来热好的黄馍馍。 “别忙活了,坐下吃饭吧!”王重招呼姜红果。 “好嘞!”姜红果笑着应了,刚要解围裙上炕,又想起了王重的话,忙走进浴室洗了手,这才坐到炕上。 黄馍馍是早上蒸好的,热一热就能吃。 “野鸡汤滋补的效果比老母鸡还要好,熬几个小时,这精华和营养都在汤里了,你多喝点汤补一补!” 王重已经把盛好的一碗鸡汤放到了姜红果面前。 “大哥,我自己来就行!”一般女人向来都很容易被这种细微处的关心感动,姜红果也不例外。 吃了几口黄馍馍,姜红果端起香喷喷的鸡汤吹了吹,低头喝了一口,黄白色的鸡汤刚一入口,姜红果的眼睛便突然睁的大大的,瞳孔皱缩,一脸的震惊。 “这鸡汤也太好喝了吧,俺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王重只微微一笑。 “哥,你这鸡汤怎么会这么好喝?”咽下口中的鸡汤和黄馍馍,姜红果忍不住好奇的问。 五级的厨艺,放到封建社会里,就算进宫当御厨也完全够了。 厨艺之道,除了菜式和配料之外,就在于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条件,在寻常人和厨艺高深之人手中,做出来的味道却宛若云泥。 食材处理的方法,熬煮的火候,加入调料配菜的时机等等,不一而足。 “无外乎材料和火候而已,回头我教你!” 王重却道:“待会儿吃完饭,记得把大红和二红喂了。” “好!” 王重问:“衣服会做吧?” 姜红果点头:“会!” “今天不是买回来两匹布吗,那匹花布是给你的,库房靠西边第二口箱子里装的是棉花,你去取点出来,给你自己做件新棉衣。” “俺······” “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了吧?难不成你想让我穿花衣裳?” 姜红果看着王重,咬着下唇,“大哥!谢谢你!” 第267章 姜红果的纠结 转眼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姜红果也逐渐适应了在麦香村的生活。 对于王重的习性也慢慢了解了。 王重的生活非常的规律,每天晚上吃过饭之后,都得顺着沟渠走一遍,散步消食的同时,顺道检查一下灌溉的沟渠和水车。 光是这一点,就和姜红果的认知大相径庭,寻常庄户人家,吃过饭后,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恨不能立即躺下,让肚里里的食物慢一点消化,哪有王重这样,还散步消食的。 每天晚上散步回家以后,还会在院子里练习拳脚,棒法,隔个三五天,就会提着弓箭进一次山,每次一去就是一整天,每次进山都有收获,基本上以野鸡为主。 平时闲着的时候,不是坐在炕上看书写字,就是在西厢房的工具间里,敲敲打打。 每次王重看书的时候,姜红果都喜欢那拿着装满针线的篦子坐在旁边,缝缝补补做针线活。 还有个叫乔月的漂亮姑娘经常过来串门,模样很是俊俏,打扮的就跟城里人似的,脖子上总喜欢围一条围巾,有时是红的,有时有时粉的,有时是白的,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声音倒是挺好听,但姜红果却总觉得有点膈应。 平日里那个叫乔月的姑娘见王重捧着书看,便总喜欢和王重讨论这些那些姜红果听不懂的东西,可姜红果看得出来,基本上都是那个叫乔月的姑娘在说,王重都是随口应付了事,眼中的嫌弃一点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仔细观察的话,却并非看不出来。 每回看到这里,姜红果就想笑,可每回却都只能强忍着。 第二互助组的成员们也经常过来串门,尤其是一个叫老干棒的,来的最多,不过老干棒每回过来基本上都是跟着王重待在西厢的工具间里,跟着王重学木匠手艺,两人一起敲敲打打的做活。 前院的马仁廉,偏院的牛大胆,姜红果都慢慢熟悉了,有个叫小转的小姑娘,也经常和二组的金花嫂一块来找她串门。 还有个叫灯儿的大姑娘,模样生的俊俏,人也很好,时常过来找她一块儿做针线活,聊天。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姜红果住进来三天之后,王重就和姜红果换了住处,王重住进了东屋,姜红果则搬到了正屋。 一开始姜红果自然不乐意,这是王重的家,她一个外来人,怎么好鸠占鹊巢,去住正房堂屋。 可王重的理由也充分,王重喜欢干净,可正屋那炕上,家里来个客人就往炕上坐,除了马仁礼和乔月身上干净点之外,余下的那些乡亲们,不是王重嫌弃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实在不讲究。 尤其是牛大胆那厮,那脚臭的,能把蚊都给熏死。 再加上王重平日里看着温柔和顺,很好说话,实则骨子里是个霸道惯了的,他做出的决定,姜红果哪儿敢反驳,王重随便给个台阶她就下了,更别说这回王重还专门找了个说的过去理由。 腊月二十八,县里年底的最后一集,姜红果跟着王重驾着牛车,带着马仁礼、金花嫂,还有韩春梅,三猴子几人一道进了城。 王重把牛车安顿好之后,自己一头钻进了书店里。 另一头,姜红果和金花嫂还有韩春梅手挽着手,提着篮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一边逛一边看,马仁礼和三猴子跟在后头,当护花使者。 没一会儿三个女人就钻进了针线铺子。 “妹子,你和队长最近咋样了?”三人正挑选针线,金花嫂忽然话音一转一脸八卦的问道,闻言韩春梅同样好奇的看向姜红果。 “什么怎么样了?”姜红果脸颊微红,心中却是一黯。 金花嫂笑呵呵的道;“妹子,这有啥的,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再说了,就咱们队长那么有本事的人,别说是咱们麦香村,就是整个麦香岭,整个县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这么好的男人,你天天跟他住在一个院子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伱能忍得住不动心?” 金花嫂越是这么说,姜红果心里就越是纠结,还有愧疚。 曾经不经意间的一个谎话,之后往往需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现在的姜红果,在麦香村众人眼中,就是个无亲无故,只身飘零,逃荒到麦香村的小可怜,偏生遇上了一个和他遭遇相似的王重,才大发善心的收留了她。 “妹子,嫂子跟你说句交心的话,咱们队长在麦香岭这一片,可是十足的香饽饽,年纪轻,本事大,去他家提亲媒婆,差点没给他家的门槛踏破了。 远的咱就不说了,就说那个住在你们边上的乔月,三天两头的就去队长家,就她那点小心思,谁瞧不出来。” 韩春梅也深以为然的道:“妹子,你要是真对咱们队长有意思,那可得抓点紧了,前阵子我回娘家,听我娘说,我们村里有家里有姑娘的,都准备托人上队长家提亲呢。” 姜红果咬着下唇的贝齿愈发用力了,心中也愈发纠结。 金花嫂见状,又上前添油:“这俗话说的好,好女不愁嫁,好男也不愁娶,说句心里话,就咱们队长那样的男人,要不是我是个寡妇,我把自己送上门去都行。” “姐姐,金花嫂说的没错,像队长这么好的男人,一旦错过了,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金花嫂和韩春梅你一言我一语的,二人轮番上阵,把姜红果说的心乱如麻,连挑毛线的心情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王重的影子。 温柔而又霸道的王重,似乎无所不能的王重,和占据了自己二十几年所有认知的庄户人截然不同的王重,就跟那挂在那锋利鱼钩上的饵料,对合力鱼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样,王重也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姜红果。 若是初来那晚,王重真的要了姜红果的身子,姜红果或许就不会有这些纠结了。 可偏偏王重没有要她,反而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主动献身,更是善良的收留了她,让她住进家里,供她一日三餐两宿,还帮她添置冬衣棉鞋,还三天两头的去山里打野鸡帮她补身子。 姜红果已经从金花嫂等人口中知道了,原先王重虽也进山打猎,但只是偶尔才回去,基本上一个月也就去一两回而已。 可自打王重帮她号了脉,说她身子亏空严重,寒气入体,亏的是还年轻抗住了,但要是不好好调养的话,很容易落下病根。 打那之后,王重就三天两头的提着弓箭进山,一去就是一整天,每次带回来的野鸡都拿来加上一些药材一起炖汤,大半都给姜红果喝了。 将近一个月下来,姜红果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头愈发足了,每天睡觉也越来越踏实,不像一开始那样,经常会做噩梦,夜里头忽然惊醒,冒出一背的冷汗来。 现在只是偶尔才会做一次梦,基本上都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想起王重的咀嚼,姜红果苦笑着道:“王大哥那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瞧得上俺!” 金花嫂道:“妹子,这我就得批评你了,越是咱们队长这种有本事的人,才越知道该讨什么样的媳妇,就住你们院子旁边的那个乔月,长的难道不好看吗?人家还会唱戏,会认字,大小也是个文化人,可咱们队长瞧上她了吗?” 韩春梅不住点头:“金花嫂说的在理,那乔月漂亮是漂亮,但就不是个过日子的,听我家老干棒说,她俩饭都不会做,每天就吃面糊糊,而且男人们心里明白着呢,那种成天描眉画眼的,看着是漂亮,可没什么用啊,男人们又不傻,娶媳妇是过日子,又不是娶个祖宗回家供着。” 金花嫂道:“而且那乔月也不是啥好人,当初跟着马仁礼一起回来,我听说两人都要结婚了,后来周队长他们来了,咱们这儿解放了,她就变了脸,照我说,人家马仁礼怎么也救了她,就算她不念马仁礼的好,也不能落井下石吧。” 要是前几年,金花嫂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随着这几年马仁礼跟着王重设计了那套引水灌溉系统,让麦香村的所有村民都得了好处之后,金花嫂对马仁礼的态度就慢慢发生了转变。 韩春梅也笑着道:“听我家那口子说,当初他来我家提亲的彩礼,就是跟着咱们队长一块儿给人做风车和脱粒机挣来,要不是有队长带着他,教他手艺,估计这会儿他还打光棍呢。” “这话不假!”金花嫂拉着姜红果的手道:“妹子,听嫂子一句话,遇上咱们队长这么善良又有本事的好男人,可千万别错过了,等便宜了别人,将来难保你后悔一辈子啊!” 姜红果被两个人轮番说的心里如乱麻一番,“金花嫂子,春梅嫂子,咱们先买东西吧,别让王大哥他们等太久了。” 金花嫂和韩春梅相视一笑,纷纷道:“好好好!咱们先买东西。” 凡事过犹不及,特别是感情这种事,慢慢来就是。 县城不大,没一会儿,几人东西就买的差不多了,等到城东和王重会合时,王重正坐在车架上,捧着一本线装的蓝皮书看得正入神。 马仁礼小跑着凑过去低头定睛瞧了瞧,封面上写着《传习录》三个大字。 王重的目光从书上挪到马仁礼身上,马仁礼立马就站直了身子。 “东西都买好了?”没理会马仁礼的小动作,王重对着随行而至的众人问道。 “都买好了!” “三猴子,套车!” “好嘞!” 牛车载着众人和刚刚买好的东西,出了城就一路朝着麦香村而去。 车厢上,姜红果看着坐在车驾前正拉着缰绳,挥着牛鞭的高大身影,心情愈发复杂。 旁边的金花嫂和韩春梅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到家差不多中午了,姜红果先提着东西回了家,王重把牛和车驾都送到金花嫂家里,才折转回家。 到家时,姜红果已经在和面了。 王重道:“这就忙活上了?怎么也不歇歇。” “有啥好歇的,只是去城里逛了逛,又不是干活,不累!” “肉俺都洗好了,皮也烧过了。”姜红果笑着道。 王重卷起袖子,走到桌案前:“我来弄馅儿,待会儿你再洗点白菜和萝卜,再多洗点大葱。” “好嘞!” 三斤半的三层五花肉,先切后剁,弄成肉馅。 和白菜、萝卜还有大葱、鸡蛋做成三种口味的馅料。 饺子好不好吃,除了看胶皮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看馅怎么调,当然了,本身就普通的食材,也做不出山珍海味的味道来,但却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和方法,把食材的本味无限放大,中医药方讲究君臣佐使,其实烹饪也不例外,好的搭配,能够让原本普通的食材,激发出更加鲜美的味道。 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姜红果已经对王重的厨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王重一边和馅,一边给她讲要点的用量,可今天的姜红果,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王重的十指修长,皮肉匀称,十分灵活,三种口味的饺子被两人包成了三种不同的形状。 等饺子包好了,王重把三种饺子一样挑出来十二个,撒上苞米粉防止粘连,用食盒分三层装好,提着食盒就出了门。 二爷爷大名叫牛忠贵,和王重自然没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不过二爷爷这人和善,对村里的后生晚辈们从不偏颇,还有些清高,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又无儿无女,王重自己日子过得滋润,也不介意偶尔照顾照顾这位德高望重的乡贤耆老。 “二爷爷在家吗?” “谁啊!”二爷爷虽上了年纪,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是我啊二爷爷!”王重已经自己提着食盒进了院里。 二爷爷也拉开了屋子的大门,看着领着食盒站在门外的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是小重啊,咋又来了?” “快进屋,快进屋!” “大过年的,家里饺子一下子包的太多了,我寻思着给您老人家送点过来。”王重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话说完了,手里的食盒也放到了桌上。 牛家早先也是大族,可惜后头败落了,不知怎的家产都归了马家,现如今二爷爷家也就剩下这几间大屋了,屋子倒是宽敞,就是太过空旷了些。 二爷爷也走到炕上坐下:“你这见天的往我这里送东西,我又不是瘫在炕上不能动了,家里且有吃的呢!” “当初要不是二爷爷赏了我几顿饭,我都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嘎达里了,哪有现在的光景。”系统给安排的就是逃荒来了麦香村之后,先是得了二爷爷的救济,然后才进了马家当长工。 “这都多少年了,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啥。”二爷爷摆摆手道:“你要是真感激二爷爷,就赶紧娶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出来,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乐呵乐呵。” “那您得先催着大胆哥呀,他年纪可比我大多了。”王重笑着道。 “哼!”说起这个二爷爷就板起了脸:“我说的还少吗,他也得听我的呀。” “大胆没你有本事,他就是想找,也没那么容易,可你不同,你是本事大,又年轻,我听人说,最近上你家提亲的人可不少,你连人家姑娘的面都没见就都给拒了?”二爷爷语气中既带着询问,也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难道你是有心上人了?”被二爷爷的那灼灼的目光打量着,要换了常人,早就露怯了。 王重却微微一笑,脸上神色如故:“是有个瞧着挺合我心意的。” “哦?”二爷爷顿时便有了兴致:“是哪家的姑娘?” “二爷爷,容我先卖个关子。”王重抱拳道:“等事情成了,给您老个惊喜。” “那我等着!”二爷爷脸上露出笑容,可又有些不放心,叮嘱一句:“得抓紧了。” “您就瞧好吧!” ······· 夜里,正屋里点着三盏油灯,王重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白天刚买回来那本《传习录》,看的真入神。 炕桌另一边,坐着姜红果,身上穿着那件她自己新作的棉袄,头发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两根棒针,用今儿个刚买回来的棉线,左一下右一下,动作娴熟的打着毛衣。 只是今天的姜红果明显有些不在状态,动作不如以往那么利索了,时不时就偷偷抬眼看一看正凝神专注书本的王重,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白天金花嫂和韩春梅的那些话。 “咋了,我脸上有花?”王重忽然说话,把姜红果吓的一哆嗦,随即立马低下头,赶忙摇头,脸颊却不可避免的爬上几缕红霞。 分明是个二十四五,早已为人妇的女人,此刻表现得却和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样。 眼珠子飞快转动,姜红果赶紧说道:“俺就是好奇,你这天天晚上点三盏灯看书,也太费油了!” 王重微微颔首看着煤油灯:“是有点费油,不过也没办法,要是太暗了,又伤眼睛,等以后咱们这儿通电就好了。” 见王重没注意自己看着油灯,姜红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可听了王重后一句,又忍不住好奇:“啥是通电?” “等以后见了你就知道了,现在我给你解释了你也不懂。”王重道。 姜红果闻言,看着就这么静静捧着书坐在炕头的王重,眸光不由得微微一黯,心中想着:“要是自己没有嫁人该有多好!”想着想着,便不由得咬起了嘴唇,心里愈发复杂。 心乱如麻的姜红果没有说话的心思,一边指着毛衣一边出神。 “怎么了?”王重微微抬眼,见姜红果神色不大对,不由得眉头一簇,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姜红果赶忙摇头。 王重单手拿着手中的蓝皮线装书,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讳疾忌医可不行,手伸出来,我给你号号脉!”王重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姜红果想都没想,直接就放下棒针,把手摊放在的炕桌上。 王重左手拿书,眼神也在字里行间游走着,右手三根手指,已经搭在了姜红果的脉上。 须臾之后,王重看向姜红果,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姜红果依法行事。 王重松开姜红果的手,一边看书,一边说道:“身体倒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中气虽略有不足,但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寒气还有些许残余,加之郁结于心,心火上升,心火引动肝火,寒热交加,更加容易心烦意乱。” “啊?”姜红果被吓的一愣。 王重道:“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多和人说说话,排解心中郁结,保持心情舒畅,别老自己一个人呆着,多出去串串门子,说说聊聊天,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过个七八日也就好了,不用吃药。” “不过切记,可千万别受了寒气,不然很容易让风邪入侵的。” “嗯嗯!俺一定注意!” 说到底,就是身体的防御机制还没有完全恢复,又胡思乱想,稍微注意点就没什么大问题。 又过了好一阵子,王重起身回了东厢房。 夜里,王重盘膝坐在炕上,赤裸着上身,浑身筋肉似在颤动,一呼一吸之间,体内真气流转,气血加速运行,那线条分明,宛若刀削斧凿一样的身躯之内,流转的好像不是气血,而是烧的滚烫的热水,隐约间,似有白色的蒸汽如烟似雾般升腾而起。 那是高热将汗液直接蒸发成了蒸汽的造成的现象。 元月初八这天,王重和姜红果打了声招呼,提着弓箭,带着柴刀和一袋子馍馍还有一壶水就进山了。 倒不是王重缺那点肉吃,而是现在没什么活儿干,又不像现实世界,可以上网、看电视、玩手机,成天在家干坐着确实有些无聊。 中午的时候,天上竟开始飘起雪来,到了下午,雪势渐渐变大,姜红果坐在家里,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这雪要是在下大一点,把王重给堵在山里可咋整。 好在只下了三个多小时,雪就停了,路上只盖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傍晚,姜红果揉了面,锅里烧上水,把面团擀成了面饼,准备等王重回来了切面下锅,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王重回来。 往日里王重进山回来的也有早有晚,但最晚也是在天黑前。 眼瞅着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姜红果忍不住担心起来,别是遇上了什么大型的猛兽,或是出了啥意外,冰天雪地的,山里又没人,什么都有可能,要是真出了啥意外,又没人看着。 眼瞅着天色全黑了,姜红果也顾不上煮面了,把煤油灯罩上玻璃罩子,提着就出了门,在村口等了大半个小时,也不见王重的影子,心里愈发着急,担心王重的安危。 第268章 盖个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 夜里,姜红果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翻来覆去的却怎么都睡不着,一颗心始终悬着,落不了地,脑海之中全是王重的影子,往日里的一幕幕,如放电影一样出现在脑海之中。 正所谓关心则乱,这话用在现在的姜红果身上一点都没错,想着前些时日,刚进腊月的那几日,自己在外头险些被冻死回忆,时不时就抬起头看看窗户外头,听听动静,可惜却始终无果,直熬到后半夜,实在困的不行了,两只眼皮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间才睡着了。 可没睡下没多久,待天色稍明,亮光透过窗户撒进屋里,照在身上,姜红果立马就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翻身就下了炕。 却是一夜和衣而眠,连衣裳都没解。 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出门就奔着村口去了,村里开始陆陆续续的冒起炊烟,寒风猎猎,姜红果双手插在袖子里,蜷缩着身子,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走来走去,可左等右等,仍不见王重的影子。 村里人吃过早饭,陆陆续续也开始出门了。 “这不是果儿妹子吗!你一大清早的站这儿干啥呢?”金花嫂见姜红果裹着头巾,蜷缩着站在路边上,热情的凑上去拉话。 “金花嫂!”可惜姜红果脸上挤不出笑容来:“王大哥昨天一早说是进山打猎,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这都过了一晚上了,我心里放心不下,寻思着来村口迎一迎。” “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呢!”金花嫂挽着姜红果的手,笑着拍了拍道:“我的傻妹子,队长这是进山打猎,不是进城买东西,许是在山里追猎物跑远了耽搁了,别说一晚上了,出去好几天也不算奇怪。” “是吗?”姜红果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担忧。 “傻妹妹,瞧你这样,我跟你说,一到农闲,我们队长就经常进山,虽说一般都是早上去,傍晚回,但也有几次,在山里一呆就是几天,咱们麦香岭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可也不小,方圆百多里呢,伱就算是长了四条腿,一天也走不完啊!” 姜红果没有说话,只抬眼看了看村外的位置。 金花嫂仔细端详着姜红果,见她眼眶附近隐隐泛黑,眼角还有眼屎都没擦,满是担忧的眉宇间还透着几分疲倦,便忍不住问道:“妹子,你是啥时候过来的?” “早上一睡醒就来了!”姜红果道。 “那你不是早饭都没吃?” 姜红果点头。 金花嫂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这大冷天的,你也别搁这儿干杵着了,该回来队长自然会回来了,要是走得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算在这儿等上一天也没用。”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姜红果就往自己家去,连粪也不拾了,把早上蒸好的,还热乎着的黄馍馍拿出来几个,就着热水给姜红果吃了。 姜红果吃了两个,被金花嫂又是一阵安慰,心里的担心少了许多,想起家里的鸡还没喂,赶忙和金花嫂道别,准备回去。 金花嫂见姜红果有些魂不守舍的,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去了王重家。 陪着姜红果喂鸡,收拾屋子,然后两人坐在炕上,一边打着毛衣,一边闲聊。 就是姜红果时不时就冒出一句:“嫂子,王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把金花嫂问的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想法子转移话题。 同样的话,只一上午的功夫,姜红果就问了十几次,而且眉宇间的担忧愈发遮掩不住。 看着心不在焉的姜红果,金花嫂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妹子,你要真放不下咱们队长,那可得抓紧了,队长今年都二十六了,年纪可不小了。”金花嫂劝道。 姜红果被这话说的一愣,心中愈发纠结,纠结中尽是悲苦,还有担忧,抬眼看着金花嫂,姜红果道:“嫂子,我想去村口等一等!” 金花嫂看着姜红果眼中的期待,叹了口气:“嫂子陪你去!” 二人放下手中的活计,下炕穿鞋,挽着手出门而去。 外头寒风猎猎,道旁无人踏足之地,尽皆覆盖着一层白雪。 乡亲们大多都窝在家里,不动弹就不会饿,就不用吃那么多。 但也有提着粪耙粪叉双手插在袖子里,蜷缩着身子,顶着寒风四处捡粪的,也有拎着柴刀,踩着被白雪遮盖的小路,上山打柴的。 二人刚刚走到村口,姜红果眼睛瞬间就看直了,金花嫂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却原来是村口道边上忽然钻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身上一件灰色的旧棉袄,头上带着个毡帽,背弓负箭,手臂粗的长木棍当成扁担挑在肩头,两头都挂着东西,细细看去,是一只野鸡,两只被五花大绑的獾子,竟然还有两只肥硕的野兔。 姜红果一见王重,就忍不住松开金花嫂一脸小跑着上去,驻足在王重跟前,轻咬下唇,眼中盈着泪光,满是关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重:“王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王重笑着道:“就是昨晚耽搁了,没能赶回来,让你担心了。” “不过收获不错,你中气不足,正好这獾子可以给你补补身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红果破涕为笑。 金花嫂也迎了上来,看着满满一担子的猎物,满是笑容的脸上透着几分羡慕,从袖子里掏出手来,竖起大拇指:“队长,你可真厉害,你这出去一趟,收获这么多!” 王重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先是遇上几个兔子洞,试着掏了掏,没成想竟然里头真有两只正在过冬的兔子。” “不过你也是,进山前也不和果儿妹子说清楚,还得人家担心你担心了一整晚,要不是我拦着,估计今儿一早果儿妹子一个人就进山找你去了。”金花嫂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道。 王重扭头看着姜红果,柔声道:“果儿,对不住了,是我没说清楚,让你担心了。” “人平平安安就最好了!”姜红果那双颇有几分明媚的大眼睛里头,闪烁着泪花,可脸上却带着笑容。 “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就别在这儿干杵着了,赶紧回去喝点热水,到炕上坐着暖暖身子,我也得回去伺候家里那两个祖宗了。” “嫂子,待会儿你回去跟三猴子,老干棒、马仁礼他们几个说上一声,晚上一块来我家吃饭,咱们顺道说说春灌和追肥的事情。” “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三人便就此作别,特别有眼力见儿的金花嫂快步往村西头的家里赶,王重和姜红果则往村东头的家里走去。 到了家,姜红果帮着王重卸下担子,把硬弓和箭袋挂回西厢房的工具间里,王重则拿出几把小刀,熟练的给兔子和獾子剥皮。 两只獾子和兔子都是用烟熏之后从洞里窜出来被王重挨个用木棒点头的,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皮毛保存的都非常好,王重剥皮的动作更是娴熟,没一会儿就把一整张獾子皮剥了下来。 “果儿,等会儿给锅里添点水,待会儿把这獾子身上的肥肉切下来熬油!”王重笑着道。 姜红果也满脸笑容的看着两只肥硕的獾子,“这么肥的獾子,能熬出不少獾油来呢!” 獾油药用价值极高,外敷内服皆可,治中气不足,子宫脱垂,咳血,痔疮,疳疮,疥癣,白秃,烫伤,冻疮等多种病症。 “肠子附近的网膜也给取出来一块儿熬了。” “好!” 王重剥皮,姜红果烧水,处理内脏,清洗,给野鸡拔毛取出内脏,像取网膜,割肥肉这些细处的刀工活,也都交给王重来。 两人分工合理,处理起来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两只獾子和两只兔子就都被王重扒了皮。 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兔子仍旧交给姜红果处理,王重用锋利的小刀,手速飞快的从獾子身上割下肥肉肠网,并冷水投入锅中,慢慢熬煮。 “王大哥,咱们晚上做什么招待大家?”姜红果问道。 “这兔子挺肥的,取一只待会儿切成小块,一半爆炒,一半红烧,野鸡留着给你补身体,獾子肉和余下那只兔子,明天一早拿去集市上卖了吧。” 姜红果满口应下,自打看到王重安全回来,她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 一方面是因为王重的大丰收,另一方面,是因为王重安然无恙。 “可惜大红二红还小,等它们再大一些,到时候带着它俩进山,找猎物就简单了,不用像现在这样闷头乱窜,全凭运气。” 狗的嗅觉是人类的100万乃至1000万倍,就连听力也是人类的十六倍,别看王重现在各方面身体素质是正常人类平均最巅峰状态下的六倍以上,可在嗅觉和听觉上,还真不一定有人家狗来的灵敏。 这也是为什么王重要把两只莱州红犬买回来的原因,只等他们稍大一些,要是训得好了,他们自己都能打猎回家。 “正好,今天大红二红也能饱餐一顿。”姜红果道。 王重亲自下厨做的红烧和爆炒两道兔肉,加上足量的黄馍馍,金花嫂等人一个个都吃的肚皮浑圆,男人们分了一瓶白干,喝至微醺,酒足饭饱,说定了春灌诸事,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天边尚未泛起鱼肚白,王重已经照常起来了,在院里打了几套拳,松了筋骨,活了气血,天色开始见明,可正屋那边还没有动静。 王重起先也没在意,洗漱过后,正打算做饭,才发现灶膛里早已没有半点余温,瞧这架势,这火熄了有一阵子。 忙走到炕边,摸了摸大炕,冰凉一片,赶紧查看姜红果的情况,这才发现,姜红果皱着眉头,脸颊微红,可嘴唇却发白,身子蜷缩着。 王重忙伸手手覆在姜红果额头一摸,果然滚烫无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径直从杯子里把姜红果的手取了出来,搭了一会儿脉脸色就变了。 赶忙到灶台前把火点起来,生起炉子,取出熬药的药锅,从空间里取出早先备好的草药熬上,随即又打了盆温水走到塌边。 “果儿!果儿!” 随着王重的轻摇和呼唤,姜红果虚弱的睁开眼皮,嘴角微扬:“王大哥,俺起来给你做饭!”说着就欲起身,却被王重给摁了回去。 “你都病成这样子了,还做什么饭,先躺好了!” 说着王重就拿起帕子沾水拧干,准备帮姜红果擦脸,姜红果还想拒绝,“俺自己来,怎么能让王大哥伺候俺!” 刚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王重给抓住了:“行了,瞧你这样子,连起身都费劲,给我好好躺着休息!”王重温柔又不失霸道的话,让姜红果不敢反驳,看着王重那温柔的动作,拿着拧干的湿毛巾,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脸上、额头擦拭的动作,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一种叫做羞涩的情绪出现在姜红果心底,伴随着那如涓涓细流般涌出的暖流,洋溢在身心之间。 “头疼不疼?”一边给姜红果擦脸,王重一边柔声询问。 “有点!”姜红果的声音中透着疲惫和无力。 “是不是感觉身子很沉,使不上力气?” “嗯!” “困吗?” “有点!”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姜红果依法行事,王重看过之后,又翻了翻姜红果的眼皮,看了看两只眼睛的眼白。 不一会儿,姜红果就感觉身下传来暖意,原本冰凉的大炕逐渐被烧热。 “先喝点粥,喝完了好好休息,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王重先把姜红果扶着半坐起来,靠在垫了两层软枕的木架子上,后背还披着一件王重刚买不到大半年的军绿色大衣。 然后王重才王重拿着盛了大半碗的白粥,舀了一调羹,连吹了好几下,才送到姜红果嘴前。 “王大哥,我自己可以的。”姜红果轻咬下唇,正欲抬手。 “听话!”王重那不容拒绝的话落入耳中,刚刚抬起的手,下意识又放了下去,姜红果听话的张开嘴,将王重喂的白米粥吃进嘴里。 “好甜!”粥一入口,姜红果就察觉到了不对。 “我加了点白糖!”说话间王重又舀起一勺,吹了几下:“来!” 看着神色专注的王重,姜红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碗白粥给吃完的。只知道吃完粥以后,就被王重扶着又躺了回去,还沉寂在甜蜜中的姜红果刚躺下没一会儿,意识就逐渐模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被王重喊了起来,又喂了一碗苦涩的汤药,才又躺下。 王重摸了摸姜红果的额头,“烧还没退,你在家好好休息,盖好被子,我去趟城里,把昨天的肉卖了,顺便再给你重新抓点药回来。” “嗯!”此刻的姜红果,就跟个孩子似的,乖巧的点着头,两家红意未消,倒是干冽的嘴唇瞧着比早上好了不少。 王重刚出门,喝了药的姜红果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给自己掖被子。 等到姜红果被尿憋醒的时候,才看到坐在炕边拿着一只鞋底正在纳的,竟然是韩春梅。 “姐姐醒了!”韩春梅看到江红果睁眼,忙放下手里的鞋底凑上来,摸了摸姜红果的额头,问:“倒是没早上那么烫了,姐姐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点头疼,没力气!”姜红果有些尴尬的道:“春梅妹子,你扶俺一下,俺想方便!” 韩春梅忙拿起王重留下的军大衣,给姜红果披上,本来是想把马桶拿过来了,可姜红果坚持,也只能扶着姜红果去了浴室旁边隔出来的小间解决。 “姐姐睡了大半天了,饿了没?锅里有粥,还有馍馍!” “嗯!”姜红果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韩春梅把吃的都端到炕桌上。 “妹子,你怎么在这儿?”姜红果一边喝着粥,吃着馍馍,一边问道。 韩春梅笑着道:“早上队长来家里,说你病了,他去城里给你抓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就托我过来照顾你。” 姜红果吃饭的动作一顿,心底再度涌出一股暖流,一股子叫做幸福感的东西,笼罩在心间。 “姐姐,我嫁到这麦香村也有几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咱们队长对哪个姑娘像对你这么上心的。”韩春梅感慨着道。 姜红果手里的馍馍刚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咬,听了这话,泪水便止不住的从眼睛里头涌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这是?”韩春梅忙关心的问。 “没事,俺没事!”姜红果啜泣几声,放下馒头:“俺吃好了!就是有点累,还有点困,想再睡会儿!” “姐姐你睡吧!”韩春梅又扶着姜红果躺下,看着侧着身子背对着自己的姜红果,韩春梅没敢再多说什么,忙吧碗筷、吃剩的馍馍都给收了。 又看了看灶火,坐会炕上继续纳起鞋底来。 而此时此刻,背对着的韩春梅的姜红果,眼泪却如泉水似的,怎么都止不住要往外涌,姜红果悄悄擦着眼泪,时不时啜泣一声,韩春梅有心想劝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纠结间,王重回来了。 韩春梅和王重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开。 王重放下东西,走到炕边坐下,看着侧着身子的姜红果,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姜红果没有说话,只把脑袋给埋了起来,王重没有继续追问,正欲起身先去煎药,可原本躺着的姜红果却忽然动了,忽然起身,从身后一把搂住王重,刹那间已泪如雨下。 王重拍了拍姜红果的手臂,扭头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别走!”姜红果疲惫、虚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 王重没动,任由姜红果抱着自己。 “对不起!”姜红果再度开口。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出门前没和你说清楚,让你担心了。”王重道。 姜红果脸颊贴在王重后背上,“俺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俺······”姜红果又咬起了嘴唇,自打在王重家住下之后,这个小动作渐渐成了她的习惯:“俺对不起你!” “俺骗了你!” 姜红果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苦涩,热泪自眼眶之中不断涌出。 王重抓着姜红果的手,转身看着她,微微一笑:“骗了也就骗了,咱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的功夫,有所保留是人之常情。” 王重的宽容、正直、善良和坦荡,让姜红果心中渐渐的生出几分无地自容的愧疚感来。 “对不起!”看着那双好似点缀着星光的明亮眼睛,感受着那澄澈如沐春风般的目光,姜红果再一次脱口而出。 姜红果目光闪烁着,不敢避开王重的目光,不敢和王重对视,没等王重问,就自己先说了:“俺其实···俺其实是有男人的。” 王重脸上满是错愕:“你不是说你家里没人了吗?” “对不起,是俺骗了你!”姜红果一边哭一边说:“去年俺老家遭了灾,日子没法过了,村里的人都出来要饭,俺男人也病得不行了,出不了门,俺也不想出来,可俺男人说,你走吧,你走了还能带走一张嘴,你要不走,全家都得饿死,俺寻思还是走吧!” “就这样,来到这儿·····”姜红果说着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王重:“俺遇上了你,俺一开始也是跑的没力气了,才······才······” “所以一开始说家里没人了,只是单纯想我留你住下。”王重道。 “对不起!”姜红果一边摇头,一边落泪:“俺真不是有意骗你的!” “你待俺这么好,俺······”说着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 王重伸手,把姜红果揽入怀中,紧紧搂着:“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的眼睛是长在前边的,生来就应该向前看。” “你那丈夫说是让你出门来逃荒要饭,但这何尝不是让你另谋出路呢,只怕在他心里,早就当没有你这个人了。” 王重的话,说的姜红果娇躯一颤,心中又生悲痛,眼中泪水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你如果愿意的话,就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吧!” 姜红果被王重说的一愣,芳心乱颤,心乱如麻,纠结不已,脑子有些短路,连哭声都止住了,从王重怀里挣扎出来:“俺······” 可还没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王重却温柔而霸道的道:“就这么决定了,不许拒绝!先给你盖个章。” 说着低头扶着姜红果的脑袋,便吻了上去。 姜红果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良久,唇分。 王重将姜红果扶着再度躺下,坐在炕边,看着姜红果,微笑着柔声说道:“章也盖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姜红果就是我王重的媳妇了,生是我王家的人,就是死了以后,也要进我王家的祖坟,和以前再没有半点关系。” 姜红果咬着下唇,听着王重霸道的话,如蝇虫般轻轻嗯了一声。 第269章 救牛(原来的小黑屋了,订阅过得别 点了。) 发布于 2023-04-14 23:36 | VIP章节 原来的小黑屋了! 原来的小黑屋了! 原来的小黑屋! 申请一次没过,要四十八小时才能下一次,索性重新发一章,订阅过的大佬们就别点了。 王重的霸道,直接击溃了姜红果心里最后一丝防线,把她心里最后那点犹豫,全部冲散。 没过多久,天就快黑了,姜红果的精神头比起早上好了许多。 被王重霸道的又喂了一顿晚饭过后,夜幕降临,王重把前门后门都拴上了,正屋的房门也插上门栓。 点上三盏油灯,炕头一盏,窗台上一盏,炕尾一盏。 灶膛烧的旺旺的,大炕暖烘烘的,王重取出一袋子银针,将姜红果剥成了白白净净的小羊羔子。 姜红果脸上的手上的皮肤不算白,可身上常年没有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却宛如羊脂白玉。 姜红果已经羞的满脸通红了,可却屈于王重的霸道,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王重依次在姜红果身上的多个穴位施针,没施针的地方仍旧盖着棉被,免得着凉。 针灸过后,姜红果穿上里衣,王重端在早已熬好的汤药,让姜红果一滴不剩的全喝光以后,才解了自己的衣裳,只穿着里衣,钻进被窝里,把姜红果搂在怀中。 王重钻进被窝,一把将姜红果搂进怀里时,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姜红果身体在那一刹那间的僵硬。 “俺····俺····”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刚才不是已经盖过章了吗,从今年开始,你就是我媳妇!男人当然要搂着自己媳妇睡觉。” “放心,我不是急色之人,你病还没好,吃了药就乖乖睡觉吧!” 王重的怀抱,比底下的火炕更加温暖,姜红果虽然并非处子,但在王重这种温柔却又不失强硬的态度面前,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顺从。 “俺睡不着!” 姜红果半侧着身子,半边身子都压在王重身上,白天都睡了快一天了,怎么睡得着。 佳人在怀,要不是顾忌姜红果还病着,王重怎么可能当柳下惠。 王重道:“那我陪你说说话!” 王重气血雄浑,还有真气护体,虽然还没有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但在这大冬天里,王重就跟一个行走的火炉一样,姜红果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才被王重搂了一会儿,就渐渐适应了,还主动在王重温暖的怀抱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 “嗯!” 二人就这么伱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开始还只是聊自己,聊着彼此的过往,可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牛大胆跟马仁礼之间的爱恨情仇,和杨灯儿之间的爱而不得,吃不饱一门心思的在打小转的主意,三猴子常给别人做媒,自己心里惦记着金花嫂,却又不敢宣于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王重怀里躺着实在是太舒服了,姜红果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直到第二天一早,光线自窗外照进屋里,姜红果睁开惺忪的双眼,忽然察觉不大对,自己侧身躺着,脑袋底下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从后头绕过来将自己抱住了,手掌置于自己的小腹之上,后脖子处均匀的热气一下接着一下肌肤规律的轻轻呼出。 姜红果小心翼翼的抓住那只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正要有所动作,忽然身后一动,那只大手往上和脑袋底下枕着的那只手往回一搂,姜红果就跟那抱枕似的,被王重一把揉进怀里。 随即一只大手往上,覆住额头:“头还疼吗?” 身后响起王重带着几分困倦的询问,口中热气随之呼出,落在姜红果的脖子上。 “不疼了!”姜红果下意识的回道。 王重忽然又动了,身子往后退了退,姜红果也被翻了个身子,仰面躺着。 还没等姜红果再说什么,还有些干裂的唇瓣就被封住了,牙关被叩开,前所未有的体会,让这个传统的农村妇女,脑子彻底陷入空白之中。 直到中午,两人都饿的肚子直叫唤了,姜红果才强撑着酥软的身子,穿上衣服,翻身下炕,钻进了浴室。 王重把被子叠了收到大楠木箱子上,紧跟着也钻进了浴室。 姜红果正拿着牙刷缸子刷牙,王重从后边抱住姜红果,双手自腰侧穿过,环在姜红果的小腹之上,脑袋枕着姜红果肩头,看着墙上镜子里,嘴里被牙刷塞得鼓囊囊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记得把**也洗一洗,免得以后落下什么妇科病来。”王重道。 “好!”虽然相处才一个多月,可姜红果对于王重的话,却没有不信的。 “待会儿把那只野鸡炖上,你大病初愈,正好补补身子。” 王重松开姜红果,取了自己的牙刷,也跟着刷起了牙。 洗漱过后,姜红果在屋里忙着收拾准备午饭,王重去后院把鸡给喂了,还拿回来五六个鸡蛋。 中午吃的是姜红果擀的面条。 下午,姜红果忙着洗澡洗衣服,收拾屋子,王重钻进工具间里,把那几张皮子加工处理,准备硝制,院子里的炉子烧着火,野鸡在砂锅里炖着,大火之后转小火,整整熬了一个下午。 元月里天气仍冷的厉害,昼短夜长的,不到六点钟,天就黑了。 野鸡不过两三斤,再除去内脏骨头,剩不下多少肉,二人就这着馍馍,还有还有个炒豆芽,就把晚饭给解决了。 吃过饭,仍旧是姜红果收拾,王重到后院喂了一趟鸡。 姜红果端来一盆水,坐在炕下的小凳子上,王重把鞋脱了,脚放进盆里,任由姜红果给自己搓洗着。 以前郑娟和水花还有何小萍,也经常这样子帮王重洗脚,看着正俯身忙碌的姜红果,王重脸上露出笑容。 等姜红果把水倒了,重新端着一盆热水回来,准备自己洗脚的时候,王重却翻身下炕,拿起小凳子就坐在木盆前头。 “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姜红果一脸疑惑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我也给你洗洗!”说着便抓着姜红果的脚,帮姜红果把鞋给脱了。 “哪有男人给女人洗脚的。”姜红果满脸的扭捏和局促。 “教员说了,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来,先试试烫不烫!” 姜红果的脚不小,也不算太大,脚背很白,但脚底却有不少茧子,先用脚尖在水面点了点,姜红果才将两只脚陆续放进水里。 “每天泡一泡脚,不仅能消疲解乏,对身体也大有好处,明天正好是大集,咱们去一趟县里,我抓点草药回来,给你泡脚用。” “嗯!” 等姜红果泡了一会儿,王重的大手也跟着探了进去,抓着那两只盈盈可握的小脚,慢慢揉搓起来。 姜红果虽是人妇,但哪里有过这般经历,双脚又是极敏感之处,不过片刻,俏脸就已经爬上了红霞。 等水渐渐变凉,王重才依依不舍的把两只漂亮的脚放在自己膝上,抓着脚踝,用毛巾一寸寸的擦拭着皮肤上挂着的水珠,看着王重温柔而又认真的样子,姜红果的眼睛不争气的红了起来,鼻头也酸了,眼眶中盈着泪水。 ······ 昏黄的烛光下,大炕之上,二人紧挨着坐着。 王重手里捧着个暗红色的匣子,匣子上的锁扣,皆为铜制。 “这是什么?”姜红果好奇的看着王重从柜子里头翻出这匣子来。 王重笑着道:“咱家的家底!” 说着便把匣子推到姜红果的面前:“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姜红果好奇的打开盒子,顶上是一堆纸钞,面额不等,最大的是10000块,最小的是100块,别看数值大,其实购买能力不高,换算成六七十年代的币种,100块等于1分,最大面额的10000块,其实也就就是1块钱而已。 纸钞底下还有东西,被一层红布遮着,姜红果皆开红布,定睛一看,顿时秀目圆瞪,直接给看呆了。 王重抬手在姜红果眼前晃了晃,姜红果这才回过神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王重:“当家的,这······”现在姜红果脑子里头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重把红布包着的两根大黄鱼和十根小黄鱼从盒子里拿出来,面色颇为严肃的道:“这是那年打还乡团,我从那两个领头的身上搜出来的战利品,没人知道。” “这事儿你知我知,决不能告诉第三个人,明天我就找个地方,把这几根黄鱼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坚决不拿出来用。” “嗯嗯嗯!你是当家的,俺听你的!”姜红果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呢。 “对了,西厢房库房底下有个地窖,是我分到这宅子以后新挖的,没人知道,咱家的粮食,除了上头屋子里摆着的那些,剩下的都放在里头,改天我再带你去看。” 王重话音刚落,姜红果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王重。 一夜无话,连煤油灯都害羞的摇曳几下后熄灭了。 次日天明,王重悠悠醒转,怀中的姜红果仍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姜红果是被一股子浓郁的香气给馋醒过来的,睁开眼睛,见到王重正在早前忙活。 “醒了!面快煮好了,洗漱一下就能吃了。” 想起昨夜的荒唐,饶是姜红果的脸上也忍不住攀上几缕红霞,看着那高大壮硕的身影,心底悄悄暗啐了一口,可想起那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却又不禁暗暗咬紧银牙,扣住下唇。 “怎么了?”见姜红果还没有动静,王重有些担心的看了过来。 “没····没什么。”姜红果慌忙掀开被子,半跪着将被褥叠好,放到那口大楠木箱子上头,翻身下炕,一头钻进浴室里。 早饭是炸酱面,姜红果就是被炸酱的香气给馋醒的。 两人坐在暖洋洋的炕上,面碗摆在炕桌上,里头是裹满了炸酱的面条,一口下去,香味充满口腔,浓浓的满足感充斥身心。 姜红果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吃过的好东西都赶不上在麦香村的这一个多月,尤其是王重的厨艺,就算是最寻常的食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绽放出令人难忘的味道了。 “好吃吗?”王重笑着看着对面的姜红果问道。 姜红果连连点头,一口面条都吸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好吃。” 吃过早饭,王重和姜红果两人背着背篓就进了城。 二人先拿着王万春开的结婚申请去登记,领了证书,然后才买了喜糖、红纸、一对红蜡烛,还有干红枣等不少干果,又切了几斤肉,不说大操大办,但请几个交好的到家里来吃一顿饭也是要的。 王重自己是不在意这些形式,可姜红果还是要名分的。 王重特意问过了,姜红果虽嫁过人,但因为刚刚建国没多久,根本就没领过什么结婚证。 昨日王重去寻王万春打申请的时候就没闭着人,现如今二人结婚的事情,也差不多传遍整个麦香村了。 王重和姜红果都没大操大办的意思,只叫了二组的成员们,二爷爷牛忠贵,还有前院的马仁廉,偏院的牛大胆几人,用那几斤肉包了饺子,一人吃上几个,喝上两碗酒,就当是喜酒了。 “哥!”男人们围着八仙桌坐着,三猴子端起酒碗,给王重敬酒:“现在咱们互助组,你和有道哥都娶了媳妇,我可还打着光棍呢,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瞧上哪家姑娘了,我亲自上门帮你提亲都行!”王重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道。 “哥哥此话当真?”三猴子眼睛一亮。 “自然当真。”王重道。 “三猴儿,跟咱们也说说,你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老干棒笑着道。 “就是!”牛大胆也跟着起哄:“说说呗!” “没有的事儿,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三猴子忙邀着众人一道喝酒,扯开话题。 炕上,姜红果和几个妇人坐在炕桌边上,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韩春梅忽然好奇的问道:“哎!乔月怎么没过来?” 金花嫂掩嘴笑着:“肯定是不好意思过来了呗。” 韩春梅恍然,姜红果还有些云里雾里。 ······ 没几天,县里就下了指示,把各个互助组改成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或是把一些人数少的组合并成一个社,或是把一些壮劳力少,生产力偏弱的组跟壮劳力多的组合并起来,以强扶弱,或者是把这些组拆分进加入各组,组成新的合作社。 王重也从组长变成了合作社的社长。 王重等人所在的二组,就加了一个原先七组一个叫马仁祥的,二十来岁,正当壮年,就是左脚比常人少了两根指头,干起重活来,比起正常人要稍微差上一些,但胜在人还算勤快。 王万春之所以把他分到王重他们社,一方面是因为马仁祥算半个残疾,干起活来不如张常任麻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地跟王重几人的地挨着。 时光荏苒,转瞬就到了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今年的春天有些干旱,开春一阵了,也不见天上下几滴雨下来。 好在村里早早就修了灌渠、水车,堰塘里的水也一直存的满满的,春灌前将灌渠重新梳理了一遍,没几天功夫,麦香河的水就浇到了各家地里,喝饱了水的麦子,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之后,开始猛蹿个头,颜色也变得绿油油的,长势很是喜人。 春灌过后,王重领着二组的成员们,在他们分到的那片荒地周围,又种上一圈的梨树。 本就是较为贫瘠的山地,种不了麦子,只能在别的作物上下功夫。 王重带着三猴子和老钢棒继续开垦那片还没开出来的荒地,除草,挖地筛石头,那些开垦出来的地,去年已经种过一茬花生了,今年准备种玉米和大豆,除了玉米和大豆之外,二组还准备再种上几亩红薯。 红薯苗子刚出正月就已经开始培育上了,只等把地正好,施好底肥,到了时间就能开始移栽了。 春灌结束以后,乡亲们也纷纷开始收拾各组的山地,毕竟光靠地里的那点麦子,交完公粮以后,可不够一家人吃一年的。 姜红果干活也是个极利索的,除了力气稍微欠一点之外,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多少,那犁用的比马仁礼可好太多了。 农历四月,在王重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把剩下的那八亩山地都给整出来了。 刚整出来的地还过于荒芜,眼瞅着距离夏收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王重领着众人给这刚刚开垦出来的荒地里种上一茬花生。 今年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就目前而言,天色也很不错,乡亲们眼里也比往年多出了几分期待。 眼瞅着刚刚把那几亩刚刚开垦出来的荒地种上,到麦收之前还能有一小段空闲的时候,王重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把正屋的灶台改造一番。 姜红果在院子里伺候王重的那几十株菜池子里种的辣椒和西红柿。 忽的牛大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弟妹,大虫在家吗?”牛大胆焦急的问道。 “在屋里画图呢!”姜红果指着正屋道。 牛大胆急忙冲进屋里,把王重从炕上拉了起来。 “大虫,不好了,牛出事儿了,你快跟我看看去!”牛大胆一脸着急忙慌。 “牛出事了你找菜包子不就行了?”王重图纸才画了一半。 菜包子就是马仁廉,也是村里唯一的兽医。 素来稳得住的牛大胆还是第一次这么失了方寸:“菜包子说要开刀才行,可这开刀动手术风险太大了,要是有个万一,那牛可就没了。” “等等,你先给我说说咋回事儿?怎么要开刀了?牛怎么了?” 王重赶忙拉住了牛大胆问道。 “还不是小转那个败家娘们,给牛喂的草料也不知道先筛一遍,那草里头混了钉子,菜包子说,牛指定把钉子给吃进肚子里头,所以才一直不吃不喝的,现在瘦的只剩个骨架子了,成天烟头耷拉脑,没精打采的。” “吃了钉子啊,那你喂牛吃点棉花,再弄点泻药,让牛把钉子拉出来或许能行!”王重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吃棉花?”牛大胆被说的一愣。 “就这么简单?”牛大胆有些不敢相信。 “死马当活马医呗,再说了,吃棉花又不会把牛给吃死,总好过开膛破肚吧?”王重解释道。 对啊,和吃棉花相比,开膛破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要不,你跟我过去瞧瞧吧?”牛大胆一脸期待的发出邀请。 “菜包子不是在那儿呢吗,他是专业兽医······”王重话说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起身穿上鞋子道:“行吧,我跟你去瞧瞧。” “果儿,你先把手里活放一放,去库房里抓一把棉花出来。” “怎么能用你的棉花!”牛大胆急忙道。 “行了,都这个时候,就别说那些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头再补给我就是了。” “也行!”牛大胆也不是扭捏的人。 姜红果忙转身进了西边的库房,没一会儿,就抓着一大把棉花出来了。 两口子跟着牛大胆一路到了小转的家,吃不饱、菜包子和杨灯儿还有乔月几人都聚在院里。 牛大胆他们组合伙买的那头瘸腿的牛,真就和牛大胆说的一样,瘦的只剩下骨架子了。 “给牛吃棉花?”听了王重的建议,杨灯儿几人面面相觑。 牛大胆往上前并着菜包子给弄的泻药,把棉花一块给牛喂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原本还站着的牛直接侧身摔倒在地,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别慌!”王重冷静的上前蹲在黄牛身边,在黄牛脖子上摸了摸,然后把两只手放在黄牛的肚子上,拇指相对,用推功过血的手法,在黄牛的肚子上从上往下捋。 “这棉花吃到肚子里之后,还得经过肠胃,慢慢才能出来。” “都让开点,别站后边,小心喷着你们。” 小转和吃不饱赶紧站到一旁,王重推按的同时,把体内的真气也用上了,黄牛似乎也知道王重是在帮他,开始铆劲儿,不停的甩着尾巴,时不时抬一下脑袋。 王重接连揉了二十几下,才听到一声闷响,牛肛门里卸出一大团红中带黑的粪便来。 这团粪便一拉出来,黄牛好像用完了力气一样,直把脑袋往地上一靠,吓的旁边观看的几人都以为牛死了。 王重摸了摸牛脖子,脸上露出笑容,道:“扒拉扒拉,看看钉子和棉花都拉出来没有。” 牛大胆赶忙凑上去扒拉,果然从牛粪里扒拉出棉花和裹在棉花里的钉子。 “出来了!出来了!”牛大胆不顾手上的牛粪,举着那没钉子,纵使眼中含着泪,可脸上也满是笑容。 开怀的笑容,心里头大石头落了地的笑容。 “行了!”王重笑着道:“钉子出来了,牛就没事儿了,不过这钉子在它身体里走了这一遭,可让它糟了不少罪,肠胃难免会有些损伤,怕是得养上一阵子才能好转。” 果不其然,王重话音刚落,刚才那靠在地上的牛脑袋就抬了起来,牛蹄子在地上扒拉几下,就站了起来。 喊了几声,那颗牛脑袋就冲着王重凑了过来,在王重腿上蹭了好几下,一边蹭还一边喊着,就跟那撒娇的狗儿猫儿似的。 “这牛莫不是成精了?”小转嘴里更是没个把门的。 “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和成不成精有什么关系。”王重伸手抚摸着黄牛的脑袋,黄牛竟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喊声。 “哞~~~” 众人见此情形,纷纷惊讶不已,不禁啧啧称奇。 第270章 大丰收 “当家的,那牛怎么和你那么亲近?”回去的路上,连姜红果也忍不住好奇,问起了王重。 “牛也是有灵性的动物,我刚刚救了它的命,它感激我,所以和我亲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王重隐隐觉得,好像跟自己刚才用真气帮老牛推功过血,刺激肠胃,把粪便和异物排出有关。 “当家的,怎的那棉花还能把吃进肚子里的钉子带出来?”姜红果点点头,又问起了另一茬叫人不解的事情来。 “其实棉花只能吸附一些细微的颗粒,像铁钉这么大的东西,理论上是不大可能带出来的,不过棉花能促进肠胃蠕动,再加上合适的引导推拿,就跟中医里的推功过血一样,倒是有可能把钉子带出来,但可能性太低,这事儿还是看运气,只能说牛大胆他们的运气非常好。” “幸好带出来了!”姜红果一脸庆幸。 “确实!”王重点头道,不然的话,那这头牛就只有进餐桌的份了。 其实细想的话,草料里怎么可能会有钉子,而且好像数量还不少的样子,叫王重猜测,草里的钉子很大可能就是人为放进去的,至于理由吗,无外乎不想养那头瘸腿老牛了,馋了想吃肉这些。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王重话音一转:“新灶台的图纸我画了一半多了,心里差不多有数了,待会儿我套车先去把砖给运回来,下午就把老灶给拆了,明天就正式动工。” “那我待会儿去多挖点黄泥回来!”姜红果想了想说道。 王重知道,姜红果是个闲不住的,也没拒绝。 两口子回了家,王重从把车拉出后门,姜红果从牛棚里把牛牵了出来,套上车,把牛拴在屋外的桩子上,和姜红果一道搬了八九个藤框、篮子,用麻绳绑在车架上,王重也上车。走在前头,拉着大黄牛慢慢往村口走。 姜红果进屋捡了锄头、铁锹,还有背篓,筛子,担在肩上,也从后门走了。 前几年挖沟渠、堰塘的时候,挖出来的土都堆在几处,大家都约定好了,谁家要用土的,自个来取就是。 最近的一处距离田地不远,可离村子尚且有一段距离。 姜红果背了十几趟,估摸着差不多够了,这才作罢。 姜红果才歇下没多久,王重就赶着牛车回来了。 车上装了两百多块红砖,二十几块青砖,还有些水泥,细沙和七八截二十公分左右的钢条。 东西看着不多,可重量却不轻,遇到上坡的时候,王重还得在后头推车才行。 都没用姜红果帮忙,王重一个人几下子就把东西都搬进了后院,东西搬好以后,王重喝了口水,歇了一会儿,正屋进门的那口灶台,就被王重拆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一会儿,三猴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哥!咱们啥时候开始?”三猴子摩拳擦掌,一脸的期待。 “现在就开始!这图纸看得懂吗?”王重把自己画的灶台图纸递给三猴子,三猴子兴高采烈的接过去。 “哥,这个是啥?” “基础平面图。” “这个呢?” “剖面图。” “心里大概有个数就行了,待会儿砌的时候我再给你讲,理解的更快。” 几框子红砖被抬进屋里,里屋的门也都关上了。 “咱们先从调水泥砂浆开始,这水泥砂浆和泥巴不同,讲究比例,水泥、细沙还有水比例要是对了,这调出来的砂浆硬了以后强度就跟青石一样······” 调浆自然在院里,王重讲的仔细,三猴子听得认真,一边讲解,一边动手。 “这水泥砂浆稳固性,强度虽然高,但不耐热,容易烧裂,而且但咱们的水泥砂浆也不多,所以好钢得用刀刃上,所以咱们只在基础上用水泥砂浆,先砌一圈外脚,底下铺上一层红砖,里头呢填上碎石黄土,剩下的地方,就全用黄泥······” 原先的灶台只有一个灶膛,一个灶眼,一次只能烧一口锅,做饭烧水得轮着来,实在麻烦。 王重要砌的灶台是自带风眼的新式柴火灶,烟道仍旧用原来的,这样的话灶台就不用动了。 如果是王重自己一个人干,小半天的功夫就能把灶台砌好,不过还得教三猴子,速度就慢上一些,一边做还得一边讲,讲原理,讲方法,更要手把手的教手艺,言传身教,速度自然就快不了。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是原先灶台三倍体型的新灶台总算是成型了。 新灶台共有两大一小三个灶眼,两个大的都封上了两口铸铁大锅,小号的是半敞开的圆形灶眼,专门用来烧水的,侧面窗台底下,靠着大门的位置,还专门留出来一个放柴火的空间。 “哥,这灶台怎么没有风箱啊?”看着成型的灶台,三猴子才反应过来。 王重道:“底下这个口子,既是出灰的口子,也是提前预留的进风口,不需要风箱,只要灶膛里烧着火,这里自己就会进风。” 三猴子一脸的将信将疑:“不用风箱还能自己进风?” “不信?”王重笑着道。 “没有没有!”三猴子连连摆手。 王重却不在意:“等三天以后,过了保养期,正式开始用的时候,你自己过来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嘿!”三猴子咧嘴笑着。 “这泥水匠的活虽然不难,可想要做好也是要花心思的,伱小子多上点心,回头要是有机会,咱们上县城里去,接点活干,让你小子快点上手,农闲的时候也能挣几个闲钱。” “哥,俺都听你的!”三猴子笑着道。 三天之后,新灶台正式使用,三猴子好奇的跑过来观察,柴火点燃以后,盖住灶口,灶膛里的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两口大锅,一口蒸馒头,一口炒菜,馒头蒸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炒菜。 锅热得快,还挺省柴火。 “哥!改天你也帮我做一个呗?”三猴子看着眼睛直发亮。 “做一个没问题,不过你有这钱,确定不先说个媳妇?”王重问道。 三猴子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 “金花嫂就挺好的!” 三猴子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哥!俺·····” “金花嫂人不错,虽然是个寡妇,但人勤快,又能干,模样也不差,性子也和善,你嫂子和金花嫂关系不错,你要是真看上了人家,我让你嫂子帮你探探金花嫂的口风。” “当然了,要是你没看上那就算了,全当我白说。” 三猴子有些意动,却又犹豫不决:“金花嫂是不错,可她到底是个寡妇。” 看的出来,三猴子确实对金花嫂有点意思,但又碍于金花嫂寡妇的身份,心里有疙瘩,毕竟三猴子这么一个有田有地,四肢健全,日子过得还算富足的壮小伙,心里对于黄花大闺女还是有点念想的。 “想找黄花大闺女?” 三猴子立马点头如捣蒜。 也难怪,当初这小子让金花嫂加入互助组的那么热情,可后来却没见有什么别的动作,现在看来,有可能和老干棒娶了韩春梅有点关系。 韩春梅不仅是黄花大闺女,年轻,模样还周正,手脚麻利,干活勤快,现如今和老干棒两人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那在村里都是有名的。 “那你该去找马婆子,找我有啥用。”王重道:“我又不是媒婆,除了咱们麦香村,这十里八乡的,我哪儿知道哪家有待嫁的姑娘。” “早就托了马婆子帮着寻摸了,这不是一直没有信吗!”三猴子叹着气。 “不应该啊,马婆子这人虽然碎嘴了点,但保媒拉纤还是有一手的。”王重笑着打量着三猴子道:“不会是你小子自己挑肥拣瘦的,这才一直没成的吧?” “嘿嘿嘿!”三猴子揉了揉后脑勺,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俺就是想找个模样俊点儿的。” “小转的模样倒是挺俊的,就是不爱打扮,整天脸上脏兮兮。” “吃不饱早就惦记上小转了,成天在小转跟前晃悠,献殷勤,哪儿轮得到我。”三猴子道。 王重道:“这追大姑娘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这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难道你认为自己比不上吃不饱?” “那不能够!”三猴子立马反驳:“就吃不饱那家伙,成日里偷懒耍滑的,俺怎么可能比不上他!” “那不就得了。”王重道:“你要是真看上人家小转了,大胆去追就是,连吃不饱都知道在人家跟前献殷勤,你不多花点心思,哪家姑娘愿意嫁你?” “这老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不是那不晓得道理的人,这不是顾念着和吃不饱之间的兄弟情义吗!”三猴子道。 王重摇摇头:“你当过过家家呢,这种事儿还能让?” 三猴子嘿嘿一笑。 瞧这模样,合着三猴子压根就没惦记过小转。 “你要真想找个贤惠的大姑娘,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王重看着三猴子,忽然笑着道。 “是哪个?”三猴子眼睛一亮,急切的追问。 “灯儿呗!”王重道。 三猴子赶忙摇头,一脸失落:“灯儿喜欢的是大胆哥!” “灯儿和大胆哥之间没戏!”王重道:“当初大胆哥可是在他爹灵前,当着咱们所有人的面发过誓的,说一辈子都不娶灯儿!大胆哥这人说话向来算数。” “那也轮不着俺!”三猴子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重没好气的道:“你想娶天上的仙女不成!” “俺不是这意思!”三猴子忙解释道:“俺就是想找个和春梅嫂子差不多的,模样周正一些,手脚勤快,会过日子的。” 王重道:“这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女人嫁人,不就图一个好日子吗,你要是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不说顿顿有肉,只消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还愁找不到俊俏贤惠的大姑娘?” 三猴子眼睛一亮,脸上也露出笑容:“还是哥说的有道理。” ······ 天气越来越热,三猴子的婚事还是没有着落,王重去找了一趟马婆子,问了才知道,马婆子替三猴子介绍了两个邻村的姑娘,可惜三猴子自己没瞧上人家。 转眼就到了夏收,合作社众人又聚在了一块,不过今年人数从原来的六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八个,多了个姜红果,还有个腿脚不如常人利索的马仁祥,村里人都管他叫马瘸子。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村里就燃起了炊烟,各个农社都把自家的自己社里的王重站在田坎上,对着众人道:“今年麦收呢还是老规矩,咱们男同志主要负责在前头冲锋陷阵,女同志们主要负责后勤和脱粒的工作,马仁礼,今年你的主要任务也是割麦。” “社长放心,我一定尽力。”马仁礼笑着道。 “仁祥,你呢?” 马仁祥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王重的目光扫过众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累了休息可以,但要是偷奸耍滑,趁机偷懒的话,我可不会徇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无规矩不成方圆,早在互助组成立之初,王重就和众人约定好了规矩,如有偷奸耍滑,不卖力干活的,发现一次,收获时便扣除一定量的粮食。 要是不愿意的也简单,名义上他还在互助组里,可来年大家都不帮他干活了,将其排除在外就是。 在生产力低下的这个时期,要是没有众人一起抱团取暖,单独一人的话,干起活来更累,效率也更加低下。 “马仁礼,尤其是你,速度慢一些没关系,可要是敢偷奸耍滑,别怪我这个当社长的不讲情面。”王重再度提点马仁礼。 “社长放心,我一定加油干!”马仁礼拍着胸脯保证,头两年马仁礼可没少被扣粮食,扣下的粮食,也都平均分给其他那些卖力干活的人。 “好了,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开始吧!” 王重大手一挥,众人纷纷埋头开始割麦,不一会儿,王重就一马当先到了最前面。 妇女同志们一开始也在割麦的队伍当中,等割出一大茬大半亩地的麦子出来,金花嫂、韩春梅还有姜红果三位女同志就开始给麦子脱粒了。 风车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可这个脱粒机,却真真十分少见,就是有,制动方式也并非这种脚踏式的,而是那种类似于缝纫机踏板。 二者之间说不上谁好谁坏,只能说各有优劣! 但显然这种自行车脚踏式的制动模式,更加适用于这种合力劳作的模式。 一捆麦子,把麦穗置于滚筒纸上,只需几秒钟就能完成脱粒,而且脱粒机的规模,完全可以两个人同时进行脱粒。 脱粒完成之后,把脱完粒的麦秸统一堆放在一处,金花嫂和韩春梅早已经历过几次夏收,对于脱粒机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二人飞快在麦田之间来回走动,那沉甸甸的麦穗在脱粒机的滚筒来回翻动的放上几下,一颗颗的麦粒便如下雨般被滚筒击飞,撞在遮挡的油布之上,再弹回到底下的木桶之中。 王重、老干棒、三猴子、马仁礼再加上一个马瘸子五个人割麦的速度,也只勉强能赶上金花嫂和韩春梅脱粒的速度。 两天半的时间,合作社所有成员的麦田就都收完了。 麦子虽然从地里收回了家里,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要晒麦,过两遍风车,然后再过秤统计。 因着脱粒机已经在麦香村普及了,麦场那边的模式也变了,有几个农合是把同意先把麦子割了,捆扎好之后从地里扛回麦场,在麦场上脱粒,然后当场晒制。 在村委会的统一调度之下,各个合作社都都划分好了各自的麦场。 脱粒机的出现,使得收麦的时间大大缩短,但晒麦同样需要时间,同样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要是收回来的麦子没能及时的晒干脱水,就算放在麻袋里,仓库里也一样发霉。 好在今年老天爷还算给面子,接连大半个月都没下雨,麦香村的乡亲们几乎都住在麦场上了,晒麦,过风车,入袋,称重,入库。 “九十六斤。”三猴子把最后一袋的数据大声喊了出来。 马仁礼坐在桌子后头,拿着笔在纸上迅速的记录下这个数字,上过大学的马仁礼,顺理成章的成了麦香村第二农业生产合作社的会计。 “赶紧,把数据都统计出来!”王重敲了敲桌子道。 马仁礼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没一会儿,就把钢笔收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马仁礼看着王重道:“社长,统计好了!” 王重嗯了一声:“统计好了就给大家伙念念!” 众人纷纷期待的看着马仁礼,马仁礼端起本子,握拳抵住嘴巴,干咳两声,才道:“咱们还是老规矩,一个个说啊,首先是咱们社长,熟地两亩八分,收麦六百八十四斤,生地两亩六分,收麦四百三十二斤,合计一千一百一十六斤。” “接下来是牛有道,熟地三亩二分,收麦七百一十六斤,生地三亩二分,收麦五百零六斤,合计一千二百二十二斤。” “再是马仁义,熟地两亩七分,收麦六百三十八斤,生地两亩四分,收麦三百九十二斤,合计一千零三十斤。” “金花嫂,熟地两亩四分,收麦五百六十二斤,生地两亩六分,收麦四百一十八斤,合计九百八十斤。” “马仁礼,熟地两亩一分,收麦五百零八斤,生地两亩八分,收麦四百五十六竟,合计九百六十四斤。” “马仁祥······” “今年夏收,咱们第二生产合作社供收麦六千二百九十二斤,比去年增加了三千二百六十一斤。”马仁礼也很是高兴,今年这麦子算是大丰收了,刨去要交公粮的部分,剩下的那些,吃一年也都够了。 众人纷纷鼓掌,手掌拍的通红,大声叫好喝彩,脸上堆满了笑容,笑容中透着满足和幸福。 “咳咳!” 王重干咳两下,高声道:“大家静一静,我说两句!” “咱们今年的产量虽然比去年多了三千多斤,但那是多了一个马仁祥同志,耕种面积也在比去年多出了一大截的缘故,不过今年熟地的产量,比去年确实多了不少,这就说明了,大家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但咱们不能骄傲,咱们要再接再厉,争取明年把这几年才开出来的那十几亩生地的产量再往上使劲儿提一提。” “大家有没有信心!”王重特意拔高了声音。 “有!”众人齐声高呼。 熟地的亩产超过了两百斤,但距离三百斤还有一段距离,这是在改变小麦的株距,撒肥的方式,和利用灌渠保证冬灌和春灌,日复一日的除草除虫,悉心呵护之下才有的结果。 真正想把小麦的产量提上去,还是得靠改良小麦的品种才行,生产力方面不是王重一个人就能改进的,只有等科技都发展起来了,才能实现。 虽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可众人的眉宇之间,都透着难掩的疲惫。 从麦收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众人的精神高度紧绷,身体超负荷的运转,一刻都不敢松懈,直到现在,收了的小麦马上就可以入库了,众人心底悬着的那颗心才真的放了下来。 眼瞅着一袋袋的麦子扛进库房里,姜红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这是丰收带来的喜悦。 “这么多麦子,得吃多久才能吃完。”姜红果贫农出身,活了二十多年了,不管是在家做姑娘时,还是嫁人以后,家里头的谷仓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麦子。 “过几天还得统一去交公粮呢!”王重笑着道:“交完公粮剩下的才是咱们自己的。” “那也不少了!”姜红果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们辛辛苦苦整年,就是那最肥的水浇地,一亩地产出最多也就是两百斤出头,哪像我们这边,连半坡上的地都成了水浇地,亩产两百四五十斤。” “当家的,俺听金花嫂和春梅嫂子说,村里这些种地的法子,也都是你想出来的?”姜红果看着王重的眼神里泛着某种异样的光芒,那叫崇拜。 “也不全是,有些也是马仁礼的建议!”王重笑着道。 “当家的,还有啥是你不会的吗?”姜红果十分好奇的看着王重。 王重走到姜红果身边,凑到她耳旁,小声的道:“生孩子!” 姜红果瞬间就羞红了脸,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笑意。 “现在家里头不缺吃穿,咱们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王重站姜红果面前,捏着下巴,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姜红果侧过身子,不敢看王重:“这孩子哪是说生就能生的。” 王重却微微一笑道:“我说可以,当然就可以啦!” “忙活大半天了,我再收拾收拾,你赶紧先洗个澡,洗完澡再做饭。” 姜红果点头道:“那俺先去了。” 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东西忙活完,到后院外头把牛车推进院子里,拴上后门,把通往前院的通道们也给插上门栓,走到正屋,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淅沥水声,王重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满是麦穗细尘的衣服给脱了。 “果儿,洗好了没?” “还没呢!” “哦!” 王重应了一声,直接一头钻进浴室里头,姜红果差点没被吓一跳。 “俺还没洗完呢!”姜红果红着脸道。 王重一本正经的道:“一个人洗起来太慢了,再说了,两人一起洗能省不少水呢!一举多得的事儿。” 听着王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姜红果秀目之中眼波流转,隐隐有几分娇嗔,主动的走到王重背后,温柔的帮王重洗头搓背。 这一洗就足足洗了一个小时。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姜红果是满面潮红,王重也是神清气爽,身心通透,忙活了一整天的疲惫也被一扫而空。 洗澡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第271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五三年。 接连几年都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麦香村的乡亲们日子也一天天的好过起来,因为粮食的年年增产,更是引起了县里的重点关注,麦香村间作和轮作结合的方式,也被登到了报纸之上,王重名字,也出现在了上面。 王重在麦香村的威望,也被推到了另外一个高度,在县里也是声名鹊起,城里十里八乡,人人竖起拇指称赞的人物。 眼瞅着快到春灌了,王重也忙了起来,检查灌渠,堰塘还有水车,每隔一段时间,都是王重必不可少的工作。 “社长,你这手艺真没的说,这都四五年了,这水车还是这么结实!”老干棒看着面前的水车,由衷说道。 “行了,少拍马屁,赶紧检修,明儿个春灌就开始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王重一脸严肃的道。 这水车通体皆是卯榫而成,没有一颗钉子,而且都刷过一遍防腐漆,虽用四五年,整日风吹日晒的,但整体还很结实,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嘿嘿嘿!”老干棒现在日子过的滋润,除了没个孩子之外,整个麦香村,就没几个不羡慕他的。 “哥,你是着急回去看嫂子吧!”三猴子在旁边跟着起哄。 王重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还打趣起我来了,没错,我就是着急回去看伱嫂子,怎么,羡慕?” “哥!没你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三猴子一脸委屈。 “你还好意思委屈,咱村里又不是没有没嫁人的大姑娘,你自己瞧不上,怪得了谁!”三猴子这小子就是眼界高了,老想着有更好的,这山望着那山高,至今却一个也没瞧上。 “这不是没遇上合适的吗!”三猴子嘀嘀咕咕的道。 老干棒道:“要我说,你小子就是眼界太高了,马婆子前阵子不是刚给你介绍了一个黄石村的,你嫌人家模样不够俊俏,又给拒了。” “那姑娘长得太磕碜了。”三猴子嫌弃的道。 “你还挑肥拣瘦的,挑肥拣瘦的,难不成你还想找天上的仙女儿不成?”老干棒没好气的道。 “哪有!”三猴子狡辩一句,怕老干棒继续在这事儿上做文章数落自己,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对着王重道:“哥,嫂子眼瞅着就快生了吧?” “哪有那么快!”王重道:“怀胎十月,你嫂子现在才六个多月,且还有好几个月呢!” “才六个月?”三猴子惊讶的道:“俺瞧着嫂子的肚子可不比那些个八九个月甚至快生了的的小啊。” 老干棒眼珠子一转:“难不成弟妹肚子里揣着俩?” 王重笑了笑,没说啥。 三猴子和老干棒对视一眼,忙凑过去追问:“哥,真是俩?” 两人皆是一脸的好奇。 王重道:“你俩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 王重看向老干棒:“有道哥,你结婚这都好几年了,到现在可都还没孩子呢,你就不打算看看?” 王重也岔开话题。 说起这事儿,老干棒眉宇间立马露出几分愁思,神色有些落寞:“上哪儿看啊?” 王重道:“还能上哪儿,上县里医院看看去呗!最好你们两口子都去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要是有啊,那就赶紧治了。” “还要上医院?”老干棒不大情愿。 王重道:“有句老话,叫做讳疾忌医,就是你这样子,我就问你一句,你想生孩子吗?” “我当然想啊!”老干棒想都没想,脱口就答。 “那不就得了!”王重道:“这几年丰收,你也攒了不少家底儿,趁着现在,你们两口子都去县里医院好好瞧瞧。” “哥,你不是会把脉吗!”三猴子咧着嘴笑着道:“你给我和春梅瞧瞧得了。” “我就是个野路子,跟着赤脚郎中学过几手而已,哪能和人家县医院的大夫比。”王重这话就纯属谦虚了。 老干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等春灌完了,我就带春梅去县医院瞧瞧去。” 检查完水车和灌渠,王重径直回了家。 屋顶上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屋里,姜红果顶着大肚子,正站在案板边上切菜。 王重赶忙上前,一脸的责怪:“不是说了这些等我回来再弄吗!” 姜红果笑着道:“俺又不是不能动弹,哪有那么金贵。” “你怀的可是双胎,和寻常妇人怀胎不同,你这肚子,才六个月就能顶人家八个月的了,可得小心点。” 听着王重关心的话,姜红果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心里暖洋洋的:“俺知道,俺会小心的。” 说着姜红果已经拿着鸡毛掸子走到王重身后,动作娴熟的给王重掸身上的尘土了。 王重道:“等这次春灌晚了了,我就带大红二红进山一趟,打几只野鸡、野兔,顺便再采点草药回来,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嗯!”姜红果手上动作没停。 “现如今刚刚开春,正是野物活跃的时候,我这此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有啥事儿,就喊马仁廉媳妇帮忙。” “放心吧!”跟着王重都过了两年了,姜红果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王重进山一晚上没回来就担担惊受怕的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山里蛇虫鼠蚁多,自己小心些。” “我巴不得多遇上点呢,正愁没什么好东西入药。”王重笑着道。 中医博大精深,能入药之物种类何其繁多,除了草药之外,蛇虫鼠蚁,各类活物的某些部位,因地域、习性不同,药性也不尽相同。 五级的医术在身,炮制药材于王重而言,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晚饭吃的是玉米面做的黄馍馍,并一道清炒油菜,一道泡制的萝卜泡菜,还有盘打了两个鸡蛋的蛋汤。 虽说家里不缺吃的,一日三餐皆能吃上饱饭,但姜红果一向节俭惯了,家里白面只三天两头吃上一回,肉除非是王重从山里自己打回来的,不然也是十天半个月才会买上一回。 萝卜是王重亲自泡的,微酸爽口,很是开胃。 吃过晚饭,王重扶着姜红果在村里出门散了半个小时的步,眼瞅着天快黑了,两口子才回的家。 此时还是早春,白日里颇为暖和,可到了早晚和夜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两口子坐在烧热的炕上,王重靠着炕头的柜子,姜红果半倚在王重怀里,王重手里头还捧着一本千字文。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王重左手拿着书,右手中食二指并着书上的两行文字,一字一句,字正圆腔的念道。 “咱们先学这句:始制文字。” “始制文字!”姜红果看着王重指着的字跟着念道。 “始就是开始的意思,这四个字,说的是上古时期,仓颉造字的典故,史料记载,文字最早就是这个叫做仓颉的创造出来的,一开始啊,这文字还不是咱们现在学的这样子的,那会儿也没有纸,文字呢都是刻在墙壁、龟甲这些东西上面的、甲骨文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人们开始在一些钟、鼎上面誊刻文字,也就有了钟鼎文,再然后人们把文字刻在竹简上。” “竹简又厚又重,那会儿人们管学问高深的人,一个个家里的竹简都能堆满整间屋子,所以就有了学富五车这个词,说的学问高深的人,读过的书简,用大车来装,能装很多很多车······” 王重的教学方法很有意思,只教几个字,往往却能引申出许多东西来,各种典故也是信手拈来,跟说故事似的,而不是那种填鸭式的教学。 相较于在学校里头当老师,教那些个小朋友们读书认字,哪有教自己媳妇来的有趣,红袖添香,秉烛夜读,别有一番情趣。 姜红果学的速度不快,快两年的时间也学完一本三字经,一本百家姓而已,既和王重教的细致有关,也和王重教着教着就教到被窝里去脱不开关系。 不过读书人的事情,当然不能用那些粗言弊语来形容。 用王重的话说,这叫风流,也叫情趣。 姜红果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妇女,连大白天被王重拉着洗鸳鸯浴都没拒绝,更别说区区红袖添香了。 八句话被王重拖拖拉拉的解释完,天色也不早了,氛围也逐渐旖旎起来。 夜里气温越来越低,王重吹了灯,搂着姜红果钻进了被窝里。 这没娶媳妇的时候,身边缺个暖被窝的女人,可娶了媳妇以后,这夜里头再起来练功就不方便了。 王重就只能把练功的时间推到第二天一早,每天睡到三点左右,就起床练功。 现如今王重的练气诀已经到了第四级,而且随着坚持不懈的练习,王重体内真气愈发雄浑、精纯,进境颇快。 一大清早,姜红果睡醒的时候,王重已经做好早饭出门了,灶膛里的柴火差不多燃尽了,只余炭火,中间那口大锅里摆着蒸屉,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姜红果揭开蒸屉的盖子,里头赫然躺着几个白面馍馍,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蒸的时间长了点,口感略有欠缺,但营养却没有半点流失。 麦香河边,河水潺潺而流,水车随水而动,一筒筒的河水落入木制的引渠,顺渠而行,流入堰塘,老黄牛在上边边拉动翻车运转,河水一层一层往上而去。 顺着灌渠一路向东,麦香村田地所在的位置,乡亲们拿着锄头钉耙早已等候在田间地头,守在灌渠旁边,时刻盯着灌渠的情况,以免出现淤塞的情况。 “来水了!” “来水了!” 伴随着一声声高喝,乡亲们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春灌也是有讲究的,水多了会涝,水少了又旱,具体多少,全靠经验,而且各个时期的灌水量也不同,倒是又有一个笼统的标准,只要能够保证隔夜田里没有积水,就差不多。 春灌有三次,一是早春土壤解冻的时候,然后在开花前后,再各灌一次。 现在是第一次。 不过受限于水车和灌渠的规格,虽然现在水车已经增加到了两架,新建的那架足有十米高,但一天之内也灌不完全村的田地。 尤其是近两年,村里陆续又开垦出了两三百亩的荒地。 两架水车,持续工作整整三天,才完成村里所有的麦田的第一次春灌。 春灌结束之后,王重带足了干粮和水,领着两只已经两岁多的红犬就进了山。 随着这几年的风调雨顺,麦香岭地区迎来了连续几年的丰收,山里的野物也跟着疯长起来。 别的不说,只野鸡和野兔,就比以前多了许多。 等王重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近人高的木棍当做扁担,两边各自挂着四五只猎物,多是野鸡和野兔,刚开春不久,万物复苏,在洞里猫了一整个冬天的野兔不如隆冬时节的肥美。 “汪汪汪!” 王重还没进门,两只红犬就一路先跑到了家里,姜红果高兴的从屋里出来,手里头还端着一碗温水。 “当家的,这回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重笑着道:“遇上两只狸子,耽搁了一天。” “瞧瞧这皮毛。”王重指着两只狸子,脸上笑容灿烂。 “好看!”姜红果瞧着也不住点头,狸子又称豹猫,个头不大,但皮毛却甚是妍丽。 “回头硝制出来,给两个孩子做两件马甲,或者做一条毯子也行。” 姜红果听了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期待之色,“做毯子怕是小了。” 寒暄几句,王重便钻进浴室洗漱,姜红果替王重做手擀面。 八仙桌上,王重正埋头对着差不多脑袋大小的大碗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姜红果坐在旁边,忽然说道:“你刚进山那天,县里的周书记来了村里,是坐着小汽车来的,听金花嫂说这位周书记以前是村里工作队的队长。” “是周义虎周队长吧!” “对对对!就是叫周义虎。”姜红果道:“不过人家现在是书记了,听万春支书说是一把手呢。” “支书还说等你回来了让你去找他一趟,说是有事儿和你说。”姜红果想起王万春的叮嘱,赶忙说道。 “不忙,先把外头那几只猎物收拾好了我再去找他。” 一大碗面吃完,灶上的水也烧的差不多了,将野鸡烫了,姜红果坐在廊下的小凳子上拔毛,王重也在廊下支了张桌案,动作娴熟的给野兔和狸子剥皮。 因靠着麦香河的缘故,又有了水车灌溉,便是如前两年那般缺水偏旱的年景,仍旧能够保证灌溉,连续几年,皆是丰收。 在交完公粮之后,一年所产的粮食,除了满足一家人整年的食用之外,还能有不少剩余,乡亲们十天半个月的,也舍得割点肉回来吃了。 不过乡亲们便是买肉,也是尽可能挑肥的买,似王重打到的这等野味,还是要带去城里,才能卖上价格。 不过麦香村倒是还有马仁礼这么一个另类。 听到王重又是收获满满的带着许多猎物回家,马仁礼就跟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 “哟,打了这么多猎物呢!”马仁礼一进门就咋咋咧咧的竖起大拇指,一副溜须拍马的狗腿模样:“不愧是咱们麦香村民兵队的队长,就是厉害。” “行了,少拍马屁,想要什么自己挑。” 看着那两张宛若金钱豹子一样的漂亮皮毛,马仁礼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回还有狸子?”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咱们这儿狸子可不多见,你小子要是把这心思放在伺候田地上,牛大胆在你面前估计也得甘拜下风。”王重开玩笑道。 “比不得比不得!”马仁礼连连摆手摇头:“牛社长那是咱们麦香村数一数二的人物,我怎么能和他比。” 这小子也是怕了,现如今滑的跟猴一样,王重没继续开玩笑,抄起菜刀,抓过一只狸子问道:“这回要多少?” “这······”马仁礼看着已经剥了皮的狸子,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弄了,可想起自己那单薄的荷包,终究还是犹豫了:“价格怎么说?” “别说我不照顾你,三斤白面换一斤肉!”王重道,现在市面上的普通猪肉,价格是面粉的五到六倍,王重这狸子要是带进城里,遇上懂行的买家,能卖的更高。 不过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能这么消费的人并不多。 “我带了五斤白面!”马仁礼咽着口水,脸上笑容愈盛,把手里提着装着白面的布袋子递给王重:“给我来只后腿!” 王重手起刀落,切下狸子的一只后腿,进屋取了那杆乌木秤称了。 “一斤十一两旺旺的,瞧仔细了。” “没问题!”马仁礼嘴上十分大度,一双眼睛却半点都没离开过秤杆:“社长一向公道,我信得过。” “行了,在我面前就别溜须拍马的了!”王重用草绳把后腿一绑,递给马仁礼。 马仁礼提着狸子腿,笑嘻嘻的道:“我说的可是心里话。” “滚蛋!” “好嘞!” 马仁礼拎着狸子腿喜滋滋的走了。 没一会儿,穿着棉袄带着围巾,留着齐肩短发的乔月也来了,手里同样提这个布袋子。 “王队长,嫂子!”一进门乔月就笑着和二人打起了招呼,全然没有半点以前缠着王重,用热脸贴了不知多少次冷屁股的尴尬。 “是乔月妹子啊!”姜红果不只是从金花嫂她们口中知道乔月苦追自家丈夫无果的事情,甚至还亲眼看到过乔月痴缠王重,不过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乔月自己不尴尬,姜红果自然也不会觉得尴尬。 毕竟乔月就住在前院正房,从窗户那儿就能瞧见自家院子。 笑着把人迎进院里,用三斤白面换了一斤兔肉,是兔子后腿上的肉。 不一会儿,乡亲们便闻讯而来,有拿白面的,也有直接用钱买的。 狸子肉同样能补中益气,还能治痔疮,药用价值颇高,可惜整个麦香村每一个识货的,两只狸子,四只兔子,一只野鸡,很快就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只剩些边边角角,还有一只野鸡,一只兔子。 余下这些,是王重和姜红果准备自己吃的。 “可惜你现在怀着孩子,不然给你做一顿麻辣兔头尝尝。”桌案边上,正在给野鸡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的王重,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姜红果,一脸遗憾的道。 “麻辣兔头?”姜红果第一回听说。 王重解释道:“算是属于川菜的一种,做起来挺麻烦,很具有川蜀特色风味,不过你现在不能吃口味太重的,不过兔头的营养价值还是很高的,这样吧,我给改良一下,让你尝尝!” 麻辣兔头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对于王重而言,有则食,没有也无所谓,不过现在现成的五个兔头摆在眼前,倒是可以做一做。 “好啊!”姜红果展颜一笑。 兔头做起来比较麻烦,想要真正做的好吃,至少得花两天时间,是以晚上两口子炖了小半只野鸡,姜红果动手擀了面条,用鸡汤就着面条,吃了顿在这个时代的农村里,算是极为丰盛的晚餐。 “当家的,你多吃点。”饭桌上,姜红果频频往王重碗里夹肉。 王重道:“我在山里可没少吃,你多吃点。” 说着也往姜红果碗里夹了几块鸡肉。 本就做的不多,两人互相夹几块,菜碗里就没剩下几块了。 姜红果喝着鸡汤,吃着鸡肉,脸上满是幸福,感慨了一句:“俺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 不说顿顿有肉,但三天两头总能吃上一顿,家里都是白面和棒子面混着吃,而且是白面居多,莫说是整个麦香村了,便是整个买相邻地区,也没一家的日子能够比得上王重家里的。 更何况刚刚分到地不过两年家里就遭了灾的姜红果。 “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王重说着,把最后两块鸡肉夹到姜红果碗里。 次日,老干棒提着两瓶老白干来找王重,神色有些黯然。 瞧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王重皱着眉头问道:“咋了你这是!” “哎!”老干棒叹了口气,提了提手里的酒:“喝点,边喝边说。” 王重倒外边菜池子里割了一茬韭菜,打了三个鸡蛋,弄了个韭菜炒鸡蛋,一盘清炒豆芽,并着几个当主食的黄馍馍,和老干棒坐在炕上喝起了酒。 姜红果挺着大肚子,靠窗坐着。 老干棒也不说话,上来就干了两碗酒,一张沧桑老成的脸胀的通红,正要喝第三碗时,被王重摁住了酒碗:“不会是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吧?” “哎!”老干棒又叹了口气,唏嘘的道:“县医院的大夫说,我身体有问题,这辈子怕是难有孩子了。” “噗嗤!”王重听了,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老干棒不可思议的看着王重。 姜红果连忙锤了王重一下,连使眼色。 王重却道:“医院的诊断书带身上没?” 老干棒不知王重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点了头。 “拿来我瞧瞧!”王重伸出手。 老干棒从怀里掏出几张叠成巴掌大小的诊断书,递给王重。 王重接过去呼伦看了一遍,冲老干棒招了招手,“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老干棒不知道王重想干啥,可王重在他心里早已是如师如父一样的存在,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来,放在炕桌上。 王重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搭在老干棒的脉上,仔细的感受了一阵,又说:“舌头伸出来瞧瞧!” 老干棒依法施行,王重又在老干棒身上几处穴位摁压了几下。 王重道:“大夫只是说你难有孩子,并不是说有不了孩子,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有区别?”老干棒瞬间酒意全消,双目圆瞪,眼中放出精光,似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有什么区别?难道我还能有孩子?” “你这情况,应该是先天不足,外加以前忍饥挨饿的太多,伤了元气,这才难有子嗣,只要调养得当,把你损了的那些元气慢慢补一些回来,还是有很大可能有孩子的。” “真的?”老干棒激动不已,双手抓着炕桌的桌沿,手上青筋凸显,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试一试的话还有可能,要是不试的话,就真的没有半点可能了。”王重看着老干棒,不疾不徐的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调养调养身体,但·····” “我信,我信!”不等王重说完,老干棒就迫不及待的道。 “你先听我说完!”王重道:“这补元气不是吃饱饭就能行的,还得吃好了,补充你身体里缺失的各类营养,然后用药,再加上针灸,达到补中益气的效果,而且这个时间会比较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有多长?” “两三年怎么也得要吧!”王重估算了一下:“可能还会更长。” “我等得起,只要能生孩子,别说两三年了,就是十年我也等得起。”老干棒激动的道。 王重竖起两根手指:“首先你得做到两点!” 老干棒有些迫不及待:“那两点?” 王重俯身把剩下的一瓶半老白干拿到自己身前:“从今天开始,戒酒、戒烟!” “啊?”老干棒一脸错愕。 第272章 乔月入社 “周队长,你这是?” 办公室里,看着披着军大衣,一只袖子却空空如也的周义虎,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见到时,王重还是忍不住感慨。 周义虎洒然一笑:“运气不好,被子弹咬住了,医生说是什么坏死了,只能砍了。” 周义虎的豁达着实令人钦佩。 “倒是你小子,不声不响就娶了媳妇,马上都要做爹了。”周义虎用仅剩的那只手锤了一下王重的肩窝。 王重笑着道:“运气好而已。” “周队长····不对,现在应该就叫周书记了。” “你小子!”周义虎指着王重的那只手摇了摇,拉着王重到旁边坐下。 “听万春和大胆他们说,伱这几年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啊!”周义虎笑着道。 “主要是政策好,把大家伙儿聚在了一块儿,再有就是老天爷还算赏脸,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地里的收成还成。” 周义虎仍旧笑看着王重:“你小子还谦虚起来了,我可都听说了,你和马仁礼改良了小麦播种撒肥的方式,还发明了间作和轮作结合的方法,地里的产出可增加了不少。” “因循守旧,故步自封可不成,科学种田才是出路。”王重道。 “好!”周义虎眼睛一亮,不由得大声叫好:“说的好,说的有道理,科学种田,才是出路。” “不愧是麦香村的大能人。” “周书记,你再夸几句,我可就飘到天上去了。”王重笑着道。 周义虎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叙了一会儿旧,周义虎问起王重目前有什么难处。 王重坦言道:“我日子过得不错,倒是没什么难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生产上。” “生产上?”周义虎认真的问:“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能解决的,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主要就是良种、生产力还有肥料的问题,咱们在种植的方法上已经尽可能的做到尽善尽美的,可受限于这几个因素,地里的产量很难再做到提升。” “这个!”周义虎面露难色。 王重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情,咱们国家才刚刚稳定,各行各业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想要发展起来,还需要时间。” 周义虎眼中的惊讶越来越多:“还有其他的吗?” “再有就是灌溉的问题。” “灌溉有什么问题?”周义虎疑惑的问:“麦香村现在不是已经把麦香河的水都引到地里了吗?” 王重道:“我们这些引水灌溉工程都太过原始了,效率倒是还成,但覆盖的面积不够大。” “你有想法大胆的说出来。”周义虎道。 王重道:“这些年我和马仁礼仔细的研究过,麦香河的水资源非常充分,就算是遇上大旱也很难干涸,但咱们麦香岭地区对麦香河的利用率太低了,现在能够把麦香河的河水大规模引到地里的算上咱们麦香村拢共才两个村,麦香岭地区将近二十个村落,好几千人,几万亩地,如果都能浇上麦香河的水,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周义虎被王重说的心动不已,眸光连连闪烁着:“你是说在麦香河的上游修建水坝?” 王重并不意外周义虎能猜出自己的意图:“对,如果能够在麦香河的上游建一个水坝,然后再从上到下,顺着水流的方向修建两条贯穿沿岸所有村庄的大型灌渠,再加上我们推广的科学种植方法,我们整个麦香岭地区的的粮食产量肯定会大大提升。” “而且水坝的修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等将来科学家们研究出产量更高的粮种,那时候才是水坝和灌渠真正发挥他们功效的时候。” 周义虎惊讶不已,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王重,心中已然涌起了浪涛。 可想起现如今几乎就是个空壳子的县政府,周义虎脸上不免露出难色:“你的想法确实很好,目光也长远,如果水坝真的能够修起来,对农业的发展肯定有极大的推进作用,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没有修建水坝的实力。” 周义虎的话中透着无奈和唏嘘。 王重笑着道:“那咱们就再发展几年,积蓄力量。” ······ 王重刚刚见完周义虎没几天,王万春就找上了王重。 “什么?把乔月调到我们社来?”王重非常意外。 王万春一本正经的道:“没错。” 王重不解:“为什么啊?乔月不是在大胆哥他们社里干的好好的吗?” “原因有极点,这第一呢,你们社的人均产出,年年都是村里最高的,就连马仁礼这样的地主子弟,也被改造的非常好,这一点咱们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这才几年功夫,马仁礼就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地主家的大少爷,变成了现在农活样样都拿得出手的好把式。”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年马仁礼的表现确实很不错,文化又高,肚子里有墨水,是个有本事的,这几年咱们之所以能够年年丰收,马仁礼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王万春又道:“这第二啊,是有乡亲反映,这个乔月啊,别人都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她就老是站在地头唱戏,咱这是农村,不是戏园子,咱们都是农民,是老百姓,又不是旧社会里的那些个地主老财,而且这都多少年了,乔月连犁地都犁不好,干活也是半桶水,虽说她是女同志,不如男同志力气大,可这学习的速度也太慢了。” 王万春竖起三根手指道:“还有第三,牛大胆是个好同志,关心社员,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关心太过,难免少了几分公平,乔月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二爷爷,年老体弱干不动农活了,要是长时间这么下去,其他社员心里难免会不平衡,要是处理不好,是会出问题的。” 王重道:“大胆哥也是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也不能这么弄,他是社长,就该考虑到这些。”王万春颇为严肃的道,看来牛大胆社里的那几个社员,应该是有疙瘩了,甚至还专门找王万春反应过了。 “支书,不是我不愿意,可现在距离夏收可没几个月了,这时候你把乔月调到我们社里,这不是让我为难吗!”王重道。 王万春笑着道:“你放心,这不是问题,这事儿我来解决,你不用管,不会让你为难的。” 王万春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把乔月调到王重社里,好让王重早日跟改造马仁礼一样,对乔月进行改造,免得再拖下去,社员们对乔月的意见越来越大。 “支书你都这么说了,那只要大胆哥和乔月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有你这句话就成!”王万春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行,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就先走了。” 王重这里的顺利,并没有出乎王万春的预料,可王万春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乔月那里碰了钉子。 “什么?”乔月惊讶极了,就跟听了什么刷新她三观的事情一样,一脸不解的问王万春:“万春支书,我在社里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调到王重他们社去?” 虽然音量略高,但好在及时刹住了车,调整了语气。 可王万春却故意板着脸:“乔月同志,请端正你的态度,我过来是通知你的,不是和你商量的。” “你在一社里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们现在正是齐心协力大力发展生产的时候,把你调去二组,是为了让你学习进步,更好的投入到生产当中去的。” 乔月立马被吓得变了脸,连忙改口:“我去,我去就是了。” “乔月同志,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支书,谢谢支书!”乔月赶忙端正给态度。 “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找王社长报道,听王社长安排。”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乔月本就是个循势苟活的人,为了过好一些,甚至不惜出卖当初救了她的马仁礼,落井下石,此刻乔月心里纵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宣于口。 次日一早,乔月便与社员们会合。 众人见到乔月,都十分惊讶,最惊讶的莫过于马仁礼了。 王重也知道众人的惊讶,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从今天开始,经村委会和我们几个社长一致商议决定,乔月以后就是我们社的社员了。” 虽然心中疑惑,可王重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鼓掌欢迎。 “乔月!”王重抬手,掌声戛然而止,转而看向乔月,说道:“我们社和你原先所在的社不同,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合作社社,就是我们所有社员的家,所以我们社也有我们社的规矩,你现在既然加入我们社了,就要守我们社的规矩。” “劳动光荣,懒惰可耻,我和牛社长不同,我这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我不求你立马能赶上三猴子和老干棒这几个老把式,但金花嫂和春梅嫂子,也是女人,你总得赶上她们吧。” “从今天开始,你先跟着金花嫂,记住了,加油干活,干不动了可以请假休息,但如果被发现有偷懒耍滑的情况,咱们社自有一套规矩处置,而且我还会把事情如实报告给万春支书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才行。” “社长放心,我一定加油干活,保证不偷懒。”乔月嘴上答应的快,可心里早已叫苦不迭。 早先还是互助组的时候,马仁礼就邀请过她加入王重所在的互助组,可乔月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跟着牛大胆,还时不时的享受一下怜香惜玉的待遇,可要是跟着王重,和马仁礼待在一块儿,享受不到这待遇不说,这要是再被人把她和马仁礼凑到一块儿,对于乔月而言,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当初乔月才会拒绝马仁礼的邀请,继续留在牛大胆的互助组里。 可现在······ “咱们社的人虽然不是最多的,但开荒的田地却是村里最多的,现在刚刚开春,咱们的工作,主要是把社里的旱地都翻耕一遍,撒上肥料,等过一阵子到了时候,再把秧苗移栽到地里。” “我们的旱地一般都是一季作物,一季蔬菜,今年咱们种的是春薯和玉米······” 金花嫂挥舞着锄头干活,一边给乔月讲解。 地头里,老干棒和马仁礼一人赶着一头牛,摁着曲犁耕种,王重领着剩下的组员,在地里开沟起垄,众人挥舞着锄头,踩着铁锹,干的热火朝天。 干了没一会儿,乔月就累得不行了,不想干了,“嫂子,我累得不行了,能先休息会儿吗?”乔月不敢直接跑去休息。 金花嫂一愣:“才这么一小会儿就不行了?” 也不怪金花嫂惊讶,从开始干活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 “行,你先喝口水歇一歇!”金花嫂见乔月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点了头。 可一天下来,乔月能歇上十几二十次,着实刷新了金花嫂的三观,而且她这么一弄,其他卖力干活的组员们心里就不乐意了,不过众人也没说什么,二社自有章程。 “乔月,你这样子下去可不行,这一天下来活没干多少,尽歇着去了。”金花嫂还算是尽职尽责。 乔月也是有苦说不出:“嫂子,我不是偷懒,我是真的干不动。” “你这······”金花嫂叹了口气:“你来咱们村也有五六年了,人家马仁礼当初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呢,啥也不会,都是我们手把手教的,现在马仁礼耕田种地样样都拿的出手,也没跟你似的,一天到晚尽休息了。” “嫂子,我真没偷懒,你瞧瞧我这手!”乔月把手摊开给金花嫂看,“这都快磨出泡来了。” 金花嫂看着乔月一脸委屈解释的模样,叹了口气:“咱们社和大胆哥的一社不同,规矩你也都知道,当初咱们刚刚成立互助组的时候,马仁礼也跟你现在一样,干一会儿就叫苦连天的喊累,嚷嚷着要休息。” “金花嫂,我是真的干不动,我没力气!”乔月委屈的道。 “社长对我们这些妇女同志已经很照顾了,重活累活基本上都是他们社长和三猴子、老干棒他们那群男的干了,咱们干的都是些轻松的活,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等到夏收秋收的时候,粮食被扣,到时候吃不饱饭,你可别哭。” “咱们社长一向最是公正,马仁礼头几年可没少被扣。” 尊老爱幼是不假,可这并不是偷懒耍滑,不干活的理由。 “我······” 乔月顿时就成了苦瓜脸,白天的时候,金花嫂早已将二社的规矩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乔月了,可乔月身子不争气,再加上前几年一直都有牛大胆照拂着,经常就是干一会儿活就站到地头扯嗓子唱戏去了,可现如今在地里一干就是一整天,虽说只是开沟起垄这种简单的活,可一天下来,歇了十几二十次,还是把乔月累了个半死。 几天下来,二社的众人对乔月也开始有意见了,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天天叫苦叫累,就她一个人歇的次数和时间,能赶上五六个人的。 第四天,乔月大清早就和王重请了病假。 王重没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仍旧领着老干棒等人下地,其实现在农忙,也非双抢时节,地里虽然有活,但不重也不多,强度并不大。 不过王重没说什么,不代表王万春就会坐视。 一听说乔月才加入二社三天就请了病假在家休息,王崇春当即亲自登门探望。 “乔月!乔月!” “在家吗?”王万春在院里扯着嗓子喊。 乔月正躺在炕上蒙头呼呼大睡,迷迷糊糊间被王万春的呼声叫醒,赶忙起身开门,把王万春迎进屋里。 “支书,您怎么来了?”乔月一脸的小心翼翼。 “你别紧张,我是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王万春打量着乔月问道:“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乔月还以为是王重告的密呢,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半点:“就是浑身酸疼,有点头晕,没力气。” “你们王社长不是会点医术吗,让他帮你看看!该吃药就吃药,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要身体健康了,才能把生产搞上去。”王万春勉励了乔月几句。 “谢谢支书关心,我休息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就不麻烦王社长了。”乔月强撑着挤出一缕笑容:“毕竟现在王社长带着大家天天热火朝天的干着,我这小毛病,就不给王社长添麻烦了。” “诶!你这想法可不对,你身体早一点好,你们二社就能多一个劳力,这生产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搞上去的,乔月同志,可不能因小失大啊。”王万春说的有理有据:“这样吧,你要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去找王社长说,实在不行,该去县里医院就赶紧去县里医院,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乔月脸上笑容支撑的愈发勉强:“谢谢支书,谢谢支书,我这身体一好,我就立马投入到生产当中去,绝不给社里拖后腿。” 听到乔月的保证,王万春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吗,” 王万春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哦对了!还有个事儿,差点给忘了,你去二社也有几天了,适应的怎么样了?” “我适应的挺好的。”乔月道:“王社长和社员们都很照顾我,社长安排我跟着金花嫂一起劳动,金花嫂对我也很照顾。” “那就好,那就好!乔月啊,你们社的王社长可是咱们麦香村的大能人,咱们麦香村这几年能够年年丰收,他可是大功臣,而且二社的人均产量年年都是村里的第一,我把你调到二社去,就是想让你好好跟着王社长学习的,你可要抓住机会,千万别辜负了我这一番苦心啊。” 王万春看着是勉励,说话也都平静温和,话里话外,全是对乔月的关切,可掩藏在这平静温和的关切之下的,是对乔月的敲打。 乔月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听出了王万春敲打的一丝,所以才会立马表态。 “谢谢支书,我明白支书的苦心,我一定会好好跟着王社长学习的,帮助大家一起把生产搞上去。”乔月一脸正色的道。 “这就好!这就好!”乔月的态度王万春颇为满意:“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么需求,尽管去村委会找我反应!” “支书慢走,我就不送了!” 把王万春送出门,关上房门,乔月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烟消云散,哭丧着脸,泪水在眼眶里头打转,会到炕上一头钻进被窝里,埋头抹起了眼泪。 虽然心里后悔不已,可形势如此,当初是她自己一门心思的要留在麦香村,再说了,要是真的离开了麦香村,以现在的大环境,她迟早都得饿死。 傍晚,刚刚收工,洗了手的王重连衣服都没换,就带上媳妇姜红果,去乔月家里给乔月号脉看病。 乔月自然没有生病,连例假都没来,只是单纯的想要请病假躲在家里休息而已。 “没什么问题,估计是身体不大适应咱们社的劳动强度,累着了?” 乔月一脸尴尬的道:“不好意思,还特意麻烦你们跑着一趟。” “这有什么的,小心无大错,万春书记也是关心你。” “既然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就跟着继续下地吧!” 乔月立马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姜红果好奇的问:“当家的,俺怎么瞧着乔月姑娘跟以前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大家闺秀一样?” 王重笑着道:“当初马家还是地主,这姑娘是被马仁礼从北平回来的时候一道带回来的,说是个被人卖到戏班子里的戏子,天知道是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不成?”姜红果道。 “乔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初马仁礼怎么也救了她的命,可风向一变,她不说念着马仁礼的救命之恩,转头就落井下石起来,她心里那些花花肠子,拉出来能把咱们麦香村绕上好几圈,你和她打交道的时候记得多留个心眼。” 姜红果从王重的话里听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乔月见天的在王重面前献殷勤,可王重对她却爱答不理的,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第273章 喜得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迎来了冬小麦的第二轮春灌。 这第二轮春灌刚刚结束,王万春就把王重叫去了村委会办公室。 “万春,找我啥事儿?”王重熟门熟路的自己搬了个凳子坐着。 王万春端着茶缸,引着王重坐在长桌边上的长凳上,喝了一口茶说道:“县里刚刚下了通知,说是咱们麦香岭地区马上就要成立于一个区了,我很有可能会被调去区里工作,县里的意思是,以后就让你接替我的岗位,先兼着支书和村长,等下次换届的时候,再进行选举,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王重平静的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要是接了支书和村长的活,那二社的社长让谁来干?” “目前也没什么合适的人接替,暂时还是你先兼着!”王万春道。 王重苦笑着道:“万春支书,伱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个人,又要当社长,还得兼着支书和村长的活,我哪儿顾得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王万春道。 “你看这样怎么样,我接你的班是没有问题,咱们再找个人来帮我分担分担压力,我呢,以后就主抓生产,还继续兼着我们合作社社长的职位也没问题,咱就让再找的这个人,主要负责和上面对接,去县里,区里开会,还有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这样呢我也能把精力都放在生产上,您看怎么样。” “这主意倒是不错!”王万春点点头道,随即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不过马仁礼可不行啊,他是地主子弟,虽然这几年表现还不错,但还需要考察。” “这个我当然知道。”王重笑着道:“你觉得马仁廉怎么样?” “马仁廉?”王万春不住点头道:“马仁廉倒是还不错,村里除了你和马仁礼之外,就数他的文化水平最高,做事情也稳重。” 两人又就这村里的灌溉和生产这些问题呢简单聊了几句。 王重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去区里?” “怎么?等不及了?”王万春笑着道。 “有点!”王重很是配合的点头道。 “你小子!”王万春也笑着摇摇头:“县里正式的命令还没下来呢,而且成立麦香岭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需要时间筹备和过渡的,且还有一阵子呢。” 王万春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对了,最近乔月的表现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能力差了点,不过但最近变化挺大,干活也卖力,没偷懒。”王重如是说道,没有半点偏私。 自打上回病了一次,王万春亲自登门探望以后,乔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每回下地干活都很卖力,实在累得不行了才坐下歇一会儿,一时之间,竟叫众人大为改观。 “那就好!”王万春点点头道:“不过你也不要松懈,盯紧一些,争取早日让乔月成为一个合格的农民。” 王重却摇头道:“这事儿我看悬。” “咋了?你没信心?”王万春颇为意外。 “这倒不是!”王重道:“我是怕再过一阵子,乔月就不是我们社的人了。” “这话怎么说?”王万春皱着眉头疑惑的问。 “最近乔月追牛大胆可追得紧,一有空往牛大胆家跑,这老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牛大胆要是和乔月成了,乔月还能继续呆在我们二社吗!” 王万春脸上露出八卦之色:“乔月追牛大胆?这倒是个新鲜事儿!” “那也没事儿,你马上就是村支书了,到时候村里不管哪个社,不都得听你的,就算乔月真嫁给了牛大胆,也一样归你管。” “你们二社每年不管是总产量还是人均产量,都是村里几个合作社最高的,你完全可以把你在二社时候积攒的那些优秀先进的经验,推广到整个麦香村嘛!放心大胆的干!有事儿我给你兜着。”王万春豪气的道。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万春面色一变,十分严肃的道:“不过这事儿到底还没正式落实,我就是先和你打声招呼,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可别大嘴巴给我到处说去!” “你就放心吧。”王重就差拍着胸脯给王万春保证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晚饭时节,村里几个平时老爱凑一块儿的,各自端着饭碗,坐在路口,聊着家长里短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最近乔月好像在追大胆哥!”三猴子在村里消息很是灵通,经常跟吃不饱,小转金花嫂等人坐在一块吃饭聊天,聊的无外乎就是这些个家长里短的事,村里的八卦。 “怎么,你眼热了?”金花嫂开玩笑道。 “哪能啊。”三猴子道:“俺对乔月可没想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金花嫂道:“你这是哪儿来的消息,我怎么就没听说?” 三猴子继续道:“前天我去社长家里,从前院进去的时候,亲眼看见乔月拿着新织的毛衣去了大胆哥家。” “大胆哥帮了乔月那么长时间,就不兴乔月织件毛衣感谢感谢大胆哥吗?”金花嫂道。 小转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面疙瘩汤,一边道:“要我说呀,这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社长有本事,大胆哥能干,要我说,乔月就是真的追大胆哥,那也没啥!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乔月长得漂亮,大胆哥能干,有本事,还挺般配的。” 吃不饱有些羡慕的道:“想不到大胆哥还能有这福气。” 小转闻言斜了他一眼:“怎么,你羡慕?” “羡慕啊!”吃不饱耿直的道:“要是有个姑娘这么追我,我指定乐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人家姑娘凭啥追你?图你吃不饱?”小转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吃不饱揉着脑袋嘿嘿一笑,众人亦纷纷大笑起来。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夏收,姜红果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怀的又是双胎,虽然有王重日日照看着,但产期将近,指不定哪天就突然生了。 全村的乡亲们又都忙着夏收的事情,生怕错过了时间,王重又担心姜红果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送去县里医院又没人照顾。 还是金花嫂他们一起建议,让韩春梅留在家里,可以一边晒麦,一边照顾姜红果。 姜红果也不是不能动弹,虽然干不了重活,但翻翻麦子还是做得了的,还能帮着韩春梅给大家准备午饭和晚饭。 第一天收的麦子,第二天就能晒到麦场里,一边收一边少,就算是遇上雨天,也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整个二组将近四十亩麦地,割麦和脱粒总共只花了三天的时间,这要是用连枷或是大石碾那种老法子脱粒,三天功夫,是决计完不成了。 这还是众人合作多年,彼此间配合默契,这才能在三天时间里,把近四十亩麦子全都收好脱粒。 不过晒麦就稍微废了点功夫,好在天气好,没出什么岔子,所有的麦子都收进各家的仓库。 夏收过后,马上就是夏种,众人只歇了一天,马上就又干了起来,翻耕施肥,开沟起垄,近四十亩地,活儿可不少。 现如今不似夏收时那般粉尘大了,姜红果便也跟着众人来到地里,拿锄头帮着敲敲土块。 近四十亩地耕了一半,这天中午,戴着斗笠挥着锄头的姜红果忽然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肚子,身子微躬,旁边的金花嫂和韩春梅意识到了不对,第一时间撂下手里的家伙,扶住了姜红果。 “我可能要生了!”姜红果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处道。 “社长!” “社长!” “你媳妇羊水破了,要生了!” 金花嫂喊的时候,姜红果的羊水就破了,裤裆立马就湿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金花嫂和韩春梅立马大声嚷了起来,好在王重离得不远,干活的同时,也时不时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状撂下手里的铁锹立马飞奔过来。 跑到近前,王重当即一把个公主抱把姜红果抱了起来:“我先带果儿回去!”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快步往家里走了。 金花嫂和韩春梅也顾不上干活了,和乔月交代一声,也赶忙追了上去。 王重不敢跑太快了,怕颠着韩春梅,只能快步走着,两只粗壮的手臂就跟钢铁浇筑的一样,一动不动,稳稳当当的将姜红果一路抱进家里。 金花嫂和韩春梅两个是用跑的,反而跑到了王重前头,王重抱着韩春梅到家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把火烧了起来,两口铁锅,还有铜炉里同时烧着热水。 王重迅速将姜红果放到炕上,把姜红果身上那身脏衣服给剥了去,再次探了探胎位,松了口气,又迅速用帕子沾了温水,替姜红果擦了一遍身子,让韩春梅帮着熬一锅滋补汤药,把消毒的工具,剪子,手术用的手术刀,羊肠线、生理盐水,注射器等一应东西全都准备齐全了,然后就坐在炕边,抓着韩春梅的手,静候孩子出来。 “果儿,尽量忍住了别喊,一喊出来就容易泄气,一会儿就没力气了。”王重抓着姜红果的手,一边温柔的给姜红果擦汗,一边柔声叮嘱着。 “嗯!”姜红果抓着王重的手有些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凸显出来了,眉头皱着,脸上的痛苦之色始终未曾消散。 两个小时后,姜红果嘴里咬着一叠消过毒的白布,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满头都是汗水,右手紧紧的抓着王重的手,卯足了气力。 “看到脑袋了!”跪坐在盖在毯子的桁架后充当稳婆的金花嫂眼睛顿时就亮了,激动的道:“果儿,再用点力,快出来了!” “嗯~~~”姜红果俏脸憋得通红,秀目紧闭,再度铆足了劲儿,脑袋都抬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金花嫂惊喜的道:“出来了,出来了!” 王重迅速把消了毒的剪子伸过去,剪掉脐带。 “是个男孩儿!”金花嫂激动的道。 “嫂子,果儿肚子里还有一个!”王重赶紧提醒。 “春梅嫂,麻烦你把药给端进来。”药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熬好了。 韩春梅已经端着掺好了的温水放到了边上,金花嫂赶忙帮着孩子清洗,放入襁褓之中。 “好嘞!”韩春梅动作麻利的倒了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端到炕边,递给王重。 王重端着药碗仔细的吹了又吹,才喂给姜红果:“果儿,把这药喝了,能让你恢复些力气。” 姜红果对王重早已能交托生死,想都没想,仰头就将那碗汤药喝了下去。 汤药化作一道热流,经由食道流入腹中,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药效便起了作用,姜红果感觉浑身的力气开始逐渐恢复。 王重则趁机,暗运真气,凝于掌心之中,替姜红果按摩刺激穴位,推功过血,助长药效发挥作用。 这还是上回王重给牛大胆的牛拔出钉子时得到的灵感。 不过须臾功夫,姜红果的感觉方才耗掉了大半的力气又恢复了许多,当即再度咬住白布,发起力来。 韩春梅则在一旁帮着照顾襁褓里的娃娃。 继老大出身二十分钟后,老二终于也从姜红果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听到老二哭声的一刹那,姜红果脸上露出笑容,如释重负的瘫倒在炕上,好在姜红果本身体质就好,只是有些乏力,没晕过去。 “又是个男娃!”金花嫂满面笑容的道:“社长,妹子,好福气啊,得了对双棒儿!” 金花嫂没什么文化,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漂亮话,不过这几句恭喜倒是真心实意的紧。 北方管双胞胎叫双棒,管龙凤胎叫花棒。 “同喜同喜!” 把老二身上也洗干净了,裹进早已准备好的襁褓里,并排放在姜红果边上,姜红果侧着脑袋看着两个已经安静下来,闭着眼睛睡着了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满满全是母爱的笑容。 王重取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金花嫂和韩春梅:“钱不多,就图个吉利,嫂子别嫌弃。”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正好我们也沾沾你们两口子的喜气儿!” “客气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麦香村就都知道了姜红果给王重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事情。 晚上,两口子躺在炕上,里头睡着两个儿子。 “当家的,咱儿子的名字想好了没?” “咱们老王家轮到他们这一辈,该是子字辈,老大叫子平,老二叫子安怎么样?” “子平!子安!平安!”姜红果念叨着,脸上露出笑容:“这名字好!” “那就叫子平和子安!” 两口子好似心有灵犀一样,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旁边正在熟睡的王子平和王子安,脸上尽皆露出笑容。 次日一大清早,乡亲们就跟约好了一样,全都到了王重家里来看双棒,给两口子道贺,送鸡蛋的送鸡蛋,送白面的送白面,好不热闹。 不过大家伙也没多带,放下礼物,看过双棒,和王重两口子说上几句话就走了,毕竟现在还要忙着抢种,时间每一刻都宝贵的紧。 王重自然也不能例外,姜红果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王重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生产当中去。 地里头,乡亲们嘴里的话题不约而同的全都变成了王重和姜红果,还有他们那对双棒。 往上,王重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家里,姜红果已经把晚饭都做好了。 “不是说了吗,晚饭等我回来再做。”王重有些责怪的道。 “俺又不是不能动弹。”姜红果笑着道,额头上还带着抹额。 “知道你闲不住,不过你的答应我,千万别干重活。”王重搂着姜红果的腰,面对面,身子贴着身子,看着姜红果的眼睛,很认真的道。 “好好好!俺答应你!”姜红果笑着道:“俺心里有数儿。” “还有,子平和子安换下来的尿布交给我来洗就是,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 “哪有大男人洗尿布的。”姜红果似嗔非嗔的道:“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给自家儿子洗尿布怎么了,我乐意!”王重却一脸自豪的道:“谁想笑话就让谁笑话去,反正他们心里都得羡慕我。” 看着王重耍宝的样子,姜红果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行了,你在地里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吃饭吧!” “不急!”王重把铜炉装满水,点燃灶火,这才走到八仙桌边上和姜红果吃饭。 吃过饭,王重就去后院,捉了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 “这只鸡正下蛋呢!”姜红果见王重准备把这下单鸡给杀了,顿时就急了,有些激动。 王重却笑着道:“正好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等夏种结束了,我在进山打几只野鸡回来,给您好好补补!”野鸡的营养价值比之多年的老母鸡也不遑多让,姜红果现在用来滋补正正好。 “我补身体吃鸡蛋就行了,这鸡现在天天下着蛋呢!”姜红果一脸的舍不得。 “笼子里还有几只下蛋鸡呢,不缺这只,可你刚刚才生完孩子,元气大伤,正是要滋补的时候,一只下蛋鸡而已,哪有你重要!”说着王重便手起刀落,把鸡给宰了。 姜红果听了这话,顿时就被感动了,也不再劝王重了。 母鸡收拾好以后,王重切了半只,用那口炖汤的大砂锅用小火慢慢炖着。 “明天早上起来就有鸡汤喝了。” 第274章 人生导师上线 转眼就到了冬初,地里秋播时刚刚种下的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头,渐有青绿之象。 麦香村的乡亲们也都聚在田间地头,在地里行间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给冬小麦除草。 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两人也逐渐长开了,兄弟俩生的倒是截然不同,老大王子平,眉眼跟姜红果有三四分相似,老二王子安,反而有些像王重。 王重本来是想让姜红果坐个双月的,可那会儿夏收刚过,正值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姜红果怎么都不肯坐了,王重也只能遂了她的意,可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两却不安分,天天白天呼呼大睡,夜里嗷嗷大哭,头几天把王重两口子折腾的够呛。 姜红果虽嫁过人,却没生过孩子,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好在王重带娃的经验足够丰富,没几天功夫,姜红果就逐渐上手了。 家里头多了两个奶娃娃,姜红果也没法再跟着下地了,只能把心思放在后勤和带娃上。 对此二社的社员们自然不会有意见,毕竟平日里干活就数王重干的最多。 眼瞅着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人们身上的衣裳也由薄转厚,麦香岭区正式成立了,王万春再度把王重叫到村委会办公室,马仁廉赫然也在。 王万春道:“县里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马上就要调到区里去了,以后村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以后王重就是村支书,仁廉你就是村长,王重身上还兼着二社社长的职位,以后就主要负责生产和民兵队的日常训练,仁廉你就主要负责和区里对接,还有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协助王重搞好生产。” “我一定好好协助大虫哥!”马仁廉保证道。 “那以后咱们是不是该改口叫万春干部了!”王重开玩笑道。 “什么干部不干部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万春就行。”王万春这人倒是一直都没啥架子。 王重问道:“调到区里担任什么职位?” 王万春笑着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主抓生产的副区长。” “二把手啊!啧啧啧!”王重先是竖起大拇指,随即拍掌道:“那以后可得万春区长多多关照了呀。” “副的!副的!”三人都咧嘴笑了。 王万春摆摆手示意两人安静,说道:“玩笑归玩笑,不过工作上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尤其是大虫,以前伱只管着你们二社,现在管着全村七个合作社,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王重保证道:“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带领乡亲们把生产搞好。”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王万春随即把目光看向马仁廉:“仁廉啊,你是村里除了马仁礼和王重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性子又稳重,以后村里一些琐碎的事情,很多可能都要你来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 王万春的调令还没正式下来,不过上头已经提前和王万春打了招呼,就在这几天,一如原著,这时候杨灯儿正好去麦香河北岸的姑姑家,不知是照顾她表姐还是表嫂的月子。 杨灯儿的父亲老驴子趁着女儿不在家,转头就告诉牛大胆,自家女儿有了对象,牛大胆出门一趟,亲自去确认,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定下了和乔月搭伙过日子的事情。 筹备花了三天,牛大胆正式结婚的前一天,王万春也收到了上级正式的凋零。 王万春亲自给他俩主的婚,麦香村的乡亲们齐聚一堂,弄得可比当初王重结婚的时候热闹多了。 是夜,牛大胆和乔月洞房花烛,王重提着两瓶白干,提着个自己打的木质食盒,来到了马仁礼家。 没成想马仁礼竟然不在家。 王重一路问人一路寻摸,在村子后头的地头上,找到了马仁礼和杨灯儿。 两人一人拿着瓶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灌几口就冲着山下破口大骂,二人看的方向,正是原先马仁礼家的大宅子。 杨灯儿更是不堪,泪流满面,喊的撕心裂肺,大骂牛大胆不是东西,王重在旁边听了好一阵子,等二人都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凑上去。 “月下对饮,二位好兴致啊!” 听到王重的声音,两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旁边提着老白干和食盒走过来的王重。 “社长!”马仁礼忙抬手用袖子擦掉眼泪,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王重抬手压了压:“本来说今儿去你家看看你的,没成想你不在家,有人说看见你往后山来了,我就找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灯儿也在。”说这话时,王重的目光也跟着向杨灯儿看了过去。 “王社长!”杨灯儿也忙抹掉泪水和泪痕,可惜怎么都挤不出笑容来。 王重把手里的老白干和食盒举高:“介意再多一个人喝酒吗?” 马仁礼和杨灯儿对视一眼,马仁礼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王重走到两人中间,把老白干递给马仁礼,食盒递给杨灯儿,从怀里掏出一块三四尺见方的布,铺在地上,盘膝坐在一头。 马仁礼和杨灯儿直接侧坐在坎上,杨灯儿把食盒打开,看着摆在摆在食盒最上层的三个瓷碗和三双筷子,不由得看向王重。 王重微微一笑,没解释,径直取出碗筷,一边分发摆放一边说:“别愣着,底下还有下酒菜。” 杨灯儿忙继续取菜,马仁礼往三只瓷碗里依次倒上老白干。 王重端起酒碗道:“先干一碗!” “干!”马仁礼很是豪气,似是将所有的委屈和憋闷全都塞进了酒里。 杨灯儿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毫不示弱,一碗将近一两半的老白干,直接一饮而尽。 三人连喝三碗,马仁礼剩的那大半瓶老白干被三人喝了个干净。 王重看着山下村里的方向,感慨一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一首杜工部的《佳人》念完,呵呵笑了两声,又端起添满了酒的碗,道:“来,咱们再喝一碗。” 马仁礼亦望着山下,口中喃喃道:“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呵呵呵呵!”念着念着,便笑了起来,笑声凄迷,目光中也满是悲痛。 杨灯儿虽没念过多少书,但马仁礼复述的这一句还是听得懂的,不由得悲从中来,端起半满的酒碗,仰头又是一口全给闷了。 “瞧瞧你们两个!”王重忽然说道。 杨灯儿抬眼看向王重,眼神已经开始有了几分迷离。 “瞧瞧你们两个现在,一个为了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戏子,一个为了个迂腐不化,性子死倔的蛮牛,哭天喊地,要死要活,我真的替你们父母不值。” “灯儿姐,咱先说你,就为了一个牛大胆,硬生生拖着不肯嫁人,明明知道他不会娶你,还是苦苦等着,你以为这是深情?可你考虑过你爹娘的心情吗?” “你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把你生下来,你爹含辛茹苦,几十年如一日,才把你养大,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今年牛大胆没有娶乔月,那你爹娘和牛大胆在你心里,哪个轻哪个重?” “我······”夜间山上的凉风一吹,杨灯儿那微醺的酒意就醒了大半,可话到了嘴边,杨灯儿却怎么都说不出去。 爹养生她养她,在她心里自然重要,可牛大胆也是她喜欢了好些年的人。 王重摇摇头,说道:“我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非要你在你爹娘和牛大胆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边?” “我······”杨灯儿被问得哑口无言,仍然不知该怎么回答王重的问题。 “当初牛大胆上你家提亲的时候,你爹处处为难他,你爹这人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差,和村里其他人关系也没有结冤家的,可你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和牛三鞭结了仇了?” 杨灯儿摇头:“我问过我爹,他不肯说,也不许我娘告诉我。” “其实这事儿我本不该说,但要是不说的话,只怕你会怨恨你爹。” 这会儿杨灯儿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你爹和牛三鞭年轻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可后来因为······,两人也就生了嫌隙,就此反目,虽说你爹和牛三鞭道了歉,可牛三鞭气不过,不肯原谅你爹,还一鞭子打中了你爹的命根子,让你爹这辈子都当不了男人,没法替老杨家传宗接代了,幸好当时你娘已经有了你,不然的话,你们老杨家就彻底绝后了,你爹和牛三鞭的仇也就这么结下来了。” 杨灯儿秀目圆瞪,满脸震惊,旁边的马仁礼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难怪当初牛大胆提亲的时候老驴子那么为难他,做不了男人,那不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吗!”马仁礼喃喃道。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人一鞭子打成了太监,这是何等的屈辱,” “不可能!”杨灯儿也回过神来,双眼好似没了焦距一样,身子被吓的往后猛然一退,双手撑地,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杨灯儿看着王重,激动的道:“你才来麦香村几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王重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骗你?” 杨灯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你爹和牛大胆他爹为了你和牛大胆的事情对决的时候,你爹为什么一连枷把牛大胆他爹砸成重伤,难道你忘了吗?” “我······”杨灯儿怎么可能忘。 “马仁礼,要是牛大胆把你的命根子给毁了,让你成了阉人,你会怎么样?”王重看向旁边的马仁礼忽然问道。 “我?”马仁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一直以来的委屈和憋闷,还有这几日的屈辱,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睛瞪如铜铃,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狠狠的道:“我拿刀和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杨灯儿被马仁礼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再度往后闪了一下。 王重转而看向杨灯儿:“灯儿姐,说实在话,我真的想不明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不好找吗?这天底下的男人难道都不如他牛大胆一个? 你爹被牛三鞭废了,再也当不成男人,没法生个儿子,替老杨家传宗接代,是你爹娘一辈子的痛,你这个当女儿的,却一门心思的嫁给牛大胆,往他们老两口的伤口上撒盐,难道一个牛大胆,比生你养你的爹娘还要重要吗?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两行清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泪水似流不尽一般,杨灯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一边哭一边爬了起来,不顾天色已晚,一路飞奔着就往山下而去。 “你收拾东西,回你家等我!”王重撂下话赶紧追了出去,生怕杨灯儿情绪太激动,没看清路直接一路滚下山去。 转眼间此处就只剩下马仁礼一个人。 杨灯儿虽然情绪激动,但好在是自家村里,这路都走了二十几年了,早已熟得很了,一路安然回家倒也没事儿,王重怕被人误会,只好远远的吊在后边。 杨灯儿回家定然要和爹娘确认王重说的事情,届时要还是想不通,非一门心思的拴在牛大胆身上,王重也懒得再管。 连亲生父母都能罔顾的人,与禽兽无异。 见杨灯儿进了家门,王重当即转身走去马仁礼家。 马仁礼已经坐在了炕上,点了油灯,摆了酒菜,正在独酌。 王重拖鞋上炕,在马仁礼对面盘膝而坐,看着闷头喝酒,一脸不快的马仁礼,给自己倒了碗酒,抽出一方帕子,把筷子擦了一遍,一边吃喝,一边问道:“心里还放不下那女人?” 马仁礼没回答,径自倒了碗酒,一口干了。 却不想刚放下碗,顿时一道劲风拂面,马仁礼被王重一巴掌直接扇倒在炕上,直接懵了,脑子晕乎乎的,头上都快冒出金星来了,没得片刻,脸上就多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 马仁礼摇了好几下脑袋才回过神来,捂着脸颊一脸惊恐的看着王重:“你打我干什么?我既没招你又没惹你?” “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打的!”王重淡淡的道,随即抬眼扫向马仁礼:“还有,我问你,是不是心里放不下那女人?” 目光凌厉,看得马仁礼心底一颤,赶忙回道:“没有没有,乔月现在已经是牛社长的人了,我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过来坐好,喝酒,吃菜!”王重道。 马仁礼忙爬起来坐回炕桌边上,一手捂着脸颊,低着头,心里忐忑无比,脸上眼中皆满是恐惧。 王重却仍旧淡淡的说道:“当初你爹到底收留了我,让我有了吃饭的地方,虽然他也剥削了我几年,但我念他的这份恩情,他临终的时候特意拜托我照顾你,所以,我不管你心里放不放得下乔月那女人,现在她已经嫁给了牛大胆,那就是牛大胆的女人了,这辈子你是注定没法跟她走到一块儿了。” “那你还打我!”马仁礼捂着脸委屈的道。 “打醒你了没?”王重道:“一个大男人,堂堂七尺男儿,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被些许挫折困境给压倒了,一个牛大胆,一个乔月,值得你摆出这幅模样吗?” “我···嘶···嘶!”马仁礼疼的忍不住倒吸凉气,但心中更多的还是委屈。 “你也是个蠢货!”王重毫不客气的道。 马仁礼不敢反驳,既是被刚才那一巴掌给打怕了,也是迫于平日里王重积攒下来‘淫威’。 “你说说你,堂堂一个北平农业大学的大学生,就算没有毕业,那也是正儿八经上过大学,在北平见过大世面的,不说学富五车吧,但书读的应该也不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以为天下的戏子妓女都是那小凤仙?” 马仁礼低着头,不敢和王重对视。 “就乔月那女人,你好歹救过她的命,当时那种情况下,不说报答你,她要是只顾着自己明哲保身,和你撇清关系也就罢了,可她是怎么做的?你这就忘了?” 马仁礼解释道:“她也是被逼无奈,当时那种情况下,她那么说是为了自保。” “自保?切!”王重不屑的嗤笑一声:“刚刚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打的。” “我问你,如果乔月没有嫁给牛大胆,或者是和牛大胆离婚了,掉过头来找你,投进你的怀抱,你是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自己好好的过日子,还是想要她?” “我······”马仁礼犹豫了:“我当然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马仁礼的目光有些躲闪。 王重道:“你这话是真心也好,敷衍我也罢,我也懒得验证真伪了,不过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你现在的成分已经很敏感了,这一点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要是还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把你那点小心思都给掐灭了,别老惦记了。” 马仁礼不是蠢人,相反还很聪明,他也听出了王重话里的关心,心底莫名一暖,脸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我真没惦记她!”马仁礼连忙解释。 “别愣着!”说着王重给马仁礼倒了碗酒。 马仁礼有些忐忑的端起碗和王重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口,没有再跟刚才似的一口干了。 “这女人没有了,还能再找,可要是小命丢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王重这话一出,马仁礼的身体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王重却话音一转,突然说道:“还有你家的那十根小黄鱼,你应该没忘吧!” 王重的话,直接让马仁礼当场僵住了,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心也猛然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可瞳孔还是忍不住发生了变化,骤然收缩起来。 “什么小黄鱼?”马仁礼还想装糊涂:“社长你说什么呢,我都糊涂了。” 只是这演技确实还有几分欠缺,眼中的慌乱和无措,神色的不自然,都出卖了他。 王重手里筷子没停,夹起一颗花生送进嘴里,风轻云淡的道:“盛世置地,乱世藏金,这话难道不是你爹告诉你的?” 马仁礼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当初你爹看形势不对,卖了些好地,找人换了小黄鱼!藏了起来,这事儿难道你忘了?” 说着王重还抬眼瞥了马仁礼一眼。 马仁礼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再也绷不住了,狂几下口水,震惊的看着王重,半晌之后才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仁礼确实被吓到了。 “你猜!”王重吃了两颗花生,径自端起酒碗就喝了一口。 “我···我···你···你···”马仁礼已经方寸大乱,完全不知所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十根金条现在在你手里?”缓了一会儿拿马仁礼才把话说利索了。 王重又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马仁礼的呼吸都僵住了,看着面前淡定的喝酒吃菜,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王重,再也绷不住了,彻底失了方寸。 “你想怎么样?”马仁礼忐忑着打着颤问道。 这事儿要是被王重给捅了出去,那可就是欺瞒政府,私藏浮财,这罪名可不小。 这么些年了,他每天累死累活,提心吊胆的,怕的就是这个。 可转念一想,要是王重想捅出去,早就捅了,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马仁礼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松了几分,但还是没能落地。 “忘了乔月,两年之内,找个媳妇结婚。”王重道:“这事儿我就烂在肚子里。” “要是你能把杨灯儿给娶到手,等将来时机到了,这金条还可以还你。” “杨灯儿?”马仁礼一脸颓丧的看着王重:“我就算想娶她,也得她肯嫁才行啊!” “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想,你会有办法的。”王重拍了拍马仁礼的肩膀,把碗里的就喝完,起身就下了炕。 “对了,别喝醉了,明天记得把我的碗筷洗干净了和食盒一块送回我家。”临出门了,王重还不忘交代一声。 第275章 三年计划 跟着王重干了这么多年,马仁礼也知道,王重虽然严厉,但对他不仅没有歧视,反而还给了足够的尊重,很多事情都会主动找他商量,虽然平时好脸色不多,但马仁礼心里明白,王重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出身和成分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对他心里有偏见。 昏黄的烛光下,淡淡的煤油味中,马仁礼拿起酒瓶子,准备再添一碗,可想起刚才王重说的那些话,拿着酒瓶子的手却又僵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才又把酒瓶子盖了起来,把酒收进柜子里,把碗筷都给收拾了。 熄了灯,躺在烧的暖洋洋的炕上,马仁礼翻来覆去的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乔月,一会儿是牛大胆,一会儿又是王重。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老杨家,正在上演一出苦情剧。 “爹!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杨灯儿跪在父亲膝下,泪流满面,一脸悲痛。 杨灯儿一身酒气的回家,哭着喊着追问老驴头是不是被牛三鞭打成了太监。 老驴头被杨灯儿直接给问懵了,连杨母都震惊极了,老驴头先是臊的满脸通红,气血上脑,随即脸色由红转青,紧咬牙关,太阳穴两侧青筋暴起,翻身上炕一头躺在炕上背过身去,任凭杨灯儿怎么会追问,就是一言不发。 在自家女儿面前,承认自己早已不是男人,这是何等的屈辱,老驴头本就是个要面子的,怎么可能做得到。 杨灯儿又不蠢,见父亲这般反应,如何还猜不出来,眼中泪水顿时就跟泉水似的止不住的往外流。 想起自己这些年来,非上赶着要嫁给牛大胆,要去给当初让自己父亲变成了太监的人做儿媳妇,一次又一次的在父亲的伤口上撒盐,在心里捅刀子。 说起往事,杨母也满腹的委屈和憋闷,没能替老杨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是她这辈子的遗憾,明明有丈夫,可却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偏生唯一的女儿瞧上了牛三鞭的儿子牛大胆,还非他不嫁,杨母也只有把打碎了的牙往肚子里咽,把所有的憋屈和苦闷都憋在心里。 看着背过身去,一言不发的父亲,看着不停抹着眼泪的母亲,想起王重那番直戳心底的话,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任性,杨灯儿心中满是惭愧和后悔。 “灯儿啊,你别怪你爹,伱爹他心里苦啊!”杨母抓着女儿的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有感而发。 “娘!呜呜呜!” “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对不起你们······”杨灯儿哭成了泪人。 母女俩抱在一处,哭成一团,老驴头脸色铁青的背对二人躺着,心中的悲痛被再度勾起的他,眼角又何尝没有湿润呢。 没人知道这天晚上老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打这晚之后,杨灯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心里好像总揣着事儿,眉宇间似有褪不去的愁绪。 再说这乔月,嫁给了一社的社长牛大胆,这俗话说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也就不再是二社的人了。 王重倒是无所谓,只希望在二组的这大半年时间,真的能够让乔月有所改变吧! 王万春调任麦香岭区担任副区长,正式走马上任,负责抓生产方面的工作,王重也正式接任麦香村的村支书,马仁廉接任村长一职。 虽做了村支书,王重仍旧跟以前一样,农闲时便提着弓箭进山打猎,农忙时就领着社员们在田间地里忙活,村里的琐事,和区里的对接,这些全都是马仁廉在负责。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越来越冷,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俩也一天一个模样,一日日逐渐长开了,愈发的可爱起来。 金花嫂和韩春梅见天的往王重家跑,找姜红果拉呱,逗弄子平和子安兄弟俩。 也不知是姜红果的奶水充足还是王重的基因好,兄弟俩刚生下来时虽不如单胎个头大,可长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比单胎慢,两月抬头,三月翻身,五个月能坐。 腊月二十九这天,七个月出头的两兄弟被放在炕上,王重和姜红果坐在炕桌边包饺子,却不想包着包着,老二子安自己坐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的朝着两口子爬了过去。 老大子平见状,似也不甘落后于弟弟,也跟着爬了起来,姜红果开心极了,要不是手上都是面粉,非搂着俩儿子好好的亲上一亲。 兄弟俩爬了一会儿就又躺下了。 王重笑着和姜红果说:“以后就别光喂他们奶了,做些粥水,菜汁喂他们吃。” “会不会太早了?”姜红果有些犹豫。 “都七个月了,不早了,寻常六个月的孩子就可以开始喂稀的了,做的松软浓稠些就行。” 对于自家丈夫,姜红果从不质疑,当即便点头道:“那中午我就给他们熬点粥试试。” 两口子包了几百个饺子,都放在簸箕里,底下垫着纱布,这会儿没有冰箱,也用不着冰箱,直接放在院子里冷风吹上一夜,这饺子就上了冻。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孩子爬的愈发利索,王重就在炕沿上加了个可活动的栅栏,姜红果要是忙的时候,把栅栏立起来,任由兄弟俩在炕上爬。 冬去春来,两兄弟一天天的长大,子安十个月的时候,已经踉踉跄跄的自己扶着东西站起来了,地里的庄稼长势也十分喜人。 又是一年夏收时节,麦香村再一次迎来大丰收,因着合力的种植施肥,充沛的水资源灌溉,村里的亩产基本上都过了两百斤。 趁着这回丰收,王重这个村支书,在和马仁廉商量过后,将乡亲们都叫到村委会,王重和马仁廉坐在长桌的一头,似二爷爷这等年纪大的长者和几个初级社的社长聚在方桌四周,其他乡亲们或坐或站,围在旁边。 马仁礼拿着钢笔和稿纸,准备记录。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呢,是有几件事情想和大家商量。”王重作为村支书,率先发言。 “自打48年咱们分田到户,到现在也有六个年头了,咱们村的土改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这几天老天爷也算赏脸,咱们麦香村七个合作社,基本上年年都是丰收,产量也在逐步增长,大家的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 “这都是大虫哥你的功劳!” “就是!多亏了大虫哥带着咱们架水车,挖水渠,教咱们科学种地的法子,不然咱们哪能收这么多粮食!” “对!” 乡亲们情绪都颇高。 “大虫哥,你有啥事儿直接说就是了,咱们都听你的!” “对,咱们大家伙儿都听大虫哥的!”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大家伙都愿意相信我,那我就不拐弯抹角,和大家直说了。” 王重正了正嗓子,朗声道:“今儿个把大家伙叫过来,主要有两件事,咱们先说这第一件。” “近几年呢,咱们村的花生和大豆的种植渐渐成了规模,间作和轮作结合的方法也提升了不少产量,咱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咱们麦香岭地区,现在基本上每个村都是照着咱们的方法种的地,每年的产出也都不少。” “现在大家伙虽然基本上都能吃饱饭了,可大多都是吃的粗粮,棒子面,窝窝头,黄馍馍,过年吃饺子,逢节才吃白面馒头,大家难道不想顿顿白面馒头,三天两头一顿肉蛋饺子吗?” “当然想了!” “谁不想吃肉蛋饺子!” “我还想一顿吃七八十个肉蛋饺子呢!” “吃不饱,你还七八十个肉蛋饺子,你啥时候吃饱过!”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后,王重抬手,众人纷纷住口,王重继续道:“咱们现在不缺水,种植的方法也比以前先进,科学,可产量的提升却有限,大家都是庄户人,还有提升产量的法子吗?” “大虫哥,你都没法子,咱们能有什么好法子!” “就是。” 王重道:“咱们都是一样的卖力气,跟伺候自己老爹老娘一样伺候庄稼,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提高产量,无外乎在水、肥料、植株密度、种植方式、还有种子这几个方面下功夫。” “水咋们不缺,种植方式和植株密度也改良了,想要再提高产来那个,无外乎就是在肥料和种子上面下功夫。” “肥料怎么下功夫,总不能还去县里掏粪坑吧!”赵有田道。 牛大胆道:“县里的粪坑都是有主的,咱就是想掏人家也不给咱们掏啊!” 不过牛大胆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五一年冬天,那会儿互助组还没有改成合作社,他领着一组的成员进城掏大粪,不想后来被人家正主给撞上了,狠狠挨了一顿挂落。 “那就只能在种子上边下功夫了!”二爷爷牛忠贵说道。 “可咱们上哪儿弄良种呢?”说话的是五社的社长牛有水。 众人纷纷摇头。 王重看向马仁礼:“马仁礼,你在北平上过农学院,知道怎么培育良种吗?” “我不知道!”马仁礼摇头道:“这培育良种,是高新技术,不是读几本书就能做到的,不仅仅需要丰厚的知识做支撑,还需要数年甚至是十数年如一日的苦心试验对比才行,我虽然做过图书管理员,看过不少书,但对这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 王重敲着桌子说道:“马仁礼是上过大学的人,他的话我是信的,但培育良种是需要技术,也要时间,咱们谁也不知道真正可以推广的良种什么时候能培育出来,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都说不准。” “想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提升产量,难度太大了!” “但眼下呢,我有个想法,咱们提升不了粮食的产量,那咱们能不能让地里出来的粮食,更值钱呢?” “让粮食更值钱?”众人疑惑不解。 牛大胆看着王重:“大虫,咱可不能干那违法乱纪的勾当。” “大胆哥,你说的这是啥话!”王重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直接卖粮食。” “不直接卖粮食?”众人都被王重这话给说懵了,主要是固定的思维没有转换过来。 倒是牛大胆,眼睛一亮,好奇的看着王重,有些期待的问:“你有什么好法子?” 王重笑着道:“咱们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地里每年产那么多的大豆和花生,就这么直接卖了能卖上价吗?” 众人纷纷摇头,都是庄户人家,对每年粮食的价格自然都了如指掌。 “可要是咱们麦香村能有个榨油作坊,咱们把地里收的这些花生和大豆都拿来榨油,再把榨出的油拿出去卖,会不会比直接卖大豆和花生更划算呢?” “一斤油要七八毛呢,咱要是能榨油,肯定比直接卖花生和大豆划算啊!”牛大胆道。 赵有田却反驳道:“可关键是咱们不会榨油啊!” 乡亲们也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大虫哥都这么说了,肯定有办法。”三猴子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对王重无比信任。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王重,目光中都带着期待。 牛大胆道:“大虫,你会榨油?” “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在老家一间榨油作坊里做过活。” 王重道:“其实现在国外已经有榨油的机器了,用电带动机器榨油,出油率更高,但咱们这儿离通电还远着呢,而且就算通了电,咱们也买不起那昂贵的机器。 咱们老祖宗们传下来的法子来榨油,虽然原始了一点,出油率赶不上榨油机,但实现起来难度并不大。” “你真会榨油?”牛大胆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眼睛瞪如铜铃,一脸震惊。 “王重兄弟,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牛大胆连对王重的称呼都变了。 “我王重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和大家开过玩笑。”王重看着众人朗声道。 老干棒道:“大虫连水车、脱粒机这么难的东西都会做,会做榨油的榨油的器械有什么好奇怪的。”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王重道:“我的想法呢,这个榨油作坊,用咱们村集体的名义开,等建成了以后,咱们每个社出一个年轻力壮的,进榨油作坊里,过了麦收和双抢这几个农忙的时候,我来教他们怎么榨油,当然咱们也不能白干活,具体的待遇呢咱们等榨油作坊真的建起来以后再商量。 而且咱们除了给自己榨油以外,还可以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榨油,大家都种的有大豆和花生,都可以用来榨油吗,当然了,咱们作额榨油作坊也是要运转的,咱们就收一些设备使用和维护的费用和工费,给钱也好,用粮食折算,或者直接用油折算都可以。 作坊的收入呢,就都归集体所有,一部分可以用来给榨油的乡亲们发工钱,如果利润高,盈余比较多的话,等到了年底,还能用这些钱来给大家伙发福利。” “要是咱们能自己榨油,不比去供销社买油划算多了。” “大虫哥,我支持你!”三猴子立马表态。 “对!大虫哥,我们也支持你!”率先表态的,都是村里的一些年轻人。 “大虫啊,你真的有把握?”二爷爷看着王重,再度问道。 王重取出几张图纸,递给二爷爷:“这就是榨油机的设计图纸,二爷爷您先看看,待会儿我给大家伙儿讲一讲榨油机的原理。” “你直接讲就是了!”二爷爷却并没有接过图纸,而是径直让王重给大家伙儿一块讲。 “那好!”王重道:“那我就先给大家伙儿讲讲,这榨油啊,得先把大豆或者花生先炒熟、烘干,再碾碎······” 王重滔滔不绝的把榨油的原理和步骤掰碎了一步一步讲给众人听。 乡亲们虽然不懂个中原理,可奈何王重讲的细致,都能听的明白,一番讲述下来,众人心中已经对王重充满了信心。 王重顺势让众人举手表决,不出预料,直接全票通过。 “既如此,等这茬夏种结束以后,牛社长,到时你和仁廉负责带人进山伐木,我和马仁礼勘测地形,选出合适的位置,把咱们的水利工程也给利用起来。” “没问题!”牛大胆一口应下。 “大虫,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这第一件说了,那第二件是啥?”说话的是赵有田,三社的社长。 王重道:“这第二件,是关于咱们麦香村集体粮库的筹建。” “筹建粮库?”牛大胆疑惑的问:“原先马家的那间大仓库不是现成的吗!还建什么粮库。” 王重笑了笑,说道:“咱们庄户人家,粮食和土地就是咱们的命根子,现在咱们土地有了,粮食也不缺。”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居安当思危,现在咱们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多了,大家伙儿也能经常能吃上细粮了,可明年或者后年是个什么光景,大家伙谁能知道?” “远的咱们就不说了,就说五零年,那年整个冬天就下了几场小雪,等到第二年开春后,天就一直旱着,要不是咱们早就架起了水车,挖好了水渠,地里的麦苗,能长得那么好吗?” “那指定不能!”牛大胆是个实诚人。 “这几年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大家伙的日子都好过了,可往后几年是个什么光景,大家伙儿谁说的准?” “要是旱了呢?涝了呢?” 王重有些唏嘘的道:“大家伙都知道,我不是土生土长的麦香村人,而是逃荒过来的,我媳妇也是逃荒过来了,要是无缘无故,我和我媳妇为什么要逃荒?” “肯定是家里闹了灾,活不下去了呗!”说着话的是吃不饱。 王重道:“吃不饱说的对!就是因为我和我媳妇家乡闹了灾,待在家里活不下去了,什么树皮、草根、树叶都被挖的精光,吃的一点不剩,再在家里待下去,只能被饿死,无耐之下,我们只能外出逃荒要饭,只为了求条活路。” “这老天爷的脸,可半点都不由咱们,那是说变就变,要是哪年来一次大洪水,或者持续的大旱,地里粮食减产了,甚至于绝收了,家里存的粮食吃光了,大家伙怎么办?难道咱们也出去逃荒要饭吗?” 王重的话,直接把众人都说的沉默了。 “大虫哥,你直接告诉咱们该咋办吧,咱们大家伙儿都听你的!”三猴子是第一批跟着王重并且尝到了甜头的人。 现如今整个麦香村,就数二社的几个成员们日子过的最红火,连一向以能干著称,在村里威望不低的牛大胆也赶不上他们。 不说王重和老干棒他们这些男的,单就说金花嫂,金花嫂一个寡妇,虽说加入了合作社,可到底只是个寡妇,上无公婆提点,下无妯娌叔伯帮衬,却仍旧把日子过的异常红火,村里那么多正当壮年的男人,也没见哪个日子过得比金花嫂好的。 “三猴子说得对,大虫哥,你是村里的支书,咱们大家伙都听你的。” “我和仁廉商量过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咱们村集体的名义,建立一个储存公粮的粮库,咱们从下次夏收开始,每年秋收的时候,由各社的社长出面,咱们把地里产的苞米、大豆和花生,每户上交5%,其中玉米储存起来,当储备粮,花生和大豆咱们用来榨油,用油换苞米回来,存在咱们公库里。” “这些粮食还是归大家伙所有,咱们每隔三年,就把到了期限的粮食用新粮换出来,再把换出来的陈粮重新退还给大家。” “那咱们还费这劲干啥,直接让各家自己把粮食存起来不就好了!”突然冒出的声音是小转的。 “反正都是存起来,咱们自己存着不也一样吗!”吃不饱随之附和。 “对呀!”众人纷纷疑惑。 马仁礼却摇头道:“这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小转向来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这里头的门道可大不一样。”王重道:“咱们每年交的那些公粮,卖的低价粮,一部分进了部队,一部分流进了市场,还有一部分则是进了国家粮库,咱们连小鬼子都打跑了,老百姓们的日子也一天天的见好了,可为什么国家还有建那么多粮库存那么多粮?” “当然是为了防备出现灾荒!”牛大胆道。 “对啊,连国家都要建粮库防备灾荒,咱们这是响应国家的政策。” “要是真的遇上了灾荒,咱们也能有个退路!” “不是还有政府嘛!”又是小转的声音,只是这话是小声嘀咕的,没大声说出来。 “我说一句吧!”二爷爷牛忠贵双手摁在桌面上,目光扫过众人,中气十足的道:“我这把老骨头,活了六十多了,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岁数摆在这儿,咱们麦香村虽然靠着麦香河,但也不是没有闹过灾荒。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年大旱,连麦香河都干了,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一些家里条件好些的,勉强还能过日子,可那些家里条件差一点的,那就只能卖田卖地了。” 王重点点头补充道:“这样吧,咱们举手表决,同意筹建粮库请举手。” 王重率先举手,二社的几个成员们纷纷响应,牛大胆和马仁廉也紧随其后,二爷爷也不慌不忙的举起了右手,乡亲们也陆续举起了手,超过四分之三的乡亲没怎么犹豫就表示同意了,余下一些,见众人都举了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举手同意。 “既然这样,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咱们就管这个,叫麦香村未来三年发展计划!具体的规划和章程呢,稍后仁廉会写成告示贴出来的,到时候极为社长还得多辛苦一下,等抢种结束以后,咱们就正是开始实施这项咱们麦香村未来三年发展计划。” “没问题!” “麦香村未来三年发展计划,一听就有搞头。” 乡亲们纷纷面露异色,竟都期待起来。 “顺道借着这个会,我在宣布一项任命。”王重看向人群中站着的马仁礼,喊道:“马仁礼。” “在!”马仁礼举着手,一脸笑容的往前走了走。 “咱们建油坊、搞粮库,都是需要统计数据,需要算账的。” “马仁礼同志是我们麦香村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人,现在还是村里学校的老师,我和仁廉商量过了,鉴于他这些年表现良好,就让他把会计的活儿给兼着,大家伙儿一块监督,要是他做的不好,咱们再换人。” “马仁礼,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马仁礼笑着道:“既然大家伙儿肯相信我,那我就干干看。” “什么叫干干看,要干就要干好咯!” ······ 第276章 榨油作坊 王重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拖沓。 十天之后,翻耕追肥,下种移栽秧苗的工作就基本完成了,筹建榨油作坊和粮库的工作也随之正式开始。 时间宝贵,容不得半点耽搁,王重到底是领导过数万人的大集团的人,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待人和善,好说话,可一旦正经起来,就跟那带兵打仗的将军一样,他一开口,就带着一股不容抵抗,下意识遵从的威严。 牛大胆和赵有田带人进山伐木,王重和马仁礼经过反复勘测对比之后,在村西五百米左右的位置,定下了油坊的位置。 王重既打算利用水力驱动,减少部分人力的投入,那这位置的选择,就得反复斟酌了。 王重特意选的绝佳位置,恰到好处的接入麦香村的灌溉系统,利用水力制造动力,驱动部分器械。 不过木料砍回来之后还不能立马使用,还得放上一段时间,把木料阴干了以后再做处理。 王重就先领着人把原先马家留下的那间仓库重新翻修了一遍,还在粮库底下挖了一口地窖。 时间就在紧张和忙碌中一日日过去,王重也没有让乡亲们白干活的意思,每人每天出工多少,都以积分的形式统计下来,只等渣油作坊正式建起来,可以榨油,有了利润之后,再根据这些积分,给予乡亲们物质上的补贴。 虽然和后世那些黑心的所谓‘企业家’们一样都只是画大饼,可王重画的这个大饼麦香村的一众乡亲们却吃的甚为欢快,并且仍旧对王重深信不疑。 村里不缺匠人,泥瓦有三猴子等人,木工有老干棒几个,铁匠瞎老尹的手艺也不错。 盛夏本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可乡亲们一个个却都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热,什么叫做累一样,挖地基,开水渠,砌砖墙,垒灶台,打铁箍。 如果将时间的流速加快的话,就能看到如现实世界中人们在手机上的短视频APP里头看到的那些建房视频一样。 一座占地数百平,东西两边几间库房,柴房,还带前后院,一个大水池子的三合院形式的榨油作坊拔地而起。 时光荏苒,转瞬就到了阴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当家的,今儿中秋节,咱们要不要做点月饼吃?”姜红果站在案板前擀着面条,王重里屋炕上逗两个儿子。 “蒸一锅包子吧!你昨儿不是买了羊肉吗,就蒸一屉羊肉馅儿的大包子,咱儿子爱吃。”里屋传出王重的声音。 “包子!” “包子!” “吃包子!” 王重话音刚落,两个稚嫩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 “让娘给你们做羊肉包子好不好啊!” 子平和子安刚刚一岁就能走路了,现如今都已经能够稳稳当当的自己溜达了,兄弟两本来在炕上玩的正入神,一听到包子,就扶着炕桌坐了起来,到王重跟前讨包子了。 “再过几天,地里的红薯就该收了!”姜红果拿着大刀熟练的把擀好的面条切成细条。 “是该收了,今年咱们种的红薯不少,收获应该也不少!”王重叹了口气道:“可惜红薯最多也就能存上半年,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再扩大扩大种植规模。” “能存半年还不够!”姜红果道:“再说了,你不是说红薯吃太多了不好嘛!” “等红薯收的差不多了,地里的玉米和大豆也差不多熟透了。”王重道:“最近可有的忙咯!” “到时候咱们把子平和子安都带过去,让他们感受感受收获的喜悦。” 姜红果笑着道:“伱不怕他俩给咱添乱啊!” “能添啥乱!”王重一把抱起子平,抻着儿子腋下,将其举在身前:“大平,你娘说你添乱呢!” “爹!抱!”旁边的子安见哥哥被老爹抱了起来,连也爬了过来,抓着王重的衣裳站了起来。 “好!爹抱!” “对了,榨油作坊那边都建成好几天了,你们商量好了准备什时候能正式开工了吗?”外间又传进来姜红果的声音。 “这个不着急,眼下秋收和秋播,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开工的事情,等秋播完了以后再弄不迟!” 姜红果有些期待的道:“真想看看那榨油的机器到底是怎么榨出油来的。”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吃过饭,王重就提着柴刀出了门。 村口,牛大胆、赵有田、老干棒、三猴子、瞎老尹、马仁礼等人也差不多刚到。 “支书‘大虫哥’来了!” 见王重过来,原本或蹲或坐的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和王重打招呼,不一会儿,人就来气了,众人便成群结队的钻进山岭里头。 砍柴,秋收,翻耕,追肥,整个麦香村就跟一个持续运转的机器一样,乡亲们就是机器上的各个零件,一日不停的劳作着。 转眼便到了阴历九月下旬,阳历将近十一月,秋播结束,王重领着七个精壮的汉子来到榨油作坊,七个初级社,每个社出一个人,再加上王重,总共八个人,准备正式开始榨油。 手上没事儿的乡亲们都跑来围观,油坊里几乎挤满了人。 “哥!咱们该咋干?”说的是三猴子,二社里除了王重之外,也就只有他适合了。 “榨油分炒、碾、蒸、踩、撞五步,鉴于咱们是第一次榨油,就先用我家的花生来试验!”王重道:“咱们先把花生炒干,除掉花生里面的水分。” 牛大胆已经领着人搬来了柴火,生了火,众人便协力把花生倒进几口定制的大锅里炒制。 炒熟之后,便利用水力驱动的大碾子把炒好的花生碾碎,碾碎之后还得上锅蒸一遍,然后制作饼坯,最后才是用悬吊在半空的粗壮木桩子撞击木楔挤压饼坯,来榨出饼坯中蕴含的油脂。 这榨油的难度,就在饼坯的制作和原材料的初步加工,至于最后的榨油,反倒只是力气活。 “都看好了!”王重只穿着一件无袖的粗布马甲,将撞木拉起,人也跟着撞木而动:“这榨油讲究的是巧劲儿,不能用蛮力,咱们先把撞木抬高,然后借助撞木下落的力量,再加上咱们的推力。” 说话间,王重已经松开了撞木,并且人也跟着撞木往前。 只听“砰!”的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撞木径直撞在木楔子上,饼坯也随之被挤的更紧了。 王重一边撞击,一边给牛大胆几人讲述要领,随即便退到一旁,让牛大胆几人亲自尝试,王重站在一边指点。 “慢点,别着急,稳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着急!不然容易伤着自己!” 王重板着脸,十分严肃的在一旁盯着。 拢共三台木制的大型榨油机,用三棵巨大的硬木掏槽而成,光是处理这三台榨油机,就花了王重他们几个木匠十几天的功夫,可以容六个人同时进行榨油。 那些个木楔子也是用硬木一个个按着统一的尺寸细心打造的。 撞击木楔子本就不是什么太难的活,牛大胆都是顶好的庄稼人,你让他们读书识字他们可能会觉得头疼,可你让他们干活,一个个上手的速度都不慢。 才撞击五六下,饼坯之中又有油脂渗了出来。 不一会儿,油脂就顺着木槽流入出油口底下的桶里。 “出油了!” “出油了!” “真的出油了!” 眼瞅着油被一点点的从饼坯中被挤压出来,由少变多,在那一声声的呼喝声和撞击声中,出油的速度逐渐加快,围观的乡亲们脸上也纷纷露出难掩的震惊和喜色,虽然他们都相信王重,可当他们真的看到出油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好在之前王重早已交代过了,所有人不许大声喧哗吵闹,乡亲们虽然激动,但都纷纷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压低了声音和旁边的人分享喜悦,一双双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出油的地方,有的看着饼坯,有的盯着木槽的出油口,眼睛里都放着精光。 牛大胆等人也不是瞎子,看着被自己逐渐亲手榨的油,脸上纷纷露出笑容,活干的也愈发卖力了。 “都专心点,别分心,小心伤着自己!” “一定要稳,不能着急!” 王重大声喊着,神情愈发严肃,语气也越发严厉。 眼瞅着饼坯中出的油越来越少,王重陆续叫停众人,牛大胆几人早已累得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泡湿了。 “马仁礼!”王重大喊一声。 “这儿呢!”马仁礼立马笑着窜了出来。 “马上统计一下出油率。” “好嘞!” 马仁礼忙领着人把油上秤,看着那一桶桶花生油被倒进大桶里头,乡亲们的眼睛都直了,还有榨完油剩下的花生渣,也一一收集起来,同意上乘。 众人合力,不到一会儿就把数据都统计好了。 “多少?”王重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五百斤花生,出油88斤,余油渣321斤,出油率大概在17%到18%之间,损耗大概也是17%。”马仁礼道。 王重微微颔首,脸上满是笑容:“有损耗才正常,再说了,损耗的又不是丢了,花生里还有水分,咱们的饼坯和油槽里,装油的木桶里都有一些残留。” “咱们这是第一回榨油,就有17%的出油率,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王重高兴的道:“而且这些油渣虽然粗糙了点,但营养价值高,不仅可以用来当口粮,用来喂牲口也是极好的,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大虫哥,八十八斤油,这能卖多少钱?”三猴子一脸热切的问王重。 “咱们要是卖油的话,要么就是卖给供销社,要么就是哪个单位的食堂来咱们这儿采购,肯定要比供销社卖的价格低一点,但也低不了多少。” “大虫哥!”吃不饱一脸笑容的走过来,竖着大拇指:“神了!” “咳咳咳!乡亲们,我说几句话!”王重干咳几声,朗声说道。 王重话音一起,原本还交头接耳,喧闹不已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从明天开始,咱们每个组再推选一个人出来,进入榨油作坊,我建议,这回就不要光选男同志了,咱们也选几个妇女同志出来,毕竟灶台上的活,一向咱们妇女同志们管的,她们对火候的掌握,可比咱们这些糙老爷们精细多了。” “大虫哥,那咱们妇女同志的待遇怎么样啊!”小转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转同志,前几天公示栏贴的通告你没仔细看啊?”王重道。 “看了呀!”小转道。 “既然看了,那你怎么不知道通告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榨油作坊正式运行以后,跟筹建期间是一样的,都是根据岗位来定工分的,用工分来换取待遇。” “那大家伙要是都想进榨油作坊干活怎么办?”这话是赵有田问的。 “这事儿我和几个社长们都商量过了!”王重道:“咱们可以轮着来。” “轮着来?”吃不饱好奇的问:“怎么轮着来?” “就比如说大胆哥的一社吧,咱们按户来分,这次是大胆哥过来的,等到下次,就可以换成二愣子,再下次,就换成吃不饱,咱们每一次就以五天为限,五天以后,换一批人来,咱们不是要加人手吗,每回每个社来两个人,这就是两户人家了,一个社才几户人家,基本上就都能轮得到了,这样一来,大家就都能挣到工分了。” “这法子好!”杨灯儿深以为然点头道。 王重又道:“还有个事,我建议呢,这几天咱们该走亲戚的就走亲戚,该去串门子的就去串门子,把咱们榨油作坊这事儿啊,尽快的给他宣扬出去,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知道咱们麦香村有个榨油作坊,把咱们榨油作坊的名号给打出去!” “对!把咱们油坊的名号打出去,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咱们油坊榨油!”乡亲们纷纷应和。 在乡亲们的主动宣传之下,麦香村榨油作坊的名号渐渐便在整个麦香岭区传开了,不少和麦香村沾亲带故的,纷纷带着花生米和大豆试着来麦香村榨油。 农村榨一次油,基本上就是自家吃一年的量,麦香村榨油坊的收费不高,出油率也不低,左近村子的乡亲来过之后,回去也自发的帮着宣传起来,只一个冬天,麦香村榨油作坊的招牌就在整个麦香岭地区立了起来,口碑很是不错。 第277章 给马仁礼出主意 眼瞅着快过年了,马仁廉从区里开会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上面准备把村里的几个初级社合并成两个高级社,村东一个,村西一个。 “那社长怎么办?是上面指定还是咱们让乡亲们自己选出来?” 马仁廉道:“上面的意思是,暂时从几个初级社的社长里头选两个人出来当社长,两个高级社再各自增加一个副社长,至于副社长的人选,万春区长的意思是让咱们俩先找两个人等换届选举的时候再重新投票选。” “那还有啥好选的,几个社长里头,就牛大胆和赵有田的表现还不错,赵有田虽然不如牛大胆有魄力,但也不会闯祸,至于两个副社长吗!你怎么看?”王重把问题抛回给马仁廉。 “你觉得马仁礼怎么样?”马仁廉建议道。 “马仁礼的文化水平高,脑子里有不少东西,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都不错,让他当副社长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说着王重却跟着话音一转:“不过我就担心他一旦当了副社长,心也跟着膨胀起来,说不好还会犯错误。” “不至于吧,我看马仁礼这几年的表现都很好啊!”马仁廉道。 王重道:“那咱们更得盯紧点,马仁礼是个人才,但有才的人性子难免会有些傲,先前是形势比人强,他不敢作妖,如今一朝得势,说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把这些年的辛苦都泡了汤,也免得他被人捉住小辫子,拿出身来说事儿。” “有道理!”马仁廉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高级社的全称是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对于合并成高级社的事儿,乡亲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不管是互助组、初级社,还是现在的高级社,乡亲们都也就新奇一下,聚在一块的聊天的时候猜了猜上边的意图,没两天就揭了过去。 毕竟日子还是一样过。 值得一提的,还是村里几个老光棍。 三猴子还是一如往常的挑来挑去,金花嫂本来还对他有点期待,可看他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样子,也逐渐没了耐心,毕竟女人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金花嫂早已过了花季,若是再苦苦的等下去,只怕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加上近些年因为和王重一块儿做脱粒机,村里人打制农具挣了不少的瞎老尹也对金花嫂生了心思,瞎老尹头前患有夜盲症,一到了夜里,眼神就不好使了,不过近几年听了王重的,多吃些胡萝卜、动物的肝脏,虽说还没有彻底治愈,但比起以前已经好了许多。 瞎老尹虽然三十好几了,但却是个实在性子,脾气也好,铁匠出身,一身的气力,村里除了牛大胆和王重,还真没哪个有他那副健壮的体魄。 一边是挑挑拣拣,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三猴子,一边是敦厚老实,勤快能干的瞎老尹,再加上韩春梅在后头稍微那么一推,瞎老尹和金花嫂的好事儿就成了。 这高级社刚刚成立,瞎老尹就领着金花嫂来找马仁廉申请结婚了,准备搭伙过日子了。 王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惊讶极了,金花嫂怎么就和瞎老尹凑到一块儿去了。 难道那副冷吉臣的仕女图真有点灵气儿? 自己拿了三猴子的画,所以把他的媳妇也给弄没了,反而被瞎老尹给截了胡? 要是以前,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王重还真不信这些,可现如今连系统都出来了,保不齐还真有点什么东西。 晚上,瞎老尹和金花嫂洞房花烛,三猴子提着一瓶白干,来找王重喝酒。 两碗酒下肚,三猴子的脸就先涨红了。 “哥,你说俺是不是太那啥了?”三猴子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黯淡的问。 王重给他把酒添满,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是的!” 三猴子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委屈:“哥!俺都这样了,伱不说安慰安慰俺,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那是你活该!”王重没好气的道:“这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点,你就飘的快上天了,这山望着那山高,挑挑拣拣,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女人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你以为世上的女人都跟杨灯儿一样吗?” “金花嫂一个寡妇,没儿没女,无人帮衬,早点嫁人,就早点有着落,你小子这会儿想起人家的好来了!” “告诉你,晚了!没人会原地踏步等你一辈子的。” 三猴子满肚子的话,可到了嗓子眼,都只化作一声叹息,端起碗直接一碗酒咕噜咕噜直接灌进肚子里。 “唉!” “你小子想喝死不成!”王重瞪了三猴子一眼。 “别喝了两碗荒唐就给我在这儿哭,你这事儿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你要是真想找媳妇,就赶紧把你那挑挑拣拣的心思给我收起来,寻个贤惠能干的婆娘回来,好好过日子,别成天上蹿下跳,吹牛说闲不干正事。” 三猴子一脸委屈:“哥,俺也想快点娶媳妇。” “你当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附近几个村子的大姑娘被子小子嫌弃了个遍,这十里八乡除了我这种逃荒来的,哪个不是在各个村子都沾亲带故的,我听说马婆子现在都躲着你走。” “那俺该咋办?”三猴子也急了。 “咋办?”王重扫了三猴子一眼,道:“回去多备礼物,改天亲自登门,请马婆子再帮你奔走,再去找有道哥家里,请春梅嫂子帮忙,韩家是集贤村大姓,亲友遍布十里八乡,想来亲友之中,也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大姑娘。” ······ 夏收将至,可县里气象局却忽然发布消息,说近期县内部分地区,可能会有持续的暴雨降临,县里,区里主抓生产的领导们当即便下了决断,让各村提前进行夏收,收割冬麦,减少损失。 麦香村村部,会议桌四周,王重和马仁廉还有牛大胆、赵有田等人围坐,个个面色凝重。 “大家都别干坐着,说说自己的意见。”坐在上首的王重目光扫过众人。 “这麦子早收晚收都会减产,要是再被雨水一泡,损失更重。”马仁廉沉声说道,看向众人:“要不咱们就听区里的,组织社员们,把麦子提前收了?” “现在地里的麦子正是籽粒成熟的时候,要是这时候收了,减产至少两成,多一点三四成也是有可能的。”牛大胆皱着眉头道。 村东的副社长也开口道:“管他两成还是三成,总比被雨水泡了损轻一些!大家都是庄稼人,麦子要是被水泡了会有什么后果,大家心里都有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多数都是偏向于听区里的命令,提前抢收。 “那要是万一没特大暴雨呢?”牛大胆一句话,就把众人说的纷纷一愣,争辩声戛然而止。 愣神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坐在首位上的王重。 “咱们辛辛苦苦大半年,才种这么一点粮食,如果真的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大家难道不心疼吗?” “怎么不心疼!”赵有田道:“可要是真的有特大暴雨,损失不是更大吗!那话怎么说来着?” “两相其害取其轻?”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可要是没有下雨呢?” “气象台给的预报说的是局部地区有雨,大家要抓住重点,是局部地区,而不是全部地区,咱们麦香岭未必在这个局部地区里头。” 王重说完随即看向马仁礼:“马仁礼,这几年你一直没有放弃观测气象,依你的观察,你说今年咱们这儿会不会有特大暴雨雨?” 马仁礼却有些犹豫,毕竟是涉及到粮食产量的大事,要是万一预测出了岔子,这损失的可就是乡亲们大半年的忙活。 王重道:“你只要说你的判断就行了,至于最后怎么决策,和你没有关系,咱们大家再商量投票就是,就算最后减产了,也有我这个主抓生产的书记担着,怪不到你头上。” “照我这几年的经验和今年的观测,还有参考了二爷爷地里仙近四十年对咱们麦香岭地区气候的纪录,我估计近期咱们这一片应该都不会有雨,就算有,也只是几场小雨,雷阵雨,不会是特大暴雨。”马仁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屁话,你说的能有气象台准?”赵有田没好气的道。 “赵有田!”王重直接一声厉喝:“马仁礼同志说的是他根据经验和今年的观测给出的对今年天气的客观判断,是预测,咱们不要带个人情绪。” 赵有田扭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大虫,你得赶紧拿个主意,要是真的有特大暴雨,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马仁廉一脸的担忧。 “现在正是麦子籽粒成熟的时候,要是提前收割的话,损失也不小。”牛大胆道。 马仁廉有些担心的道:“现在区里已经挂起了三支绿旗,抢收的命令也已经下达到各村了,咱们要是不收的话,岂不就是抗命?” “对啊,上面都下命令了,咱们要是不收的话,那就是抗命啊!”村东社的副社长牛有水也担心的说,脸上满是焦急。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怕担责任,没有魄力,反正上头已经下了命令了,不管下不下雨,只要听上面的命令提前收割就是了,就算最后减产,那也怪不到自己等人头上。 也难怪麦香村那么多人,成事的却只有牛大胆和马仁礼两人。 王重随即看向马仁礼,再度问道:“马仁礼,你确定今年咱们这儿不会有特大暴雨吧?” 马仁礼看了看牛大胆,又看了看王重,咬咬牙点头道:“我确定。” “好!”王重点点头,随即看向众人,朗声道:“马仁礼在观测气象上造诣不浅,他的话我是信的,而且气象预报里也说的明明白白,是局部地区有特大暴雨,不是全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要是有特大暴雨呢?”赵有田问道。 王重道:“就算是下了特大暴雨,咱们不管收不收都是损失,不过是损失多一点和少一点的问题,可要是没有特大暴雨呢?” “大家伙都忙活了都大半年了,见天的施肥、除草,镇压,除虫、跟伺候娘老子一样伺候地里那点麦子,好不容易现在地里麦子的长势正好,眼瞅着又是一个大丰收的年景,要是白白就这么损失了,你们能甘心?乡亲们能甘心?” 王重的话,把众人说的都低着头沉思起来。 “马仁礼同志可是在北平农学院读过书的大学生,还做过图书管理员,是技术型的人才,五一年冬天那次,他预测那年年冬天雪少,开春必旱的事情,大家难道忘了?” 王重这一说,众人也都想了起来,五一年冬天,号称地里仙的二爷爷说会有大雪,可偏偏马仁礼却说那年冬天就算有也只是几场小雪,而且开春以后很有可能会旱,最后的结果也正如马仁礼说的那样。 “我相信马仁礼的判断!”牛大胆率先发表意见。 王重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这样吧,咱们几个投票来决定。” 王重道:“同意提前收割的请举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举手。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道:“同意等麦子成熟以后再正常收割的请举手!”说着自己第一个就先把手给举了起来。 牛大胆和马仁礼紧随其后,马仁廉,赵有田还有牛大胆的副社长牛有水三人仍旧没有动静。 “三人同意,三人弃权,我宣布,今年麦香村夏收正常进行,不必提前。” “要是上头追究下来,有我扛着,都回去告诉社员们,让大家伙不用担心,等麦子熟透了以后再收!” “就这样吧,散会!” 有领头的,还投过票了,众人也不再纠结, 出了村部,王重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叫住了马仁礼,和他走在一块儿。 “听说最近你和灯儿走的挺近的!”王重问道:“灯儿模样生的俊俏,既能干又贤惠,你对她真没意思?” 马仁礼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女人的心思,真叫人琢磨不透。” “你琢磨杨灯儿的心思干嘛!”王重道:“你要真想娶她,就直接找她爹老驴子去,只要你过了老驴子那关,娶杨灯儿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马仁礼却目露几分惧色:“就老驴子那脾气,要是知道我惦记他家灯儿,那还不一连枷把我给拍成煎饼了哇。” 说着还连连摇头。 王重停下脚步,指着马仁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上过大学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 马仁礼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王重:“你这话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办法啊!”王重道:“你要是不自己想办法,难不成等着天上掉下来媳妇给你吗?” “你别看灯儿平时和和气气的,可烈性着呢,再加上他爹那个驴脾气。”马仁礼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王重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怎么说?”马仁礼上前两步,凑到王重跟前,好奇的追问。 “去你家说!”王重推着马仁礼快步走到村西马仁礼家,二人盘膝坐在炕上,马仁礼迫不及待的追问起王重先前那话。 王重喝了一口马仁礼亲自倒的茶水,问道:“我问你,你知道老驴子这辈子的心病是什么吗?” “和牛大胆他爹之间的仇怨,杨灯儿偏偏还看上了牛大胆呗!”马仁礼说道。 “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王重道。 马仁礼眼睛一亮,想起牛大胆成亲那天晚上王重说的那番话:“没能生个儿子,替老杨家传宗接代?” “不错!”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老驴子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被牛三鞭一鞭子弄的走不成完整的男人,没能给他们老杨家生个儿子出来传宗接代。” 别说是这年头了,就算是再往后几十年里,人们骨子里还是觉得儿子才是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根本。 “可我也没法帮他呀!”马仁礼道:“我又不能凭空给他变个儿子出来。” “怎么不能!”王重道:“你要是娶了杨灯儿,跟灯儿多生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让他跟杨灯儿姓,给老杨家继承香火不就成了。” 马仁礼一双眼睛顿时就瞪的老大,震惊的看着王重。 “牛大胆虽然娶了乔月,可他心里真正惦记的,始终是杨灯儿,不过是碍于誓言,落不下面子,娶不了杨灯儿而已,你要是娶了杨灯儿,既能报了当初牛大胆的夺妻之恨,又能娶一个成分好,贤惠能干、模样还俊俏的媳妇回家,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马仁礼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震惊逐渐褪去,露出沉思之色。 说着王重从兜里取出一沓钱,摆在桌上,推到马仁礼面前:“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结婚的,等将来你日子过起来了再还我。”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把杨灯儿娶回来?”马仁礼问道。 “光凭你肯定不行,可你要是说动了老驴子,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怎么说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思想观念,应该没有那么迂腐吧?” 说到这儿了王重话音忽然一转:“当然了,要是你舍不得让一个儿子改姓杨,那就当我白说。” “怎么可能!”马仁礼一把将钱抓了起来。 王重笑着把茶水和完,一边穿鞋下炕,一边说道:“能帮的我已经帮了,能不能娶到杨灯儿,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便出了门,径直回家而去。 马仁礼手里攥着王重给的十块钱,目送着王重消失在门口,心情却莫名的复杂起来,当即就起身下炕,拿着钱奔着县城去了。 当天晚上,马仁礼就提着酒和一包猪头肉,去了老杨家。 杨灯儿还炒了个鸡蛋,马仁礼亲自给老驴头倒上酒,杨叔杨叔叫的亲切。 喝了一口马仁礼敬的酒之后,老驴头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直来直去的问:“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什么事儿?” 马仁礼笑着道:“杨叔,不瞒您说,我是喜欢上您家灯儿了,特意过来,想您和婶子还有灯儿表表我的决心的。” “你看上我家灯儿了?”老驴子先是一愣,随即没好气的道:“看上又怎么样!” 对于马仁礼,老驴子心里可没什么好感。 马仁礼道:“杨叔,我和您交个底,您这辈子,就灯儿这么一个女儿,灯儿将来终究是要嫁人了,那以后你们老杨家,谁来继承香火呢?” 这一句话,直接就戳到了老驴子心里的痛处,老驴子话也不说,抄起手里的烟杆就朝马仁礼打了过去,马仁礼躲避不及,只能抬手用胳膊护住脑袋,生生挨了几下,还是杨灯儿和杨母赶紧立即拉住了老驴子。 “马仁礼,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赶紧回去,别在我家胡说八道。” “别!”老驴子却收了手,看着马仁礼,瞪眼道:“马仁礼,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马仁礼疼的惨叫了好几声,人都缩到墙边了,见老驴子没再动手,这才坐会炕桌边上,强压下心中的韩怕和慌乱:“杨叔,我是真心想娶灯儿,灯儿要是嫁了我,等将来我两有了孩子。” “马仁礼,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嫁你了!”杨灯儿也秀目圆瞪,鼓着马仁礼,马仁礼被吓的又往后缩了缩。 “先听他说完!”老驴子叫住了杨灯儿。 马仁礼继续道:“要是我和灯儿有了孩子,老大还是跟着我姓马,老二可以跟着灯儿姓杨,反正都是灯儿的孩子,身体里都流着你们老杨家的血脉,将来可以给你们老杨家传承香火!” 马仁礼的几句话,直接把父女三人都说的愣住了。 “你说真的?”老驴头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连声音都有了几分忐忑。 马仁礼立马补充道:“当然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咱们可以立字据,找支书和村长还见证。” 连杨灯儿都被马仁礼说的一时之间脑子空白起来。 第278章 大雨 王万春听说了麦香村决定不提前抢收的消息,气的直跳脚,当即就骑着自行车,亲自奔着麦香村去了。 “你没收到抢收的命令吗?”王万春一见王重,就忍不住质问起来。 王重道:“收到了,可现在麦子还没熟透,提前抢收的话,损失太大了。” “到时候大雨一来,损失更大!”王万春激动的道。 王重道:“气象预报里只说局部地区会有特大暴雨,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是咱们麦香岭地区,左右都是要损失,多点少点没太大的区别,可要是万一咱们这儿没有特大暴雨呢?” “你以为你是谁啊,比省里,县里气象局的专家还厉害吗?”王万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王重没说什么,拉着王万春到了地头,看着漫山遍野已经开始逐渐成熟的麦田道:“万春,伱瞧瞧,长得这么好的麦子,现在正是籽粒成熟的时候,要是提前割了,损失至少有两成,要是再多点,三四成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可是三四成啊,这是多少粮食,这可都是乡亲们辛苦大半年,用一点一滴的汗水才换回来的。” “要是没下雨的话,不都白瞎了吗!” “可要是下了雨呢!”王万春态度也很道:“那可是特大的暴雨,到时候暴雨一下,地里的这些麦子还能剩下多少?” “你也是老庄稼把式了,整个麦香岭地区能比得上你的没几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王重道:“就算有特大暴雨,最多也就是持续几天,就算有损失,顶天也就四五成,要是咱们处理的好,还可能更少,我还是相信咱们麦香岭地区不会有特大暴雨。” “你个死脑筋,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倔呢!”王万春气得牙痒痒,指着王重大骂道。 “王万春,王副区长,提前收割这事儿没得商量。”王重一脸坚决的道。 “就算真的下了暴雨,地里的麦子损失惨重,那也是我们麦香村的事情,今年我们村该交的公粮一粒也不会少,也绝不会拿那些捂了的麦子充数,不会让你为难的,如果上面非要追究,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担着,是杀是剐,我都认了。” “你······”王万春气急,指着王重的鼻子道:“我是怕担责吗?我是为了乡亲们考虑,这么好的麦子,要是被暴雨一泡,损失了多可惜。” 王重把王万春的手拉了下去,微微一笑:“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可我们就想赌一赌,毕竟这么多的麦子,要是提前收割了,损失太大,大家伙儿心里都跟油煎似的。” “这几年咱们年年丰收,就算今年真的下了暴雨,这点损失,咱们也承受得起,可要是没有下暴雨的话,你瞧瞧这地里的麦子,你瞧瞧这长势,这可又是一个大丰收的好年景。” “万春,王副区长,你就让我们赌这一回吧!”王重言辞恳切,目光中满是真挚:“要是不赌这一回,咱们大家伙儿都不甘心呐!” “哎!” 王万春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全都化成了一句叹息:“你就犟吧,就你这驴脾气,跟牛大胆一个德行!我是拿你没辙了。” 王万春拗不过王重,气冲冲的骑着自行车的走了。 接下来几天,除了头里落了一场小雨之外,便是持续的晴天。 乡亲们心里也直打鼓,担心下特大暴雨,可王重没发话让提前收割,乡亲们也舍不得那点麦子,想多收一点,就在乡亲们的忐忑不安中,时间一天天过去,麦穗也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色,漫山遍野皆是黄橙橙,金灿灿,一片接着一片。 沉甸甸的麦穗把麦子都压弯了腰,乡亲们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会儿都不用王重说什么,乡亲们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开始收割了。 整个麦香岭区,除了麦香村之外,其他几十个村子,全都提前进行收割,损失虽然谈不上惨重,但不管是和往年还是和丰收的麦香村相比,这差距一下子就展现出来了。 就连县里的一把手周义虎,也亲自带着队伍来到麦香村视察,对王重和牛大胆等人大肆褒奖。 “周书记,其实这次主要的功劳是咱们村西社的副社长马仁礼同志,要不是他这些年一直坚持观测记录天气,得出了今年咱们麦香岭地区不会有特大暴雨的讯息,我们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马仁礼?”周义虎有些意外:“他还有这本事?” “周书记,怎么说马仁礼也是在北平上过农学院,做过图书管理员的,本事可不小,别的不说,就咱们村这几条水利灌溉的沟渠,当初就是马仁礼跟我一起设计的,这几年咱们麦香村年年丰收,马仁礼同志可是功不可没啊。” “看来这马仁礼还真是个人才。”周义虎深以为然的说道,周义虎是那种比较开明,并且一心为公的人。 王重又领着周义虎和众人去了榨油作坊。 看着只大屋里的联排放着的三个大型的老式木质榨油机,周义虎眼中露出异色:“去年就听说你们麦香村搞了个榨油的作坊,不仅自己榨油,还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榨油,这规模瞧着不小啊。” “本来是只打算做一个的,没成想进山的时候运气不错,寻到几棵好木头,索性就做了三个,数量一多,这榨油的速度也能快些。”王重解释道。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的,领着乡亲们做起油坊来了?”周义虎好奇的问。 王重道:“最近几年,咱们生产搞得不错,每年产出不少花生和大豆,直接卖了的话太可惜了,要是用来榨油,不仅解决了乡亲们吃油的问题,剩下的油渣不但可以拿来当口粮,还能用来喂牲口,要是等咱们的规模起来了,还能多养一些猪牛羊,这牲口一多,这粪便不就也多了吗,这老话说得好,庄家一朵花,全靠粪当家,咱们解决了肥料的问题,这产量说不定还能往上再提一提呢!” 周义虎有些惊讶的看着王重:“你小子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王重笑着道:“现在不是新时代了嘛,咱们庄户人家,总不能一直抱着祖宗留下的那点东西不放,上面不是也号召咱们加大力度抓生产,提高粮食产量吗!咱们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哈哈哈!”周义虎高兴的用仅剩的那只手拍着王重的肩膀,“你小子还真是个搞生产的好料子,加油干,我等着你把麦香村的生产搞上去,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能解决的,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了。” “我还真有点事儿想麻烦书记帮忙”王重笑着道。 “啥事儿,说!”周义虎也是个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沓的性子,想来都是有啥说啥。 王重道:“咱们村现在还是有不少,不方便浇水的山地,一到冬天呢,这白菜萝卜也种不了那么多,我呢是想试着种点油菜看看,一来呢,油菜苗能当菜吃,二来这油菜的出油率不低,还能和红薯,土豆、玉米轮种。” “你是想托我帮你弄点油菜种子回来?”周义虎笑看着王重道。 王重道:“我在报纸上看到,咱们国家近几年从国外引进了一些适应性很强的甘蓝型油菜品种,而且产量还不低!” “成!”周义虎爽快的道:“回头我就帮你找找!” “谢谢周书记!”王重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我听万春说,你们这油坊,弄了个工分制度?”周义虎再度好奇的问道。 王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油坊归村集体所有,来油坊里榨油的乡亲们,不管是咱们村里的,还是村外的,都要收取一定的工费,不过咱们榨油的工序比较繁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而且当初建这个油坊的时候,也是全村出动,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咱们总不能让乡亲们白白的出工出力。 可我们手上一无钱,二无粮,没有东西发给乡亲们,所以我就和仁廉、仁礼还有大胆他们商量了,就把咱们在合作社里的工分制度也用在了油坊里,同样是咱们干活的时候先累积工分,然后每年根据油坊的利润,把工分换算成粮食,油或者钱,再发给乡亲们,这样一来,乡亲们付出的劳动有了收获,油坊也运作起来了。” “听着好像有点不一样。”周义虎竖起大拇指:“你再给我仔细讲讲你们这个工分制度,是怎么累计,怎么折算的!” 工分制度是源自于老大哥的集体农庄,目前在国内有不少地方虽然已经有了,但还没得到彻底推广,真正在全国彻底推行开来是在58年人民公社成立之后,现在还有好几年呢。 “是这样的,我们根据工作强度的不同,工作时间的长短,划定了工分的多少,就比如······”王重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周义虎和一众县里下来的领导们,一个个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随行的那位不知是秘书还是记录员的年轻人,拿着笔不停的在本子上记录王重的话。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 送走了周义虎和一群领导,王重转头就扎进了地里,夏收刚刚结束,正是抢耕抢种的时候,乡亲们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扎在地里,这一茬种下去的花生和大豆,等过了秋播,可都是可以拿来榨油的。 去年吃了榨油厂的红利,乡亲们今年干劲正足着呢,都卯着劲儿,等着多种点花生和大豆,好用来榨油。 姜红果也没在家歇着,把子平和子安带到地里,让他们兄弟俩自己在地头玩耍,姜红果则跟着乡亲们一块儿干活。 眼瞅着整个麦香岭地区,几十个村子,全都提前了麦收的时间,各村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失,独独一个麦香村,硬生生顶着压力,没有提前进行麦收,反倒是来了个大丰收。 王重此举虽然为他赚足了声望,也让麦香村的乡亲们又得了一次大丰收,可王重抗命的举动,却也是实打实的。 得亏这不是战时,不在战场之上,不然的话,王重的这种行为,估计当时就被枪毙了。 有了去年的先例在,今年乡亲们抢种的热情格外高涨,甚至有些人还提出干脆把地里全种上花生和大豆。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短暂的利益蒙蔽了视听,王重更是明白一个粮食才是这个时代的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还想什么其他的。 这麦收还没开始,马仁礼和杨灯儿的事儿就定了下来,起先杨灯儿还不同意,可马仁礼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老驴头不仅先前对马仁礼的那点芥蒂全都没了,反而一门心思的要促成杨灯儿和马仁礼的婚事,要死要活的折腾了好几天,杨灯儿才同意。 麦收一结束,新下的麦子都进了仓,马仁礼就和杨灯儿把喜事儿给办了。 为此马仁礼还特意借了社里两头驴,一架板车。 结婚那天,基本上全村的人都去围观,马仁礼穿着一身崭新的褂子,用缎子做的,面料柔顺极了,胸前还带着红花,杨灯儿同样是一身崭新的大红衣裳,不仅胸前带着红花,连脑袋上也别着一朵小红花,脸蛋洗的干干净净,除了黑点之外,模样甚至比乔月还俊俏上几分。 结婚第二天下午,马仁礼亲自上门,请王重一家去家里喝酒。 傍晚,天色尚早,王重和马仁礼坐在炕上,子平和子安兄弟两也在炕上爬来爬去,杨灯儿和姜红果在外边的灶台边上忙活。 不一会儿,饭菜就已经端上了餐桌,三个素菜,一个拍黄瓜,一个清炒苦瓜,还有个韭菜炒鸡蛋,主食是一大盘饺子,和一篦子白面馒头。 “灯儿,你们两口子这是下血本了呀!”王重看着这丰盛饭菜,似调笑般的说道。 “仁礼能有今天,这些年来多亏了你的提携和照顾,他早就想请你吃顿饭表达谢意了,只是他手艺不行,做的饭太难吃了,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杨灯儿微笑着道。 王重的目光在杨灯儿和马仁礼之间来回流转,脸上笑容愈盛:“真想感谢我,就多费点心思,咱们一块儿把生产搞上去。” “那必须的。”马仁礼也笑着道,娶了媳妇,当了男人,阴阳调和了之后,这人感觉都不一样了:“来来来,喝酒!” 说着拿起酒瓶子帮王重和自己各自倒了一碗,子平和子安兄弟两已经开始埋头啃起了杨灯儿给他俩夹的饺子了。 两兄弟平时虽然调皮了点,可吃饭却分外的积极,两兄弟一岁半的时候,王重就开始教他们自己吃饭了,虽说还用不来筷子,但调羹却已经用的颇为数量了。 看着虎头虎脑的兄弟俩埋头大吃的样子,杨灯儿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王重和马仁礼就着饺子,喝了整整一瓶白干,王重倒是面色如常,可马仁礼已经被酒意熏得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开始说胡话了。 “灯儿,既然你已经嫁给了仁礼,那你们俩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你说就是了!”杨灯儿道。 王重看着醉醺醺的马仁礼,说道:“仁礼这人什么都好,有文化,有本事,心地也善良,虽然胆子有点小,但无伤大雅,唯一一点,就是这性子压抑的太久了,当然了,这不能怪他,但他是这么个出身没办法,虽说这几年他表现的很好,但那是因为他没犯错误,背地里保不齐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以后啊,你得瞪大了眼睛,盯紧着点他,平常呢多敲打敲打他,别让他犯什么错误,不然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那可就麻烦了。” 杨灯儿面色凝重的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杨灯儿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王重笑着道:“其实这些仁礼心里都有数,毕竟这么些年他都过来了,不过小心点总没错。” 杨灯儿这人,心地善良,是个贤妻良母,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太死心眼了,死盯着牛大胆一个人不放,可偏生牛大胆和她家之间仇深似海,就算她和牛大胆能放下,她父亲老驴头也放不下,绝对不会让她嫁给牛大胆的。 与其拖来拖去,最后便宜了赵有田,还让乔月这个心机深沉的截了胡,倒不如让马仁礼娶了杨灯儿,至少马仁礼一身才学是实打实的,只等过了这段艰苦的岁月,自有大展身手的地方。 而且以马仁礼怜香惜玉的性子,定会好好对待杨灯儿。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刚才王重和马仁礼说的,马仁礼这人性子上略有些不足,又忍辱偷生,憋憋屈屈的过了这么些年,如今一朝得势,保不齐会飘成啥样子,就他那身份,现如今还敏感着呢,要是真的托乔拿大,被人抓住尾巴捅了上去,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祸事来。 杨灯儿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心思却正,性格也好,又不失强势,准能把马仁礼拿捏的死死的。 这成功男人的背后,离不开女人的帮扶,依王重看来,杨灯儿可远比那只会描眉花眼作妖的乔月更适合马仁礼。 其实最开始王重也不是没有打过杨灯儿的主意,毕竟杨灯儿可是麦香村模样最俊俏的姑娘,称村花也不为过,力压老中青三代。 可惜杨灯儿痴恋牛大胆太过,满脑子只剩下牛大胆一人,王重没啥下手的机会,正好又赶上了一个送上门的姜红果,偏偏姜红果不论性子样貌都颇合王重的脾胃,虽然是个嫁过人的,但王重连马素芹都收了,对于这个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毕竟魏武遗风,但凡是尝试过的,自知各种妙趣。 王重和姜红果带着两儿子从马仁礼家出来的时候,马仁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连胡话都不说了,一头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杨灯儿把王重一家四口送出了门,才折转回去照顾马仁礼,收拾屋子。 看着炕上酩酊大醉,已然沉入梦乡的马仁礼,杨灯儿的心绪还是复杂的。 马仁礼和杨灯儿的好事刚过,村里就组织起了双抢,抢耕抢种,和老天爷抢时间,整个麦香村男女老少齐齐出动,壮劳力们或是驱使牲口犁地翻耕,或是一人拉犁,一人在后头摁犁,父母老人孩子们,在后头齐心协力的用锄头、耙子、铁锹开沟起垄。 一时之间,整个麦香村百多号人,都陷入了紧张而又忙碌的生活中。 众人早起晚归,连午饭都在地里吃了,随着这几年陆续的开荒,麦香村本就将近千亩的地,现如今已经有了千三百余亩,平均下来,每人能有十亩左右。 双抢结束,交完公粮,家里的自留地交给老人女人忙活,王重领着人在村里的粮库加宽加大上次挖出来的地窖,马仁礼和牛大胆带着人,用榨出来的油,或是地里新下的麦子,十里八乡的换取大豆和花生。 榨油作坊那边也紧跟着紧锣密鼓的开起了工,现如今的麦香村,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点一点的转动起来,就连平日里最会偷懒耍滑的吃不饱,也在榨油作坊里头卖力的干着活。 用油和麦子换回来的大豆和花生再榨成油,部分送去县里供销社,部分存在村里的库房里,预备等秋收的时候,再换成苞米和大豆还有花生。 眼瞅着入了秋,秋收在即,这天傍晚,天上忽然就下起了暴雨,瓢泼般的大雨哗啦啦的下个没完,村里不少乡亲的屋子都是茅草顶的,漏雨漏个没完,雨势太大,不好修补,乡亲们就只能用锅碗瓢盆摆在屋里接雨。 王重原先是马家的大宅,而且还是正院,屋顶上盖着的灰瓦,不是茅草,自然没有漏雨这一说。 姜红果一边帮王重穿上蓑衣,一边叮嘱着:“雨这么大,当家的小心些。” 王重笑着道:“我就是过去瞧瞧,不一定要修。” 说着姜红果已经把兜里递了过去,王重戴上斗笠,一路小跑着消失在雨幕之中。 姜红果关上房门,转身进了里屋。 王重一路小跑着从正门出去,径直奔着二爷爷家而去。 “二爷爷!二爷爷!”来到二爷爷家门外,王重一边拍门,一边喊着。 “来了来了!”二爷爷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老迈。 “是大虫啊,下这么大雨,你跑来干啥!”见门外的王重,二爷爷虽然疑惑,但还是赶紧把王重往屋里迎:“快进屋,快进屋!” “这么大的雨,我怕您家屋顶漏雨了,过来瞧瞧!” 王重笑着道,刚进屋里,就看见桌上、地上上摆着的几个瓮和木盆,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里头。 “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下来,我先把漏雨的地方给您补一补,您在屋里帮忙看着。”说着王重转身就出了门。 “这么大的雨,你别淋着了,等雨小一点再弄吧!”二爷爷准备叫住王重。 “没事儿,我年轻,体格好,淋点雨没关系。”王重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进屋里,二爷爷还想再劝。 王重在院里拿了梯子,拿上工具,抱上捆好的稻草,油布,三下五除二就上了屋顶。 王重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屋里几处漏雨的地方就被修补好了,不过王重身上的衣服也基本上湿透了,脸上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块儿。 第279章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王重一路小跑着回的家,身上的斗笠和蓑衣作用不大,刚才在二爷爷家上房顶的时候浑身就湿透了。 刚一进门,王重一边解着斗笠和蓑衣,一边道:“这雨下的,跟瓢泼似的,我瞧着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待会儿······” 话说一半,王重这才注意到灶台边上多了个人。 “韩美丽?韩社长?” 看到韩美丽,王重很是诧异。 “王支书!”韩美丽坐在灶膛边上,头发湿漉漉的,只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身上的衣服都是姜红果的。 “你咋来了?”王重接过姜红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和脑袋。 韩美丽道:“我来特意来你们村学习的啊!” 姜红果道:“瞧你这一身湿的,有事儿伱俩待会儿再说,赶紧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千万别着凉了。” “对对对,现在天气凉了,可千万别着了凉。”韩美丽也赶忙道。 渐入深秋,这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天气就开始转凉,尤其是再淋一场雨,很容易着凉。 “那行!我先去洗洗!”王重送上一个不失尴尬的微笑,又对着姜红果道:“你熬点姜茶汤!” “熬着呢!” 说话间,姜红果已经从里屋翻了一身衣服出来拿给王重,王重拿着衣服忙钻进浴室里。 饭桌上,一番交谈之后王重才知道,韩美丽是因为今年麦香岭区独独只有麦香村没有提前收割,也是县里唯一一个大丰收的村子,这才特意跑来学习取经的。 “这有啥好学习的,不过是运气罢了,我们也是咬着牙赌一把而已,只是运气好,让我们给赌对了。”王重解释道。 “咬牙赌一把?”韩美丽十分诧异。 王重道:“气象台说的局部地区有雨,又没说全部,再加上近几十年来,我们麦香岭地区的小气候和全省不同,我和村里几个社长商量过后,才做出了不提前收割的决定。” “我们想啊,反正都是要损失的,不过是多少的问题,可地里的麦子长的那么好,眼瞅着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要是就这么收割了,大家伙儿都不甘心,我们思来想去,商量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搏一搏。” 韩美丽由衷说道:“提前收割是有损失,可不提前收割,要是真的被特大暴雨浇过,损失更大,你们能做出这种决定,这种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王重问道:“对了,你们村今年和去年比减产了多少?” “大概有三成!”韩美丽一脸遗憾和懊悔的说:“我们收割的时候,正是麦子籽粒成熟的时候,大半的麦子都还没熟,好多收下了都只是干瘪的空壳,要是真的轮起来,这三成还说少了。 王重道:“偶尔一次减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全心全意,齐心协力搞好生产,比什么都强。” 韩美丽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愧是王支书,就是厉害。” “可以吃饭了。” 姜红果把煮好的蔬菜饺子端上餐桌,招呼韩美丽道:“韩社长,天这么晚了你肯定也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韩社长,咱们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王重也笑着道:“吃饱了咱们再慢慢聊。” 吃过晚饭,外头还下着雨,天也黑了,没法领着韩美丽去村里参观,二人就坐在炕上讨论,韩美丽的每个问题,王重总能说出一大堆浅显直白的答案来,还能举出生动的例子,说了一个多小时,王重都喝光一缸子水,姜红果又帮王重续了一缸,韩美丽这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忙结束了谈话。 两人讨论的空档,姜红果已经把厢房给收拾好了,当即就领着韩春梅去了厢房。 目前家里能住人的也就只有东厢房了,好在现在东厢房里没摆什么书,以前王重买的那些书,什么地理杂记,志怪小说之类的都被王重收进了箱子里,没有光明正大的摆在书架上。 不然王重还真不敢让韩美丽住进东厢房。 “嫂子,你家这厢房布置的可真讲究!”韩美丽好奇的打量着布置的极为精巧的东厢房,眼中满是精光。 “还有书桌和书架呢!” “俺当家的平时没啥爱好,就喜欢写几个字,看看书啥的,每年过年村里的对联都是俺当家的写的。”姜红果倒是没想太多。 “墙上挂的这些,都是王支书写的?”韩美丽好奇的走到一副字前头,从头到尾的看了起来。 “对,都是俺当家的平时瞎写的。”姜红果笑着说道。 韩美丽的声音随之响起:“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 可念着念着就停了下来。 “你念的这首词就是俺当家的最喜欢的词之一,说什么胸怀天下,气势磅礴,吞万里如虎啥的,俺是庄稼人,听不大懂,记得不是很清楚。”姜红果有些尴尬的说。 “写的真好,词好,好听,字也好,好看。”韩春梅也笑着称赞道。 姜红果说:“韩社长,被褥都在这儿,要是还缺啥,你直接招呼俺一声,千万别和俺见外,这天也不早了,俺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嫂子,真是麻烦你了!”韩美丽客气的道。 “来者是客,说这话就见外了!” 寒暄两句,姜红果就回了主屋。 韩美丽提着油灯,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幅诗词,对联,虽然有半数以上的字韩美丽都认不得,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王重那形神兼备的书法的欣赏。 正屋里,王重正在给子平和子安讲睡前故事,两个小家伙并排躺着,听得正入神,姜红果微微一笑,钻进了浴室。 夜里,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甜,姜红果浑身瘫软,伏在王重胸口喘着粗气,累得不轻。 “小点声,别把子平和子安吵醒了。”王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姜红果没好气的抬头白了往常一眼,低声道:“你还好意思说。” 王重嘿嘿一笑,道:“我脸皮厚,有啥不好意思的。” 姜红果顿时被这一句话呛的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反驳。 “对了,最近榨油作坊那边事情多,再过不久又是秋收和秋播,家里的事情,就只能辛苦你了。”王重有些感慨的道。 “辛苦啥,家里就这么点事儿,你不用担心,俺能顾好。”姜红果躺在王重怀里,关切的说:“倒是你,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也没个歇的时候,可得注意身体。” “没事儿,我身体好,精力旺盛,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心里有数呢,你不用担心。” “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么一刻不停的折腾。” 王重笑笑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最近我可能顾不上进山打猎了,等秋播结束了以后,没那么忙了,我再进山猎点野味回来,给你和儿子们补补身子。” “嗯!” 两口子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了。 次日,王重把韩美丽交给马仁廉招待,自己转头就去了榨油作坊,盯着乡亲们干活。 很快就到了秋收。 “牛社长,社长夫人呢?”乡亲们聚在地里,手里拿着各种工具,小转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见牛大胆一个人过来,乔月却不见踪影,当即就六开口问道。 “什么社长夫人,别瞎说!”牛大胆轻叱道。 “哎哟哟,牛社长,和咱们还谦虚上了······” “小转!”小转阴阳怪气的话才刚出口,就被马仁廉给打断了:“大胆媳妇身体不舒服,已经和我请过假了,你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掰几个苞米。” “村长,我就是和大胆哥开开玩笑。”小转解释道。 牛大胆也帮着解释,马仁廉也没追究的意思。 “行了,人也到齐了,都别耽搁了,咱们赶紧开始吧,早点收完早点收工。”马仁廉道。 “好嘞!” 牛大胆看着众人,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朗声发号施令:“各就各位,开始干活。” 牛大胆命令一下,村东社的所有成员都动了起来。 马仁廉虽然是村长,但在生产上,也要服从牛大胆的管理,没有例外。 麦香村的工分制度有些复杂,除了看出勤以外,还看工作的效率,耕地种地的时候有耕种时的计分方式,收获的时候也有收获的计分方式,在榨油作坊里劳动的时候也有一套根据分工不同而各不一样的计分规律。 村东村西两个大社被划分为八个小组,小组长每个季度一换,劳动的同时,负责统计组员们出勤率和工作效益,最后汇总到两个社长那里,再由两个社长报给村长马仁廉。 由马仁廉进行工分统计,再由兼着村会计的村西社副社长马仁礼根据统计出来的工分,根据每年的产量,将村里收上来的粮食逐一分配好,再统一发放到村民手中。 现如今除了各家的自留地之外,村里的土地全都是集体所有,村里所有的农具、牲畜也都折价入社,收归了集体。 麦香村的工分制度,以公平公正为原则,以按劳分配为根本,以强带弱为目的,而且还充分考虑到了村里那些老弱病残,如六十以上的老人,十岁以下的娃娃,残疾的,瘫痪的,病重在床起不了身的,每天就算不参加劳作,也有基础的工分补贴。 晚上,回家的时候,马仁廉追上走在前头的牛大胆,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大胆,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你家乔月既然请了假,那工分可就没有了!” 牛大胆道:“我知道!谢谢你,菜包子。” 马仁廉劝道:“大胆,不是我多嘴,这平时不忙的时候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连老人孩子都跟着一起出力,二爷爷都六十好几的人了,也天天跟着咱们一块下地,从来没请过假,你媳妇年纪轻轻的,这天天找借口躲懒就有点不像话了。” 牛大胆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勉强解释道:“她今天身体确实不大舒服。” 马仁廉叹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的道:“这些话糊弄糊弄别人也就算了,你家乔月怎么回事儿,咱们心里都有数,刚才小转说那些你也听见了,你在村里威望高,村里其他人当着你的面虽然没说什么,可私底下却没少议论,不过大家给你面子,都没多说什么,但你是村东社的社长,你和你的家属,得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啊。” “远的咱就不说了,咱就说大虫哥,他可是咱们村的支书,他家子平和子安正是闹腾的年纪,可他们两口子不还是一样的下地嘛。” 牛大胆的脸黑的就跟刚刚从灶膛底下钻出来的一样,都没脸回马仁廉的话了。 “就算这些咱们都不管,可咱们工分的多少,和咱们分到的粮食多少息息相关,你干活确实厉害,可你一个人能顶两个人吗?你一天挣的工分能顶别人家两口、三口人马?地里每回收的粮食就那么些,别人多分一点,你就少分一点,这么简单的账,你不会算不出来吧?” “······” 傍晚,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炊烟,牛大胆家里却噼里啪啦又吵了起来,声音大的,连在里院的王重家都听的见。 “爹,大胆叔和乔婶婶又吵架了!” 一家四口正围在八仙桌边上吃饭,站在小杌子上的子平听着争吵声,扭头看了一眼牛大胆家的方向,随即指着那边说道。 “赶紧吃你的饭!”姜红果忙把儿子的手拉了回来。 子安也想说些什么,正好迎上王重扫过来的目光,立马又埋头吃了起来。 吵了有好一会儿,一家人吃完饭了才停下来。 “又咋了这是?”姜红果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皱着眉头问。 王重道:“还能因为啥,肯定是因为今儿乔月请假的事情,刚才回来的时候,仁廉告诉我他今儿和找大胆谈了这事儿。” 姜红果立马反应过来了,看了看牛家院子的方向,有些感慨:“这两口子过日子,天天吵架也不是个事儿!” 王重想了想说:“你看着他们俩,我去找仁廉商量商量,不能任由着大胆他们两口子天天这么吵。” 姜红果一脸严肃的说:“你快去吧!” 王重走到前院,马仁廉也正站在院里,背着手,踮脚探头的看着牛大胆家的方向。 “大虫!”见王重出来,赶紧打了声招呼。 “吃了没?”王重问道。 “刚吃过!” “咱俩出去走走!” 马仁廉听出了王重的话外之音,点头道:“行!” 二人在外头逛了一圈,商量好以后,直接就奔着牛大胆家去了。 正屋里点着煤油灯,牛大胆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烟杆,正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着,眉头紧蹙,脸色不怎么好看。 “大胆,怎么坐这儿来了?” “大虫,仁廉?”牛大胆立马站了起来:“我歇歇凉,你俩咋来了?” “乔月呢?”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王重问道。 “屋里呢!” “咱进屋唠会儿?” “屋里请屋里请!” 牛大胆忙把两人迎进屋里,听到声音的乔月也已经站了起来,立在炕边,有些局促,但脸上却勉强挤出了笑容。 “王支书,马村长,你们来了啊!” “快坐快坐!” 看着乔月这幅热络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刚才还在和牛大胆大吵一架的样子。 四人坐在炕上,牛大胆和乔月坐在里边,王重和马仁廉靠着外边。 “大胆哥,嫂子,咱们也别整那些虚的了,我和仁廉过来呢,就是为了你们俩的事情。”王重道。 马仁廉道:“大胆哥,嫂子,这两口子过日子,虽然说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我们也没见过跟你们两口这样见天吵的,你们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牛大胆和乔月对视一眼,立马又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 王重道:“乔月同志,虽然说大胆哥能干,一个人挣的工分能养活你们两口子,但也只能勉强养活,你们家里有多少家底,你们心里都清楚,咱们不能只看现在,还得看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只靠大胆哥一个,你们怎么养活?” 牛大胆闷着头不说话,但那微变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乔月倒是强撑着笑脸解释道:“我俩这不是还没孩子呢吗!” 王重看了眼乔月,没有点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两口子过日子,不能总掐着干,也不能总是一个人迁就另外一个,两口子讲究的是你迁就我一下,我迁就你一下,今天你让一点,明天我退一步,这样日子才过的下去。” “我们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吗,就是我俩的脾气······” 乔月还想解释,却被王重厉声打断。 “乔月!” 一声呵斥过后,只见王重板着脸厉声道:“我现在是给你留着面子,顾着大胆哥的颜面,才没有点破,才好好的和你说,你别蹬鼻子上脸,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咱们心里都有数,你那些话糊弄糊弄万春区长也就罢了,还想糊弄我们吗?” “当初是你自己哭着喊着非要留在村里,万春区长才给你批了地,分了房子,你既然主动申请留下来,那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农民,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了。” “地里的活十天里有七八天你是请假休息的,在家里连饭也不做,养的猪也不喂,什么都等着大胆哥回来才干,大胆一天到晚在外头辛辛苦苦卖力干活,回来还得伺候你,大家住的这么近,你当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咱们老百姓好不容易才翻了身,当家做了主人,可你到好,在外边装贤惠,在家里却变着法的压迫咱们牛社长,难道你是打算回到过去,学着那些地主老财剥削压迫咱们农民吗?” “我没有!我没有!”乔月顿时就慌了:“王支书,我真的没有。” “你有没有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么做。”王重冷声道:“自打你嫁给了大胆哥,这几年你的表现越来越差,本来仁廉还劝我,说你是一时糊涂,让我给你点时间,让你慢慢改,可我看你这狡辩的架势,没有半点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 “咱们齐心协力办合作社,是为了提高劳动力,促进生产,可你的表现,分明就是就是再拖我们大家的后腿,拖国家的后腿。” “王支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意思,我是身体不舒服,我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乔月彻底慌了神:“我没想拖大家的后腿,我真的是身体不舒服······” “行了!”王重却打断了乔月的话:“这些糊弄人的归话就别说了,你气色这么足,大胆的气色都没你好,还好意思和我说身体不舒服。 你要是不想跟大胆过日子了,那也行,我这就把你的事儿报到区里,报到县里去,让王区长,让周书记他们来看看,当初他们留下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你看看到时候周书记和王区长他们会怎么处置你。” 乔月都被吓傻了,愣了一会儿,才赶忙起来,跪在炕上,一把拉住王重的衣袖:“王支书,我求你了,你别上报,我保证改,我保证以后都不偷懒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流起了眼泪,脸上满是害怕和惊慌。 牛大胆也愣愣的看着王重,连叼在嘴里的烟都忘了抽了,没想到王重这事儿到王重嘴里竟然变的这么严重。 “牛大胆!”王重却一把甩开乔月的手,一张脸冷若冰霜,丝毫没顾乔月的哭求,反而指着牛大胆骂了起来:“还有你,你是怎么管你媳妇的,当初她在我们二社的时候,表现的可不错,什么活都争着抢着干,怎么嫁给了你之后就见天的请假,想尽办法躲着偷懒不干活。” “我······”牛大胆想要解释,可嘴巴长了,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什么你,牛大胆同志,你这个社长就是这么当的?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了的人,怎么管的好咱们村东社几十号人!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能力!” “我······”牛大胆张了张嘴,却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因为王重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铁一般的事实。 “大虫,大虫!”马仁廉立马唱起了红脸:“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最近村里的事情这么多,又是榨油作坊,又是秋收的,事情一大堆,大胆是村东社的社长,既要忙着组织社员,还要统计工分,忙着地里的活儿,一时之间顾不上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再说了,大胆干活有多卖力,这几年他这社长干的可不错,这些都是咱们大家伙儿有目共睹的,咱们不能因为他一时的疏忽,就否定了他的功劳不是。” 王重板着脸道:“功是功,过是过,他当社长,难道村里就没给他多分粮食?”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初咱们城里高级社的时候可都说的好好的,有功了奖励,犯错了就要惩罚,功过怎么能混为一谈。” “犯了错,就要惩罚,谁也不能例外,包括我这个支书,还有你这个村长。” “对,你说得对,大胆和乔月确实犯了错,可他们这也是第一回,咱们也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还非得把这事儿上报到区里,县里!”马仁廉一脸苦口婆心的劝道。 “咱们怎么都得先给他们两口子一个改正的机会嘛!” “再说了,大胆两口子可是刚刚才被县里记者采访过,上过报纸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是真的捅上去了,不但咱们麦香村面子上不好看,就是区里,县里,也不舒服,这事儿咱们自己内部处理了就是。” “我确实有错,我认罚!”牛大胆梗着脖子道:“是我太惯着乔月了,没有好好的规劝她。” 乔月这会儿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了,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 “你确实有错!”王重仍旧冷着脸厉声说道。 “支书,你看大胆到底是咱们村东社的社长,现在又正是农忙的时候,要是咱们大张旗鼓的,说不定会伤了士气。” 王重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冷眼扫过牛大胆和乔月两口子,说话仍旧冷冰冰的:“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马仁廉道:“你看咱们这样行不行,大胆这个毕竟不是什么大错,咱们就扣他十天的工分,让他长个记性,至于乔月嘛!最近的表现确实太差了,她在学校每天的工分也不多,咱们就先给她记个过,扣一个月的工分,也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不过咱们先不公示,等到农忙结束以后,咱们再通报,你看怎么样?”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王重点了点头,总算松了口,随即看着对面坐着的牛大胆两口子说:“对于仁廉说的处理方法,你们两口子有什么意见没?” “我没意见!”牛大胆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 “我也没意见!”乔月也赶忙表态。 “光惩罚还不够,你们两也得给我表个态!”说着王重看向乔月:“尤其是你,乔月,你读过书,可一不可再这道理你应该懂,现在正是咱们齐心协力搞生产的时候,你要是再这样消极怠工,给咱们麦香村拖后腿,下回就不是扣一个月的工分这么简单了。” “王支书,马村长,我保证,绝没有下回了,我一定改。”乔月赶忙连连保证,生怕王重反悔。 “那好,处罚就跟仁廉说的一样,但为了安定军心,这事儿就等秋播结束以后再进行公示,你们两口子涨涨记性!” 第280章 麦香村通电 “行了,别哭了,和你说多少次了,让你别偷懒别偷懒,可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王重和马仁廉走后,牛大胆不耐烦的道。 “呜呜呜~~~”乔月却哭的更来劲儿了。 “人家大虫说的对,伱现在是农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当初是你自己非要留在咱们村,可没人逼你,既然你选择当农民,那就得当好一个农民” “你看人家马仁礼,那还是大学生呢,文化人,现在不也天天干活······” 王重的一番话,就好像是给牛大胆打开了通向新世界的大门,往日里他和乔月争吵,往往都是他说一句,乔月有三四句顶回来,回回都把他说的哑口无言,毫无还手之力。 牛大胆本身就是一个觉悟非常高的人,先前只是耐不住乔月的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所以才不是对手,现如今王重和马仁廉,把理和据亲手送到他手上,要是他这还拿捏不住乔月,那他这个社长就真的白干了。 乔月刚刚被王重一顿训斥,哪里还敢和牛大胆硬顶。 第二天一大清早,乔月就跟着牛大胆下了地。 小转几个看见乔月,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前和乔月打招呼:“乔月姐,你身体好了?” 乔月也只能强行挤出笑脸:“昨儿个休息一天,都好了。” 只是那笑容,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目光躲闪。 小转、金花嫂几人,哪个不是掩着嘴偷笑。 看着乔月跟着大家伙儿一天天的埋头在地里干活儿,村里刚刚起的一些酸话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土壤, 时间一日日过去,秋播很快就结束了。 吃不饱和三猴子也相继成了亲,吃不饱娶的还是小转,倒是三猴子,娶的是同村的一个姑娘,姓牛,叫牛得花,和牛大胆同辈,但年龄小,只有十九岁,模样生的还算俊俏,身段也好,就是性子有些泼辣,跟个小辣椒似的,也不知道三猴子是怎么把人家姑娘拐到手的。 没了原剧情中的韩美丽横插一脚,再加上王重和马仁廉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敲打,巧月虽然有心反抗,可那就比针鼻儿稍微大一些胆子却叫她的这些想法只敢在心里稍微过一过,连牛大胆都不敢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五八年,早春二月下旬,地里刚刚浇完返青水,县里就下来人,拉着一车子的木桩子来到村里,给村里立电线杆子,拉线供电,每家每户都接了线路,电灯。 没有和乡亲们一起去外头围观,王重一家没有和往常一样早早入睡,桌上的煤油灯发出昏黄的微光,王重和姜红果两口子坐在炕头,子平和子安闹了一阵子之后,已经被姜红果哄着睡下了。 半倚在王重怀里,姜红果抬头望着头顶的挂着的白炽灯,眼中满是好奇。 “当家的,你说这电灯亮起来到底是个啥样子?”姜红果好奇的问道。 “当初你从登封一路走到咱们这儿,就没进过城,见过电灯?”王重有些意外的问。 姜红果摇头道:“俺走的都是乡下,没敢进城。” 王重摇摇头失笑道:“电灯比这煤油灯可亮堂多了,咱这电灯是20瓦的,亮度不如外头路上那些,回头我买个功率大点的回来换上,就亮堂多了。” “20瓦?”姜红果扭头自下而上望着王重:“啥意思?” “20瓦说的是灯泡的功率,这个功率的数值越大,这电灯也就越亮,当然了,相对来说耗电也就越多。” 姜红果听得似懂非懂:“这电是个什么东西?” 王重耐心解释道:“电是能量的一种,威力非常大,平时你可得注意着点,千万不要随意触碰那些裸露的电线线头和开关,尤其是换灯泡的时候,手上千万不能沾着水,这一个不注意,就容易伤着自己。” “这么严重?”姜红果有些惊讶。 “当然,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要是不留神,弄出人命也不是没可能。” 姜红果登时色变,一脸惧色。 “不过你放心,只要平时注意一点就没事儿。” “电就藏在那细细一根电线里头?” “嗯!” “就那么细的电线,能弄出人命?”姜红果好奇的打量着屋梁底下卡着的电线,眼中满是好奇。 “你可别看这电线就这么细细一根,这里头电要是泄露一点,打出来的火花,能把咱这间大屋都给点着了。” “这么厉害?”姜红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也别担心,像电线外头那层塑料皮,就能绝缘,电在里头的铝线、铜线里头流动,但却不出来,只能从接头或者外皮破损的地方泄露,所以咱们······” 王重一番解释,姜红果虽然听的不明就里,但该注意,该防范的点都讲的差不多了。 “当家的,那你知道这电是怎么来的吗?”姜红果好奇的问道,这么些年被王重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姜红果也慢慢有了点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的架势。 “发电的方式有很多种,风力、火力、水力等等,我们所说的电,就是用这些其他的能源转化来的,不过咱们国家目前的科技水平有限,普遍的已经还是火力和水力发电。” “火力?水力?”姜红果还是一知半解,十分好奇。 “火力主要是利用煤炭燃烧产生的热量,用特定的设备和方式将其转化为电力,水力也是一样,通过水力带动设备运转,带动专门的设备,将动能转化为电能。” 姜红果还是一脸茫然。 王重笑着道:“这些东西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不过你只要知道一点,有了电,就代表着咱们国家有了大力发展科技的基础。” “发展科技好!”姜红果虽然还是没怎么听懂,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不是常说吗,科技要是发展起来了,国家也就强盛了,别人就不敢欺负咱们了,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王重哑然失笑:“你这说倒也不错,不过发展科技的前提是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做支撑,以咱们国家目前的情况,这经济上还是有所欠缺的。” “就是没钱呗!”姜红果道。 “我媳妇总结的很精辟。”王重笑着道。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将近个把小时。 姜红果本意是想等来电以后,看看电灯是个啥样子的,可夜深人静,两口子紧挨着坐在炕上,说话也说的口干舌燥了,可安安静静的啥也不干也不是个事儿。 坐着坐着,王重就俯身低头吻了下去 屋里的氛围也慢慢变得旖旎起来,良久,唇分,姜红果喘着粗气,捉着王重作怪的手:“大平二安刚睡下,别把他们吵醒了。” “他们俩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醒不了。”话音刚落,王重就又啃了上去。 姜红果拗不过王重,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红果伏在王重胸口,享受着这温存的时刻,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突身后亮起了灯光,早已累得浑身瘫软的姜红果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看见那自房梁上垂下的白炽灯,散发出犹如朝阳般金黄色的光芒,一下子就驱散了屋里的所有黑暗。 姜红果看着的都呆住了。 “这就是电灯吗?” 王重道:“亮吧!” 看着久违的灯光,虽然只是白炽灯,可王重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差不多有十年了,天天晚上都是用煤油灯照明。 姜红果眼中透着几分迷醉,下意识感慨着道:“这也太亮了。” 刚刚才感慨完没一会儿,姜红果猛然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把拉绳一拉,把灯给关了。 王重问道:“怎么关了?” “电费可不便宜!”姜红果一边往被窝里头的王重怀里钻,一边说道:“再说了,这么亮的灯光,别把大平和二安给弄醒咯。” 王重侧身从后边搂着姜红果,闻着姜红果身上隐约传出来的香皂和洗发水的味道,闭着眼睛,柔声说道:“是啊,这物以稀为贵,现在咱们国家的电力供不应求,要不是咱们这儿离省城近,离发电的水站也近,还用不上这电呢。” “白天我出去摘菜的时候,听小转和金花嫂说,这电不仅可以用来点灯,还能用来抽水,用来磨粮食呢?”姜红果也闭着眼睛,不过却好奇的问道:“她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重道:“除了点灯、抽水、拉磨之外,用处还有很多,比如城里很多工厂的许多大型机器设备,都是靠电力推动的,电力就是现代工业的动力。” 姜红果睁开眼翻了个身,面对着王重:“当家的,现在这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了,咱要不要再要个娃?” 王重有些意外的看着姜红果:“我是没意见,可再要一个,你带的过来吗?” “怎么带不过来!”姜红果道:“别说一个了,就是再来三四个,俺也带的过来。” “你当自己是兔子呢,一下就一窝啊!”王重失笑道。 姜红果脑的在王重胸口锤了几下:“俺和你说正经的呢!” 王重翻身将姜红果压在身下:“真想要再要几个?” “嗯!”姜红果却又害起羞来,贝齿扣着下唇,眼神躲闪。 王重咧嘴一笑:“那看来咱俩得再努力努力了。” ······ 眼瞅着就快到夏收了,乡亲们也跟着紧张起来,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老天爷赏点脸不要下雨,每天碰着马仁礼了,就忍不住问上一句天气咋样,从马仁礼嘴里知道不会有大雨之后,才喜滋滋的走开。 库房里,王重背着手,马仁廉和马仁礼、牛大胆还有赵有田几人都跟在后头。 “咱们粮库里的粮食现在存了有多少了?” 马仁廉翻开仓库的账本,“除去预留的粮种之外,仓库里小麦有三千斤整,苞米有两万七千三百六十斤,另外还有花生油十桶,豆油二十桶,咸菜十缸。” 王重道:“这些粮食看着不少,可咱们全村一百多将近两百口子人,要是平均分到每家每户头上,也没有多少,今年咱们的任务,除了把陈粮换成新粮之外,还得再想想法子多存一些粮食,争取早点突破三万斤,向五万斤靠齐。” “三万斤不是问题,可五万斤······”牛大胆一脸的为难。 王重道:“没关系,又没让你一下子就涨到五万斤,慢慢来嘛,咱们就把五万斤当成是咱们下一阶段的目标。” “这个没问题。”牛大胆神色稍缓,脸上露出笑容,拍着胸脯保证。 “现在是春天,正是雨水多的时候,粮库里一定要做好防水防潮的准备,日夜都要安排民兵值守,不能出一点岔子。” “大胆哥,现在你是民兵队的副队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不会出岔子。”牛大胆神色严肃的答应下来。 众人将仓库和仓库底下的地窖里都逛了一圈,抽样检查了好些,确定了没有发霉受潮的情况,这才离开仓库。 “仁礼,咱账上还有多少钱?”路上,王重又问道。 马仁礼径直道:“目前账上还有三百四十五块多一点!” “怎么就三百多了?”牛大胆皱着眉头问道。 “我的牛大社长,三百多还少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当初建油坊的时候,乡亲们又出工又出力的,可都是记了工分的,还有油坊榨油用的柴火,那也都是拿工分和乡亲们换的,春节前咱们刚刚才把欠乡亲们的工分结算清楚!能剩下这么多就不错了。”马仁礼耐心的解释道。 在麦香村,工分和工分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种地有种地的工分,在榨油作坊上工有在榨油作坊上工的工分,种地的工分只能换粮食,只有在榨油作坊上工的工分才能换钱。 而且种地还分冬种和夏种,冬种主要指冬小麦,夏种则是指红薯、苞米、花生、大豆还有土豆这些。 虽然复杂了一点,但明确的将这些东西区分开来,所带来的效果是显著的,自打成立了高级社以后,别的村子就开始出现了社员们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但在麦香村却截然不同。 工分不止和出工有关,也和出力有关,社员们相互监督,谁乐意见到自己在那儿干活,别人在旁边偷懒。 除了社员们相互监督以外,由社员们轮流担任的各个小组长也肩负着监督社员们上工干活的义务。 当初建油坊的时候,可是全村一起出力的,这几年油坊的利润都填在了这里头,村里除了油坊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进项,正如马仁礼说的,如今能有三百多块钱的盈余,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还是因为走了周义虎的关系,县里头供销社从麦香村油坊收购了不少油的缘故,不然的话,还攒不下这几百块钱呢。 马仁廉道:“大胆,咱们村里的钱和账是分开的,仁礼只是负责记账,支书管着钱,每回用钱了,都是我去找支书拿的,然后看着仁礼一笔一笔记在账本上的,不会出错的。” 牛大胆也知道自己不对,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王重却对着牛大胆道:“大胆,你先别管村里账上有多少盈余,现在开了春,眼瞅着就要到夏收了,你可得多上点心,今年咱们能不能丰收,可全看你们几个社长了。” 牛大胆道:“这你放心,别的我赶不上你,可这种地,咱们村的乡亲们都是一把好手。” 王重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想要提高产量,光下死力气作用不大,除了把大家伙儿拧成一股绳,把力气都使到一块儿之外,还得加上合理的分工,用最小的力气,干最多的活,到时候咱们使的力气越大,干的活儿不就越多嘛!” “这些事情你比咱们厉害啊,咱们大家伙儿都听你的!”牛大胆高声道。 马仁礼解释道:“支书的意思是,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得讲究计划,可再好的计划,也得有人执行才能派上用场,支书呢,就是给咱制定计划的人,负责把控大方向,可把计划推行到每一步,就是咱们这些正副社长,各小组的小组长的事儿。” 牛大胆道:“我知道,这就跟打仗是一个道理,大虫就是咱的元帅,乡亲们就是元帅手底下的大头兵,咱们呢,就是替元帅管着兵的将军,负责领着乡亲们冲锋陷阵。” “这比喻倒是生动,不过我可说不上是什么元帅,顶天算个游击队长。”王重笑着道。 马仁礼道:“那咱们大家伙儿就是小队长,就是队员。” “仁礼,这几年咱俩再去把灌渠都巡视一遍,再过阵子就到花期了,可不能耽误了灌溉······” 检查完村里的粮库,众人各自回家,马仁礼和赵有田回了村西,王重和牛大胆,马仁廉,一道奔着村东而去。 路上,王重说道:“大胆,你们村东社,就小转,吃不饱那几个,以前都懒散惯了,你得盯紧着点,还有你媳妇乔月,尤其是她,你得重点关注,可不能再让她闹腾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的话,你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这你放心,自打上回你和仁廉敲打过她一回之后,她就改了。”说起这个,牛大胆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了。 “大胆,你也别怪我多嘴,要是乔月是个懂事儿明理的也就算了,可她那刁蛮不讲理的性子,你要是拿捏不住她,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听了王崇这话,牛大胆脸上笑容瞬间一僵。 马仁廉也一脸慎重的说道:“最近我去区里开会,听万春区长说最近上边的风向好像变了,可能又要出什么新政策了,你家乔月那边,你可得看仔细了。” “我一定看好她。”牛大胆也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王重却道:“你也紧张,这风向变不变的,咱们日子该咋过还是一样咋过,现在啊,咱们该干嘛还继续干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任务,就是抓好生产,别出岔子就行。” “只要咱们团结一心,自己不出岔子,任他风向怎么变,都吹不到咱们身上。” 马仁廉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牛大胆若有所思。 王重凑到牛大胆身边,小声说道:“传授你个诀窍,这管教女人,就跟打仗是一个道理,兵书上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牛大胆问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想要的战胜敌人,首先就得了解敌人,你得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你自己有什么,能干什么。” 在牛大胆沉思的时候,王重和马仁廉相视一笑,快步先走了回去。 第281章 跨黄河,越长江 “大虫,大虫!” 王重和姜红果还有两孩子正吃饭呢,外头忽然传来老干棒的声音。 “屋里呢!” 话音刚落,脚步声也响了起来,老干棒已经扶着韩春梅进了屋。 “嫂子,咋了这是?”姜红果赶紧站起来上前扶住韩春梅,把人迎到炕边坐下。 “也没咋,就是刚才炒菜的时候闻着油烟,觉得有些恶心反胃,干呕了几下,我说没什么,可当家的非拉着我过来说是找支书给瞧瞧。” “闻着觉得恶心反胃?”姜红果眼睛瞬间就亮了:“难不成你有了?” 韩春梅立马脸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姜红果赶紧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王重的脉枕,摆在炕桌上。 韩春梅熟练的把手靠在脉枕上,王重伸手搭在韩春梅的脉上,仔细的听着,旁边的老干棒紧张的紧紧攥着拳头,一脸紧张的看着王重,生怕王重给他来个变脸,再叹口气。 短短就号个脉的功夫,在老干棒眼里,就跟好几个春秋一样漫长,老干棒的眼睛更是一刻都不敢挪开,紧紧盯着王重,韩春梅也紧张的要命。 老干棒一年前身子就调养的差不多了,韩春梅刚嫁过来那会儿确实有点营养不良,可这几年跟着老干棒日子过得不错,老干棒也舍得花钱给韩春梅补身体,是以韩春梅的身子也早就调养好了。 为此王重还专门为他们两口子找出了每月最佳的受孕时间,可惜老干棒两口子辛辛苦苦一年多了,韩春梅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王重平时没少给两人检查,韩春梅的身体十分健康,老干棒虽然差了点(不是指身体差),但不影响生孩子。 只见王重松开手,脸上露出笑容:“确实是喜脉,应该有一个半月了,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真有了?”老干棒一脸惊喜,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王重道:“要是觉得我号的不准,你们可以去县里医院检查检查。” “没有没有!”老干棒连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支书,我家当家的不是这意思······”韩春梅也一脸紧张的解释。 “好啦!”王重却笑着道:“和你们开个玩笑,有道哥,待会儿我给嫂子抓几副安胎的药,伱按我说的熬给嫂子喝,嫂子现在怀孕才一个半月,胎像还没稳,至少两个月以内,不要让嫂子干重活。” “我哪儿舍得还让她干活。”老干棒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嫂子,恭喜了!”姜红果抓着韩春梅的手,由衷说道。 韩春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眼眶中盈满泪水。 抓好药,在老干棒两口子的千恩万谢之中,王重和姜红果才把人送出了门。 没几天,韩春梅有了身孕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麦香村。 王重本以为最先过来找自己的会是三猴子,毕竟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三猴子和老干棒几个,没想到最先来的竟然是牛大胆。 “大胆哥,你这是?”王重看着欲言又止的牛大胆问道。 牛大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大虫,听老干棒说,他的身体是你给调理好的?” “有这回事。”王重点头道。 “你能不能也给我瞧瞧,看看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了能要个孩子,牛大胆也是拼了,连一向最看重的老脸都给搁下了。 “当然没问题!”王重笑着道:“去我家,我给你号号脉。” 王重家里,王重收回搭在牛大胆脉上的手,牛大胆迫不及待的问道:“咋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胆哥,你的身体没啥问题,壮的跟牛一样。”王重道。 “那会不会是乔月,她有什么问题?”牛大胆问道。 王重道:“我以前给乔月也看过病,号过脉,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乔月的身体也没啥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那我们怎么怀不上孩子?”牛大胆一脸不解的问。 “大胆哥,我问个冒犯的问题,你和乔月行房每个月都是什么时间?” 眼瞅着牛大胆皱起眉头,脸色不对,王重忙道:“大胆哥,你先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以乔月月事的时间为极准,你们俩行房的一般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牛大胆愈发摸不着头脑:“难道这还和我们没孩子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重解释道:“医学上,一般以女人月事从来到之后的这几天为基础来推算,在这个时间的前后三天里,不管你们怎么行房,都是绝对怀不上孩子的,再往前推四天或者再往后推五天,这段时间处于相对安全期,就是说怀孕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还有这说法?”牛大胆一脸不敢置信,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王重道:“你可以去县里医院,和县医院的大夫求证一下,大体应该就是我说的这样,出入不会太大。” “你不妨回忆回忆,你和嫂子每个月行房的时间,是不是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牛大胆为人虽然糙了点,但也和乔月同床共枕了好几年,对于乔月的月事虽然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间,但大体还是有印象的,可也正因为如此,牛大胆的脸色跟着就变了。 牛大胆有些激动的问:“你的意思是说,乔月故意掐着时间和我办那事儿,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给我生孩子?” “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怎么知道。”王重赶忙摆手解释道:“可你们两口子身体都很健康,结婚这么久了,不应该没孩子,我这才猜一猜。”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要孩子这种事情,除了讲究时间之外还讲究概率,还看缘分,看运气。” 牛大胆走的时候是黑着脸走的,本就被晒得黝黑的脸,走的那会儿已经丝毫不逊色于锅底。 没多久,牛家院里就传来了吵架声,还有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听着牛家院里传出来的吵架声,姜红果好奇的走到王重身边,问道:“当家的,乔月嫂子真的是故意掐着时间,不肯给大胆哥生娃娃?” “我又不是乔月,我怎么知道!”王重道。 姜红果一脸的心有余悸:“要真是这样,那乔月也太······” “行了,这些没影的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别到外头跟人说,大胆哥这人最好面子,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打他的脸。” “俺知道,俺不说,俺一个字都不说。”姜红果也知道轻重,立马保证。 没几天,三猴子和瞎老尹也跟着上了门,不过他们的身体都没问题,三猴子之所以没能要上孩子,不过是因为媳妇小时候身体不好,缺乏营养导致的,只要把身体养好了,自然就能要上孩子。 瞎老尹没啥问题,就是他和媳妇金花嫂的年纪都大了点,要孩子没年轻人那么容易了而已,不过机会还是很大的。 时间就在这鸡零狗碎的琐事之中一日日过去。 眼瞅着就是国庆节了,王万春通知各村的支书社长去区里开会,宣布了麦香岭区改成了麦香岭人民公社的消息。 麦香村也正式更名为麦香村生产大队,原先的支书,村长,改成大队的支书,副支书,两个社的社长一正一副两个大队长。 麦香村又略有不同,赵有田做副大队长,马仁礼继续担任大队的会计。 虽说麦香村的行政划分变了,下了两个副社长,但根本的制度没有发生变化,别的大队刚刚开始推行的工分制度,在麦香大队已经扎下根,并且发了芽,成功的长了起来,虽然还算不上参天大树,但已经初具规模了。 “大虫,大虫,你先别忙活!”马仁礼一路跑着到油坊里头,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着。 “咋了你这是?”王重看着一脸着急的马仁礼问道。 “公社王书记带着不少人来咱们村考察来了!” “考察?”王重道:“这时候有啥可考察的?” 马仁礼道:“我怎么知道,现在人已经到咱们村口戏台子那儿,仁廉正接待着呢,仁廉让我来叫你和大胆一块儿过去迎接,你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牛大胆指着自己道:“我们都去了这边谁盯着啊?” “这样吧,大胆你就别去了,这边不能没人盯着!”王重道:“我和仁礼过去就行!” “行!你去吧,这边我看着。”牛大胆道。 王重和马仁礼一路奔着戏台子而去,到了却没见人,问了才知道,王书记让马仁廉领着去地里了,二人赶忙又追了过去。 “王书记,大虫他们来了!”马仁廉正好正对着王重他们这边,看到二人过来,忙给王万春提醒。 “王书记,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下来了!” “这不是怕你们忙,耽搁你们工作吗!”王万春笑着和王重握了握手。 “秋收还有几天呢,也不差这一会儿。” “刚刚我还和仁廉说起你们村秋收的问题呢,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你们这片玉米地,今年产量能达到多少?有五百斤吗?” “我们很多地块用的都是间作的方式,如果只是玉米,平均折算下来的话,应该有五百多斤差不多六百斤!”王重道。 “好!很好!”王万春笑着道:“看来这是这是要过黄河了吗!” 随即王万春话音一变,扭头看向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韩美丽等人呢道:“不过这还不够,咱们还要跨长江。” “王支书,今年都差不多六百了,明年能达到八百斤吗?” “八百斤?”王重摇头道:“按现在的条件,八百斤肯定是达不到的,除非咱们能解决良种和肥料的问题。” “大虫啊,你这话就不对了!”王万春道:“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吗!今年都六百了,乡亲们再加把劲儿,多下点苦力,难道还提升不到八百?” “王书记,这不是下不下力气的问题,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乡亲们哪年不是下死力气!” “王大虫,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抓生产,提高产量的前提,就是要敢想,然后是敢干!只要咱们敢想敢干,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嘛。” “王支书,书记批评的对!”一旁的韩美丽也跟着插嘴道:“你们不敢想,我们干,我们大队向你们大队发起挑战,敢不敢应战?” “这有什么不敢的,有挑战才有动力,良性的竞争,也是能提高生产力了。”王重道。 “好!说得好!”王万春脸上也露出笑容。 “王书记,现在咱们的产量上不去,就是差在肥料和品种上,只要这两个问题能够解决,别说八百斤了,就是一千斤都有可能,到时候什么黄河长江都能跨过去。” “这个······”王万春讪讪几下:“你可是咱们麦香岭公社的大能人,肥料的问题,可以想想办法吗!” “那我尽力!”王重附和道。 “这就对了嘛!”王万春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没有条件,咱们自己创造条件也要上······” 王万春一番高谈阔论,又是跨长江又是拿方案的,王重耳朵里听着,表面应和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王万春等人走后,王重和马仁廉,马仁礼都聚到了榨油作坊里头。 “办食堂?”牛大胆听了马仁廉的话之后,一脸诧异:“办什么食堂?” “大队食堂呗!”马仁礼道:“说是要把妇女同志从从灶台边都解放出来,以后乡亲们自己就不开伙了,都在大队食堂吃饭。” “那办了食堂谁负责做饭?咱们这些老爷们儿?”牛大胆发出了灵魂之问。 全村将近两百号人,闲时一日两餐,农忙时一日三餐,这么多人的饭食,至少也要八到十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上头的意思是,让一部分厨艺好的妇女同志负责食堂,剩下的绝大部分,解放出来,把力气投进生产里头去。”马仁廉解释道。 “王书记走之前说了,给咱们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他们要来咱们大队食堂吃饭。”马仁礼道。 “都到了这份上了,那就办食堂呗!”牛大胆也没辙了。 王重却道:“办食堂确实是个解放生产力的好法子,但怎么办,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咱们得让这个食堂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 “能有什么法子?”马仁廉问道。 “现在先这样,咱们都先好好想一想,等晚上吃完饭,七点钟,咱们几个到队部集合,商量这个食堂该怎么办。” “好!” “没问题。” 晚上,七点,队部,屋里亮着白炽灯,王重,马仁廉,马仁礼,牛大胆、赵有田四人围坐在开会的大方桌边上。 “关于办食堂的事情,大家都有什么主意没?”王重直接开门见山。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开口。 “既然大家都不肯说,那就我先说!”王重道:“这办食堂呢,有利也有弊,但既然是上头吓的命令,那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把食堂给办起来。” “首先三点咱们要明确,第一,食堂的选址,第二,食堂的工作人员选定,第三,怎么样让食堂融入咱们麦香大队的工分制度当中,尤其是第三点,才是咱们食堂能否顺利开办的决定性因素。” “就这三点,咱们一一来讨论吧!” 马仁廉道:“关于食堂的选址,咱们村里不是有好些空置的院子吗,大家觉得有合适的吗?” “就咱们队部旁边,不是就有两个连着在一块的院子吗!”马仁礼道:“那地方里咱们队部近,离村口戏台也近。” “你说的是有财和有富他们兄弟俩那儿?”牛大胆问道。 马仁礼点头:“如果是用现成的房子,咱们村里也就他们那儿合适了,他们两家是紧挨着的,只要把院子一打通,砌几个灶台,这地儿不就有了吗。” “不行!”王重直接一口就给否决了:“咱们不能无缘无故的占乡亲们的房子。” “戏台往西不是有几间破草屋吗,那地方宽敞,咱们把那儿圈起来,把草屋修缮一下,再搭几个棚子,多砌几口灶台,不就是现成的食堂吗!”赵有田建议道。 “那地方不错!” “好像真的可以。” “除了那儿,大家还没有什么什么其他合适的地方?”王重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马仁廉道:“支书,一时之间,也就那儿合适了,王书记又只给了咱们三天的时间,要不就先定那儿吧!”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食堂的位置就定在戏台西边的那几间茅屋。” “地方定下来了,那咱们明天早上七点,就正式动工,牛大胆,人手就由你负责找,大家都知道,我会点泥瓦活,动工的时候我亲自带队,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那咱们说第二个,食堂工作人员的选定。” 王重引手道:“大家继续各抒己见吧!” “咱们村将近两百人,我的建议呢,咱们就先选出十个人,来负责食堂的工作,以后再视食堂工作的轻重做出增减。” “这主意不错!”牛大胆道。 马仁礼道:“我也觉得不错,至于人选,大家觉得咱们搞个投票怎么样,让乡亲们自己选出这十个人来?” “投票好,公平,公正,公开,少数服从多数,最后选出来的人,大家也就没话说了。”马仁廉点头道:“仁礼这主意好。” 王重道:“那就投票,还是老规矩,一户一票,仁廉,这事儿就交给你来负责怎么样?” 马仁廉当即挺直了腰杆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第282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接下来就是咱们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怎么样把食堂融入到我们麦香大队现有的工分制度当中,说的再准确一点,就是咱们办食堂的详细规章制度,该怎么弄,大家有没有什么好主意?”王重的目光扫向众人。” “这食堂可不好办!”牛大胆是个直性子,尤其是在讨论正事上,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也知道不好办,可不好办也得办,这和上次抢收不同,上次抢收,就算真的损失了,咱们也可以自己承担,可这回······” 牛大胆低头抿了抿嘴,他自然知道王重的意思。 “家家户户的条件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吃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些勤快的,家里日子稍微富裕一点的,白面吃的多,干的也比较多,有些懒的,还有些困难户,就只能吃黄面,吃荞麦,吃稀的,要是办食堂的话,有些人乐意,有些人只怕就不乐意了。”牛大胆如是说道。 牛大胆这人虽然糙了点,但却不是那只晓得糊涂过日子的睁眼瞎。 “这就是咱们存在的必要!”王重道:“照顾困难户,盯着那些懒散的,改造他们,让他们也变得勤快起来,大家一起为咱们麦香村的发展添砖加瓦!” “大虫说的在理。”马仁廉深以为然的道。 王重点了马仁礼的名字:“仁礼,你怎么看?” 马仁礼道:“我认为,食堂是必须要办的,这回和上次抢收不一样,这是政策。” 其余众人尽皆深以为然。 王重道:“咱们成立人民公社,搞生产大队,办食堂,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实现共产,集体的东西,其实说到底也就是大家的吗,咱们村集体就相当于是一个大家庭,咱们大队的每一个队员,就是这个大家庭里面的一份子,只不过这个家的规模大了一点而已。”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好法子,那我有个提议,咱们大家一块儿商量看看怎么样。” “我说大虫,你有法子就早说嘛!”牛大胆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几分笑容。 “大虫,你有什么法子?”众人纷纷好奇的看向王重。 王重正色道:“首先咱们明确一点,食堂要办,乡亲们家里的炉灶也不会停,以后咱们每年夏收、秋收,刨去交给国家的公粮之外,留足乡亲们一年的口粮,剩下的,三成交到大队的粮库里,余下的和以前一样,按照工分的盈余发到每个乡亲们手中。” “那要是没有盈余的工分呢?”牛大胆问道。 王重道:“没有就不发,干多少拿多少,这是咱们的原则,也是底线,这一点不能变。” “那那些困难户怎么办?”马仁廉问道。 王重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该照顾的就照顾一下,控制好度就行了。” “等什么时候,咱们的储备粮满十万斤了,往后每年多出来的粮食,咱们再处理了,或是卖了,或是换成花生和大豆,用来榨油都可以。” “咱们再把那部分留在食堂的口粮所占的工分,给乡亲们折算成饭票,几个公分折算多少白面,多少棒子面,咱们根据每年的实际情况再做出调整,乡亲们要想去食堂吃饭,就得拿饭票,没有饭票,就自己在家开伙。” “听着好像还不错!”牛大胆道。 马仁礼也点头道:“好像能行。” 马仁廉和赵有田也跟着点头。 王重却还没有说完:“这是第一个法子,还有第二个法子,咱们的打上来的粮食,还是按着工分分给乡亲们,然后咱们每个月,让乡亲们往食堂交粮,交多少粮食,就发多少饭票,还是拿饭票换饭吃,乡亲们乐意在食堂吃就去食堂吃,不乐意去食堂吃了,就自己在家开伙。” “不过不管是哪个法子,都需要一定的人手花费大量的精力才能实施下去。” “咱们就先办几天,等王书记他们走了,要是实在办不下去,咱们再把食堂给关了,还跟以前一样,自家吃自家的。”牛大胆把心一横,索性直接把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大家觉得怎么样?”王重问众人。 “大胆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实在办不下去,王书记也不能非逼着咱们办吧!”赵有田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想要达到真正绝对的共产平均,哪有那么容易。 远的就不说了,别说麦香大队隔壁的几个大队,就连麦香大队自己,这几年出工不出力的事情也出过不少苗头,毕竟人都是有私心,有惰性的,凭什么他能偷懒,我就不能偷懒呢? 散会以后,回家的路上,三人聊起了家常。 马仁廉问道:“对了大胆哥,嫂子最近咋样,还和伱闹不?” “她敢!”牛大胆的声音顿时就高了一个档次。 “那最好了!”马仁廉道:“瞧最近这架势,你可得多留点心,多叮嘱叮嘱,让她别乱说话,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仁廉,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王重不禁问道。 马仁廉摇摇头,面色颇为凝重:“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小心点总没错。” 牛大胆点了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没问题,我一定叮嘱她。” 村里厨艺好的就那么几个,外号菜包子的马仁廉,也被冠上一个食堂主任的头衔,麦香大队的食堂,就这么正式办了起来。 三天以后,王万春和几个公社的领导来到麦香大队,看着干净整齐,张红挂彩的大队食堂,不由得纷纷点起了头,一番赞扬之后,说要好好尝尝麦香大队食堂的饭菜。 未几,众人围桌而坐。 “开饭了!” 杨灯儿一声高呼,领着姜红果,金花嫂等好几个手艺好的妇女同志们端着一篦篦还冒着热气的黄馍馍和一盘盘的菜送上了餐桌。 主食就是黄馍馍,菜呢除了两个时令的蔬菜之外,还有一个蛋花汤,一个肉菜,肉菜自然是猪肉,白菜炒肉,当然是白菜多,猪肉少的那种。 不过油放的不少,看着油水就足。 “三菜一汤,伙食不错嘛!”王万春笑着道。 “大家吃!快吃,快吃!” 王万春一发话,众人纷纷动筷。 王重道:“这不是食堂第一天开张吗,从明天开始,就只能是黄馍馍配青菜了。” “不对啊,你们这几年不是年年丰收吗?”王万春刚吃了一口,忽然反应过来,“怎么还是天天棒子面配青菜呢?” “我的书记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这过日子讲究的是精打细算,再说了,咱们大队上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呢,别的咱就不说了,就我家那两小子,别看他俩年纪小,地里的活干不了,可吃起饭来,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有句老话,叫吃不穷,穿不穷,不会打算一辈子穷,咱们麦香村大队差不多两百口子人,像二爷爷,老驴子他们这些个上了年纪的村里也有十几二十个,村里刚成亲,准备要孩子的也有不少,到时候给孕妇补营养,给娃娃补身体,哪样都得考虑,咱想把日子过好了,那不得精打细算啊!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王万春深以为然的点着头:“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个支书干的还是很称职的吗,不错,稳中求进!” “是您教得好,我们几个都是跟您学习呢。”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万春现如今确实有些飘乎乎的,最爱听这种香喷喷的马屁了。 把王万春一行人高高兴兴的送走了。 关于食堂,王重和马仁廉等人又商量了好几遍,最后一致决定,每年农忙,双抢,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开食堂,乡亲们聚在一块儿都在食堂吃饭,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食堂就不开了。 这不食堂刚办起来没几天,秋收就来了。 地里的玉米,花生、大豆都到了收获的时节。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又是合并成大队又是搞食堂的,可麦香大队一切以生产为核心的准则还是没有变,为了秋收双抢,连榨油作坊那边都停了下来。 以前不管秋收还是夏收,都是以各个小组为单位,现如今村变成了大队,各个小组也成了小队,但说到底和原来一样,换汤不换药,就是多了个负责后勤的食堂,双抢期间,每天早中晚三餐,都由食堂提供。 掰苞米,扯花生,收大豆,一时之间,整个麦香大队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秋收之后,还得抢耕追肥,准备秋播,现如今没有化肥,乡亲们呢也只能深耕细作,用传统的农家肥,好在这几年村里陆陆续续建起了养猪场,牲口棚,还圈了好几片地用来养鸡,这些牲口家畜的粪便每天都有人收集,统一储存到猪场、牲口棚后边的那几个大化粪池里头。 王重家的两条猎犬,也在猪圈牲口棚这边,跟着村里值守的民兵肩负起了看守的职责。 这一通忙活下来,就是小一个月功夫。 秋播结束之后,就来到了乡亲们最期待的结算工分的环节。 麦香大队的传统就是,每次夏收,秋收都各自统计各自的工分,结束之后直接结算,按照当次粮食收获的多少,给乡亲们折算粮食。 “等给乡亲们结算完了,咱们还十里八乡的去收大豆和花生吗?”马仁礼问王重道。 王重道:“保险起见暂时就先不去了,这几年咱们油坊的名声也打了出去,现在秋播也结束了,想榨油的,自己会提着花生和大豆来咱们油坊的。” “稳当点也好!”马仁廉道。 “大胆,咱们的储备粮都转移好了吗?”王重问道。 牛大胆道:“都已经转移到地窖里头去了,现在上边库房里的,都是预留下来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 “好!”王重道:“近段时间,报纸杂志上出现一股子浮夸风,咱们都是庄稼人,不管外头风怎么吹,咱们自己心里得有数,只有脚踏实地,才能把日子过好。” “这点你放心,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牛大胆道。 “还有,大胆,有田,你两是大队长和副大队长,主抓生产,有些话呢,我得说在前头,其他村我们不管,可咱们村,产量该多少就是多少,谁也不许给我多报。” “还有个事儿,县里决定了,让咱们公社在麦香河的上游修建水库。” “真的?”马仁礼是既惊又喜。 “这事儿是可以开玩笑的吗?”王重没好气的斜了马仁礼一眼。 马仁礼嘿嘿笑着。 牛大胆也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啊,等水库修起来,再挖通灌渠,不就有更多的村能都能浇上麦香河的水了。” “确实是好事儿!”王重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随即看向马仁礼:“本来县里是想抽调我过去的,不过村里这边我放心不下,就跟上边推荐了你,县里的命令也下来了,抽调你去水库帮忙,再从咱们村里挑三十个青壮跟你一块儿去。” “这事儿就交给你负责了,行不行?”王重高声问道。 “没问题。”马仁礼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这一刻,马仁礼的眼中绽放出了已有数年未曾显露的璀璨光芒。 “这水库要是一修起来,咱们先由的灌渠和水车,就都得跟着变了,咱们得趁现在赶紧把村里所有的堰塘都先储满水。” “有田,你暂时先领着乡亲们负责伺候冬小麦,千万别出岔子,尤其是小转和吃不饱他们两口子这几个,瞪大了眼睛盯紧了,该扣工分就扣工分,不能姑息,不能坏了咱的规矩,不然大家有样学样,那就都跟着出工不出力了。”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赵有田大声道。 “大胆,最近正是榨油的高峰期,榨油作坊那边由你全权负责,一定不能出纰漏。” “没问题。” “仁廉,你主要还是负责文书工作,还有和公社对接,再有,马仁礼去了坝上,他会计的活儿你先兼着,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现在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会计负责的也就是每天统计工分而已,活不多。 王重继续道:“至于我,暂时看着榨油作坊,检查咱们现有的灌渠,看看能不能再找几个地方,加几口堰塘出来。” 王重本来还想趁着秋播结束了,找时间进山打点猎物回来的,可惜一下子抽调了三十个青壮劳力去上游建水库,村里剩下的老的老,弱的弱,可还有近千亩的冬小麦得小心伺候着,拔草,追肥,除虫、镇压等等这许多活儿。 马仁礼领着人去水库才一个多月,这天就慢慢冷了下来,这天,马仁廉从公社开会回来,还带回来一大张图纸。 “建高炉炼钢铁?”纵使早有准备,可听到马仁廉带回来的消息,王重还是没忍住脸抽了抽。 现在村里的壮劳力抽有一半都在水库那边,三猴子、二柱子、还有民兵们,全都去了水库,牛大胆又领着人在榨油作坊那边紧赶慢赶的干活,村里其他人既要顾着地里,时不时还得上山砍柴往榨油作坊那边送。 没法子,王重领着人在村子外头的洼地上,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用黏土垒出四座三米高的土高炉来。 炉子建成以后,王万春领着人下来视察。 “我说大虫,我怎么瞧着你们这炉子比别的大队的都要小啊?就这样的,我一脚能踹到俩!” “万春书记,我也想建大炉子,可咱们一没有铁矿石,二没有煤炭当燃料,就现在咱们高炉里烧的那些柴火,都是乡亲们一捆一捆刚刚从山上砍回来的,炉子里头熔炼的那些铁,都是乡亲们家里的锅啊,门栓,铁桶之类熔的。 现如今村子里的铁器,就剩下饭锅柴刀斧子,还有锄头镐头这些农具了,总不能让乡亲们把这些东西都拿去炼铁吧!” 王重一脸为难的道。 王万春脸上神情一僵,拉着王重走到一旁:“困难是困难了一点,你再想想办法。” “我的大书记,不是咱们不肯出力,你瞧瞧这周围,乡亲们哪个不是一刻没停的忙着,大家伙儿都盼着给国家出力,大炼钢铁呢。 可有句老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咱们倒是想多练点钢铁出来,可咱们大队现在连一块废铜烂铁都找不到了,好多乡亲们把家里的锅都砸了,扔进这炉子里,我和乡亲们总不能凭空变出钢铁来吧!” 见王重一脸的难色,王万春也知道问题所在,“这个······” 王重建议道:“书记,要不你和上边申请申请,弄点铁矿石和煤炭过来?或者随便什么能练出铁的东西来,只要有,我们麦香大队保证炼出铁来,绝不含糊。” “我回去试试!”王万春不是县里那个张德富,虽说有些趋炎附势,明哲保身,有时也糊涂,但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 陆陆续续又开了几次会,麦香岭公社几十个大队,情况基本都和麦香大队差不多,炉子是建起来了,可大队上含铁的东西就那么一点点,炼上一阵子土高炉就成了摆设。 王万春也为这事儿发愁,一次次的叫众人过去开会,可开来开去,还是没辙,为此还挨了县里不少训斥,严重的时候,他这个书记差点就被撤了。 为此县里特意请了专家过来,在麦香岭地区仔细考察了一阵子,最后得出结论:麦香岭地区既无煤炭,又无铁矿,总不能把老百姓家里做饭的锅和农具给融了,因此麦香岭公社根本就不具备大炼钢铁的条件。 第283章 总要撞了南墙才会知道疼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越来越冷,高炉那边王重派了几个人老弱在那边看着装装样子,自己和牛大胆等人领着其余的乡亲们搞冬灌,拉着石碾子镇压长势不错的麦苗。 进了腊月,如刀的北风呼啦啦的见天的吹着,天气越来越冷,水库那边也停了工,腊月初八这天晚上,到了半夜才飘下来一场小雪,可只持续了小半个晚上就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王重带上一包姜红果摊的煎饼,背着水壶,提着弓箭就进了山。 “大虫,进山去?”王重才刚出门,就碰见了牛大胆。 “最近不是没事儿了吗,我寻思着进山瞧瞧,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王重道。 牛大胆好奇的看着王重背后的箭袋问道:“你那箭头不是都拿去炼钢铁了吗,还怎么打?” 王重抽出一支,递给牛大胆。 “这是?骨头做的?”牛大胆诧异的看着白色的箭头。 王重笑着道:“没错,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哎!”牛大胆叹了口气,把箭矢还给了王重:“你一个人进山小心点,听说近几年山里又有狼冒出来了。” “放心,山里我熟得很!” 王重这一去,就是三天两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谁啊?” 听到后院传来的响动,韩春梅立马从炕上坐了起来,站在炕边上,高声冲着后院喊道。 “我!”伴随着王重的声音响起,大红二红也跟着‘汪汪汪’的叫了几声,王重训斥了几下,两只狗呜咽两声,钻进了墙角的狗窝里。 姜红果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门走过夹道,来到后院。 看着身上披着军大衣的姜红果,王重赶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外头这么冷。” 黑暗中,姜红果来拿上露出笑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进屋说!进屋说!” 进了屋姜红果才看清楚,王重的担子上竟然挑着两匹灰狼。 “当家的,遇着狼了?伤到哪儿了没?”姜红果一脸紧张的抓着王重的衣裳,绕着王重上下左右的打量着。 “放心!”王重抓住姜红果的手腕,微笑着道:“我没事儿,别说几头狼了,就是老虎狮子我也一样收拾了。” “呸呸呸!”姜红果见王重真的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的道:“还老虎狮子呢!” 随即脸色一变,看着王重,话音中带着几分哀求:“当家的,要不以后咱就别进山了吧!” “不进山哪儿来的肉吃。”王重道:“这回我是走的比较深,才遇到这几只狼,不过已经都被我收拾完了。” “几只?”姜红果秀目圆瞪,瞳孔皱缩。 “总共才五只,都被我给收拾了,这几天那我和大红二红吃了一只,还有两只我藏了起了,明儿再带回来。” “大不了以后我不深入,就在外围,打点野鸡兔子行吧?” “这样也好!”姜红果道:“我加点柴火,把水烧热了伱好洗澡。” “嗯!”王重笑着拿出刀具,动作娴熟的把两匹狼给给剥了皮。 洗过澡,和姜红果一番云雨,廖慰几日不见的相思之情,二人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王重打到了两只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麦香村。 大多数的乡亲也都是第一回见着狼,当天就有不少人提着粮食和钱来找王重换狼肉吃了。 至于狼下水,都是大红和二红的。 余下的两只狼,狼肉都被王重做成了肉干,让姜红果收进了地窖里头,狼皮被王重剥了下来,硝制好了,准备让姜红果做成几件件狼皮袄子,再用边角料做几顶帽子和手套。 转眼就到来到五九年初夏,浮夸风越来越严重。 五月,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这天,公社来人,说是王万春请王重过去一趟。 王重心知肚明,王万春叫自己过去干啥。 到了地方,王万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了,满脸笑容,还带着几分谄媚,象征性的问了王重几句话之后就被王重打断,让他进入正题。 “起步一万?”王重失笑道:“王书记,你干脆让我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得了。” “上面要的就是个数字,他又不管你要粮。”王万春道。 “不要粮也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欺骗国家,欺骗政府吗!王书记,这种事儿咱们可不能干。”王重一脸正色的道。 “大虫,这风都已经放出去了,县里头让每个社都派人来咱们公社,要开一个生动的现场估产会,你就当是帮帮我,把这事儿办好了,让上面脸上也好看的。” 王重却道:“上面脸上好看了,那我们大队的队员们怎么办?要是上面按着亩产万斤来征收公粮呢?我们上哪儿找那么多粮食交上去?” “不会的!”王万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 “王书记,咱们是自己人,你也是从咱们大队里走出去的,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说说也就得了,咱们今儿把这数字报上去,要是明天县里就派人按着这个数字来公粮怎么办?难道你非得让我们大队的队员们砸锅卖铁把公粮给交上去吗?” “不对,我们现在也没锅可砸了,去年搞大炼钢铁的时候,村里那些但凡是和铁沾点边的,能砸的都砸的。” “我跟你撂实话吧,这话就是我放出去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拆我的台啊!”王万春道。 “王书记,不是我拆你的台,是我实在没法子吗!亩产万斤,你把我这一百多斤折进去,那也没有这么多啊。” “大虫,你可是咱们麦香岭公社的大能人,咱们公社这些年粮食年年丰收,你功不可没,刚才你也说了,我也是从咱们大队走出来的,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王重的态度却还是很坚决:“王书记,要是能帮的,你开口了,我绝对没二话,可这事儿我真没办法帮你。” “你要说亩产五百六百的,我还能给你想想法子,可这是一万斤啊,我没法答应你啊!” “过几天就是估产会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 “王书记!”王重也一脸正色:“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亩产万斤,到时候上面真的按这个数字来征收公粮怎么办?难道你是想让我带着乡亲们拒交公粮吗?” “我······”王万春被王重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事儿别说是咱们麦香大队了,你自己想想,我们麦香岭几十个大队,有哪个大队敢答应你这个事?” “王书记,你就当我求求你了行吗,你就别为难我了,粮食那可是咱们老百姓的命根子,就为了一时的意气,非得要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搭上性命才行吗?” 王万春看着语重心长,满脸真挚的王重,一时之间,竟愣住了,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干裂泛白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眼神涣散,就跟丢了魂一样。 好一会儿,王万春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王重的手腕,抬头看着王重,一脸担忧的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过几天可就是现场估产会了。” 王重坐回了王万春对面,说道:“一个谎话,往往需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可说谎吹牛,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帮你圆谎重要,还是一个大队,几百口子人吃饭活命重要?” 王万春无言以对,一脸的纠结和后悔。 王重接着道:“真要我说,眼下及时止损才是最要紧了,咱们错了及时改正,以后还有机会,可要是老百姓们民心丢了,把乡亲们推到了对立面,那可就······” 王万春顿时瞳孔皱缩,愈发紧张起来,抓着王重,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重道:“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直接去县里,去找周书记认错,直接当面承认错误,求周书记帮忙,你和周书记关系那么好,只要你认错的态度诚恳,以周书记的性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王万春顿时眼睛就亮了:“对,对、对,我可以找周书记,我还可以找周书记。” ······ 从公社回到村里,王重立马叫上马仁廉、牛大胆几人开会,将王万春的事情和众人说了。 “亩产万斤?”几人听了,个个都震惊不已。 “就算是种草也没有一万斤啊!”牛大胆龇牙咧嘴瞪着牛眼道。 “就是!”众人纷纷应和。 “这牛吹的也太大了!”赵有田和马仁廉也都被吓到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上面真的信了能够亩产万斤,并且按照这个数字来收公粮的话,到时候怎么办?”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色变。 “不至于吧!”马仁廉皱着眉头道。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重道:“假话说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现在报纸上,杂志上,亩产几千斤,一头猪几千上万斤的例子还少吗?” “上面的领导们怎么了解咱们老百姓的生活?不就是通过咱们报上去的这些数字,通过记者们采访报道的这些文章吗!” 赵有田道:“大虫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可不能以身犯险。” 余下几人立马就和二人统一了战线。 王重又道:“我已经拒绝了万春书记,和他陈述了利害,并且建议他直接去找周书记,承认错误,及时止损,但我怕他不甘心,要是铁了心想促成这件事情,再找上你们,大家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事实证明,王万春还是保持的有理智的,没有被浮夸风彻底冲昏了头脑,当天晚上,王重和马仁廉,还有牛大胆,赵有田四人都被叫去公社开会,周义虎周书记和主抓生产的副县张德富亲自到场,两人全程都黑着脸。 先是把王万春狠狠训斥了一顿,张德富也借题发挥,痛骂了王万春一顿,最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对王万春的处罚,扣了工资,记了过,但好在之位是保住了,周书记借着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把这股子浮夸风痛批了一顿。 会议结束之后,王万春单独叫住王重,去了他的办公室,此时的王万春,全然看不出有半点挨批受处分的不舒服,反而透着几分轻松和舒泰。 “尝尝,正宗的西湖龙井,跟仁礼糊弄你们那些可不一样。”王万春给几人倒上热茶。 “马仁礼的那些高末怎么和西湖龙井比!”王重也笑着道:“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喝了一口,王重不住点头,随即厚着脸皮说道:“王书记,这么好的茶,要不匀我点?让我带回去给我家那口子也尝一尝?” “去去去,我自己就剩一点点了,都快被你小子给霍霍光了!不成不成。”王万春没好气的道。 “我说王书记,你可是咱们公社的书记,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就管你要点茶你都不乐意!”王重玩笑道:“你这分明就是既想马儿跑,又不想喂马儿吃草吗!” 王万春愣了一下,指着王重无奈的摇头说道:“你小子就是属猴的!”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一脸肉疼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王重:“赶紧拿走!” “别心疼了,等忙完夏收,我进山打只野鸡还你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听到说有野鸡,王万春脸上才露出笑容。 “大虫啊,你说的很对,我现在才算想明白,咱们搞生产,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的扎扎实实的,这心里头才舒坦啊。” “那些什么今年跨黄河,明年越长江的大话,大家听听也就算了,别放在心上。”王万春自嘲般的道。 别的不说,就王万春这份知错就改的心,就胜过了许多人。 “王书记,你这话我可不认同!”王重却话音一变。 王万春看着王重道:“怎么?” 王重道:“这目标总是要有的吗,咱们庄稼人种地,图的不就是丰收,实现高产吗! 一年不行,咱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咱们一步一步的走,一点一点的积累经验,总结教训,总有一天,咱们肯定能实现高产,跨过黄河,越过长江。” “咱们可不能以一时的成败来论得失,王书记,咱们公社这么多大队,这么多队员,可都需要你领着我们大家伙一起增产致富,过上好日子呢!” 王万春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上边要是真的按照报上去的产量收公粮的话,乡亲们怕是真的要砸锅卖铁了。” 虽说麦香大队走的扎实,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虚报,不高浮夸,可公社其他大队就难说了,现在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亩产几千几千的,原本良性的竞争逐渐演变成了浮夸的攀比之风,王万春自己就深受其害。 想起那日全县生产总结大会上,自己站在最高处,嘴里说着那不切实际的大话时的感觉,王万春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疼!”王重道。 听到这话,王万春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透着几分担忧。 没过几天,地里的麦子就熟透了,到了麦收的时间,那些个平日里偷奸耍滑躲懒的这个时候也不偷懒了,纷纷下了死力气,奋力的收割着地里的麦子,水库那边也放了假,马仁礼和几十个在水库上忙活的青壮,也都赶回大队帮忙抢收麦子。 麦香村近千亩的麦地,将近两百号人,只五六天的功夫,就全都收了回去,又陆陆续续在谷场晒了三四天,才陆续收入村里的粮库之中。 眼瞅着一麻袋一麻袋晒干的麦子过称之后,被搬进仓库里,赵有田这个副队长负责称重报数,马仁礼和马仁廉两人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跟着在旁边计算,牛大胆指挥着乡亲们把麦子往库里般。围观的乡亲们脸上满是期待的脸上,还透着几分紧张。 伴随着最后一麻袋的麦子放到秤上,赵有田数量的摆弄着秤砣和游标,确定数字之后才朗声高喊道:“一百零六斤四两!” 听到这个数字,八队的乡亲们自己就在心里统计起来。 麦香大队底下拢共八个小队,每个小队七八户人家,人数也在二十上下,出入不大。 “仁廉、仁礼,统计出来了没有?”王重问道。 “出来了!”马仁礼道,马仁廉忙把手里记录的本子递给王重。 王重仔细的翻阅,目光一一扫过所有的数据,大脑开始迅速运转,不过几百个数据而已,对王重而言轻而易举,不过须臾,就确定了没有出错。 “乡亲们,结果出来了!”王重手里头拿着个大喇叭,高声道:“一队收麦三万六千二百百二十三斤,二队收麦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二斤,三队收麦三万五千六百四十六斤斤·····” “今年咱们麦香村合计收麦二十八万·····,平均亩产达到了两百八十斤,其中产量最高的仍旧是二队,进步最大的是七队,二队和七队的每个队员,都奖励一百工分。” “怎么又是二队!” “没办法,谁叫咱们大虫哥在二队呢!” “这都换了几茬地了,可每年产量最高的还是二队,这上哪儿说理去。” 乡亲们你一眼我一语,虽然有遗憾,可脸上的欢喜和笑容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自打成立高级社的时候,全村的地按着方位也被分成了八个区域,原先是八个小组,现在是八个生产队,每年轮换着种,可不管二队分到哪块地,年年的产量都是最高的。 王重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拿着大喇叭,高声道:“还是老规矩,今天咱们先去公社把公粮交了,仁廉和仁礼带人统计,明天早上六点,大家过来集合,分粮食。” “大虫哥,今年能给咱多分点粮食不?”吃不饱腆着笑脸在下头起哄。 “你小子想的倒是挺美的!”王重也笑着道:“你小子取了个俊俏的媳妇,日子过得挺美,就不要想的太美了!” “哈哈哈!” ······ 次日一大清早,乡亲们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纷纷聚集到仓库外头,马仁廉拿着账本一个个的大声念着,牛大胆和赵有田领着民兵给乡亲们发粮。 那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盛满了由心而发的灿烂笑容。 唯有吃不饱和小转两口子,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马仁礼,菜包子,你们是不是算错了,怎么我们两口子才这么点工分?”听着马仁廉报的数字,吃不饱有些不甘心的看向旁边的马仁礼。 马仁礼道:“没错,我和仁廉反复算了三遍,支书也验算过了,就是这么多!没问题。” 马仁廉也表示:“确实没问题,就是这么多。” “可······”吃不饱还想再说什么,刚刚开口,就被负责发粮的牛大胆给打断了。 “吃不饱,你小子别给我在这儿胡搅蛮缠,平时干活的时候不见你们勤快点,你要真想多分点粮食,以后干活就勤快点,别偷奸耍滑了,多挣点工分,这粮食不就有了。” “大胆哥,我······” 吃不饱再一次被打断,这一次是王重:“行了,后边人还等着呢,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就是!”身后排队的乡亲们也一个个不耐烦的说了起来。 “吃不饱,你也好意思折腾!” “平时就属你们两口子偷懒偷的最多······” 大家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吃不饱和小转,懒筋抻不直的一对,以前在互助组和初级社的时候,还能偷偷懒,可自打成立了高级社,王重成了支书,把多劳多得的工分制度推行开来以后,这两口子就偷不了懒了。 听着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小转只觉得脸跟火烧的似的,尴尬的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藏在布鞋里的脚指头都能抠出三间大屋来了。 抬手就揍了吃不饱几下:“在这儿现什么眼!赶紧走!” 吃不饱也知道自己理亏,生生受了两下,顺势就让小转把他给拉开了。 第284章 五九年 这麦收刚过,马仁礼就领着人回了水库,可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拎着铺盖卷又跑了回来。 看着垂头丧气,灰溜溜的马仁礼,王重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就是从坝上被赶了下来吗,怎么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王重毫不客气的调侃道。 “什么丧家之犬!”马仁礼有些气性:“我这是后悔。” “后悔有屁用,谁叫你小子管不住嘴!”王重没好气的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个大学生难道还不清楚?” “哎!”马仁礼叹了口气,一脸的懊悔,指着自己的嘴道:“道理我懂,可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我就是和总工提了那么几条施工建议,就被挂了白旗。” “送你八个字!”王重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马仁礼琢磨着这八个字,嘴里嘀嘀咕咕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千万管住伱那张嘴,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外人面前,这回只是从水坝上被赶回来,下次要是再惹祸,说不定就进去了,到时候我一个小小的支书可保不住你。” “没这么严重吧?”马仁礼皱着眉头,有些忐忑的问。 王重瞥了他一眼:“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是能管住那张嘴,也就不会从坝上被赶下来了,走,去你家,我和你媳妇说道说道。” 说着王重走过去搭住了马仁礼的肩膀。 马仁礼一抖肩,往旁边走了几步:“你找我媳妇说什么。” 王重道:“让灯儿管着你,尤其是你那张嘴,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该上手就得上手,你小子就是皮痒痒,欠收拾。” 马仁礼咬着牙道:“那我是不是还得好好谢谢你!” 看着马仁礼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王重就忍不住想笑,却强忍着,点头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你要真想谢我,请我喝顿酒就成。” “怎么不美死你!”马仁礼没好气的道。 “说正经事儿,今年这天气,我瞧着不大正常啊,雨水也太少了,看报纸上说,从去年开始,不少地方就陆续出现了旱情,今年开春以后,旱情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前段时间,河北和东北部分地区都出现了旱情,现在坝上是个什么情况?”王重忽然一脸正色的问道。 马仁礼也收起了情绪,板着脸,正色道:“坝上的水倒是蓄了不少,今年好像确实没什么雨,你是担心咱们这儿也出现旱情?” “能不担心嘛!”王重道:“乡亲们都靠着种地过活,靠老天爷赏饭吃,要是真的旱了,地里的庄稼肯定要减产。” 马仁礼点点头,眼中透着几分回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坝上的水位好像确实是在逐渐降低。” “咱们仓库里的储备粮去年不就已经突破五万斤了吗,今年又加了不少,就算真的出现旱情,也能扛的过去。” 王重却道:“储备粮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动的,可有些事情,咱们可以提前做。” “你是想提前准备抗旱?”马仁礼一下就猜中了王重的想法。 王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那些个观测气象的仪器还好使吗?” 马仁礼道:“没啥问题!” 这几年马仁礼一直都在坚持观测气象,不过最近他一直呆在坝上,自然没时间鼓捣。 “走!去你家!” 王重就是知道马仁礼被赶了回来,为了这事儿才特意来村口等他的。 “仁礼?你怎么回来了?”杨灯儿挺着大肚子,正在院子里头的晾衣杆上晒被子,手里还拿着根短棒,那是用来抽打被褥的。 马仁礼老脸一红,他在家里家庭地位本来就不高,又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而且就算是真来硬的,他也未必硬的过杨灯儿,本想着借着修水库的事儿提升提升自己的家庭地位,没成想现如今水库还没修成,就先被打发回来了。 “被发配回来的呗!”王重在后头阴阳怪气的道。 “被发配回来了?”杨灯儿给两人倒上凉茶,好奇的问道:“咱就被发配回来了?你这嘴又惹祸了?” “我就是和水库的总工提了几条施工建议!”马仁礼讪讪的辩解道。 杨灯儿秀目一瞪,下意识就想发作,不过当着王重的面,又不好太拨马仁礼的面,哼了一声,说道:“回来了也好。” “行了,你们两口子晚上再温存,赶紧先把你的家伙什儿都搬出来!”王重在旁边催促道。 “对对对!”马仁礼这才回过神来,忙和王重两人把那套观测气象的仪器给搬出来。 “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儿了吗?”杨灯儿和马仁礼结婚时间不短了,经常见马仁礼鼓捣这些个家伙什儿,本不觉得奇怪,可见两人急急忙忙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生出好奇心来。 “我和王重觉得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而且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陆续有了旱情,我们担心我们这儿也跟着受旱。” 杨灯儿道:“开春到现在,雨水好像确实没有去年多。” “那你们先忙活!我去给你们做饭。”杨灯儿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没有硬凑上去的意思,转身进屋准备做饭去了。 王重轻轻踢了马仁礼一下:“你媳妇身子越来越重了,你不寻摸点好东西给她补补身体?” “怎么没有!”马仁礼道:“我倒是想弄来着,可除了鸡蛋之外,也买不着老母鸡啊!” 现如今家里有老母鸡,都留着下蛋呢,谁家舍得把那下蛋的老母鸡卖了。 以前马仁礼一个人的时候,家里没养什么牲口家畜,杨灯儿嫁过来以后倒是 “我家有啊!”王重道:“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你想要老母鸡,该给的钱可一分不能少。” “真的?”马仁礼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不要算了!” “要要要······” “待会儿弄好了去我家抓一只回来。” 几天观察下来,马仁礼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杨灯儿把做好的麻酱面端到院里桌子上,见马仁礼神色不对,不禁开口问道。 马仁礼合上记录本,走向杨灯儿,一边走一边颇为严肃的说:“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近期咱们这儿还真没啥雨。” “这不是才六月吗!”杨灯儿道。 “虽是六月,可也是雨季啊,现在都没什么雨,等到了秋冬,那就更难说了。”马仁礼脸上透着几分担忧。 “咱们这儿真会有旱情?”杨灯儿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 马仁礼接过杨灯儿递过来的筷子,坐在凳子上,搅拌着碗里的面条:“现在还不好说,或许会有转机也未必,毕竟夏天气起伏波动大。” 这天,王重正在屋里牛大胆忽然寻上门来。 “听说河北那边新出来个良种,产量不低,我打算去买点种子回来,试着种一种,你们觉得怎么样?”寒暄两句,牛大胆就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现在不是考虑种子问题的时候!”王重却摇头道。 牛大胆道:“现在不考虑种子什么时候考虑,上回你跟王书记说的时候,不是说咱们想要提高产量,就剩肥料和种子品种的问题了吗!现在咱们没法大规模的解决肥料问题,试试良种总可以吧!” “不是试不试的问题!”马仁礼解释道:“你就没觉得今年的天气不大对头吗?” 牛大胆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今年天气确实比往年要热一些,雨水也少,从开春到现在没下几场雨。” 王重道:“报纸上说,全国不少地方都相继出现干旱的情况,而且旱情还挺严重,你说要是万一咱们这儿也出现旱情,什么种子不都是白搭!” “不会!”牛大胆笑着说道:“咱们靠着麦香河呢,现在又正在修水库,就算是真有旱情,咱们也能从水库那边引水浇地。” 马仁礼摇头道:“大虫的意思是现在不是去外头买良种的好时机,河北和咱们离的虽然不算太远,但气候上还是有区别的,河北的良种到了咱们这儿,也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要是风调雨顺,或许能够适应,可要是赶上大旱,再加上水土不服,就说不准了!” “这……”听到马仁礼这么说,牛大胆也不禁犹豫起来。牛大胆性子虽然有几分迂腐执拗,但不是那种乾刚独断,一点都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大胆,我知道,你现在一门心思想把生产再往上提一提,想多打点粮食,可有些该考虑的东西咱们也得考虑。” “现在咱们大队账上那点钱,是咱们攒了好些年才攒下的,都是乡亲们的血汗钱,要是就这么打了水漂,咱们对得住乡亲们年复一年的辛苦劳动吗!” “我······”说道这些,牛大胆也不知该怎么还嘴了,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哎!” 王重道:“去一趟河北,且先不说买种子的钱,光是来回的路费和开销,就要不少钱,关键变数还太大,就算真的把高产的麦种买了回来,也未必能达到咱们想要的效果,反正现在才六月,距离秋播还早着呢,你要是相信我,咱们就先观望上一阵子怎么样?” “行!你们俩说的有道理,我听你们的。”牛大胆的倔驴脾气到底没上来。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整个六月,只零星下过两场小雨。 傍晚,院子里,子平和子安俩小子跟大红二红玩的正起劲,大红二红自小就被王重抱了回来,而且本身的灵性颇高,便是两个小家伙用力拽住它们的尾巴,两狗也不会动嘴,更何况还有摇着蒲扇的王重在旁边看着。 “吃饭了!”姜红果端着一大盆过了凉水的面条摆到院中的石桌上。 正在撸狗的子平和子安听到姜红果的声音,立马撂下手里的大红和二红,一溜烟就窜到了石桌边上。 “嗯~~~”还没等两人攀住桌沿,一声清嗓,兄弟俩立马就跟被猴子施了定身术一样,身子一僵,随即耷拉着脑袋,快步走到院里水缸边上。 王重舀水给兄弟两洗了手,擦了脸,两人才挤到石桌边坐下。 “娘,快点,俺要吃面条!”兄弟俩个子矮,坐着够不着,就只能站在石桌边上,催促着母亲。 “来了来了!”姜红果用托盘把碗筷和炒好的酱、黄瓜丝、油辣椒等配料端了出来。 王重接过碗,夹了两碗,拌好了酱,端到子平面前,姜红果也同样把拌好的面端到子安前头,两儿子拿着王重亲手削的木叉子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大红和二红也围了过来,在周边不停的摇着尾巴,巴巴的望着桌上香气四溢的美食。 王重也同样夹了一碗,舀上酱料、铺上黄瓜丝,拌好了才倒进屋檐下的饭盆里头,两狗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大快朵颐起来。 “这天越来越热了!”姜红果将拌好的面条递给王重。 王重道:“夏天嘛,不就是这样!” “现在也没啥事儿,明儿个我进山一趟,顺便采些草药回来,这次去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姜红果叹了口气:“进山也好,还能避避风头,少掺和一点。” 王重道:“不管咋样,咱们少说多听,就不会有事儿的。” 姜红果点了点头,转移话题:“对了,俺瞧着乔月这段时间成天都是没精打采的,你说她是不是有了?” “没号脉我也不敢确定,也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也说不定。” “乔月要是真有了,那可就是第二胎了,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再要一个?”说着话的时候,姜红果埋头吃着碗里的面条。 “也不是不行!”王重看着两儿子道:“大平,二安,爹娘给你们再添个小妹妹好不好啊?” 吃的满嘴是油的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王重,齐声说道:“好啊!” 子安道:“爹,我想要小弟弟!” “爹,我要小妹妹!”子平不甘示弱。 王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多生几个!爹和娘给你们添一窝弟弟妹妹。” “说什么呢,俺又不是兔子,哪生的了一窝!”姜红果脸上也露出笑容。 第285章 准备 有了杨灯儿管束,马仁礼那张破嘴倒是没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那位常将军也找了过来,带了不少东西,拉着马仁礼的手真挚的道谢,还给了马仁礼一枚勋章。 一下子马仁礼就从地主弟子变成了为抗战出过力的功臣,县里和公社一下子就对马仁礼重视起来了,那位张县长更是亲自下来,到马仁礼家里拜访,和马仁礼吃饭喝酒,聊了小半天,勉励夸奖的话说了一大堆。 乡亲们对马仁礼的态度也变了,以前的时候,虽说因着王重和马仁礼为村里出谋划策,对马仁礼态度改善了许多,但到底因着马仁礼的出身还有不少偏见。 现如今有了常将军这么一遭,马仁礼一下子从出身不好变成了抗战救国的功臣,这兴致就完全不同了。 好在经过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马仁礼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刚从北平回来的大学生了,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知道什么叫做做小伏低。 潜藏爪牙且忍受,恰如猛虎卧荒丘。 收起了棱角,多了几分圆滑和精明,处处多看少说,还有杨灯儿在旁边时时提点,马仁礼的日子倒是愈发好过了。 马仁礼的日子好过了,可老天爷却不怎么赏脸,一整个夏天,拢共没落下来多少雨。 秋收的时候,地里的作物不约而同的减产了,乡亲们中的菜蔬晒死枯死的也有很大一部分,好在河里,堰塘里都存的有水,时时浇灌,倒也保存下来不少。 仓库前,王重领着众人将收上来的花生、大豆和苞米一一过秤,马仁礼一边记录,王重也将数字都记在心里,待到最后一袋大豆过完秤,王重不由得发出感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花生和大豆减产都将近三成,玉米将近四成,只有红薯的产量稍微高一点,减产两成左右。”听着马仁礼统计出来的数字,乡亲们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自打王重当上支书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减产的情况。 马仁廉忍不住感慨道:“今年雨太少了,虽然有河水灌溉,但还是杯水车薪。” 总产量少了,乡亲们的工分自然也就没有往年那么值钱了,发到手里的东西自然也比往年少了,不过乡亲们都还比较淳朴,知道这事儿是老天爷的锅,大家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发完了粮,王重几人聚在队部开会。 王重仍是第一个发言:“仁礼,说说你这段时间观察的结果吧!” 马仁礼道:“据我观察,咱们麦香岭地区,今年冬天不会有什么雪,来年开春干旱的可能性极大。” “明年真的会旱?”牛大胆是最先坐不住的。 马仁礼道:“我只能说可能性很大!” “仁廉,气象台那边有消息了没?”王重问道。 马仁廉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据王书记说,好像气象台那边也拿不准。” “既然都不确定,说再多也没用,该下种咱们还是得下种。”虽然明知明年有旱,而且还是持续数年的大旱,但就这么告诉乡亲们,纵使王重的威望再高,也很难说服所有人。 “不管有没有旱情,咱们多做几手准备总是可以的。” “做什么准备?”众人好奇的看着王重。 王重没好气的扫过众人:“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多弄点荞麦种子备着,现在河里还有水,改一改水道的话,还能抽上来不少,咱们就想办法多存点水,和乡亲们提前打招呼,让大家都把裤腰带勒一勒,日子别过的那么奢侈,手里有粮,就算是真有旱情咱也不怕。 尤其是现在快过年了了,早点和大家说一声,大家也好早点有心理准备。” “荞麦种子这些都好说,可咱们怎么储水呢?”马仁礼问道。 “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王重问道。 众人低头沉思。 “咱多挖几口堰塘?”赵有田建议道。 马仁礼道:“没什么意义,麦香河上游的水库修的也差不多了,要是真的旱到了连水库都干了的地步,咱们挖再多的堰塘也不顶用。” 是啊,上游刚刚建起来的水库虽然还没有竣工,但储水可不少,因着水库的修建,现如今流经麦香大队的麦香河水流都比以前小了许多,幸亏最开始搞灌溉工程的时候,王重和马仁礼就提前考虑过了这一点,水车修建的位置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找出来的,虽说现在水流小了,但开了一道方渠之后,麦香河的水照样能流进地里。 牛大胆道:“那怎么办?咱再多打几口大井?” 王重点点头:“打井可以,打井这事儿本来就快提上日程了,不过打太多了也没用,地下水就那么多,两口三口的区别不大。” “那还有什么法子?” “哎!”马仁礼道:“我听说西北还有华中不少缺水的地方,都会修建水窖用来储水,那些地方一年到头没多少雨,地下水资源也不多,就只能用水窖来收集雨水,听说储存的效果很不错,就算是伏天,蒸发耗损的量也很小。” “你这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王重道:“现如今咱们水车还抽的上水来,堰塘里的水也都是满的,要是咱们修几个水窖,把麦香河的河水储存到水窖里头,要是真的出现旱情,地里的庄稼,也不至于一点水都浇不上。” 牛大胆道:“公社不是说要修灌渠!直接把水库里的水,引到咱们地里吗?” 马仁礼道:“咱们公社几十个大队,几万亩地,要是平时,水库的水肯定是够了,可要是真有了旱情,那就难说了!而且这灌渠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好的。” “其实说来说去,咱们还是得靠自己。”王重道:“要我说,这水窖还是得修,要是真的旱了起来,这水窖可是能救活不少庄稼的,而且就算没有旱情的话,以后呢咱们还可以把水窖改成鱼塘,用来养鱼。” “水窖改成鱼塘?”王重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他。 “咱们队里不是有好些洼地吗!咱们修的水窖只是为了储存庄稼用水,又不是咱们自己喝,不用太讲究。” “咱们老祖宗就是只知道看天吃饭,不知道提前做准备,所以日子过的才那么苦,一遇上灾荒,就卖儿卖女,卖田卖地的,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们的观念也要跟着变一变,这就叫做未雨绸缪。” “做点准备也好!”牛大胆也点头表示认同,“就算真的旱了,咱们也能有个退路。” “那今年咱们还榨油吗?”赵有田问道。 众人也纷纷看向王重。 “榨!为什么不榨!”王重道:“榨油剩下的油渣都能填饱肚子,榨出来的油还能换成粮食,怎么说咱们都不亏。” 水窖和榨油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时间却被推迟到了秋播之后,却不想正是这农忙的时候,县里主抓生产的副县张德富却突然要求全县一起搞诗歌大赛,而且是必须搞的那种。 胳膊拗不过大腿,没法子,下边只能照办。 只是好好的秋播又被耽搁了两天,乡亲们颇有微词,好在这回马仁礼被迫请了病假,卧床在家,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食堂里,王重和马仁廉牛大胆几人陪着张德富和王万春几人吃饭。 主食是玉米饼,菜也简单,一个炒鸡蛋,两个素菜。 张德富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连王万春也有些尴尬,没好气的瞥了王重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让你小子随便弄点,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王重拱手一脸歉意的道:“张县~、王书记,今年光景不好,地里粮食减产的厉害,您二位见谅!将就吃一顿!” 这要是周义虎来了,王重不说,乡亲们都愿意大鱼大肉的摆上桌,可他张德富是个什么东西,正经事不干半点,成天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要幺蛾子,没什么营养不说,还瞎耽误功夫,耽搁生产。 王万春挖了王重一眼,忙向张德富解释道:“张县~,今年天气炎热,又没怎么下雨,大队上的青壮又基本上都去支援水库建设了,咱们公社所有的大队没一个不减产的,损失不可谓不重啊!” 王万春顺势卖了一波惨。 “是吗?”张德富有些阴阳怪气,脸上带着有几分诡异的浅笑,扭头扫了王重一眼:“不过我怎么听说麦香大队的榨油作坊名气不小,这几年给供销社提供了不少油呢。” “提供给供销社的那些油,是咱们公社几十个大队的,是为了方便乡亲们,也为了方便供销社收购,减少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我们大队才和供销社打了商量,各个大队才把榨出来的油,统一先存放在我们大队油坊的仓库里,供销社的采购员定期来咱们大队,把油拉走,其他大队也只要派个人定期来我们大队结算就行了,不用再专门安排人把油推到县里供销社去,增加成本,咱们大队就象征性的收一点工钱和柴火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张德富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其实这里头什么门道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不过是找个借口发发难而已。 “虽然饭菜有些简陋,不过酒管够!”王重说着,拿起开了瓶的白干给两人满上。 喝了几杯,王重便借机问道:“张县长,最近看报纸上说,东北和河北那边旱情挺严重的,咱们今年又是这个光景,气象台那边有没有说明年是个啥光景?” 可惜张德富就不是个干实事的,根本就不关注这些,从他嘴里,哪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呸!什么东西!” 眼瞅着张德富和王万春坐着吉普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牛大胆在望地上唾了一口,咬着牙骂道:“成天就知道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自打他上台以后,县里就没安生过。” 王重道:“行了!少说几句,憋不死伱。” 旁边的马仁廉也道:“小心祸从口出。” “我又不傻!”牛大胆瞪着那双牛眼,一脸的不忿:“就是看不惯那家伙,一个二流子,凭着能说会道爬了上去,正经事不干一件,天天就知道瞎折腾,秋播正忙不过来呢,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连周书记都拿他没办法,咱惹不起人家!”王重感慨一句,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转身走了。 马仁廉看着牛大胆道:“大胆,大虫说得对,咱们种好咱们的地就是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折腾了半天,下午乡亲们又继续下地,忙活起了秋播的事情。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关,凛冽的北风席卷了整个齐鲁大地,麦香岭地区自然也没能逃脱。 自打去岁夏末开始,整个麦香岭就再没落下过一滴雨。 村西头,马仁礼家,王重和马仁礼坐在炕外边下象棋,姜红果和杨灯儿在里边打毛衣,子平和子安兄弟两蹲在还在襁褓中的马公社,就跟见着了新大陆似的,怎么都看不够。 “我听金花嫂说你家子平和子安小时候可听话了,夜里头不哭不闹的,不像我家这个,一到夜里,又哭又闹,就没个停的时候。”杨灯儿和姜红果倒着苦水。 姜红果道:“他俩小时候夜里确实不怎么哭闹,每天晚上睡前喂一顿,一觉就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有什么绝招,也教教我呗!”杨灯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姜红果。 “俺哪有儿什么绝招!”姜红果道:“就是白天的时候,尽量让她们少睡一些,晚上自然睡的就多了。” “你瞧着他要睡了,就两只手这么握着,咯吱窝附近从上往下捋,多捋几次,多逗弄逗弄,给娃逗笑了,娃自然也就不睡了。” 看着姜红果一边说一边比划的样子,杨灯儿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将军!”一记马后炮将军,王重的脸上露出笑容:“这带孩子啊,可是一门学问,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马仁礼彻底没招了,忙把手里的棋子往王重跟前一放,继续招呼道:“再来再来。” “再来多少盘也是一个样!”王重笑着道:“就你这棋艺,也就欺负欺负牛大胆的份了!” 马仁礼却不服气了:“我就不信了。” 王重笑着道:“不过你这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精神不错。” 二人重新摆盘,又展开厮杀。 旁边的杨灯儿和姜红果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马仁礼这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王重还想说让他几子,可马仁礼自己不干。 杨灯儿忽然说道:“对了,大虫,你给我爹配的那药还真不错,最近我爹身体好了不少呢!” 王重目光不离棋盘:“治标不治本罢了,你爹的哮喘,要是不断了烟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好了。” “哎!”杨灯儿叹了口气:“可我爹不听啊!就他那驴脾气,我娘哪拗得过他。” “要我说,你直接悄悄把爹的烟给卖了得了,也省得他老惦记!”马仁礼跟着就出了主意。 杨灯儿一愣:“可我爹要是闹起来咋办?” 马仁礼道:“那你觉得是让爹一时痛快重要,还是爹的身体重要!” 王重抬眼一笑,说道:“先斩后奏,釜底抽薪,你小子鬼主意倒是不少。” “对付她爹那样的倔驴脾气,不先斩后奏,釜底抽薪,还有别的法子吗?”马仁礼道。 “虽说有点偏激,但是个好主意!但还不够好。”王重道:“灯儿他爹的驴脾气在咱们大队那是出了名的,釜底抽薪之后,再来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好让灯儿抱着你家公社到你老丈人跟前哭,还有你丈母娘,祖孙三个梨花带雨,苦苦哀求,他就是那孙大圣的金箍棒,也得变成绕指柔。” “对啊!”马仁礼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儿。” “当局者迷!”王重感慨一句,顺道用炮打掉马仁礼的马。 “哎哎哎!”马仁礼立即一脸懊悔:“我刚才走神了。” “落子无悔!”王重却没有让的意思。 “成成成!”马仁礼摆摆手。 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马仁礼来了主意,突然话音一转说:“对了,照现在这架势看,开春以后,旱情肯定轻不了,你是咋打算的?” 就马仁礼的这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王重:“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真要是旱了,咱们也没辙,到时候该咋办就咋办。” 马仁礼道:“也是,现在水窖也挖好了,仓库里也存了不少荞麦种子,到时候真要是旱了,也能种点荞麦贴补贴补。” 气象台那边也给了消息,开春以后,肯定是要旱了,整个麦香大队,这个年大多都过得紧巴巴,往年乡亲们还舍得买点肉吃,今年连白面馒头都吃的少了。 虽然舍不得买肉,但队里自己养的猪,却到了出栏的时候。 王重虽然没有专门干过屠户,但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世界,一身杀猪割肉的本事,可丝毫不比那些经年的老屠户差,甚至于在王重那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控制力下,还犹有过之。 村里养的二十头猪,除了种猪之外,其余的肉猪一头没留,全都准备杀了,一头不留。 村里老老少少近两百人,全都聚集到食堂里,烧水的烧水,劈砍的劈柴,二十头将近两百斤的肉猪都被绑着手脚,缚在手臂粗细的杉木上。 王重和村里另一个屠户牛二,已经把杀猪的刀磨的甚是锋利。 二十头猪,一人十头,尺许长的杀猪刀从脖子处一刀捅进去,滚烫的猪血顿时便犹如泉涌,顺着杀猪刀流到桌底下的桶里。 放干了血,便抬到旁边,浇热水腿毛,用菜刀的菜刀、刮刀的刮刀,众人齐心协力,不过个把小时,二十头猪就都被刮得白白净净。 紧接着便是分猪了,这就到了真正展现技术的时候,王重的刀法虽然还没有到庖丁解牛的地步,但却比牛二娴熟的多。 这二十头猪,只有两头是留着村里自己吃的,余下的十八头,剔除了猪头和下水之后,余下的肉都要被早已在旁边等候多时的供销社的采购员给拉走。 没办法,猪肉是统购统销的物资,供销社采购的价格自然赶不上自己卖的价格,但却胜在没有风险。 直取内脏和猪头的话,速度还是很快的,只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全部搞定了。 乡亲们眼看着牛大胆领着一群青壮把那一扇扇的猪肉被台上供销社的拖拉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眼里满是心疼,有些娃娃甚至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余下的两头和一干猪头、内脏,自然就是乡亲们的。 猪肉仍然是按照工分的多少来分配的,不过却不是某一次,而是全年的工分。 几十户人家,自然两头猪自然也就分成了几十块,所有的内脏也被分好,最后就是一顿丰盛的杀猪宴了。 食材什么都妇女同志们早就开始准备了,面也都提前醒好,一干配料也早就准备妥当。 将猪肉切成末,混上白菜丝、萝卜丝,按照王重的配方,依次放上调料,打上鸡蛋,搅拌均匀。 一个个褶皱分明的大包子摆进蒸屉里,俗称菜包子的副支书马仁廉也亲自下场,灶台之上,热气蒸腾。 村里的娃娃们都顾不上玩了,一个个站在灶台前,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大锅和蒸屉,不争气的咽起了口水。 倒是子平和子安两个小家伙,颇给王重争脸,一人一个吹好的猪尿泡,玩的不亦乐乎。 短短的大半个小时,就跟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看着大人们把香喷喷的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夹道大篦子,端到饭桌中间摆着,娃娃们便迫不及待的围了过去。 另外一边,油水充足的杀猪炖菜也做好了,也没啥别的,同样是猪肉白菜和萝卜,做法也简单。 不管事做饭的妇女同志还是杀猪的男同志还有围观的娃娃老人都依次落座,围在桌子边上。 “呼呼!”王重拿着话筒吹了两下,朗声道;“乡亲们,我先来说两句。” “虽说今年光景不好,明年开春以后,下午下雨现在也不好说,但咱们大家辛苦一年了,总得犒劳犒劳自己,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大家,吃完这一顿,回家以后,该省就省,别天天整的跟过年一样。” “大虫哥,你就放心吧,咱们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儿。” “对对对!咱们又不是傻子!” 乡亲们陆续表态。 王重干咳两声,继续朗声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开饭!” 第286章 旱情严重 开春以后,眼瞅着天气渐渐变热,可天上就是没有一滴雨下来,麦香河的水越来越小,只能勉强推动水车,上游水库的水位也一天天的往下降。 阴历三月中旬,水车就罢工了,水道改来改去都没有用,因为水流实在是太小,一方面是因为连续的干旱,一方面也是因为上游修建的水库。 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水库下方麦香河下游段几近断流,地表之上,只有少数深水区还有残留。 麦香大队,包括麦香河沿岸的大部分生产大队,队员们都只能一担担的从河里、堰塘之中挑水,麦香大队在王重的力主之下,把从河里挑上来的水集中浇灌在部分地势较低的麦田之中。 水库里的水位也越来越低。 到了五月初,麦香河几近上岸,原先的深水区变成了洼地、大部分的河床裸露在外,地里的麦子也都是焉头耷拉脑的,多数麦穗也都是干干瘪瘪的,尽管乡亲们已经尽力挑水灌溉了,可还是免不了有许多都丧生在烈日和酷暑中。 麦收结束之后,比起往年,减产大约六成左右,而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看着收上来的那一点点品相极差的麦子,乡亲们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这还是麦香大队水利设施完善,准备充分,其他大队的损失更惨重,最严重的的几近颗粒无收。 虽说前些年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的,又有王重推广的先进技术,县里头鼓励各个大队参照麦香大队鼓动兴修的水利工程,也算是年年丰收。 可再厚的家底儿,也耐不住浮夸风的影响,各个大队这两年报上去的产量是节节攀高,上缴的公粮自然也一年比一年高。 尤其是去年,除了麦香大队之外,几乎每个大队的平均亩产都突破了千斤,高的甚至有好几千斤。 上报之前,大家都以为的是上面不会按着这个数字征收公粮,可当真正到了缴纳公粮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如此连续干旱的天气,夏粮是没指望了。 这会儿都不用王重提醒,乡亲们就自发的节衣缩食起来,虽说家里还有粮食,可也漫山遍野的找起了野菜野果。 乡亲们心里也都清楚,真要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去找野菜野果,那可就晚了。 谁知道这场大旱会持续多久,到了这时候,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夜里,乡亲们都早早上了炕,恨不能一天到晚都躺在炕上不动弹,少消耗些气力,饿的慢些,吃的少些。 穿着粗布衣裳,带着草帽的王重,背着弓箭,挎着柴刀,趁着夜色,用木棒挑着几只瘦巴巴,瞧着就没多少肉的野兔和两只狸子回到了家。 听着后院传来的响动,已经睡下有一阵子的姜红果立马就窜了起来,面露警惕之色:“当家的?” “是我!” 王重应了一声,大红二红自发的钻进了狗窝里,王重顺着夹道走进院里,径直推门而入。 姜红果已经开了灯,走了出来。 姜红果用鸡毛掸子帮王重掸去身上的草屑尘土。 “这天太旱了,山里的活物也少了好多!”三只瘦巴巴的野兔和两只狸子放到桌上。 “赶紧洗洗!” “想吃啥俺这就做!” “不用!”王重拉住姜红果的手,微微一笑:“我吃过晚饭了。” “帮我搓下背!” “嗯!” 王重拉着姜红果钻进浴室里头,麻溜的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坐在大木盆里,姜红果舀水从王重头上浇下去。 王重搓了搓脸问道:“这几天队里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乡亲们还是漫山遍野的寻野菜。” “哪还有什么野菜!该挖的都被挖完了。”王重感慨道:“剩下的干的干,枯的枯!” 大旱时节,而且还是持续了一年多的大旱,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那漫山遍野的灌木野草野菜,又焉能幸免。 王重简单的洗了洗,只用了几瓢水,然后用湿毛巾沾水把全身都擦了一遍,让姜红果用丝瓜瓤帮自己狠狠的搓了搓背,这才觉得浑身通透。 虽说大队上打的那几口井都能打出水来,可这时节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换上姜红果准备的衣裳,脏衣服泡到装洗澡水的木盆里,这些水搓洗完衣裳之后,还得拿去浇地,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现在家里连上厕所都是到后院临时搭的旱厕里,就是为了节省那点冲厕所的水。 炕上,穿着短褂的俩儿子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的正香甜,天气炎热,好在炕上还算凉快, 两儿子睡觉都比较死,属于雷打不动的那种,王重拉住了准备上炕的姜红果,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咱们去厢房吧!” 姜红果俏脸一红,美眸微抬,正好迎上了王重那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 两口子当即转身出门,进了厢房。 刚刚插上门栓,王重就迫不及待上前一把从后边搂住了姜红果,啃上了那如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 虽说常年要干农活,顶着大太阳,脸和手都被晒得比较黑,可身上其他太阳常年晒不到的地方,却都异常的白皙。 “别·····” “别在这儿····” “去炕上!” 姜红果艰难的说完这八个字,随即人眼前一晃,已然被王重横抱起来,双手也下意识的环住了王重的脖子。 两儿子越来越大了,确确实实不好再当着两儿子的面亲热了,虽说那两小子夜里睡得比较死,可谁知道哪天他们不会半夜醒来,要是万一正巧看见自家老爹在欺负老娘,万一好心上来拉架,那才叫尴尬。 一番云雨过后,姜红果仍旧依偎在王重胸膛之上,额间、身上皆有细汗渗出。 感受着自姜红果身上传来的热意,王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浅笑,手中一把蒲扇,不停的扇着,带来凉风驱散热意的同时,也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残余的气味逐渐驱散。 姜红果呼吸仍有些急促,可王重的呼吸却仍旧平缓,似乎一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于他而言,就如吃饭喝水一般。 此时正值七月剩下,便是夜间,也该是炎热难耐才是,可偏偏姜红果却躺在王重怀里。 “要不明儿就让他们俩搬到厢房来吧,把书房搬到正屋里边那间……” “也不用搬,左右他们兄弟两也到了开蒙的年纪,我再多做一张书桌就是!” 王重柔声说道。 “会不会太早了点?” “都八岁了,不早了!” 俩小子都是五三年夏天生人,如今是六零年,已经满七进八了。 咬了会嘴唇,姜红果还是妥协了:“俺听你的就是。” 王重嘿嘿一笑,手又不规矩起来。 “还来?”都是老夫老妻了,姜红果自然没那么害羞,只是一口气刚刚才缓过来,身子酥软,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子平和子安不都吵着要弟弟妹妹吗!咱们再努力努力,再生个儿子,让他跟你姓姜,继承你们老姜家的香火。” 听到这话,姜红果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姜红果的爷爷奶奶都在四二年那场大灾荒中没了,父亲和叔叔还有哥哥们被抓了壮丁,牺牲在了战场上,母亲虽逃过了那场大饥荒,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才回到老家没两天就撒手去了。 随即就是建国,土改,眼瞅着日子有了盼头,姜红果就在亲戚的说合下,嫁给了头前那个丈夫,可成亲不过几个月,丈夫就病倒了,卧床不起,下不了地了,正巧又赶上了灾荒,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被头前那个丈夫扫地出门。 “当家的!”姜红果泪眼婆娑的看着王重,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眸中似是染上了某种别样的情愫:“伱····你说真的?” 王重咧嘴一笑,右手抚在姜红果脑后,凑上前在红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既分:“生下来不就知道了!” 姜红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前就将王重按倒在炕上,跨坐在王重身上。 “你不是没力气了吗?”王重话刚出口,嘴就被堵住了,本就旺盛的精力,那还不是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开了外挂的,第二天一早,姜红果罕见的睡了懒觉,后院养的鸡都叫了好几回,仍然没有醒的意思。 “爹,娘呢?”两儿子傻乎乎的问道,往日里这时候姜红果应该在灶台边忙着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娘身体不舒服,在厢房睡着呢,你俩给我怪怪的,别去打扰她!”可惜这话落在两个混世魔王眼里,说了和没说一样,王重刚进屋准备早饭,兄弟俩就钻进了厢房。 看着炕上闭着眼睛,明显还在睡梦中的母亲,子平刚刚张嘴,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弟弟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子安竖起手指:“你没听爹说吗,娘身体不舒服!” 子平扒开弟弟的手,一边打量着母亲,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娘是哪儿不舒服了?” 子安的眼里同样带着几分关切:“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跟着爹学医吗?” 子安不想和子平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母亲,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姜红果醒过来的时候,听着俩儿子关切的话,免不了有些尴尬。 早饭玉米粥和菜团子,这年头饭菜油水不多,不存在挑食,两儿子抓着菜团子大快朵颐。 王重道:“今晚开始,你俩去厢房睡。” “为什么?”兄弟俩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一顿。 姜红果还以为王重会想出什么好理由来说通两儿子们,没成想王重的话,却差点没把她弄成个大红脸。 “你们不是想要弟弟妹妹吗,你们老和我们一起睡,我和你们娘怎么给你们生弟弟妹妹!” 两儿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对面的老爹老娘,异口同声的道:“好!我们吃完饭就搬!” 姜红果掐在王重腰间软肉上,刚刚用上几分力的手也随之松开,两儿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吃过饭,兄弟俩忙活着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东厢房,姜红果要帮忙,王重没让。 王重正打算出门,乔月和牛大胆就抱着孩子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 “大虫,你给瞧瞧,狗儿这是咋了?” 牛大胆和乔月的孩子快一岁了,小名儿还是叫狗儿,和马仁礼的儿子马公社差不多大,如今也有八个多月了。 王重接过孩子仔细检查一番,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加上有点中暑,这中暑倒是好说,可是这个营养不良。” 王重看向乔月,意思不言而喻,才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没到断奶的年纪。 “孩子还小,可以吃些米糊面汤,但主要还是得靠母乳来补充营养。” “用不用开药?”牛大胆紧张的问。 “不用,我给狗儿推拿一下,再适当的喂一点绿豆汤就成,对了,你家有绿豆吗?” 牛大胆摇头。 “那让果儿给你拿点回去,记住,一次喝一小碗就成了,狗儿年纪太小,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王重给狗儿推拿了一番,嘱咐好注意的事项,送走了牛大胆一家三口。 山上,杨灯儿和金花嫂,韩春梅用布把孩子背在背上,手里拿着锄头,正在掘草根。 山上的野菜基本也都被晒死完了,唯有一些草根和一切大乔木的树叶得以幸免,早在夏收过后,乡亲们就陆续开始进山挖野菜,掘草根了。 子平和子安一人扛着把这一把小锄头,跟在姜红果边上,和几人凑在一堆。 “这天什么时候能下场雨下来!”金花嫂抬袖擦去额头的汗水,有些疲惫。 现如今庄稼种不了,顿顿吃的都是稀的,肚子里头没油水,自然也没多少力气。 “灯儿嫂,你家仁礼不是会看天气吗,他咱说的呀?” “哎!” 杨灯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杵着锄头站着,眼中透着忧愁:“还能咱说,没雨呗。” 金花嫂道:“这都旱了一年多了,麦香河都断流了,听说水库那边的水也见底了,你们说今年秋播还能正常进行吗?” 韩春梅道:“瞧现在这架势,冬小麦肯定是不成了,队上不是置了不少荞麦种子吗,等入了秋,天气凉下来,补一茬荞麦就是。” “是得补一茬荞麦,可能种成啥样,就不好说了。”杨灯儿有些担忧的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姜红果道:“俺们瞎担心也没啥用,走一步看一步呗。” 金花嫂看着姜红果:“果儿,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你家男人了!” 韩春梅也不住点头。 “唉,那不是乔月吗?”众人顺着金花嫂看着位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格子薄衫,同样背着孩子,扛着锄头,腰间绑着藤篓,留着齐肩短发和刘海的妇人正往山上去。 “有什么好奇怪的!”杨灯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还真别说,这两年乔月的变化还真不小。”金花嫂仍旧看着乔月。 “她刚嫁给牛队长那会儿,哎哟哟那叫一个娇气,今儿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难受,见天的请假躲懒,就是不肯下地干活,叫牛队长伺候她。”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还说这些干啥!”姜红果道:“再说了,现在牛队长他们两口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嘛!” 说起这个,金花嫂心里的八卦之火就烧了起来:“要说这事儿,你家男人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乔月见天的和牛队长吵架,还是大虫和菜包子俩人一块儿上门才给劝住的呢。” “果儿,你给大伙儿说说,你家男人和菜包子是咋劝的不?”金花嫂一脸好奇。 “还能咋劝,不就是那些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姜红果心底咯噔一下,想起王重的嘱咐,没敢把实情吐出来,不然乔月在村里的名声可就完了。 算着日子和自家丈夫远房,不肯给自家男人生孩子······ 这在姜红果的认知当中,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冲击着三观。 “牛队长的那个兄弟你们见过没?”姜红果转移话题。 没了那亩产万斤的事儿,麦香大队的乡亲们比起原剧情里,日子要好过不知道多少倍,虽说去年的秋粮减产不轻、今年的夏粮更是十分严重,交了公粮以后,手里就没剩下多少了,可家家户户的家底还有不少,大队的粮库里也有存粮,麦香大队的日子,莫说是在麦香岭公社了,就是放在县里,那也能数个第一。 牛大胆的弟弟和老娘同样遭了灾,又正值浮夸风肆虐,眼瞅着活不下去了,前阵子的一天晚上,牛大胆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背着老娘找上门来了。 家里头还有不少粮食,牛大胆就把人给留了下来。 金花嫂摇头道:“不是说大胆哥的弟弟把大胆哥他娘送回来那天晚上就走了吗!咱们大队好像没几个人见过他吧?” “没见过!”韩春梅也跟着摇头。 杨灯儿没说话。 韩春梅道:“现在外边日子不好过啊,你们说大胆哥他弟弟怎么不留下来呢?至少还能有口吃的!” “男人嘛!”金花嫂道:“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估计连大胆哥他娘也未必肯回来。” 杨灯儿仍旧三缄其口,专心挥舞着锄头。 “听说大胆哥她娘一回来就病倒了?”金花嫂道。 韩春梅道:“是病了,我和当家的去看的时候,婶子还下不了康,浑身没啥力气。” 姜红果道:“俺当家的去瞧过几次,老人家年纪太大了,身子骨本来就虚弱,再加上长期挨饿,又一路奔波,伤了元气,只能慢慢调养。” “能调养好吗?”金花嫂好奇的问道。 姜红果摇摇头:“难说!毕竟婶子的年纪摆在那儿。” “哎!”韩春梅叹了口气:“现在又是这么个光景!” 金花嫂也一脸感慨:“谁说不是呢!” 姜红果也眸光闪烁着,想起了从前。 唯独杨灯儿,一言未发。 第287章 艰难争渡 王重,马仁礼,还有牛大胆三人从水库下来,正往村里走,皆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看来水库是指望不上了!” “咱们去水窖那边瞧瞧。”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只是话题有些沉重,氛围也有些沉重。 “乡亲们的口粮大概还剩下多少?” “我家还有还有小半袋袋麦子,差不多一袋苞米,红薯也还有一点,不过不多了。”牛大胆道。 袋子都是那种标准的麻袋,不过麦子和玉米的密度和质量不同,每袋的重量自然也不同。 大概也就说十几二十斤的麦子,玉米的话重一些,大概一百二十斤一袋。 马仁礼道:“我和大胆差不多,我家还有点土豆、干萝卜叶。” 马仁礼虽然没有牛大胆能干,但耐不住杨灯儿是个厉害角色,干起农活来是一把好手,马仁礼又比乔月强上许多,两家自然也就差不多。 这些基本上都是去年和前两年攒下来的,可现如今也都耗的差不多了,不过相较于原剧情而言,倒是好上许多,至少还没到抢种子吃的时候。 王重点点头道:“乡亲们应该也都差不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收减产六成,收上来的麦子品相也不怎么样,交完公粮以后没剩多少。 牛大胆道:“反正现在又种不了庄稼,让乡亲们省着点吃,还能熬上一段时间。” 王重点头道:“能多扛一阵就是一阵。” “大胆,咱们队上有没有隐蔽一点儿的地方?” “隐蔽的地方?”牛大胆道:“当初咱为了躲小鬼子,挖了口地窨子,那地行不行?” “地窨子?”这个王重有印象,好像是牛大胆他们为了搞副业,夜里偷偷开会,商量着在老秋沟种黄烟的地儿。 “对,那底下还有个大地窖,当初小鬼子来扫荡的时候,咱们整村人都是躲在里边的。”牛大胆道。 王重问:“防水防潮做的怎么样?” “存放粮食应该没问题。”马仁礼道。 “存放粮食?”牛大胆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库房底下不是有地窖吗?” 王重道:“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哦~~~”牛大胆这就明白了。 如今县里旱情严重,张德富那群人也没精力搞什么活动了,就算他们有精力搞,底下的老百姓们也没精力陪他们瞎折腾了。 乡亲们要么忙着上山挖草根,找野菜,要么就躺在家里炕上,尽量不动弹,不动自然也就不那么饿了。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去,因着家里还有吃的,还有王重这个医术高超的郎中帮着调理,牛大胆他娘倒是缓了下来,渐渐的能下地走动了。 眼瞅着就入了秋,渐渐退去酷热,牛大胆领着乡亲们耕了些地,浇上一圈从地窖里起出来的水,把库里早就预备好的荞麦种了下去。 荞麦是抗旱自救的宝物,荞麦素有短平快之说,其耐旱、耐阴、耐酸、耐脊,生长周期短,见效快。 荞麦从出苗到收获只需要六十至八十天的时间,也就是不到三个月的功夫。 既然要耕种,乡亲们就不能跟先前似的天天喝粥吃稀,不然哪儿来的力气下地干活。 而且麦香大队的一贯规定就是农忙或者逢年过节,搁置许久的食堂就要重新办起来。 阴历七月下旬,麦香大队的食堂再度启动,没有让乡亲们上交粮食支撑食堂运转,仓库里攒了好些年才攒下的五万多斤储备粮正式起用。 下地的第一天早上,所有的乡亲们都聚到了食堂里。 “我先说两句啊,这次咱们补种一些荞麦,因为水窖里存的水不多,所以咱们种的面积也不大,要不了几天就能种完,规矩还是和原来一样,多劳多得,谁要是偷懒耍滑,被扣了工分,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说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王重还扫了人群最前边的吃不饱和小转两口子。 “大虫哥,你就放心吧,谁要是偷懒不干活,咱们大家都不同意!” “这旱情会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楚,多的话咱就不说了,大家都加把劲儿,咱们能不能多点口粮,就看这些荞麦了!” 动员过后,王重一声令下,众人赶着牛、驴,扛着曲辕犁,步入田地之中。 麦香大队现有耕牛六头,驴子七头,马两头,现如今都是瘦巴巴的,近几日要种荞麦耕地了,才提前喂了些混了豆子、鸡蛋的上等草料。 除了牛和驴之外,像王重,牛大胆这种气力大的,也跟着一块儿拉犁。 早在土改初期的时候,那会儿生产力低下,村里只有马大头家有两头牛,那会儿犁地,都是人在前头拉犁,一个拉不动就两个人一起上。 和王重配合的是姜红果,王重在前头拉犁,马仁礼在后头摁着犁头,现如今的马仁礼不管是犁地还是种地可都是一把好手,气力虽不如牛大胆他们,却也不算差。 这犁地和其他的活不同,自然不能一味的图快,还得顾着后头摁着犁头的马仁礼,其实这样子反而更累,不过王重体质变态,便是比之壮年时期的老黄牛也丝毫不弱,几天忙活下来,王重没什么事儿,倒是把摁着犁头的马仁礼累了个够呛。 男人们负责翻耕,女人们负责追肥,起垄,播种,活儿虽然不重,可也要顶着烈日,耐着灼热。 前前后后拢共七八天的功夫,就把荞麦都给种好了,食堂那边一天两顿干的,一顿稀的,还有豆饼,花生饼,都是用油渣做的,口感虽然粗粝,但营养价值高,还有油水,扛饿。 荞麦种完了以后,食堂却没有关起来的意思,王重几人商量好了,自现在开始,一直到仓库里攒的那些粮食吃完,乡亲们一天两顿都在食堂解决,要干活了就吃干的,不干活的时候就吃稀的,玉米糊糊、地瓜粥这些,饿不死人就成。 乡亲们要开小灶村里也不会明令禁止,可要是自己手上的粮食吃完了,队里的仓库也吃空了,到时候可别怪大队不管。 丑话王重已经说到了前头。 每天一百斤的玉米面,仓库里拢共五多斤,照这么吃下去的话,能吃五百多天,也就是将近两年,现在是六零年秋,要是这么算的话,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差不多能撑到三年灾害结束。 再加上追种的那些荞麦,只要出了一茬,就怎么都够用了。 并不是所有种下去的荞麦都能顺利的破土发芽,乡亲们陆续用干草搭建了简易的防晒棚,还日日从水窖挑水浇灌,跟呵护自家孩子一样呵护着那一株株破土而出的鲜嫩幼苗。 时间一日日过去,秋老虎渐渐退去,秋风变得萧瑟起来,可仍旧没有一滴雨落下来,头顶上方的苍穹日日碧空如洗。 报纸上全国各地皆有灾情,大部分是旱灾,一些沿海地区,南方部分地区,却是海啸,台风、暴雨、洪灾等等不一而足。 好在,现在是六零年秋,即将入冬,三年困难时期已经过了一半。 院子里,大红二红也整日奄奄的趴在屋檐底下,早上趴在东厢那边,下午趴在西厢,倒是会找地方。 整个麦香大队,家里养狗的也就只剩下王重了。 荞麦种下去以后,王重仍旧和以前一样,三天两头就带着两只猎狗进山,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回回都能有收获了。 去两三次才有一次有收获,而且猎物也都是干干瘦瘦的。 马家大宅偏院,正屋炕上,王重收回搭在牛大胆老娘脉上的手,牛大胆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王重摇摇头道:“还是元气的问题,前天我刚打回来一只野兔,你跟我去把兔子拿回来,做成肉干,每天切一点熬成肉糜粥,婶子吃了应该会有些效果。” “不行不行,那是你千辛万苦才打回来的,我不能要!”牛大胆连忙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不行!”牛大胆仍旧摇头:“我娘喝的药都是伱给的,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 “这样,就当是我借你的,你给我打欠条,等这次旱灾过去了再还,这总行了吧?” 乔月拉了拉牛大胆的衣袖:“大胆!” 牛大胆看着床上白发苍苍,还透着几分虚弱的老娘,咬了咬牙,无奈的点了头。 “我用粮食和你换······” “行了,和我就别客套了,我能进山打猎,我家日子至少比你家宽裕一些,现在是农闲,食堂每天折算下来一人才五两苞米,就你手里那点粮食,还是留着给婶子补身体吧!只要人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牛大胆看着王重,眼中写满了感动:“大虫,你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记着。” 王重笑了笑:“说这些干啥,现在婶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对于王重把野兔给了牛大胆,姜红果没有半句怨言,还关心的问了几句牛大胆老娘身体的问题。 晚上,姜红果用饭盒从食堂打了玉米粥回来,从库房里拿了点肉干出来,切成丁混在粥里,加水熬煮,锅上架着蒸屉,蒸屉上摆着十个黄馍馍,又从坛子里取出一把咸菜,切成末简单的炒了一下,一顿晚饭就完成了。 “多吃点!”王重把两个黄馍馍塞到儿子手里。 姜红果特意多舀了一些肉丁给两个儿子。 “你也多吃点,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王重也帮姜红果舀了一碗玉米粥。 姜红果拿黄馍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王重,满是错愕:“什么?” 王重把手放在姜红果的小腹上,展颜微笑着说道:“你没觉着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萎靡不振吗?” 姜红果还有些晕乎乎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懵了:“有吗?” 刚问出口,随即又微微颔首:“好像还真有点!” “你啊!”王重摇摇头,说道:“时间还早,胎像未稳,最近天气也开始转凉了,凉水什么的就别碰了,有啥重活都交给我来。” 两儿子也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老娘,眼中满是好奇。 “你们俩听好了,你们娘有喜了,要给你们添弟弟妹妹了,平时我要是不在家,你们两个男子汉,可要照顾好你们娘,知道吗?” 王重对着两儿子道。 “爹,娘要生弟弟妹妹了?”子安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小子天赋不错,而且对医术很感兴趣,现如今已经开始背汤头歌诀了。 “嗯!” 得到老爹的肯定回答,兄弟俩立马高兴的跳了起来,几声高呼,迫不及待的跑到姜红果身边,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娘,你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两儿子智商不低,加上王重的教导,虽只有七岁,但已经过了问弟弟妹妹在哪儿的阶段了。 “娘也不知道!”姜红果自己都有些懵逼,要不是王重说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可王重说的,姜红果是百分百信的,所以现在姜红果有些晕乎乎的。 “哥,你是不是傻,娘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子安毫不客气的讽刺自家老哥。 随即一转脸,笑着问姜红果:“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姜红果揉了揉子安的脑袋:“娘没有不舒服!” “嗯~~~”子平还要说些什么,一声润嗓,兄弟俩身体不约而同的僵了一下,随即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旁边正看着他们的王重,随即兄弟俩齐齐转身,先后上炕,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吃饭就吃饭,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 两兄弟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玉米粥。 姜红果拉了拉王重:“好啦,他们也是关心我。” “吃饭吧!”王重也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时间一天天过去,地里种下的荞麦也渐渐开始长高,天气逐渐转凉,临时搭的棚子也被拆除了。 起先搭棚子,是因为天气太热,太阳太毒,没法子才那样,如今荞麦长势不错,自然要让其吸收充足的阳光,进行光和作用,促进成长。 三个月的功夫,转瞬即逝,时间来到农历十月,北风刮了起来,天气也冷了,地里的荞麦在乡亲们的精心呵护之下,已然成熟。 乡亲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在这期间,牛大胆等人可没闲着,天气太热太旱,粮食没法种,可白菜萝卜这些还是可以种一种的,县里给每个大队都发了不少种子。 牛大胆也早早就领着人把地给开了出来,没往山上种,就种在那些没种荞麦的肥沃一些的土地里。 不过为了合力的利用水资源,麦香岭大队特意控制了白菜萝卜种植面积,多施肥,合力浇水,尽可能的让种下去的那些白菜萝卜长势更好。 事实证明,这法子确实实用,整个麦香岭地区几十个大队,就是麦香大队地里的萝卜白菜长势最好。 这回乡亲们中了将近四百亩的荞麦,都是村里最好最肥沃的地,收割下来,好在现如今正是旱季,虽然已是农历十月,秋老虎都已经走了,但天气还算不错,日日都有太阳,温度不够,就用时间来凑,多晒几天,翻的勤快一些,收上来的荞麦也就干的差不多了。 入库的荞麦一半留在大队的仓库里,一半按照工分,发给了队员们。 六零年的春节,就在乡亲们的节衣缩食之中渐渐过去,牛大胆老娘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但缺失的元气仍旧没能补足。 六一年春,上边再度下来政策,农村生产队开办的食堂一律解散,各家各户重立炉灶,起火做饭。 这项命令下来的当天,麦香大队开办了两年多的食堂就正式宣布关闭,仓库里剩余的粮食,除了留足的粮种和一万斤应急的粮食之外,余下的那些,全都按照人头发放给了队员们。 从七月份开始,一直到六一年农历三月,公历四月中旬,差不多九个月的时间,库房的粮食就消耗了三万多斤,现如今剩下不到两万斤。 大队仓库留了一万斤,里头包括那五千斤麦子,余下的几千斤玉米再加上去年剩的那些荞麦,平均分到将近两百人手里,一人也就几十斤的样子。 但就是这平均每人几十斤的粮食,再加上冬天时各家种的那些萝卜白菜,撑一撑,再挖点草根树皮啥的,勉勉强强也能熬过一年。 旱情仍旧还在继续,初春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过异常小雨,可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连地都没能浇透。 好在麦香岭地区的地下水资源还算充沛,虽然持续的干旱,导致了水位的下降,但到底还能打上来水,满足部分浇灌和乡亲们日常的生活所用倒是够了。 山上的那些灌木成片成片的干死,草丛就更别说了,除了那些茂盛点的林子里可能还寻到一些,其他地方都死绝了,现如今山上残存下来的植被,基本上都是那些扎根极深,年份不浅的乔木。 草木少了,山里的动物也跟着少了,往常漫山遍野的野兔野鸡都跟销声匿迹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刚开春的时候,大队又种了一批荞麦,入夏时节就收了,产量比起去年又低了不少,亩产差不多七十斤,和寻常年景自然没法比,不过能种出来,乡亲们就满足了。 这次收上来的荞麦大队上一点没留,全部都分给了队员们。 上头的政策说的很明白,食堂停办,各起炉灶,自家吃自家的饭,现在是特殊时期,这粮食自然也要发下去。 全国的灾情仍旧很严重,麦香大队直接放弃了小麦、玉米还有大豆、花生这些作物,只盯着荞麦的羊毛薅,避过最热的盛夏时节,春秋种上两季,三个月就能收获,虽然产量不高,但至少饿不死人。 持续的干旱,六一年的秋播没能进行,牛大胆只能领着人继续种荞麦和萝卜白菜。 第288章 牛大胆的提议 六二年,惊蛰。 风起云涌,连绵的阴云之中,阵阵闪烁着雷霆时隐时现,时不时就是一阵轰隆的雷声。 春雷阵阵。 麦香大队的乡亲们没有躲在屋子里,一个个或是站在院里,或是立在屋檐底下,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天上连绵厚重的阴云,眼中满是期待。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王重负手立于廊下,抬手望天,左右两侧,皆站着一个身高极其胸口的男孩。 两个男孩一水的寸头,长衫,左边那个体型健硕,身量略高出半个头,双臂修长,是弟弟王子安,右边那个,身形瘦削一些,是哥哥王子平。 大红二红蹲在地上,同样一左一右,坐在兄弟俩两边,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好奇的望着天空。 屋顶上空,袅袅炊烟腾空而起。 “这场旱情总算是过去了!”以前没少听说三年困难时期,电视剧里也有呈现,可当自己真正设身处地的来到这个世界,经历这个时期,才能真正体会到个中的艰辛。 王重自家还好,毕竟有王重这个开了挂的在,可其他的乡亲们,虽然王重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可这三年里还是没能吃上几顿饱饭,叶菜团子,树根,树皮麦香大队的乡亲们可没少吃。 六一年的时候,就连农忙时都混不上饱饭,仓库里剩下的那点应急用的粮食,最后也都全都发放给了乡亲们,再加上乡亲们赶着时节种上一些荞麦和菜蔬,这才熬了下来。 相较于其他大队,麦香大队的日子已经可以说是过得滋润的了,别说是农村乡下了,就是县里那些有工作的,有些人口多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稀的。 “轰隆隆!” 在一道横贯长空的璀璨雷光之后,便是震天动地的巨响,连窗柩好似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父子三人并两条猎狗,都一脸期待的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期待着暴雨的降临,却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将三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哇~~~” “哦~~~不哭不哭!娘在呢,娘在呢!”姜红果的声音随之传出。 却在这时,几颗如豆般大小的雨珠自天际落下,王重目光锐利,宛如鹰隼,“下雨了!” “下雨了吗?”两儿子不约而同的把手伸出廊下,又看了看干燥的院子,还没等他们他们追问,稀稀落落的水珠已经落了下来。 有那么几颗幸运的落到了兄弟俩的掌心之中,不过片刻,原本淅沥的水珠便逐渐化作了水幕,哗啦啦的倾泻而下,豆大的水珠打在屋顶的青瓦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屋顶的雨水汇聚成流,顺着瓦沟滑落,自屋檐滴下。 “好大的雨啊!”兄弟俩人都有些兴奋,三年了,这么大的雨还是第一次见。 “这雨且有的下了!”看着漆黑如墨的苍穹,王重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只有真正的经历过,才能体会连续三年大旱的那种苦难,头一年还有野菜挖,可后来一年比一年旱,连野菜都少的可怜,乡亲们就只能掘草根,剥树皮,捣成泥加上一小撮盐,煮成野菜汤,配着一丢丢的玉米粥或是地瓜粥将就吃了。 怕两个儿子嘴巴不严,在外头乱显摆,王重和姜红果也极少吃干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煮粥,不过相对于别家那种清汤寡水的粥,王家的粥却异常粘稠,三年过去了,已经九岁的兄弟俩就跟那破土的麦苗一样,身量节节攀高,现如今姜红果要照顾女儿子衿。 子衿是去年夏天生的,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六斤二两,于单胎来说,这个体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小子衿和两个哥哥截然不同,子平和子安小的时候异常的安静,大了也不怎么闹腾,可子衿却是闹腾的厉害,动辄就是嗷嗷大哭。 眼瞅着雨势渐大,王重解下衣裳,光着膀子,脱了鞋,挽起裤脚,光脚走进雨幕之中,任凭瓢泼般的大雨浇在自己身上,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竟然还有点疼。 王重睁开双臂,仰头闭着眼睛,任由密集的雨点打在脸上。 大红二红见主人走进雨里,也不约而同的起身跟着跑进雨幕之中,围在王重身边转圈,欢快的叫唤起来。 子平和子安兄弟两也有样学样,解衣脱鞋,冲进雨幕之中。 王重忽然起了兴致,“躲开点!” 话音刚落,便张腿立马,在雨中打起了拳。 掌法,拳法,肘法,腿法,擒拿,八卦、形意、太极、八极、燕青、戳脚······ 不拘泥于那些固定的套路,拳、掌、腿、肘、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肆意怎么打。 换掌如拖刀,拳出如扎枪。 不知不觉间,王重就沉浸到了某种特殊的境界之中,体内真气随之而动,动似霹雳,矫若游龙,势如雷霆,一拳一掌之间,带着莫大威势,看得旁边的兄弟俩心潮澎湃不已,也跟着打起了拳脚。 听着外头传来的熟悉呼喝之声,姜红果抱着将将安抚好的女儿走到门口,就瞧见雨幕之中赤身裸足行拳的父子三人,虽有些意外,可看着外头那犹如瓢泼般密集的雨幕,非但没有叫停三人的意思,脸上反而也露出了灿烂欣慰的笑容。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雨,姜红果心里也分外的激动,若非怀中还抱着女儿,甚至她也想冲进雨幕之中,好好的淋一场雨。 事实上整个麦香大队,无数乡亲,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忍不住冲进雨幕之中,任凭大雨加身。 有些激动的,甚至平躺在院子里,任由雨点砸在自己身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大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小了起来,原本平整的院子也变得泥泞起来,到了晚上,雨才停了下来。 之后便是持续了数日的连绵细雨,虽断断续续,可原先那光秃秃的荒山上,也陆续出现了绿意。 麦香大队队部,王重、牛大胆、马仁廉、马仁礼、赵有田五人围坐在长桌四周。 “今年种麦子肯定是晚了,春小麦咱们这边又没有种子,我的提议是,咱们全部都种上玉米、大豆和花生,红薯和土豆也不能落下,这两样产量不低,红薯藤还能用来养猪,适当再补种一些小米、山地上就多种一些瓜果蔬菜。” “种植方面我想到的暂时就是这些,还有养殖方面咱们也不能落下,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说出来。” “养猪呗,咱多种点红薯,猪喜欢吃红薯藤,咱们多养几头猪,等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猪肉吃。”马仁礼建议道。 牛大胆也跟着点头:“养猪好!” “咱多养点鸡,鸡肉营养高,正好给娃和婆娘们好好补补身体。”马仁廉道。 牛大胆忽然想起王重当初说的:“当初不是说水窖可以改成鱼塘吗,现在大旱也过去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养点鱼啊?” “都是好主意,可咱们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粮食,一下子养不了那么多东西,我的建议是咱们先挑一样好养活的养着,等日子慢慢富裕起来了,再慢慢扩大规模,增加品种。” 牛大胆道:“那咱们养猪吧,养猪可以用猪草,麸子,不用粮食也成,现在村里娃娃不少,咱们农忙的时候,娃娃们也可以割猪草,换工分。” “这提议不错。”王重点点头:“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不像公社县里开会,还得先说一大堆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麦香大队开会一向都以简洁明练著称,都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正事。 翌日,马仁廉就通过广播,播报了大队在会上的决定,第三日,妇女同志们就在马仁廉的带领下,开始育苗工作,牛大胆则领着村里的男人们开始翻耕土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当中慢慢进行着。 上头的政策比起之前也逐渐松了许多,时间一日日过去,地里的玉米苗子节节攀高,大豆和花生,红薯,土豆的长势也颇为喜人,地里的菜蔬长得也很不错,可惜现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上,人们手里稍微有点钱就都拿去买口粮了,蔬菜的销路并不好,也就是一些家庭条件好的才舍得花钱买菜。 寻常人家,不是粥就是馒头,左近的大队,恨不能把所有的地都种上粮食,也正因为如此,王重领着麦香大队的乡亲们种了百多亩的蔬菜,黄瓜、苦瓜、南瓜、西红柿,青红椒、缸豆、四季豆等等应有尽有。 麦香大队和县里供销社的采购员都是老熟人了,王重送上两包大前门,就搭上了蔬菜局的门路,又用大前门开路,付出了几斤上等的五花肉的代价,就把给蔬菜局提供蔬菜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政策逐渐宽松,可以干的事情也陆续多了起来。 由春入夏,再从夏入秋,收上来的粮食比之三年前略有减少,但也算是丰收了,但好在差距不算太大,乡亲们的脸上也逐渐露出笑容。 这天,牛大胆拉着马仁礼找到王重。 “现在上头政策松动了,听说好些地方去年就开始搞了,咱们是不是也该紧跟时代的脚步,搞一搞这个自由市场呢?”牛大胆有些激动,那双牛眼里绽放着沉寂了许久的光芒,光芒中似饱含着希望。 王重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虽然上头有了精神,可咱们县里还没下文件。” 说着王重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卡在张德富那里了,周书记在会上提了几次,可张德富次次都和周书记唱反调。” “哼!”牛大胆一双牛眼顿时瞪得老大,重重一哼:“那张德富就是个二流子,解放前他爹是跳大神的,他娘是个拉皮条的老鸨子,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土改的时候差点没被化成二流子,靠着能说会道爬了上去,屁本事没有,成天就知道瞎折腾。” 看着气愤不已的牛大胆,虽然很认同牛大胆的话,可王重还是劝道:“大胆,这话你当着我和仁礼的面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到了外头,嘴上可千万别没个把门的,你家里可还有老娘和儿子媳妇呢。” “哎!”牛大胆叹了口气,问道:“咱别扯远了,说自由市场?” 说着便看向身边的马仁礼:“你觉得这个自由市场有没有搞头?” “要我说,咱们还是再等等!”马仁礼道:“正所谓县官不如县管,上边虽然有了精神,可咱们县里还没下红头文件,咱们到底还是归县里管辖的,县里都还没做决定,咱们要是来一个先斩后奏,落人口实,难保不会被当成出头鸟。” “仁礼考虑的有道理!”王重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马仁礼的这番考虑可以称得上一句老成谋国。 马仁礼顺势劝道:“大胆,我知道,伱现在迫切的想要改善大家伙儿的生活,可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路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的,就连周书记那么厉害的人,在县里也是举步维艰,更何况咱们一个小小的麦香大队。” “你这个提议,我觉得最好再等一等。” “不能等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咱们大队离县城本来就远,要是现在不办,等县里真的下了政策,到时候哪还有咱们大队什么事儿。”牛大胆有些急了。 “可现在办的话,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太危险了!”马仁礼道。 “我不知道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我就知道,咱们要是不办,等别人先办起来,就没咱们大队什么事儿了。” “大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王重点头道,麦香村的地理位置确实有些尴尬,不管是距离县城还是公社,都不算特别近。 “反正我觉得太危险。”马仁礼摇头道。 王重说道:“既然是上头的精神,县里现在只是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担心这就是一阵风,吹过了就过了。” “什么意思?”牛大胆看着王重。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王重没有直接回答牛大胆的问题,转而反问起牛大胆来。 牛大胆道:“我们先把自由市场办起来,打出名声,先把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吸引过来,然后再办庙会,弄得热热闹闹的,把城里人也给吸引过来,城里人都是拿工资的,可比咱们农民有钱。” 王重摇摇头,失笑道:“要真照你说的办了,咱们的自由市场就算是办起来也得黄了。” “怎么可能黄了,这可是上头的精神,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好些地方都搞自由市场了。”牛大胆一脸不信。 王重道:“现在县里支持办自由市场的,只有周书记一个人,除了中立的之外,张德富他们那批人可都是反对的,现在县里还没有正式下文,说可以办自由市场,咱们就先办了,那不是打他们的脸了吗,张德富是个什么德行,你我心里都有数,咱们的自由市场要是真办起来了,打了他的脸,你确定他不会想方设法的给咱们找茬吗?” “光是办自由市场就已经是顶着压力干了,你还想办庙会,你这不是把把柄送到张德富他们手里吗!” “这个······”这一问直接就把牛大胆给问倒了。 “周书记虽然是县里的一把手,可周书记的日子也未见得有多好过,咱们要是真有什么把柄落到张德富那群人手里,不只是咱们的自由市场办不起来,到时候要是他们拿这事儿当借口来对付周书记,你说说,周书记该怎么应付?” “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就别给周书记添麻烦,拖他的后腿了。” 牛大胆神色一僵,一脸苦涩:“可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这自由市场可就办不起来了。” “那我赞问你,要是自由市场真的办起来了,你打算卖什么?” “我也没啥别的本事,就会种黄烟!就卖黄烟呗。” “黄烟可是统购统销的物资。”马仁礼道。 王重道:“私自贩卖统购统销物资,这可是犯法的,咱们自己出事了不要紧,可要是连累了周书记······” “·····” 看着一脸纠结的牛大胆,王重再度问道:“大胆,我问你,你现在缺粮食吃吗?” 牛大胆摇头:“今年刚收的玉米和地瓜,勉强够吃了。” “秋播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冬小麦一种,到了年底,咱们队里的猪也差不多可以出栏了,有粮食,有猪肉,咱们自己还能榨油,你说说,咱们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自由市场?” “再说了,咱们大队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占优势,就算是抢先一步把自由市场办起来了,可其他大队要是有样学样的话,你说说,” “大胆,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可有些时候,事情不会按着我们的想法来的。” “你要是坚持,那咱们就把仁廉和有田也叫过来,一起投票表决。” 牛大胆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 第289章 牛大胆性子确是拗,可现在他在村里的威望远远不如王重,甚至比之马仁礼也稍有逊色。 马仁礼的出身确实不好,可那是以前,现如今马仁礼可是抗战救国的英雄,为此还坐过牢,受过迫害,连学业也因此被耽搁了,只这一点,便足矣让乡亲们对马仁礼改观。 更何况还参与了麦香村水利灌溉工程的设计,在轮作,间作还有榨油作坊这些事情上,马仁礼也没少出力。 牛大胆虽然坚持,但到底拗不过大多数人,麦香大队的自由市场到底还是没办起来。 榨油作坊倒是一直稳步的运行着,榨出来的油还是和以前一样,部分自用,部分统一由县里供销社的采购员统一采购。 差不多又过了三四个月,眼瞅着快到年关了,随着周边县市地区的自由市场越来越多,上头的精神也愈发明确,县里终于正式下文,准备在各个公社开办自由市场,允许老百姓们售卖不在统购统销物资清单上的小宗农副产品。 牛大胆一心想要卖的黄烟,正好就是统购统销的物资。 最开始仅有棉、粮、油三类商品属于统购统销物资,至今又增加了棉花、花生、生猪、鸡蛋、糖料、桑丝、蚕茧、烤烟、水产品等多种商品,皆不允许私下贩卖。 虽然在某些程度上,统购统销的措施可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商品的流通,限制了经济的火星,但当自己真正处在这个特殊历史阶段,王重对于国家采取统购统销的战略决策,却是打心底里表示支持的。 其实统购统销也是有很多好处的,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三年灾荒这段时间里,粮食的统购统销,也杜绝了不法商人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的行为。 五三年长江流域洪水泛滥,长江下游造成了大面积的灾荒,这时却有商人在市面上大肆收购粮食,囤积居奇,然后以高出市价许多的价格卖出,甚至有些人还跑到农村收购青苗,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彼时天下初定,建国不过数年,百废待兴,国力尚且衰弱,而且正值土改的关键时候,若不重拳出击,数年功果,岂非一朝丧尽。 而国家采取计划内的经济体制,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不法商人在老百姓们身上盘剥,刮取民脂民膏。 而今刚刚渡过三年困难时期,上面鼓励开放自由市场,也是为了迅速盘活经济,刺激生产力,让老百姓们能够尽快的恢复生产,改善生活。 去自由市场上抛头露面这种事情王重自然懒得去弄,不过姜红果和两儿子对此却有着极高的兴致,姜红果和两儿子都走了,王重也就只能在家带自家闺女了。 屋里大炕上,王重倚着墙,挨着窗口,穿着狼皮袄,头顶一顶五彩斑斓的狸子皮做成的帽子。 “爹!” “爹!” “看!” 小丫头非常好动,因着年纪尚小,走路不大稳当,就在炕上爬来爬去,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王重跟前,把白白嫩嫩的小拳头伸到王重面前。 “看什么呀?”王重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对女儿道。 小丫头笑嘻嘻的摊开掌心,一如既往,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我家豆丁的手真好看!”王重捉着女儿的手,一脸认真的打量着。 小豆丁是王子妗的小名。 “书!” “书!” 小豆丁是个闲不住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尤其是喜欢别人手里的。 王重自然不会把书给她,这书要到了小豆丁手里,指不定会被扯碎成什么样子呢,这可是王重托人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古书,不光光是书的内容,书本身的也具有一定的价值。 王重虽然博览群书,但仅仅只限于传下去的那些,如今来到这个特殊的年代,难免对一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书籍感兴趣。 王重不给,小豆丁抢了一会儿,怎么都抢不到,干脆就直接往王重身上爬,一双小手逮着什么就抓什么,全然不顾他老爹的感受,连头发都纠下来许多。 闹腾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小豆丁扁起了小嘴,王重赶忙使出杀手锏。 “爹爹给小豆丁做好吃的好不好呀!” “好吃的!” “好吃的!” 小豆丁眼睛瞬间就亮了。 王重拿起绑带,熟练的把小豆丁挂在自己身前,变戏法般从空间中取出两个雪梨,给小豆丁做了碗雪梨汤,吃的小豆丁肚子胀鼓鼓的。 吃饱了没一会儿,小丫头就困了,王重抱着哄了几下就睡着了。 没多久,马仁礼就抱着儿子串门来了。 “这天可真冷!”一进屋马仁礼就赶忙抱着儿子上炕。 四下看了看,问道:“弟妹呢?去集市了?” “这几年家里不是攒了点皮子吗,她拿去集市上卖了。” “他娘也一门心思往自由市场钻!”马仁礼看着儿子不住摇头,对于自由市场他是唯恐避之不及。 “谨慎些是好的,可也不用这么风声鹤唳,现在政策不是开放了吗,只要不是统购统销物资,卖就卖了,只要上头的政策不变,就不会有麻烦。” “谁知道什么时候风向又变了呢。” 马仁礼这些年也是怕了,亏得王重和牛大胆还有队员们帮他打掩护。 “风向变了又怎样,大不了不就卖了,自由市场又不是我们搞的。” 二人扯了几句家常,东拉西拉说了几句有的没的,马仁礼抬眼看着王重,道:“你说这个自由市场能办多久?” 王重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 “行了,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哄你媳妇呢,听说伱小子在家的时候没少挨揍?”王重调笑着道。 “没有的事儿!”马仁礼立马义正言辞的反驳:“我可是一家之主,怎么可能挨揍,你虽然是支书,可也不能瞎说。” “得了吧你,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王重道:“灯儿虽然性子强了一点,但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儿,虽说常将军来了以后,县里,公社还有乡亲们对你的态度都变了,可你的出身摆在那里,你小子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让灯儿好好敲打敲打你也好,免得你这张破嘴口无遮拦惹出什么祸事来。” “我······”马仁礼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他这张嘴确实没少惹祸。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去,王重一边教两个儿子读书,一边按照已经制定的方式,领着麦香大队的队员们开始了破土垦荒,扩大耕地面积。 和水库连接的灌渠早已修筑完毕,王重领着乡亲们开垦的荒地,基本上都是顺着新修灌渠的路线,在灌渠的两侧,为了提供足够的农家肥,六三年,村里又添置了两个养鸡场,猪圈的规模也扩大了一圈,在新开垦的土地之中大范围的播种花生和大豆这些油料作物,红薯和玉米的种植规模也在不断加大。 光靠红薯藤和猪草肯定是没办法满足那么多牲畜需求的,玉米和诸多油料作物,就成了饲料的不二之选。 尤其是榨油剩下的残渣,营养价值高,最能催生肥膘。 只短短数年时间,麦香大队的家底就又慢慢攒了起来。 六五年的时候,姜红果再度怀孕,生下她和王重的第四个孩子,还是个女娃,王重给小女儿取名王子瑜,瑜乃美玉,取这个字,也足以说明王重对这个小女儿的喜爱。 小子瑜生下来才两年,刚刚有了起色的日子,就再度生出波折,先是自留地被取消,全部都改为集体用地,然后又是各种运动。 好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经营,王重在麦香大队积攒下来足够高的威望,而且没有韩美丽这颗老鼠屎的到来,麦香大队的日子虽然不如以前好过,但也没有原剧情里的那么艰难。 只是韩美丽还是一如原剧情中的一样,成了麦香岭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跟张德富沆瀣一气,十分坚定的跟在了张德富的身后,成了替张德富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连王万春这个主任,在很多事情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韩美丽做主。 麦香大队是麦香岭治下,自然也归韩美丽管。 好在韩美丽对麦香大队并不熟悉,只是当初来参观学习过几次,而且韩美丽的主要注意力放在了整个公社几十个大队上,麦香大队的队员们在王重的号召下,夹起尾巴过自己的日子,倒也还算顺畅。 麦香大队的榨油作坊、水窖改的鱼塘、养猪场,养鸡场,这些难免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韩美丽带着一群民兵亲自到了麦香村,颐指气使,王重自然不会傻傻的和她对着干,当即就让人把鱼塘里的大鱼小鱼全给捉了,送去了供销社,猪场和养鸡场都给关了,配种的母猪直接被韩美丽等人带走了,余下的被分到了各家各户手上。 油坊关了,鸡场、猪圈也都关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大虫,现在咱们怎么办?” 马仁礼做起了缩头乌龟,牛大胆气得咬牙切齿,牙根发痒。 “怎么办?凉拌!”王重道:“没听韩副主任说吗,以后地里只能种小麦和玉米这些粮食作物,大豆和花生都是经济作物,不准再种。” “不种大豆和花生,那咱们怎么榨油?”牛大胆气愤不已。 王重看着牛大胆道:“大胆,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你千万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 可惜王重的敲打没有半点作用,牛大大的倔驴脾气实在是叫人头疼,没几天大队长的之位就被撸了,赵有田被提拔成了大队长,马仁礼是副大队长,还是王万春从中运作,才帮牛大胆保住了小队长的位置。 转瞬又是一年。 这天,张德富看着碗里的饭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即就把食堂主任叫了过去。 “你们食堂是怎么搞的,怎么最近这饭菜里的油水越来越少了?”张德富扒拉着饭菜:“肉怎么也越来越少了?我记得以前每个星期都有一顿鱼吧,怎么现在也没了呢?你这个食堂主任是怎么干的?” 张德富越说越是气愤,那双肥胖粗短的手掌用力的拍着桌子。 食堂主任一脸难色,赶忙解释:“张书记,我也没办法啊,每天的材料就这么些,我总不能凭空变出油和肉来吧?” “你还有理了!”张德富顿时就变了脸:“那怎么以前饭菜油水就足呢?以前怎么就每个星期都有鱼?” “张书记,我不是推卸责任,这事儿和我真没关系,采购食材是采购科的事情,不信您把采购科的张科长叫过来问一问。” 张德富当即就把采购科的科长叫到自己面前,迎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张书记,供销社那边没那么多库存啊!今年供销社那边的猪肉比去年少了两成,食用油少了至少五成······” 张德富一番调查,最后脸色铁青,没再说什么。 食用油的减少,是因为县里不许农户种植大豆和花生这类油料作物,猪肉减少,是因为几个大的养殖场被撤销,至于鱼,和前头几样相差无几。 而这些个政策,都是英明无比的张书记亲自制定,他手底下诸如韩美丽这样的几位大将将之贯彻到底的。 王重也跟变了个人似的,成日除了领着乡亲们下地干活之外,就是窝在家里带孩子,只偶尔进山打打猎,给几个孩子找点吃食。 几个孩子也一日日的长大,小名儿叫麦芽的王子瑜,也成了一家人掌心上的宝,要说这小麦芽日子过得确实舒服,父母疼爱着,哥哥姐姐照顾着,模样生的又俊俏,性子也和姐姐王子妗截然相反,文静温柔,加之从小跟着王重读书,身上有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倒是王子妗,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越大性子越是跳脱,只有在王重面前的时候,才表现得乖巧一些,可在外边,那活脱脱就是个混世魔王。 虽是个女娃娃,可气力却大的出奇,筋骨强建,偏生天赋还高,打小就喜欢拳脚, 马仁礼家的马公社,杨建国,牛大胆家的牛爱民,还有老干棒家的牛建军,大小就是被这丫头揍到大的,一开始这丫头小的时候确实打不过马公社他们,可耐不住她有两个好哥哥呀。 王子安和王子平兄弟俩可是麦香大队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小时候跟着王重练武,没少惹祸,也幸亏王重管教的严,这才没惹出什么祸事来,可十里八乡,左近的大队,年轻人里头鲜有不知道兄弟俩大名的。 那是用拳头生生打出来的名头,打小练习拳脚,后来又参加了民兵队,枪法是出了名的厉害,后头又到县里念了高中,成绩优异,高中毕业以后,在王万春的安排下,进了公社武装部。 有这么两个厉害的哥哥在,再加上一身本领,王子妗在村里要是还没法平趟,那才叫没本事。 第290章 七六年,这是让人悲痛的一年,也是极具历史意义的一年。 麦香大队,村落东头,马家大宅内院东厢,南屋,梨木制成的炕桌两侧,各自坐着一个姑娘。 大的约莫十六七岁模样,鹅蛋脸,柳叶眉,眉清目秀,长的不算特别惊艳,但却十分耐看,扎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两侧。 炕桌另外一边坐着的是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同样也是鹅蛋脸,比之对面那个年岁大些的更加圆润,若是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二人眉眼有四五分相似。 这对姐妹便是王家的一对明珠,大的叫王子衿,小的叫王子瑜。 模样虽然相像,可气质脾性却截然相反。 “小麦芽!爹去了这么久,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王子妗歪着脑袋,手里的铅笔鼻头点在下巴上,好奇的问道。 “能出什么事儿,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麦芽手里捧着本线装的蓝皮书,一边看一边背,嘴唇轻动着,悄声默念,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抬,注意力全程都在书本上。 封面之上,写着《金匮要略》四字。 话音下不过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小麦芽秀目微抬,目光终于舍得从书上挪开,看向对面的姐姐王子妗:“姐,你可别想着偷懒,爹叫我看着伱学习,你别为难我。” “怎么可能呢!” 王子妗那双灵动的大眼珠子轻轻一转,嘴角扬起笑容:“咱爹的本事我当然知道,可那怎么说也是马公社和杨建国的姥爷,仁礼叔一家和咱家向来亲近,杨爷爷是我们的长辈,现在长辈病重,我们这些当晚辈的虽然帮不上忙,但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看,瞧一瞧吧?” “这个······”小麦芽手中的《金匮要略》放到桌上,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低头思索起来。 “可我们就算过去也帮不上忙啊!”小麦芽道。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我虽然不懂医术,可你打小就跟着爹学医,六岁起爹就教你背医书了,到现在爹给的那些医书你都背了快一箩筐了,十岁起就跟着爹上山采药,你说说,爹要是需要人打下手,你是不是比仁礼叔和灯儿婶更合适?” “可是爹让我看着你学习!”小麦芽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眼瞅着小麦芽逐渐松动,王子妗赶忙趁热打铁:“学习什么时候不行,可杨爷爷就一个!” “小麦芽,我们平时可没少吃杨爷爷的蜂蜜,现在杨爷爷生病了,咱们难道不应该去探望吗?” “这个······”小麦芽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爹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关心长辈······”王子妗赶紧趁热打铁,一通大道理就灌了下来。 小麦芽虽然聪明,可偏偏就吃这一套,到底年纪尚小,心思也比较单纯,和王子妗这个披着小羊羔皮子的小狐狸完全没法比。 而且王子妗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那咱们去看看杨爷爷?”小麦芽有些不大确定的道。 “那咱们赶紧去吧!别耽搁了!”王子妗笑脸盈盈的撂下笔,合上书本。 “对了,待会儿到了杨爷爷家,就说是你担心杨爷爷的病,想着给爹打打下手,才拉着我陪你过去的。” 闻言小麦芽差点没忍住给姐姐翻白眼。 “唉!” 只是已经答应了的事,小麦芽自然不会改口,只是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爹爹最了解姐姐,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不肯用在正道上,心里鬼主意一箩筐。 到现在小麦芽怎么还会想不明白,什么担心杨爷爷的病情,去杨家探望杨爷爷,其实不过是姐姐不想学习的借口而已,奈何姐姐抓住了自己的心思,句句都说在自己的心坎上。 村西老杨家,正屋炕上。 王重松开搭在老驴头脉上的手,看着有些虚弱的老驴头,有些无奈的道:“杨叔,又抽烟喝酒了吧?” 老驴头老脸微红,心虚的不敢和王重对视。 这几年老驴头的哮喘日渐严重,一开始还硬扛着,后来在女婿马仁礼的推荐之下,请了王重。 这些年来王重没少帮他看病,王重留下的医嘱是没少过,尤其是抽烟喝酒,王重回回过来都要叮嘱一番。 奈何老驴头是个老烟枪,老酒鬼,性子还死犟,没烟没酒宁愿去死,灯儿娘拗不过他,可结果就是,打去年冬天就病倒了。 杨灯儿和马仁礼两口子,马公社和杨建国兄弟俩,也都一脸紧张的看着王重。 听了这话,杨灯儿顿时就埋怨着道:“娘,说了别让爹抽烟喝酒,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点!” “我···我哪儿拗得过你爹!”灯儿娘也很无奈,向来都是以丈夫为天的她,家里的大事小事,几乎就没有违背过丈夫老驴头的意愿。 “爹!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肯听人劝呢!”杨灯儿又怪罪起父亲来。 老驴头梗着脖子,不做争辩,只是愈发尴尬,当着外人的面被女儿训斥,老驴头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马仁礼还算冷静,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赶忙问王重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这情况,想一下子根治肯定是不行的,一些西药倒是也能压制一下子,稍微缓解一些痛苦,但治标不治本,而且一旦复发,情况肯定会更加严重。” “好的特效药市面上也有,只是价格的话……” 正如药神中的假药贩子说的那样:这世上只有一种病是彻底没有希望的。 众人纷纷缄口不言。 “大虫啊,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没?你说句话,婶儿都听你的!”灯儿娘激动的问王重。 王重取出针囊,道:“我先给杨叔扎几针,通一通杨叔的气脉,让他没那么难受。” 说着就让杨婶把老驴头的衣裳给解了,飞速在老驴头身上扎了十几针,扎针不过一会儿,老驴头的神情就舒缓了许多。 一边扎针一边说:“杨叔现在这情况比较复杂,一是拖的太久了,二是因为抽烟喝酒,三可能和他养蜂有关,而且杨叔这把年纪了,哮喘是慢性病,只能慢慢调养,烟酒以后不能再碰了,蜂最好也别养了,好好吃药调养,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记下了,记下了,以后肯定不让他吃烟喝酒······” 一番折腾,两个小脑袋不知何时自门口探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踱步里屋。 杨建国好奇的往后一看,因为他的衣服被人拉了拉,随即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子妗和王子瑜姐妹二人。 “杨爷爷怎么样了?”王子妗小声问道。 声音虽小,屋里众人却也都听见了,王重瞥了姐妹两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施针。 杨建国摇了摇头,眉宇间挂着忧色。 将一根根银针消毒过后收入针囊之中,老驴头的咳嗽暂时被压了下去,直接睡着了。 从老杨家出来,王子妗就十分殷勤的帮王重挎起了药箱,和妹妹一左一右挽住了王重的手。 “爹,杨爷爷怎么样了?”王子妗问道。 “虽未病入膏肓,但也差不多了。”王重有些遗憾的道,这些年来,杨灯儿没少请王重登门帮老驴头看病,药倒是用了不少,奈何老驴头不遵医嘱,收效甚微,去岁便病倒了,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 “还能治好吗?”王子瑜有些担心。 王重摇摇头:“想彻底治愈肯定能不行,但只要按时用药,定期施针,应该能够减缓症状,多活几年吧。” “杨爷爷真可怜!”王子瑜神色间透着几分黯然。 王重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安慰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也不用太过悲伤,且尽人事,听天命。” 小女儿子瑜性子文静,心地善良,当初大红二红相继老死的时候,这丫头哭了好几天,伤心了好一阵子。 ······ 第291章 仁礼野望,高考将 “老王,现在政策放开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想法子,让乡亲们把日子过好一点了?” 炕桌上摆着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炒鸡蛋,一盘豆芽,还有一瓶老白干。 王重和马仁礼喝过一杯酒之后,马仁礼便开口说道。 王重抬眼轻轻瞥了马仁礼一眼,道:“你想干什么就直说。” 马仁礼咧嘴一笑,道:“前几天我家公社从外头捡到几条鱼回来,我打听了一下,不说别的地方,就咱们麦香岭,好多大队都有人偷偷打鱼,拿去城里卖了换钱。” “所以你也想跟他们学,偷偷打鱼卖鱼?” 马仁礼拿起酒瓶子,给王重倒了一杯:“这不是现在好多人都这么干了吗!鱼肉虽然比不上猪肉,可价格也不低,咱们不要票,价格还能再往上涨一涨,咱们只要悄悄干上一段时间,指定能挣到钱。” “你儿子是怎么捡到那几条鱼的?”王重淡淡的抬眸瞥了马仁礼一眼,夹起一粒花生送到嘴里,慢慢悠悠的吃着。 “额······”马仁礼不由得为之语滞,还能是怎么捡的,鱼贩子被公安追着跑,装鱼的桶直接倒在半路,桶里的鱼洒在路上,旁边的人立马疯抢,马公社运气不错,离的比较近,抢到几条。 “是不是有鱼贩子被追着跑,路上掉了好多,都被人给捡了回去?” 马仁礼有些惊讶:“伱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这是什么秘密不成?” 马仁礼没有接话,但已经下定了的主意,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最近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屡禁不止,县里已经下通知了,要大力整顿,仁廉刚刚才从公社开会回来,就是说这个事情的。” “你是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怀念以前的日子,想进班房里蹲一蹲,追昔抚今?” 马仁礼上回进苦窑,还是建国前在北平救常将军那次,不但进了班房,还丢了工作,被学校给开除了,被迫提前结束了学业。 “我······”马仁礼赶忙解释:“我就是想带着乡亲们挣点钱,提高一下乡亲们的生活水平。”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王重道:“但方法选错了,至少在目前这个形式下,这法子是行不通的。” “现在不是好多人都这么干了吗!”马仁礼道:“老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行了,我不会同意让你带着乡亲们胡来的,政策没开放之前,这些事情你最要不要想!”可王重的态度也很坚决。 “你要知道,被抓到的话,不仅仅所得欠款要全部没收,还得缴纳罚款,轻则拘留,重则可能还要量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现在上头局势已经开始变了,可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要小心谨慎。” “没那么严重吧?” 马仁礼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学问不浅的聪明人,受过相对而言比较科学先进的近现代教育,思维迅捷,听出了王重话里的意思。 王重道:“现在县里的一把手可是张德富,他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你心里也该有数。” 马仁礼自然清楚,和张德富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马仁礼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人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老油子,屁本事没有,借着能说会道上的位,这些年麦香岭地区之所以被搞得乌烟瘴气,乡亲们日子艰难,大半都是这个老油子的原因。 “前几天集贤大队的韩美丽在县委大院外头被车撞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头,昏迷不醒,听说韩美丽是刚刚从县委办公室见了张德富之后就神色恍惚的跑了出来,自己主动冲着行驶的车辆撞了过去。” “幸好是在城里,车子速度并不快。” “卸磨杀驴?”马仁礼脑中瞬间就浮现出这个词,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王重,道:“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何必故作不知。” 王重道:“照现在这个形势看,上头的政策会逐渐放开,但出于谨慎考虑,上面的步子肯定不会迈的太大,现如今的国家,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咱们就算要带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也不用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是个聪明人,急功近利还是稳扎稳打,这都不会选吗?” 马仁礼低着头,看着桌上几乎满杯的酒,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 “大安他爹?”杨灯儿看着面前的王重,有些诧异。 “仁礼呢?” “在家呢,不在这儿!” 最近这段时间,杨灯儿和小儿子杨建国一直留在娘家照顾病重的父亲。 “有事儿?”杨灯儿看着王重问道。 “昨天仁礼找到我……” “我是怕他被压的太久了,一时之间失了本心,太过急功近利了,现在这个阶段又比较敏感,最近你多看着他点。” 杨灯儿面色凝重的点头应了下来。 结婚这么多年了,对于马仁礼杨灯儿也算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了,人很聪明,懂的也多,就是有些胆小怕事,小心谨慎了几十年。 和杨灯儿说完,王重就没继续搭理马仁礼,说到底其实马仁礼也是个死倔死倔的性子,有些事情,说了就成了,做的太多,反倒是惹人厌恶。 再说了,马仁礼被压了几十年,不让他发泄发泄,保不齐憋出什么毛病来呢。 时间很快就来到七六年东,农历新年。 炕上,王子妗埋头在炕桌之上,身前竖着一本《平面解析几何》,像极了那些上课时竖起书本,躲在书后呼呼大睡开小差的学生。 外头传来脚步声,旁边的妹妹王子瑜赶忙推醒正在呼呼大睡的姐姐。 王子妗才刚刚抬起头,睡眼还有些朦胧,看到自门口走进来的老爹,瞬间精神百倍。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了。”王重径直走到王子妗对面坐下,把手里一沓批改过的卷子放到炕桌上,旁边的小麦芽立马起身窜到父亲身边,王子妗不情不愿的走到另外一边。 “过年咱就不讲卷子了,让你们也休息休息。”王重揉了揉小麦芽的脑袋,笑着柔声说道。 小麦芽有些意外,小名小豆丁的王子妗脸上瞬间就露出喜色,赶忙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爹,金匮要略我看完了!”小麦芽献宝似的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还是我家小麦芽厉害!不过光看完还不够,要真正理解了书上说的内容,时常温习,增加印象,等过几年恢复高考,你也到了年纪,到时候考个大学,再去学点西医,到时候中西结合,我家小麦芽以后就是救人无数的医科圣手。” 小麦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爹,真的会恢复高考吗?”小麦芽好奇的问道。 “当然会恢复!”王重道:“国家建设需要人才,发展也需要人才,可人才不是生来就有的,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培养,恢复高考,大学重新招生是咱们国家想要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高考啊?” “估摸着就这一两年吧!”王重道。 “那大哥二哥参加高考吗?” “你说呢?”王重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 小麦芽立马坚定的道:“我觉得大哥二哥肯定会参加。” 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俩打小就懂事儿,帮着家里干活的同时,也从来没有落下过读书,还有王重专门给开小灶指点, 四兄妹之中最小的王子瑜,小名麦芽,同样继承了王重优秀的基因,思维敏捷聪慧,记忆力绝佳。 十余年的时间里,除了种地之外,王重什么都做不了,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连山上的猎物都是集体的,没有时间搞事业,王重自然就只能把时间花在教导儿女们身上。 兄弟姐妹四人当中,也就一个王子妗,打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时候还好一些,懵懂无知,还算听话,可随着年岁渐长,又得母亲和两个哥哥的疼爱,性子也越来越野,渐渐就成了麦香大队的混世魔王,尤其是前几年,要不是王重火眼金睛发现的早,把这丫头捉回去狠狠收拾了一顿,关了禁闭,这丫头估摸着就投奔韩美丽去了。 年三十,鹅毛般的大雪飘了一夜,天亮了才小了不少,天地一片苍茫。 一大清早,一大家子人就忙活起来了,子平和子安兄弟俩在后院劈柴,姜红果领着两女儿在屋里包饺子,馅料有四种,牛肉大葱的,猪肉大葱,猪肉韭菜的,还有猪肉白菜的,就没有一种是纯素的。 别人家包饺子,荤的一般都是肉蛋馅的,要么就是韭菜鸡蛋的,要么就是纯素的。 唯有王重家,和别家不同,不过村里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他们看来,不管王重还是姜红果,都是从外地逃荒来的麦香村,饮食习惯和本地人不同,并不奇怪。 两口大锅全都烧上了水,大锅上头还架着蒸屉,饺子一半煮,一半蒸,余下的放到外头雪地里冻起来。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蒸饺和水煮的饺子各自分开放着,酱油香醋做的蘸料人手一小碗。 饺子一上桌,兄妹几个就齐刷刷的看向王重,王重拿起筷子,招呼动筷,兄妹几个这才开吃。 “香!”小麦芽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吃相倒是文雅,不像王子妗那般,一口一个,嘴里塞的满满当当,恨不能一下子把饺子全都塞嘴里。 “慢点吃,蒸屉上还有呢,没人和你抢!”在女儿们的吃相上,姜红果反而比王重要求还严格,可惜王子妗只是有着女儿的躯壳,壳子里装着的,却是一个慷慨豪迈的昂藏大汉。 “好吃!”王子妗含糊着道。 “你瞧瞧你,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姜红果训斥道。 “主要是娘包的饺子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吗!”这丫头一向古灵精怪,惯会溜须拍马说好听的,就是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闲聊几句,王重就跟两儿子也说了猜测即将恢复高考的事情,让他们早做准备,提前复习。 “那公社那边的工作怎么办?”王子平有些纠结的问道。 “公社那边又不是没了你们就不行了,实在兼顾不过来的话,就把工作给辞了,在家专心读书复习。” “辞了公社的工作?”姜红果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真的要辞吗?” “现在时代变了,政策也在慢慢改变,咱们国家想要发展,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支撑,麦香岭就这么大一点,方圆不过几百里,就算是整个县区,相较于外头的广阔天地,也不过是弹丸之地。 他们俩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又心怀天下,要是不去外头闯荡一番,增长见闻,博采众长,见识天地的浩瀚和广阔,又怎么跟得上时代的步伐呢。” “娘,爹说的对,公社那边就那些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王子安十分意动:“我将来可是要当土建工程师的,我一定要参加高考。” “土建工程师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上的,数学是基础,物理是骨架,材料学、力学等等多项学科是枝叶,你要走的路还远的很呢。” 王重虽然打小就领着儿女们读书,但受限于时间和精力,更多的只是给他们打基础,再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进行辅导,但也只限于高中之前的知识,大学的知识涉及的范围太广,王重只是偶尔提及,并未深入。 毕竟四个孩子,年龄差了三个阶段,王重还要兼顾着地里的活儿,兼顾着麦香大队队员们的生计,维持着麦香大队特殊公分制度的运转,余下空闲的时间确实不多。 而且王重教导几个孩子,从来都不是填鸭式的教育,更多的是培养他们的兴趣,培养他们自主学习的能力。 只有王子妗这丫头是个例外。 “数理化自学丛书上的物理学年代太过久远,有些新的知识点没有兼顾到,应付高考应该是够了,但你要是想当工程师的,还远远不够。” “爹,你说我能考上水木吗?”王子安两眼放光的问。 “就目前的话,国内这方面最顶尖的院校不外乎水木、同济、东南这几个,稍次一点的哈工大、浙大······” “这些年来你没有落下学习,这是优势,但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天才,我只能说你有机会,但真想要考进这些顶尖大学里头,非得狠下一番苦工不可。”王重道。 “不就是复习吗!大不了我把公社那边的工作辞了,专心在家复习就是。” 王子妗悄悄冲着二哥竖起大拇指。 王重道:“辞了也好,专心读两年书,真到了高考的时候也更有把握。” “大哥,二哥都要辞职了,那你呢!”王子妗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王子安虽也聪明,但心思却不如老大王子平细腻。 王子平眼中闪过几分犹豫:“我再考虑考虑。” 王重笑着道:“不知道怎么办,那就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读书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不参加高考,也不能落下。” “嗯!”王子平重重的点着头。 第292章 计划 深夜,炕上,没有烟花,也没有爆竹,各家都坐在自家炕上守夜,困了就各自睡去。 “当家的,真要让老二辞职吗?”姜红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饭桌上谈的那些话。 王重侧身看着姜红果,问道:“马仁礼和牛大胆有什么差别?” “马仁礼聪明,主意多,点子也多,牛大胆有毅力,能吃苦,胆子也大。” “麦香村聪明的人不少,可你见过有谁像马仁礼一样,能和我侃侃而谈,能一起设计水库和灌溉系统,能够通过观察推测天气吗?” 姜红果有些明白了。 “你别忘了,咱儿子要是能够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可是包分配工作的,考上的大学越好,分配的工作也就越好。” 姜红果目光微凝,已然有几分意动。 “公社的工作不好干,咱们儿子还年轻,没经验,当初他们去公社的时候,咱们不就担心他们被张德富和韩美丽他们给带歪了吗!” 姜红果叹了口气,幸好老大和老二被王重教得好,三观一直很正。 “可现在不同了,要是老大老二能够考上大学,有机会去外边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等有了学历,他们的未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用跟咱们似的,一辈子都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现在高考都恢复了,政策好了,相信过不了几年,国家就要进入到高速发展的阶段,高考已经停了有十几年了,各行各业都缺少年轻的人才。” “科技才是提高生产力的正确方式,咱们儿子什么本事,你我心里都有数,到时候自有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 “伱是当家的,俺听你的!”其实就算王重不解释,姜红果也不会违背王重的意愿,在姜红果这种传统的农村妇女眼中,出嫁之前父亲是自己的天,出嫁以后,丈夫就是自己的天。 时间一日日过去,子安果真就辞了公社的工作,专心在家读书复习,做王重给他专门出的专题。 子平起初还有些犹豫,可看弟弟一门心思的在家读书,自己呆在公社里,左右不是滋味,纠结了四五天之后,同样选择辞了公社的工作,回家跟着弟弟一块儿读书备考。 眼瞅着两个儿子都做出了选择,时间也还早,尚未开春,每到农忙的时候,王重就亲自出了十几套卷子,给两儿子做练习巩固之用。 小麦芽虽然年纪小,可对学习同样抱有极高的热忱,不过和专攻理工科的两个哥哥不同,小麦芽对理工科的兴趣不是很高,但对于古代文学,却极为喜爱。 尤其是王重借鉴了老戴的教学方式,把本就崇尚浪漫的小女孩,给忽悠的差点没瘸了腿,整天除了背医书,辨识草药之外,就是读诗词,练习写字。 又在王重说:唯有读史方能有身临其境之感后,对历史也展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老马家。 正在打毛衣的杨灯儿对着旁边的马仁礼说:“听说了吗,老王家的老大和老二把公社的工作辞了,回家读书去了!” 自打杨灯儿嫁给了马仁礼之后,家里的家务事儿几乎就没让马仁礼操过心,心意做饭,照顾孩子,下地干活儿,杨灯儿是样样在行,样样精通。 马仁礼手里捧着本书正看着,听到这话,很是诧异:“把工作都辞了?” “就这几天的事情,现在兄弟俩天天躲在屋里读书呢!”杨灯儿道。 “难道是为了高考?”马仁礼眉头微皱,立马就有了猜测。 “高考?”杨灯儿疑惑的道:“高考不是都取消了吗?” 马仁礼摇摇头琢磨着道:“王重是什么人,别说是咱们麦香岭了,就是我当年在北平,也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他看事情的眼光一向精准。” “这倒是!”杨灯儿点头道,手里打毛衣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大虫确实厉害。” “难道上面要恢复高考了?”马仁礼陡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突然瞪大了,瞳孔皱缩,嘴里念叨着:“难道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杨灯儿也很是意外。 “马公社!杨建国!”院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叔,婶子!”王子妗在长辈面前还是很乖巧的,就如同那小狐狸身上披了一件小羊羔皮子。 “子衿啊,外头冷,快进屋坐!” “叔,马公社和杨建国呢?”王子妗戴着帽子手套,脖子上还围着围巾,穿的严严实实,仅有一张白里透红的精致小圆脸露在外边,显得甚是可爱。 “在他们姥爷家呢!” “子衿啊,叔问你个事儿!”两口子招呼着王子妗坐到炕上,马仁礼径直问了王家两兄弟辞职回家读书的事情。 “是这事儿啊,我爹说高考可能马上就要恢复了,让我哥他们专心读书,考个好大学!” “你爹真这么说?”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巨大,马仁礼一下子有些不敢相信。 “那还能有假!”王子妗道:“我大哥二哥连公社的工作都辞了,现在天天在家读书做题呢。” “那你呢?你不准备考大学?”杨灯儿问道。 “考啊!不过我不像大哥二哥,他们一个想考水木,一个想考燕大,肯定要用心读书备考。”王子妗笑着道。 “燕大和水木?”马仁礼忍不住色变:“那可是咱们国内最顶尖的两所大学!” “我爹说了,这人理想纵使要有的,考不考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为之而努力过。”这话刚一出口,王子妗的脸色就变了,眼中也露出思索状。 不禁在心中暗暗问自己:自己也为了理想而努力奋斗过吗? “叔,婶子,我有点事儿,就先回家了!”话音刚落,王子妗就跑了出去。 天气寒冷,积雪未化,天地仍旧还是一片苍茫,村里的道路积雪乡亲们日日都自发清扫, 寒风猎猎,王子妗跑了几十步,速度渐渐变慢,王子妗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另外一边,王重找上了牛大胆。 “看看吧!”王重把手里的信递给牛大胆。 “信?”牛大胆疑惑的看着信封:“给乔月的?” “对,给你家乔月的,还是从丑国寄过来的。” “啥?”牛大胆惊讶道,随即迅速打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可惜牛大胆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只能把信递给王重。 “我和万春书记都看过了,毕竟是丑国寄过来的信,是乔月的舅舅寄回来的。” “乔月的舅舅?”牛大胆虽然识字不多,但也识得一些:“她不是就一个舅舅吗?” “没错,写信的是乔月的舅舅,就是当初她说被抓壮丁死在战场上的那个。” “这么说她舅舅当初不仅没死,还去了丑国?”牛大胆一边把信塞回信封里一边说道。 “信里头不都已经写清楚了吗,不过你家乔月一向是个不安分的,要是让她见了这信,保不齐就生出要去丑国投奔她舅舅的心思来,这信给不给她,你自己做决定。” 闻言牛大胆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还有个事儿!”王重忽然压低了声音,警惕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才凑到牛大胆近前道:“和张德富有关。” “哼!”牛大胆一听这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搅屎棍又憋什么坏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么一直被动可不是个事儿。” “哎!”牛大胆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全部都化作一声叹息,满脸无奈的道:“道理咱都知道,可咱能有啥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王重看着牛大胆道。 “这些来,张德富干的那些事儿,咱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人人心里都有杆秤,现在他把什么事情都推到韩美丽她们身上,自己反而一点事儿没有,这说的过去吗?” “啥意思?”牛大胆不解的看着王重。 “咱们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王重笑着道。 牛大胆道:“釜底抽薪?怎么个釜底抽薪法?” 王重道:“这事儿光靠咱们俩还不成,还得找个人!” 牛大胆道:“谁?” 王重却展颜一笑:“当然是找能说得上话的人?” “周书记?”牛大胆道。 “这事儿不好找周书记!”王重道。 牛大胆道:“那咱们还能找谁?除了周书记,咱们也不认识别人了呀,总不能去找王万春吧!” “咱们不认识,有人认识啊!”王重道:“你难道忘了,当初咱们村里可是来过大人物的!” 牛大胆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就亮了,猛然一拍大腿,满脸的惊喜:“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重道:“我特意去省里打听过了,那位人还在省城,住处我也打听到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啊。”麦香村自打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来过那么大的人物,不说牛大胆了,村里哪个不是记忆犹新。 王重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这事儿必须得马仁礼同意,他亲自出面才行。” 牛大胆道:“马仁礼不是一向最听你的嘛!” “这事儿太大!和以前那些事儿都不一样。”王重摇头道:“想要马仁礼答应,咱们得想个法子,慢慢来才行。”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牛大胆知道,在拿主意这件事情上,自己远远不如王重,自己负责冲锋陷阵就好。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聪明。 牛大胆这人身上缺点虽然不少,可优点也不少,人无完人,相较于那些缺点而言,牛大胆身上的很多优点,都是麦香大队其他队员们身上所没有的。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事情,现在也还没到时机,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更重要的事情?”这要是马仁礼,不用两句话估摸着就能猜出王重的意图,可惜牛大胆脑子确实有些不大够用。 “咱们的榨油作坊和鱼塘,猪场都得重新开起来!”王重道。 牛大胆眸光微闪,脸上已有几分意动,兼几分犹豫:“张德富不是不让咱们搞油坊和鱼塘猪场吗?” “那是以前!”王重道:“现在政策已经开始变了。” “再说了,咱们的油坊和鱼塘还有猪场,那都是集体的财产,又不是私人的,咱们这是为集体,为国家做贡献呢。 咱们就是学城里工厂的那些工人,让乡亲们挣个工钱而已,又不白拿集体一分一毫,对集体,对国家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不违法乱纪。 而且等集体有了钱,咱们还能买榨油机,买耕地的拖拉机,播种机,实现农业的机械化,现代化,到时候咱们大队的生产力可就不只是翻几番那么简单了!” “一旦生产力上去了,咱们不仅可以把这些年那些抛荒的地全都翻出来重新种上,还能再多开出不少耕地来,等咱们集体富了,咱们工分就更加值钱了,到时候乡亲们分到手的粮食和钱不就也多了嘛。” “干了!”听着王重‘忽悠’的话,牛大胆一咬牙就有了决定:“我明天,不,我马上就去找人,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干了。” “脑袋掉下来碗大个疤,咱们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总不能让咱们的儿子孙子跟着一直过下去,大不了我这一腔子血全都浇了咱们这老土地。” “没那么夸张,也没那么着急,现在还没开春呢,再说了,咱们仓库里也没有花生和大豆啊!油坊暂时先放放,猪场的事儿咱们找仁廉商量商量。”王重道。 马仁廉是村里唯一的兽医,在养殖牲口上,也有一定的研究。 “现在咱们可以干的,也就是鱼塘了,等开春以后,你带着人,去水库捉些鱼回来,管他大的小的,全都丢到咱们鱼塘里养着。” “没问题。”牛大胆道。 王重道:“过几天我跑一趟省城,弄点花生和大豆的种子回来,顺道打听打听机器的事情。” “还有一点,这事儿也别藏着掖着,咱们又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光明正大的办,张德富他们要是下来问,就照实说,咱们给集体打渔,又不是给个人,而且又没有拿去倒卖,任谁也挑不出咱们的错来。” “好!我听你的!” 这些事儿王重考虑了很久,王重也不确定用集体的名义干这些事儿受到的阻力会有多大,毕竟只从电视剧里头看的话,张德富这人的德性,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就看这些年他的表现,正经事没办成一件,尽折腾乡亲们,给大家伙儿添堵了,好像见不得乡亲们把日子过好一样。 “还有个事儿,我估摸着这两年上头就要恢复高考了,你家狗儿书念的不是不错嘛,这事儿你和他说说,让他最近多复习复习。” 打牛大胆家里出来,王重没有回家,而是径直上了后山,一路径直往山上走,行至山巅,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村落,看着四周漫山遍野的田地,层峦起伏的山岭,王重不由得仰头望天长叹。 大势所趋,果然非人力所能改。 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王重的脸上露出笑容。 王重忽然有些理解马仁礼了。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只是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于旁人而言,时间便似那麦香河中滔滔不绝的流水,汇入黄河,一路东去大海,不复回返。 第293章 高考 开春以后,村东村西两个大队都纷纷开始准备春灌,现如今村里的灌渠全部都是从水库那边直接引下来了,已经不需要水车从河里引水了,只有部分地势稍高一些的田地,还需要利用翻车和堰塘往上抽水。 虽只是七七年,但和原剧里不同的是,麦香村的工分模式仍旧是采用的六六年以前,王重和马仁礼还有牛大胆等人一起琢磨出来的那一套,除了五保户之外,其余人全都没有保底公分,想要粮食,想要吃饭,就只能自己卖力气干活。 六六年至七六年这十年里,虽然上头政策一直在变,可有王重担任支书,有牛大胆这个胆大敢干,有马仁礼这个狗头军师在,麦香大队的队员们倒是勉强能够果腹,只是缺油少肉,手里攒不下钱,日子没什么奔头。 第一轮春灌刚刚结束,牛大胆就领着十几个青壮迫不及待的下河打渔去了。 没几天就引起了公社的注意,王万春和武装部长关援朝带着人在水库边上堵住了牛大胆一行人。 “牛大胆,桶里装的什么?”王万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鱼啊!”牛大胆直接回答道。 “哪来的鱼?” “当然是从河里打上来的!” “牛大胆,你这是偷窃国家财产,是犯法的。” “王书记,虽然你是公社的书记,可你也不能凭空污蔑人呀,我们打这些鱼回去是要放到大队上的鱼塘里养的,我们大队的鱼塘是集体的,我们是看这些鱼放在河里长得慢,这才把鱼打上来放到集体的鱼塘里,我们再喂一喂,这鱼长得就快了,我们又没有拿去倒卖牟利,怎么能说是偷窃国家财产呢。” “再说了,王书记,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我们大队集体不能从河里打鱼吧?” “这个······”王万春被牛大胆一番唇枪舌剑给说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得看向旁边的关援朝:“好像是没有规定,关部长,伱怎么看?” “我······”关援朝还没说什么,牛大胆再度抢答:“王书记,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们以后不打鱼了就是,也免得你为难,你看怎么样?” 看着往日里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牛大胆竟然耍起了心眼,王万春很是诧异,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当即就对着身边的关援朝道:“关部长,牛大队长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没有私自拿这些鱼去贩卖牟利,就不算违法吧?” 关援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好像是不算。” “王书记,关部长,其实我们打鱼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啊!”牛大胆道。 “为我们考虑?”王万春和关部长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牛大胆:“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为我们考虑的?” 牛大胆道:“你们想啊,我们把这鱼打回去,放到鱼塘里,等以后张书记带着工作组下来视察工作,调研什么的,我们招待张书记他们的时候,不就可以直接从鱼塘里把鱼捞上来做成菜吗!” ······· 牛大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王万春和关援朝要是还拦着,那就是他们不占理了。 “王书记,咱们真的就这么算了?”看着牛大胆带人远去的背影,关援朝凑到王万春身边小声问道。 王万春道:“不算了能怎么办?他们又没有私底下倒卖,只要他们没有犯法,咱们就没有理由阻止他们。” 王万春虽然担当不够,但心地还算不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百姓的日子们过得舒坦一点,他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牛大胆领着人打了差不多十天的鱼,大鱼小鱼差不多上万条条都扔进鱼塘里了,这才作罢。 可牛大胆等人罢了手,村西社的村民们,却在马仁礼的带头之下,悄悄干起了打鱼卖鱼的买卖。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眼瞅着马仁礼他们挣了钱,当即就有眼红的把事情捅到了公社,王万春起初还只是想敲打敲打马仁礼,没成想这事儿被捅到了县里,好在还没捅到张德富面前。 马仁礼被王重领着回到麦香大队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眼瞅着夏收将近,乡亲们一个个都把精神头养的足足的,夜里头都不抱着自家媳妇睡了,生怕浪费精力,没力气下地。 唯有马仁礼,垂头丧气的,就跟丢了魂似的,成天窝在家里头,连门也不出了。 就连那漫山遍野金灿灿的麦子,也吸引不了马仁礼了。 可村里其他队员却都干劲儿十足,撸起裤脚,挽起袖子,带上草帽,拿着镰刀埋头就钻进了麦田里。 麦收过后,眼瞅着新下的麦子发到手里,把麦子收进自家仓库之后,队员们没敢闲着,立马翻耕追肥,准备抢种下玉米、花生和大豆。 虽然已有十年没有种花生和大豆了,但乡亲们的手艺可没落下,玉米苗早早就已经提前培育好了。 玉米和大豆、花生间作,不过月余功夫,漫山遍野,就遍布翠绿,山地里的红薯藤长势也愈发喜人,猪圈里的十几头猪长的也颇为不错。 趁着农闲的功夫,王重也领着人把闲置了十年之久的榨油作坊收拾了出来,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九月,十月十二日,国务院正式宣布恢复高考的决定,各省陆续推出高考的具体时间。 老王家兄妹三人复习的愈发刻苦。 便是往日里最为调皮捣蛋的王子妗,也成日跟在两个哥哥后边读书复习,备战高考。 与此同时,秋收和秋播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来临,秋播结束之后,牛大胆当即带着村中青壮,将收上来的玉米和花生蒸熟榨制。 昔年在王重的教导之下,从生涩慢慢转为熟练的牛大胆等人,现如今已经是榨油作坊里的老师傅了,牛大胆更是把油坊负责人的职位挑在了肩上。 在以队为基础的三级制度的前提下,麦香大队村东和村西两个生产队的日子也逐渐有了起色。 随着油坊那边产出的油越来越多,王重领着马仁礼,开始了在左近的大队走访的历程。 集贤大队。 “韩大队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和马队长这次过来呢,是想用我们油坊的油换你们的麦子和玉米的。”和集贤大队的负责人寒暄几句,王重就说出了来意。 “你看啊,你们集贤大队有粮缺油,我们麦香大队有油但是缺粮,咱们两个大队之间,相互交换,以粮食换食用油,只是换取我们队员们生活所需的必需品而已,而且我们双方都没有从中牟利,我们都没有违法,公社就算知道了,也挑不出我们的错来。” “理是这么个理,可要是县里张书记怪罪下来?”集贤大队的韩队长却有些犹豫。 “韩队长,就算是张书记也要依法办事吧,咱们只要不违法,张书记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怪罪我们。” “再说了,咱们这可都是为了队员们考虑,咱不说别的,就说咱们队上那些娃娃,一个个面黄肌瘦,一天到晚都嚷嚷着吃不饱吗!那是因为啥?因为肚子里没油水,因为家里没粮食。” “王支书,这能行吗?”韩队长看着王重,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一动,只是眼中满是担忧。 “怎么不行。”王重笑着道:“你可以先召集队员们坐下来一块儿开个会,大家想换油的,用麦子也好,用玉米也罢,你就叫你们大队的会计先统计起来,把东西都收集起来,入大队的账,用大队的名义,来我们大队换油。” “要是上面真的因为这事儿追究下来,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就说是被我花言巧语蒙蔽了,正好乡亲们也有这个方面的需求,你和乡亲们商量过后,所以才做出的决定。” “韩队长,你想想,供销社的油卖的那么贵,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几家是买得起的,买不起供销社的油,难道还不能自己榨吗?” 一番好言好语,总算是说动了韩队长,不过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得开会讨论。 王重也不介意,领着马仁礼接着往左近的大队跑,几天的功夫,周边十几个大队,就有八个同意了王重的提议。 油坊那边榨出来的油,每家每户只领十斤,余下的全都拿去换成麦子和玉米,没有一个大队是拿钱来买油的,在乡下,钱可比粮食和其他东西精贵。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公社那边,可一如上次牛大胆堵王万春的话,既没有倒卖牟利,只是一些以物易物的交换,并没有涉及钱财,王万春自然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找麻烦。 眼瞅着就到了十二月九号,也是自六六年以来,第一次恢复高考。 今年已经二十四周岁的子平和子安兄弟俩,已经十六周岁的子妗,都报名参加了这次高考。 子平和子安兄弟俩报的都是理科,妹妹王子妗报的是文科。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姜红果就拽着王重起了床,姜红果擀面,王重用五花肉和香菇、黄花菜等配菜熬制炸酱。 “好香啊!”子平和子安兄弟俩起得早,正屋这边刚有动静没一会儿,兄弟俩就收拾好出来了。 “去活动活动筋骨!” 没多久,睡在东厢房的子衿和小麦芽也起来了。 王子妗穿着一件红棉袄,头上戴着母亲姜红果亲手织的大红色毛线帽子,耳边两个护耳将耳朵护住,脖子上围着一条大红围巾,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连身上的棉袄都是红的。 “好香啊,娘,早上吃什么?”王子妗拉着妹妹一脸期待的走进正屋。 看到女儿这一身红,灶台边上正在烧火的王重不厚道的笑了。 “不错不错,瞧着就喜庆!”王重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娘子出嫁呢。” “爹!”王子妗顿时就跺脚嘟起了嘴,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 “别听你爹瞎说!”姜红果瞪了王重一眼,安慰女儿道:“他一个大老爷们懂什么,女孩子就是要穿的鲜艳一点才好看,我闺女穿这身可漂亮了。” 小麦芽拽了拽王子妗的衣袖:“姐,等你考完试回来,帽子和围巾能借我戴戴吗?” “没问题!”听着母亲和妹妹的话,王子妗的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随即还冲王重扮了个鬼脸。 “饭好了,快进去坐着。”姜红果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过一遍凉水,端到炕桌上,王子平和王子安也被从外头叫了进来。 “好香啊!”小麦芽闻着香喷喷的炸酱,已经不争气的咽起了口水。 “你爹亲手做的,能不香吗!” 王重背着手也走了进来:“赶紧吃,吃完了再把准考证和该带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好去村口集合,半小时后就出发了。” “都是大人了,我和你娘还有你小麦芽就不送你们了,好好考,你们都提前复习了那么久,基础也不差,自己去就行了。” “让他们自己去?”兄妹三人还没说什么,姜红果就先坐不住了:“这可是高考,你个当爹的真不去送一送?” “高考而已,有啥好送的,他们要是学的扎实,我不去也能考好,要是基础不牢固,知识点没理解透彻,我就算去了,该不会的也还是不会。”王重很是淡然的道。 “娘,没事儿,爹说的对,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送的。”王子平笑着道。 “对!”子安也跟着道:“娘,外头这么冷的天,你和爹要是去送我们,我们在考场里头不还得惦记你们,索性您就和爹留在家里,等我们考选回来就成。” 王子妗:“······” 在兄妹三人的劝说下,姜红果和小麦芽都留在了家里,外头天寒地冻的,待在家里,坐在暖洋洋的炕上不香吗? 村口,马仁礼和牛大胆还有老干棒看着兄妹三人,都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们三个?子平,你爹呢?” “我爹不去!”子平笑着道。 “子衿!快上来!”拖拉机车兜里,老干棒的女儿牛雯雯喜滋滋的冲王子妗伸出手。 王子妗也满脸笑容,抓着牛雯雯的手,一把就跳上了车斗:“雯雯姐!” “子衿,你爹娘呢?”车兜里,牛雯雯把王子妗拉到最里边横在车厢上的木板上挨着母亲韩春梅坐下。 “婶子,雯雯姐,你们是不知道,我爹竟然说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高考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又不是他的,让我们自己去。”王子妗和韩春梅母女俩倒着苦水。 “嗤嗤嗤!”韩春梅掩嘴轻笑着:“这倒像是你爹说的话。” 拖拉机还是几家人凑钱从公社雇来的,就是怕耽搁了考试,还特意提前许久出发。 王家兄妹三个到了,彻底也就发动了,土路虽然经过夯实,可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车辆来回碾压,那面有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拖拉机又没啥减震设施,好在众人都早已习惯了颠簸的拖拉机,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麦香大队,村东头,老王家。 “爹,您就不担心大哥他们?”小麦芽手里拿着医术,却左右看不进去,心思一大清早就跟着哥哥姐姐们一道出门了。 王重却风轻云淡的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咱们当大夫的,最重要的就是心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失了冷静,每逢大事需有静气。” “爹!我看不进书!”小麦芽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王重身边,挽着王重的胳膊撒娇道。 “你呀!”王重摇摇头,伸出食指在小麦芽额间轻轻退了一下。 “要不爹带你进山抓野鸡去?” “抓野鸡?”小麦芽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啊!” “抓什么野鸡,想一出是一出,这天寒地冻的,小麦芽又不是你,跟蛮牛一样,别给咱们家麦芽冻坏了。”姜红果没好气的道。 “小孩子嘛,天天窝在家里看书,都成书呆子了!”王重笑着道:“别听你娘的,爹带你去!” “你给收拾收拾,我去拿装备!”这话是对姜红果说的。 姜红果虽然嘴上不乐意,可还是帮女儿套了件狼皮大衣,套上围脖,穿上皮靴,带好皮质的手套,帽子,把绑腿绑的严严实实的,准备了两壶水,还有肉干。 等父女两出门时,小麦芽的腰间已经多了一把带鞘短刀,瞧那刀柄和刀鞘上的花纹样式,颇有些历史,头上帽子的两扇耳朵也放了下来,把耳朵和部分脸颊都给捂住了,只露出口鼻和眼睛。 小麦芽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浑身更是充满了力气。 “要是走不动了就和爹说!”王重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爹顺道再教教你怎么用枪。” “我走的动!”小麦芽眼睛愈发亮了,兴致勃勃的看着王重背上背着的那把保养的极好的三八大盖。 王重的背上除了他常用的那副弓箭之外,还有一杆三八大盖,枪是大队的,装备给民兵的,子弹是王重当初打还乡团时候的缴获,当时是晚上大家又忙着冲锋追杀敌人,王重可没少趁机收集子弹,现在空间里头还躺着几百发呢。 第294章 香饽饽 “用肩膀抵着枪托,想打枪,首先一点,就是要把枪拿稳了,拿的稳才能打得稳,拿稳枪之后才是瞄准,眼睛、前后准星、目标,三点一线,瞄准之后,扣动扳机······” 王重细细的指点着,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得“砰”一声枪响,小麦芽被震的全身一颤。 “没事没事,第一次嘛,打歪了很正常,爹第一次打枪的时候,比你还不如呢!”王重安慰着女儿。 “拉动扳机,把弹壳退出来,上膛,重新瞄准!”王重站在小麦芽身后,双手搭在小麦芽的肩膀上,柔声细细指点着。 小麦芽依法施行,继续瞄准,再度扣动扳机。 小麦芽似乎颇有天赋,只第三枪便上了靶。 “不错不错!”王重提着枪,站在树干前头,捏着下巴点头道:“这才第三枪就上了靶,天赋不赖吗!” “真的吗?”小麦芽有些紧张的问道,小脸蛋上满是高兴。 “别高兴的太早了,光有天赋还不够,还需要后天坚持不懈的苦练,才能把枪法越来越好!”王重道:“好的神枪手,那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来,咱们继续!” “恩恩!” 虽然枪声震得耳膜不住颤动,可小麦芽对于打枪,却仍旧有极高的热情。 接连打了十发子弹,这才作罢,王重一边教女儿如何在雪地之中寻找动物的脚印,粪便。 带着女儿,王重就没往里走多远,寻摸了半天,啥也没找见,就背着已经累得不行的小麦芽回家了。 还没下山呢,小麦芽就趴在王重的背上睡着了。 “睡着了?”姜红果看着王重背上的女儿,忙丢下手里的棒针和棉线,帮着丈夫把女儿慢慢扶到炕上躺下。 许是在山里走了一整天太累了,小麦芽一点都没有醒的意思,睡的正香甜。 王重坐在炕边,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儿,记忆逐渐飘远。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张榜的日子,王重仍旧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姜红果却坐不住了,跟着儿女们一道去了县里。 晌午不到,就听到外头嚷嚷着“考上了,考上了!” “爹,考上了!” “我和大哥二哥都考上了!” 王子妗兴奋的连鞋都没脱就直接跳上炕,抓着王重的手述说着喜讯。 王重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仍旧径自翻着手里的书。 “爹,我们考上大学了!大哥考上了北理,二哥考上了水木,我也考上了鲁大了。”王子妗喜滋滋的道。 “不错,没让我失望!”王重只微微颔首,脸上却仍旧风轻云淡,不见半点激动。 王子妗不解的看着自家老爹,还没等她问什么,母亲和哥哥妹妹们就鱼贯着进了门。 “他爹,俺跟你说,咱家老二考了状元,老大是探花呢!”姜红果也高兴的给王重报喜。 “爹!大哥二哥可厉害了,我姐也厉害!”小麦芽也挽着王重的手十分高兴的说。 “他们都是我教的,要是连个大学都考不上,那不是白瞎了我这些年手把手的教他们了吗!”说着王重平静的目光扫过兄妹几个,又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欲成大事者,需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静气,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心态是决定一个人能否成功的关键。” “爹,咱们又不是您!哪能和您比!”王子妗酸酸的道,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老爹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要么就是真的早就成竹在胸,一点儿都不惊讶。 “现在伱们该考虑的是报考什么专业,都想好了吗?” “那肯定是建筑啊!”王子安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我以后可是要当建筑工程师的男人。” “我要学机械自动化!”王子平是三兄妹里头最沉着的一个,虽然脸上也有笑容,但并不像弟弟妹妹们那样激动。 “你呢?”王重看向三女儿,儿女三个里面,老大和老二的志向王重早就知道了,就是女儿一直藏着掖着。 “我要当老师!”王子妗道:“而且还要回咱们县里当老师,最好就在咱们公社学校。” 王重问:“那你想选什么专业?” 王子妗道:“文学吧!” “哦?”王重颇为意外:“文学?我记得你成绩最好的是数学呀?” “不是爹你说的吗,选专业要选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王子妗道:“我就喜欢文学,不行吗?” “没说不行,文学好啊!”王重道:“你爹我最擅长、最喜欢的就是文学了,不愧是我的女儿,连爱好都跟我一样。” 王子瑜拽了拽王重的手:“爹,你上回不是和二哥说你最擅长的是建筑设计吗?” “我有说过吗?”王重疑惑的看着小女儿。 子瑜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爹,你还和有道叔说过你最擅长是木工活呢!”王子安道。 王子妗又补充一句:“爹,我记得有一回你和仁礼叔喝酒,您还说您最擅长的是种地呢,还说什么把理论落实到实践当中。” “我好像也听见了!”小棉袄也跟着补充一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两个女儿都这么说,王重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印象了。 “那只能说明你们老爹我什么都会,什么都擅长!”王重一挥手,豪气的道。 “爹!有您这么夸自己的吗!”王子妗笑着道。 “没本事的人夸自己那叫吹牛,像你爹我这么优秀的人夸自己,这叫实话实说。” “娘,你看看爹,还没喝酒呢就先醉了。” “你爹这是高兴的。”姜红果脸上的笑容也异常的灿烂。 这个新年,注定是欢乐的一年,老王家兄妹三个全都考上大学的消息,就跟一块大石落入平静的水面一样,在麦香大队,在整个麦香岭公社,甚至在县里,在省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老二王子安,还是这回鲁省高的省状元、县状元,老大王子平在全省第三,县里第二,妹妹王子妗,虽然排名不高,可也考上大学了。 最最关键的是,这次高考,报名的多是下乡或者是已经返城的那些知青,应届的学生,像王家兄妹三人这样农村出身的虽然也有,但并不算多,考得这么好的,更是凤毛麟角。 第二天省里就有记者来到麦香村做采访,省里,县里的教育部门都专门下来人,一时之间,麦香大队的老王家就成了香饽饽。 连张德富都笑脸盈盈的亲自带着人下来慰问,还给了奖励。 第295章 牛马不同槽 说起老王家,谁人不竖一根大拇指,谁家不眼热。 一家子三个大学生,别说是麦香大队了,就是县里也从来没有过。 可热度来得快,去的也快。 刚过元宵,一家子人就把子平和子安送到了火车站。 “去了北平,好好读书,但也不要一味的死读书,遇见喜欢的姑娘也不要藏着掖着,大胆的追求,追女孩子讲究一个胆大心细不要脸。” “爹!”王重的话把兄弟俩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兄弟俩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可都还没有结婚,老二子安倒是谈过一个对象,是子安高中时的同学,可惜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王子安看来,那姑娘太幼稚,两人的三观不同,处不下去了。 “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外边谨记一点,财不露白,免得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听着王重的叮嘱,兄弟俩连连点头。 “去了北平,要照顾好自己,该吃就吃,该花钱的地方就花,北平那地方比咱们这儿冷多了,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姜红果强忍着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再一遍叮嘱着两个儿子。 同样的话,这几日在家里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两儿子却没有不厌其烦的意思,耐心的听着母亲的唠叨,贴心的让母亲和父亲照顾好自己,叮嘱妹妹别给家里添乱,让爹娘省点心之类的话。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火车一发动,待坐在列车上,透过车窗挥手告别的子平和子安随着列车不断远去,姜红果那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出来,顿时便哭成了泪人。 小麦芽见母亲哭了,离别之情一下子也充斥心头,跟着抹起了眼泪。 唯有王子妗,有些大大咧咧的,虽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却是对两个哥哥的祝福。 子衿哄着姜红果,王重一边轻轻拍着抱着自己的小麦芽后背,揉着她的小脑袋瓜,一边说道: “好了,老大老二是去读书求学,再说了,他们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别人家像他们这个年纪的都结婚生孩子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可是北平,离咱们这儿好几千里呢!”姜红果道。 “当初马仁礼不也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北平读书,那会儿兵荒马乱的,还没现在这么太平呢。”王重道。 姜红果犹豫了一下:“这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娃娃。” “娘,爹说的对,大哥二哥都那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王子妗挽着姜红果的手道:“说不定等过年大哥二哥就给您带几个大学生儿媳妇回来了呢。” 父女两一唱一和的,把顺利的把还沉寂在离别之情中的母女二人拉了出来。 “爹,这不是去车站的路吧?”王子妗看了看周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去车站干啥,咱们又不回去。”王重道:“咱一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再说过几天你不是还要报名吗!咱们先去你学校附近逛一逛,先熟悉熟悉环境。” “怎么,这还没开学呢,就想着一个人出去撒欢了?” 这次来省城,除了送两个儿子去北平之外,还有就是送女儿过来报名,王子妗的成绩虽然比不上两个哥哥,可也考上了鲁大,麦香大队距离省城虽然不算太远,可也不近,就算是坐车,也得大半天的功夫,来来回回的折腾太麻烦,王子妗就索性把行李都带了过来。 “我哪儿有。”王子妗忙解释道。 “咱们先去你学校瞧瞧,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去给伱买点生活必需品。”从离别的悲伤中走出来的姜红果迅速便投入到对女儿的关心之中。 “姐!”王子瑜兴致勃勃笑着道:“我想看看你们学校!” 一家人兴致勃勃的奔着鲁大而去,在学校周边逛了一个多小时,找了个旅馆落脚,紧接着就去了百货商店,给子衿和子瑜两人一人挑了几件新衣裳,新鞋子,给子衿买了不少生活用品。 王重还找了个自行车铺子,帮子衿买了一辆二手的女式自行车,不要自行车票的那种,之所以不买新的,主要是不想太招摇,虽是二手的,可王重亲自把车检查了一遍,找老板借了工具修了修,换了几个小零件,除了看着旧一点,其他的跟新的也没啥区别。 一番折腾下来,等回去那天,一家三口倒是拎了不少东西,可姜红果的荷包也空了,至于王子妗,当然就留在了学校,毕竟已经开学了。 回到麦香大队,躺在熟悉的炕上,王重不禁感慨一句:“还是家里舒服啊!” 子瑜坐在旁边,乖巧的帮爹爹捶腿:“爹说的对,我也觉得家里舒服。” “等过几天你要该去上学了,我和你娘就清净咯!”王重笑着道。 “哎!”一说起上学,小子瑜就叹了口气。 “爹,你和娘为什么不早一点生我呢,这样我今年就能和我姐他们一起参加高考了。” “小丫头!”王重摇摇头道:“这么急着想长大?” “那些小孩子都太幼稚呢,和他们呆一块儿没意思!”子瑜一脸嫌弃的道。 “人小鬼大!”王重道:“少年时期,是人一生当中最难得的阶段,无忧无虑,不用为生计所累,等你长大了,可就得为自己的生机奔波了。” “你呀,就是人小鬼大,太懂事儿了。” “懂事一点不好吗?”子瑜睫毛轻颤,望着王重。 “懂事自然好,可太懂事了,就少了许多少年人该有的快乐。”王重道。 子瑜道:“可我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快乐呀!” “好了好了,吃饭了,你们爷俩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姜红果把煮好的面条端到桌上,招呼着父女俩吃饭。 “大虫!大虫!” 王重和小麦芽刚刚准备动筷,外头就传来了牛大胆的声音。 “屋里呢!”王重应了一声,牛大胆就钻进屋里来了。 “哟,吃饭呢!” “坐坐坐!” “一块儿对付一口!她娘,给大胆哥拿副碗筷。”都不用姜红果招呼,姜红果已经把碗筷拿了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了!”牛大胆连忙推辞。 “得了吧你!”王重道:“就你家那点白面,全给你家媳妇孩子了,你自己还舍得吃!” “她娘,给大胆哥多盛点!” 姜红果笑着夹了一大碗,舀了撒了盐,滴了酱油,香油,浇上三勺卤子,放到牛大胆跟前:“大胆哥,给!” “谢谢弟妹!” “那我就不客气了!”牛大胆拌着面条道:“对了,和你说一事儿,前几天我和马仁礼在县里碰到周书记了。” “周书记?” 王重颇为诧异:“周书记平~反了?” “不仅平了,还调到地委去了。”牛大胆脸上满是喜色:“我和马仁礼还去周书记的办公室里头坐了一会儿呢。” “好啊!”闻言王重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周书记回来了,咱们的好日子也马上就要来了。” 不是说集体制度不好,而是人心浮动,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就是现在麦香大队,也有那暗地里悄悄偷奸耍滑的。 繁复的工分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做到公平,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可那是建立在领头的几人没有私心的情况下。 麦香大队的工分制度是在原有的工分制度的基础上进行了更进一步的细化,每天的计分、统分、每次的结算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王重和牛大胆、马仁礼几个能够做到两袖清风,可若是换个地方,换个人,那就未必了。 正如那些个一门心思跟着张德富的人,他们为什么抵制包产,不就是怕包产到户了以后,他们自己就得下地干活了吗。 王重道:“上回我和你提过的那件事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是说让马仁礼去找······” “哎!”牛大胆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还冲着牛大胆摇了摇头。 “这事儿没成之前,谁也不能说。”王重郑重道。 牛大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点了头。 “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就去找仁礼。” 姜红果虽然疑惑,可却没有追问的意思,嫁给王重这么多年了,她对王重也算了解了,要是能说的事情,王重肯定一早就说了。 像当初把周义虎书记藏到村里的事儿,知道的同样就只有牛大胆和马仁礼他们几个,可惜牛大胆的嘴不牢,这事儿被乔月给知道了,捅了上去,周义虎紧跟着就被张德富、韩美丽他们带一群人过来抓走了。 为此牛大胆还把乔月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俩因为这事儿差点没离婚。 吃过饭,二人便匆匆去了马仁礼家,马仁礼初闻此事,极为惊讶,随即便是摇头。 王重和牛大胆磨了他整整两天都没成,最后还是杨灯儿出马,也不知杨灯儿使了什么招,马仁礼这才同意。 三人带了点自家的小米和绿豆,坐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 三人当天去,第二天就回了。 走在从县里回大队的路上,马仁礼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你们说这事儿能成吗?” 牛大胆摇头,心里也没底。 王重道:“但尽人事,听天命!” “不管怎么说,至少咱们想办法去做了,总好过空等着强吧!” 这话马仁礼很是认同:“这倒是!” “不过就算走了一个张德富,还会有牛德富,马得富,现在上边的政策虽然逐渐松了,可落实到下边,还是需要时间的。” “只要把张德富那二流子扳倒了就成。”牛大胆说起张德富就是一肚子气,这些年本来麦香大队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张德富见不得大家日子过得好,见天的折腾,搞完这个搞那个。 这要是再往前个几十年,放到民国那会儿,张德富早就被那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汉打了黑枪,取了性命了。 “回去以后,大家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这回去省城,是去买种子的!”王重抖了抖挂在肩上的几个布袋。 “没错,咱们就是去买种子的!”马仁礼立马补充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牛大胆打量着二人,摇摇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精!” “当初小鬼子投降,蒋光头跳转枪头对准,准备犁庭扫穴的时候,伟人说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才有了后边革命之火燃遍全国的伟大胜利。” “那张德富是什么人?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二流子,就他以前干过的那些事儿,就算没有咱们,迟早他也得被清算,咱们犯不着和他硬碰硬。” “这话说的在理,只要咱们大家伙儿都还在,这日子总能过起来的。”马仁礼非常赞同王重的话,前阵子他就是走的太急,昏了头,忘了一直以来的谨慎和小心,这才把自己给整进去了,险些把下半辈子都给搭里边。 看着两人都看着自己,牛大胆就是再傻也明白两人是什么意思了:“行行行,我听你们的,不跟他对着干行了吧!” 王重搭着牛大胆的肩膀道:“大胆,你要相信,咱们国家的政策绝对会越来越好的,你看看现在,停了十年的高考都恢复了,咱们的孩子都去上大学了,这说明国家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马仁礼也一脸恍然,他脑子转的快,立马跟着王重后头补充道:“只有需要人才,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培养人才,国家为什么需要人才,你仔细想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牛大胆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么说,咱们国家真的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那还能有假!”王重道:“连周书记都已经被平~反起复了,这还不能够说明情况吗?” “像张德富这种老鼠屎虽然有,但像周书记这种一心为咱们老百姓考虑的也不少,上边为什么要重新启用周书记他们?” “为什么?” “那就是因为,上面也意识到了,继续这样子下去不行,咱们农民的日子还是过的艰难,农民的日子不好过,集体和国家的日子能好过吗?” “只是有句老话,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要改变,也不是一下子把前头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推翻了,当初辛亥革命,那些先辈们推翻清政府,前前后后也花了几十年,咱们打小鬼子,花了八年,打老蒋,也花了三年。” “这治理国家,就跟治病做饭是一个道理,你不能急,得慢慢一步一步的来,现在咱们国家,就是一个生了病的人,可这治病你得先找到病症,找到得病的原因,再根据病症和缘由,有针对性的进行救治。 就算是救治,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把病给治好的,就算是治好了,病人想要彻底恢复,总也得有个调养恢复的时间吧!” “你要早这么和我说,我不就早明白了吗!”牛大胆这回儿算是听懂了王重的话。 “现在明白也不晚!”王重道。 马仁礼笑着摇头晃脑的道:“治大国,如烹小鲜······” “行了,你别个搁哪儿咬文嚼字的了。”牛大胆一脸嫌弃的道:“人家大虫都还没怎么呢,你倒是先装上了。” “什么叫我先装上了,我这是听了大虫的话,一时之间有所感触。”马仁礼解释道。 “行行行,你有感触,你是文化人,大学生,成了吧!” “哎~~~你说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不爱听你别听。” “牛大胆,你···你····你····你这是卸磨杀驴!你······” “对,卸磨杀驴,你就是那条驴,那条蠢驴!” 牛大胆虽然没什么文化,平时也有点一根筋,可脑子不算笨,嘴巴也挺利索。 “你才蠢驴呢!”马仁礼立马就跟本人踩着尾巴一样,立马松开了牛大胆,气鼓鼓的拉开距离。 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王重只在一旁抿嘴笑着,静静的看戏,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这牛马不同槽,也不是没有道理,牛大胆和马仁礼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了,这么些年来,没少打打闹闹的争吵,斗嘴那更是常有的事儿,不过这么些年来,要是没有他俩唱的这出戏,在麦香村待的这些日子还真有点无聊。 第296章 为人民服务 “大胆哥,找个机会,把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告诉王万春,你就让他自己想清楚,是想继续跟着张德富一条道走到黑呢,还是踏踏实实干好抓生产,干工作,想法子帮着咱们这些老农民,把日子越过越好。” 临到家了,王重才叫住牛大胆,说了这么几句。 “你干嘛不自己找王书记说?”牛大胆不解的问。 “伱以为我没和他说过吗?”王重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拍了拍牛大胆的肩膀,率先进了大门,刚跨过门槛,忽然扭头道:“你在告诉他,集贤大队的韩美丽就是前车之鉴。” 说完就径直往里,回了里院。 牛大胆愣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才沉着脸回了家。 时间一日日过去,王重没再去公社找王万春,专心致志的待在麦香大队,领着乡亲们搞生产。 麦香大队现在拢共有耕地将近三千亩,山上还有将近百亩的果林,种的多数都是梨树,这些个果树,都是当初六几年三年灾荒刚过去的时候,王重领着队员们种的。 那会儿大灾刚过,乡亲们饿了整整三年,当初王重种的那一亩多的梨树,可解了不少急,当时王重一提这事儿,乡亲们就没有不同意的。 那些新开出来的耕地,也多是在那个时候开的,那时王重在大队上的威望是最高的时候,乡亲们也怕再来一次灾荒,恨不能多多的开出土地,多多的种粮食。 这些年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麦香大队到底有王重等人制定的工分制度在,有王重和牛大胆、马仁礼这几个威望高的人压着,麦香大队的日子在麦香岭地区那是数一数二的,周边的几个大队的姑娘,一个个都恨不能早点嫁到麦香大队来。 是以麦香大队的总人口也早已突破了两百,人均耕地也早就突破十亩了,马公社,杨建国他们这一批孩子也陆续长大,村里的劳力也逐渐增加。 大队上适龄的年轻人里头,没结婚成家的,也就是考上大学的王子平和王子安,牛春来,牛雯雯他们几个了。 牛大胆的小闺女牛麦花年纪和马公社、王子妗差不多大,今年都是十六七岁,马仁礼和杨灯儿的小儿子杨建国年岁稍微小一些,才十四岁,比子瑜大上一岁。 孩子们陆续上学去了,天气也逐渐变暖,眼瞅着就开春了,县里头忽然下了通知,扩大自留地,允许农门私人养猪,养羊,养鸡,鼓励农民搞副业。 但也有限制,私人可以养猪,但不能养母猪,可以养羊,但不能超过三只。 虽说还有限制,但这个兆头却是极好的。 私人不许养母猪,那就把母猪放到集体的猪圈去养,母猪归集体所有,自家买不起羊羔子的,集体可以统一采购,再佘给个人,收取一定的利息,等到猪羊大了出栏的时候,再连本带利的还给集体。 “这能行吗?”听了王重的一番话,马仁礼有些忐忑的问道。 这么些年下来,马仁礼谨小慎微,一直小心翼翼,凡事秉承着少说多看,谨言慎行,生怕犯错,那胆子也就针鼻儿那么一丢丢大,做事情都喜欢三思而后行,瞻前顾后。 “养猪养羊是不是上头允许的?”王重问道。 马仁礼:“是啊!” 牛大胆道:“咱们违法了吗?” 马仁礼摇头。 “那不就得了!”王重笑着道:“咱们一切都按照上头的指示来办事,既没有阳奉阴违,也没有违法乱纪,要是上头觉得咱们做的不对,那咱们改就是了,老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要是张德富非得对付咱们,我这个村支书来扛。” “现在咱们大队有五十六户人家,要是一户一头猪的话,可咱们集体可没有那么多的钱粮!”马仁礼摊开手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咱们先买上几头母猪,半年就可以开始配种,咱们多买上几头小母猪,等咱们的母猪生了猪仔,再卖给乡亲们。” “要是猪仔下的多了,咱们就卖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要是没人买,那咱们就把猪场再扩大扩大,搞成规模······”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就这么办了!” “采买母猪崽子的事情呢,交给仁廉去办,你们俩现在主要任务,是春灌和春耕。” 除了冬小麦之外,村东村西两个大队,八个小队,还得种小米、红薯,春玉米、还有各种应季的菜蔬,除了集体的地以外,还有刚刚扩大的各家的自留地,也得翻耕夏种,开春以后,几乎全村人都要忙碌起来。 牛大胆是个好把式,地里那些活样样都精通的很,麦香大队的乡亲们在他和王重的带领下,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农忙之中。 时间一日日过去,春去夏至,又是一年丰收季,马仁廉买回来的那些母猪崽子也陆续长大,马仁廉外号叫菜包子,可除了擅长包包子以外,他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兽医,村里的十头小母猪,便交给了他全权负责。 现如今麦香大队的养殖业基本上都是由马仁廉负责,农业由牛大胆和马仁礼两个队长负责,王重统领全局,主抓农副业。 王万春那边仍旧没什么表示,可张德富,却并没有如原著一般,这几年来一直高枕无忧,年初时王重和马仁礼还有牛大胆三人往省城走的那一遭,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 转眼就是夏收,看着漫山遍野金黄灿烂的麦田,乡亲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收麦咯!” 牛大胆一声高喊,乡亲们拿着镰刀涌入麦田之中,男人们弯腰收割,妇人们在后边负责脱粒,捆扎麦秸,烈日之下,炎炎酷暑之中,麦香大队的地界上,漫山遍野皆是一派热火朝天之象。 年轻力壮的娃娃们把刚刚收下来的麦子一袋一袋的或是装进独轮车,马车之上,或是担在肩上,扛着径直奔着村里的麦场而去。 一边收麦,一边脱粒,一边开始紧锣密鼓的晒制脱水,整个麦香大队两百多号人,除了似二爷爷那般年纪太大,干不动活了的,其余就算是须发皆白的老人,身高刚过车轮的娃娃,也都帮着一块儿干起了活。 收上来的麦子,一如往年,先统一归置到大队粮库,再根据工分,逐户下发。 卖力干活的收获满满,偷奸耍滑只想着偷懒的紧皱眉头。 这边给乡亲们的粮食刚刚发下去,公社那边,王万春和关援朝就领着人下来收缴公粮了。 没了见天的活动折腾,乡亲们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伺候庄稼上,加上严密的工分制度,奖惩措施督促,麦香大队再度成了麦香岭公社的明星大队,平均亩产甚至远远超过了六十年代。 看着一袋袋过称,检查过后送上拖拉机的麦子,王万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虫啊!不愧是我们公社的大能人,这才两年功夫,你们大队这产量,可又翻了一番了。”王万春冲着王重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王重道:“主要是乡亲们卖力干活,还有这批种子好,这是我和牛大队长还有马队长特意去省城买回来的良种,今年是第二回种了,这个型号适应性强,产量高,口感也不差。” “······” 聊了几句,王万春就把王重拉到一旁僻静处,小声问道:“张德富被停职调查了,省里还专程派了人下来办这个事儿,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王书记,你这可就抬举我了,我一个农民,你问我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春灌,什么时候镇压、除虫这些我知道,可县里、省里的事情,我上哪儿知道去!”王重开始装聋作哑。 “你少在这儿和我装!”王万春拉着王重道。 “当初你就劝我离张德富远点,后边牛大胆还专程过来找我,说什么治病啊,韩美丽的前车之鉴啊,让我自己考虑清楚,这不是暗示我吗! 牛大胆是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有数,这些话是他能想到、能说出来的吗!” 王重看着王万春道:“我那是好心,这老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韩美丽的事情,难道还不算生动的例子吗?” 王万春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万春,你是个好人,你也是从咱们麦香大队走出去的,当初打小鬼子的时候咱们就跟着干了,这些年下来了,我们所有的乡亲都把你当自己人了,不然的话,我和大胆还浪费这力气干啥,费力还不讨好。” 王万春瞪了王重一眼,王重却坦然的看着他,目光清澈,神色真挚,王万春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了,心里也愈发纠结。 “万春,人可以错,但不能一直都错,错了就要改,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明知是错的,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你小子,少跟着在这儿扯七扯八的。”王万春当然明白,不然的话,他现在估计早就和张德富一样,被停职调查了。 “我就问你,张德富被停职调查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就张德富当初干的那些事儿,用屁股想都知道,被停职调查是迟早的事情。”王重这话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王万春看着的王重的目光十分复杂,再度叹了口气,有些感慨,自嘲的摇摇头道:“现在想想,我这个书记当的真的是不称职啊!” “我倒是觉得你做的很好,虽然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不说别的大队,就咱们麦香大队,当初要不是有你在上边帮我们扛着压力,咱们指不定被张德富和韩美丽他们霍霍成啥样呢。” “哎!”王万春又叹了口气:“说起韩美丽,她也被调查组的人给带走了。” 王重上前伸手搭着王万春的肩膀,似朋友般说道:“万春啊!你说说,你当这个书记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王万春皱起眉头,念叨了一句。 “那咱们再往前捋一捋,当初咱们跟着你们打小鬼子,打老蒋,是为了啥?” “还能是为了啥,当然是为了过上太平日子!” “后来咱们打赢了,建国了,咱们搞土改,分田地,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知道阅兵的时候,伟人说同志们辛苦了,底下的将军士兵们回答什么吗?” “为人民服务啊!”王万春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这话刚一出口,王万春自己就愣住了。 “为人民服务,简单又直白,就算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聪明,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咱们折腾来折腾去,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找到一条适合咱们发展的道路,为了让国家富裕起来,为了让我们这些农民不用再挨饿!” “这些年来,张德富他们干了什么,你看的清清楚楚,这个时候,我觉得你不妨停下来好好想一想,回忆回忆过去,问一问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做的?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着王重拍了拍王万春的肩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迈步走了。 徒留王万春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公社的干事跑过来找他,才回过神来。 人可以错一次,但不能一直错! 为人民服务! 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做的! ······ 一个个问题在王万春的脑海当中不断交织,前些年的往事王万春这辈子都忘不掉。 可自己为什么还一门心思的跟着张德富呢?难道自己也成了和张德富一样的人? 王万春不由得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问自己。 “王书记?王书记?”关援朝的声音把王万春从出神之中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王万春扭头看着关援朝问道。 “我看您皱着眉头,是有什么事儿吗?”关援朝是公社的武装部长,管着公社所有的民兵队伍,兼着麦香大队民兵队长的王重也是他的下属。 “没什么!”王万春自己都没想明白,还需要时间啊。 第297章 更深入的建议 时光荏苒,转瞬就到了年关。 “好消息,好消息!” 牛大胆兴冲冲的跑到队部,满脸的褶子都挤了出来。 王重和马仁礼还有马仁廉正围坐在中间那种开会的方桌上,核对今年的账目。 “啥好消息?” “万春说县里新来了个书记,昨天才刚刚到任,是上面特意从省城调过来的,看来张德富就是出来也回不来了。” 牛大胆是真高兴,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这是好事儿啊!”王重笑着道:“只要张德富这个搅屎棍走了,换谁来都行。” “真成了?”马仁礼也十分惊讶,当初去深城,他一般是迫于无奈,一般是被王重和牛大胆架在火上烤了。 毕竟马仁礼的出身可不咋的,王重和牛大胆连哄带骗加吓唬的,生生把马仁礼逼上了梁山,陪他们走了一早省城。 马仁礼本来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太过被动,想要抗争抗争,没想到结果竟然出人意料的顺利。 王重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行了,别耽误功夫,早点把账对完,大胆,过几天咱俩一块儿去找一趟周书记。” “找周书记干啥?”牛大胆不解的问道。 “找周书记商量提包产到户的事情。” “包产到户?”屋里其余三人齐齐一震,惊讶的看向王重。 “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乡亲们生产的积极性不低,油坊还有鱼塘经营的也都不错,母猪们也都下了猪仔了,现在要是搞包产到户,到时候队员们都只顾着自家,集体不就没人管了?” 马仁廉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牛大胆和马仁礼陷入思索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王重道:“咱们现在只是勉强能够吃饱,可要是想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想顿顿都吃上肉,不尝试一下新的法子能行吗?” “会不会太急了点!”马仁礼有些胆怯的道。 王重没理他,直接看向牛大胆:“大胆,你怎么说?” “我和你去!”牛大胆就直接多了。 王重笑着走到牛大胆身边,搭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 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超过破百了。 马仁礼和马仁廉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两人的小心思王重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当即便便说道:“放心,这事儿是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大胆也是被我忽悠的,和伱俩没关系,行了吧?” 在魄力这点上,牛大胆确实要胜过马仁礼和马仁廉太多。 马仁礼稍微好一些,聪明,读书也不少,有本事,眼光也不差,关键目光也足够毒辣,马仁廉就差多了,不过当个工具人的话就目前看来还是很合格的。 至少他不会搞什么阳奉阴违,耍心眼子,明面上和你虚与委蛇,背地里却悄悄的打小报告,暗地里捅刀子。 三天后,王重和牛大胆带着几棵白菜和一网兜的萝卜,还有一包油坊里油渣炸出来的豆渣饼,找到了周义虎。 “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周义虎当即就板着脸道,牛大胆神色讪讪。 王重解释道:“今年咱们大队不是丰收了吗,几颗白菜萝卜又不是精贵东西,还有这包豆渣饼,也是用油坊榨油剩下的油渣做的,一分钱没花,我们拿这些来,就是想让您尝尝味道!” 周义虎神色稍缓,看着那个油纸包:“油渣饼?” 牛大胆立马解开绳子,取出一块,递给周义虎:“周书记,您尝尝!” 周义虎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咯嘣一下,就跟吃锅巴一样,十分酥脆,以周义虎的牙口倒是勉强能咬动:“硬了点。” “捣碎了用热水泡着吃口感不一样,还特解饿!”牛大胆笑着道。 “哦?”周义虎有些好奇。 牛大胆主动的拿起周义虎的搪瓷茶缸,把油渣饼子掰碎了,泡上热水,盖上盖子:“等几分钟就好。” 趁着等待的空档,周义虎问起了今年麦香大队过年的情况,几分钟后,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油渣饼水,周义虎眼睛顿时就亮了。 “不错!又香又软,好吃!”周义虎不住赞道,看向王重:“又是你小子鼓捣鼓出来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王重笑着道。 “东西我收下了,心意我领了,不过以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您放心,下回您就是让我们带我们都不带。”王重道。 “你小子,还是这副德行。” “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说正事吧!”周义虎不是傻子,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要是没事儿的话,王重和牛大胆怎么会跑来找他。 “周书记,上次您带着工作组到我们大队调研,咱不是聊了不少嘛,当时人太多,有些话我没敢说太透了。”王重道。 周义虎皱起眉头:“没敢说透?” “现在也没别人在,那你说说,还有哪些是没说透的?” 王重道:“我们大队现在的工分制度虽然在一定的程度上刺激了乡亲们的积极性,就目前来看,生产搞得还不错,可我们在维持这个工分制度上面投入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的成本太高了。” “而且这种刺激是有限制的,而且我们大队的运行模式,主要是建立在我和大胆在村里的威望高,而且我们村里几个管事儿的之间相互监督,大家也都没什么私心,但任何人之间是不同的,我们这种模式可复制的可能性太低了。” “往下说呀!”周义虎道。 王重和牛大胆对视一眼,牛大胆说道:“周书记,我和大虫商量过了,想申请在咱们大队搞个试点,试一试把土地承包给队员们,按户来算,每家每户自己种粮食自己收。 收上来的粮食,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留给队员们自己,这样一来,队员们的积极性应该肯定能被刺激到最高。” “承包到户?” “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国家,还是集体,队员们只负责耕种,没有权利买卖交易。”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周义虎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才看着二人说道:“可你们想过没有,这样一来,那些困难户怎么办?特别是那种独居的老人、没了丈夫的孤儿寡母、残疾人,他们其中有些甚至连劳动力都没有。” 牛大胆道:“困难户由大队给补助,从留给集体的那批粮食里面出,保证困难户的口粮。” “我敢保证,如果能够实现包产到户的话,只要不出现天灾,咱们地里产出的粮食,比今年至少能多出三成。” “大胆啊!”周义虎的目光在王重和牛大胆之间来回流转着:“有想法是好的,不过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牛大胆有些急了:“周书记,我可以立军令状,要是产量达不到要求,你撤我的职!” “你先听我说完!”周书记忙安抚牛大胆道:“我说了虽然不算,不过我可以向省里申请,我也和你们交一句实底,现在国家改革农业的决心是很强的,省里的改革的意志也很强烈。” “周书记,我替乡亲们感谢你!”牛大胆激动的站起来,握着周义虎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这件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你们切记不要外传,现在我们上上下下很多人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他们不想也不敢打破原有的制度,这事儿想要办成,就只能从上往下来。” 周义虎在清泽县干了也有这么多年了,对于县里的一干同僚们,不说了如指掌,但心里基本上也都有数,知道根底。 辞别了周义虎,王重和牛大胆就径直回了麦香大队。 路上,王重老神在在,一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可牛大胆却截然相反,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王重这样子,牛大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虫,你就不担心?” “有啥好担心的。”王重道:“咱们国家几万万农民,几万万的工人,咱们每年交那么多的公粮,那些当官的,那些工人,他们吃的喝的,哪样不是从咱们农民手上流出去的,可咱们农民自己还饿着肚子,国家想要发展,农民的问题是绕不过的槛,是当下必须要解决的严峻问题。” 牛大胆深以为然的道:“没错,咱们农民连饭都吃不饱,国家还怎么发展,要是咱们都饿死了,那么多的地水种,公粮谁交?” 王重道:“现在不是以前,咱们国家形式变了,上边还是惦记着咱们农民的,咱们农民想吃饱穿暖,包产到户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这次不成,以后也一定能成。” “一定能成!”听着王重坚定的语气,看着王重那一脸坚定的神情,牛大胆的目光也跟着坚定了起来。 “听说最近你家来不少丑国那边的信?”王重话题一转,问起了最近在队里闹出不小动静的事情。 牛大胆点点头,却没说话。 王重瞥了一眼牛大胆,径自道:“这是你自家的事情,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不过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有些事情,还是要考虑全面一点,不能一味的纵容和宽松。” “当然了,这是你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情,我就是建议。” 乔月天天在家练习英语,大家住的近,两家的后院甚至都是联通的,有时在后院忙活,劈柴喂鸡喂猪的时候,偶尔还能听见乔月练习口语的声音。 “不过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乔月的姥姥家早就没人了,当初她跟着马仁礼一路来到咱们这儿,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她舅舅远在丑国,隔着茫茫大海,她舅舅是怎么知道乔月在咱们麦香大队的?” 牛大胆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随即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乔月一直都知道她舅舅在丑国?” 王重摇头道:“应该不会!” “乔月来咱们这儿的时候,咱们和丑国之间关系还交恶呢,后边不是还干了一仗,周书记的胳膊都撂在战场上了。 两国关系缓和,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乔月就是想知道也没那条件。 我的意思是,从北平到咱们这儿,又过了这么多年,乔月她舅舅还能找到乔月,可见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这么费尽心思的找到乔月,怕是不会单单只是想寻亲这么简单。” “哎!”牛大胆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愁容,却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再度佩服起王重来,只通过一鳞半爪的信息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王重拍了拍牛大胆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心里总要有个数。” 对于乔月的事情,王重是实在不想掺和,巧月这人太过自私,是个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马仁礼的救命之恩,数十年相处的夫妻之情,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丢下不管。 但牛大胆是个老实人,当初和乔月刚成亲没多久,就差点没被乔月拿捏的死死的,得亏是王重和马仁廉帮着牛大胆一番敲打,两口子才安安稳稳过到了现在。 以乔月的性子,肯定是会抛下丈夫儿女去丑国的。 姜红果把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饺子端上餐桌,替王重专门做了一碟放了辣油的蘸碟,拿来就被,这才解了围裙,坐回炕上。 “小麦芽,把我那半壶女儿红拿出来!”王重差使着自家小棉袄。 “爹,黄酒啥滋味?”大儿子子平腆着笑脸凑过来。 “滚,还有你,这是子衿孝敬我的,没你俩的份!”旁边的王子安躺着中了枪。 “爹!小气了不是!”王子安的脸皮可比哥哥子平厚多了。 “两个臭小子,从北平回来也不知道买点好酒孝敬我,白养你们这么大了!” 兄弟俩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王重这是在开玩笑。 “别理你爹,赶紧吃!”姜红果笑脸盈盈的招呼着儿子们吃饭。 大家早就等不及了,纷纷拿起筷子,吃起了饺子。 “还是娘包的饺子最好吃,我在北平就惦记着这口。” “我亲爱的二哥啥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我这是心里话,什么溜须拍马,去去去!” 兄妹之间吗,哪有一直都是和和睦睦的,吵吵闹闹的才是真实。 “行了行了,先吃饭!”姜红果见兄妹俩这架眼瞅着要掐起来,赶紧一盆冷水浇上去,姜红果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王重到底没有自己一个人喝,半瓶子黄酒一家五口分了,除了最小的子瑜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喝酒之外,剩下的一人也才勉强分到一杯而已。 王重并非嗜酒之人,不过一些值得庆祝的时候,喝点小酒的话,确实能够渲染氛围。 “对了!过几天小年,队里杀猪,你俩都过去帮忙!”王重对着两儿子道。 “没问题!”子平和子安的三观都被王重教育的不错。 “杀猪?”王子妗眼睛瞬间就亮了:“我也要去!” “我也去我也去!”子瑜也跟着咋呼起来。 “爹,今年咱们杀几头猪啊?”王子妗凑到王重跟前,好奇的问。 “咱们大队自己养的那些都还只是小猪崽子,就这几头猪,还是你大胆叔跑了几天才从别的打丢买回来的,只有五头。” “咱们大队两百多口子,五十多户人家,十几家人分一头猪,一头就按两百斤来算的话,一家能有二十斤呢!”王子妗啧啧算道。 “这账不是你这么算的!”子平道:“两百斤是出栏的重量,而且未必全都是两百斤呢,再除去内脏、猪头还有蹄髈、骨头,一头猪也就能出六到七成的肉,可能还少一些。” “我给忘了!”子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爹,那咱家还是要猪头和下水吗?”子瑜拉着王重问道。 “怎么,想吃猪头肉了?”王重笑着问道。 “嗯嗯嗯!”子瑜立马点头如捣蒜,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放光。 “那咱们家还是要猪头和下水!”王重道。 “爹!”王子妗道:“可我想吃排骨。” 说着还摆着手指头数了起来:“红烧排骨、糖醋排骨,粉蒸排骨······” 说的旁边的小吃货咽起了口水,紧紧挽着王重的手不肯松,两只眼睛都放光了,就跟看见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 “那咱们就多买点回来!”王重哑然失笑,宠溺的揉了揉子瑜的小脑袋。 这个小女儿王重确实喜欢,乖巧听话,文静又不失机灵,关键还聪明。 “爹最好了!”小棉袄高兴的扑进王重怀里撒气了娇。 “爹,那鱼塘那边呢?要捞鱼吗?”王子妗的脑子转的更快了,一脸期待的看着王重。 “我家浪里小白条要重出江湖了吗?”王子安笑着调侃道。 “去去去!”王子妗赶紧把自己身边的子安推了一把,瞪大了眼睛:“谁是浪里小白条了!” 子安故作诧异:“我说浪里小白条了吗?” “说了!”子衿道:“就刚刚,王子安,别装蒜啊!” 连一向话少的王子平脸上也露出笑容。 王子安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贪玩跳进鱼塘里捉鱼,还大言不惭的说与地斗其乐无穷,被爹救上来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惨白,肚子······” “王子安!”王子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踩着尾巴的王子妗一声河东狮吼给打断了。 可还没等王子妗发作,就被一声干咳给打断了。 “大多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真正的强者,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谁小时候没干过一点糊涂事,你的养气功夫还得再练练,不然等以后毕了业,就你那比针鼻儿还小的心眼,得被气死去。” “爹!”王子妗不乐意了。 王重道:“真是个傻丫头,你要是心里气不顺,大可以以牙还牙,张牙舞爪的只会让自己处于下风,瞧瞧你二哥!” 王子妗扭头一看,果不其然,王子安这这儿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连香喷喷的饺子都顾不上吃了。 第298章 周义虎的力挺,麦香大队的变化 刚过完年,老大和老二就去了北平,没过多久,老三子衿也回了省城,学业繁重,三个儿女各自也早有各自的规划,目标明确,都恨不能早些充实自己。 以前王重虽然没少教导儿女们,但更多的只是一些基础性的教育,更深入的专业层次,王重并未涉及,只是培养了孩子们对学习的兴趣和自学的习惯还有方法。 这些无疑都让三个孩子更好的适应各自的大学生活,老大老二是男孩,而且年纪不小,王重并不担心,就是老三子衿,既是女孩,性子又不够沉稳,不过子衿一身防身的本事练得不差,而且这个时候,大学里头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治安事件。 不过王重也算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已经把他们抚养长大,总不可能一直拿着奶瓶往他们嘴里喂,生活还是得他们自己来的。 周义虎那边仍旧没什么消息,看来是遇上了不小的阻力,不过周义虎这人有能力,也有魄力,有担当,王重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农历二月中旬,天气开始转暖,春灌即将到来,周义虎那边就来了消息。 “周书记?”看着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周义虎和王万春,王重和牛大胆都异常的惊讶。 “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周义虎笑着道,眼里都透着高兴。 牛大胆立马就激动的问道:“搞试点的事情上面同意了?” “同意了!”周义虎笑着道:“我和万春过来,就是特意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顺便再和你们说说,哪些方面是要注意的,免得伱们搞出什么岔子来。” “嘿嘿嘿!”牛大胆差点没笑出猪叫。 王重道:“这不是还有您看着我们呢吗,能出什么岔子。” “别嬉皮笑脸的,说正事!”周义虎一脸正色的看着二人道:“你们有多少把握?” 王重和牛大胆对视一眼,王重率先道:“只要是不出现自然灾害,我们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自打去年开始,麦香大队就再度进入到六六年之前那种闷头发展的阶段,有了去年和今年将近两年打下来的基础,今年秋播种下的小麦,不仅仅品种是最新出来的粮种,就连肥料也已经开始大规模的使用化肥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受限于经济状况,只能小规模的使用化肥,大部分还是依赖于农家肥。 今年的冬小麦,麦香大队打算使用化肥和农家肥结合的方式,毕竟全部都只使用化肥的话对于化肥的需求量太大,现在国家在化肥的研制和生产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但受限于技术和各方面的原因,部分化肥还是依赖于进口,这就导致了化肥的价格不像后世之时那么亲民。 “对!我们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牛大胆也跟着王重向周义虎保证。 “好!”周义虎高声道:“那我就等着你们俩拿出成果来。” “您就瞧好吧!” 周义虎拉着两人说了许多话,包括一些注意的东西,还有他帮着争取过来的一些扶持和照顾。 拿着周义虎亲自送到手里的红头文件,王重和牛大胆、马仁礼、马仁廉四人坐在队部商量了许久,终于有了结果。 次日,麦香大队召开全体队员大会,家家户户都派出了代表,整个队部被挤的满满当当,连队部外头也围满了围观的乡亲,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乡亲们,相信大家伙儿也都听到信儿了,今儿个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一桩大喜事要宣布!”王重坐在首位上,笑着大声说道:“周义虎周书记,惦记着咱们,帮咱们去省里申请,费了好大的力气,力排众议,终于让省里同意了,要在咱们麦香大队搞试点,试着推行包产到户的政策。” “顾名思义,就是集体把地承包按户承包给大家,以后大家自己种地,自己收粮,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连土地都还没分,自然也就还没有什么提留,集资和摊派,交足国家和集体的,剩下的,自然都是农民们自己的。 “大虫哥,那像二爷爷这种咋办?”三猴子向来是王重最坚定的支持者,每次王重召集大家开会,他也永远都是最配合的一个。 “就这一点,我们几个商量过了!”王重没说话,牛大胆站了起来:“为了照顾村里的困难户,同时也是为了解决生产工具的问题,我们决定,跟以前一样,以小队为单位,大家一起耕种,具体的措施,就跟当初咱们在互助组的时候一样,就是互助组变成了生产小队,改个名字而已。” 王重补充道:“意思就是,咱们的工分制度取消了,谁家承包了哪块地,哪块地里种出来的粮食留足国家和集体剩下的,就归谁家所有。”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家要记清楚,地还是咱们大队集体的,每家每户都只有耕种的权利,没有私底下转卖的权利,谁家承包的土地慌了超过一年的,就视为自动放弃承包,由咱们集体收回,集体负责处理。” “大虫哥,谁家舍得把地撂荒啊!”三猴子笑着道。 “就是!”老干棒也笑着补充一句:“要真是这样,那就是在地里累死也不能把地给撂荒咯。” 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始发言。 “行了行了!大家先安静一下,先听我说。” 王重话音刚起,屋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屋外围观的乡亲们,也都一个个闭嘴不再讨论,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我们商量过了,为了减少诊断,咱们就按现在的法子进行划分,大队的地划分为八个区域,八个小队的成员也先暂时不变,每个小队推选一个人出来,通过抓阄的方式,先决定每个小队承包的地块区域。” “咱们先说好了,抓到哪里就是哪里,听天由命,谁也不许反悔。” 王重话音刚落,马仁廉就把早已贮备好的装着纸团的箱子搬到桌上。 “八个纸团,八个数字,咱们先抽抓阄的顺序,然后按纸条上的顺序进行抓阄,抓到哪片区域,那个小队承包的地块就是哪块区域,谁也不许反悔,有意见赶紧提,没意见就赶紧选人开始。” 小队的队长并不固定,而是轮流担任,抓阄的人选自然也就不好指定了。 光是一个抓阄就搞了十几分钟,其中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推选抓阄的人上,不过好在结果还是顺利的,八个地块,地自然有好有差。 王重等人已经尽可能做到了快速和公平。 村里的耕地和果林都分成了八块,基本上八个小队都均分了,然后再细分到每家每户,不过在王重等人的高威望之下,这项工作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 当然了,更大的原因,也是因为现在的乡亲们都还很淳朴,没有那么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齐。 在他们看来,能够包产到户,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大虫哥,那鱼塘和猪场分不分?”吃不饱两眼放光的问道。 “还有油坊!”他媳妇小转跟着补充道。 “你们两口子占便宜没够是吧?连集体的东西都敢惦记?”王重扫了这两口子一眼,淡淡的说道。 “没有没有!”吃不饱赶忙解释:“我们哪儿敢呐!” “不敢就好!”王重道:“不管是油坊还是鱼塘,还有猪场,都是集体的产业。” “还有一件事儿,这次包产到户,省里只是同意在咱们大队搞试点,什么叫试点,大家应该都明白,能不能保住承包到手的这点地,就看大家努力了。” “大虫哥,你放心,咱们就是累死,那也是累死在地里!”瞎老尹笑呵呵的道。 “没什么事儿就散了吧,再过几天就该春灌了,大家做好准备!” ······ 七九年夏,虽然包产到户只开始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可夏收收上来的麦子,产量却比去年整整多了将近八成,平均亩产已经将近四百斤,最高亩产更是接近四百六十多斤。 虽然这和良种还有化肥的使用离不开关系,可也跟乡亲们更加卖力的劳动有很大关系。 夏收的时候,周义虎带着工作组再次来到麦香大队,看到麦香大队拿出来的初步成果颇为满意。 “不要骄傲了,今年的秋粮和明年的夏粮才是检验你们成果的时候!”周义虎敲打王重等人道。 “周书记,您放心,这次秋收,和明年夏收,我们一定给您送上一张满意的答卷。”车轱辘话来回转,不过信心王重还是有的。 不说别的,就说村里惯会偷奸耍滑的吃不饱和小转两口子,现如今也日日卖力的在地里干活,哪里还像前些年的时候,时不时就找机会偷懒。 而王重和马仁礼等人也彻底从繁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不然的话,每天的工分记录,每个月小计,每个阶段的总计,折算公粮和粮食这些繁复的工作,看着不难,可非常的琐碎,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把时间都花费在了这些东西上,生产难免就耽搁下来。 而且完成一次过后还不行,为了防止出错,还得反复对所有的数据进行两次复核检查。 为了避免出现以权谋私的情况,保证公平、公开和公正,统计和复核还不能是同一个人。 庞大的工作量,对应的是超长的时间和大量精力付出,而且事实证明,包产到户确确实实能够极大程度的提高生产力,能够让农民们实现温饱,尤其是一些缺田少地的山区。 七九年秋,麦香岭大队秋粮的收获比起去年整整翻了一倍,八零年夏,冬小麦的产量再创新高,平均亩产接近五百斤,最高亩产更是已经突破了五百五十斤,达到了将近六百斤的地步。 这和王重所带来的科学先进的种植技术分不开,也和化肥的大规模使用还有小麦品种已经适应了麦香岭地区有着密切的关系。 最高兴的,当属站在背后大力支持麦香大队搞试点的周义虎了,虽然进步较之去年而言并不算太多,可是和县里同一时期的其他大队相比,已经是远远超出了。 麦香大队的亩产,现如今已经到了其他大队的两倍左右。 如此显著的成果,省里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周义虎当即乘胜追击,想要扩大试点的面积,准备把包产到户推广到整个清泽县,甚至整个鲁省,乃至于全国地区。 这天,牛大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找王重,一脸的焦急,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利索。 “大虫,快·····” “咋了这是?” “二爷爷······二爷爷······你快跟我去看看!”牛大胆也解释不清楚。 王重赶紧撂下手里的活,“我先去二爷爷家,你去我家,让子瑜把我的药箱拿去二爷爷家!” “好!” 二人赶忙各奔东西。 王重一路飞奔到二爷爷家的时候,乔月和麦花都在屋里,二爷爷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样。 “怎么回事儿?” 王重快步走到炕边,一边检查一边询问。 “我也不知道!”乔月满脸的担忧,双眼好似都没了焦距:“我给二爷爷送饭,就看见二爷爷在炕上躺着,怎么叫都不醒。” 没多久,牛大胆和子瑜也赶到了。 “爹,药箱!” “银针!”王重径直道。 子瑜熟练的点燃蜡烛,取出装着银针的针囊。 “大胆哥,帮忙把二爷爷的上衣解开。” 王重招呼着牛大胆,一边帮二爷爷扎针,一边提供活血,给子瑜口述了一个药方,抓了药,王重亲自检查过后,才让乔月去熬了。 半个小时后,二爷爷才悠悠醒转,牛大胆总算是松了口气,满脸的褶子也终于缓了下来。 屋外,王重和牛大胆小声说着话:“大胆哥,二爷爷估计就这几天了,你心里有个数。” 牛大胆顿时如遭雷击,惊愕的看着王重。 “不是已经救过来了吗?”牛大胆不解的问道。 王重摇头道:“只是缓过了这口气,二爷爷毕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五脏六腑皆已衰竭,现在瞧着缓过气来,其实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能熬多久,就看二爷爷这口气能撑多久了!” 牛大胆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二爷爷自己的身体,他心里应该也有数,这几天你还是多陪陪二爷爷,看看他还有什么交代的吧!” “真的没办法了?”牛大胆不敢信的问。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要是还想折腾的话,可以问问二爷爷,愿不愿意去县里医院。” 牛大胆一脸黯然。 第299章 但尽人事 麦香村,东头,老王家。 “二爷爷多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姜红果穿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手里拿着长长的木筷子,木质的锅盖靠在提着墙壁的架子上,锅里的水沸腾着,面条随着沸腾的水在锅中翻滚,思绪却有些飘远了,颇有感慨。 王重在旁边摊着煎饼,说道:“老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二爷爷都九十二了,眼瞅着就奔九十三去了,咱们大队,可没一个比他长寿的,二爷爷这是寿终正寝。” “你说二爷爷也不是没本事,怎么就没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呢?”姜红果疑惑的道。 “这事儿没听人提起过。”王重心里有点猜测,二爷爷是读过书的,年轻时家境应该不错,而且依着他对马仁礼他爹的态度,这里头很有可能有一些陈年旧事。 不过现在人都走了,马大头都去了几十年了,王重也懒得再被人议论别人,说人的不是。 “你这么好奇,要不去村里找人打听打听?” “不了不了!”姜红果赶忙摇头。 二爷爷才刚走,而且二爷爷在队里威望不低,牛家又是村里的大族,她又不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上赶着找不痛快。 “对了,现在乡亲们都自己种自己的地了,大家还肯去油坊和猪场上工吗?” 王重笑了笑,没点破:“怎么不愿肯去,地里的活,也就将将能让乡亲们吃饱饭,想挣钱,还是得靠这些农副产业。” “这几年上头的政策越来越好,说不定再过几年,等经济发展起来了,连统购统销的政策都要废除了呢。” “不会吧?”姜红果有些不敢相信。 “咱们即将迈入的是新时代,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王重笑着道:“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咱们没法理解的事情和新鲜东西冒出来呢。” 一张张新鲜出炉的煎饼被王重放到篦子上,这些薄如蝉翼的煎饼,大半都是给在县里上高中的小女儿子瑜准备的,除了煎饼之外,还有王重用罐头瓶装的肉酱,肉酱是用牛肉或者羊肉,再配上香菇、黄花菜、木耳等泡发的干菜做成的,口味独特,层次丰富,子瑜很是喜欢。 “说的也是!”姜红果点头道。 两口子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说着说着,又说起了远在北平的老大老二,现在老大老二已经进入大四上学期,即将面临着毕业或者考研两条路。 子平和子安的年纪都不小了,要是再考研的话,真的就耽搁了,他们自己也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寄回来的家信上面说的很清楚,两人已经开始为申请回原籍工作做准备了。 对于兄弟俩人的选择,王重也没有干涉的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子安这个性子跳脱的至今还是单身,倒是子平,这个平时偏于文静,一股子书卷气的哥哥,反倒是谈了个女朋友。 次日,一早,姜红果已经帮着王重把东西都收进了帆布挎包里。 “路上骑慢点!”姜红果一边收拾还一边叮嘱着,唠唠叨叨的,王重倒也不觉得烦。 “要我带啥东西回来?”王重问道。 “那就带点盐和酱油回来吧!家里的酱油就剩半瓶了。” “行!那我走了!” “骑车小心点。” “放心吧!” 家里这辆自行车,还是当初老大老二在公社上班半年以后买的,大队其他人虽然眼热,却也无话可说,谁叫他们家孩子不认真读书,进不去公社呢。 王重骑着自行车来到县里,先是去了县里高中,见了刚刚进入高一的女儿子瑜。 “爹!”看到自家亲爹,子瑜的小脸蛋上顿时就堆满了笑容。 “给你带了煎饼、肉酱,还有我新配的香包,放了伱最喜欢的桂花,有助眠的效果。” “谢谢爹!”子瑜喜滋滋的接过王重递过来的包裹,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高兴的凑到王重侧脸上亲了一口。 王重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到子瑜手里:“也别光吃煎饼,要长身体,营养就要均衡,蔬菜是必不可少的,别舍不得花钱。” 子瑜高兴的在王重脸上又亲了一口。 一斤肉都才七八毛,一个初级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三四十块钱呢,一块钱的购买力可强着呢,平时姜红果给子瑜零花钱,都是五分一毛的给,哪有王重这么大方。 从学校离开,王重就径直去找了周义虎。 “王重啊王重,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看到王重,周义虎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尤其是这两年麦香大队在产量上的巨大提升,证明了周义虎走的路是行得通的,周义虎平时说话办事的底气就更足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还真是有事儿要求您。” “哎!”周义虎赶忙伸掌做阻拦状:“打住,让我先缓一缓,做个心理建设。” 王重哑然失笑:“周书记,您什么时候也学会打太极了。” “对了,中午了,您吃午饭了吗?” “还没呢,怎么,还要再蹭我一顿饭?” “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这跑来求您办事儿,也不能空着手来呀,总不能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 “我自己动手做了点煎饼,还带了点酱和大葱,咱找个地方,我出吃的,您出酒,咱俩喝点,边喝边说?” “我这儿可没酒!”周义虎道。 “那看来只能用我的了!”说着王重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陶壶:“我自己泡的药酒,有补中益气的效果,正好适合您现在的情况。” “走吧,去食堂。” 食堂里,两人相对而坐,王重把东西从包里一一掏出来,周义虎开门见山:“先说是什么事儿!” “现在不是已经包产到户了吗,乡亲们的积极性已经被提到了最高,短期内咱们麦香大队想要有大的发展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可以把眼光放到未来。” “放到未来?”周义虎接过王重递过来的煎饼,去了一根大葱,舀上一勺香喷喷的酱,铺上从食堂买来的黄瓜丝,卷起来直接啃了一大口。 “说说你的想法。” 王重道:“现在是新时代了,光靠人力是不够的,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这些年来,咱们国家可是研发出了不少农用机械,我觉得,只有用机械代替人力,才能更进一步的促进生产,解放出乡亲们的双手,让乡亲们有更多的时间,花在农副业上面,更好的改善乡亲们的生活条件。” 周义虎越听眼睛越亮,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讶,连手里的煎饼都顾不上吃了:“你小子是真的惊到我了。” “不过我时间不多,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周义虎也懒得说那些虚的,和王重直入主题。 “我们大队现在有不少年轻人,都读过书,虽然读的不多,但人也不笨,就是没考上大学,我想着找您帮忙找个路子,给他们一个接触和学习机械,最好是农业机械的机会,工资可以不要,吃住我们也可以自己供应,只要能够让他们能够学到东西。” “这······”周义虎本来还以为王重会提让他帮着找银行贷款买农机呢,没成想王重说的居然会是这件事情。 “这事儿我得考虑考虑!不能立马答应你。”看着一脸期待,满眼真诚的王重,周义虎颇为严肃的说道。 听到周义虎这么说,王重就知道这事儿成了一半,当即就笑着给周义虎倒了杯药酒:“没事儿,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你们大队打算让几个后生去学习?”周义虎问道。 “目前合适的后生有六个,我们也没奢望让他们全去学习,能去几个就去几个!” “你也别抱太大期望了。”周义虎决定先泼王重一盆冷水,免得他期望太高。 “尽人事,听天命吗!”王重道:“光靠下死力气干活可以吃饱,但想改善生活条件就比较困难了,而且现在时代不同了,人才可是最值钱的。”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小子脑子里哪来这么多的鬼点子,一点都不像个在地里刨食吃的农民。”周义虎好奇的打量着王重。 王重又给周义虎添了杯酒:“这人的职业只能代表他的现实生活环境,但代表不了他的精神世界,不管身处何处,多读书,多看报,开阔自己的眼界,接触外界时新的消息,多思考,这点子不就出来了。” “也是!”周义虎道:“今天我算是知道了,难怪能教出三个成绩优秀的大学生,还有一个是咱们省的省状元。” “周书记,咱们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王重笑着道:“现在啊,您的重点应该放在您的身体上,工作上的事情,能放一放,还是放一放的好。” “我身体好好的,放什么放。”周义虎脸色一变。 王重道:“当初您在战场上受的那些伤,身体里残留的弹片,尤其还有前几年吃的那些苦,每一样拎出来都很严重,更何况现在都凑到了一块儿,您可不能不重视。” “再说了,咱们不能贪图一时之功,细水长流才是正理,乡亲们可都指着您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呢,您要是一下子病倒了,到时候手里那些工作怎么办?都指着您的那些乡亲们怎么办?” “这·····”周义虎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王重这话,算是戳到了他的软肋上。 “我给您开的药你最近在吃吗?”王重问道。 “在吃!” “待会儿吃完饭,我再给您把把脉,看看用不用在药方上做出增减。” 吃过饭,再度给周义虎把脉,王重忍不住叹了口气,“周书记,你要是还照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三年,您这身体可就扛不住了!” “三年吗!”周义虎眸光闪烁着。 “这样吧,以后每周我送子瑜来上学的时候,顺便来帮你检查检查,顺便扎扎针,再加上定期服用我给您开的药,适当的减轻工作强度,慢慢调养的话,应该能有效果。” “不行不行,这太辛苦你了。”周义虎连连拒绝。 王重笑着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反正我每周都要送子瑜来县里上学,顺道的事情。” “再说了,我就是帮您扎扎针,开个药方而已,买药的钱可都是您自己出的。” “行了行了,我要工作了!”周义虎开始赶人了。 “我下周周日过来,是去您家里找您还是来这儿?” “我家吧!”周义虎也不是那种不知好赖的人。 “成,那我下周去您家找您!” “那我就先走了!” 周义虎这人是真的可惜,一身正气,为国为民,原剧情里的时候,八二年就躺在了病床上,瞧那架势,病的还不轻,所以这几年呢,王重找周义虎办事的同时,顺带帮他调养了身体。 可惜周义虎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王重的医术虽然到了五级,可还没有到华佗扁鹊那种地步,更何况就算是华佗和扁鹊再世,面对这种情况,估计也没什么好办法。 正如扁鹊见蔡桓公里说的那样: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周义虎虽然还没到到那个地步,但要是再不注意的话,距离这个地步也不远了。 可惜周义虎一心为民,抛不下手中的工作,王重也曾劝过多次,周义虎回回嘴上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每次转头都是一头扎进工作里。 对此王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尽可能的帮周义虎进行调养,减轻症状,延缓病症恶化的时间节点,但这样终究治标不治本。 对此,便是王重,也难免生出无力感。 这样一位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不计生死,在现实中,也是一心为了老百姓,为了像王重,像牛大胆,像马仁礼、三猴子、老干棒、瞎老尹他们这些老农民谋福祉。 这样一位真心实意为农民们办实事的好领导,后半辈子却要困在病床上,被病魔缠身,实在是叫人惋惜和唏嘘。 王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僭越,可在王重看来,自己既然来了这个世界,亲身遇到了这件事情,那就不能置身事外。 至少为此付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至于结果是否能够尽如人意,也就那样吧。 用王重常说的一句话,且尽人事,但听天命。 第300章 八二年 团聚 油坊,老干棒跟着王重检查里里外外的设备,榨油机还好,常年都有油的浸润,基本上没什么毛病,关键是在用水力驱动的炒料设备上,基本上年年都需要检修维护。 好在这么多年下来,老干棒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打些桌子板凳的小木匠了,跟着王重混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东西做了不知道多少,现如今的老干棒,就是放在十里八乡,那也是赫赫有名的老木匠了。 “大虫,你说那机器,真有那么厉害,不用花力气就能榨出油来?”老干棒好奇的道。 王重道:“子平在北平学的就是机械,我特意问了他,不仅能榨出油来,而且同样的花生和大豆,能榨出更多的油来!” 满头银白的老干棒佝偻着腰身,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么好的东西,一定很贵吧?” “是不便宜!”王重道:“不过咱们的油坊要是想扩大规模,还离不开这东西。” “而且这东西老费电了,榨一次油,用的电够咱们家里用上个把月的呢!”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这也太费电了吧?这东西就算买得起,咱也未必用得起啊!” “现在肯定是买不起也用不起,但将来就不好说了。” “往后啊,像水车这些东西估计会越来越少,你家建设要是还想干木匠,这方向可以变一变了!” “不打水车,那打什么?” “桌椅板凳,箱子柜子床这些和生活息息相关的。” 老干棒父子两俱都看着王重。 “现在呢,人们求得是温饱,可等满足了温饱以后,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富裕起来,生活水平随之提高,需求不就也来了!” “对啊!”牛建设一拍手喜滋滋的道:“爹,大虫叔说的有道理啊!” “嗯!”老干棒也不住点头。 老干棒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不管身体还是精力,都不如从前了,往后他的木匠手艺,肯定还得他儿子来继承。 随着麦香大队在粮食产量上取得的显著提升,证明了包产到户的可行性,面对周义虎的屡次申请,省里终于同意,在整个清泽县境内施行包产到户的政策,在其余地区,尝试推行包产到组。 随着沿海几个经济特区的陆续建立,改革开放的缓步推行,国家层面上的经济开始有了盘活的趋势,大规模的港商涌入内地投资建厂,既带动了地方的经济,又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解决了沿海地区一大批老百姓的工作问题。 国家的政策也越来越开放,早先被关了的自由市场也陆续被重新启用,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政策,但对于农民自由买卖农副产品的现象也表示默许。 在周义虎的帮助之下,王重先是将村中三个年龄合适,且较为聪明,动手和学习能力都不差的年轻人送去农技站当临时工,农机站只负责提供这几位临时工的一日三餐,教他们各种农机的使用和维修,但不发工资,他们学徒期的工资由麦香大队负责发放。 听说为了这事儿,周义虎没少游走奔波,顶了好大的压力,才开了这么一个小口子。 王重和牛大胆马仁礼他们在麦香大队也没闲着,牛大胆和老干棒两人负责鱼塘和油坊,杨灯儿领着小转和几个妇女,还有吃不饱好些个脑子灵活,嘴皮子利索的,农闲的时候,就去县里开拓市场,负责把大队上产出的农副产品销售出去。 本来按照王重意思,是想让马仁礼和杨灯儿两口子一块儿去的,杨灯儿满口答应的好好的,可等回到家和马仁礼商量的时候,却碰了钉子。 “你真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马仁礼躺在炕上,背对着杨灯儿。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杨灯儿提着东西气鼓鼓的就出了门。 昨儿晚上劝了马仁礼一晚上都没用,杨灯儿实在懒得再在马仁礼身上瞎耽误功夫,索性就自己去了。 等到杨灯儿出了门,马仁礼才猛然坐了起来,悄悄摸摸的打开窗子,偷看杨灯儿摔门而去,这才赶忙翻身下炕,踩着鞋子一路悄咪咪的追了上去。 大儿子现在在村里油坊干活,小儿子被杨灯儿拉走了,现如今家里就剩下马仁礼自己一个,奈何马仁礼谨慎小心惯了,实在是不敢再冒头了。 “伱啊你!”王重看着垂头丧气的马仁礼,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思。 “你是知道我的!”马仁礼来了一句。 “也是!”王重点点头:“你要是真跟着你家灯儿去了,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马仁礼了。” “你家见过也有你几分本事了,有他跟着你家灯儿,也没啥可担心的,正好你最近大队上事情多,你留在队里,用处还大一些。” 在王重的指挥之下,麦香大队的猪场、鱼塘和油坊,都有条不紊的逐步扩大着。 去年那十头母猪,下了几十头猪崽子,一家一只都分圆了,眼瞅着一天天的大了,马仁廉照看的那群母猪,一只只也都养的膘肥体壮。 为了保证母猪的健康,目前马仁廉一年只让母猪配一次种。 马仁礼人就干着会记的活,账本记了一本又一本,杨灯儿他们在县里经营的井井有条,王重和牛大胆决定减少玉米,增加花生和大豆的种植面积,在八零年夏天的时候就正式开始实施这一策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二年,一月,年关将至,王家兄妹三人相继从学校毕业。 王子妗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省城等着从北平坐火车回来的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妹三人一起回的家。 兄妹三个到县里那天,天降大雪,街上行人稀少,王重和姜红果还有小麦芽三人早早就等在了车站。 “是大哥二哥!”子瑜的眼神好,眼睛尖,又是坐在王重肩上,一眼就看到了从火车上下来的哥哥姐姐们,顿时就兴奋的招手喊了起来。 “大哥,二哥,姐!我们在这儿呢!” 坐在王重肩上子瑜在一众等车的人里边可谓是鹤立鸡群了,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不一会儿,兄妹三个就顺着人流走到了王重他们跟前。 “爹,娘!” 子衿还好,就在省城,离得近,逢年过节的,放了假就能回家看看,吃顿姜红果包的饺子,王重做的炸酱面,王子平和王子安兄弟俩远在北平,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回趟家。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见面除了王重之外,一家人都抱成一团,尤其是姜红果,又是哭又是笑的,那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抓着两儿子的手就放不开了。 “行了行了,大冷天的,别在这儿杵着了的,赶紧回家!” 看着这一幕,饶是王重也忍不住心生感慨,可天气不允许,尤其是姜红果,上了年纪,虽有王重帮着调养,可衰老却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身体已有几分大不如前意思。 把行李都放在王重拉来的推车上,王重在前头拉着车,姜红果和儿子女儿在后边帮着推,一路往家里赶。 “这毕业了,你俩也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也不带个女朋友回来?”王重一上来就直接放了炸弹。 王子安幸灾乐祸的道:“爹,您还不知道吧,大哥谈的那对象吹了!” 王重扭头看了一眼正瞪着弟弟的子平,问道:“人家姑娘不肯跟你回咱们这儿来?” 子平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说了:“她家是北平的,学校分配的工作也在北平!” “那你干嘛不留在北平!一国首都,首善之地,发展前景可比咱们这儿强。” “我想回来!”子平的回答仍旧很简单。 “老二,那你呢?”王重没继续追问的意思,话题一转,扯向子安:“你大哥至少谈过对象,你呢?” “我也有对象啊!”王子安笑脸盈盈的道:“不过她是省城的,在北平师范,要明年才能毕业呢。” “北平师范?”王重有些诧异:“你一个水木大学的,怎么认识人家姑娘的?” “说来也是缘分,前年过年那次,我和大哥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她的,后来回北平的时候又遇见了,到了北平,我就去她们学校找了她几回,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 “你小子!”王重失笑道。 “二哥,二嫂叫啥名?”子瑜好奇的问道。 “叫刘倩!” “长得漂亮不?”这话是子衿问的。 “那必须的呀,也不瞧瞧你二哥是谁,我这眼光能差的了吗!” “瞧把你给能的!”这还还是子衿说的。 子平默默地在旁边帮忙推车,没说啥。 “老二啊,啥时候把你对象叫家里来,让爹娘见见!”姜红果小心翼翼的问道。 子安何等聪明,自然听得出母亲的弦外之音:“娘,你放心,我和刘倩收好了,今年过年,我先去她家拜访,见一见她爹娘,等见过她爹娘了,再带她回咱家,让你们见见,要是你们都同意,到时候您和我爹再去省城,两家父母见一见,商量我和刘倩的事儿。” “真的?”姜红果顿时就乐开了花。 “当然是真的!”子安笑盈盈的道:“您儿子是那说大话的人吗!” “好好好!”姜红果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二哥,你瞒的可真严实,这都几年了,竟然一点风都没漏!”子衿有些酸酸的道。 子平和子安在省城下火车的时候,还是子衿去接的呢,可子衿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嫂子,也难怪有点怨言。 “老大,这老二都有对象了,你也得抓点紧了!”高兴过后,看着旁边的大儿子,姜红果忍不住道。 “娘,这事儿哪是说抓紧就能抓紧的了的,得看缘分。” “行行行,看缘分,看缘分,回头我叫你灯儿婶和春梅婶子给你介绍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娘!您就别瞎操心了,我大哥那可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马上就要分配工作了,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子衿拉着姜红果道。 说着说着就回到了家,姜红果和王重两口子亲自下厨,包了饺子,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五点四十就被王重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在院里练了好一阵子,眼瞅着天蒙蒙亮了,又把兄弟俩拉到村外的一处空地,父子三人切磋了一番拳脚,兄弟俩仍旧还是被完虐。 “爹!你这都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咱身体还这么好!”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别说六十了,你爹我就是一百岁了,收拾你们两个兔崽子,也还是一只手的事儿。”王重背着手,豪气的道。 “可惜咱们兄弟俩天资有限,没能继承你这身本事!”子安有些惋惜的道,正是因为出去念了几年大学,在北平城见了世面,子安才知道自家老爹这身本事有多厉害。 “贪多嚼不烂,人这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学好一门本事,就足够了。”王重道。 “那您自己咋会那么多呢?” “那不是没办法嘛!我年轻那会儿,又是军阀混战,又是小鬼子入侵的,不多学点本事,怎么活得下去,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活命。”王重故意感慨着道。 兄弟俩闻言却都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说你俩吧,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负手看着远山的雪景,虽背对着兄弟俩,可王重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入兄弟二人耳中。 “我俩都申请回来,学校说是分配在省里。”子安道:“但具体的通知还没下来。” “其实未必非要走仕途!”王重道:“不过现在先在体制里待一待也好,现如今各行各业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正缺你们这高学历的人才补充。” “我对你们也没别的要求,如果当真要走仕途的话,切记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嗯!”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应了下来。 “走吧,回去吃饭,待会儿领你们四处瞧瞧,看看今年一年咱们大队的发展。” 第301章 卷末 麦香村的腾飞 八二年春节刚过,王子安就领着对象刘倩回了麦香大队,小姑娘才二十四岁,长着一张瓜子脸,不算特别精致的那种,身形娇小,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叔叔,阿姨!你们叫我倩倩就好了,我爹娘在家都是这么叫我的。”小姑娘取出带来的礼物:“子安说叔叔喜欢喝黄酒,这是我爸爸托人特意从江浙带回来的陈年花雕,希望叔叔喜欢。” 王重道:“倩倩有心了,这礼物我很喜欢,等回去了替我和你爸爸说一声谢谢。” 刘倩又取出一个盒子:“阿姨,这是给您带的人参和阿胶,都是补身体的。” “人参?阿胶?”姜红果就是再不懂,也知道人参和阿胶的珍贵,小心翼翼的接过刘倩送来的礼物:“这也太贵重了。” “应该的。”刘倩倒是不怎么害羞:“子安去我家带的礼物也不轻!尤其是叔叔的那副字,我爸喜欢的不得了呢,天天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观摩。” “你爸喜欢就好!”王重笑着道:“我这儿还泡了点药酒,等回去了,让子安带上,让伱爸每天喝上一杯,能补中益气,促进气血循环,再加上适当的锻炼,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聊了一会儿,姜红果就拉着刘倩的手,比跟自家女儿还亲近,得亏是两个女儿都比较懂事儿,不然非得和她闹不可。 “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听子安说,阿姨包的饺子特别好吃。” 姜红果道:“团圆的饺子离家的面,每次子平和子安他们回来,我都会给他们包饺子,今天咱们家难得人这么齐,正好包饺子吃!” “娘,我要吃羊肉大葱的!”子瑜挽着姜红果的手道。 “好好好!”姜红果笑着道。 晚上,刘倩和子衿还有子瑜睡在了东厢房。 第二天一大清早,吃过早饭,子安就领着刘倩出门去了,子衿和子瑜也跟着一道去了。 新年伊始,正是农闲的时候,大队上的几个作坊除了猪场之外其余都暂时关了。 前天大雪刚停,村中的道路积雪虽然已经被扫空了,可天地仍旧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刘倩在麦香大队呆了三天,跟着子安兄妹把大半个麦香岭都逛了,还吵着让王重带着他们进山打了几只野鸡回来。 眼瞅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子安和子平的工作也下来了。 王重和姜红果还特意去了一趟省城,和刘倩的父母见了面,定下了子安和刘倩的婚事,等刘倩毕业了以后,就让子安和她结婚。 作为第一届毕业的大学生,而且还是水木和北理这种国内顶尖的院校,不管是子安还是子平,工作都没有任何悬念。 倒是子衿,本来学校是有留校任教的名额,她得到这个名额的概率也非常大,可是子衿却申请返回原籍,回了清泽县,在清泽县高中当了一名语文老师。 对于子衿这样的新人才,县高中那是就差打着锣鼓欢迎了。 王重也没闲着,刚出正月,就和牛大胆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和乡亲们签订养猪的合同,把集体仓库里的存粮和油全都卖了,从省城买了两套榨油的机器,在整个麦香岭公社区域内大量的收购花生和大豆。 得益于前些年王重推广的轮作和间作结合的耕作方式,大豆和花生的种植在麦香岭地区早已成了规模,七六年以后,乡亲们又重新大规模的种起了玉米和大豆。 八三年,在王重和牛大胆、马仁礼的带领之下,麦香大队把猪场的规模一扩再扩,山上的果树种植也没有停下,目前品种还只限于梨和葡萄还有板栗。 一边种植果树,一边在果树底下养鸡,果林和鸡场相结合。 八五年,这对麦香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也不知是王重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还是因为什么缘故,麦香村并没有如原著那般,被一拆为二,分作东西两个村,从大队改回为村以后,王重还是被乡亲们推选为村支书,牛大胆担任村长,马仁廉成了副村长,马仁礼是会计,韩春梅成了村里的妇女主任。 众人的头发都已经掺了银丝,尤其以牛大胆最显老态。 王重坐在首位上,率先发言:“七六年的时候,我们制定了麦香大队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在周书记的帮助下,我们争取到了包产到户的试点资格,让乡亲们都吃饱了饭。 八零年的时候,为了让乡亲们能够吃上肉,我们制定了麦香大队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油坊、养猪场,养鸡场、果林、还有鱼塘,都发展的非常不错。 去年,在三猴子的带领之下,咱们麦香村还成立了第一支施工队。 总的来说,截止到现在为止,咱们麦香村的发展在整个麦香岭地区,甚至于在整个清泽县,都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但是,时代在进步,咱们的脚步也不能停下来,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商量,咱们的下一个五年计划,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大胆率先道:“那我先说说?” “咱们油坊目前有三台榨油机,整个麦香岭地区的大豆和花生,除了乡亲们留着自己吃的之外,基本上都被咱们买了过来,从前年开始,咱们就开始在县内更多收购花生和大豆,可县里干油坊的不止咱们一家,油坊想要扩大的话,就必须得解决原材料的问题。” “大胆说的有道理!”王重道:“农业太过于依赖气候了,可气候根本不受我们掌控,我们决定不了哪年丰收,哪年歉收,原材料的渠道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 “咱们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收购大豆和花生呢?”马仁礼道:“河北每年花生和大豆的产量都不低,东北的大豆品质好,产量高,价格也便宜!” “可要东北离咱们太远了,光是运费就是一大笔开支吧?” “那就从河北!”马仁礼道:“咱们这儿离河北近,火车汽车都能到。” “这是一个办法,但目前还行不通。”王重道:“火车的话得先从河北运到省城,从省城还得转一次车,成本够高,咱们目前的规模也不够,以后等油坊发展起来了倒是可以考虑,但现在的话,咱们还是得把目光放到我们周边地区。” 众人纷纷点头,王重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样吧,目前咱们把目标放到咱们清泽县周边的几个县,今年把油坊的产能扩大一倍,明年,再进两天机器,把产能再翻一倍,往后每年至少翻一倍,大胆,你是油坊的负责人,你觉得怎么样?” “提高产量倒是没问题,原材料我也能想办法,可咱们榨这么多油出来,能卖出去吗?”牛大胆有些担忧的道。 “销售这一块儿你不用担心,你榨出来多少油,只要质量达到我们的标准,我就能把它们卖出去。” “那我没问题了。”牛大胆道。 “我们也没问题。” 王重点头道:“那接下来到猪场和养鸡场,仁廉,你来说说?” 马仁廉道:“截止到现在,咱们猪场有母猪五十头,一年能产下两窝猪崽子,目前有肉猪五百头,长势都不错,冬月前就能出栏,但是养猪不必榨油,而且数量一多起来,就特别容易得疫病,别看咱们现在猪场办的红火,可是危险性也高,一旦爆发疫病,非常容易扩散,损失肯定小不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王重点头道。 马仁廉接着道:“所以我的建议是咱们可以先扩大猪仔的规模,增加一批母猪,这样一来,虽然利润少了,可风险也小了。” “仁廉说的很有道理,咱们的底子薄,步子不能一下迈的太大了,要是迈的太大了容易扯着蛋,稳扎稳打,才是硬道理。” “要不咱们再搞一个饲料厂。”马仁礼道:“养猪的风险高,可搞饲料没有风险,咱们可以一边卖猪仔,一边卖饲料,” 王重点头道:“仁礼说的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咱们不仅仅要办厂,最好能形成产业链,咱们都是农民,搞那些高科技的东西咱们不擅长,咱们就得在和农业相关的东西上面下功夫。 除了饲料厂之外,我的意思是,咱们还可以把面粉厂、面条厂都办起来,现在改革开放了,经济发展起来了,日子越来越有盼头,尤其是城里人,他们不像我们有地种,所有的东西都只能靠买,现在不是以前,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格,人们肯定都是挑好的买。 老百姓们手里有了钱,无外乎就是在衣食住行上花钱,别的咱们弄不来,可鼓捣粮食,咱们在行,目前呢,咱们就先把精力都放在‘食’上面,把咱们麦香牌的名号打出去。” 油坊剩下的油渣可以喂猪、喂鸡,猪粪鸡粪发酵过后可以用来做成肥料。 几人商量了大半天,把基础的方向大致定了下来,又陆续商讨了几天,定下了更加细致的细则,随即就开始选址动工,施工队用的也是自家的。 王重和马仁礼则出了远门,把相应的机器都给买了回来。 面粉厂建起来的同时,油坊的产能也再度提升。 八六年,三猴子这个施工队的队长,领着他的一众徒弟们把麦香村进村的那条土路,浇上了混凝土。 八七年,油坊再度扩建,王重亲自跑了一趟河北,签下了一份花生和大豆采购合同。 八八年,麦香派农副食有限公司成立,麦香牌的面粉、食用油、成功打出了鲁省,北上北平,南下沪市、深城、羊城,在这几个主要城市都建立了销售点,麦香建筑有限公司成立。 八九年,麦香村进村的道路变成了双向四车道的沥青路,同年春,王重拿出了麦香新村的规划图,计划在三年内,从无到有,建立起一座家家有楼有院,有车库有花园的麦香新村。 九零年,麦香新村的方案通过审批,夏初正式动工,由麦香建筑有限公司承接所有工程,炸药挖机齐齐登场,直接把一座小山给推平了,还从麦香河挖了一条引水渠,水渠贯穿整个麦香新村。 九三年,麦香新村所有工程全部竣工,顺利通过验收。 家家户户都是占地三百三十平的两层小楼,新中式风格,带前后院,车库,露台。 同年八月初十,麦香村举村从老村搬迁到新村,镇里,县里甚至省里都来了人,甚至连人民日报的记者都到场了,搬迁仪式搞得很是盛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这一年,王重67岁。 搬迁仪式结束之后,王重就辞了所有职务,住进了自己亲手设计的中式小别墅里头,过起了养花种草的退休生活,六十六岁的姜红果,也成了个须发皆已银白,脸上出现褶子的老太太了。 九七年,王重本来还说要带着王重去香江看回归仪式的,可惜姜红果却卧病在床,起不了身了。 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虽然这些年有王重帮着调养,可姜红果还是熬不过去了。 姜红果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回一趟登封老家。 没有叫上几个儿女,王重自己推着坐在轮椅上没法动弹的姜红果,开车一路来到登封,到了姜红果的老家,可惜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姜红果的第一任丈夫早已过世,不过倒是留下了血脉,是他和后来娶的媳妇生的孩子。 刚从登封回到麦香村的第二天,姜红果就走了。 王重没有悲伤,此时的他也已经是须发皆白,面目沧桑。 四个儿女也都早已成家立业,最大的孙子都大学毕业,娶了媳妇,给王重生了重孙。 麦香村的发展也还在继续,村里出去上了大学的年轻人们几乎都跑了回来,加入到建设家乡的队伍当中。 王子安也已然辞职,加入了村里的建筑公司,带领着村里的建筑公司走出了麦香村,走向全省。 ······ 第302章 卷末:牛马 八一年,夏收刚过,牛大胆的大儿子狗儿也回了麦香村,一如原剧中的一样,原本他分配的那个工作,被人顶了,无奈之下,只能先回麦香村。 对于狗儿回来,牛大胆高兴的不行,愣是拉着他们老牛家的几个人,弄了个不小的欢迎仪式。 毕竟狗儿是老牛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要是放到旧社会,那就是甚至是举人,可以入仕的那种。 虽然有老王家兄妹三人珠玉在前,又有牛有道家的牛雯雯考上农校在先,但也足以叫牛大胆自豪了。 有了王重这只小蝴蝶煽动的翅膀,乔月这个惯会作妖的女人刚刚才开始作妖就被摁了下去,摁的不敢再起苗头,倒也安安生生的和牛大胆过了大半辈子。 自然也就没有了三家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狗儿载誉归家,不止牛大胆高兴,巧月也高兴。 “狗儿,多吃点!”乔月跟别的母亲一样,不停的往儿子的碗里夹着她和女儿麦花亲手包的肉蛋饺子。 “娘,你别光给我夹,你们也吃!”狗儿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父母,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肉蛋饺子,一边说道。 “娘吃!娘吃!”乔月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肉蛋饺子放到自己碗里,可那饱含母爱的目光,总忍不住往儿子身上瞥。 “狗儿啊,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牛大胆关心的话刚一吃口,狗儿吃饺子的动作就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乔月是多精明的人,狗儿一个动作她就看出端倪了来,当即就瞪了牛大胆一眼,指责道:“狗儿才刚回来,有什么话,等狗儿吃完了饭再问。” “娘,没事儿!”狗儿却道:“本来我的工作都定了,后来却被人给顶了,就只能先回来了。” “顶了没事儿,我儿子可是大学生,还愁找不着个工作?”牛大胆先是一愣,随即便豁然的开解起自家儿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可狗儿不想让父母担心,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吃着饺子。 “爹,要不伱找找王叔,子平哥和子安哥都在省里工作,听说子安哥对象的父母也是在省里上班的。” “对呀!”乔月立马恍然:“他爹,要不你去找王重问问?” “找什么找!”牛大胆却是个明白人:“子平和子安自己都才刚刚参加工作,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再说了,子安和他对象还没结婚呢,人家家庭条件本来就比子安好,这个时候去找人家帮忙,不是让子安难做吗!” “子安难做,那你就不为你儿子考虑考虑?”乔月却开始不讲道理了。 “你有本事你去找,反正我不去!”牛大胆也是个倔脾气,而且和乔月夫妻这么多年,对于乔月的脾气大致也摸透了,乔月是那种你只要稍微给她点颜色看,她就能给你开染坊的那种。 “我去就我去!”乔月立马站了起来。 “娘!” 还没等乔月下炕,就被狗儿给叫住了。 “爹说的有道理,子安哥他们和我一样都刚刚毕业,在单位里还没站稳脚跟呢,就算是想帮咱们也说不上话!” “娘!”麦花也帮着劝起了乔月。 乔月这才作罢,不过还是有些生牛大胆的气,可牛大胆根本就不想惯着她,尤其是这娘们最近一直琢磨着要去丑国,牛大胆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也憋着气呢。 “油坊那边刚刚引进了几台机器,猪场那边也扩大了规模,你王叔和仁廉叔还琢磨着在果林底下养鸡,村里能干的事情多了,你是大学生,是人才,你要是愿意,晚上我去找你王叔说道说道,让你到村里干活。” “爹,我想先休息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狗儿却没答应,到底是大学生,心里还是有点傲气的。 牛大胆看着自己儿子,似是猜出了儿子的想法,叹了口气:“狗儿啊,你已经是大人了,你想干什么爹都支持你,歇歇也好。” “对了爹,子衿现在在哪儿工作呢?”狗儿话音一转,好奇的问道。 “县高中,当语文老师!”牛大胆还没回答,麦花就率先抢答了:“学校还给子衿姐分配了宿舍,子瑜现在就跟着子衿姐住在宿舍里呢!” 狗儿点点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子瑜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高考了?” “嗯嗯。”麦花点头道:“不过半个月前子瑜就回来了,最近在家复习,没去学校了。” “在家复习?”狗儿有些意外:“学校又不是没开课,她干嘛放着学校不去,回家复习?” 麦花道:“听说是王叔的意思,说什么该复习的都复习了,考前适当的做做题,调整好心态就行了。” 牛大胆道:“子瑜这姑娘是个聪明的,这几年考试,回回都是全校第一名,估计老王家这回又要出个大学生了。” “子瑜说了,她要是跟子平哥和子安哥一样,考北平的大学呢。”麦花的年岁和子瑜差不多大,村里同龄的女娃娃就那么几个,走的自然比其他人更近一些。 “好像是叫北平医学院。”麦花说的不怎么确定。 狗儿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狗儿大名牛春来,要是放在别的村,他一个大学生,肯定极受乡亲们吹捧,可惜麦香村有个老王家,出了三个大学生,考上的个顶个都比他好。 接连几天,狗儿不知道跑了几回县里,以前的同学,老师也都找了一遍,可惜工作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这天,狗儿又去了县城,可惜回来的时候,仍旧是一无所获,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呢,就见自家所在的大宅外头围了不少人,远远地就能听到他娘和马公社他娘的争吵声。 狗儿忙即上前去。 “杨灯儿,你个不要脸的,自己没丈夫还是怎么的,非得来找别人家丈夫?” “乔月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乔月却理直气壮,一脸阴阳怪气的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你说说,有你这样的吗,明明自己有男人,还跑来找我家男人,怎么,你家男人不行还是怎么的呀······” 狗儿看着插着腰一脸阴阳怪气的妇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撕了你的嘴!”杨灯儿被戳到痛处,吵嚷着就要上去撕了乔月,旁边拉架的人赶忙拉开两人,不停的劝着。 可乔月是什么人啊,得理不饶人是她的强项,那张破嘴骂起人来不要太难听。 还没等狗儿说什么呢,一道人影风风火火的冲进人堆里,对着乔月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所有的争吵和谩骂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牛大胆,你打我!”乔月捂着脸,眼中盈满了泪水。 “给我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牛大胆瞪着一双牛眼,怒气冲冲的道。 乔月正要撒泼,牛大胆却把牛眼一瞪,厉声呵斥道:“你回不回去!”说着抬手还要打。 乔月抬手护住自己,身子往后缩了缩,没敢再撒泼,连滚带爬的起身哭着跑回家去。 不一会儿,乡亲们就都散去了,吃不饱、老干棒几人安慰了牛大胆几句,也都走了。 狗儿低着头,神色阴郁,脑子乱哄哄的。 自己亲爹,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扇了自己亲娘一记耳光,狗儿看得分明,乔月的脸都被扇出一个巴掌印子来,可见牛大胆那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人群散去,牛大胆自然也看到了狗儿。 “爹!”狗儿走上前:“娘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别听你娘的,她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根本都没有的事儿。”牛大胆解释道。 狗儿神色稍缓,至少父亲愿意解释。 “你先回去!”父子二人走到前院,牛大胆却停了下来,让狗儿先回去,自己却去了王重家。 狗儿刚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妹妹麦花在屋里安慰母亲:“娘,你闹是没用的,爹和我们都不会同意你去丑国的,丑国有什么好,你就好好呆在家里不行吗!非得闹腾?非得把爹和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不成?” “我闹什么了?”乔月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爹不对,是杨灯儿不对,好端端的,她来我们家找你爹干什么?” 麦花道:“灯儿婶找爹肯定是为了油坊的事情!” 乔月啜泣着道:“你知道什么!” ······ 听了妹妹和母亲的话,狗儿愣住了,站在门口,跟个木雕一样,心里五味杂陈。 狗儿定了定神,径直推门而入,快步走到炕边,看着母亲直接开门见山:“娘,麦花说你要去丑国是怎么回事儿?” 乔月被狗儿问的一愣。 麦花语速飞快的解释道:“是舅姥爷写信回来,说是在那边受了灾,舅姥姥他们都过世了,就剩舅姥爷一个人了,舅姥爷也只有咱娘一个亲人了,就想让咱娘去丑国,顺便继承舅老爷的财产。” 乔月赶忙解释道:“狗儿,娘娘家那边就只剩下你们舅姥爷这么一个亲戚了,现在他一个人在丑国那边,娘不放心呐!” 狗儿张了张嘴,脑子愈发乱了,信息量一下子来的太大,根本来不及消化。 晚上,饭桌上,狗儿忽然冒出一句:“爹,我想带着娘去丑国!” 牛大胆愣了,麦花也愣了,就连乔月也愣住了。 “去···去丑国?”牛大胆猛然反应过来,果断摇头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儿没商量!” “爹!”狗儿道:“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我想好了,姥姥家那边就剩下舅姥爷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和娘过去,顺便把舅姥爷也给接回来。” 牛大胆态度坚决道:“那是什么地方,是丑国,你也不想想,你舅姥爷是个什么身份!是你说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 乔月道:“狗儿说的有道理!” “我说不行就不兴!”牛大胆道:“狗儿是我们老牛家的种,跑去丑国算怎么回事!” “就是去把舅姥爷接回来,又不是不回来了!”狗儿道。 “回不回来还能由得你吗?”牛大胆道:“就怕到时你们到了丑国,你娘不肯回来了!” 牛大胆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对乔月,还是有几分了解。 麦花也道:“哥,那丑国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了,舅姥爷自己难道不能回来吗?非得你和娘过去接他?” 一家人就这这事儿,聊了一晚上,却始终没聊出个结果,牛大胆就是怕乔月去了不肯回来,还把自己儿子也拐过去不让回来,死活不肯松口。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牛大胆道:“狗儿,待会儿你跟我去村委会,找你王叔,昨儿我把你的事儿和他说了,你王叔说要先见见你,再给你安排个合适的活儿。” 狗儿一愣:“爹,你昨儿怎么不说?” “我被你们娘俩都气饱了,早都忘了。”牛大胆没好气的道。 乔月哼了一声,没说话,麦花嬷嬷的扒拉着碗里的粥,吃着白面馒头。 跟着牛大胆来到村委会,看着那坐在会议桌首位上的王重,狗儿莫名有些发憷。 “愣着干啥,快过来!”牛大胆转身冲着狗儿招手招呼道。 “狗儿来了!”王重脸上露出笑容:“别紧张,坐!” “王叔!”狗儿脸上挤出个笑容。 “你的事儿你爹都和我说了,咱们村里现在是百废待兴,正是缺人才的时候,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王重拍了拍狗儿的肩膀道。 狗儿笑了笑,王重东拉西扯的问了狗儿不少问题,有些狗儿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跟着你灯儿婶,去外头跑销售,还有一个是留在村里先跟着干技术员,你看看想干哪个?” “我想跟我娘去丑国!”狗儿犹豫了一会儿,语出惊人。 王重都被他说的愣了一下,看向牛大胆,见牛大胆神情不怎么自然,便笑道:“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可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王叔,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狗儿道。 “狗儿啊,你觉得你去丑国能干什么?”王重直接问道。 狗儿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你大学学的是英语,在咱们国家,你学英语,还能干个翻译,可到了丑国,英语那是人家的母语,你去了那边能干什么?丑国那边干什么都讲究学历,别说你一个二流大学的学生了,就是水木燕大的学生,去了丑国也只能给人端盘子,洗碗,你觉得自己比他们还厉害?” “怎么可能?”狗儿一脸的不信。 王重道:“你要是不行,回头你去找子安,他们学校有不少出国留学的,你让他帮你打听打听!” 狗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王重接着道:“而且丑国的口语和你们在学校学的可不一样,你就算到了丑国,也未必能和人家正常的沟通交流。” “你要是去了丑国,你爹怎么办,你妹妹麦花怎么办,现在政策虽然比以前好了,可要是哪天咱们和丑国再发生矛盾,到时候你让你爹和麦花怎么办?” “我······”狗儿被说的彻底乱了。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考虑考虑。” 眼瞅着狗儿走了,牛大胆才坐下,狠狠捶了下桌子,一脸郁闷的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王重看了他一眼,感慨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了,而且这也未必是坏事。” 牛大胆抬眼看着王重:“怎么说?” “雏鹰刚刚展翅,当然想着在广阔的天空上好好翱翔一回,他的心要是不在咱们这儿,你还能用绳子拴着他不成?” “哎!”牛大胆叹了口气。 八二年,在村里干了大半年的狗儿,已经成了个合格的销售,刚刚入夏,狗儿就带着母亲乔月,带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坐着村里的拖拉机去了县城,奔着丑国去了。 狗儿和乔月一走,牛大胆狠狠醉了几天,然后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 老马家,马仁礼阴沉着脸,坐在炕上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就这么喝干的,脸色铁青,那双冷冽的眼睛里,似是酝酿着风暴。 两儿子就坐在他对面,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知道开门声想起,杨灯儿走进家里。 “怎么了这是?”杨灯儿看了一眼炕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的马仁礼,疑惑的看着两儿子问道。 马公社和杨建国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灯儿!”没等两儿子开口,马仁礼就把就被往炕桌上用力一扣,一声大喊。 杨灯儿差点被吓得一哆嗦:“咋了你这是?” “你还问我咋了,我问你,你去哪儿了?”马仁礼愣愣的看着她问道。 “我······我去了大胆儿家!”杨灯儿道:“这不是狗儿和乔月走了吗,他这几天天天一个人在家喝闷酒,麦花劝不住,我过去看看。” “牛大胆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马仁礼的话仍旧很冷。 “马仁礼,你什么意思?”杨灯儿气冲冲的走到炕边,质问着马仁礼。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要是往常,杨灯儿一发威,马仁礼保管认怂,可今天马仁礼却怡然不惧。 看着杨灯儿,马仁礼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们马家的媳妇,是我马仁礼的老婆,你男人还在这儿坐着呢,你天天去找别的男人算怎么回事儿,是想给我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吗?” “你们先出去!”杨灯儿没接话,反而先让两儿子出去。 “站住!”两儿子刚准备下炕,却被马仁礼给喝住了:“怎么,你敢干不敢叫儿子知道?” “马仁礼!”杨灯儿怒了,一把抢过马仁礼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炕上,直接把就被给摔碎了,马仁礼直接举起酒瓶子仰头蒙灌一口,杨灯儿见状冲上去又要抢酒瓶子,马公社和杨建国赶紧把人拉住,一边拉还一边劝。 “怎么,被我说中了,狗急跳墙了?”马仁礼阴阳怪气的道。 “爹,你也少说两句!”马公社忍不住劝了一句。 “我忍?”马仁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忍了一辈子了,我从四八年就开始忍,一直忍到现在,忍了几十年了,今天我还就不忍了!” 马仁礼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怒气冲冲的道。 “马仁礼,我看你是不想过了!”杨灯儿怒道。 “不过就不过!”马仁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啊,那就别过了!离婚!”杨灯儿大喊道。 “离就离!谁怕谁!” 眼瞅着两口子谁也不让谁,杨建国给马公社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母亲杨灯儿。 “爹!” “娘!” “你们有考虑过我们吗?” 马公社看着杨灯儿道:“娘!我也想问问你,你是我们的娘,还是麦花和狗儿的娘?狗儿和他娘刚走,你就天天往牛家跑,你有考虑过爹,考虑过我们吗?” 杨灯儿被马公社说的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儿子。 “大胆叔和咱们家又没有亲,再说了,大胆叔就是喝的再醉,那还有麦花在家照顾他呢,你跑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娘,我觉得爹和大哥说的有道理!”这回杨建国也站在了马仁礼这边。 “看见没有!”得到两个儿子支持,马仁礼心里舒服多了,以往他和杨灯儿吵架,两儿子都是互不相帮。 “我······”杨灯儿想要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说自己心里忘不掉牛大胆?说自己喜欢的从来都只有牛大胆一个? “爹,你也是!”马公社转头说起了马仁礼:“你和娘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动不动就说离婚了,你们要是真离婚了,我和老二怎么办?” 马仁礼刚才也是在气头上,被两儿子刚才的态度暖了一下,气已经消了不少,可看着杨灯儿,想起她的作为,想起村里的流言蜚语,气性又上来了,重重哼了一声。 “你娘要是想跟别人过日子去,我也拦不住!”马仁礼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纯粹就是气话。 “爹,你说什么呢!” “娘怎么可能跟别人过!” “别胡说!”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是把两人都安抚下来了。 马公社给弟弟使了个颜色,弟弟心领神会,立马翻身下炕,穿上鞋飞奔着出门去了。 没多久,王重就被拉了过来。 马公社已经把残局都收拾好了,屋子也打扫了,只是马仁礼和杨灯儿两口子一人坐在炕上一头,都偏着脑袋,不肯看对方。 “看来我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王重走到两人中间,杨建国懂事儿的帮王重搬了把交椅让王重坐着。 见两人都不开口,王重道:“没吵够的话再吵一家,吵架火力太小,干脆你俩打一架得了,反正灯儿你和仁礼干架也没输过,现在乔月也走了,没人占着老牛家的茅房了,你把仁礼打死了,你不就能和牛大胆双宿双栖了!” “你说什么呢?”杨灯儿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精神出轨,比肉体出轨更让人恶心!”王重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要真忘不了牛大胆,和仁礼离婚,你净身出户,去跟牛大胆过去!” 杨灯儿气得开始找擀面杖,马公社赶紧拉着自家老娘。 马仁礼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王重,语气不善的道:“我说你是来劝架还是来挑事儿的!” “劝架有用吗?反正你们也不打算过了!干脆离了呗!现在婚姻自有,又不是以前,嫁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王大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杨灯儿的火愈发大了。 “我胡说八道了吗?”王重一脸疑惑的道:“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不是天天都去牛大胆家吗?既然你那么想过去,离了婚搬过去不就行了,干嘛还占着仁礼媳妇的位置,难不成以你个人还想有两个丈夫?” “你个******”杨灯儿直接破口大骂,脏话直接就来。 马仁礼气得直发抖。 “行了!”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一声厉喝。 随即看向杨灯儿:“既然不想离婚,那你折腾什么,都六七十岁的人了,人牛大胆老婆儿子走了,可还有女儿,用得着你去照顾?你是人家什么人?” “你自己不在意,不怕别人说闲话,可老马是男人,他不要面子的吗?你这样不是恶心他吗?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气?” “我要是老马,早把你腿给打折了。” 王重在村里积威数十年,一板着脸,村里就没有不怕的,再说杨灯儿本就理亏,又被王重一顿抢白,哪里还有底气和王重争吵,立马就不说话了。 王重矛头一转,指向马仁礼:“还有你也是,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你打不过她,可以动脑子吗,过不下去了就离,别跟着女人似的,叽叽歪歪,拿出你大丈夫的气概来,给公社和建国做个好榜样。” “行了,你们俩的破事儿我懒得管,你们俩自己想清楚,要离就离,不离就好好过,都给我安安生生,别搞有的没的。” 说完王重起身一甩手,把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马仁礼和杨灯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可怒气却全在刚才王重的训斥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王重自己是骂爽了,要说这杨灯儿,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老拎不清,都嫁人了,还老惦记着牛大胆,就她这样的,要是再往前搁个几十年,放到解放前那会儿,早就被人浸了猪笼了。 马仁礼和杨灯儿到底还是没离婚,打那以后,杨灯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不再有事没事儿就往牛大胆家跑了。 狗儿是八三年才回到麦香村的,而且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不见他娘乔月的踪影。 到底还是叫牛大胆说中了,乔月为了留在没过,抛弃了家庭,抛弃了丈夫,连她亲生的儿女都给抛弃了。 狗儿回来那天晚上,牛大胆又喝醉了,在他家院里大声嚷嚷,闹了半宿。 九四年,满头银发,镶金带银的乔月回来了,想把狗儿带去丑国,可当初她的狠心,伤透了狗儿和麦花的心,谁也不肯搭理她,最后只能灰溜溜的一个人回了丑国。 九六年,高速公路通过麦香村,位置一如原著,路线正中牛大胆家那三棵枣树,牛家的祖坟全都迁了,马仁礼他爹当初埋在牛大胆他爹坟地下的那九根金条也终于重现天日。 王重和马仁礼来到牛大胆家,坐在炕上,看着桌上摆着花布上头的九根金条,马仁礼心里是五味杂陈。 “怎么只有九根?”马仁礼数了好几遍,随即看向牛大胆:“还有一根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少胡说八道!” “不是大胆拿的,剩下那根在你家老宅子里院西厢底下的土洞里!早被我拿出来了。” “你早就知道这些金条就藏在他爹坟底下了?”马仁礼看着王重,想和他确认这个事情。 王重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是早就知道了!” “那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马仁礼不解的追问。 “告诉你?”王重道:“让你去挖了大胆他爹的坟,把金条起出来,然后大胆找上门去,把你打死了事,大胆也要为此吃花生米,你们牛马两家彻底结成死仇是吧?” 马仁礼被王重呛的说不出话来,想起当初自己因为这事儿被王重拿捏的死死的,马仁礼就忍不住心生感慨,叹了口气。 “我当初明明记得我爹是当着我的面爬上房顶,把一个这么大的盒子放到了烟囱里头!” “合着你俩早就知道这金条的事儿了,就我一个人被瞒在鼓里?”牛大胆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我也被瞒在鼓里!”马仁礼没好气的道。 “行了,这些年咱们挣的钱早就不止这几根金条了!干嘛还纠结这些!”王重笑着道。 “这几根金条的意义远非它的实际价值能比的,咱们现在也不缺钱,我建议,咱们把金条收藏起来,就当是留给后辈们的一个念想了。” “同意!”牛大胆率先表态。 “我没意见!”马仁礼虽然语气颇为不善,但理智还在,就是有些小性子。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第303章 回归 新世界 “呼!” 吐出一口浊气,王重的灵台恢复清明,睁开双眼,熟悉的环境出现在眼前。 年,王重在老农民世界整整呆了五十二年,于世纪之交的那天,选择了回归。 唤出系统。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甲上,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尽可能的改变麦香村众人的命运,避免那些令人惋惜的悲剧!),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40,技能点+40,积分+4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再度面临这个选择,这次王重却犹豫了,不是对《老农民》世界的人和物有多贪恋,而是王重想试一试,要是自己不选择形成记忆光球的话,对自己的现实生活,会有多大的影响。 整整五十二年的经历,五十二年的情感,和《双旗镇刀客》中的那短短十几天完全不同。 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世界,在生死之间徘徊了这么久,王重早已不再是昔日吴下阿蒙。 否! 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看着又发生了改变的数据,饶是王重多年磨炼出来的心性,也忍不住高兴。 【宿主:王重 阳寿:26/52 状态:强健 体:65~115 力:64~114 速:66~116 神:7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5级)、医术(5级)······ 功法:吐纳练气(5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80 技能点:100 系统积分:9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128m)】 精神属性竟然从60增长到了76,王重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分明只有66点,难道是因为没有形成记忆光球的缘故? 至少目前来看,只有这个缘故了。 唯一让王重摸不着头脑的是,自己技能列表里的那一长串技能,大多数都到了5级,可在《老农民》世界呆了几十年却不见有丝毫增长,王重也不知道是否是系统的缘故。 因为自己开了挂,所以就没法自己继续提升等级了? 功法那一栏的无名练气诀,被王重自己修改成了吐纳练气。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王重记得自己还获得过一张技能升级一级的奖励的,可接连两个副本世界的评价都达到了甲上,却除了一些基础性的奖励之外,却再也没有其他奖励。 这系统也是,管杀不管埋,也不给解释。 没有选择形成记忆光球果然有后遗症,王重仍旧保持了一些在《老农民》世界中的生活习惯,洗澡换衣,上网冲了会儿浪,晚饭王重做了牛肉馅的包子,做了个板栗炖鸡,还煮了一碗小米粥。 这是日子越发红火之后,姜红果最喜欢给王重做的。 吃着十八个褶子的牛肉包子,啃着和板栗、山菇一起炖煮的正宗麦香村跑山鸡,还有麦香岭种出来的小米熬成的粥,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鼻尖萦绕,王重忍不住回想起《老农民》世界可爱的孙子孙女们来。 难怪系统要搞出一个提取记忆,屏蔽情感的记忆光球出来了。 好在王重不是常人,高达76点的精神属性,让他的头脑异常清明,神魂强悍。 吃过饭后,收拾妥当碗筷,王重锁好门窗,于床上盘膝而坐,合上双眸,与呼吸之间,便进入到了杳杳冥冥的深层冥想之中,诸般杂念如潮水般褪去。 这一打坐,就是两个小时,王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手机还有好几个微信消息,是叔公发来的。 原来是叔公见王重没去家里吃饭,担心了。 王重回了个信息,走到电脑边上找了部老电影看,看得是伟哥的《新仙鹤神针》,还真别说,不管是剧情还是打戏都非常不错,尤其是巅峰状态下的关美女,不愧是曾经的香江第一美女,那个露出后背,满头汗水,虚弱疗伤的情形,连王重看的也忍不住有些心神摇曳。 唯一可惜的是,和最开始的版本相比,很多精彩的地方都被剪掉了,王重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影片下载下来,就是存到网盘里也好。 接下来的时间,王重逐渐恢复过来,每天都跑去和叔爷、叔奶奶一起吃饭,伺候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翻土追肥,撒上草木灰防止虫害,时间一日日过去,一个月后,系统那边终于给出了回应。 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两行文字也出现在王重眼前仅他可见的透明虚拟屏幕之上 【已锚定副本世界:《欢乐颂3》 进入副本倒计时:14天23小时59分54秒,请宿主做好准备,主线任务进入副本世界后解锁。】 欢乐颂3? 王重是真的愣住了,按照系统接连发布的六个副本世界来看,除了一个双旗镇刀客之外,其余的都是年代剧或者电影,唯一一个特别的,还是个不清楚年代,但时间只会更早的《双旗镇刀客》。 欢乐颂3? 王重还真没看过这部电视剧,甚至前两部欢乐颂王重也只看了第一部。 系统似是察觉到了王重的疑惑,竟然给出了解释。 【鉴于宿主在上个副本世界表现优异,且副本结束后宿主并未选择提取记忆,屏蔽情感,提炼记忆光球,系统特奖励宿主一趟副本世界休闲度假之旅!以帮助宿主快速消除上个副本世界的影响】 卧槽! 王重是真的意外了,这个单机一样的死鱼系统,竟然还会有这么人性化的时候。 不过王重可不是那些吹毛求疵的人,系统都这么说了,王重也权当这次这个副本是休闲度假用的了。 翻出《欢乐颂3》这部电视剧,王重以正常速度慢慢看了起来。 既然是休闲度假的旅行,王重也就不着急了,花了差不多十天功夫,王重才陆续把《欢乐颂3》和《欢乐颂4》都给看完了,对于这次要去的副本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部剧和《欢乐颂》的前两部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连人物都是全新的,只是同样住在欢乐颂这个地方,同样住在19号楼22层而已。 讲的还是欢乐颂小区新搬来的五个女生住在同一层,其中酒店房务部经理朱喆和刚工作没几年的余初晖、何悯鸿合租一套房,住在2202。 朱喆是个出身还不如樊胜美,虽然同样帮着家里,但却和樊胜美截然不同的女人,虽然负担了弟弟妹妹的学费,但一直强调让他们自己打工兼职赚取生活费,学历虽然不高,但理性且聪慧,说一句人间清醒也不为过。 余初晖也是小地方来的,工厂职工子弟,家庭问题不小,但脑子灵活,读书成绩好,魔都交大的高材生,助理工程师,虽然年纪不大,刚出社会没年,但却长着一张利嘴,擅长左右逢源,和人打交道。 何悯鸿呢,同样刚出社会,小文青一个,同情心泛滥,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别人,脑子一根筋,嘴皮子也利索,非常不讨喜。 神秘冷艳的人事方芷衡,住在2201,多年前在北平被曾经的上司欺辱污蔑,泼了脏水不说,还丢了工作,被迫远走丑国,多年后回国预谋报仇,接近了仇人的儿子,本来计划都安排好了,事到临头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选择直面当初意欲猥亵她的那个人渣上司。 剩下一个从事生命科学研究工作的叶蓁蓁,富二代,家里做房地产生意的,非常有钱,住在2203,同样善良,同情心泛滥,喜欢帮助别人,关键情商还不低,很会来事儿。 这五个女人性格迥异,生活境遇也不同,各自面临着来自职场、家庭、爱情的问题。 王重看完之后,心都凉了半截,五个女主里头,王重也就对朱喆和方芷衡的印象不错,至于其他三个,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对于这种专门派给女人们看的电视剧,说实话,王重实在没什么兴趣,甚至于王重都有些怀疑系统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怎么会安排这样的副本世界。 要是再来个让自己拯救何悯鸿的任务,王重估计就是以自己强大的信心,也得被气吐血。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看完这两部剧,反倒是把自己给搞郁闷了。 也难怪,这种大女主的电视剧,对男人肯定大多都是贬低的,女人们都是自立自强,有性格有魅力,各不相同的,男人们除了少数那几个大暖男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全是渣男。 处处还透着对女性的歧视,女主们又想方设法,历经千辛万苦的维护女性们的权益······ 好在王重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悍,副本世界都已经锚定了,在尝试过几次呼唤系统无果之后,王重选择躺平。 反正王重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要是真有什么恶心自己的任务,大不了就当是出门旅个游了,毕竟那是大魔都,现实中王重都还没去过呢,去看看也好,感受感受十里洋场的独特魅力。 接连这么多个副本世界,年代都比较久远,西北戈壁滩,沙漠深处还有鲁省农村,现在来一个时间和现实世界差不多的副本也挺好的,也让王重感受感受在国内最繁华之一的现代化大都市里生活是个什么感觉。 第304章 初至 魔都。 两米宽的大床之上,王重幽幽醒转,看着旁边陌生的环境,系统提供的身份信息逐渐涌入脑海。 王重,金陵人,十五岁那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发奋图强考上了大学,来到魔都,大学毕业两年,某中文网作家,年入百万,股市小韭菜一枚。 昔日父母留下的遗产也都花在了学业和生活了,从大学开始兼职赚钱,以后来尝试在网上写小说,赚了不少稿费,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借着丰厚的学识和底蕴,开起了网络小说作家的路。 这些年赚取的稿费全都花在了居住的这间房子上,欢乐颂小区十九栋2303,三房两厅,一厨两卫,一百五十多平,这是新房装修完成后搬进来的第二天。 为了在魔都有个家,开始新的生活,原主也算是倾家荡产了,现在自己的银行卡和微信、支付宝所有的余额加起来也不到五位数,下个月还有房贷要还,幸好没有买车,不然的话这四位数的余额也不知道能不能剩下。 而且房贷加上车贷在一起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房子的装修风格是新中式,系统按照王重喜欢的风格给出的设计,偏向于简单明亮,用的材料也都是顶尖的。 王重走进主卧的厕所,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新的短袖裤衩,踩着拖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了卧室。 一百五十多平的三室两厅,空间不算小小,两间卧室,一主一次,一间被改成了半开放式的书房。 封闭的厨房,大的客厅,小的餐厅,空间都很充裕,厨房在餐厅旁边,客厅里的厕所在玄关边上。 王重道没有觉得不适,虽然在农家小院住久了,陡然住进这种比较现代化的高楼里,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这种久违的体验还不错。 虽然有系统提供的记忆,但王重还是从里到外亲眼把房子检查了一遍。 检查的结果王重很是满意,这个没什么用的系统竟然还会有这么人性化的一天,王重猜测,不会是系统听到了自己对它的吐槽,特意把副本世界里的身份安排的起点稍微高了一点。 门锁都是指纹和密码的,屋里的家电虽然不是智能的,但也都是大品牌,价格不菲。 王重最喜欢的,还是那间半开放式书房,现代化的装修,复古的书桌,平日写字绘画之用,两个落地的大书架,靠墙还有一张电脑桌,摆着一台五万多的组装电脑。 那是原身用来练习编程,绘图,偶尔打打游戏,网上冲浪用的。 两个落地的大书架只摆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社软件工程相关的书籍,还有些史书、名著小说,唐诗宋词之类的。 原身在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理工科出身,还没毕业就先转了行,不过原身倒是一直没有放下过专业的技能,现在王重的技能栏里,多出了一个三级的软件工程。 视察完新居,换了鞋子,王重就出了门,顺带还审视了一下小区的环境,楼道干净整洁,瓷砖干净透亮,倒也没有浪费每个月交的那些物业费。 摁了电梯,下楼,电梯一路下行,运行的十分平稳,没有故障,不过就是走出楼层大门之后,就跟走进了火炉里一样,酷热无比,不过小区里的绿化程度挺高的,空气质量还不错,旁边就是苏州河,难怪这个小区的房价不低。 不过空气质量真的细说起来的话,别说是麦香村了,就是现实世界王重老家也不知比这里要好上多少。 不过随着体内真气运转,一股清凉之意由内而外,那股子犹如置身火炉的酷热感瞬间就烟消云散。 一路步行出了小区,就近找了家人流量不小的自助火锅店,狠狠的给老板上了一次课,解决了一下五脏庙的问题,最后在一个不知道是经理还是店长和几个店员的目送之中离开了自助火锅店。 王重估摸着自己已经被那家店打上了不欢迎的标签。 “呼!”目送着王重出了门,店长抹了把汗,叫过来门童:“总算走了,可千万别再来了!” 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王重几乎就没停过,牛羊肉,五花肉,牛肚,各种海鲜配菜,吃了一盘又一盘,光是蘸料就换了八碟。 收盘子的女服务员,就差没常驻在王重的桌子旁边了。 “还是自助餐划算啊!”王重揉着肚子,脸上满是心满意足:“就是锅底味道差了点,食材也不够新鲜。” 吃饱喝足,王重开始查看起自己的身家来,银行卡余额:3456.78,支付宝余额:0.000,微信零钱余额:1260.00。 尤其是微信余额,还有零有整的。 四千多块钱,现在是六月二十六,距离稿费下发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个月的贷款已经还过了,下个月要等到月中,王重又没什么别的消费,用是肯定够用了。 原身写的那本老书前几天刚刚完本,新书还没有筹备,老书的收益不错,虽然已经完本,但这个月估计至少能有个十万左右的稿费,或许还会多一些。 再过一段时间,还会有版权方面的收入,短期内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而且除了这些钱之外,在证券账户上还有一些投入,根据系统提供的记忆来看,当初原身投入的本金是十万,本着学习的态度投进了股票市场,一年多的功夫翻了一番还多,收益达到百分之一百多,倒是还不错。 嗯? 好像还有一点茅台和比亚迪的股票。 这些股票王重暂时没打算动,甚至还打算再往里多投一些,不过光靠写书的话,来钱的速度太慢了。 当即从空间里取出两对极上乘的玉镯子,买了多次,王重早就熟门熟路了,没多久,手机就收到了打款的短信,入账三千六百多万。 王重拿出三千万,都投入到了股票市场里,又拿出了两百万,买了点比特币,顺带去四个圈的4S店,买了辆A6L。 接下来几天,就是东方明珠塔、环球金融中心、外滩······ 王重浪了整整三天,把魔都一些王重认为值得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尝了好几家网上评价还不错的私房菜馆,可惜和王重预期的出入有些大。 不得不说,在青山绿水间待久了,再来到魔都这种国际化的大都市里逛一逛,真的就有一种类似于重临人间的感觉,那股子和自然迥异的科技感,现代感,确实叫人心潮澎湃。 系统这回也确实没有瞎搞,真就是给了个让王重度假的任务,挑一个女主追求,谈一场恋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重去看过,五个女主都还没有出现,王重每天就是码字,关注股市的动向,积攒资本,偶尔出门寻找填充自己书架的目标。 系统安排的身份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毕业以后,成天只知道窝在家里码字,和以前的同学基本上也没有往来。 时光荏苒,王重的新书火爆程度更甚老书,直接成了某读书网站的白金作家,光是小说的年收入,就达到了千万级别,股票账户上的钱也不甘示弱,以滚雪球的速度持续增长着。 王重自己倒是不慌不忙的过起了日子,也没有急哄哄的去找什么剧情人物,反正这次系统给的主线任务是一次惬意的旅行,王重就当是一次外出度假了,还省了来回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和金钱。 毕竟是大魔都,还是十分有魅力的。 至于任务,成则好,不成也罢,王重也没放在心上。 唯一有一点让王重遗憾的是,呼吸吐纳的效率明显的低了不少。 就这么过了两年。 这天,王重和往常一样,五点起床,洗漱熬粥,五点半下楼晨跑锻炼。 欢乐颂小区作为魔都地区的中档小区,各种绿化和配套设施都很完善,匀速跑了一个小时,六点半左右,王重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开始拉伸,演练拳脚。 已经到了五级的国术,王重的拳法早已到了博采百家之长的境界,练习时自然不再拘泥于某路拳法,而是以太极拳和八卦掌为基础,糅合了百家拳法。 王重最开始练的虽然是八卦,可最喜欢的拳法,却是太极的锤法和形意的崩拳。 太极拳法又有炮锤之称,瞧着慢吞吞的,可快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极致,几若闪电,而且发力刚猛,丝毫不逊色于一些以刚猛霸烈著称的拳法。 王重收工而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朗声道:“姑娘,看了这么久,可是感兴趣?”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重也转身正对着旁边那位穿着运动服,身形高挑婀娜,前凸后翘,五官精致的女子,就是嘴巴有点特别,但特别的并不难看,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五大女主之一的方芷衡?那个昔日在职场上遭遇威胁,无奈被辞退,被流言蜚语鄋扰,无奈远走国外,回国后准备实施复仇计划的姑娘。 这姑娘命运有些坎坷,昔日遭受的不公,也让在某个阶段的她陷入某种偏执的恨意之中,不过也能理解,只是活在恨意中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听到王重的话,方芷衡点了点头。 王重自阿杜问道:“瞧着有些眼生,刚搬过来的?” 方芷衡上前几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王重:“刚搬过来半个月,你练的是传统武术?” 王重身高一米八,体型在这个年代,不算特别的壮硕高大,比王重高的比比皆是,但王重的身材比例很好,猿臂蜂腰,肤色健康,而且气质特别。 方芷衡练了五年的综合格斗,不说有多厉害,但眼力还是有一些的。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综合格斗和传统武术类型不同,可说到底都是搏斗的技巧,殊途同归,正因为如此,王重练拳时的动静才会引起方芷衡的注意。 其实不管是综合格斗还是传统武术,但凡是和格斗挂钩的,身体才是基本,方芷衡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每天的晨练从未落下。 这不是方芷衡第一次看见王重练拳了。 “差不多吧!”王重道:“我叫王重,姑娘怎么称呼?” 其实武术和国术还有功夫这些称呼都只是因人而异,只不过现在人们喜欢把武术当成是那些表演的套路。 方芷衡道:“露西!” “露西?还是个英文名?”王重道:“海归?” 方芷衡点头:“我还是第一回听人叫我姑娘,你是东北人?” 王重摇头道:“我金陵人,叫你姑娘是因为最近工作的原因,在研究历史,称谓上一时之间没改过来。” “原来是这样。”方芷衡打量着王重,没细问这个,话题一转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冒昧,我看伱每天练的武术,好像和我知道的有点不同?” 王重笑着道:“国内武术流派比较多,就算是同一门拳法,在很多细微处也有区别,毕竟就算是同一个师傅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可能个个都一样,各有侧重嘛,一代代传下来慢慢也就变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风格。” “我练的差不多了,就不打扰姑娘你晨练了!回见!” 和方芷衡招手道了声别,王重就径直奔着小区外头的早餐店去了,买了根油条、三个葱油饼还有个五生煎,放到一个纸袋子里头,拎着回了十九号楼,没想到刚进楼,就在电梯外头看见了一身运动装的方芷衡。 “巧啊!你也住这栋楼?”王重拉开玻璃门,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 “你也住这儿?”方芷衡也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 “重新认识一下,2303!王重!”王重把手机放到提着袋子的左手上,伸出右手。 方芷衡犹豫了一下,伸手和王重虚握了一下:“2201,露西蔡!” “上下楼,也算邻居!”王重话音刚落,叮的一声响,电梯来了。 让方芷衡先进电梯,王重进去后顺势帮方芷衡按了二十二楼,方芷衡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王重道:“不客气,对了,我每天早上都会在那练拳,你要是感兴趣,改天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这个可以有!”方芷衡也有些兴趣。 到了二十二楼,方芷衡走出电梯,回头冲王重挤出个浅笑,王重有些意外,但还是挥手道了声再见。 回到家,已经将近七点半,锅里的粥也熬的差不多了,先把电拔了,打开锅把粥晾凉,王重先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回到餐桌前享用早餐。 吃过早餐,王重就钻进了书房,上午码字,下午自学计算机方面的知识。 以王重那高出常人数倍的精神属性,而且还有前面几个世界打下的基础,系统面板上如果能显示的话,一定能够看到王重软件工程技能等级的进度条正在徐徐的上升着。 下午的时候顺带又看了看股票,把除了几个长期持有的之外,其余的短期纷纷挂了卖单准备售出,虽然王重卖出的量有点大,但股票的形势一片大好,自然不缺接手的人。 虽说在股票上挣钱有点割韭菜的意思,但王重选的这些股票,都是涨势非常不错的,而且王重也不是在最低价的时候购入,最高价的时候卖出,而且相较于庞大的股市而言,王重的这几个小目标,就是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天早上,王重一如往常,五点半下楼,拉伸五分钟,然后匀速跑一个小时,来到每天的练拳的地方,再度简单的拉伸过后,开始练习拳脚。 没一会儿,王重就感受到了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露西姑娘?”王重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望去,正好看见不远处一身运动装的方芷衡。 “早!” 方芷衡笑着打了声招呼,王重回了一句。 “我先跑步!” “好!” 方芷衡继续晨跑,王重也没有目送她离去的意思,转头继续演练拳脚。 更有追上去进一步接触的意思,其一是二人不过打了几个照面而已,没到那地步,其二,现在的方芷衡还有些偏激,一心只想着报仇,王重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其三,方芷衡这姑娘虽然不错,独立自强,让人敬佩,经历也让人惋惜,但王重不是圣母,再说了方芷衡也不需要王重的帮助和安慰,报仇吗,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达到目的,才能把心里的委屈和恨意全都宣泄掉。 王重对这姑娘可没什么偏见,但也没有刻意亲近追求的意思,现在人家姑娘满心都是复仇。 不过王重对方芷衡印象不错,五个女主,如果让王重选的话,王重只会在方芷衡和朱喆两人之间挑一个。 方芷衡这姑娘本性善良,能力、眼光都不差,本质上也没有看上去这么高冷,现在不过是被仇恨压抑的太久了,性情受了影响而已。 回到家,等到开市以后,王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股票账户,昨天挂的卖单已经卖出去大半,看着账户余额上面的数字,饶是王重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经历了好几个副本世界,不是当工人就是当农民,年代也都比较久远,玩股票王重真还就是第一次。 但凡第一次,难免都会有些成就感。 到了下午,所有的卖单都成功交割,账户余额上的数字,也有些接近十位数了。 看着账户余额上的巨额数字,王重猛然醒转,自己当初就是想着试一试而已,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个地步? 关掉股票软件,王重泡了杯茶,开始琢磨起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第305章 初识 时间来到七月,天气越来越热,魔都的夏天,真的就跟火炉似的。 这天,王重买菜回来,走在路上,路过一家水果店,看到店里摆着的个大饱满的荔枝,顿时眼睛一亮,七月可是荔枝最好吃的时候,当即就走进店里。 挑挑拣拣,直接买了十几斤,又挑了两个薄皮西瓜,一个无籽,一个有籽,店员帮着切好了,又挑了几串大葡萄,都用盒子装着。 刚出水果店没多远,王重就顺道几样水果大半都收进了空间里,西瓜和荔枝还有葡萄一样都只留了一盒。 身在魔都,如非必要,早晚高峰期王重基本上都不会动车,而且王重的时间不少,出门买个菜而已,步行就够了。 一手拎着菜,一手拎着水果,刚进十九号楼,就看见一个挎着女式包包的短发女子站在电梯前等候。 听到脚步声,短发女子回头看了一眼,扭头的过程中,齐肩的短发微微甩动,露出一张精致、耐看,略施粉黛的微圆脸庞。 朱喆? 王重微微一笑,走到电梯前等着,朱喆也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去几楼?”电梯里,朱喆好心的问双手都提着东西的王重。 “23楼,麻烦了!”王重很有礼貌。 “不客气!”朱喆顺势按了23楼的按钮。 两人的第一次照面,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没什么见色起意,就跟两个陌生人见面一样,平平淡淡,毫无出奇的地方。 朱喆是个三十出头的成年女人,职高毕业,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从一个小小的酒店服务生,坐到了现在五星级酒店房务部经理的位置,可不是那些个一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的小女生。 再说了,王重的相貌虽然不差,可长相却是偏于英武刚毅的类型,一头短发精神干练,还没有到让女孩子一看见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就这么过去了七八天,王重倒是陆陆续续和22楼的五朵‘金花’都打了照面。 这天,王重一如往常的去菜场买菜,刚从菜场走出来,往欢乐颂小区的方向走,就听见后边传来惊呼声。 “抓流氓啊!” “站住!” “抓流氓!” 声音还有点熟悉,王重心下一动,扭头一看,正好看见一个带着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一路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后边还追着几个女生,虽然隔着还有些距离,可以王重的视力,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二十二楼的几个邻居。 眼瞅着那人越来越近,王重赶忙侧身站到旁边,让开道路,那人急着逃跑,见王重躲开了,看也不看脚下就一路狂奔,甚至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殊不知,就在他和王重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只大脚陡然伸出,只见扑通一声,狂奔中的格子衫男人就仰面摔了下去。 王重左手拎着装菜的提篮,信步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右手,迅速将其反剪在身后。 男人一边痛呼一边挣扎,奈何王重的手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又岂是他能撼动的,再加上一只手被反剪住了,一用力就疼,男人哪儿敢挣扎。 等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大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编着辫子的何悯鸿冲王重道谢,还鞠了个躬。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王重微微一笑道:“再说了,像这种人渣,谁见了都会出手帮忙的。” “那可未必!”何悯鸿还没说什么,门口又走出一个同样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今天饭店里和路上那么多人,就大哥你一个人出手帮忙,要不是有你在,说不定今天就让那个人渣跑了呢!” “小余说得对,今天真的是谢谢伱了,不然的话,真有可能让那家伙跑了。”穿着白色上衣的叶蓁蓁也走上来道。 “哎!我记得你!我们见过!”最后出场的朱喆看着王重,有点印象,却又记不太清楚,一副回忆的模样。 “朱姐,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余初晖打量着王重,立马也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就连旁边的叶蓁蓁也疑惑起来。 王重笑着道:“欢乐颂小区,我住你们楼上,19号楼,2303!”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王重,算是你们的邻居。” “叶蓁蓁。” “朱喆!” “何悯鸿。” “余初晖。” 四女也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没想到王大哥竟然就住在我们楼上!”余初晖向来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这就叫缘分吧!”叶蓁蓁道。 王重笑着道:“能和几位美女有缘分,我还真是荣幸!” “王大哥,今天多亏了你,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吧?”何悯鸿看着微笑着的王重,想起今天王重抓那个偷拍男时候的样子,心湖忍不住泛起了些许小小的涟漪,对模样不错,瞧着阳光精神的王重好感大增。 “不用了吧,你一个小姑娘,瞧着应该刚出社会,不用这么破费。” “不破费,应该的,应该的!”何悯鸿忙道。 余初晖帮着解释:“王大哥,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出手,那个偷拍男可就跑了,何悯鸿感谢你是应该的,你就别拒绝了!” “一顿饭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何悯鸿道。 旁边的朱喆看着王重手里拎着的菜篮子道:“你这菜都还没买去呢!肯定没吃晚饭,折腾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叶蓁蓁也揉着肚子开口道:“我这肚子都叫了!” “那行吧!”王重自然不好再拒绝:“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去咱们小区边上,找个小店,随便吃点,对付一下就行了,吃完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也好早点休息,别耽搁了明天的事儿。” “王重说的有道理!”叶蓁蓁点头道。 “要不咱们去小区旁边那家大排档吧!”何悯鸿道。 “好啊!”余初晖的眼睛立马就亮了:“那家大排档的小龙虾好吃,烤串也不错!” “那就走吧!” 五人打了两辆车,为了避免落下王重一个人,还让何悯鸿这个当事人跟着王重坐了一辆车。 “重哥来了,快里边请!”眼瞅着王重和四个美女走进大排档里,大排档的服务员立马迎了上来。 “重哥今天想吃点什么?”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小年轻,见王重领着四个漂亮女生,还以为是王重请客呢。 “今儿是小何姑娘请客,我就是来蹭饭的!”王重笑着道。 在众人的疑惑中,王重解释道:“我住在欢乐颂也有几年了,常来小吴他们家吃,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重哥带美女来吃饭呢!而且一带还是四个!”小吴意味深长的看着王重:“重哥,四位美女不会都是你的粉丝吧?” “粉丝?”四女愈发疑惑。 “哦,瞧我这嘴!” 小吴赶忙救场:“几位美女还是赶紧先点菜,点好了你们再聊。” “给我们来五斤蒜蓉小龙虾······” “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来!”小吴拿着菜单就溜了。 “王大哥,这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看这个小吴对你好像很尊敬的样子?”嘴皮子最利索的余初晖,年纪虽然不大,但一双眼睛很是毒辣刁钻。 “也没什么,小吴是老板的儿子,他爸老吴是厨师,我这人嘴巴比较刁,对吃的要求比较高,和他爹也挺投缘的,在魔都也没几个朋友。 来了他家几次之后,就帮老吴提了几点建议,没想到老吴正好就借着我这几点建议,改进了他家的小龙虾的做法和烧烤的配料,这一来二去的,我和老吴就成了忘年交。” “原来是这样啊!”余初晖和几女都恍然大悟:“那王大哥你的厨艺肯定很好咯?” “勉强过得去,我就是嘴巴叼一点,算个资深的吃货吧!” “那他刚才说我们是你的粉丝是怎么回事?”何悯鸿好奇的追问道。 “这就和我的职业有关了,我毕业以后,尝试着在网上写了本小说,本来是因为兴趣,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后来就辞了工作,专职写小说了。” “因为我平时呢多数时间都是宅在家里码字,和以前的同学也都没联系,来小吴家吃宵夜也都是一个人,没什么朋友,所以小吴才会这么问。” “写小说?”四女都有些诧异,反应最大的还是何悯鸿:“王大哥,你是作家?” 王重笑着摇摇头道:“我就是写网络小说的,勉强算是个网络作家吧!” “那你肯定是个大神作家!”何悯鸿道:“王大哥,冒昧问一下,你写的书在哪个网站发表的?书名是什么?” “xx中文网,《魏武轶事》” “历史小说?”余初晖小声问道。 王重笑了笑,没接话。 “《魏武轶事》?《魏武轶事》是你写的?”那边何悯鸿还没说啥呢,朱喆反倒是先惊讶起来了。 “朱姐,难道你看过王大哥的书?”三女都有些惊讶朱喆的反应。 朱喆点点头道:“是我上司推荐我看得的,我上司对这本书非常推崇,说写的非常好,我也看了,主要说的是曹操的生平,但切入的角度十分新颖,文笔也非常好,引人入胜,关键对我很有启发。” 说话间,还不忘好奇的打量着王重,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三女都好奇的看着朱喆,但更加好奇的是王重。 “朱姐,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王重厚着脸皮道。 “王大作家,采访一下,行侠仗义偶遇读者粉丝是什么感觉?”余初晖在旁边笑呵呵的道。 “当然是高兴了,还有点小骄傲!”王重笑着道:“像我们这种网络作家,俗称码字民工,在现实生活里遇上自己的读者,还是个对自己的书推崇备至的大美女,这可比走在路上捡了钱还让人高兴。” “王大哥你真谦虚,《魏武轶事》可是最近最火爆的书之一,我们公司领导当初还专门让人去谈出版的事情呢。”何悯鸿是在出版社上班的,虽然刚刚入职不到半年,可对于同行业的事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可惜没谈成!” 何悯鸿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就冷了一下。 王重微笑着道:“出版的事情,都是网站那边联系的,我就是在合同上签了个字,当了回工具人而已。” “菜来了!”小吴的声音响起,加上王重的解释,总算缓解了几分尴尬。 “小龙虾和烤串还要一会儿,几位美女先吃点凉菜垫垫肚子。”小吴端着一盘拍黄瓜,一小盘醋泡花生米,一小盘毛豆。 “我们没点这些啊?”何悯鸿疑惑的道。 小吴道:“送的!赠品!” “那谢谢你了小吴!”朱喆微笑着道。 “不用客气!”小吴随即看向王重:“哥,今儿不喝点小酒?” “不了!”王重道:“几位美女明天都还要上班呢,我也有事儿,喝酒容易误事,就不喝了。” “那行,有什么需要您再喊我!” “你忙去吧!” 看着王重和服务员一副熟络的样子,余初晖笑着开玩笑道:“以前我们来他家吃,可从来没有过这待遇,看来今天咱们是沾了王大哥的光。” 几人一边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聊着天,初次见面,聊的自然也都是彼此的情况,一顿龙虾烧烤吃下来,王重虽然不喜欢左右逢源,但他怎么说都历经了好些个副本世界,有几百年的经历,长袖善舞的本事可不差,相互之间也慢慢熟络起来。 其实王重和叶蓁蓁打过几次照面,都是晨练的时候,叶蓁蓁每天都起得挺早,坚持晨跑,王重遇上过几回,但仅仅只是打过照面,王重没有上去主动结交的意思,所以叶蓁蓁才会觉得王重眼熟。 和朱喆他们也碰见过,但次数不多。 回到2202,洗漱过后,时间还早,三个姑娘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刷着手机,一边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哇!咱们这位邻居也太厉害了把,xx中文网新晋的白金大神?整个网站也没有多少个。”正鼓捣手机的余初晖忽然一声惊呼,震惊的道。 “白金大神很厉害吗?”朱喆平时不看网络小说,自然不了解其中的厉害。 “那当然了,白金大神几乎可以说是网络作家的天花板了!”旁边的何悯鸿道:“没想到咱们邻居里还有这样一个这么厉害的大神。” “而且《魏武轶事》只是他写的中短篇小说之一,他最近刚刚完结的那部《问道》,长期霸占月票榜,推荐榜第一位,粉丝上千万!” 何悯鸿也是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虽然略有差别,但里头的门道还是了解的比较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王重厉害。 “这么厉害?那他一定很有钱咯?”余初晖一脸好奇的问。 旁边的朱喆也很惊讶,虽说朱喆对网络文学不是特别了解,但她知道,不管是哪行哪业,能够触摸到天花板,站到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有多厉害。 “庸俗!”何悯鸿立马对余初晖进行批判:“你的眼里怎么能只看到钱呢!” 余初晖刚想和何悯鸿争辩几句,却被朱喆拉了一下,一个眼神示意了一番。 “我这种俗人,肯定没有你这么清高。”余初晖道。 何悯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当即便道:“像这种现象级的书,每个月光是稿酬和打赏,估计最少能有上百万,更别说还有影视、游戏和漫画的版权,一本书的收入,估计能有上千万。” 余初晖眼里闪烁着星星:“年收入上千万?这也太厉害了,朱姐,你说我也去写小说怎么样?” 朱喆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这么能说会道,文采肯定也差不了,可以试一试。” “不过你有这个时间吗?”朱喆一句话,就把余初晖说的小脸耷拉下去。 何悯鸿毫不客气的道:“小说人人都能写,可能不是人人都能写好,都能赚大钱的。” 余初晖这回倒是没和何悯鸿争辩,因为她知道何悯鸿说的就是事实。 “打工人,打工魂啊!”余初晖感慨道:“我还是好好的做我的兼职吧,多挣点钱才是硬道理。” 朱喆抓着余初晖的手道:“挣到手上的钱才是真的,别人说的那些什么这个好,那个好的,未必就适合你。” “朱姐,你说得对,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余初晖深以为然的道。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咱们一个小小的欢乐颂小区,竟然卧虎藏龙,除了蓁蓁这个大科学家,富二代之外,咱们楼上还住着这么厉害的一个大神。”余初晖感慨道。 “确实很厉害!”朱喆点头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成为王大哥那样的大作家!”何悯鸿也发出感慨和期许。 “你啊!”余初晖看着何悯鸿,正要开口嘲讽两句,又被朱喆给拉住了。 要不是有朱喆这个居中调停,充当和事佬的大姐姐在,余初晖和何悯鸿怕是天天都得干仗。 第306章 关于2202几个女生对自己的讨论,王重不用猜都知道结果。 第二天一早,王重一如往常那般,早起晨练,仍旧还在固定的地点打拳活动筋骨。 打着打着,旁边就多了个人。 “露西姑娘?”王重停下练拳,拿起放在旁边石凳上的毛巾擦拭着额头,脖子上的细汗,虽然王重的练气已经到了五级,有了寒暑不侵的特质,但王重却不会控制不让自己流汗。 甚至于王重有些享受练拳时出汗的感觉,只是功夫练到他这个境界,体质强悍到他这个地步,连想要出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昨天你捉那个眼镜男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那几下看着简单,可不管是时机还是分寸,都把握的非常好,尤其是你制住那眼镜男的手法。”露西信步走到王重跟前,开门见山的道:“一般人可做不到。” 打量着王重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 “见笑了。” 王重笑着道:“我是练传统武术的嘛,理念就是用最小的力量,达到制服敌人的效果。” “传统武术有这么厉害?”方芷衡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这个问题就有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方芷衡微微皱眉。 王重解释道:“伱想想,咱们国家几千年的传承,天下分分合合,而且那时候可没咱们现在这么太平,盗贼匪寇层出不穷,传统武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我们的先辈们从一次次的厮杀之中总结提炼出来的,你说他有多神奇倒也未必,但也不可能是一点用没有的花架子。” 方芷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王重接着道:“咱们别的不说,就说散打,就是从各种传统武术里面取其精华总结出来的。” 方芷衡道:“所以,你就是电视里那种隐藏在市井之间的隐士高人?” 王重哑然失笑,摊开手无奈的道:“你觉得我像吗?” 方芷衡摇摇头,也笑了。 “其实传统武术也好,散打、拳击,或者你练的综合格斗也罢,归根结底,无外乎就是格斗的技巧,以前世道混乱,人们练这些东西,都是奔着杀人去了,真正的功夫,哪有什么几百招几千招,打个几天几夜都不分胜负的。” “不过现在世道太平,法律健全,取人性命可是要坐牢的,这些格斗技巧,自然偏向于把人制服为主。” “我练综合格斗有五年了,还从来没有和练传武的人交过手呢,要不改天我们找个时间,切磋切磋?”方芷衡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着期待。 “既然你有兴趣,那还改天做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呗!”王重道。 “现在?” “哦~你要是没空的话那改天也行。” “有空倒是有空,可我时间不多,咱们在这儿怕是施展不开吧?” “切磋吗,过过手,又不是打生打死,没事儿。” “那····行吧!”看着王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方芷衡压下心中的犹豫。 两人相对而立,间隔一米五左右,方芷衡侧身上身微曲,摆出一个格斗的架子。 王重施然一笑,“小心了!”话音刚落,方芷衡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越来越大,侧身一闪,方芷衡随之一个高踢,然后就被王重一把抓住脚踝,侧身一扭,随即一股巨力袭来,方芷衡整个人就离地而去,向前摔了过去。 “露西姑娘?”方芷衡从出神之中被唤醒,自己整个人呈三十度角左右挂在王重的腿上,差点和地面来个近距离接触。 “再来!”站定之后,方芷衡再度向王重发出挑战。 王重引手道:“请!” 五分钟后,方芷衡一脸颓丧的坐在石凳上,扭头看着旁边正在仰头喝水的王重,心中五味杂陈。 练了五年的综合格斗,她虽然没有骄傲到认为自己是什么高手,可打一两个成年男人完全不成问题,就连她在拳馆的教练也夸她有天赋,在拳馆的众多学员里,武力值算是高的了,和教练都能打的有来有回。 可没想到,她自以为练的不错的综合格斗,在王重面前,却跟跳梁小丑一样,不管她是想方设法的全力进攻也好,防守也罢,王重都是一招直接就把她给制服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充斥在方芷衡心间。 “咋了这是?受打击了?”王重看着方芷衡一脸颓丧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方芷衡颓丧的看了一眼王重:“我苦练了五年的综合格斗,对付几个普通成年男人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 “其实你练的很不错了,五年能有这样的成果,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下了功夫的,而且你的天赋也不错。” “你这是安慰我吗?”方芷衡扭头看着王重问道。 “你相信这世上有天才吗?”王重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方芷衡一愣,看向王重的目光发生了几分变化:“你是说你是天才?” “星爷的《功夫》你肯定看过吧!” 方芷衡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你是跟电影里的星爷一样,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吗?” 王重摊开手:“不然你怎么解释呢?” 方芷衡愕然。 王重站起身,问道:“电影《霍元甲》看过没有?” 方芷衡点了点头。 “传武讲究的就是一击必杀。” “我七岁开始练武,练的是传武里的八卦掌,后面又学了太极、形意、八极、燕青、咏春、洪拳等等几十门拳法,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来没有一天懈怠,今年我二十九岁。” 说着,王重扭头看向方芷衡:“二十二年里,我每天跑步、站桩、练功,要是还被你一个只练了五年综合格斗的小姑娘打败,那我这二十二年练的都是什么?” 方芷衡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看向王重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好奇,随即深以为然的点头道:“难怪你这么厉害!” 听了王重这番话,方芷衡对于刚才被王重完虐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王重笑着道:“我刚才的每一招,都是我二十二年来坚持不懈苦练的成果,所以你也不用太沮丧,毕竟我们练得东西完全不同。” 想起刚才和王重切磋时的无力感,方芷衡问道:“国内像你这种坚持苦练传统武术的人多吗?” “很多,而且都是从小开始练习,不过现在时代变了,师傅们教的也多是以表演套路为主的好看招式,也就是我们传武里俗称的花拳绣腿。” “但是······” “但是什么?”方芷衡愈发好奇。 “格斗技击的根本,还是身体素质的对拼,所谓的功夫,无外乎是力量,速度,反应的综合,像你们综合格斗的擂台上,不也有重量级的区别嘛!” “我们传武里有句话,叫做要想打人,就得先学会挨打。” “一般呢,身材高大肥胖的人呢力量普遍比较大,但反应和速度就会慢一些,个头瘦小的呢力量普遍偏小,但会更加灵活,可要是两人动起手来,你觉得谁的赢面比较大?” “嗯~~~”方芷衡沉吟片刻:“我觉得还得看地形来!”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不错,脑子够灵活,话是这么说,但一般情况下,都是胖子迎面比较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电影里的龙叔,什么地形道具都能利用。” “这倒是!”方芷衡也表示认同。 一番闲聊,二人分道扬镳,临别前,王重还特意多说了一句:“对了,要是对传武感兴趣的话,推荐你再看看《败家子》这部老电影。” “等等!”王重刚刚迈出几步,就被方芷衡叫住。 方芷衡看着转身看着自己的王重,沉吟片刻,说道:“明天是周六,我要去拳馆练习,你有没有兴趣去拳馆咱们再练练?” 王重微微一笑,大步走到方芷衡身前,递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好!”方芷衡脸上露出笑容,从随身的运动包里取出手机,扫了王重的个人二维码,选择了添加。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王重!” 方芷衡犹豫了一下:“露西蔡!” “那明儿再约时间!再见!”王重摆了摆手,提着自己小包和手机径直走了。 和方芷衡道别,王重照例去小区外买了早餐,没想到刚刚走进十九号楼,正好就看见余初晖和何悯鸿还有朱喆三人一块儿从电梯里出来。 “王大哥?”看到王重,几女脸上都露出笑容。 “朱姐,小余、小何!这么早上班去?”王重也笑着和几人打招呼。 “嗯!王大哥你这是?”主要是王重一身运动服,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毛巾。 王重笑着道:“晨练,顺便买个早餐。”顺便提了提手里的纸袋子。 “那你们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王大哥再见!” “再见!” 今儿个和方芷衡切磋了一会儿,又聊了蛮久,耽搁了一会儿,两人分别的时候方芷衡直接就回了家,王重买完早餐也比平常回来的晚了一点,所以正好就遇上了2202的三个美女。 下午,五点钟,王重准备出门,还去那家水果店,多买点水果回来,尤其是当季的荔枝,放到空间里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一个天然的储藏保鲜库,怎么能不利用起来,等到了秋冬,再吃上一口七月份的荔枝,那滋味叫一个舒服。 刚从水果店出来,王重拎着两大袋子的荔枝和西瓜,还有一袋香蕉,正要找个地方收进空间里,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听语气还有些惊讶和不敢确定。 “王重?” 王重扭头一看,正好看见骑着共享单车的朱喆驱车停在自己身侧,单车前边的篮子里,还放着一个塑料袋。 “朱姐?” “你怎么在这儿?”王重确实没想到,出来买个水果都能遇见朱喆。 朱喆道:“我刚下班回来,路过菜场,顺便买点菜回去!” 说话间,朱喆已经下了共享单车,推车走到王重身边,看着王重提的满满当当的三个大袋子,有些惊讶:“买这么多水果?” 王重道:“昨天晚上你们不是请我吃饭了吗,刚才我逛水果店,正好看见还有荔枝西瓜,我想着现在天气这么热,吃点荔枝和西瓜解解暑气正好,我就想着给你们也带一点回去!” “你这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礼尚往来吗!” “你买的也不少!”朱喆自行车筐里那一袋子也不少。 朱喆道:“明天不是周末嘛,我打算做点牛肉酱,你要不要尝尝?” “那感情好啊!”王重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牛肉酱不管是拌面条还是拌饭,都是绝佳拍档!” “那明天我做好了让小何叫你!” “不用那么麻烦,咱俩加个威信,你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正好我瞧瞧你牛肉酱是咋做的。”王重道。 “我差点忘了,你除了大作家之外,还是个资深的吃货!”朱喆笑着道。 “别的我不敢说,在吃上面,我可是颇有研究。” “希望我的牛肉酱能合你的胃口!” “秀色已可餐,牛肉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王重浅浅的开了个小玩笑,顺带送上一个小香屁。 “不愧是大作家,能说会道!” “谁说作家就能说会道了,写出来和说出来可完全不一样。” “是吗?” “我们码字的时候,可惜想,可以考虑,斟酌,写完了还能检查修改,可说话就不行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的。” “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对了,明天上午你们邻居约了我去拳馆看看,你做牛肉酱不会也是上午吧?” 朱喆道:“上午我要睡懒觉,休息,下午才做!” “你说的我们邻居?”朱喆有些疑惑的问。 “住2201的,一个姑娘,是个练家子,晨练的时候遇见好几次,今儿早上······” 听完王重的解释,朱喆诧异的打量着王重:“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武林高手?” 王重谦虚的道:“什么武林高手,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而已。” “难怪你昨天敢出手拦住那个变态偷拍男。”朱喆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她们几个姑娘一路追一路喊,可路上那么多行人,却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其中不乏身材高大,年轻力壮的男生,好在遇上了王重。 “对了!”朱喆再度表示感谢:“昨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啊!” “昨天晚上不是都谢过了吗!”王重失笑道:“我就帮了一次而已,你这天天见了我就道谢,那我以后要是见着你,不得远远的避开啊!” 朱喆咧嘴笑着,换了个话题:“你把东西放一点到篮子里吧!减轻减轻负担。” “那感情好!”王重道:“我正愁买的太多,太重了呢!” “你也是,一下子买这么多干什么!从这儿到咱们小区还有一段路呢!” “我这不是看这些水果新鲜,一下子没忍住吗!” “噗嗤!”不知为什么,平日里笑点不低的朱喆,和王重说话时,不经意间就特别的轻松,很容易就被逗笑了。 “关于这个我倒是深有体会!”朱喆煞有介事的说。 “购物么?” “你说呢?” 王重扭头上下打量了朱喆一圈,摇摇头道:“瞧着不太像。” “这也能看出来?”朱喆疑惑的看向王重。 “感觉呗!”王重道:“你给我的感觉,沉稳务实,自律,而且平时应该比较节俭。” “这也能感觉的出来?”朱喆好奇的道。 “感觉吗!又不一定准。” 两人一路往家走,一路聊着天,也就是随便一聊,东说西扯的,话题也都是浅尝辄止,并不深入。 “朱姐,这水果就劳你转交一下,我就自己过去了!”电梯里,王重把分好的一个大待敌递给朱喆。 朱喆点点头,接过袋子:“那行,我帮你给蓁蓁。” “那就麻烦你了!” “再见!”电梯里的王重笑着挥了挥手。 电梯外,朱喆也微微一笑,挥手道别:“再见!” 虽只是微微一笑,却如盛开的花朵一般灿烂绚丽,叫人心折。 第307章 切磋 碾压 下午六点,一声脆响,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王重拿起手机一看。 露西:我是露西,明天早上九点过去怎么样? 王重:没问题!地方远不远,需要开车吗? 露西:定位。 王重:不远不近,我开车过去,明早微信联系。 露西:ok(微表情) 22楼,余初晖刚一进门,就一头栽进沙发里。 “累死本姑娘了。” 听到声音的朱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们单位不是最清闲的吗?” “朱姐!求抱抱!”余初晖一见朱喆,就半跪在沙发上伸出双臂,瘪着嘴撒起了娇。 朱喆走过去象征性的和余初晖抱了一下。 “我们单位确实没什么事儿,可我们小组自己弄了个小研究。” “吃饭了没?”朱喆问道。 余初晖道:“吃了!” “正好,来点饭后水果!”说着朱喆已经走到冰箱前头,打开冰箱,取出议和切好的西瓜和一盒荔枝,摆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荔枝?”余初晖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朱姐你真的太好了!”余初晖立马给朱喆来了个爱的抱抱。 “这可不是我买的!” “难道是何悯鸿?她回来了?” 朱喆摇头道:“是2303的王重买的,说是感谢昨天小何请他吃饭,还有几个美女陪他吃饭,送给小何和我们的回礼。” “每人一盒荔枝,一盒西瓜,这是我的那份,你和小何的那份还在冰箱里放着呢。” “王大作家?”余初晖有些诧异,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装了荔枝的盒子。 “这荔枝的个头可真大!肯定是王大作家精心挑选过的。” 余初晖搓了搓手,挑出一个个头最大的递给朱喆:“朱姐!给!” 王重精挑细选出来的荔枝,个个都是个大饱满,卖相极佳,荔枝的卖相和个头直接和口感味道挂钩。 现在荔枝的季节已经过了,可秋老虎还没散去, 剥掉外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咬上一口,在冰箱里冷藏后带来的冰凉感和荔枝本身的清甜鲜嫩糅合在一块儿,于口腔中绽放,深深地刺激着味蕾。 “真甜!好吃!”余初晖一口一个直接塞进嘴里,随即吐出果核,迫不及待的又剥开下一个。 在这秋老虎肆虐的时节,吃上一枚冷藏过的新鲜荔枝,那口感叫一个绝。 两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不一会儿,叶蓁蓁和何悯鸿也陆续回来了,余初晖自告奋勇,把叶蓁蓁叫到了2202.四个女人凑在一块儿,吹着空调,吃着荔枝,西瓜,聊着天,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2202。 叮!微信消息提示,王重拿起手机。 何悯鸿:王大哥,谢谢伱的荔枝和西瓜,非常好吃! 王重当即回复一句:不客气,你们喜欢就好! 和何悯鸿闲聊几句,王重就借口有事先撤了。 何悯鸿这个小姑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性子还有些偏执,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摘别人,说不上坏,心地也善良,可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都想管一管,总喜欢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还自以为是好心,而且总喜欢在背后说人······ 总之王重对她不是很喜欢,不过小姑娘年纪小,自小又是被父母千宠万爱长大的,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这并不妨碍王重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 次日一早,王重仍旧早起晨练,吃过早饭,换了身运动服,拿着本书坐在窗边,等到八点五十,发出一个消息。 王重: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门,好了叫我。 露西:我也好了,走吧。 王重:ok,我先下来找你,咱们一块儿下去吧! 露西:好! 电梯下到22楼,电梯门打开,王重刚走出去,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四个女人围在一架人字梯旁边,22楼的大姐大叶蓁蓁正站在梯子上,鼓捣楼道灯。 余初晖和何悯鸿正在争吵,不过显然余初晖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优势。 “一大清早的,你们这是?” “王大哥?” “王大作家?” “王重?” 几道颇为意外的声音先后响起。 “王大哥,你怎么来了?”何悯鸿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传来开门声,一身运动服背着个运动包的露西从2201走了出来。 王重微微一笑道:“和你们邻居约好了去拳馆看看!切磋切磋。” 倒是朱喆没觉得意外,昨天王重和她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事儿了。 方芷衡走了过来,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冲着叶蓁蓁朱喆她们微微一笑,有些疑惑的问:“你们这是?” 叶蓁蓁道:“原先的楼道灯是太暗了,我换个灯泡!” 方芷衡笑着道:“挺好的,方便大家了!”这姑娘嘴巴有点大,一笑一口大白牙就全露出来了。 何悯鸿看着漂亮高挑,身材婀娜的方芷衡,又看了看王重,目光莫名有些黯然。 不只是何悯鸿,余初晖和叶蓁蓁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这位美女邻居和王重,女人嘛,向来喜欢吃瓜,更加喜欢脑补,估摸着这会儿她们已经脑补出一部电视连续剧了。 “露西!”王重招了招手。 “早啊!”露西冲着王重咧嘴一笑,打了声招呼,和叶蓁蓁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过过道,和王重来到电梯前。 几女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叶蓁蓁这个大姐大看着何悯鸿有些颇受打击的小模样,心里的保护欲顿时就被激了起来:“王重,谢谢你昨天的水果,很好吃!” “不客气,都是邻居,礼尚往来嘛!”王重微笑着道。 “刚才你说你们去拳馆切磋?是比武吗?” “差不多吧!” “那我能跟去看看吗?” 叶蓁蓁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在外边就怕遇上前天那样的事情。” 王重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方芷衡:“露西?” “好啊!”对于王重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询问自己,方芷衡颇为高兴,笑着就应下了:“人多热闹,你们都去吗?” “比武切磋,听着还不错,啊初,你可以跟去看看呀!”朱喆笑着道。 “我倒是想去,可惜我还要兼职,没时间去,打工人打工魂,你们去吧。”余初晖一脸的遗憾,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方芷衡说的。 “我可以去看看嘛?”何悯鸿举着手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之前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有必要增强一下自我的保护能力,可以吗?” “当然了,人多好起哄吗!” “我就不去了!”朱喆笑着道:“我刚起来,还没吃早饭呢。” “四个人,那正好!”王重道:“一块儿坐我的车去吧!” “行!那我们回去收拾收拾!” 几女纷纷快速回屋,王重和方芷衡就等在电梯口。 王重问道:“你们好像不怎么熟?” 方芷衡道:“我刚搬来没多久,和她们只打过几次照面。” “难怪!” “你和他们很熟?”方芷衡问道。 “以前也只是打过照面,前天刚认识,当时不是正好被你旁观了吗!” 方芷衡恍然:“英雄救美!” 王重:“应该是算是英雄捉贼吧!” “差不多!” “好像也是。” 不一会儿,何悯鸿就先从2202钻了出来,肩上挎着个手提包。 “王大哥,露西姐!”平时的何悯鸿还是颇为乖巧可爱的。 不一会儿,叶蓁蓁也出来了,提着个手提包。 “久等了!” 王重笑着摁了电梯:“不差这一会儿!” 电梯来到B1,王重摁了解锁键,一辆黑色的A6L亮起了车灯。 看着面前A6L,叶蓁蓁有些意外的看了王重一眼。 “上车吧!”王重顺势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方芷衡坐上了副驾驶,何悯鸿和叶蓁蓁自然而然坐进了后排。 “这座还挺不错的啊!”叶蓁蓁感受了一下座椅,和她那辆M8相比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还行吧,同价位里性价比还不错!”王重设置好导航,笑着驱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 方芷衡看了一眼王重,眼中有几分意外,在金融公司上班,方芷衡对于车子也算有些了解,A6L虽然算不上什么豪车,但也算得上中档了,不过开奥迪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方芷衡要去的拳馆就距离欢乐颂小区也就两公里,驱车一会儿就到了。 方芷衡现在是拳馆的老人了,还没进全关了,就有人开始和她打招呼了。 刚进拳馆,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迎了上来:“露西!” 方芷衡只点了点头,就转身对着王重他们道:“我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你们先看看!” “我叫李其行,是露西的同事!”李其行冲王重伸出手。 和李其行虚握一下,王重道:“我叫王重,这是叶蓁蓁,何悯鸿,我们都是露西的邻居,跟她过来看看。” “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吧!”李其行一听只是邻居,顿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当即毛遂自荐。 “那就不客气了!”王重笑着道。 叶蓁蓁和何悯鸿对视一眼,没说话,默默跟了上去。 没多久,叶蓁蓁就带着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身材魁梧高大,一声肌肉很有冲击力的教练来到几人面前。 “这是吕教练!” “这就是我说的传武高手,王重。” 吕教练上下打量着王重,眼中透着好奇,伸出手道:“综合格斗,吕明哲。” “传武,王重!”王重和吕明哲握了握手,就算是认识了。 “吕教练帮我们安排好擂台了,咱们走吧!”方芷衡道。 两人来到八角擂台里,周遭立马就围了不少人。 传统武术大战综合格斗,光是这个噱头就足够吸人眼球了,好在拳馆里基本上都是练拳健身的,倒也没有那种随身带着手机录像直播的,当然了,叶蓁蓁和何悯鸿两人除外。 何悯鸿刚刚掏出手机准备录像,就被拳馆的工作人员给制止了。 吕明哲看着两人,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两人纷纷点头,吕明哲大手一挥:“开始!” 方芷衡立即摆开架势,左右小碎步跳跃,变换着步伐寻找机会,王重没有托大,侧身而立,两足一前一后拉开,与肩同宽,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摊掌,摆出一个黄飞鸿的招牌架势。 方芷衡跳着小碎步一个滑步上前率先强攻,一记直拳直奔王重面门而去。 啪的一声,方芷衡手腕被击中,直拳也被打飞,可左手勾拳却紧随其后,顺势冲着王重捣了过去。 还是一巴掌,精准无误的拍在方芷衡的手腕上。 方芷衡也不气垒,随即左右开弓,王重还是一只手,表现得游刃有余,任凭方芷衡怎么进攻,王重只用一只手就全都接了下来,两只脚就跟扎了根一样,动都没动。 “速度太慢,力道也不够!” “格斗的核心,在于时机,等眼睛捕捉到信息再传到神经再反应就慢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传武也好,综合格斗也罢,练得就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 王重一边接招,还一边滔滔不绝的指点,方芷衡越打越急,显然已经失了心态。 王重见状,目光一凝,趁着方芷衡转身鞭腿之际,一个箭步上前,侧腰径直撞在方芷衡胯下,方芷衡立马就飞了出去,八角擂台四周顿起一阵惊呼。 随即戛然而止,之间王重一手从背后捏着方芷衡的肩头,一手抓着她的小腿,把方芷衡就这么拎在半空,谁也没看清方才王重的动作,就连擂台里的教练吕明哲,也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你的心乱了,呼吸和节奏也跟着乱了!”王重把方芷衡放了下来,:“格斗技击,需要时刻保持冷静,才能精确的捕捉进攻的时机。” “还来吗?” 方芷衡摇摇头,眼中露出坚毅之色:“来!” “那接下来我就不留手了,当心了。” 八角笼外的叶蓁蓁和何悯鸿早已是目瞪口呆。 方芷衡深呼吸几下,待气息平复过后,再度摆开架势,全神贯注看着王重,生怕漏掉一个动作。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更令人震撼。 方芷衡一次次的被打倒,被制服。 尤其是最后一下,王重一掌拍在方芷衡小腹至上,把整个人拍的离地飞起,飞了一米多弹到笼壁上,笼子外头观战的人全都被吓了一大跳,叶蓁蓁和何悯鸿甚至被吓得尖叫起来,李其行紧张的大喊,赶忙打开八角笼冲了进来准备查看方芷衡的情况。 方芷衡自己也愣了,可除了后背有点疼之外,被王重一掌拍中的小腹竟然没什么感觉。 王重伸出手,笑着把方芷衡拉了起来,开着玩笑道:“怎么样,这一掌二十二年的功力厉害吧?” “我没事儿!”方芷衡忙对周边众人说了一句,随即惊讶又好奇的看着王重:“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王重神秘一笑,率先走出八角笼。 第308章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王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车里,坐在后排的何悯鸿有些激动的道。 “在那些真正的练家子眼里,我也就那样!”王重谦虚的道:“都是些庄稼把式,不值一提。” “王大哥,你也太谦虚了!那个露西,被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跟打小孩子一样。”何悯鸿到现在激动的心绪还没能平复下来。 “伱比叶问还厉害······” 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叶蓁蓁都没机会插话,嘴皮子利索的哪像是个小写手,倒像是个最善言辞的政客,不过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蠢的政客。 好不容易等何悯鸿巴巴完了,叶蓁蓁才有机会开口:“真看不出来,隐士高人?”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打量着王重。 王重微微一笑:“小说影视里不都说了吗,真正的隐士高人,都是像我这样,隐迹于市井之中。” 叶蓁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身功夫可真厉害,你刚才在擂台上说,那一掌22年的功力,难道你真练了22年?” “那是,七岁习武,今年二十九,可不是22年吗!” “厉害!”叶蓁蓁竖起大拇指:“难怪这么厉害。” 何悯鸿也深以为然,但更多的却是诧异和好奇:“七岁就开始练武?是在少林寺练的吗?” “武当山!”王重道:“武当派嫡传!” “真的吗?”何悯鸿一脸惊讶。 “傻丫头,逗你呢!”叶蓁蓁失笑道。 “王大哥?” “部分是家传的,部分是四下拜访一些老拳师学的。” “熔百经于一炉,汇百家拳术于己身?”这话是何悯鸿说的。 “差不多是那意思,不过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王重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 叶蓁蓁道:“看来往上那些说传统武术不能打的人可以闭嘴了!” “要是传统武术真的不能打,那李小龙是怎么打出国门的,李小龙最开始练习的可是咏春拳,同样是传统武术的一种,而且在国外,各种武馆比比皆是!” 王重道:“不是传武不能打了,而是很多打法教不了,慢慢就失传了。” “也是,不打还好,一打就犯法!”叶蓁蓁道。 何悯鸿:“王大哥,那你还这么辛苦的练武干什么?” “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王重道:“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完全是两回事儿。” “确实是这样。”叶蓁蓁点头道。 “露西会不会有事儿啊?”何悯鸿忽然冒出一句。 王重道:“放心吧,我刚才都收着手呢,也就看着厉害,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最多时候疼上小半天。” “疼上小半天啊?”何悯鸿有些后怕。 “格斗不就是这样,这还算好的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总该听说过吧?” 何悯鸿点头。 叶蓁蓁拉着何悯鸿的手道:“行了小何,你就别担心了,要是真有事的话,露西能像刚才那么活蹦乱跳的吗!” “好像到地方了,是这儿吧?”王重看了看路边的建筑群。 “是这儿!”叶蓁蓁道:“再往前开开,前边掉头,再转进去。” 停好车,从停车场出来,三人的话题也从刚才的事情变成了吃的,准备去的是叶蓁蓁极力推荐的一家泰国餐厅,王重请客。 刚点好东西坐了没一会儿,叶蓁蓁的电话就响了,朱喆打过来的。 “吉吉那边遇上点麻烦,他们酒店有个客人故意找茬,还猥亵她们服务员······”叶蓁蓁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确实有点麻烦。”王重点头道。 “直接报警不就好了!”何悯鸿道。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王重道:“酒店也有酒店的顾虑,这人既然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找朱姐他们酒店讨要说法,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要是真的容易解决,朱姐也不至于打电话过来咨询蓁蓁姐这位大科学家了。” “是准科学家!”叶蓁蓁纠正道。 “啊?”何悯鸿的世界观显然不太能理解这样的事情。 叶蓁蓁也说:“王重说的有道理,那人敢这么闹,肯定是有恃无恐,不过吉吉也在酒店干了十几年,能够从一个服务员坐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应该能应付。” “要不咱们待会儿去看看?”何悯鸿提议道。 叶蓁蓁犹豫了一下:“王重你看?” “没问题!我时间自由,正好,我也看看这种丢我们男人脸的人渣到底长的什么样,是不是青面獠牙,面目凶恶。” 听了这话,叶蓁蓁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不应该是人面兽心吗?”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说实话,作为一个厨艺达到五级的大神,王重的厨艺比起那些国宴的大厨们也丝毫不差,对于叶蓁蓁赞不绝口的冬阴功汤和咖喱饭,实在觉得一般。 不过王重吃饭向来不挑,毕竟在王重那无数段艰苦的岁月里,能吃饱饭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吃过饭王重便驱车带着儿女来到朱喆所在的上浦国际酒店。 事情也很简单,男人猥亵酒店的漂亮年轻女服务员不成,便心生歹意,把自己的行李箱锁口灌上胶水,以此为借口来找酒店的麻烦。 说实话,这剧情着实有点狗血。 但朱喆的处理方法确实可圈可点。 让叶蓁蓁以打开行李箱为由,把那个闹事的男人引到一旁,让手下的人迅速寻找证据。 等到502胶水从房间里被搜出来,男人就变了脸。 可事实分明都摆在眼前了,男人却仍旧还在抵赖。 “这瓶胶水是我的,可我那是用来粘鞋的,你也不能证明箱子锁眼里的胶水就是这个瓶子里的吧?再说了,这个胶水也不能跟人一样,能用指纹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吧!” 朱喆被一句话问的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嗤笑声,任谁都能听出那笑声中的嘲笑讥讽之意。 “你笑什么?”男人顿时就不高兴了,把矛头指向王重。 “笑怎么会有人问这么蠢的问题,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连最基础的法律常识都没有!”王重几步走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男人激动的站了起来,面色阴沉。 “电影你总看过吧?电影里的那些凶杀案,难道非得有凶手杀人的视频,或者必须得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凶手杀人的过程,才能给凶手定罪吗?” 男人被问的一愣,就是朱喆和叶蓁蓁他们也都愣住了。 王重却接着道:“但凡案件,都是讲究证据链的,而且调查取证,那是警察的事情,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非要有监控拍到你往锁眼里滴胶水才能把这事儿定性吧?” 男人顿时就没了底气,眼神开始慌乱。 王重则不依不饶:“朱姐!和这种人还废什么话,查案审讯这种事情,警察可比你们酒店擅长。” 朱喆立马道:“保安,通知安律师报警!” 旁边的保安立马应下,便往外头走,准备去打电话。 “哎哎哎!”男人赶忙道:“算了算了,那个,既然箱子已经打开了,水都没损失,不如就这么算了,大家皆大欢喜!” 说着就要去拿行李箱。 王重又忍不住笑了,就连旁边观战的叶蓁蓁和何悯鸿也忍不住笑了。 朱喆顺势摁住了箱子,霸气的道:“我不欢喜,被你污蔑的小姑娘更不欢喜,有什么话,和警察说去吧!” 两个大汉也顺势走到男人左右两边,脸上满是警示。 男人立马怂了,赶紧求饶,可惜朱喆不是软柿子,好好周末被这么折腾了一回,自己手底下的人也被欺负,如今得了理,又怎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把男人控制住,朱喆和王重几人走到外头说话。 “王重,刚才谢谢你了!”朱喆诚恳的道:“要不是你,我还真被他唬住了。” “真要谢我?” “那当然了。” “那再请我吃顿饭吧!”王重腆着笑脸道。 “好啊!”朱喆也笑着道:“到时候叫上大家一起。” 何悯鸿也道:“王大哥,你好厉害,还懂法律。” “蓁蓁,悯鸿,也谢谢你们,特意跑过来给我助阵。” “不客气!” 几人在楼道里客套了一会儿,不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酒店直接报警,出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王重和叶蓁蓁何悯鸿也先回了家,朱喆还要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 下楼时王重顺道发了个微信给朱喆:友情提示:你那个顾客应该有些来投,不过那些有钱人的世界里没有黑白,只有利益,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微信随即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是朱喆发来的,一个叩拜感谢的小表情。 王重回了一个笑脸。 王重刚进家门,微信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 朱喆:事情处理好了,待会儿回去做牛肉酱,欢迎莅临指点。 王重:期待(微表情) 王重没有说什么过去接朱喆的话,两人认识不过几天功夫,朱喆也不是那种恋爱脑的小姑娘,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下午三点四十,王重正在沙发上盘膝打坐冥想,微信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 将心神自杳杳冥冥中收回现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王重只觉得神完气足,精神异常饱满,一上午的疲惫也都被扫空。 拿起茶几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顺势拿起自己的智能手机,唤醒屏幕,解锁之后,大拇指在屏幕上连连点击,迅速回复几个字,穿上衣服,径直就出了门,也没走电梯,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楼梯里。 刚进楼梯,就听见楼下传来声音。 “你们打算在这儿炒肉酱?”王重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朱喆和叶蓁蓁抬眼望去,正好看见王重自楼梯上走下来:“这通风好,把风扇打开,一会儿味道就散完了。” “我不是这意思!”说话间,王重已经到了22楼,“我只是担心你的肉酱还没做好,就被楼上楼下的邻居给投诉了!” “啊?”朱喆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王重道:“今儿可是周末,不用上班,咱们楼上楼下的邻居基本上都在家呢。” 叶蓁蓁也点头道:“吉吉,王重说的有道理啊!要是有邻居投诉,物业肯定是要处理的,要不还是去我那儿吧,我的抽油烟机还是很给力的。” 朱喆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后果,点头道:“那好吧!” 王重当即主动请缨,帮着把东西拿回了叶蓁蓁所在的2203。 “这装修,挺有科技感的!瞧着不像是你们女士的风格!”2203的布局和王重的2303差不多,只是在装修上有些不同,比王重的客厅少了两个博古架。 “应该是我那几个堂哥帮着弄的!”叶蓁蓁道。 “难怪!”王重点点头道,就是因为科技感太足了,王重才会这么说。 “厨房在这边!” “调料这儿都有,你自己看着用!” 叶蓁蓁把两人引进厨房,介绍着她的小厨房。 “行,我知道了!”朱喆微微一笑,把东西摆在灶台上,准备动手做肉酱。 “牛肉酱得配面条才好吃啊!”王重道:“蓁蓁,你家有面粉或者面条吗?” 叶蓁蓁打开冰箱,取出一盒成品的意面:“只有这个!” 王重笑了笑,说道:“肉酱最好的搭配还是筋道爽滑的手擀面。” 朱喆也点头道:“粉条也行,不过就是另外一种口味了。” 叶蓁蓁摊开手:“那就没办法了,我家只有意面。” 王重道:“朱姐出了肉酱,蓁蓁你出了地方,面条就交给我吧,我家有面粉。” “你会擀面?”叶蓁蓁意外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吗!我回去拿面粉,马上下来!” 说着王重就出了厨房,打开门径直走楼梯回了23楼。 何悯鸿急急忙忙的跑进厨房:“王大哥拿面粉干什么?朱姐,你要擀面条吗?” “我是南方人,哪儿会擀面条。” 何悯鸿看向叶蓁蓁:“蓁蓁?” 叶蓁蓁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干面条的人吗?” “不会是王大哥吧?” 叶蓁蓁和朱喆对视一眼:“你说呢?” “还真是啊?”何悯鸿道:“王大哥长得那么高大,说不定真的是北方人呢,听说北方人各个都会擀面条,包饺子,能把面食玩出花来!” “待会儿王重下来你不就知道了。” 正聊着呢,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王重拎着一袋没开封的面粉进了厨房,连带着还有擀面杖,硅胶软垫,切面的塑料刀。 “装备挺齐全啊!”叶蓁蓁看着王重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打趣道。 “那是!”王重笑着道:“劳驾叶大小姐,给小的拿个大碗或者硬质的盆来。” 叶蓁蓁疑惑的问:“要大碗干嘛?” “当然是和面用。” “和面直接在你那张硅胶垫上不就行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费劲一些。”王重道。 “这个行吗?”叶蓁蓁拿了个差不多三十公分见方的。 “还有没有更大一点的,或者这么大深一点的也行!” “这个呢?” “可以!” 叶蓁蓁和何悯鸿都好奇的看着王重,连朱喆也时不时的冲王重看了过来。 把适量的面粉倒进小盆里,放入适量的盐,白糖,打上叶蓁蓁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几个鸡蛋,在加入适量的凉水,用筷子快速搅拌成絮状。 等差不多了,王重才戴上特意带来下的无菌橡胶手套,类似于医生动手术戴的那种,然后反复揉捏,不一会儿,棉絮就被揉捏成团。 “这揉面讲究三光,既面光,盆光,手光!”一边说王重一边把面团倒扣在硅胶垫上,“醒一会儿面,等朱姐的牛肉酱做好了咱们再烧水煮面!” “王大哥,你是北方人吗?”何悯鸿眼里冒着星星,没办法,谁叫王重的身上还有英雄救美和网络大神作家的光环加持呢。 “我金陵的,在北方待过。” 系统提供的这个身份老家就是金陵的。 “那你可真厉害。” “鸿鸿,这还没吃就先夸上了?”叶蓁蓁颇有些玩味的道。 还没等何悯鸿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余初晖的声音。 “朱姐?蓁蓁?” “啊初回来了,我们先出去吧!别在这儿给大厨们添乱。”叶蓁蓁拉着何悯鸿出了厨房。 厨房里顿时就只剩下王重和朱喆。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三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王重和朱喆在厨房里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朱姐,你这牛肉酱可不简单!”王重看着香味越发浓郁,色泽红亮的牛肉酱,颇有些意外。 烹煮的过程中,各种酱料和牛肉碰撞在一块儿,散发出来的味道不是抽油烟机能全吸走的。 朱喆微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关键在这个菜籽油和豆豉,都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我特意托老乡帮忙带过来的。” “难怪!”王重一脸恍然的道:“这种地域性的美食,每个地方在做法和原材料上都有不同,风味也各有千秋。” 华夏美食就是如此,便是同一菜系,同样的一道菜,做法相同,但因地域的不同,原材料的细微差异,风味也各有千秋。 “小余和小何能够有朱姐这么一位心灵手巧的暖心室友,是真的有福啊!”王重感慨着道。 朱喆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王重道:“现在的小年轻,会做饭的可没几个,别说是那些个大城市里,家里条件好的,现在不少农村出来的孩子,也未必会做饭。” “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上山砍茶割草,下地种田抓鱼,洗衣做饭样样都得自己来。” “你老家不是金陵的吗?”朱喆疑惑且又好奇的问。 “金陵就也有农村嘛!”王重道:“我就是金陵乡下的,不过我们那边条件稍微好一些,没那么艰苦。” 朱喆看着硅胶垫上倒扣的不锈钢盆,朱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把牛肉酱装盘之后,朱喆立马洗锅烧水,王重则正式开始擀面,醒过的面团变得更加柔软,反复揉压几分钟过后,王重将面团分成散团,只几分钟的功夫,三个面团就被擀成了三张大小均匀的面饼。 撒上面粉,用切刀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看着王重那宛若机械一般快速的切面动作,朱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言表。 水开了,王重的面饼也切好了两张。 “这手擀面和挂面不同,要煮的稍微久一点,但也不能太久,需要把握好时间,面条出锅后过一遍凉水,才能保证面条恰到好处的柔韧和筋道。” 王重一边擀面,一边和朱喆说着煮手擀面的诀窍。 从南到北面条的种类层出不穷,可面条除了揉打切拉之外,煮面的火候也极为讲究。 大火烹煮,不一会儿第一锅面条就被朱喆夹进了盆里盛满凉水的盆里。 “好滑啊!”夹面的时候,朱喆忍不住感慨道。 “手擀面就是这样,要是煮的再就一点,说不定一夹就断了。” 趁着朱喆煮第二锅面条的功夫,王重帮着朱喆把各种配料和蔬菜都给切了,看着王重那行云流水一样的刀工,瞧着那刀下根根分明的黄瓜丝和胡萝卜丝,看着王重那切菜时专注的神情,朱喆那宛若古井一样的内心,终究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丝丝涟漪。 面条和配料肉酱被众人端到客厅,筋道爽滑的手擀面配上朱喆精心熬制的牛肉酱,配上菜蔬和些许调味料,搅拌均匀之后,吃的几女纷纷竖起大拇指。 “王重,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筋道爽滑的面条。”便是富家女出身的叶蓁蓁,也没有吃过国宴大厨亲自擀的面条。 余初晖和何悯鸿也赞不绝口。 “王大哥,就你和朱姐这手艺,都可以一起合伙开面馆了,你来擀面,朱姐做牛肉酱,搭配起来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何悯鸿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氛围瞬间就变了。 第309章 展会,另有目的 洗澡换上一身衣服,王重泡上一杯明前龙井,坐到书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以王重的手速,说一句触手怪也毫不为过,每天四章两万字的更新量,而且还是基本上没什么灌水,满满的全是干货,就这样还攒下了几十万字的存稿。 除了现在手上更新的这本长篇之外,王重同时还在更新自己的三国系列短篇小说。 主要就是以曹操,孙权还有刘备三人为主角,参考了诸如《三国志》等各类史书,还有部分《三国演义》,从类似于《菜根谭》的角度出发,写的人物史。 如今完成的只有一部以曹孟德为主角的《魏武轶事》,王重正在写的,是以刘备为主角的《汉主沉浮》,书房里便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 晚上十点半,王重关了电脑,刷了二十分钟的手机,扫了一遍当日新闻,十点五十,准时开始盘膝打坐,进入冥想吐纳。 一直持续到深夜一点,王重这才躺下睡觉。 每天子时的盘膝打坐,早已成了王重的习惯。 次日五点,王重准时醒来,洗漱收拾,设置好电锅,带上一套毛巾,揣上二十块钱现金就出了门。 六点二十出头,王重就出现在老地方。 没多久,一身运动装的方芷衡就出现了,一双大长腿,扎着马尾,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特别吸睛。 “有事儿?”王重停下手里的动作,顺带走到旁边的大理石长凳上拿起水壶喝了一口。 方芷衡犹豫了一会儿,才看着王重问道:“你收徒弟吗?” 王重放下水壶,把方芷衡上下打量了一遍,说道:“以前我们传统武术有个规矩,男师不授女徒!” “男女有别?”方芷衡问道。 “看过金老的《射雕》吗?” 方芷衡点头:“你想说老顽童和瑛姑的故事?” “像这种事情,吃亏的一般都是你们女生!”王重坦然的道。 方芷衡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似乎想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伱很坦诚。” “我一向如此。”王重道:“当然,我是无所谓,只要你自己不介意。” “当然了,你跟教练学综合格斗,身体上的接触肯定也是在所难免的,现在也不是以前旧社会了,讲究男女大防,如果你真的想学,我每天可以指点你一会儿。” 方芷衡沉吟片刻:“我想试试!” “那些拳脚套路什么的没必要练,你的综合格斗水平还行,格斗说到底是身体素质的比拼,可你到底是女人,体力,力量都不如男人,这些东西提升的难度太大,你要是想提升自己的格斗水平,可以在技巧上下功夫。” “什么技巧?” 王重笑了笑,说道:“你的综合格斗练的不错,普通成年男人你的身手都应付。” “可要是稍微受过一些格斗训练,尤其是一些从军队里退下了,身体素质强悍,练习过军警格斗术的,你就没什么优势了,格斗格斗,说到底还是身体素质的比拼。” 五年的综合格斗训练,听着挺多,可方芷衡平时还要上班挣钱养活自己,每天练习的时间有限,纵使天赋高,可没有日以纪念,十数年如一日的艰苦训练,能够达到的程度也非常有限。 根据和方芷衡的交手来判断,方芷衡的拳脚并不重。 方芷衡有些不想相信王重说的话,她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可前几次和王重的交手,却将她的信心打击的支零破碎,让她生出一种自己以前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的念头。 “你打别人十拳,踢别人是十几腿,别人都没事儿,可别人只要打中你一拳,尤其是那些身材魁梧力量大的,你认为自己能扛得住吗?” 方芷衡摇摇头。 “招式技巧什么的,你学的综合格斗完全够用了,我教你个实用性的小损招吧!” 方芷衡眼睛一亮,顿时就来了兴致:“小损招?” “你的综合格斗也有一定的水平了,普通人很难近你的身,但凡是挡下你的拳脚近你身的,肯定都会有点东西在身上,要是遇上这种敌人,你怎么应对?” 方芷衡沉吟片刻后道:“跑?” 王重问道:“你平时出门是穿高跟鞋还是运动鞋?” 方芷衡:“额······高跟鞋!” “我可以脱了鞋跑!” “倒是个法子!” “那我们假设,你被人堵进了死胡同,跑不掉怎么办?” 方芷衡摇头。 王重道:“如果是这种时候,有武器立马拿武器!” “要是没有武器呢?” “插眼、踢裆、掰手指。”王重道:“当然了,这是面临生死威胁的情况下,不然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插眼,因为很容易被判防卫过当。” 方芷衡:“······” “踢裆和掰手指还是可以用的。” 王重道:“咱们先说掰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没什么人能够忍住这种痛苦的。” “这样,咱们模拟一下,你把手摁在我胸口!” 方芷衡依法施为。 王重抬起右手道:“母指太短,而且还有虎口做缓冲,最好的选择就是小拇指和食指!”王重只轻轻一挑,方芷衡的手就如触电般缩了回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意志再坚毅的人,身体也会跟着被掰的手指头做出反应。” 王重伸出手:“用你学的关节技,试试对付我!” 方芷衡进步上前,一只手扣住王重手腕,一只手抵住王重肘部,一压一抬,正要将王重的右手反剪,可任凭她怎么用力,王重的手就是纹丝不动,而王重却手腕一翻,反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方芷衡的手反剪到背后。 王重松开手道:“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知道截拳道吗?” “知道!” 王重道:“试试全力进攻!” “小心!”方芷衡摆出架势,正要靠近,才刚刚抬腿,就被一脚踢中膝盖上方。 “再来!” 方芷衡转换策略,侧身对着王重,正欲对着王重来一记侧踢,腿才刚抬起来,就被王重一脚踢在小腿上。 “这就是截拳道的理念,通过观察判断,截击敌人的拳脚,我昨天一只手挡住你所有的进攻,就是基于我的比你强大的洞察力和更加敏锐的反应力,以你现在的水平,想要做到这一点还差得远。” “我多久能达到这种水平?” “不好说!”王重道:“境界这东西讲究一个悟字。” 这境界可不是一味的苦练就能达到的,需要的是经年累月的实战,显然现在并没有这种条件。 “要不让你感受感受被掰手指的感觉?”王重双眼放光的建议道。 方芷衡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没接这话。 “那我要是被人从后面锁喉呢?”方芷衡做出一个握拳曲臂夹手锁喉的动作:“掰不到手指呢?” “我的建议是偷桃!” 王重这话刚出口,方芷衡脸色就变了。 王重赶紧改口:“偷桃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不一定非得抓,锤或者砸都行,如果手里拿着手机的话,效果更佳,毕竟那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方芷衡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别这么看着我!”王重道:“我们传武就是这样,都是奔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去的!” 传统武术,上打喉,下打阴,插眼穿喉,都是奔着敌人的要害去的,要么不动手,动手就是奔着要害去的。 方芷衡无言以对:“你说的有道理。” “那要是我被人从后边连双手都给死死抱住了呢?” “脚总可以动吧!你就跺脚,用高跟鞋的后跟对准那人的脚背用力跺下去。” 方芷衡:“······” 一会儿之后,方芷衡目光复杂的看着王重。 “意外?觉得下流?” 方芷衡点头又摇头,道:“和我想象中的传武教学完全不同!” 又是偷桃又是掰手指的,用武侠小说里的话说,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下流招数。 王重笑了笑,问道:“这是现实,你学这些是为了保护自己,既不是写小说,又不是拍电影,管他下流不下流。” “我就问你,你学综合格斗是为了干嘛?” “为了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方芷衡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不管是什么招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是好招式。” 王重笑着道:“你学的综合格斗,号称是最接近实战的,但到底只是接近,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给你带来危险的人,可不会和你讲什么规矩。” “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忘掉那些擂台上面的规矩,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 “嗯,我记下了!”方芷衡点头道。 “希望你永远用不上这些,走了!”王重挥了挥手,拎着水壶,提着包走了。 其实王重说了这么一大堆,大部分都是废话。 方芷衡目送着王重离开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谢谢!” ······ 王重买了早餐,回到家,就着熬好的虾蟹粥吃好了,才把卤桶里泡着的卤牛肉取了出来,放凉了切成薄片,顺道拍了张照片,发了出去。 昨天晚上就煮好了,在卤水里泡了一夜。 2201,朱喆正在洗漱,忽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 王重:昨天吃了朱姐的牛肉酱,准备了一点酱牛肉当做回礼,温馨提示:酱牛肉是追剧时的绝佳拍档哟! 王重:图片 朱喆脸上露出笑容,松开手里的牙刷,迅速点击屏幕。 朱喆:看着好好吃的样子(表情:流口水) 王重:请问这位上帝,是送货上门还是自提? 朱喆:还可以选择吗? 王重:当然! 朱喆:那就麻烦王大作家送货上门吧! 王重:包装中,请稍后······ 2201,厕所,看着王重的回复,朱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迅速刷好牙,洗了脸,威信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 王重:快递已经送到门口了,请签收! 朱喆笑着走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捧着透明塑料盒子的王重。 “谢谢王大作家的酱牛肉!”朱喆笑着道。 “稍后还得麻烦朱姐给出一点客观评价!好方便改进。” “一定!” “对了,今天那你有事情吗?”王重问道。 “洗完衣服应该就没事了!”朱喆道,今天是周日,难得休息。 王重道:“今天有个关于人工智能应用方面的展览会,有没有兴趣?” “人工智能?”朱喆有些意外。 “对,主体是这个,除了这个之外,应该还会有一些相关的前沿科技应用。” “我还要洗衣服?”朱喆有些犹豫。 “这个展览是一整天的,什么时候去都行。”王重笑着道。 “那待会儿我收拾好了给你发微信?”朱喆想了想,同意了。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说着一边笑着招手,一边往后退。 “回见!”朱喆也笑着招了招手。 “朱姐,谁啊?”刚从屋里出来的余初晖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问。 “楼上王重,送了点酱牛肉过来!”朱喆把酱牛肉放到冰箱里:“我放冰箱里了,你们要吃了自己拿啊。” “王重?”余初晖瞬间惊醒,睡意全消:“王大作家送的酱牛肉?他自己做的吗?” “应该是吧!”说着朱喆已经忘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她还要洗澡洗衣服呢。 “朱姐!”余初晖却一路小跑的拦到朱喆面前,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朱喆:“朱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哟!” “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和王大作家的事情啊!快老实交代,王大作家是不是在追你?”余初晖一句话把朱喆说的心底咯噔一下,心湖中的涟漪更加剧烈。 “怎么可能!”朱喆自嘲般的道:“我都三十二了,又没学历,王重可是著名的网络大神作家,怎么可能看上我。” “朱姐,妄自菲薄了不是!”余初晖上前挽住朱喆的手道:“我家朱姐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又会持家,家务做饭样样精通,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 “再说了,王大作家二十九岁,你只比他大三岁,这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 “你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朱喆笑着用食指推了推余初晖的眉心,挣脱余初晖的手,钻进自己房间,转身准备关门:“好了,我要收拾房间了!” 余初晖吐了吐舌头,也跑去洗漱了。 九点般,朱喆洗完了澡,晒好了衣服,略施粉黛,涂上防晒,提上手包就准备出门了。 “朱姐,你这是?”何悯鸿看着朱喆好奇的问。 “去看一个人工智能的展览。”朱喆微笑着道。 “人工智能的展会?”何悯鸿疑惑的问:“你对人工智能也感兴趣?” “看看嘛!”朱喆道。 “人工智能展会?”余初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在浦东新国际博览中心的那个吗?” “啊初你也知道?”朱喆已经走到了门口。 正在门口瑜伽垫上拉伸的余初晖道:“朱姐,你什么时候对这些前沿科技感兴趣了?” “突然好奇了,想去看看!” “可惜我还要去兼职!”余初晖一脸遗憾的道。 朱喆笑着道:“那我先去给大家探探路!” 第310章 快刀斩乱麻 B1,停车场,王重站在电梯附近,随着电梯提示音响起,电梯门也随之打开。 “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儿。” “我也刚到!” 二人自然而然的并肩朝着王重的停车位而去。 看到王重的座驾朱喆也忍不住有些意外,实在是奥迪这牌子给人的印象,车主基本上都是老干部或者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是在酒店工作的朱喆。 “不愧是大作家,开这么好的车!”相较于普通人来说,这辆顶配的A6L确实不错。 “堂堂五星级酒店的大经理,几百万的豪车怕是都见惯了,我这座驾也能入眼?” 看着朱喆主动拉开副驾驶的门,王重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坐进车内,二人各自扣上安全带。 “对于我这样一个连车都没有的,上下班只能骑自行车的打工人,这还不算好车?” 王重打火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如果只是为了上下班的话,自行车可比汽车实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堵车。” “像我平时,一般出门买菜什么的,从来都不开车,要么就是走路,要么就是骑自行车,要不是当初看了斯坦森的电影,我可舍不得买这车。” 朱喆听了忍不住笑道:“杰森·斯坦森的玩命快递?” 王重点头道:“男人嘛,年少时总是向往热血和激情,当时看了电影之后,我就下定决心,等以后挣了钱,一定要买一辆奥迪。” “那恭喜你,实现了少年时的梦想!” 两人闲聊之间,车已经驶出了欢乐颂小区,汇入了主路络绎不绝的车流之中。 “我还以为你会带上你那几个小姐妹呢。” “蓁蓁也有车,要不咱们叫上她们?”朱喆含笑道。 “还是不要了,她们要真来了,到时候伱们几个女生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朱喆掩嘴笑着。 ······· 中午,王重载着朱喆来到一个公共停车场,步行来到一家在老巷子里的小饭馆。 “这地方你都找的到?”朱喆非常意外。 王重道:“机缘巧合,四十多年的老店,老魔都的味道。” “四十多年的老店?”朱喆有些期待:“那手艺一定非常好了!” 王重摇头道:“说不上太顶尖,但也不差,关键是有老魔都的风味,东西也比较全,性价比高。” 店面不大,但也不小,摆了有十来张方桌,收拾的非常干净,王重和朱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来菜单,王重都没看菜单,直接开始报菜名。 “一份小绍兴鸡粥、一笼蟹黄包、一碗擂沙圆,四个葱油饼,一份蟹黄壳,再加一份生煎,先这些吧,不够我们再点。” “先生,你们只有两个人,点这么多吃的完吗?”女服务员善意的提醒道。 王重微笑着道:“谢谢你的提醒,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主要是想尝尝老上海的味道。” “对了,等我们走的时候,麻烦再打包三份擂沙圆、三份蟹黄壳。” “好的先生!” “太多了吧?”朱喆也忍不住小声的说道。 “这地儿有点远,咱们难得来一回,当然要每样都先尝一点。”说着王重帮朱喆倒了杯茶水。 朱喆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你连菜单都没看,经常过来吃?” “我只来过一次!” 这回答显然出乎了朱喆的预料。 两人闲聊间,蟹黄包和蟹黄壳就先端上来了。 “尝尝!刚出笼的蟹黄包汤汁很烫,最好是用勺子慢慢吃。” 听着王重热心的介绍,朱喆也没说自己吃过蟹黄包,尝了一口汤汁之后,不禁点了点头:“好吃!” “再过两个月,蟹肉肥美,膏黄丰腴,那会儿的蟹黄包才最好吃。” 王重抬手挡着嘴小声说道:“其实他家的蟹黄包只能算一般,他家做的最正宗的是葱油饼和生煎。” 朱喆看了一眼正从后厨端东西上来的女服务员,好奇的问道:“怎么样的蟹黄包才能算好呢?” “蟹黄包又叫蟹黄汤包,真正顶尖的蟹黄包,皮薄如纸,宛若饱满圆润、干瓣紧裹、含苞欲开的玉菊,.给人以美白如雪、晶莹剔透、吹弹欲裂的柔嫩美感。” “吃也非常讲究,要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吃汤······” 王重一边说还一边用手里的蟹黄汤包给朱喆做师范。 看着王重那认真专注的模样,朱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身心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那些烦恼的事情好似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两人边吃边聊间,点的东西也陆续上齐,王重颇为推崇的葱油饼和生煎也得到了朱喆的认同。 “确实好吃!”朱喆竖起大拇指。 王重却自信满满的道:“比我做的还差一点,哪天做了让你尝尝!” 朱喆笑的更开心了:“那我拭目以待!” 朱喆伴着鸡粥吃下一个生煎,一个葱油饼,一个擂沙圆还有一个蟹黄壳就揉着肚子喊饱了。 眼瞅着剩下的东西一样样全进了王重的肚子,还有那剩下的大半盅鸡粥,最后一点都没剩,朱喆确实被震撼到了。 王重接过朱喆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嘴一边解释:“习武之人,饭量比平常人大一点。” “理解理解!”朱喆嘴上理解,可眼里的震惊却掩藏不住。 结完账,提着打包的两样糕点,一起打着朱喆的太阳伞,两人在路边一个小摊上买了两瓶冰镇的绿豆沙,才喝着绿豆沙,慢慢悠悠的回到车上。 “下午有事儿吗?”王重问道。 “还有安排?”朱喆看着王重。 王重道:“好久没有看电影了,不知道朱大美女肯不肯去就陪小生往电影院走一遭呢?” 朱喆沉吟片刻:“看在公子请客吃饭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陪公子看一场电影吧!” 王重脸上立时便露出笑容:“那就咱们小区边上那个电影院吧,现在路上车不多,待会儿回去也方便!” “可以!”王重一开口,朱喆就想应下来,只是想着自己是女人,怎么也得矜持一下,这才犹豫了一下。 王重五级的驾驶技术,除了飞机、大炮、坦克、飞船这些需要特种技术的之外,其余的诸般车辆,甚至包括驴马牛这些,皆不在话下。 朱喆选的电影,一部国产的爱情片,过程有点虐,结局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坐在观众席的王重,也顺利的握住了坐在旁边的朱喆的手。 开始只是无意间的触碰,可明显已经察觉到朱喆对自己好感度飙升的王重,又怎会错过这等大好良机,轻而易举的就捉住了朱喆的手,朱喆象征性的挣扎过后,王重凑了过去。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王重柔声说道。 朱喆浑身一僵,贝齿轻叩着下唇,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感受着紧绷的手逐渐放松,王重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不再满足于将朱喆的手握在手中,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灵活的却像如游鱼一般,五指轻而易举的就从朱喆的指缝间钻了过去,十指相扣,摆在中间的扶手上。 黑暗中,朱喆俏脸早已被熏得通红,心神也随之开始涣散,时不时便偷偷瞥一眼旁边正盯着屏幕看的入神的王重,也不知是想从王重的脸上看到什么。 原本就曾多次泛起涟漪的心湖,此刻也已经开始沸腾,就差卷起惊涛骇浪了,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脑补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见王重再没别的过分动作,朱喆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也慢慢落了下去,心神逐渐投入到电影上去。 电影结束,朱喆刚想起身,却被王重给拉住了:“等人走完了咱们再走!” 朱喆默默靠了回去,却发现王重正笑脸盈盈的盯着自己看,目光不禁下意识的躲闪起来:“你看我做什么?” “灯下看美人,如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另是一番情境!我舍不得挪开眼睛。” “花言巧语!就会哄人。”话虽如此,朱喆并并未挣脱那只和王重十指相扣的手。 “朱喆,你现在的样子既可爱又好看!” 朱喆被王重忽然改变的称呼说的耳朵有些发热,脸颊泛红,朱喆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二了,可到底是个只谈过一个男朋友,可以说极度缺乏恋爱经验的女人。 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职场和充实自己上,不然的话,以她职高的学历,又怎么爬的到现如今的这个位置,还在魔都买了房。 朱喆强忍着娇羞,扭头看着王重:“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说嘛?”到底是个理性的姑娘,纵使动了心,却仍旧保持着理智,并未沉沦。 王重道:“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也是第一个听到我这些话的女人。” 人也走的差不多了,王重拉着朱喆起身:“咱们走吧,别打扰人家工作人员收拾。” 朱喆默默的跟着王重起身,走出了影厅。 朱喆的包跨在右肩上,右手曲着扶着包,左手被王重抓着,十指相扣,慢慢随着人流往外走。 路过洗手间,朱喆停下脚步:“我想上个厕所。” 王重道:“去吧!我帮你拿包吧!” 朱喆没有拒绝,只是从包里拿了一包纸巾出来,王重就这么站在通道边上,提着包静静的等着。 朱喆走进厕所,没有立即去上,而是来到洗漱台前,洗手擦脸,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 朱喆从厕所里出来,伸手从王重手上拿回自己的包,王重没拒绝,只是再度抓住了朱喆的手,冲朱喆微微一笑,拉着她坐上电梯,来到商场的地下车库,找到王重的座驾,二人才一左一右钻进前排。 朱喆刚把安全带扣上,回过头见王重还没有动作,只侧身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开车?” 王重没说话,慢慢凑到朱喆边上,看着朱喆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在别人看来,你不是我认识的姑娘里最漂亮的,可我喜欢的长相,喜欢你的酒窝,更喜欢你温柔的性格。” 朱喆刚想说什么,却被王重凑上来亲了一口,双唇一触即分:“先给你盖个章。” 朱喆有些愠怒:“你这也太霸道了。” 王重却道:“那要不咱俩换一换?” 朱喆被王重说的一愣,“怎么换?” 王重解开朱喆的安全带扣子,坐回驾驶室的同时,把朱喆也拉了过去。 “我不反抗,任你施为!” 朱喆气得狠狠揍了王重胸口几下:“你无赖!” 王重等朱喆出了几下气之后才捉住朱喆的手,看着朱喆的眼睛,认真却又不失温柔的说:“朱姐,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从十五岁我父母去世开始,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所以我努力读书,认真学习,大学时除了学习就是兼职,每天除了睡觉,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后来机缘巧合开始写网络小说,毕业后干脆就开始了全职写书的生活,直到买了房,买了车,生活有了保障之后,我才稍微轻松一点。” “我想找个女朋友,可我不喜欢那些年轻幼稚不懂事的小姑娘,不喜欢那些咋咋呼呼的,直到遇上了你。” “可我比你大!我都三十二了。”朱喆道。 “女大三,抱金砖!在我看来,年龄不是问题,人合适才是最重要的。”王重道。 “咱们才认识几天,你怎么知道合适?”朱喆同样看着王重眼睛。 王重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自打那天见过你维护手下的女员工,见过你在厨房做牛肉酱,煮面之后,我连以后我们俩的孩子叫什么都想过了。” 朱喆道:“你是被你看到的眼前的美好蒙蔽了眼睛,你看到的并不是完整的我。” 王重道:“我知道,可我更明白,人无完人,你有缺点,我也有缺点,我也知道,生活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美好,爱是柴米油盐,所有的爱情,所有的激情,随着岁月消逝,最后都将归于平淡。” “在我看来,生活就是两个人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共同携手解决所有会到来的困难和麻烦。” “我想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听着那有些酸臭的甜言蜜语,坐在王重腿上的朱喆盯着王重那干净无暇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朱喆没有如寻常那些容易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女孩子一样主动凑上去来个激烈的法式长吻。 而是认真的说道:“我们可以尝试的相处一下!但是咱们的关系得暂时保密!” 王重咧嘴一笑,忍不住又请了朱喆一下,惹来朱喆一个白眼:“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我接送你上下班,还有你的早饭和晚饭我也包了!” 朱喆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思索起来。 王重道:“你总得给我机会让我表现表现吧!” “那好吧!但是必须得保密,再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不能告诉别人。”朱喆再次强调。 王重笑着道:“你说了算!” 朱喆看着王重冲副驾驶使了个眼色,王重嘿嘿一笑,“司机没油了,开不动车怎么办?” 朱喆摇摇头,凑上前在王重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下油加满了吧?” 王重叹了口气:“算了,勉强够用!” 说着就把人给抱着送回了副驾驶,还主动的帮朱喆把安全带给系上。 第311章 先把胃给抓牢了 纵观欢乐颂五个女主,性情各不相同,如果非要王重挑一个去追的话,王重只会在方芷衡和朱喆之间二选一。 两个都要也不是不行,只是依二女的性格来看,太容易翻车。 王重历经多个副本,学富五车,贯通古今,知识何其渊博,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因为常年练武,王重身上的书卷气并不浓,反倒是阳刚之气更盛几分,但两种气质交融在一块儿,反倒是更具魅力。 不同于那些只看脸的女人,朱喆是个难得的人间清醒,明事理,懂分寸,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适合自己的是什么。 再加上这些天来王重逐渐展现出来的神秘,何止是朱喆,22楼的五个女人,怕是都对王重这个突然出现的优秀男性产生了兴趣。 朱喆之所以同意和王重试着交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对于朱喆,说实话,真的遇上并且接触以后,就能发现她比从电视上看到的更具魅力,朱喆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一看就非常惊艳的,但却十分耐看,尤其是那张颇有几分珠圆玉润意思的脸蛋,更符合王重的审美。 而且朱喆是个成熟的女人,没有少女的幼稚,且洁身自好,虽有善心,却也知道适可而止,量力而行,而且三十二岁了,只交过一个男朋友。 欢乐颂小区,B1地下停车场,黑色的奥迪A6L方方正正,稳稳当当的停在停车位上。 前排两边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王重和朱喆一左一右从车里走出来,王重来到后备箱,取出刚买的菜和中午打包带回来的小吃。 朱喆按下手中车钥匙上的锁车键。 “朱小姐,虽然目前还是实习期,但也是男女朋友,所以请挽住你实习男朋友的手!”王重左手提着菜,右手微曲,露出肘弯。 朱喆很配上上前,左手穿过王重的肘弯:“王先生,请问现在满意了吗?” “很满意!”王重刚刚点头,朱喆就把手给抽了回去。 “哎!”王重叹了口气,却没非要捉着朱喆的手。 二人进入电梯,王重径直摁了个23楼,电梯一直往上,竟一个人都没上来,直达二十三楼,楼道的布局陈设和22楼并无区别,来到2203门前,王重报了密码,朱喆开的锁。 “鞋柜里有新的拖鞋!” 朱喆拉开鞋柜一看,果然备着好几双拖鞋,男女款都有,冬天和夏天的分作两层摆放着。 看着几双还没开封的女士拖鞋,朱喆意味深长的看了王重一眼:“准备的倒是挺充分的。” “有备无患!”王重笑着道。 走过玄关,右手是客厅,左手是餐厅,餐厅和客厅之间有两个博古架隔着,上头摆着不少炉子花瓶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客厅颇为宽敞,布料简单的浅色沙发,茶几,没有电视,正对着的沙发的墙上是幕布,沙发和半开放是书房的书架上,除了摆满了鳞次栉比的书之外,还有一个投影的设备。 “怎么感觉你家比蓁蓁家还要大一些?”朱喆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布局。 “设计带来的视觉效果,错觉而已。”王重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手里的菜都放到了餐桌上。 “家里只有水和茶,喝什么?” “喝水吧!” 王重用透明的玻璃杯倒了杯凉白开,递给朱喆。 “先坐一会儿,歇一歇!” 朱喆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目光却四下打量着:“没想到你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还挺干净的吗!” “这话说的!单身男人怎么就不能爱干净了。” “伱没看过《唐探》吗?”朱喆看着王重调笑道。 “那只是一部分,并能不代表全部!”王重道:“而且干净是卫生习惯!” 朱喆没和王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而是扭头看着身后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说道:“不愧是大神作家。” 王重笑着道:“我去做饭!” “我帮你!”朱喆也跟着起身。 王重没拒绝,两人一起进了厨房:“那你蒸米饭吧!待会儿帮我收拾点配菜!” “米在哪儿?” “那儿呢!” 王重从冰箱的冷藏柜里取出一大块牛肉,清洗过后,陆续切成肉片,看着王重运刀如飞的样子,朱喆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这刀工不错呀!新东方学的?” 昨天在叶蓁蓁家的厨房里虽然也见了,但只能算是惊鸿一瞥。 “你猜呢?” “我猜就是。” 不一会儿,两人一个洗菜,一个切菜,腌制切好的牛肉,配合的很是默契。 不一会儿,一道道菜陆续出锅,水煮牛肉,夫妻肺片,还有一道麻婆豆腐,一道豆豉擂辣椒,还有一个粉丝肉丸汤。 四菜一汤,还有一锅米饭被端上餐桌。 “好香啊!”朱喆坐在餐桌边上,光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赶紧吃,待会儿都凉了!” 朱喆先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刚送进嘴里,眼睛紧跟着就亮了。 王重嘿嘿一笑:“好吃吧!” “再试试这道水煮牛肉!”王重夹了两片牛肉送到朱喆碗里,朱喆立马化身干饭狂人,没多久,就靠着椅子,一脸满足的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随即赶忙抬手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撑了?” “都怪你,把菜做的这么好吃。” “那我以后做饭的时候放点水,尽量把糖当盐用!” “千万别!”朱喆赶忙伸手阻止:“我可以克制。” 美食怎可辜负。 “我也吃好了!”王重放下碗筷,水煮牛肉只剩下油汤和配料,夫妻肺片几乎光盘,麻婆豆腐和豆豉擂辣椒一点不剩,粉丝肉丸汤里还剩点粉丝。 “我来收拾吧!”朱喆主动请缨。 王重道:“那我们定个规矩,以后谁做饭的话,另一个人就负责收拾残局!” “好!”朱喆想都没想便直接应下。 王重帮着朱喆把碗筷端进厨房,自己钻进厕所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从书架上挑了本书放到玄关旁边的柜子上,才又钻进厨房。 看着站在洗碗池边上,带着手套,正清洗碗筷的朱喆,王重走了过去,双手自肋下穿过,于小腹前交叉,自背后抱住了朱喆,下巴靠在了朱喆的肩上。 “我洗碗呢!” 王重却没有松开的意思:“没事儿,你继续!我就是忍不住想抱抱你。” 朱喆娇躯一颤,却没说让王重放开,继续清洗碗筷。 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知道吗,我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 “油嘴滑舌!”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朱喆的话里却透着几分欢快,心情也愈发愉悦,就跟吃了蜜似的,甜进了心里。 王重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朱喆,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等到收拾好碗筷,王重拉着朱喆来到厕所,指着架子上一条还没开封的毛巾道:“家里暂时没其他颜色的毛巾了,你先用这条吧!” 对于王重的细心,朱喆非常满意,心里对王重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女人就是这样,纵使再理性的女人,也同样会感动,尤其是在这些细节上,她们会不自觉的脑补,认为你是如何如何的在意她们。 反之亦然。 王重就在旁边抱着手倚墙而立,微笑着看着朱喆。 “我觉得吉吉这个称呼不太好!” 朱喆没忍住瞥了王重一眼:“为什么?” “你没看过熊出没吗?” 朱喆摇头。 “是一部动画片,里头有一只猴王,名字也叫吉吉,不过叶蓁蓁应该没那意思。” 朱喆闻言,没忍住瞪了王重一眼:“你才是猴子呢!” 王重却信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朱喆,说道:“那以后在你邻居面前,我喊你朱姐,私底下我就喊朱喆。” 这才是王重的目的。 “嘴长在你身上,又不归我管。”不得不说,恋爱中的女人和平时还是有区别的。 “那就这么定了。” “朱喆!”一锤定音后,王重直接喊了一声。 朱喆闻言嗯了一声,抬眼正好和王重四目相对,当二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彼此之时,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直至情不自禁便接了吻。 双唇轻触,良久才分。 “我还没擦手呢!” 王重顺势取了毛巾递给朱喆:“先暂时用一下,回头我把毛巾洗了,再给你准备一套洗漱用品。” “我又不住你这儿。”朱喆擦完了手,直接把毛巾递给王重。 “迟早的事。”王重笑着道。 朱喆没接话,看着王重那清澈不含一丝邪念的目光,沉默半晌,才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看着王重把中午带回来的几样小吃全都拿上了,忍不住问道:“你不给自己留点?” 王重道:“当然是给你拿去贿赂邻居们更重要。” 朱喆心里美滋滋的,伸手从王重手里把东西都接了过去:“我替邻居们谢谢你!” “还有这个!”王重跟着朱喆出了门,顺手拿了刚才摆在架子上的书:“我亲笔签名的珍藏版。” “魏武轶事?”朱喆接过王重递过来的书,“什么时候出版的?” 先前魏武轶事只在网上发表,为此朱喆还专门注册了一个账号支持正版。 “半个月前!”王重道。 朱喆有些开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是我的荣幸!” “你不坐电梯?”看着朱喆往安全通道那边走,王重忍不住问道。 “就一层而已,有等电梯的功夫,我都到了!”朱喆笑着道。 “电梯里黑!我送你下去!”说着王重就跟着朱喆钻进了楼梯里。 二十二楼,安全通道内的楼道里,朱喆停下脚步:“就到这儿吧!” 王重拉住朱喆的手,凑上前去,剩下那只手挽住了朱喆的后腰,在朱喆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明天早上上来吃早饭,然后我送你去上班。” “要是被鸿鸿和啊初她们看到怎么办?”朱喆有些犹豫,两人发展的太快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个小室友说,尤其是何悯鸿,似乎对王重这个仗义出手,抓住偷拍人渣的恩人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我还不想让她们知道。” “那你找个借口,和她们错开出门的时间就是,我带着早餐在车上等你!” “也只能这样了!”朱喆不想拒绝王重,她也挺享受和王重的互动的。 “回去早点休息!” “你也是!” ······ 朱喆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聊天的叶蓁蓁和何悯鸿两人。 “蓁蓁也在呀!” “吉吉!” “朱姐!” 何悯鸿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朱喆手里拎着的纸袋子,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飞速跑到朱喆身前,接过朱喆手里的纸袋子:“朱姐,这是给我们带的吗?” 主要是因为打包食物的袋子和商场购物的袋子区别还是很大的,所以余初晖才会一眼就认出来。 “这么多?”两种小吃,一样三盒,总共就是六盒,虽然每盒都不多,但加在一起还有有些分量的。 “正好蓁蓁也在,一人两盒,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在这群姐妹们面前,朱喆脸上纵使笑呵呵的。 “什么好吃的?”叶蓁蓁正问着,何悯鸿已经把东西拿到茶几上了。 “擂沙圆?蟹黄壳?”叶蓁蓁虽然不是老魔都人,但在魔都生活多年,对魔都的了解并不亚于那些老魔都人,何悯鸿也是在魔都读的大学,自然认识这两样小吃。 朱喆微微一笑:“放到微波炉里热一热会好吃点。” “朱姐你真好!”何悯鸿抱着朱喆撒娇道。 “啊初呢?” “她出门买东西去了。”何悯鸿道:“还没回来呢!” 朱喆点头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去洗澡!” 朱喆正洗着澡呢,就听到了余初晖的声音,然后就是叶蓁蓁和何悯鸿帮余初晖搬东西的东京。 一番洗浴过后,朱喆换上一套具居家的睡衣,用毛巾包着头发回到了客厅。 “朱姐,你来的正好,东西热好了,可以吃了。”何悯鸿和叶蓁蓁还有余初晖正围坐在沙发旁边,享用着朱喆带回来的两种小吃。 朱喆刚刚在王重家把肚子吃撑了,哪里还吃得下。 闻言当即便笑着道:“我刚刷完牙!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朱姐,你是从哪儿带回来的,真好吃!”何悯鸿吃的两边小嘴鼓鼓的,像个嘴里塞满橡子的小仓鼠。 叶蓁蓁这个老魔都人也不住点头道:“确实不错,做的挺地道的。” “在··路那边的一家老店子,说是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那么远啊?”何悯鸿道:“难怪朱姐去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当然好好放松放松!” 朱喆这么一说,三女也想起了昨天那件事儿,大周末的朱喆还得跑去酒店加班处理。 “谁叫我们是给人打工的呢!”正在疯狂吃东西补充能量的余初晖也感慨道。 “对了,你们还得帮我个忙!”余初晖道。 几女忙着帮余初晖拍受伤的视频,准备把余妈妈骗来魔都,自然也就没时间细问今天朱喆在外头的事情。 朱喆也乐得如此。 第312章 朱喆的家事 翌日,早上八点整,王重就拎着做好的早餐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等了几分钟,就看见熟悉的人影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笑着冲朱喆招了招手,朱喆看着驾驶位正招手的王重,也展颜笑了笑,径直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绑上安全带,王重就递过来一个纸包:“小米粥和生煎、还有蒸饺煎饺各小半盒。” “谢谢!”朱喆微笑着道,眼里飞舞着以前没有的神采。 “筷子和勺子都在里头,两个食盒都是保温的,等到了酒店再找地方慢慢吃!”王重笑着道。 “对了,和你说个事儿,你2201的那个邻居,自从上次我和她切磋之后,就找上门来了,最近在跟我请教一些格斗上的东西,这几天早上我晨练的时候都会顺带指点她一下。” 王重不想让朱喆误会,有些事情,能尽早说清楚就尽早说清楚的好。 “2201?那个高冷美女?”朱喆眉梢微挑。 王重道:“是有点高冷,瞧着像是心里憋着事儿。” 朱喆有些意外,王重连这都看出来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她也觉得这个露西有点奇怪。 “看着是有点奇怪,上回你们在拳馆切磋的事儿,我可都听鸿鸿和蓁蓁说了,人家那么漂亮的美女,伱也下的去手。” “再漂亮也不是我的菜,在我眼里,你才是美女,别的女人都是路人。” “花言巧语!”朱喆嘴上虽然还犟着,可飞扬的眼角,却出卖了她,乐的都快眉飞色舞了。 “虽然我只是指点她一下,但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和她说清楚,以后······” “别!”王重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喆给打断了:“以前怎么样,以后继续就是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王重侧目看了朱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当即便笑着道:“其实这姑娘人不错,不过好像是以前遇上过事儿,心底有疙瘩,我还从来没见过,练功能有她这么刻苦的姑娘,身体里像是憋了鼓劲儿!” “不对,应该说像是有个人在身后不停的拿鞭子鞭策她!”王重手口并用的形容着。 朱喆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她以前遇上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朱喆却又不敢确定。 “算了,我们纠结这些干嘛,她一个女孩子,肯这么卖力练功夫,肯定是想保护自己,既然她向你请教,你就好好教教她。” 话音刚落,朱喆顿了一下,随即话音一转:“要不你收她当徒弟得了?” 王重却笑着道:“不收不收,要收也是收我家朱喆当徒弟,到时候再学杨过和小龙女,冲破世俗的阻碍,发生一点超过师徒之情的事情······” 朱喆脸上露出笑容:“想的倒是挺美,谁是你家的!” 沉重的话题被两人三言两语就揭过去了,两人都不是喜欢在背后说人的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又变了。 王重顺嘴问道:“对了,前天那故意找你们麻烦的男的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私下调解,赔礼道歉,定下和他们公司的合作了呗!总不能真把人送进去。” “你们酒店那服务员小姑娘呢?” “给点实际性的补偿,放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说着朱喆便叹了口气:“至少替她讨回了公道,没让她受委屈,成为牺牲品。” “这倒也是!”王重道:“在那些资本家的世界里,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公不公正的,事情没到他们头上,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朱喆深深的看了王重一眼:“你倒是看的透彻。” 王重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朱喆听了也不禁沉默片刻后,才道:“这话题虽然有些沉重,但却是血淋淋的现实,如果我们没有站出来的话,按照我们领导的意思,那个服务员小姑娘就只能被牺牲掉。”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王重道:“人在不同的位置上,付出同等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却各不相同。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不只是那些自诩上流社会的资~本~家们,其实我们也不例外,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尽量保证自己的利益。” 朱喆道:“不愧是著名的网络大神作家,嘴皮子就是利索,大道理说起来一堆接着一堆。” “也就剩个嘴皮子利索了!”王重道。 “对了,有个事儿得和你说一说!”朱喆忽然话音一转。 “什么事儿?” “关于我家里的事情!”朱喆正色道:“我在家排行老大,我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弟弟妹妹算是在我的供养下读完了高中和大学,不过我不是个善茬,我只管学费,不管生活费,让他们勤工俭学。 可我爸妈心疼他们,舍不得他们吃苦,自己勒紧了裤腰带,还把我给他们的生活费都给了我弟弟妹妹,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付出,却养出了两个欲壑难填的穷家纨绔。” “他们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给过他们一分钱,只给爸妈每个月一千块钱的生活费,但他们心里想的却是我既然以前每年能拿出几万块钱来,说明我宽裕的很,那家里人有事,我肯定也能掏的出钱来。” 王重道:“所以你弟弟妹妹要来上海打土豪、挖浮财?” 朱喆先是恼怒的拍了王重一下,随即就叹了口气。 王重接着道:“你不想让你弟妹他们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想让他们知道从你这儿捞不着钱,打消继续趴在你身上吸血的想法,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挣钱,学会自力更生!” “没错!”朱喆点头道:“我能帮他们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 “而且,我也不想再帮他们了。”看不见回报的付出也就罢了,关键还尽落得埋怨,朱喆是好人,但不是圣人。 再说了,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从道德上,其实现在朱喆对于弟妹完全没有帮助的责任和义务,只是朱喆念着姐弟妹之间的血脉之情,念着在老家的父母,割舍不下他们,也不想和他们因为这些事情闹翻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道理是没错。”王重道:“但听你这么说,你父母的娇惯,还有这些年你的帮助,已经把他们的性子都养坏了,习惯了管你和你父母要钱,趴在你和你父母身上吸血,要是不下大力气,让他们尝尝大苦头的话,只怕是很难掰回来。” “而且他们不管遇上了什么样的挫折和不幸,只要是不顺着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受了委屈,只怕他们会把一切都怪罪在你身上。” 朱喆略施粉黛的俏脸微微发白,显然对于这一点她也心知肚明:“过几天我弟弟陪着我妹妹来上海采购嫁妆,还带着他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妈妈来上海看病。” 王重道:“你算定了他们来找你,不是为了探望你,更不是叙姐弟妹之情,而是为了找你开口要钱,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不想给。 所以你就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现状,得把自己装的可怜兮兮,最好是还欠着一屁股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绝了他们的心思!更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交了个有车有房有存款条件还不错的男朋友,想让我暂时先避一避。” 朱喆点头嗯了一声,目光闪烁着看着王重。 “这事儿没问题,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住你这儿,他们来的时候我避开就是了,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联系。” “谢谢你的理解!”朱喆很认真的道。 王重微笑着道:“我躲着他们简单,但这么一直藏着掖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总不能瞒着他们一辈子吧!”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朱喆感慨道:“我现在拿他们根本没办法,说什么他们都不听。” 王重道:“都是成年人,独立的个体,都拥有他们自己的独立的意识和他们自认为成熟正确的判断,又怎么会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朱喆!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然的话,你也不用和你弟弟妹妹藏着掖着,竭力维系着你们姐弟妹之间的感情了。 只是你为此付出的努力,他们看不到,而且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理解,更不会领情,只会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在你身上。” 朱喆的脸色忍不住又白了几分,她虽然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可却不得不承认,王重说的就是事实。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朱喆皱着眉头,无力的道:“他们到底是我的弟弟妹妹,血脉相连。” 王重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想法?”朱喆立马激动的抓着王重的手迫切的追问,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王重道:“其实你弟弟妹妹之所以长成欲壑难填的穷家纨绔,主要的根源并不在你,而是在你父母。 他们关心儿女,担心他们吃苦,所以宁肯自己吃苦,也要让他们过得无忧无虑,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份过度宠溺,才导致了你弟弟妹妹对他们,对你理所当然并且无休无止的索取,而且这么肆无忌惮的找你要钱,说不定也是你父母默许的。” 朱喆神色一黯,以朱喆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王重说的这些,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所以,你要是能做通你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意识到对你弟弟妹妹的过度宠溺,并且意识到继续这么下去所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把他们拉到你这边,而且能让他们坚定的支持你,这事儿就差不多成一半了。” 朱喆娥眉微蹙,陷入思索之中:“听着好像可行!可要怎么才能说服我爸妈呢?” 朱喆苦思无果,只能扭头求助于旁边驾驶位上的王重。 “这就不好说了,主要现在我对你父母还不了解。”王重道。 朱喆也知道,这事儿要是容易,她也就不会被困扰这么多年了。 “你也别着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回头你和我详细说说你爸妈和弟弟妹妹的事情,我帮你参谋参谋,咱们两个臭皮匠,虽然顶不上诸葛亮,但也好过你一个人瞎琢磨。” “王重,谢谢你!”朱喆扭头看着王重,心中颇为触动。 黑色的A6L停在了距离酒店尚有一段距离的路边,下车前,朱喆主动的在王重的脸上亲了一口。 目送着朱喆逐渐走进酒店,王重才掉头离开。 下午五点,王重的车已经停在早上的位置,步行来到上浦国际酒店外头,等了一会儿朱喆才从酒店里头出来。 发了个微信过去,朱喆抬眼寻觅,正好看见冲她招手的王重,脸上露出微笑,快步走了过去。 帮着朱喆系上安全带,王重笑着道:“我们先去买菜吧。” “今天想吃什么?” “能点菜?”朱喆笑着问道。 “当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八大菜系,都可以点。” “这么厉害!”朱喆还真有些意外:“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要不咱们吃海鲜?来个川蜀口味的?” “海鲜还有川蜀口味的?” “川蜀人常说两句话,万物皆可煮火锅,万物皆可麻辣。” “我记得酒店附近就有个海鲜超市。”朱喆道。 “走起!”王重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 海鲜超市并不远,开车五分钟就到了,不一会儿,两人就抱着泡沫箱子进了停车场,一路回了欢乐颂。 买菜的钱全是朱喆出的,用朱喆的话说,王重又出车子,又出地方,还出了手艺,要是她什么都不出,她以后就不去王重家吃饭了。 一顿晚饭下来,朱喆又吃撑了,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一脸的苦恼。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要长胖了!” 王重笑着道:“昨儿是谁说可以控制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残酷!”朱喆叹了口气,然后一脸责怪的看着王重:“你一个大男人,饭菜做得这么好吃干什么。” “这老话,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不是抓住男人的心吗?” “那就得看是谁追谁了,现在咱俩这关系,显然是我惦记你!那我肯定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先把你的嘴给勾住了,再想办法把你的心揣进怀里。” 再理性的女人,听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忍不住心中欢喜,号称人间清醒的朱喆也难例外。 “就会甜言蜜语的哄我!” “何止是甜言蜜语,我恨不得拿只蜜罐子,先把你装进去,带回家再说。” “那带回家以后呢?” “你说呢?”王重笑脸盈盈的看着朱喆。 朱喆赶忙起身:“我去喝水。” 王重把剩下的饭菜扒拉进嘴里,放下碗筷,接过朱喆续了水的热茶,吹了吹之后才慢慢的吸了起来。 收拾好碗筷和餐桌的残局,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起了朱喆家里的事情。 朱喆的父母都没什么文化,家里条件也不好,朱喆小的时候,父母都在家里务农,后来大一点了,开始务工,供朱喆上了职高,对朱喆也很好,只是孩子多的父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到底还是少数,朱喆的父母并不在此列。 但朱喆也并未因此而生出不平,生出怨恨,相反家庭的贫困,让朱喆这个长姐早早就成熟起来,心里惦记着父母的养育之恩,惦记着弟弟妹妹的孺慕之情,辛苦在外打工赚钱,帮着父母把弟弟妹妹供了出来。 朱喆的弟妹就比较厉害了,正如朱喆所说,是两个欲壑难填的穷家纨绔,没什么正经工作,就知道靠父母,找她这个姐姐。 这回她妹妹结婚,千里迢迢跑来上海置办嫁妆,就是奔着找朱喆要钱来的,所谓的置办嫁妆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上海的物价这么高,置办嫁妆反倒不如在朱喆老家来的实惠,上海的房子那就更别说了,就算把朱喆父母的那点老底都掏空了能买一间厕所就不错了。 “要想让你爸妈意识到继续这么娇惯你弟弟妹妹只会毁了他们,就必须得先让你爸妈先知道痛!不然的话,你说什么做什么怕是都很难起到作用。” 朱喆听了深以为然的点了头,可眉头却又蹙了起来:“可我要怎么让我爸妈意识到这一点呢?” “一时之间,我也没什么好法子,你不是你弟弟妹妹过几天就要过来吗!我先悄悄观察观察,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然后咱俩再好好琢磨琢磨。” “也只能这样了。”朱喆也是有心无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朱喆起身刚要离开,却被王重抓住手腕,一把将人拉了过去,侧坐在王重腿上。 王重将人紧紧抱住,朱喆也顺势环住了王重的脖子,两人的姿势极为暧昧。 “让我再抱抱你!”王重下巴抵在美人香肩之上,呼出的气息自然也就落在了朱喆那白皙光滑细腻的耳鬓之间,钻入脖颈之中。 朱喆俯身凑过去在王重脸上亲了一口,看着那双清澈明亮平静而自信的眼睛笑着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吗!” 王重却顺势凑上前,捧着朱喆的脑袋,吻了几分钟才舍得松开。 王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道:“算了,不让你为难。” 朱喆没好气的瞪了王重一眼,目光中满是娇嗔。 “要不咱们找个借口,晚上一块儿去楼下公园走走!” “找什么借口?”朱喆道。 “这样,就说经过前天你们酒店那个事儿之后,你就突然起了心思,跟我请教女子防狼术。” “这行吗?”朱喆将信将疑的道。 “怎么不行!反正我每天也是要锻炼的,现在早上要做早饭,正好把锻炼的时间推到晚上,而且你现在可是我女朋友,我当然要尽量保证自己的女朋友不会被别的男人欺负。” 王重目光往下一挪,落在朱喆的肚子上:“而且你每天吃这么多,要是不动一动······” “还不是都怪你,把饭菜做得那么好吃!”朱喆似脑实娇的道。 王重抓着朱喆的柔夷道:“谁叫我家朱喆天生丽质,我必须得想方设法,把你喂的白白胖胖,不给那些在旁边觊觎你的人可乘之机。” “包藏祸心!”朱喆锤了王重几下:“哼,你才白白胖胖的呢。” 王重厚着脸皮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 “那就这么说定了!每天吃完饭,咱们下去散步,至少走半小时。” “半小时啊?”朱喆苦着脸道:“会不会太久了点?” “抗议无效,强制执行!” 说话间王重站了起来,拉着朱喆的手:“我送你下去。” 两人出了门,还是走的楼梯,下到22楼,在安全通道的大门处分别,透过门上的玻璃,目送着朱喆打开2202的房门,王重这才转身上楼。 第313章 幕后走到台前 “朱姐,回来了!”余初晖看到朱喆回来,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赶紧和朱喆打招呼。 因为在王重家吃了晚饭,又收拾洗碗耽搁了一阵,一直弄到现在,外头天都黑了。 “朱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何悯鸿端着杯子走上来,关心的道。 “酒店有点事儿,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了。”朱喆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对了,你们吃了没?” “我吃过了!”何悯鸿道。 2202也就朱喆经常会动手下厨,以前余初晖和何悯鸿一般都是搭着朱喆吃现成的,不过一般朱喆都是周末才会自己动手做饭,平时都是在酒店食堂解决,所以何悯鸿和余初晖要么就是在外边自己吃了才回来,要么就是买好了带回来。 余初晖也道:“我和我妈也吃了。” “阿姨做的饭吧!”朱喆笑着道。 余初晖点头如捣蒜,有些得意的道:“现在我也是有妈妈疼的幸福小孩了!” ······ 2303,厨房和餐桌都被朱喆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王重也少了一项工作,轻省许多,朱喆饭量有限,每天做的饭菜,大多都是进了王重的肚子。 王重在麦香村呆了几十年了,习惯了那边的生活方式,经常就是面食和米饭交替着来,三天两头就是另一种花样,朱喆嘴上说要控制,可吃起来的时候身体却实诚的紧。 简单的洗漱一下,王重就出了门,乘电梯下楼,步行到小区门口的公园散步,还在公园门口拍了张照片(非自拍),配了文字,发给了朱喆。 晚上的公园挺热闹,就是一个人散步好无聊啊! 2202,看着王重发来的微信消息,朱喆脸上露出笑容,手指飞速在屏幕上点击:热闹你就多逛一会儿。 王重回了个独自蹲在角落里,秋风萧瑟,可怜兮兮的表情。 朱喆回了个再见的表情。 半小多时后,王重一路散步回来,还没进门,就看见手里拿着东西,在一楼大厅里的李其行,一身西装革履,干净又得体。 李其行这人其实不错,身上没有那些富二代们的通病,性情不算差,品性也挺正直,就是还有些孩子气,而且摊上那么一个亲生父亲,歹竹里头倒是出了个好笋。 不过王重并不想掺和方芷衡和李其行父子之间的事情,就算是掺和,以王重的性子,那也是帮方芷衡对付李勋这个不要脸的老色狼,老人渣。 你潜规则就潜规则的,只要是人家姑娘情愿,王重也没话说,关键李勋这家伙还喜欢用强,时候还用手中的权势威逼加上利诱打压对方,这跟以前那些欺男霸女的恶霸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这要是再往前个几十年,王重甚至都能趁夜爬墙,来一个劫富济贫,顺便帮这老家伙把势给去了,免得他再祸害人。 李其行看见王重,当即眼睛就亮了,赶忙迎了上来:“伱好,你是露西的朋友吧!上回咱们见过。” “拳馆是吧!我记得你。”王重李其行握了握手:“我叫王重。” “你好你好,我叫李其行,是露西的同事,能不能麻烦你······” “不能!”还没等李其行说完,王重就打断了他,“不好意思,我和你口中的露西并不熟,恕我帮不上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到电梯口。 “哎哎哎!”任凭李其行怎么挽留,王重就是无动于衷,李其行也非常无奈。 李其行旁边的年轻人看着王重道:“这人有点跩啊!” “你别招惹他,这人可是个高手,非常能打!”李其行见状忍不住提醒道。 “有多能打?”年轻人问。 “露西已经够能打的了,可露西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面对成年人一样,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你说他有多能打!”想起上次在拳馆的情形,李其行看着王重的目光中就绽放出某种别样的光芒来。 “不会吧?有这么厉害?”那年轻人却有些惊讶的打量着王重:“身材也就那样啊!” 随即扭头看着李其行再度和他确认:“你没开玩笑?” 李其行斜了他一眼:“你要是不信,可以上去试试他的身手,我可以帮你打120!” “那还是算了!”年轻人赶忙摆手:“我可不想找虐。” 电梯里,王重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迅速编辑文字,等电梯到了23楼,走出电梯的时候,第一时间给方芷衡发了过去。 很快方芷衡就回复了,也没说别的,就是简单的道谢,表示自己知道了,顺带说了自己和这个叫李其行的只是同事,并不熟。 看着方芷衡的回复,王重摇摇头,要是不知道剧情的话,王重可能还真信了。 泡了一杯清茶,王重在书桌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这才关了电脑,一番洗漱过后,钻进了被窝里。 趁着睡前的空档,陪着朱喆在微信聊了一会儿,互道晚安之后便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王重一如昨日,提着打包好的早餐坐在车上等着,不一会儿,朱喆就下来了,熟门熟路的径自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王重顺势把准备好的早餐递给朱喆。 “今天是豆浆和油条还有灌汤的小笼包,你吃小笼包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溅到自己。” “什么馅儿的?”朱喆好奇的问。 “你最喜欢的牛肉馅的。”王重道:“对了,油条我也加了料。” “油条加料?”朱喆有些好奇:“油条怎么加料?” “吃了你就知道了。”王重卖起了关子。 “神神秘秘!”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朱喆的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一个人在魔都打拼了十几年,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现在突然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朱喆心里觉得美滋滋的同时,又有些忐忑,觉得不真实,担心王重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是粘着自己,可等时间久了,腻了以后······ 要不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呢。 把朱喆送到酒店,王重然后才慢慢悠悠的回到小区,把车停好后跑到公园里锻炼了一个半小时。 说实在的,当年长日久,日复一日的锻炼形成一种习惯之后,陡然有天不练的话,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现在对于王重而言,每天的跑步练拳,早已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一天不练身子骨就闲的发慌。 锻炼完了,王重慢慢悠悠的走去菜场买了几种新鲜蔬菜,没成想竟然在菜场碰到了正在菜摊前和摊主讨价还价的余初晖妈妈。 “你这菜也太贵了吧!”魔都的物价和余妈妈的老家相比,确实不是一个档次。 “整个菜场都一个价,不信的话你随便问。”摊主倒是和气,没有因为余妈妈的砍价嫌贵就不耐烦。 王重也没有上去搭讪的意思,径自挑了几样新鲜的蔬菜,装满了手里的菜篮子,又跑到旁边的香料区买了不少配料,就慢慢悠悠的往家里赶。 没成想王重和余妈妈就是前后脚从菜场里出来,起初余妈妈对于王重一个小年轻,提着菜篮子来菜场买菜也只是稍有些疑惑,可当她跟着王重一路走回了欢乐颂小区,一路来到自家女儿住的19号楼之后,就忍不住好奇起来。 两人前后脚迈进电梯里,站在按键旁的王重摁了23后礼貌的问了一句:“阿姨您住哪层?” “我住22楼!”余妈妈有些拘谨的道,王重顺手就帮把22楼也给摁了。 “谢谢你,小伙子。” “不客气!”王重微笑着道:“说起来咱们还是邻居,我和您女儿还有她几个合租的姑娘都认识。” “你认识阿初?”听到王重说认识自家女儿,余妈妈的拘谨就少了几分。 “毕竟就住楼上楼下,出门都是坐电梯,经常能见着。”王重没有说什么抓贼的事情。 余妈妈却点了头,对王重的话倒是没怀疑。 和余妈妈简单聊了几句,电梯便到了22楼,挥手道别,电梯继续上行,王重心中无甚波澜,倒是这个余妈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电梯的位置。 王重不是圣人,更不是那种见谁过得不好就非得上去插一手的圣母,个人有个人的生活,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晚上,吃过饭,王重真的就拉着朱喆来到了小区对面的公园里散起了步,十几分钟后,来到王重每天练拳的地方,王重竟然真的开始教朱喆防身术了。 “朱喆小姐,我有小擒拿三十六路,大擒拿七十二路,你想学哪一种?”王重背着手,站在朱喆对面,一本正经的道。 “我要学多的!”朱喆非常配合的道。 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的笑了。 传统武术这东西,涉及到人体很多位置,光靠说是肯定没什么效果的,言传身教,贴身指点的效果才最佳,所以自古就有男师不收女徒的说法,而男女之间传授武艺的,往往是父女,母子或者是夫妻,连兄妹之间都不能僭越。 教朱喆练习擒拿手,自然也是王重拉近关系的一种方法,这师傅教徒弟,自然免不了一些身体上的接触,教着教着,关系自然就越发亲密,感情也就越来越深。 朱喆又是个纯新手,那还不是任由王重拿捏。 只练了一个晚上,朱喆就说什么也不肯跟王重在公园里练了。 “你不是说,我们2201的那个邻居也在跟你请教吗?你教人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两人正往小区方向走,刚从公园走出来,和小区门口还隔着一条马路,朱喆就忽然反应过来,追问起王重来。 王重当即解释:“怎么可能,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还真不清楚!”朱喆故意道。 王重停下脚步:“那看来我必须得找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了。” “你想······”朱喆话刚出口,就被王重一把拉了过去,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封住了,浓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一个长达三分钟的法式舌吻结束,朱喆已是目眩神迷,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王重将朱喆拦在怀里,问道:“怎么样,现在清楚了吗?” “就知道欺负我!”朱喆在王重胸口锤了几下,脑袋却仍旧靠在王重肩头,半倚在王重怀里。 “王重?” 一道有些怀疑的惊呼声自二人身后响起。 “露西?”王重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刚才二人口中的住在2201的美女邻居方芷衡,一身名牌,身形高挑婀娜,面容精致,身边还跟着两个女人,模样和打扮就普通多了。 “这是我女朋友,朱喆,也是你邻居!住在2202!” “我们见过!”方芷衡道,说着冲朱喆打了声招呼:“朱姐你好!我是露西!” “你好露西!”朱喆也很礼貌的微笑着回了一句。 “这是我同事,我们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说着方芷衡领着两个同事就往人行道那边走。 目送着方芷衡离去,朱喆才又羞恼的锤了王重几下:“都是你,这下瞒不住了。” “怎么,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王重却捉住了朱喆的手。 “不是!”朱喆摇头。 王重看着朱喆道:“你看看啊,我还不到三十,有车有房,每年收入也不低,还不用朝九晚五,时间自由,更关键的是,我还多才多艺,武力高强,和我在一块儿,完全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你说说,像我这样年轻收入又不低的男人,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了吧?就算是整个魔都肯定也不多见! 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就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可抢手的很,你要是不赶紧把我握在手里紧紧抓住,可是要有人抢的。” 朱喆仰头迎着王重的目光,说道:“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才觉得不真实,我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学历也不过是职高而已,既不像蓁蓁那么有本事,又没有刚才的露西那么漂亮,我······” 朱喆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两根手指给挡住了,剩下的话也都被挡了回去。 “有些人,就是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勉强凑合而已,可有些人,就算认识不过几天,相处起来,却好像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那样融洽,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在我眼里,你是你们22楼最美的一个,不单纯是外貌上的美,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美。” “老话说得好: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有人嗜辣,有人嗜甜,有人喜欢酸,有人享受苦,而我,我很确定,我喜欢朱喆,你朱喆是我想要的人。” 饶是以朱喆这般定性,也被王重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的芳心大乱,感动的搂着王重的脖子,主动献上香吻。 良久,唇分。 王重抬手轻轻将朱喆散落在额前的秀发往旁边耳后撂去,柔声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朱喆却主动的环着王重的胳膊,那双滑嫩的小手,自王重宽大的五指之间寻隙而入,扣住了修长的五指。 电梯上行,来到二十二楼,朱喆没有立马走出去,而是扭头抬眼看着王重道:“你送我回家吧!顺便去我家坐坐。” 王重展颜露出笑容:“好呀!” 话音落罢,二人携手走出电梯,顺着楼道径直走向2202。 朱喆取出钥匙,刚刚把门打开,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 “朱姐,怎么······王大哥?”何悯鸿刚刚开口,就看到了朱喆身后的王重,神情错愕,眼中满是意外。 “小何,你好!”王重笑着打招呼。 “蓁蓁姐也在呀!” “王大神!”也真正看到王重也有些意外。 “你们这是?”不得不说,叶蓁蓁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王重笑着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王重,朱喆的男朋友!” “男朋友?”何悯鸿惊的下巴都快掉了,目光在王重和朱喆之间来回打量着。 叶蓁蓁赶忙上前挡在何悯鸿身前,惊喜的看着两人:“吉吉,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王大作家给拿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朱喆微笑着道:“还在试用期呢!能不能转正,还说不准呢。” 王重道:“涉及到鄙人的终身大事,以后还得蓁蓁姐和小何多多关照,帮我在朱喆耳边多说些好话!” “还有我呢!”余初晖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出来。 王重道:“对,还有小余!” 余初晖道:“这将军还不差饿兵呢,你想让我们帮你在朱姐耳边说好话,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王重道:“今天来的匆忙,明天,明天我备上一份厚厚的礼物,来贿赂三位美女。” “朱喆已经安全送到家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着又对着朱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和几女挥手道别,目送着王重离开,房门被关上,朱喆就被叶蓁蓁和余初晖一左一右围了起来,拉到沙发旁边,摁着坐在沙发上,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双手包在胸前,盯着朱喆,义正言辞。 余初晖道:“朱姐,你这保密工作做的好啊!” 叶蓁蓁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余初晖:“赶紧交代,不然我们要上大刑了。” 只有旁边的何悯鸿没说话,仍旧处于震惊之中,到现在还没有些没缓过来。 第314章 大闸蟹 朱喆被一番“严刑拷打”,最终只能全部交代,不敢有太多隐瞒,只是和王重相处许多细节没有一一赘述。 “朱姐,这么说你们是从上次你们酒店那件事情之后才正式认识的?”听了朱喆的叙述,三女尽皆惊讶万分。 “那从你们认识到现在也才一周时间吧!” 叶蓁蓁坐到朱喆身边,语重心长的道:“吉吉,阿初说的没错,伱们这速度确实有点快了!” 朱喆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叶蓁蓁她们几个都是关心自己,可事已至此,她虽然是被动的一方,可心里非但没有半点介意,反而非常欢喜,甚至因为王重对自己的一见钟情,隐隐有些自豪。 “我也知道我和王重发展的有点快,可感情这东西,说来它就来了。” “说的也是!”叶蓁蓁往沙发上一靠:“面对像王大作家这么优秀的男士主动追求,确实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把持得住。”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余初晖学着平时何悯鸿拽文时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 “朱姐!”随即便在朱喆另一侧坐了下来,不过不同于叶蓁蓁和朱喆的正坐,而是侧坐着,曲臂手掌抵着太阳穴,手肘撑在沙发上,目视着朱喆,嘴角微扬,带着笑意:“我家朱姐的魅力就是大,连王大神那么优秀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叶蓁蓁道:“吉吉,我记得王重貌似比你小吧?” “嗯!”朱喆点头道:“他是阴历八月的生日,马上就满二十九了。” “朱姐,有句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余初晖捉着朱喆的手道:“这么看来,王大神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第一次见面就惦记上你这块金砖了。” “说什么呢!”朱喆轻轻锤了余初晖一下。 余初晖却毫不介意的道:“朱姐,几顿饭就把我们2202的大美女给攻陷了,看来王大神手段比咱们想的厉害多了呀!” “那个,蓁蓁、朱姐,我书还没看完,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屋看书去了!”何悯鸿见三人聊的火热,尤其是看着朱喆那副明显沉寂在爱河之中的飞扬的笑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勉强挤出个笑容,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快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三女面面相觑,何悯鸿到底还是太嫩了,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眼瞅着何悯鸿情绪不对,三人如何猜不出缘由,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讨论下去。 氛围这么一变,一向和何悯鸿关系不错的叶蓁蓁自然也不好再留下来,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告辞离开了。 叶蓁蓁走后,朱喆和余初晖也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朱喆来到23楼,径直来到2203房门外,也没敲门,直接摁了密码,推门而入。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餐桌上摆着一大盘切好的卤牛肉片,一碗色泽红润油亮的炸酱和一盘明显烫熟了的青菜,厨房的门关着,但灯是亮着的。 朱喆径直打开门走进厨房,只见王重穿着围裙,正站在灶台边上,抽油烟机持续响着,声音很低,但吸油烟的效果却不错,把锅里升腾而起的水蒸气全都吸走,旁边的桌案上,揉面的硅胶垫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洗好了挂在架子上晒着。 “面条刚下锅,还要一会儿才能好。”早在朱喆开门的时候王重就听见动静了,不过有自家房门密码的,也就朱喆一个了。 朱喆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从后边搂住王重,脸颊贴在王重背上。 “怎么了?”王重五感何其敏锐,只听朱喆的话音和举止,就瞧出来朱喆的情绪有些不对。 “没什么!”朱喆松开抱着王重的手。 见朱喆不愿说,王重也没追问,而是道:“你先看一下面条。” 自己则走到旁边,关了烤箱的电源,戴上厚厚的手套,把烤盘取了出来,用架子把烤盘里裹满芝麻的烧饼一个个分别夹到三个盘子上。 “烧饼?”朱喆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着道:“牛肉和羊肉还有粉丝豆腐三种馅儿的。” 没一会儿面条也好了,看着餐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热气腾腾刚刚出锅早点,朱喆的脑中便不由得浮现出王重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提前准备,在厨房里忙碌的情形。 “今儿这可是正宗的老北平炸酱面,我当初专门跑去北平拜师学的,外头可很难吃到这么正宗的老北平炸酱面了。”王重帮着朱喆夹了半碗面条,舀上两勺炸酱铺在面条上,递给朱喆。 “嗯!”朱喆应了一声,接过面条,拌匀了之后,便大口吃了起来。 王重又倒了杯热过的牛奶,放到朱喆身侧。 随着暖暖的牛奶流经食道,落入腹腔肠胃之中,一种叫做感动,叫做幸福的东西,也随之在朱喆的全身流淌着。 朱喆向来都是拎的清的,别说她和何悯鸿只是合租的室友了,就算是同学、朋友或者更加亲密的关系,也断然没有把两情相悦的男朋友让给对方的意思,尽管何悯鸿对自己的男朋友再有好感。 朱喆更不会把这种烦恼带给王重。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收拾完残局,才不紧不慢的手挽着手,举止亲密的乘电梯下楼,没想到电梯刚刚下到22楼就停了,电梯门一打开,正好就看见正在等电梯的余初晖和方芷衡。 “朱姐,王大神!这么巧啊!”余初晖也是刚刚吃完早饭,从家里出来,现在余妈妈来了,余初晖也不用一日三餐都在外边解决了。 “是挺巧的,这都能遇上。”王重认真的道,顺带还和方芷衡打了招呼。 王重也没说什么顺带送她们的话,朱喆的酒店离得并不远,和余初晖还有方芷蘅都不顺路,王重也没有当‘绅士’的意思,和朱喆下了B1,坐上自己的黑色奥迪A6L,驱车径直出了小区。 “开进去吧!”来到酒店旁边,王重正欲开到往日停车的停车场,朱喆却忽然开口,让王重开到酒店前门去。 “怎么,我这是要转正了?”王重笑着道,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放缓速度,先打转向,再把方向盘一打,把车开进了酒店,停在酒店大门外车道上。 “看你表现!”朱喆撂下这句话,笑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慢点开车,拜拜!”朱喆和王重挥手道别,转身在王重的目送下走进酒店,黑色的奥迪A6L这才动车离开。 转瞬就是几天,王重每天车接车送,早上送到酒店门口,晚上在旁边的停车场等候朱喆的消息,消息一来,就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接朱喆上车,一块儿买菜,做饭。 仍旧是王重负责做饭,朱喆负责收拾,一人一样,分工明确,朱喆也很享受和王重待在一起的时光,自打两人在二十二楼的邻居们面前公开了关系之后,朱喆就没有一天是下班了就直接回家的。 这天下午,朱喆微信呼叫完王重之后,就在酒店门口等待,此时的朱喆,身上一件浅绿色的连体长裙,脚下是平底的休闲鞋,一头齐肩短发,双手合在身前,拎着自己几百块钱买的包包。 正数着自己的脚指头呢,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 “啊喆!” 朱喆闻声扭头循声望去,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陈祖法?” 只见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一身浅色西装,中等个子,身形偏瘦,三十多岁的男人手捧鲜花,提着礼物,正快步而来,于朱喆身旁一米左右停下。 “阿哲,Happy Birthday!生日快乐!” 此刻正值酒店下班时刻,酒店门口往来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还没等朱喆说什么,一辆黑色的奥迪A6L正好驶了过来,停在两人身边。 “不好意思,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朱喆撂下这话,打开副驾驶的门就径直坐了进去,不等陈祖法再说什么,朱喆就一把车门给关上了。 “啊喆······”车外的陈祖法一脸懵逼,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惜黑色的奥迪A6L径直开了出去,在酒店门口转了个圈,径直汇入主路之中。 “你就不问问我那是谁?”朱喆看王重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由得主动拉开话题。 王重却淡然一笑:“不是前男友,就是曾经的追求者之类的,有什么好问的,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你也有信心。” 王重的话,让朱喆就跟喝了蜜似的甜在心里,既是因为王重的态度,也是因为王重最后那句对自己的信任:“他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前男友,陈祖法,不过我们有十年都没联系了,他今天突然出现,我都差点吓了一跳。” 王重道:“你不是你们以前在一起上班吗,估计是从你曾经的那些同事好友那里问出来的。” “应该是!”朱喆对这个说法也很认同,为了避免被两个弟弟妹妹趴在身上吸血,朱喆的那些老乡们都只知道朱喆现在还是在酒店上班,不知道朱喆的具体职位和收入,更不知道朱喆在魔都买了房。 而且朱喆现在任职的这家酒店是新开没多久的,那些老乡们根本都不知道朱喆调过来了。 王重笑着道:“说来还是我这个新男朋友的工作做的不到位,竟然还会让周边那些花呀蝶呀的误会你还是单身。” 说着还有些调笑的看了一眼朱喆。 “不对,其实根源应该还在你身上!” “根源在我身上?” “都怪你太招人喜欢了!像今天这种,就是狂蜂浪蝶,不过你堂堂一个大酒店的大经理,处理这种狂蜂浪蝶,应该轻而易举才是。” “好吧,就算你说对了!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朱喆大气的道。 “那你可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我今天来之前,可已经看好目标了。” 朱喆道:“要是钱不够,就把你压那儿!给人家摊主打工抵债,等我发工资了再去把你赎回来。” “那到时候估计人家老板就不卖菜,改行开饭馆了。” 两人说说笑笑着就来到了菜场,进了菜场,王重就拉着朱喆径直奔着水产区去了,买了几十只大宅蟹,称了两斤对虾,一条黑鱼,还有不少辅料,有说有笑的开车回了家。 晚餐非常丰盛,大闸蟹一半清蒸,一半香辣,对虾全部油焖,黑鱼被做成酸菜鱼,用的是王重自己腌的酸菜,还有一道清炒白菜,一道酸辣土豆丝。 “要不给把大闸蟹你邻居们送一点下去?”王重建议道。 “好呀!”朱喆举双手赞同。 在朱喆的疑惑中,王重钻进次卧中,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样式十分古朴的木质食盒走了出来。 取出两个盘子,把清蒸和香辣的大闸蟹一样分出一盘,放进食盒里,让朱喆拿了下去。 两人从买菜到做饭,花了不少时间,朱喆下去的时候,何悯鸿和余初晖也都下班回到家了。 何悯鸿在自己房间里,余初晖和余妈妈坐在吧台式餐桌旁边。 “阿姨,阿初,吃饭呢!” “朱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余初晖好奇的问。 “鸿鸿呢?” “房间里呢!” “我给你们带了点大闸蟹!”说着朱喆把食盒提到了餐桌边上,打开盖子,取出里头的两盘大宅蟹。 清蒸的有六只,香辣的也是六只。 “好香啊!”余初晖顿时便笑开了花:“朱姐,这大闸蟹是王大神做的吧?” 朱喆微微一笑:“为什么不猜是我做的呢?” 余初晖回给朱喆一个让她自己领会的眼神。 “鸿鸿!有大闸蟹吃不吃?”朱喆扭头又冲着何悯鸿的房间涵喊了一声。 可还是没有回应。 余初晖忙拉住朱喆:“朱姐,要不和我们一起再吃点?” “王重还等我一起吃呢,你们吃吧!”朱喆笑着道:“我就先上去了。” 听到关门声再度响起,何悯鸿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可也仅仅只限于有动静而已。 显然对于自己大有好感的邻居兼同行大神忽然成了同租房大姐男朋友的事实,何悯鸿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回到23楼,王重已经剥好了两只大闸蟹,蟹肉,蟹黄都整整齐齐的码在朱喆的碗筷里。 “赶紧过来吃,真要放凉了味道就不一样了。” “嗯!”朱喆快步走到餐桌旁,王重的手艺真的是没的说,清蒸的大宅蟹不必说,吃的就是本味,可香辣的大宅蟹和油焖的对虾,却十分考验手艺,恰到好处的配料和火候,才能将食材本身的鲜味和配料之间的君臣佐使展现的淋漓尽致。 “蟹肉性凉!吃大宅蟹,就得配点黄酒才行!这可是窖藏了三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咱们少喝点,喝多了容易醉。” 说着王重给朱喆倒了一杯,用的是古人喝白酒用的那种陶瓷小酒杯。 朱喆看着王重,笑着道:“你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那当然了。”王重非常配合:“不把你灌醉了,我哪儿来的机会。” “哼!”朱喆哼了一声,却主动端起了酒杯,拿到鼻前闻了闻:“好香的酒。” “香吧!”王重凑近了一脸期待的道:“要不这一瓶都给你,让你喝个痛快?” “想得美!”朱喆娇嗔道。 “来来来,赶紧吃,凉了就变味了!” 两人一边吃着大闸蟹,一边喝着黄酒,朱喆的酒量是真的好,几杯酒入腹脸上不见丝毫变化,一瓶子女儿红被两人分完了,连点醉意都没瞧见。 一顿饭吃下来,脸颊微红朱喆揉着自己鼓囊囊的肚子发起愁来。 “天天都是大鱼大肉,要是在这么下去,我真的要长胖了。” “你这几天工作强度这么大,要是不多吃点,身体哪儿撑得住!”王重道:“这几天今天咱们从菜场回来的时候,你可都是在车上就睡着了。” “晚饭必须得控制了!”朱喆却一脸坚定的道。 “那要不我做点减肥餐?” “你还会做减肥餐?” “不就是少油少盐,减少热量的摄入,保证蛋白质的同时,还兼着绿色健康吗!” 听王重说的有理有据的,朱喆还真就和王重讨论起这个来,没成想王重还真挺有研究,说起来头头是道,把朱喆哄的一愣一愣的。 收拾好残局,这回都不用王重叫了,朱喆就主动拉着王重下楼散步消食去了,不得不说,女人为了保持身材,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原先朱喆单身的时候可能还会因为繁重的工作有所懈怠,顶多就是在饮食上控制一下,可当和王重确定了关系之后,朱喆心里就莫名的多了一种危机感。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外如是,甚至朱喆还同意了王重发出的次日一起晨练的邀请。 次日,凌晨五点,王重起床,一番洗漱过后,将肉糜粥闷入锅中,将做好的烧饼放入烤箱,设定好时间,时间来到五点半,王重率先下楼,约莫六点半,王重一个视频电话谈了过去,响了没几下就接通了。 满嘴泡沫,正在镜子前刷牙的朱喆带着蓝牙耳机,含糊不清的道:“我在刷牙,阿初和鸿鸿还没起呢,别吵到她们。” “小区门口公园见!”王重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不急不忙的练起了拳。 第315章 朱喆的弟妹 朱喆被王重拉着跑了十分钟,就累的气喘吁吁的瘫坐在草地上,连连摆手说跑不动了,就连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王重扶着她站了起来:“刚跑完不能坐着,不然腿容易变粗的。” 朱喆顿时感觉腿上又有力气了,步履蹒跚的和悠闲的王重慢慢在公园宽敞的大道上走着。 虽是早晨,可锻炼的人却不少,其中尤其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少的可怜,王重和朱喆倒是成了道比较少见的风景线。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背心短裤运动鞋的大爷刚从二人身边走过,王重推了推朱喆,冲着大爷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瞧见没,这个大爷刚才可是在咱们前头就已经在跑了,这会儿还没停。” 朱喆看着大爷满头银白的短发,顿时就觉得满满的全是挫败感。 “朱喆同志,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要加强锻炼。”朱喆痛下决心道,神情坚毅,目光颇为坚定。 虽然很菜,但这幅要强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叫人看着喜欢。 “我肯定支持你。”王重一本正经的道,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慢点走,小心肌肉拉伤。” “我脚好酸!”朱喆顿时又可怜兮兮的看着王重。 “哎!我帮你摁一摁,疏通疏通经络。”王重无奈的摇摇头,把朱喆扶到旁边的长椅上,二人并排坐下,把朱喆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手法十分娴熟的替朱喆按捏起来。 朱喆双手撑着长椅,上身微微后仰着,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舒服!” 拢共也就摁了五六分钟,王重就停下了。 “怎么不摁了?”朱喆睁开眼疑惑的看着王重。 王重没好气的道:“你是来晨练还是来享受的?” 朱喆这才想起来,两人是在公园里,忙把腿放下去!喝了口水,暂时补充补充体力,随即就被王重拉到旁边,手把手教着学起了八段锦。 “伱现在身体太虚,那些什么防狼术动作和发力太猛烈,不适合你,先练一段时间八段锦,坚持跑步,把体质先提升起来。” 朱喆虽说身体不差,但身居酒店中层领导的位置,难免常年缺乏运动,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一下子不能动的太猛了,当下来说,八段锦和太极拳无疑是最好的锻炼方法。 王重的八段锦可不仅仅只是招式套路,还有王重这个国术大师总结出来的呼吸方法节奏,效果虽然没有太夸张,但还是要比只练套路要强的多。 可惜遇上朱喆这么个笨徒弟,学了半个小时,也才将将记住套路,磕磕绊绊的倒也能把一整套八段锦从头到尾打上一遍,呼吸的方法和节奏单独拿出来倒是还勉强看得过眼,可要是凑在一块儿,就驴唇不对马嘴了。 回去的路上,听着王重絮絮叨叨的帮自己制定的锻炼计划,朱喆非但不觉得王重吵闹烦人,反而嘴角微扬,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眼中闪烁着飞扬的神采。 沉寂在酸臭的爱情中的男女,不管对方做的什么,都会往好的方面想。 刚走到公园门口,就碰见熟人了。 “露西?早啊!” “早!”方芷衡微笑着和二人打着招呼:“晨练啊?” 看着面前的方芷衡一身运动服勾勒出傲人身材,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纵使是朱喆身为女子,也觉得分外吸睛。 王重笑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谢谢你上次的指点!”方芷衡微微颔首道。 “不客气!”王重道:“你底子不错,也肯下功夫,毅力也不差,就是思维有点太局限了,虽说动手基本靠的是身体本能,但理论也很重要,建议你可以看一看李小龙先生的截拳道理论,练习的时候不要光听教练说,自己也要思考,孔夫子不是说了吗: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话用在功夫上也是一样的。” “谢谢,有时间我会看的!”方芷衡道。 “露西,你每天早上都坚持锻炼吗?”朱喆好奇的看着方芷衡问道。 “嗯!只要不下雨,每天晨跑加拉伸,还有一些基础性的训练,下雨的话也会在家里适当的练一练。”方芷衡对朱喆的印象还不错。 朱喆道:“难怪王重说你身手好,一个能打好几个!” 方芷衡看了王重一眼,心说我这都叫身手好的话,那你那叫什么,不过到底是成年人,自然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当即微微一笑道:“你男朋友那身手才叫好。” 朱喆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王重,想起在王重家时,二人玩闹,自己坐在王重背上王重轻而易举就是一百多个俯卧撑的情形,顿时摇头道:“那不一样,他那叫变态。” 相处久了,慢慢也就卸下了包裹在外的那层伪装,很多时候说话也都直来直去,没了面对外人时的顾忌。 聊着聊着,两女竟然发现彼此之间颇为投契,不知怎么的就约着改天一起晨练了。 电梯来到22楼,目送着朱喆和方芷衡走出电梯,挥手道别之后,王重径直回了23楼。 十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连体长裙的朱喆才来到王重家。 “怎么了?刚才刚出电梯就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王重提前把粥盛了出来,放凉了,烧饼也从烤箱里拿了出来,上回做的酱牛肉也切了一盘,还有一盘切好的黄瓜段,一碗王重自己做的咸菜。 “都是误会!”朱喆道:“上回蓁蓁不是跟你和露西去了拳馆吗,回去后就把这事儿和她爸妈分享了,没想到蓁蓁爸妈和他堂哥们不放心,担心你们是竞争对手派来监视蓁蓁的,就让蓁蓁的堂哥调查了你和露西。” “看来叶蓁蓁这个富二代家里发家的路子也不是那么正当吗!”王重听了有些好笑。 “这话怎么说?”朱喆道。 “老话不是说了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王重道:“地产这行的水可不浅,做这行能发家的,要么背景深厚,头顶有大树遮阴,要么就是屁股底下不那么干净。” “蓁蓁他们家里反应这么大,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有这么夸张吗?”朱喆皱着眉头,有些不信。 “也许吧,我也就是猜测!”王重道:“不过蓁蓁这人不错,性子直爽,心地也善良,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你不介意蓁蓁家里人调查你?”朱喆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道:“只要他们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喜欢调查,就让他们调查去,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要是影响到你了呢?” “能反击就反击,反击不了就忍着,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和他们鱼死网破呢!” “那就要看对我的影响到什么程度了!” 说着王重咧嘴一笑,道:“再说了,我功夫这么厉害,又不像他们那样家大业大的,咱们国内对枪支的管控也这么严格,他们生意能做那么大,又怎么傻到拿瓷器和我这个石头碰。” “不过露西的反应很奇怪!”朱喆想起早上方芷衡的反应,就不由得好奇起来:“她一开始还是理直气壮的,非常气愤,可蓁蓁一说蓁蓁家里调查了她,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朱喆的眼睛忽然瞪大了:“难道露西有难言之隐?” “一个女孩子,五年前突然开始练习综合格斗这种最接近实战的格斗,遇上我这么个高手后,还愿意拉下脸主动接近请教的,怎么可能没原因。” “那会是什么难言之隐呢?”朱喆道。 “无非就是年轻时受过欺凌压迫,被迫远走国外,隐姓埋名,努力学习提升自己,如今学成归来,准备对当初迫害自己的仇人进行报复之类的。” 朱喆愣愣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王重,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写网络小说的,对这种套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吧?” “小说来源于生活!”王重道:“网络小说虽然不是正规部队,但也不例外!” “这么一说,露西也是个苦命的人!”朱喆叹了口气,同为女人,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其实就算是只和我们父母那辈相比,我们现在在生活中遇到这些所谓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王重也颇有些感慨的道,他想起了在麦香村度过的那几十年。 看着王重那饱含沧桑的眼神,朱喆只觉得心湖猛然一颤,莫名的震撼充斥着自己的身心,一股子心疼感莫名涌了出来。 “你还没和我详细说过你的过去呢!”朱喆看着王重,话里终于再没有别人。 王重道:“想知道?” “嗯?”朱喆点头道。 王重露出回忆之色,回忆系统提供的那些记忆:“我老家虽然在金陵,却是乡下,我打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父母长啥样,是爷爷把我带大的,我十五岁的时候,爷爷也走了,不过好在我爸妈给我留了不少钱,爷爷走的时候把存折给了我,然后我就认真读书,从金陵到魔都,上了大学,接触了网文,直到现在。” 朱喆道:“好像没听你说老家还有什么亲戚?” “我爷爷是下乡的知青,我爸是独生子,我妈是谁我都不知道,哪儿还有什么亲戚。” “所以你从十五岁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朱喆看着眼前的王重,忽然心疼起来。 王重点头道:“打从高中起,我就没回过老家,平时在学校上课,周末或者寒暑假,就在餐馆打工,给人当学徒,毕竟那会儿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做饭这事儿总得自己来。” “我天赋不错,上了大学以后,前两年我还在外头饭馆兼职,已经当上厨师了,后来就接触了网文,直到现在。” 朱喆看着王重,认真的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励志的了,凭着自己的努力,在魔都扎下了根,买了间小房子,没想到和你一比,我这点努力根本不算什么。” “这无关努力!”王重道:“而是际遇。” 王重道:“易地而处,我要是你的话,做的未必能有你出色,而你要是换成是我,也未必就比我差。”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一眼钟情吗?” 朱喆摇头。 “当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能感觉到,我们俩是同一类人,随着慢慢的接触,我就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王重望着朱喆,非常认真的说:“上次我说,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有一部分也是这个原因。” 说完还没等朱喆说什么,王重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粥一股脑的全灌进肚子里,夹起一个烧饼吃着,顺便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吃。” 朱喆一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赶紧加快速度,然后和王重一起把碗筷收了,洗过以后,就匆匆下了楼。 好在运气不错,路上没堵车,朱喆提前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酒店。 晚上,王重仍旧去了酒店接朱喆,不过却没回家,而是直接把朱喆送去了火车站,朱喆的弟弟妹妹和弟弟的女朋友和未来岳母来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带他们打车回去就行!”朱喆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着王重道。 王重笑着道:“演的自然点,别穿帮了!” “放心吧!”朱喆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的下了车。 王重也没停留,径直驱车回了欢乐颂。 对于原剧情里叶蓁蓁说坐地铁容易让朱喆的弟弟妹妹们知道路线找回来的说法实在是不敢苟同,不知道是编剧弱智还是全体降智,为了突出叶蓁蓁的聪明和善良,乐于助人等等。 朱喆的弟弟妹妹们又不是被蒙着眼睛来的朱喆家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区的名字,只要知道了小区的名字,知道了楼号,楼层,住在哪间,真的有心想找过来的话,难道还找不到地方? 朱喆的弟弟妹妹们只是吸血,又不是弱智,难道不会用地图导航,就算真的不会,打个车报地名总会吧! 既然朱喆都已经安排好了,王重也很尊重朱喆,没有插手的意思,径直回了家,泡了杯热茶,坐到电脑桌前,继续敲击那未完成的代码。 另一边,王重到家后不久,朱喆也领着她的弟弟朱明杰和妹妹朱婷婷四人来到了欢乐颂。 第316章 水到渠成 差不多九点左右,朱喆发来消息,叶蓁蓁开车送她和弟弟妹妹们去宾馆。 王重回了句:路上小心,让蓁蓁慢点开,就继续自己敲击代码的大业。 看着王重的回复,朱喆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就关了手机,赶忙跟着钻进车里,继续应付自己弟弟妹妹。 对于朱喆当下的无奈之举,王重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如果真的让弟弟妹妹趴在她身上无休无止的吸血,这辈子都要靠着她供养,那她弟弟妹妹这辈子就彻底废了。 关键朱喆对于家人还是挺看重的,不想和他们撕破脸,不想彻底断绝关系,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不管他们怎么样,大家身体里流着的终归都是同样的血。 华夏人刻在骨子里的家族血脉的观念流传了几千年,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就像余初晖的妈妈,尽管在余家经常被余初晖爸爸欺负,可为什么就是舍不得离开?除了她自己性子懦弱,没有主见,想替余初晖留住家里的房子之外,更是因为她将余初晖爸爸和余初晖的爷爷奶奶都当成了家人。 余初晖觉得余家是火坑,一心想要救自己妈妈出来,不想让自己妈妈再受父亲的欺负和压榨,这是余初晖站在女儿的角度为生养自己的母亲做出的考虑。 可在余初晖妈妈这种比较传统的女人眼中,家的观念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虽然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可离婚这种事情,是她从未考虑过的。 ‘家’这个观念,深深的烙印在我们华夏人的骨子里,在我们的血脉之中一代又一代的流传着。 九点多的样子,朱喆发来消息,说是已经和叶蓁蓁一起回来了。 王重:时间还早,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咱们走一走,散散心吧。 朱喆想了想,答应了。 王重下楼来到小区门口等候,没多久,就看到叶蓁蓁的M8慢慢开了进来,见着王重便停了下来,主驾驶的车窗下了下去。 “王大作家,吉吉心情不好,你可要把我们吉吉陪好了!” “谢谢你了!” “见外了啊!” “那行,回见!” “回见!” 看着M8开进小区里,王重这才挽着朱喆的手在在小区里慢慢晃悠起来,难免说起朱喆弟弟妹妹的事情。 听完朱喆简要的赘述,王重道:“要是照伱说的来看,你弟弟这女朋友和她妈妈可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易与之辈,你弟弟这份感情怕是要生出波折来。” 朱喆也很清醒,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就他这样子,除了长得还过得去,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哪个当父母的舍得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王重道:“这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弟弟要是生在蓁蓁那种家庭,有厚实的家底让他折腾,那就算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有女人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扑。” 朱喆低着头,没有接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朱喆明白,王重说的就是事实,不争的事实。 可王重接下来的话,却让朱喆的心情愈发沉重:“就怕他和女朋友真的吹了之后,把一切的过错都怪到你头上。” “啊?”朱喆一脸惊诧:“不会吧?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被宠坏的孩子,是不会意识到错的是自己本身,他们只会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和他们作对。” “他带着女朋友一家来魔都找你,估计就是想让你帮着他在他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妈妈面前长长脸,可惜事与愿违。” “那我该怎么办?”朱喆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王重道:“其实让你弟吃吃苦头也好!很多事情,他自己要是没有经历过的话,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这个社会有多现实,你应该深有感触。” 朱喆道:“能行吗?” “雏鹰总要展翅,不能一辈子都让母鹰喂食,最好是让你弟和你妹磕的头破血流的才好,只有刻苦铭心的通过,才能真正的成长,一时的疼痛,换来懂事的弟妹,和一辈子的浑噩纨绔,拖累父母,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该怎么选。” 见朱喆还有些犹豫,王重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其实很多事情无关能力,因为感情是最容易影响人判断力的东西,朱喆能够从一个小小的酒店服务员,花了十几年,变成就五星级酒店的中层领导,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我要好好想想!” 王重搂着朱喆,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朱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王重:“你不介意我有这样的弟弟妹妹吗?” 王重迎着朱喆的目光,微笑着坦然道:“人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未来,你弟弟妹妹欲壑难填,那是他们的事情,可你是清醒,是理智的,如果你对弟弟妹妹的态度是任由他们索取的话,那我会第一时间对你敬而远之。” “可你不是!”说着说着,王重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你我都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了,你应该知道,一个成熟、理智又知性的异性,对自己的吸引有多大。” 朱喆那长而疏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清澈的目光中,是那颗跟着不断颤动的心:“可我弟弟妹妹他们就像两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我作为他们的姐姐,终究狠不下心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为什么要撕破脸?”王重道:“血脉是家的羁绊,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始终都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是你的家人。” “在我看来,两个人组成家庭,从来都不仅仅只是结婚的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是两个人背后家庭之间的磨合,是两人融入对方家庭的契机。” 朱喆就这么定定的看了王重半晌,才道:“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你这样的人,不管是做哪一行,肯定都不会差。” “苦难不是阻碍我们前行的阻碍,而是促使我们走向成功的原动力之一。” “我突然想喝酒了!”朱喆上前两步,双手环住王重的腰,靠在王重怀里。 王重搂着朱喆:“我陪你!” 二人回了王重家,朱喆要求要喝白的,王重便取出两瓶飞天茅台,这酒意上头,心里那些话就再也藏不住了,朱喆直接倒在王重怀里,哭成了泪人。 任凭她将自己包装的再如何坚强,可心底里总有脆弱的一面,面对自己一手供出来的两个大学生弟弟妹妹,如今却成了这般局面,朱喆的心里如何不苦。 只是在魔都打拼了十几年的朱喆,深深明白,就算是把眼泪给流干了,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两瓶茅台被两人喝的干干净净,朱喆是一杯接着一杯,一个小时后,就醉的迷迷糊糊,彻底没了意识。 两米宽的大床上,乌黑秀发散乱,几缕发梢遮住了脸庞,那薄薄的毯子底下,遮盖着一具玲珑有致的娇躯。 闭阖的双目之中,那长而疏的睫毛轻颤几下,眼皮也紧跟着轻轻跳动,朱喆睁开双眼,意识也逐渐清醒,只是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坐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撑起身子,掀开被子,看着旁边不算陌生的环境,朱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了一件宽松的浅红色柔顺睡衣,下身穿着的是浅红色睡裤,只是睡衣睡裤里面,却未着寸缕。 旁边的桌子上,桌边摆着的是自己的手机,再过去就整齐的摆着自己的衣裳,由上而下,从里到外,看到这些,朱喆忍不住俏脸泛红。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醒了?” “嗯!” 王重拿着个杯子走到床头坐下,把杯子递给朱喆:“早上你上司打电话过来,见你睡得沉,我就替你请了假!” 朱喆一手拿着水杯,一手点开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一听说王重给自己请了假,也没再说什么。 “昨天你醉的厉害,衣服上也打湿了,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就替你换了睡衣。” “嗯!”朱喆的脸愈发红了,不敢看王重,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被王重剥成白白嫩嫩的小羊羔子的情形。 “不好意思了?”王重抿嘴笑着道。 朱喆目光躲闪,没有接话,王重却凑了上去,一把将朱喆抱到自己腿上,定睛望着朱喆的眼睛。 “这假都请了,可不能浪费了,昨晚没做的事情,正好现在补上,免得某人说我禽兽不如。” “什么······”朱喆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十一点半,卧室里,朱喆一脸幸福的依偎在王重怀中,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仰头看着王重嘴角露出的笑容,朱喆不乐意了,又羞又恼的捶了王重几下:“都是你,折腾这么久,我都饿了!” 王重把朱喆的小手捉在手里,把玩着那纤细修长的四指,磋磨着光滑细腻的手指,竟有那么几分爱不释手的意思,柔声问道:“想吃什么?” “家里还有什么?” “有包好的混沌!还有没烤的烧饼,都是马上就能好的,要不先吃点垫一垫?” “嗯!”朱喆点头。 “你先休息,我去弄,好了再叫你!” 王重起身后,又俯身在朱喆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翻身下床,利索的穿上衣服裤子,出了卧室。 朱喆这才有空翻手机,微信上有不少没查看的消息,有叶蓁蓁的,有余初晖的,也有自己上司的。 一一回复过后,朱喆又给上司回了个电话,朱喆这个上司是她多年的老同事了,这段时间王重天天接送朱喆,他也看在眼里,只是还没有和王重接触过。 早上王重给他打电话的,他还有些意外,不过对于朱喆终于摆脱单身,既替朱喆高兴,又有些担心。 一方面是担心朱喆,毕竟有陈祖法这个前车之鉴在,上司对于朱喆挑男朋友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另一方面是因为朱喆已经32了,这年龄确实不小了,一旦有了男朋友,就该考虑结婚要孩子的事情了,一旦朱喆怀了孕,他短时间内就得失去一个能力出众的左右手。 两人寒暄几句,话题就转到了工作上,这一聊就是七八分钟才结束。 朱喆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齐肩的短发暂时用橡皮筋简单的绑在脑后,钻进了厨房,从后边抱住了正带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看着锅的王重。 王重拍了拍朱喆的手道:“混沌快好了,快去洗漱!洗漱用品和毛巾我都放在洗手台上了。” “嗯!”朱喆意犹未尽的松开手。 简单的洗脸刷牙之后,混沌煮好了,烤箱里的烧饼也出了锅。 “真香!”朱喆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还在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汤饺,食欲早已大动,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小心烫!”王重把擦好的筷子和调羹递给朱喆,自己则夹起一个烧饼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朱喆就吃好了,碗里的混沌还剩下一半。 把碗推到王重面前:“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我去洗澡!” 王重不急不忙的慢慢吃着,等主卧里传出水声的时候,才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混沌都倒进肚子里,擦了擦嘴,就快速起身,走向主卧,顺带着还把主卧的房门给关上了。 “我洗澡呢!” “我知道呀,一起嘛!分开洗多浪费水,我们要节约水资源!再说了,我还能免费给你搓搓背!多划算。” 这一洗又是一个小时。 朱喆穿着浴袍,在厕所里的洗漱台前吹着头发,已经换上一身衣服的王重走进厕所,接过朱喆手里的吹风机,动作娴熟的帮朱喆吹起头发。 朱喆白皙的俏脸上红晕微笑,粉粉嫩嫩的,甚是好看。 王重道:“待会儿咱们出去逛逛吧!顺便给你这个女主人往家里添置点东西。” 朱喆道:“我又不缺什么,有什么好添置的。” 王重放下吹风机,把朱喆拉去旁边做成了隐藏门的衣帽间,推开门拉着朱喆走了进去。 衣帽间的柜子空荡荡的,除了架人字梯之外,什么都没有。 “诺!”王重道:“这衣帽间虽然不大,但这么一直空着也不是个事儿。” “那你的衣服呢?”朱喆没想到王重家里会有一个这么大的衣帽间,关键还空着,当即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就我那几件衣服,外头的衣柜都放不满。” 朱喆跑去外头,翻了衣柜,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王重的衣服多是春秋和冬冬天两季的外衣,各有三套,三件长袖,短袖短裤三套,运动服两套,没有保暖内衣,没有毛衣,而且都是居家休闲为主,西服领带这些直接没有,睡衣也没有,家里唯一的两套睡衣还都是女款的,一套在朱喆身上,一套还没拆封,在柜子底下压着。 内库整齐的叠放在抽屉里,鞋袜都在外边的鞋柜里放着。 这还是王重上次和朱喆确定了关系之后提前准备的。 “你房子和车都买了,家里就这么几件衣服?”朱喆一脸诧异的看着王重,那双明媚的眸子当中,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王重道:“我前几年为了买房,一心窝在家里创作,基本没什么交际,和以前的同学同乡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了,之后买了新房,搬进来以后,以前的不少旧衣服都留在原先那个出租屋里了,我平时也不出去交际,对衣服也没什么需求,就这么几套衣服,够我穿的了,有需要了再买新的。” 朱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317章 正式对外宣告 “这个好看,你试试!”商场里,朱喆拿起一套西服在王重身上比了比。 “好!”王重的本意是带着朱喆去女装区采购一番的,奈何一进商场,路过这家男装店,王重就被朱喆拉了进来。 男人换衣服可比女人方便多了,而且王重本身就没穿外套,直接往身上一套,看着西装套在王重身上,朱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西装穿起来也忒不舒服。”王重一脸嫌弃的道。 朱喆白了他一眼:“西装是正装,再说了,你穿着多好看呀!” 朱喆喜欢,王重也由得她,朱喆又挑了件白衬衫,一条裤子,让王重去试衣间换。 几分钟后,从男装店出来时,王重的手上已经多了两个袋子,一套西装,两件衬衫,而且还是朱喆结的账。 随即两人才来到女装区域,王重算是大饱眼福,欣赏了一场十分亮眼的变装秀,定了三套裙子,三套衣裳,两双高跟鞋,另有丝袜内衣等铁贴身用品不知凡几,还有两套化妆品,也得亏是王重A6L的后排和车厢的空间足够大,不然都放不下。 两人逛完商场,索性便就近找了家川蜀火锅店,填了填两人的五脏庙。 随着二人的关系突破最后一层防线,相互之间也愈发亲密,再无隔阂。 回到家,王重帮着朱喆把一件件衣服填进衣帽间里,一股子久违的家的感觉涌现出现,看着洗漱间里里毛巾浴巾各种化妆品保养品将剩余的大半空间几近占满,一时之间,王重竟还有些不大适应。 等一切都收拾完,王重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可朱喆已经累得不行了,直接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见朱喆躺了下去,王重也跟着躺在旁边,侧身看着旁边一脸疲惫的朱喆,一句话都没说。 “糟了!今天是周五。”躺了一会儿,朱喆忽然惊坐而起:“我上司说今晚我们酒店内部有聚会!让我早点过去!” 说着就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刚买的新衣服,赶忙钻进浴室里,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了水声。 六点钟,王重和朱喆驱车来到朱喆他们酒店内部聚会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太高档的地方,就一个路边的排挡,吃的是烧烤海鲜这些东西,主要还是喝酒。 朱喆的上司到了一会儿了,见朱喆挽着王重的手过来,当即就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小朱,藏得可够深的呀!”朱喆的上司王总监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王重。 王重的长相只能说中等微微偏上,但那股子英武之气,却和现在大多数女人喜欢的那种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截然不同。 “我男朋友,王重!” “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上司,王总监!” “本家呀!”王重笑着伸出手。 王总监也颇为意外:“王经国!” “朱喆常在我跟前说,多亏了王总监照顾,她在伱们酒店才能顺风顺水的做到现在。” “小朱这话就太谦虚了,是她自己能力出众,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能力再强,要是没有伯乐,也难出头!” 朱喆本来还担心王重应付不来呢,没成想王重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二人被王经国拉着到他旁边坐下。 “老弟在哪儿高就啊?”王经国好奇的问道,王重的A6L放在那些二三线城市,可能还不错,可在魔都,还真算不上什么,几百万的车不说遍地都是,但也随处可见。 “自由职业!在网上写点文章糊口!” “哦?”王经国颇为意外:“作家还是?” 朱喆道:“老大,上回你给我推荐的那本《魏武轶事》,就是我家王重写的。” “偶像啊!”王经国这下是真的意外了,颇有些激动的握住王重的手:“没想到今天竟然见着真神了,您那本《魏武轶事》写的是真的好······” 王经国确确实实是个真粉丝,《魏武轶事》反反复复读了五遍,每次读都有些不一样的感受,越聊越是兴奋,然后就带着一众同事下属给王重敬酒。 等到聚会结束,众人基本上都喝的面红耳赤,醉醺醺的了。 临近散场的时候,王经国还揽着王重的肩膀,醉醺醺的说以后要是对朱喆不好,他们这些朱喆的同事可都要找王重麻烦的,王重欣然保证,这才把这家伙给安抚住。 叫来代驾,将已经彻底断片的王经国送上车,由一个比较清醒的同事陪着王经国回家,其余众人挥手道别,各自上车。 王重和朱喆坐在后排,看着挽着自己手臂,靠在自己肩头,两颊泛红,醉眼朦胧的朱喆,王重伸手将挡住脸庞的短发撩至脑后,换了个让朱喆靠着舒服些的姿势。 朱喆只是醉了,并没有断片,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回头我们老大看到你估计都得躲着走。”想起刚才王总监拉着王重喝酒,自己反倒自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朱喆就忍不住想笑,本就泛红的俏脸,加上几分醉意的迷蒙,显得愈发诱人了。 “我可没有灌他酒,是他自己非要和我喝。”王重的酒量本来就好,自打吐纳练气之后,酒量更是见长。 朱喆抬眼看着王重,好奇的道:“你喝的不比我老大少啊,这脸不红气不喘的,酒量是怎么练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分,再加上百分之一的努力!”王重迎着朱喆的目光:“不过就你这只小趴菜,问了也白问。” 虽然被王重说成是小趴菜,朱喆心里却美滋滋的,靠在王重怀里,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代驾的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大腹便便,从后视镜里看着朱喆和王重那亲密的样子,难免有些羡慕。 不过好在没什么波折,车顺利的开回了欢乐颂小区,停在了王重的车位上。 王重搂着朱喆,进了电梯,径直上了23楼。 “这不是我家呀!”酒精愈发上头,朱喆有些晕乎乎的了,但意识还在。 “是你的新家!”刚一进门,王重就一个公主抱,把朱喆抱进主卧,放在大床之上。 “嗯~~~”朱喆扭了扭去身子,鞋子也踢掉了,王重把朱喆的鞋子拿去门口放好,回屋后就径直钻进了浴室,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走到床边坐下,推了推朱喆。 “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洗澡!” 见朱喆没反应,王重话音一转道:“不洗也行,一身酒味别偶一番风味。” 说着就俯身欲亲,原本还没有动静的朱喆立马睁眼抬手挡住了王重:“我要洗澡!” 王重抓着朱喆的手把人拉了起来,俯身贴耳道:“要洗的白白净净的哟!” 朱喆郊区一颤,脑袋往后一缩,没敢接话,更不敢和王重对视,逃一般的飞速下床,钻进了浴室里。 王重摇摇头,转身打开衣柜,取出那件小号的浴袍,径直推开厕所的门:“浴袍给你挂扶手上了!” 二十分钟后,穿着浴袍,裹着头发的朱喆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卧室里却空荡荡的,没见着王重的影子。 朱喆出了主卧,见书房的门开着,亮着灯,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脑袋,正好看见书架前站着的王重。 “看什么呢?” 王重扬了扬手里的书,楷体的《金瓶梅》三个大字赫然映入朱喆的眼帘,朱喆一下子脸就红了。 王重眼睛一亮,信步上前,一把搂住朱喆的腰:“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怎么样,我这准备工作做的够充分的吧!” 朱喆此刻已是芳心大乱,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其实也不用接话,王重直接就把她拦腰抱起,进了主卧。 “我头发还没干!”朱喆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我······” 还没等朱喆剩下的话说出口,嘴巴就被封住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香车雕满路,凤箫声动,玉壶流转,一夜鱼龙舞。 翌日清晨,宿醉加上彻夜奋战,朱喆还在呼呼大睡,扔在外头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一遍铃声才响了小半,王重就快步到了朱喆的包包旁边,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喂!哪位?”见是个陌生号码,王重很礼貌的问道。 “你是谁?”不想对面听到王重的立马质问起来。 “我是朱喆的男朋友,你哪位?”王重皱着眉头,也有些不乐意了。 “男朋友?朱喆呢?她在哪儿?”电话对面的人似被踩着痛脚的狗,立马无能狂吠起来。 “你是陈祖法?”王重问道。 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重却笑着道:“朱喆还没睡醒呢,你有什么事儿告诉我也是一样的,等她醒了,我会转告她的。” “你·······”对面你的陈祖法怒不可遏,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只能化作无能的狂怒,愤而挂断了电话。 王重却眯了眯眼睛,这个陈祖法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骗子,要是就这么放任的话,难免会招来麻烦。 把朱喆的手机放到床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朱喆,替朱喆掖了掖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九点四十多左右,朱喆被电话声给吵醒了,是她妹妹打过来的,因为房费的事情和朱喆弟弟发生了矛盾,明里是打电话和朱喆抱怨,实则为了更加理直气壮的找朱民杰的麻烦。 挂断电话,朱喆也没心思再睡了,刚刚洗漱完,换了衣服,从卧室走出来,王重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从厨房里出来。 “醒了,早饭好了,赶紧洗漱一下,过来吃了!” “我洗好了!”朱喆走到餐桌旁径直坐下。 “对了,刚才你那个前男友的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了,不过他一听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你还睡着没醒,就恼羞成怒一样直接挂了电话。”说话间,王重已经把包子和生煎端了出来。 “陈祖法?”朱喆非常意外,一边帮王重盛粥,一边道:“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要么就是心里还惦记你,要么就是别有目的!”王重给朱喆夹了个生煎:“像这种一消失就是很多年,然后突然出现的,不就是这两个目的。” “我和陈祖法早就一刀两断了!”朱喆怕王重误会,赶忙解释。 “我知道!”王重笑着道:“我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你,都有充足的信心,但是他这么骚扰我媳妇,我心里可不痛快。” 朱喆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王重的意思,都分手那么久了,要是朱喆还没和王重确定关系,有没有陈祖法对王重来说并不重要,可现在王重和朱喆既然确定了关系,那没有陈祖法,对王重而言,就很重要了。 朱喆是个清醒的成熟女人,情商智商都不低,而且随着这几日的发展,她和王重的关系突破最后一层之后,感情愈发深厚,自然不想因为一个曾经的前男友就影响自己和现男友之间的关系。 当即就掏出手机,把陈祖法的电话给拉黑了,拉完了之后给王重看了一下,然后直接删除联系人。 “刚才隐约听见你在跟你妹妹讲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陈祖法只是一个过去式,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王重也知道朱喆早已放下了陈祖法,自然不会介意。 王重话音刚落,朱喆的电话又响了。 “我弟!”朱喆把手机给王重看了一下。 “快接吧!” 片刻后,朱喆放下手机,继续吃早饭,神色一如先前。 “真被你说中了,我弟和她女朋友掰了,我妹闹的。”朱喆像是在说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小事,顺便还把刚才她妹妹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些话告诉王重。 王重摇摇头:“要说你妹也是个奇葩,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认为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都给帮着她,顺着她,一有不顺她意的,就是对不起她!” 朱喆似自嘲般笑了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她们藏着掖着,不敢让她们知道我真实的情况了吧。” 王重伸手轻抚朱喆的两侧,柔声道:“往后的日子,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听了这话,饶是坚强如朱喆,也忍不住双眸轻颤,眉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第318章 尾随 外头阳光正好,窗帘大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撒进屋内,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吃过早饭的二人倚在沙发上,绑着马尾,带着个粉色兔子头箍的朱喆靠着沙发,王重脑袋枕在朱喆的大腿上,二人手中各自捧着本书,都正看的仔细。 王重手上的仍旧还是昨天那本《金瓶梅》,王重正用批判的目光去欣赏这本流传至今的古代名著。 朱喆手里的是一本从王重书架上随手选的英文原版小说。 看着看着,王重忽然放下书看着朱喆道:“正好周末,要不咱们请你的邻居们来家里吃顿饭,顺便让她们帮着一块儿庆祝庆祝!顺便去去你心里的郁气。” “请大家吃饭?” “我问问她们吧!”朱喆当即一一给众人发去微信。 “不是有2201的露西的微信吗,你给她也发一个消息,请她过来一块儿热闹热闹。” “她和蓁蓁的事情解决了?”王重问道。 朱喆拍了拍自己脑门,道:“瞧我这记性,被我弟妹的事情都弄懵了,忘了和伱说,露西和蓁蓁之间的事情已经说开了,而且露西这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心地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帮过阿初好几次呢,正好咱们可以借着这次吃饭的机会,和她重新认识一下。” “那我给她发个微信。” 不一会儿,两人便都收到了回信。 “蓁蓁说她有个男性朋友也在,能不能带上一块儿?”朱喆问道。 “当然没问题,人多热闹。” “那行!” “对了,让小余带上她妈妈一块儿!” “我已经告诉她了。” “你跟何悯鸿和好了?”王重微笑着,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朱喆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还不都是某人惹的祸,行侠仗义,英雄救美,鸿鸿这种比较文青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种桥段。” “也得亏那回行侠仗义了呢,不然哪有机会接近你。” “油嘴滑舌!不过算你过关了。” “时间不早了,那咱俩赶紧出去采购东西吧!”王重把书一合,翻身而起,催促着朱喆把书给收了,拉着朱喆起身就往外走。 两人当即就出了门,驱车来到常去的菜场,买了牛肉、活鸡、排骨、黑鱼、还有不少海鲜、蔬菜也挑了不少,还有不少饮料酒水。 两点多,两人正在厨房提前准备呢,门铃就响了起来,朱喆赶忙跑过去开门,先来的赫然是余初晖和余妈妈还有何悯鸿。 “哇!”一进门余初晖就忍不住惊叹起来,十分意外:“朱姐,王大作家这家怎么看着比蓁蓁家里还大一些?” “其实空间都是一样的,你觉得大,是因为空间布局带来的错觉,是一种视觉上的欺骗吧!”朱喆笑着道:“冰箱里有饮料,那边架子上有茶,想喝什么自己动手,我就不招待了。” “要看电视的话,得把窗帘拉起来一层。”朱喆简单给几人介绍了一下。 余初晖却拉着朱喆,一脸八卦的小声问:“朱姐,采访一下,住在这个大的房子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 朱喆道:“和住在2202没什么区别。” 王重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三人打招呼。 余妈妈是个闲不住的,见王重在厨房忙活,自己却在旁边坐着,就觉得浑身难受,当即就主动请缨上去给王重帮忙。 厨房就那么大点,朱喆和余初晖还有和悯鸿就负责洗水果,切水果,准备冰镇的饮料。 没多久,门铃再度响起,方芷衡也到了,不过方芷衡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她那个追求者也是仇人的儿子李其行。 相较于2202的几个女人,方芷衡反倒是和王重更熟悉一些。 最后才是叶蓁蓁和她那位男性朋友。 “这是戴维,阿初和鸿鸿早上见过的。” 叶蓁蓁给众人介绍她的这位男性朋友。 “装修不错呀!”满屋子的女人,叶蓁蓁和戴维两人应该算是比较识货的,各类电器大家自然都认识,都是价格不菲的大牌子,关键是家里的书架、柜子用的木料,这些可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叶蓁蓁和戴维虽然没有刻意研究这些,可从小耳濡目染,眼力还是有一些的,除了材料之外,就是风格,充满现代科技的装修风格,完美的融入了古色古香的实木家具,鲜明的对比和融洽后的协和,叫人耳目一新。 面对暂时成为这间房子女主人的朱喆,众女自然免不了一番‘严刑拷打’,不一会儿,屋里就满是女人们的欢声笑语。 “可以吃饭了!”王重将最后一盘减肥套餐端上餐桌,余妈妈便大声招呼正在客厅那边聊天的众人。 不是众人不肯帮忙,而是王重和余妈妈不让,厨房空间就那么大,人太多了反而施展不开,有一个余妈妈帮王重打下手已经完全够了。 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众人尽皆惊讶不已,忍不住发出惊叹。 “哇!” “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了吧!”余初晖张大了嘴有些夸张的赞道。 “看不出来,王大作家手艺非凡啊!”叶蓁蓁竖起大拇指道。 王重笑着道:“待会儿大家吃完了别忘了点评点评,给点意见,下回我好改进。” “没问题!”余初晖当即拍着胸脯道:“包在我们身上。” 王重指着一盘汤汁洁白,不见油花的羊肉道:“这是我昨天特意定的内蒙羊肉,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本来是给我家朱喆当减肥餐的,想控制热量的女士们可以放心尝。” 小炒黄牛肉,水煮牛肉,红烧狮子头、酸菜鱼、手把羊肉,还有白斩鸡、红烧猪排,还有四样素菜,不可谓不丰盛。 本来王重是想再做点海鲜的,可菜做的太多,餐桌放下不说,家里的盘子也不够用了,王重也就只能作罢。 “大家要喝什么?黄酒?啤酒?饮料?” “······”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尽皆吃的肚皮浑圆,收都收不住,以前只朱喆一个人揉着肚子,现在大家一起揉着肚子,看到这个画面,朱喆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吃过饭,朱喆和余妈妈领着几个女人在厨房收拾善后,王重泡了杯茶,优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和戴维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 对于戴维这种没什么恶习的海归、二代,王重并没有存什么偏见,反倒是和他相谈甚欢。 反倒是戴维,越是和王重聊天才越是惊讶,不管他说什么,从异域风情到地里风貌哦,王重都能接上几句,而且说得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晚上,朱喆仍旧还是留在王重家,二人商量好了,周末朱喆就陪王重住在2303,平时呢,朱喆还是住在2202。 这么做有两点原因,一是为了应付朱喆的弟弟妹妹,免得他们哪天心血来潮忽然杀过来,朱喆也好应付,而且何悯鸿和余初晖还有叶蓁蓁都是朱喆的好友,有她们帮着一起隐瞒,朱喆的弟弟妹妹们更加看不出破绽。 第二点主要是因为王重这个牲口太能折腾人,朱喆平时白天上班就够累的了,晚上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应付这头牲口,可有些时候情难自禁,朱喆也怕自己把持不住,索性就住到2202,免得她自己经受不住诱惑。 不过朱喆的早餐和晚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2303吃了,不用再跟刚开始似的藏着掖着。 周一,早上王重照例送朱喆去上班,晚上接朱喆回来的时候,后边就多了个尾巴。 朱喆所在的上浦国际酒店距离欢乐颂小区本就很近,开车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眼瞅着黑色的奥迪A6L开进小区里头,跟在后边的出租车却被拦了下来,不过欢乐颂小区只是个中档小区,里边出租的房子也不少,不说住户们鱼龙混杂,但物业的管理难免有些松散,随便编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出租车就开进了小区里头。 周三,王重一如往常接送朱喆上下班,二人刚买好菜,从车底乘电梯往上,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进电梯的叶蓁蓁和余初晖,还有紧跟在两人身后的陈祖法。 “陈祖法?”朱喆很是意外,“你来干什么?” “啊喆,我······”还没等陈祖法说什么,王重就拉着朱喆出了电梯,陈祖法立马更饿了出去,叶蓁蓁还有余初晖一看情况不对,也都紧跟着出了电梯。 “啊喆不是你叫的!”王重淡淡的道。 “我和阿喆的事情,关你什么事!”陈祖法目光不善的看着王重,还带着几分暴躁。 “他是我男朋友!”朱喆径直说道,“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而且我和你之间早就一刀两断了,别和我攀关系。” “朱喆,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绝情了吧,怎么说当初我们也同居了两年······” “陈祖法!”陈祖法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喆一声爆喝给打断了。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陈祖法目光阴郁,阴晴不定的看着朱喆和王重。 朱喆有些激动,尤其是当着王重的面。 王重却已经拨通了物业的号码:“我是十九号楼2203的业主王重,有外来闲散人员在我们一楼闹事,已经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了,赶紧派保安过来处理。” “你胡说什么?”陈祖法一听王重话,当即就激动了,伸手就要抢王重的手机,朱喆还想阻拦,却被王重一把抓住了,叶蓁蓁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她的防狼喷雾。 却不想王重的速度更快,就在陈祖法一把将王重手里的手机抢走之后,王重径直一脚踹在陈祖法的小腹上,只听嘭的一声,陈祖法整个人被王重直接一脚踹飞,狠狠的摔在墙上,弹到地上滚了两圈,王重被他抢走的手机也掉了,摔在地上。 王重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把陈祖法给摁住了,当即对着几女道:“打电话,报警!” 王重话音刚落,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汉子也冲了进来,王重立马表明身份:“我是2203的王重,这人要抢我手机被我制服了,赶紧摁住他!” “你污蔑我!”陈祖法立马挣扎起来,目露凶光的看着王重,“我没有抢他手机,我没有!” 王重则顺势捡起自己的手机,指着监控道:“这有监控,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说着把陈祖法掉在地上的手机也拿在手里,简单操作一下,点开蓝牙,发了个小文件过去。 发完文件,王重把陈祖法的手机递给保安,见朱喆皱着眉头,有些纠结,王重知道朱喆心里是顾忌着和陈祖法老乡的身份,不想做的太绝了,当即走过去安慰道:“放心,警察来了这事儿也闹不大,你也不想他一次又一次的过来打扰我们吧!” 朱喆皱着的眉头这才松了几分,点了点头。 最终是物业那边直接通过对讲机联系物业办公室那边报了警,警察赶过来以后,陈祖法死活不承认他抢了王重的手机,王重直接让查监控。 监控里视频非常清楚,王重确实是在陈祖法抢了王重的手机之后才踢的陈祖法,双方各执一词,陈祖法嚷嚷着要验伤,在警察的陪同下,王重和朱喆还有王重请的律师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医院,检查过后,陈祖法除了手臂有点擦伤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势。 其实陈祖法真要是稍微懂一点,装作脑震荡,这官司还真有的打,可惜陈祖法自己心里也有鬼,根本不敢和王重他们在警察局牵扯太久,而且陈祖法算是混进欢乐颂小区的,而且还是偷偷跟在业主后边混进了19号楼,王重说他图谋不轨,完全是占理的。 不过朱喆不想闹的太难看了,所以最后在律师的干涉下,双方签了和解书,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祖法也因为王重和叶蓁蓁等人的投诉,上了欢乐颂小区物业的黑名单,照片下发到了每个保安的手里。 陈祖法的这件事情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远远还没有结束。 对于王重踢陈祖法的那一脚,回去之后,朱喆主动提出晚上睡在2303,狠狠奖励了王重一番。 补昨天的 第319章 八卦 云雨过后,朱喆趴在王重胸口。 “今天的事情,你······”朱喆欲言又止,有些心虚的看着王重的眼睛。 陈祖法的事情算是了了,白天都闹成那样子,搞到警察局去,折腾了那么久不说,双方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陈祖法就是脸皮再厚,也没脸再来找朱喆了。 王重知道朱喆说的是什么,当即翻身让二人之间掉了个个,王重俯视着朱喆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我很清楚,我在意的是现在还有以后,是你的心里在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关于这一点,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你也有信心,至于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看着王重那澄澈的目光,朱喆目光闪烁着,贝齿轻叩粉唇,白皙的双臂主动环住王重的脖子,仰身送上香吻。 面对朱喆的主动,王重又怎能无动于衷,当即便给出了最合时宜,也是最恰当的回应。 第二天一早,王重做好了早餐,才回房间准备把还在酣睡中的朱喆叫起来。 看着朱喆撅着小嘴,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王重就忍不住想笑,同时玩心也被激了起来,轻轻捏住了朱喆的鼻子,不一会儿,原本撅着的小嘴就张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醒了?”王重也顺势松开了捏着朱喆鼻子的手。 “几点了?” “七点四十了,赶紧起来!” “七点四十了?”朱喆赶忙爬了起来,迅速翻身下床,冲进浴室里。 八点钟,洗漱收拾妥当,换好了衣服的朱喆快步来到餐厅,和王重吃完早饭,收拾碗筷,八点十五,两人才牵着手出了门。 因为出门的时间比较晚,没有遇上22楼的几个邻居。 路上,王重道:“要不等有空了伱抽时间去驾校报个名,考个驾照回来?” “考驾照干什么?” “以后你要是有急事出门,万一我又正好不在家或者有别的事情的话也方便!”王重道。 “再说吧!”朱喆却不以为意:“酒店离家这么近,我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再说了,就魔都这交通,要是赶上堵车,开车还没我骑车快呢。” “这倒也是!”王重道:“那随你!” 将朱喆送至酒店,换来侧脸被朱喆迎上一个几不可见的唇印,王重却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点开一个不知名的软件,立时屏幕变换,纵横交错的街道图出现在手机之上,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点也出现在某处街道之上。 王重轻轻点击几下,将手机放在固定的支架上,当即便按着导航的指引一路开车过去。 把车停在最近的一处停车场后,王重一路步行,手机上距离目标光点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王重坐在一家便利店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冲泡好的优乐美,面前的盒子里放着两根肉肠,慢慢悠悠吃着肉肠,喝着奶茶,时不时便抬头看向对面。 便利店的旁边就是马路,马路对面是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男得赫然便是昨天被王重狠狠踢了一脚的陈祖法。 看着二人有说有笑,隐约间还有些亲密的样子,王重大概已经能够确定这女人是谁了,但也不一定就是王重知道的那人,毕竟陈祖法这样的人,说不准撒了多少网,才网住那么一个余飞雪。 确认了陈祖法的踪迹过后,王重就离开了,没继续跟着,当即就开车回了欢乐颂。 以王重现在四级的计算机技术,跟踪一个人哪里还用时时刻刻尾行,自从王重往陈祖法手机上传过去那个木马文件之后,陈祖法的位置就被王重给锁定了,之所以过来一趟,是为了保险起见,确认一遍。 现在确认无误,于王重来说,陈祖法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王重反倒是不急了。 先回了家,晚上接朱喆下班。 “怎么了?这么累?”看着朱喆一脸疲倦的样子,王重忍不住关心道。 “还不都是你!”朱喆没好气的白了王重一眼:“昨天折腾到那么晚,害我都没睡够。” 王重哑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事实证明,再理智的女人,你也千万别想着和她讲道理,昨天晚上主动的人明明是她! “晚上想吃什么?”王重话题一转。 “先去看看吧!”朱喆也很享受这种两个人一块儿买菜做饭的平淡生活。 两人一边在菜场里面推着购物车慢悠悠的逛着,一边聊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当然了,多是朱喆在和王重分享。 “要说我也挺佩服阿初的,竟然真的把她妈妈接来上海了,而且为了把她妈妈留在上海,可没少费力气。” 王重看了一眼朱喆有些复杂的目光,道:“你和阿初的情况不一样,她能和她爸彻底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你做不到。” “哎!”朱喆闻言也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因为她知道王重说的是事实。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阿初?”朱喆试探性的问道。 “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对她的一些做法不太认同。”王重道。 朱喆不解的看着王重:“嗯?” 王重道:“当然了,我不了解他们家的具体情况,所有的看法都还很片面,网上有句话说得好,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是不认同阿初把她妈妈接来魔都,断了她妈妈和老家的联系?” “可能是我从小没什么亲人,所以有些不太认同啊初的做法吧!”王重道:“不说啊初她爸爸怎么样,啊初她妈妈和啊初的爷爷奶奶、姑姑婶婶这些人都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或许还经常因为一些琐事产生矛盾,争吵什么的。 但她们之间,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也早已经把彼此都当做家人,啊初关心她妈妈的心我能理解,但她把她妈妈骗来上海这事儿做的太想当然了,啊初年轻,她能适应上海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可她妈妈未必能适应。” “而且难道她妈妈这辈子都不回老家去了?她妈妈的亲朋好友可都在那边呢!” “哎!”听了王重的话,朱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阿初至少有魄力帮她妈妈做出改变。” “可我,连改变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直逃避!” 朱喆话音刚落,自己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 “你不是没有勇气,只是还没有找对方法,你和啊初不同,她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考虑不到事情的后果,可你不一样,你喜欢谋定而后动,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就头脑发热,未必能够解决问题不说,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一系列的麻烦,反倒是扰了你的工作和生活。” 朱喆转身看着王重:“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王重微微一笑,说道:“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你这个大美女给拿下了呢!” “哼!”朱喆道:“追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等厌倦了,想要甩了我的时候,只怕······” “那你可要牢牢地把我给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朱喆也没揪着这话茬不放,转头就继续挑起了菜,只是和王重抓着的手却不愿放开。 如此又过了一周,周五这天,两人正吃着早饭,朱喆手机忽然响了,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朱喆看了之后忽然抬头道:“蓁蓁说她和戴维打算这个周末去崇明岛玩,骑行户外长跑攀岩之类的,邀请我们一块儿去!” “崇明岛?可以啊!我随时都有空,那边是长江的入海口,风景挺不错的,当然了,主要看你的时间,你要是有空咱就去,没空就算了。” “那去吧!”朱喆道:“我这就告诉蓁蓁!” 闲暇之余,到户外走一走,逛一逛,参加点小活动,对促进感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两人确定关系至今不过半个多月,又刚刚突破最后一层,正是蜜里调油,黏黏糊糊的时候,朱喆也想和王重多相处,多了解,毕竟感情这东西也是需要呵护和维系的。 当天晚上,王重到酒店接了朱喆之后,先去了一趟一个户外运动的旗舰店,主要是给朱喆买了些护具之类的东西,然后又在外头吃了顿火锅,看了场电影,晚上就直接回到2303。 2202,余初晖看着紧闭着的朱喆的房门,叹了口气,发出感慨:“看来朱姐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这有男朋友了就是不一样啊!” 何悯鸿在自己房间里头看书,追剧,余妈妈在隔壁楼的韩家当起了保姆,吃住都在韩家,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余初晖一人。 是夜,2303,主卧,两米宽的大床之上,朱喆依偎在王重怀中,食指在王重胸口画着圈圈,说着有一遭没一遭的闲话。 “你说露西怎么突然想着和我们一起去崇明岛了呢?”朱喆有些意外的道。 “这你算是问倒我了,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王重道。 “猜猜看嘛!”朱喆摇了摇王重道:“这可和她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你不是作家吗,思维缜密,你猜猜看,她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大?” 朱喆之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也是因为这个。 王重道:“无非就是独立自强的女性实施复仇计划,或者是有过悲痛过往,陷入执念的美女,被温柔、善良、正直且默默喜欢自己,关心自己的暖男感动之类的把戏,有什么好猜的。” 朱喆脑子飞快转动的,不得不说,云雨过后,心无杂念,就连脑子转的都比平时要快:“你的意思是,那个叫李其行的,和露西有仇?露西之所以变化这么大,还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去崇明岛,就是为了实施报复计划,让李其行身败名裂?” 王重揉了揉朱喆的脑袋道:“你这小脑袋瓜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朱喆道:“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的吗!” 王重还没说什么,朱喆却突然话音一转,连连摇头。 眼珠子‘贼溜溜’一转,喃喃说道:“不对,李其行的年龄对不上,他瞧着比我弟也大不了多少,不可能是那个业务明星,难道······” 想到这儿,朱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方芷衡被这位业务明星骚扰陷害的背负骂名,连父母都不相信她,只能被迫远走国外,这件事情还是上回叶蓁蓁的堂哥叶方来给叶蓁蓁送盆景的时候被方芷衡给撞上了,方芷衡最后无奈选择和叶蓁蓁交底,朱喆也是从叶蓁蓁口中知道的这件事情。 前后这么一关联,再加上这段时间方芷衡反常的举动,朱喆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 “又或者像你说的第二种可能,露西真的被这个叫李其行锲而不舍的追求和照顾给感动了,放下了心里的疙瘩,准备和李其行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王重两只手掌捧住朱喆圆润可爱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我家朱喆怎么这么聪明,这脑袋瓜子灵活的,不去当那些狗血电视剧的编剧可惜了啊。” 朱喆却很享受被王重捧在掌心的感觉,问道:“你说哪种可能性大一点?” 王重道:“我觉得两种加起来,糅合到一起,可能性更大一点。” “啊?” 朱喆惊呼一声:“不会吧?要真是这样,那也太狗血了吧!” “现实里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王重淡淡的一句话,让朱喆无言以对。 在这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大环境里,像这种狗血的事情,只有人们想不到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甚至更多比这个更离谱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都发生过。 看着王重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朱喆心思百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重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是个人上来找我,我就会教他功夫的人吗?” 朱喆摇头,随即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露西嘴里的那个朋友,就是她自己,这点你知道。” 朱喆点头,这一点当时方芷衡和叶蓁蓁坦白之后朱喆就知道了。 “可你知道那个业务明星是谁吗?” “谁?” “就是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去崇明岛的李其行他爸!” “什么?” 朱喆这一下子是真的被惊讶到了。 “这么说露西都计划好了?” “父债子偿?”朱喆看着仍旧一脸风轻云淡的王重,愈发不解:“这你还坐得住?” 王重微笑着道:“我有什么坐不住的,这事儿和我没关系,这是露西和李其行还有李其行他爸之间的恩怨。” “像李其行这种富二代,长到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享受他爸在各方面给他带来的好处?既然受了好处,那就不算无辜,再说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他李其行持身以正,露西难道还真能拿他怎么样嘛?” 朱喆听了,不乐意了:“那你刚才还说的那么含糊,合着是故意让我猜,逗我玩的是吧?” 王重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怎么样,有意思吧?” “有你个大头鬼!”朱喆顺势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冲着王重就砸了过去。 王重抱住枕头:“谋杀亲夫是吧!” “哼!我今天还就谋杀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好呀!小娘皮,看来今儿的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夫纲!” 王重一把就把朱喆给抓住了,翻身便将其制住······ 第二天早上起来,朱喆眼圈还有些泛黑,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反观她旁边的王重,神采奕奕,精神饱满,哪有半点和她为了争夺主权,打架到深夜的样子。 “牲口!” 看着王重,朱喆在连续打了七个哈欠之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第320章 崇明岛之行 因为朱喆睡了个小懒觉,王重和朱喆两人就比叶蓁蓁他们慢了一点,叶蓁蓁和戴维就先带着方芷衡去找李其行集合,集合的地点也发到了王重的手机上。 “王重!这儿呢?” 距离欢乐颂小区不远的一处地面停车场,也是欢乐颂小区去崇明岛的必经之路,叶蓁蓁看着熟悉的黑色奥迪A6L徐徐驶来,赶忙高兴的冲着对方招手。 “吉吉这是怎么了?”叶蓁蓁看着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朱喆,有些好奇的问。 王重干咳两声,解释道:“昨晚失眠了,没睡够,一上车就睡着了!” 几人瞬间秒懂,尤其是叶蓁蓁,笑的最是肆无忌惮,上前拍了拍王重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待会儿咱们骑行的时候可别腿软。” 王重斜了她一眼:“戴维,管管你家叶蓁蓁!” 戴维无奈的摊开手掌。 “人都到齐了,咱们赶紧出发吧!”还是方芷衡见状插了句话。 “上车,出发!” 众人各自上车,李其行和方芷衡的车在最前面,戴维和叶蓁蓁的车在中间,王重载着睡的正香甜的朱喆不紧不慢的吊在最后。 从欢乐颂小区到崇明岛足有几十公里,再加上大魔都市区内的交通,速度自然快不了,六人差不多是八点出头出发的,都快九点了才赶到叶蓁蓁定好的酒店。 办理好入住之后,叶蓁蓁和戴维就领着众人换了装备,租了几辆自行车。 无一例外,叶蓁蓁和戴维还有方芷衡等人选的都是那种骑行用的自行车,王重和朱喆挑的却是一辆两人共骑的游玩观光自行车。 “王重,你是在逗我吗?”叶蓁蓁看着王重和朱喆推出来的双人自行车,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我家朱喆又不是你们这些天天健身运动的变态,伱们骑行的距离那么远,她哪儿骑得动,这个正好!” 王重拍着双人自行车的坐垫道:“到时候你们在前头比赛,我跟朱喆在后边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到时候咱们在酒店会合不就行了。” “露西,要不我们也换成双人自行车?”李其行看着王重手里推着的双人自行车瞬间就心动了,拉了拉方芷衡,小声建议道。 方芷衡还没说话呢,王重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再说了,就我这身体素质,就算带着我家朱喆,骑着这个车,速度也未必就比你们慢多少。” “要不咱们比一比?”叶蓁蓁是个不服输的,尤其是看着王重和朱喆一副恩爱甜蜜给大家撒狗粮的模样,就想折腾折腾他们。 “不比!”王重果断的道。 “为什么不比?”叶蓁蓁有些不甘心的道。 “你们骑行是为了锻炼,我和朱喆是为了增进感情,再说了,我们又不傻,你们那是骑行专用的变速自行车,我们拿这双人自行车和你们比,那不是找虐吗!” “也不知道是谁说就算骑着这个车,速度也未必就比我们慢多少的。”叶蓁蓁阴阳怪气的道。 王重好像没听见叶蓁蓁说的话,正看着朱喆,柔声说道:“今儿太阳可不小,太阳帽带了没?” “带了!出门前我还特意涂了防晒。”朱喆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两个太阳帽,还主动帮王重给戴上了。 “咦~~~”叶蓁蓁立马做出一副酸样:“行了,行了,你俩就别跟这撒狗粮了,快齁死人了。” “我们乐意,羡慕的话,你和戴维也撒啊!”王重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戴维和叶蓁蓁,戴维握拳轻抵双唇,嘴角是竭力想要掩饰,却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得意。 叶蓁蓁看了戴维一眼,脸上也露出笑容,但嘴上却仍然没有半分承认的意思。 “等你百年之后火化了,全身的骨头都成灰了,估计这张嘴还不会有什么变化。” 话音刚落,王重就催促着朱喆上车,一脚踏车踩下,双人自行车立马便驶了出去。 几人只见王重冲他们招手道:“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赶紧跟上!”叶蓁蓁一马当先,翻身上车就追了上去,戴维紧随其后,方芷衡和李其行也不甘示弱。 “我们先走一步了!”不一会儿,叶蓁蓁就风一般的从两人身边掠了过去,还不忘撂下句话,发出得意的嘲讽。 “别理她,咱们看咱们的风景!”王重在前边把着自行车的龙头,匀速的踩着脚踏,朱喆在后边用自拍杆架着手机,一忽儿用后置的摄像头拍拍四周的风景,一忽儿调成前置的,前后左右的给自己和王重自拍,摆出这种稀奇古怪的姿势表情,玩的不亦乐乎。 紧跟着叶蓁蓁飞速追赶而来的戴维和李其行看着两人这幅甜蜜美好的模样,忍不住心里都泛起了酸,李其行更是后悔无比,怎么刚才就没有坚持坚持,要是刚才他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露西就松口了呢。 李其行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方芷蘅,又看了看正甜甜蜜蜜,满面春风,笑的异常灿烂的朱喆和王重,心里那叫一个羡慕,不由得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和露西也能像王重和朱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当着大家的面就大秀恩爱。 想起最近自己和露西飞速进展的关系,李其行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羡慕转而变成了憧憬,憧憬起他和露西·方芷蘅的未来。 眼瞅着大家纷纷超了过去,朱喆收起手机,建议道:“要不咱们加快点速度赶赶他们?” 朱喆的意思,就是两人一起用力追赶上前面几人。 王重却咧嘴一笑:“行,那你抓稳了,准备加速了!” 王重话音刚落,朱喆就能感受到自行车的速度明显开始飙升,并且速度愈来愈快。 朱喆赶忙抓住扶手,有心帮忙,当即也跟着用力踩起了踏板。 虽说王重完全可以凭借自己一人之力,追上甚至是超过叶蓁蓁她们几个,可王重带着朱喆过来不是为了逞威风,显现自己有多能的,或许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会有这种争强好胜,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竭力表现自己的心思,可在王重看来,这趟崇明岛之行,最关键的还是和朱喆之间的互动,增进感情。 “这速度差不多了,路程还长着呢,要是现在用力过猛,待会儿后半程咱们可就没辙了。” 朱喆也不是非得赶上叶蓁蓁她们不可,只是觉得自己和王重特意跟着人家一块儿出来,就这么把他们撂下不好,这才有这么一说。 再说了,朱喆就算是有心想要追赶,可就她那弱鸡一样的体质,还不如常年坚持健身的李其行呢,哪儿追得上他们,说到底还是得王重出大力气。 其实有王重发力,朱喆根本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气,不一会儿,朱喆就觉得腿开始酸了,有些不听使唤,踩脚踏的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可自行车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有降下来的意思。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王重和朱喆逐渐追上了四人中吊在最后边的方芷蘅,方芷蘅匀速前行着,不急也不慢,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落在最后而奋力追赶,倒是稳得很。 “露西!”朱喆当即招手大声冲方芷蘅打起了招呼。 方芷蘅回头见是王重和朱喆二人,当即便放缓了速度,和二人并驾齐驱。 “速度不慢吗?”方芷蘅打量着王重道。 不同于全副武装的四人,王重和朱喆穿的就随意多了,只是手上各自戴了一副露指的手套,头上的也不是安全帽,而是太阳帽配上墨镜,王重从上到下是两件宽松的冰丝长袖和长裤,朱喆上身藕荷色的长袖,下身也是一条宽松的薄款运动长裤,二人穿的鞋子也多是情侣款的运动休闲鞋。 二人的这两身打扮,休闲要多过于户外运动,倒不像是来骑行的,反倒像是来郊游的。 二人好像一开始就说了,今天是来交友玩耍的。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王重故作倨傲的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朱喆毫不客气的送上一句。 “我这人向来都是顺杆往上爬。”王重似话里有话般道。 方芷蘅听了倒没什么,可朱喆听了,却不由得想起最近和王重的荒唐了,可惜当着方芷蘅的面,也不好揭破,只能装作没有听明白。 眼瞅着将近中午,众人也结束了骑行,在酒店洗漱过后,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露台,弄起了烧烤,原材料皆是酒店提供的,都十分的新鲜。 三个男人自然就成了临时的烧烤师傅,这也是现代社会的一种缩写,不说封建社会,也不说往前个几十年,就是十几二十年前,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现在这样子。 不过好在朱喆略有不同,见王重站在火炉边,就主动的拿着冰镇的凉茶,毛巾,时不时给王重擦一擦额头脸上的细汗,喂王重喝上一口冰镇的凉茶,消暑解乏, “喂喂喂!”看着两人琴瑟和鸣,你侬我侬的样子,叶蓁蓁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这狗粮喂的也太夸张了吧!” “戴维,你家叶蓁蓁可眼红了啊,那你还不赶紧的!” “吉吉!”王重的话音刚落,叶蓁蓁就愤而起身:“还不赶紧管管你家王重!” “啊?”朱喆一脸不解的看着叶蓁蓁,随即又看向戴维:“王重说错了吗?难道你和戴维不是一对?” 旁边正在烧烤架后忙活的戴维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咧着嘴傻乐的,当即便道:“其实我觉得王重和朱喆说的挺有道理的,与其看着他们撒狗粮,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保证非常配合!” “哦?怎么配合?”叶蓁蓁款款走到戴维身侧,玉手却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戴维腰间的软肉之上,纵使戴维身材练的再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可腰间那层软肉,同样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被捏在手中,一如此时叶蓁蓁做的那般。 “当然是小的伺候皇后娘娘了!”戴维十分上道的把手里一串烤的差不多的鸡翅递给叶蓁蓁,一脸谄媚的迎合道。 叶蓁蓁接过鸡翅,冲着王重送上一个挑衅的神情。 王重莞尔一笑,看着手中色泽火候都差不多的羊肉串,取出一串,吹了吹,直接送到朱喆嘴边:“试试味道怎么样?” 朱喆早已咽了不知多少口水,张口咬住肥瘦相间的肉串,脑袋一偏,王重也顺势把烤签往另外一边轻轻一拉,肉粒入口,还有些微烫,朱喆赶忙抬手掩口,肉粒在口腔中来回滚动了几下,待口腔里的嫩肉逐渐适应了肉粒的炙热之后,这才开始大口咀嚼。 “好吃!香!” 烧烤之道,无外乎就是原材料,再加上对火候和调料的细致掌控,大家手中的材料都是酒店提供的,能比的也就是对火候和调味料的掌控了。 而王重则是此道大家,早已臻至五级的厨艺,自然远非李其行和戴维这种只粗通皮毛的门外汉能比的。 叶蓁蓁看着这一幕,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戴维给拉住了:“你老和人王重别苗头干什么,这可不像你!” 闻言叶蓁蓁也不由得一愣,是啊,自己老和王重别什么苗头,自己和王重又没什么关系,想通了这一点,再看王重和朱喆当众撒狗粮的时候,叶蓁蓁又扭头看了看正忙活着的戴维,当即催促道:“好了没?” “快了快了!”带微笑着道:“马上就好了,这边油烟大,你去坐着等着去,马上就好了!” “我这蔬菜好了!”李其行拿着一把蔬菜走到桌子旁,径直把烤好的蔬菜放到早已备好的托盘上,拿出两串递给方芷蘅:“露西,你尝尝看!” 另外一边,王重则是把手中的两大把肉串放到了朱喆手中的托盘上,朱喆立马端着肉串笑脸盈盈的和叶蓁蓁还有方芷蘅她们分享去了。 王重的肉串一上桌,众人便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就连一贯只吃水煮鸡胸肉,磕蛋白粉的方芷蘅也尝了几串,然后纷纷竖起大拇指。 “我算是知道小区东门那家大排档的老板和服务员为什么对王重这家伙这么客气了!”叶蓁蓁一手抓着一个肉串,嘴里还正嚼着一串,吃着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这叫天赋!”王重好似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一般:“你羡慕不来的!” “切!我有的吃就行了!”叶蓁蓁一脸的无所谓,张口就把一串肉全给咬到嘴里,一边吃着还一边点评:“不错不错。” “来!试试我的鸡翅膀和烤肠!”戴维也端着两盘鸡翅和烤肠走了过来。 众人喝着饮料,吃着烧烤,闲聊着天,倒也颇为惬意。 二十分钟后,王重把用锡纸包裹着的烤羊排取了出来,用刀将羊排分成一根一根的,众人吃着王重亲自腌制加烤制的羊肋排,一个个都自发的竖起了大拇指。 下午,众人一如原剧情中的那般,又是攀岩,又是射击,玩的不亦乐乎,晚上吃饭的时候,方芷蘅更是灌了李其行好几杯酒,言谈间李其行又提起了其父李勋,而且还是戳中了方芷蘅的心窝肺管子,差点没把好好的一顿晚饭给搅和了。 王重和朱喆根本就不用其他人劝,二人光是悄悄对饮就喝了好几杯,直至酒意熏的朱喆俏脸粉红,这才作罢。 吃过晚饭,六人便各奔东西,自由活动,王重和朱喆在酒店外走了十几分钟后,便火急火燎的回了房间,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拥吻起来,连房门都是王重哥用脚给带上的。 不一会儿,朱喆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勉力挣扎着推开王重,大口的吞咽着新鲜空气,呼吸早已急促无比,一张俏脸,更是变得通红,早已分不清是酒意熏的,还是羞的、憋的了。 王重一脸调笑的看着朱喆,鼻尖弥漫着夹杂在酒香之中的淡淡香气,柔声说道:“你这肺活量也太差了,以后得多练练。” 朱喆一愣,没想到王重会忽然说起肺活量,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环着王重脖子的手稍稍一用力,仰身在王重嘴上啃了一口:“那你教教我,肺活量要怎么练呀?” 媚眼如丝,加上那张清纯可人的娇俏脸庞,王重只觉得丹田气海之中燃起一股熊熊烈火,逆走经脉,瞬间便涌入灵台百会之中。 “这么练!” 话音刚落,王重便再度用嘴堵住了那张樱桃小口,口舌并用,用实际行动来帮朱喆训练肺活量。 好不容易赶上一次周末,王重怎么可能放过朱喆这只到了嘴边的小羊羔呢,亲吻之间,三下五除二就把小羊羔的皮毛都褪了去。 手法之娴熟,叫人惊叹。 老话说得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朱喆今年三十二岁,正是虎狼之年,加之前面几年里一直为了生计所奔波,除了当初瞎了眼倒追的陈祖法之外,再也没谈过男朋友。 不一会儿,酒店整洁的大床就变得凌乱无比。 从晚饭后天色刚黑不久,一直到深夜十二点半,王重坐在窗口的单人沙发之上,彻底精疲力尽的朱喆第五次浑身满是细汗的朱喆,如一只疲倦了的小猫一样,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着依偎在王重怀中,若不是口鼻之间还带着几分粗重的呼吸,略略起伏的胸腹,还真就像只睡着了的小白猫。 第321章 方芷蘅的坦白 翌日一早,叶蓁蓁和戴维看着独自一人在酒店餐厅取餐的王重,左右四下扫视,却不见朱喆的身影,当即便好奇的问道:“吉吉人呢?” 王重淡淡的回道:“昨晚太累了,还没起!” 一句话就把戴维和叶蓁蓁接下来的话都堵了回去。 “对了,我和朱喆待会儿就回去了,今天的活动我们就不参加了,你们玩的开心。” “这就回去了?”戴维问道。 王重道:“朱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从这儿太赶,还是今天回去的好。” 戴维点了点头。 “露西和李其行昨天晚上走了。”叶蓁蓁道:“他们······”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看来露西想通了呀!” “你知道?”王重话音刚落,叶蓁蓁就目瞪口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朱喆都知道了,我不就知道了吗!”王重道,随即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不过李其行可就惨咯!”说话间已经提着打包好的早餐出了餐厅。 “哎······”叶蓁蓁还想叫住王重追问,可惜等她反应过来,王重已经消失在拐角处,钻进电梯里了。 “算了!”戴维拉住了想要追出去的叶蓁蓁冲她摇了摇头道。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叶蓁蓁不解的看着王重消失的方向。 戴维道:“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又何必等咱们追问,这事儿到底是露西和李其行的事情,我们都是外人,不好插手的。” 叶蓁蓁也明白戴维的意思,可想起昨天李其行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和自己还有戴维二人的猜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就忍不住好奇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王重对叶蓁蓁无感的原因之一。 王重带着早餐回到房间,朱喆还在睡梦之中,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没多久,似是闻到了早餐的香味,朱喆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探去,可惜却落了空,下意识的摸了几下,除了空荡荡一片之外,什么都没摸到,下意识的抬头睁开惺忪的双眼,早已没了王重的影子。 挣扎着坐起来,正好看见了落地窗旁边的书桌前坐着的王重。 “醒了?” “嗯!”朱喆还有些睡意迷蒙的应了声。 王重冲着窗边的小圆桌示意了一下:“给你带了早饭。” “伱怎么起这么早?”朱喆强撑着还在打架的眼皮,不解的问王重。 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天天这样,自己累得半死,起都起不来,可王重这牲口却一如往常,该什么时候起还是什么时候起,简直不是人。 “习惯了!”王重道:“生物钟!” “牲口!”朱喆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虽然很困,可昨夜奋战到深夜,出了不知多少汗,消耗了不知多少热量,此刻朱喆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如今闻着早餐的香味,肚子早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哪里还能睡得着。 身体很实诚的爬了起来,钻进厕所,顶着有些泛黑的眼圈开始洗漱。 用夹子把散乱的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朱喆就坐在桌子旁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了几口才想起来王重,顿时看了过去,却见王重正一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好吃吗?”王重见朱喆看着自己,当即问道。 朱喆下意识点头:“还不错!” 王重起身走到朱喆身边,紧挨着朱喆坐下,抓着朱喆的手腕,低头把朱喆刚刚夹起来的一个煎饺张口吃进嘴里:“刚才在下边吃的时候还觉着味道一般,没想到看着你吃之后,竟真的美味了许多。” 看着王重一本正经的在那儿胡咧咧,瞎话张口就来,饶是朱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了一个煎饺,王重便径直坐到了朱喆的对面,拿起一双新的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煎饺喂给朱喆。 王重带回来的早点不少,有豆浆有煎饺、蒸饺小笼包还有春卷、麻团等。 朱喆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可吃着吃着,气氛就变了。 王重也从对面坐到了朱喆身边,从侧面环住了朱喆的纤腰。 “刚吃饱,不能做剧烈运动。”朱喆赶忙说道,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王重这只大灰狼给囫囵吞了。 如此又过去几天,这天,王重接了提前下班的朱喆,二人一块儿来到菜场买菜,走着走着,竟在水产区看到了叫人意外的身影。 “那不是露西吗?”朱喆指着那人有些不敢确定的道,实在是露西此前的形象与此刻正在做的事情相去甚远。 “是她!”说着王重便拉着朱喆走了过去。 “露西!” 正在选虾的方芷蘅闻声回头见是朱喆和王重,当即便笑着和两人打起招呼:“是你们啊。” 王重摇摇头看着想对着网兜里的青虾下手,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落手的方芷蘅,道:“虾不是这么挑的!” “要不我来?”朱喆建议道。 方芷蘅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手里的小网兜递给朱喆:“朱姐,还是你来吧!” 朱喆顿时便接过导师的担子,一边挑虾,一边兴致勃勃的教起了方芷蘅选虾的方法,以前她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懂一些但懂的不多,不过经常和王重出来买菜之后,从蔬菜到肉类再到海鲜,菜场里大部分的食材基本上都跟着王重挑过几遍了,现如今虽然还算不上行家,可指点方芷蘅却足够了。 两人一边挑虾还不忘聊天,朱喆也从方芷蘅口中得知了她辞职的消息。 “这么说来,你那计划已经成功了?”王重顺势插了一句。 方芷蘅起先还有些诧异,可看到朱喆就明白过来了,当即笑着点头道:“也算是阴差阳错!说起来还多多亏了你们!才能这么顺利,把我准备用一年时间推进的计划,只用了两个多月就差不多了。” 王重道:“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你自己人美魅力大,把那小子迷得团团乱转!” “露西,你可要小心点,那个李其行家里可不是普通人家。”朱喆善意的提醒道。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前是他们在明处,你在暗处,李其行又是个没什么城府的毛头小伙子,可经此一事之后,你可就站到明面上来了!” “谢谢你们,我心里有数!”方芷蘅和朱喆还有王重接触颇多,知道两人都是那种眼光毒辣,聪明睿智的人,再加上上次她和叶蓁蓁的坦白,是以对于二人的反应并不觉得惊讶。 “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们说,都是邻居,能帮的我们一定帮!”朱喆热心的道。 方芷蘅却道:“我应该很快就要搬家了。” “搬家?”朱喆有些意外的看着方芷蘅。 “嗯!”方芷蘅点头道:“我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又不是什么富二代,2201的房租那么贵,我哪儿负担得起,先前住在那里,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现在计划已经完成了,我也没必要再住这么好的地方了。” 朱喆点点头,她不仅自己租房住,还有一间房子对外出租,自然明白方芷蘅的顾虑。 欢乐颂小区的房价本来就不低,更何况方芷蘅租的2201的装修可比朱喆他们的2202豪华多了。 “对了,露西蔡只是化名,我原名叫方芷蘅,你们以后叫我这个名字吧!” “露西蔡?方芷蘅?”朱喆一脸懵逼。 “你们不知道?”方芷蘅也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叶蓁蓁的嘴倒是紧的很!” 又逛了一会儿,在王重和朱喆的帮助下,方芷蘅的手上也多了好几个袋子,荤素皆备,王重手里的菜篮子更是早就被装的满满当当。 “这些差不多了!” “你还要买点什么?” “那咱们回去吧!” 三人来到旁边的停车场,坐王重的车一块儿回了欢乐颂小区,看着满脸笑容,喜气洋洋,好似脱了枷锁一般的方芷蘅,朱喆忍不住感慨道:“方芷蘅!看来今天咱们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她。” 正在案板上切牛肉的王重道:“任谁心里装着满肚子的委屈,憋着一腔子的事儿,出门在外的时候,都会在脸上带上一张面具。” “这么说,当初伤害露西·····伤害方芷蘅的,就是李其行他爸了?”朱喆洗菜的动作顿了顿,说道。 “我记得蓁蓁说过,李其行他爸好像是什么业务明星,在业内很有能量!你说······”朱喆有些担心的看着王重。 “你觉着方芷蘅像傻子吗?”王重问道。 朱喆摇头:“不像!” 王重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别说是你们女人了,便是这世上许多男人,都未必能有方芷蘅这样的勇气、魄力还有决心。 她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做了谋划,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要是她能顶住李其行父母的反击的话,将来肯定是个人物。” 朱喆微微点头,她明白王重的意思。 “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就算想要报复,顶多也就是在工作上给方芷蘅使使绊子,可资本是逐利的,只要方芷蘅不是庸才,还愁一身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吗?” “行了,你就别搁着杞人忧天了,人家方芷蘅自己都不担心,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王重笑着道:“我看你就是和叶蓁蓁待在一块儿久了,被她给传染了。”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对蓁蓁有什么意见啊!”朱喆打量着王重,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我可对她没意见,她这人挺好的,好管闲事,够义气,家里又有钱有势,要是个男的,我肯定拉着她拜把子。” “人家蓁蓁还未必瞧得上你呢!”关系越来越好,说话自然也就没了顾忌,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想到就说,根本不用再三斟酌什么的。 王重送上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赶紧的,我牛肉都腌好了!” “来了来了!” 今儿个王重做的是水煮牛肉,水煮牛肉讲究一个软嫩鲜香,吃起来麻辣舒爽,是川菜中比较有名的一道佳肴美味。 肉类之中,朱喆最喜的便是牛肉,王重就经常变着法的做牛肉给煮着吃,天南海北的诸般做法,王重不说全都精通,但至少精通大半,有些没做过的,往上搜一搜,找一找视频菜谱,也能摸索出来的七七八八。 一顿晚饭下来,虽然朱喆有意克制,可在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水煮牛肉面前,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一片又一片,一口又一口,直至整盘水煮牛肉见了底,只剩下底下铺着的黄豆芽和莴笋,这才作罢。 可肚子到底还是吃撑了。 朱喆一手揉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一手捏着自己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道:“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不到年底,我就得胖上一圈。” “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对面的王重眉眼带笑的道。 时间一日日过去,王重和朱喆还是老样子,倒是方芷蘅,比之先前的高冷,心事重重,变化不可谓不大,直叫22楼剩下的四个女人直呼方芷蘅跟换了个人似的。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去,转眼就到了国庆,眼瞅着22楼的几个邻居们纷纷放了假,可朱喆却还得苦哈哈的上班。 好在王重是个懂事的男朋友,并没有因此而埋怨,仍旧一如往常那般,每天接送朱喆上下班。 朱喆的生活非常规律,周末住在23楼,平时住在22楼,对于22楼其余几个女人的事情,王重不想也不愿意去掺和。 何悯鸿同样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但和叶蓁蓁的方式不同,她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别人,总是用她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 余初晖这人看着通透,但却是个眼高手低,且颇为自私的,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王重实在喜欢不起来,更加不想掺和她家里那些烂糟的事儿。 是以现在就出现一个颇为奇怪的现象,朱喆和王重的感情虽然日益深厚,但王重和22朱喆的两个合租室友却基本上不怎么来往,甚至连面见的次数都不多。 一直到这天,朱喆收到两封请柬。 两封都是邀请她去参加婚礼的请柬,一封是她亲妹妹朱婷婷的,一封则是前男友陈祖法的。 朱婷婷的请柬是用快递邮寄过来的,而陈祖法的请柬,却是陈祖法和一个叫余飞雪的女人亲自送来的。 第322章 结婚请柬 一家咖啡馆里,朱喆和王重还有陈祖法和余飞雪四人相对而坐。 “朱喆,还有你男朋友,上次是我不对,我没说清楚,我向你们道歉!”陈祖法的态度倒是非常端正。 “既然是误会,那说清楚了就好了!”朱喆道。 “我和飞雪准备结婚了,婚礼是在老家办,我上次去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闹出误会来,伱还把我的电话给拉黑了!” 这话一出,倒是朱喆有些尴尬了。 倒是王重,笑着接话道:“那真是恭喜你们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朱喆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谢谢!谢谢!”陈祖法和余飞雪两人齐声道,余飞雪还挽着陈祖法的手,举止分外亲密。 两人还诚挚的邀请二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两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喆怎么还好拒绝。 从咖啡馆出来,和陈祖法还有余飞雪二人分道扬镳,朱喆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朱喆不是傻子,仅仅只凭着自己职高的学历,就从一个小小的酒店服务员,可以说是酒店的最底层,现在才三十二岁,就一路爬到现在魔都五星级酒店中层经理的位置,凭着自己的努力还在魔都买了房。 察言观色只是她的基本技能,陈祖法看似坦荡,可但凡是眼尖的人,便能发现他藏在坦荡底下的那份不自然。 陈祖法并不是影帝,比不过他的演技倒是还不错。 王重看着朱喆道:“看出来了?” 朱喆看着陈祖法两人离去的方向,眸光闪烁着,道:“他这前后变化未免也太大了,而且这才隔了多久,半个月都不到。” 朱喆虽然很想相信上次的事情是误会,因为她和陈祖法之间除了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之外,更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在魔都这种地方,像朱喆这种从小地方过来的人,老乡之间抱团取暖,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之一。 “陈祖法刚才不是说了吗,给你们几个老乡都发了请柬,给你的老乡们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朱喆瞬间心领神会,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相熟的老乡的微信,拨了过去,一番旁敲侧击之后,总算是问出了这事儿大概的始末。 “担保贷款?好像也没什么吧?”朱喆道。 “我的傻媳妇!”王重哑然失笑,抬手刮了刮朱喆的鼻子道:“要是陈祖法跑了,玩起消失,你说这些贷款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跑?不能吧?”朱喆还有些不大相信:“他都要结婚了,跑什么,而且他不是和余飞雪要在魔都买房子安家落户吗?” “人心险恶,谁又能说的清呢!”王重道:“要不下个月月初咱们回去一趟,把你家里的事情给办了,顺道去他们婚礼上瞧瞧?” “我再考虑考虑吧!”一时之间,朱喆的心里有点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该是港湾的原生家庭,在弟弟妹妹理直气壮且无休无止的索取之下,已经变了味了。 王重捉着朱喆的手,柔声道:“终究是要面对的,就算你想逃避,依你弟妹现在的性子,只怕也要上赶着贴着你,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 “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他们。”这才是朱喆犹豫的原因,虽然对弟妹已然绝望,甚至心中险些生出厌恶,可到底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姐妹,朱喆这个早早就撑起家庭重担的长姐,昔日便是如母亲一般供他们他们,一是为了减轻父母的担子,二自然也是寄托着身为长姐对弟弟妹妹们的殷切期盼。 只是结果并没有如朱喆当初预料的那般。 “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们俩的事儿,迟早也得告诉他们!”这话王重是看着朱喆的眼睛说的。 朱喆见王重如此坦诚,彷徨无措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窃喜,王重想着去见自己的家人,可见他并不是和自己玩玩而已,是奔着和自己结婚过日子去的······ “要不我试着和我们领导请个假?”朱喆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相反真到了紧急关头,还颇有决断。 “那等你请好了假咱们就订票,正好这几天我准备点东西带回去给你父母,当见面礼。” “嗯!”朱喆也没说什么不用这么麻烦之类的话,王重是她的男朋友,而且还是第一次去自己老家见自己的父母,带点礼物也是应该的。 说着说着,两人也到了停车场,刚绑好安全带,王重发动了车子,见朱喆似乎情绪不高,王重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本来以为,我算是会设身处地考虑问题的了,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我也不是个东西!” “刚才的电话?因为陈祖法?” “没想到在那些老乡们眼里,我和陈祖法之间,竟然成了我出人头地,抛弃糟糠的那一个!”朱喆颇有怨言的道。 “等等等等!”王重刚刚开出去不到半米的车直接停了下来,扭头侧身看着朱喆,认真的问道:“什么叫糟糠,陈祖法那也能叫糟糠?” 朱喆一楞,随即哑然失笑:“是我用词不当!” “其实世人都是如此,大家一起出来打拼,差不多的起点,你稍微混的好一点,惹人羡慕的同时,难免会招来妒忌,像这种不明真相就妄加揣测的人,离他远一点就是了!” “我知道!”朱喆叹了口气:“我就是心里有点过不去,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当初明明······”朱喆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了,可看着正注视着自己的王重你,声音忽然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朱喆被王重看的心里毛毛的。 王重道:“我就是好奇,陈祖法的眼睛是有多瞎,像你这么人美心善,又努力上进的姑娘都不知道珍惜。” 不说这个还说,一说这个朱喆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王重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身职业装的朱喆抱着马桶反反复复,一个个细节仔仔细细检查的样子,脸上便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朱喆眉梢一挑,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重的手:“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就脑补了一下某人抱着马桶打瞌睡的画面!”王重笑呵呵的说道。 当初被陈祖法甩了的原因朱喆早就告诉王重了,刚才王重那么说,纯粹就是想逗逗朱喆而已。 “哼!” “嘶!” 以朱喆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王重是在故意和自己开玩笑,只不过看着王重脸上那幸灾乐祸拿自己调笑的可恶笑容,朱喆就是故意耍耍小性子,狠狠掐了王重一下,反正这家伙皮糙肉厚。 “谋杀亲夫呢!”王重非常配合的倒吸一口凉气,还一脸警惕的看着朱喆,小模样直接把朱喆再度逗笑了。 “快点开车,我饿了!” “得令!”王重当即飞速的发动车子,挂挡,打转向灯,一脚油门就飙了出去。 朱喆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说了请假,自然不会耽搁,没两天功夫就把假给请好了,大半年攒下来的假期,加上老领导的照顾,朱喆一口气就请了十天假,再加上周末,就是十二天,回去以后,还能陪她爸妈待上几天。 从十一月一号一直到十二号,朱婷婷的婚礼是在十一月八号,而陈祖法和余飞雪的则是在十一月五号,相差仅仅三天,就连选的地方隔得都不算很远。 这天早上,王重拉着朱喆来到老地方晨练,朱喆的八段锦这段时间在王重的教导下,已经练得似模似样的了,当然了,想要大幅提升身体素质当然没有可能,身体素质这东西只能通过坚持不断的练习来缓慢提升。 不过练了这么久,效果倒是很明显,用朱喆的话说,腿脚比以前更有力了,晚上睡觉也更香了。 二人正练着,一身运动装,绑着马尾,英姿飒爽的方芷蘅一路小跑着过来了,看到二人就停了下来,互相打起了招呼。 “朱姐,前段时间对不起了,打扰到你们了!”方芷蘅道歉道。 “没关系,谁还没有遇上点事儿的时候,这不是都过去了吗!”朱喆笑着道。 方芷蘅说的是李其行经常过来22楼找她的事情,自打上回崇明岛之行后,方芷蘅就因为不耐李其行的骚扰向上司提出了辞职,还拿李其行她老子李勋的那些旧事拿出来说事儿,偏偏方芷蘅的上司还真是个明白人,恰巧就知道李勋的那些事儿。 而且这个上司还是个女人,物伤其类,女上司本就对李勋没有好感,方芷蘅的辞职非常顺利,而她辞职的缘由也很巧合的被前同事们给听到了,消息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李其行立马就成了过街老鼠,在公司里也被孤立起来,就差人人喊打了。 连曾经比较要好的同事,也因此和他拉开距离,李其行接受不了事实,来22楼找过方芷蘅好些次,因着前些时候他常来找方芷蘅,不是陌生人,保安自然也就没拦他。 李其行虽说性子和那些膏梁纨袴大不相同,但打小锦衣玉食,无风无浪的他,哪受过这等委屈,好在方芷蘅也不是个软柿子,当面把李其行怼的无言以对。 之后李其行来闹的几次,主要是想找方芷蘅问清楚这件事情,奈何方芷蘅恨屋及乌,实在不想再和李其行有什么牵扯。 朱喆问道:“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面试了几次,还没定下来!”方芷蘅道:“不过我暂时应该不会搬出2201了。” “不搬了?”朱喆有些意外,先前方芷蘅可是信誓旦旦说要搬走的。 方芷蘅苦笑道:“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了,要是现在搬家了,房租和押金都没得退。” “不搬也好,正好咱们还能做个伴!”朱喆笑脸盈盈的道,不得不说,朱喆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方芷蘅已经把22楼的几个女生当成是朋友了,尤其是热心善良、有着生活小能手之称的朱喆,更是早早便收获了方芷蘅的好感。 吃饭的时候,朱喆和王重说起了余初晖昨晚把余妈妈从隔壁楼的韩家带回来,并且单方面撕毁了跟韩家之间合同的事情。 “说来这事儿也怪我,当初阿初要帮她妈妈签合同的时候还犹豫了,是我见韩家开的工资高,劝她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她才会那么果断的帮她妈妈签了合同。” 朱喆一脸自责的道。 王重倒是不觉得惊讶,就是这事儿不合理的很,大半夜的把当保姆的母亲从人家家里带走,虽说韩家在这件事情上做的确实不厚道,但人家有合同在手呀!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韩家两个瘫痪行动不便的老人在,当初余初晖管韩家要八千五一个月的工资,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她妈妈在韩家受苦受累的心理准备。” “再说了,保姆这个行当不就是这样,你也是做服务行业的,你应该最清楚里头的门道才是,像余初晖说的,韩家的那位老奶奶担心她妈妈贪墨家里的螃蟹龙虾什么的,让她当着人家奶奶的面剥,这难道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信任是需要基础的,她妈妈才刚到韩家多久,人家只两个瘫痪的老人在家,有些防备也不奇怪,再说了,现在保姆趁着家里没人,虐待老人小孩的例子也不少。” “哎!”朱喆叹了口气,她也不是很认同余初晖昨天处理事情的方式。 王重话音一转却道:“不过就余初晖妈妈那闷头做事,来者不拒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合在韩家干。” “不管怎么说,说到底这是余初晖和她妈妈之间的事情,余初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你也就别老把这事儿放心上了,不管怎么样,只要余初晖和她妈妈自己顺心乐意就行了。” “我听阿初说,准备让她妈妈去蓁蓁的同事陶教授家里试一试,以阿初妈妈的能力,被面试上应该没什么问题。”说起余初晖妈妈干活的能力,朱喆是竖起两个大拇指的佩服。 “不过你可以提醒余初晖一下,她可是单方面撕毁合同,大半夜把她妈妈带回家的,要是韩家不追究也就罢了,要是人家真的追究起来,她和她妈妈可是要吃官司的。” 余初晖帮她妈妈和韩家签的可是三年的合同,就算是韩家不厚道,她要帮她妈妈辞工,那也得讲究一个过程,可没有这么说大半夜走就走的。 “而且这事儿正要闹起来,余初晖和她妈妈就算占理了,也未必能赢。” “道德归道德,法律是法律,法律保护的是他们双方的利益,可不是仅仅单独的某一方。” 朱喆眼睛突然瞪大,瞳孔皱缩,眼中的诧异溢于言表。 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按照原剧情看的话,韩家的人到底还是没有把事情做绝,否则的话,余初晖和她妈妈估摸着就别想安安生生的在大魔都生活下去了。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阿初才行!”朱喆说话间赶紧拿起手机,就要给余初晖打电话,却被王重给拦住了。 朱喆不解的看着王重。 王重解释道:“现在说不定余初晖还没出门呢,她妈妈要是在身边,听了这事儿,你觉得她妈妈还能坐得住吗?” 朱喆恍然,“那我中午的时候,抽个空再把告诉阿初。” 王重笑了笑,帮朱喆夹了一段油条。 第323章 老朱家 余初晖听了朱喆的提醒之后,又是在网上查询又是找人咨询的,果不其然,知道后果的她,好些天脸上都没什么好脸色,担心韩佳人因为这事儿找她麻烦。 好在余妈妈已经在叶蓁蓁的介绍下,去了叶蓁蓁的上司陶教授家里试用保姆,帮着照顾陶教授的父亲,余初晖也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余妈妈,不然的话,以余妈妈的性子,指不定担心成啥样子呢。 那到时候,余初晖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非但没能让余妈妈在大魔都扎稳脚跟,反倒是让余妈妈跟着担心受怕。 好在韩家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至于原因吗! 可能跟韩家自己乱糟糟的一堆事儿顾不来,没精力再把时间花在打官司扯皮上有关,毕竟这种事情真要是打起官司来,不管再有理有据也好,总得扯皮上好久,而且就算是打赢了,对方也能申诉,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韩家那边两个瘫痪的老人,一个卧床不起,一个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哪还有心思放在官司上。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韩家不想平白无故的和人结仇,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又是邻居,要是真结了冤家,难说会发展成什么样,毕竟韩家老两口还是要在欢乐颂小区继续生活的。 甚至还可能是因为韩家两口子还顾忌着两面,这事儿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要是真的闹上法庭,对他们两口子在邻里之间的名声也有影响,毕竟导致这样的结果,也有他们的一部分原因。 虽说没闹出官司来,但余初晖也真的是担心受怕了好一阵子,后悔自己一时气愤匆忙做出的决定,好在有朱喆和叶蓁蓁他们安慰,倒是因为正事儿安分了好一阵子。 就是何悯鸿,抓着这件事情,把余初晖狠狠指责了一顿,两人为这事儿还吵了好几次,朱喆也只能不厌其烦的从中调解,和叶蓁蓁一块儿充当她们之间的润滑剂。 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日子还是照常过,何悯鸿很快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无暇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余初晖冷嘲热讽的指责。 叶蓁蓁忙着和戴维谈恋爱,两人你侬我侬打的正火热,一下子22楼的五个女人,有两个有了对象,恋爱的酸臭味不免让其他几个女人生出些许羡慕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月底,22楼也迎来了久违的风平浪静。 王重和朱喆提前就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大包小包加上换洗的衣服还有朱喆的化妆品之类的提了整整两个大行李箱,好在有王重在,根本不用朱喆费什么力气。 二人先是坐高铁来到朱喆老家所在的市区,当天在市里采购了一番,又租了辆普通的国产长安车,在市区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开着租来的车回到了朱喆的老家。 朱喆的老家在乡下,得益于这些年国家对农村的大力开发,虽说朱喆所在的村子并不富裕,可四米五宽的水泥路,却是已经通到了家门口。 朱喆的老家是新建不过几年的小别墅,样式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外墙不似那种贴瓷砖的老式别墅,而是喷的真石漆,都是朱喆的父亲和叔叔伯伯们一手操办的。 朱父和村里的不少人,除了一直在沿海地区打工的那些,其余的基本上都会一点泥瓦、装修这些活、只是没拉起队伍,都是跟着别人干,或者在十里八乡接点给人建房的散活,工钱不高、也不好拿钱,但胜在离家近,能够顾得上家里的老人孩子。 得益于朱喆这些年提供了家里弟弟妹妹上高中、上大学的学费,每个月还给父母打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十几年下来,加上朱父朱母打工攒下来的钱,再东拼西凑,才有了这栋自建房。 不过建这栋房子也把老两口的口袋掏的差不多了,本是想为了让儿女们回家有个住的舒服点的地方,也是为了小儿子结婚用的,谁曾想小儿子谈的女朋友不愿跟着他住在乡下,两人本来还计划着要在市里买房,再结婚的彩礼、一应花费,差点没把朱父的头发给愁白了。 朱喆的弟弟朱民杰刚毕业没多久,受父母娇惯,花钱也没个节制,应付自己和女朋友的生活也才刚勉强,哪还有余力结婚买房,最后这些钱,还是都得落在朱喆父母的头上。 朱父本都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去找亲戚朋友借钱,没成想儿子带着女朋友的妈妈去一趟魔都看病,儿子和女朋友的事儿竟然直接吹了,朱父朱母担心儿子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过就目前看来,朱喆的弟妹虽然是两个趴在家人身上喝血抽髓的穷家纨绔,但朱喆的父母还不错,至少没有因为小儿子和小女儿的事情,就主动张口问大女儿要钱,并没有把大女儿当成是提款机。 朱喆老早就在回来之前就和父母通了电话,今天早上从市里出发的时候也提前打了电话告知,快进村的时候,也给父母发了微信,王重开着那辆租来的长安轿车,在朱喆的指路下,慢慢悠悠的开进村里。 朱喆的父母知道女儿回来的消息,还带了个男朋友,高兴地不行,就差跑到村口去迎了,王重开着车在朱喆的指点下,一路径直来到老朱家大门前。 不锈钢方管焊接而成的防盗院门外,朱喆的父母矗立在路边,看着由远而近的白色小轿车,尤其是当看见副驾驶上坐着的自家女儿时,脸上顿时便露出激动的笑容来。 “爸!妈!”和父母许久未见了,如今一见,便是朱喆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看着父母比之上次又佝偻了许多的身形,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心中一时之间感触良多。 “阿喆!”看到许久未见的大女儿,朱父朱母更加激动,朱父还好一些,只乐呵呵的傻笑着,朱母眼里直接就有泪水开始打转了,好在主母很快就把眼里的泪水给抹去了,没让它们有流出来的机会。 “爸、妈!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男朋友,王重!”朱喆给父母介绍王重。 “叔叔阿姨好!”王重也笑着和朱父朱母打招呼。 “你好伱好!”朱父朱母并没有摆什么岳父岳母的架子,反而在王重面前有些惶惶不安。 “小杰和婷婷呢?”朱喆问道。 老两口的神情不约而同的一僵:“他们、还没起呢!” “嗯?”朱喆疑惑的皱着眉头,看了看手机唤醒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个点了还没起?” “先别说这些了,咱们先进屋吧,小王第一次来,别让人家在门外站着!”朱父并不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严父,相反看起来倒是颇明事理。 朱家的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停完一辆车之后还是有不少空间的,再说这车是租来的,要是放在外头出了什么岔子也麻烦。 把车开进院里,把放在后座上从魔都带来的礼物拿下来,给朱父的是两瓶王重自己配的药酒,一件茅台,还有几条不好不坏的烟,给朱母的则是人参燕窝这些补品。 朱民杰和朱婷婷两个年轻人也有礼物,朱民杰一条皮带,朱婷婷一个女士的手表,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价格也就几百块钱,还有不少其他的饮料糖果之类的吃食,大包小包的,这些饮料糖果,就不是从魔都买的了,而是昨天下午朱喆和王重在市里挑的。 四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朱母泡了茶,就拉着朱喆进了厨房,准备午饭去了,王重则被朱父拉着说话。 “小王是哪里人呀?” “叔叔,我是金陵人!” “金陵人?金陵好啊,大城市!” “叔叔可能误会了,我是金陵乡下的,也是农村人。” “那也比咱们这儿富裕!”朱父道,现在信息发达,朱父朱母又去过沿海地区打工,对外界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小王你是属什么的?” “属*的,九*年生人,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没多久。” “属*的呀,那比咱们阿喆小三岁啊,我说怎么这么年轻呢!” 王重笑着道:“叔叔,老话不是说了吗:女大三,抱金砖,而且朱喆成熟懂事,善良热心,明事理,长得又漂亮,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呢!” 和人说话也是一门学问,正应了那句: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道尽了我们华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待人处事的观念传承。 王重这几句话,把朱父说的心里美滋滋的,先前担心王重是大城市来的而导致的惶惶不安也逐渐退去,逐渐放松起来,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自然。 “你和阿喆是同事?” “不是同事,我们本来是邻居,住楼上楼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接触的多了慢慢熟悉之后,我就喜欢上了朱喆,说来我追朱喆也费了不少力气呢,直到上个月朱喆才刚刚答应我的追求。” “难怪!”朱父点点头,王重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上回朱民杰带着前女友母女还有朱婷婷去魔都找朱喆的事情。 不过王重还是解释了一下:“说来也可惜,上回小杰和婷婷去魔都的时候,朱喆还没答应我的追求,不然的话,我还能帮朱喆招待他们一下。” 朱父没纠结这事儿,转而问道:“小王啊,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王重发文的某某中文网本就可以算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王重和他们还签的有合同,说是他们的员工也不为过。 “互联网公司啊,那工资一定很高吧!”朱父虽然年纪不小,可也是几年书,和老伴一起在外头打过工,见过些市面的,不是那七老八十,连智能手机都玩不转的老庄稼汉。 在朱父的认知中,能够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那都是高材生,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就能拿工资,工资还高的离谱。 “要是放在咱们这儿应该算高的,可在魔都那地方,也就那样,勉勉强强能养活自己!毕竟我也就是个普通员工。”王重谦虚的道。 果然,朱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是!魔都那可是咱们国家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消费可不低,听说魔都的房子一平米都要十好几万?” “有一些吧,也不全都是,不然的话,谁还买得起魔都的房子,一般点的小区也就七八万一平左右。”王重道。 “那你买房子了没?”朱父有些期待的问道。 “叔叔,那你可就高看我了!”王重一脸苦笑着道:“我自小父母就去世了,勉强读了大学,又没有父母帮衬,虽然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点钱,但在魔都房价那么高的地方,哪儿买得起房子。” 朱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王重的难处:“那你和阿喆是怎么打算的?” “我这几年虽然攒了点钱,但距离买房子还差一些,我和朱喆商量好了,我们暂时先租房子住,等再打拼几年,手里的余钱多了,出个首付,再慢慢还贷款,两个人一起的话,压力也小一点。”王重道:“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还要几年啊!”朱父皱着眉头道:“阿喆的年纪可不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重道:“魔都的房价实在是太高了,我和朱喆要是结婚的话,除了彩礼之外,还有结婚办酒也要钱,杂七杂八的花费加起来可不少,我也没啥亲戚朋友,朱喆娘家这边摆酒收的份子钱,肯定也都是您二老的,毕竟将来这人情,还得您二老慢慢还,房子就只能再等几年了。” 王重这话算是说到朱父心坎上去了,朱父没有纠结什么彩礼这些问题,反而看着王重道:“一定非得在魔都买房吗?” 王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叔叔,您说是魔都的教育条件好,还是你们老家这边的教育条件好?” “那肯定是魔都啊!”朱父道。 “您想想,我和朱喆现在好不容易在魔都站稳脚跟了,只要把房子买了,将来我们就是魔都人了,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将来孩子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不说以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至少日子比现在会好过一些。” “而且我和朱喆在魔都都打拼了这么多年了,人脉关系什么的都在魔都,将来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要找人也方便些,可要是换个地方,一切就都得从头再来,工资未必能有现在的水平不说,而且我们这个年纪要是从头再来,可没有民杰和婷婷他们这些刚刚步入社会的小年轻来得有优势。” “毕竟那些个私企的老板们一个比一个精明,公司就那么多的资源,您说是培养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让他们为公司发光发热的好,还是培养像我和朱喆这种三十郎当岁,马上就步入中年的人好呢?” 朱父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你和阿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朱父再度问道。 王重道:“这得看朱喆的意思,一是因为我们俩好的时间不长,二是因为朱喆工作上面的一些考虑。” 朱父有些疑惑的道:“工作上的考虑?” 王重解释道:“因为女性在职场上本来就不怎么占优势,要是一结婚,那肯定就得怀孕生孩子,生孩子就得请产假,这一请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而是几个月甚至小半年,为了照顾孩子,说不定还得停职在家,朱喆也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这才犹豫的。” 朱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想起儿子和二女儿从魔都回来之后说的那些话,又想起这么些年来大女儿对家里的帮扶,还有她孤身一人在大魔都打拼,为了家里,都三十好几了,连个男朋友也顾不上谈,一门心思都在挣钱上。 要不是二女儿和儿子现在毕了业,都快成家了,估计大女儿现在还闷头工作,一心挣钱,供他们上学念书呢。 想到这些,朱父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自己的儿女,虽然他们更疼小女儿和儿子一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疼朱喆这个大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十指有长短,而且大女儿早早就立了起来,甚至还帮了家里,不像小女儿和儿子那样,到现在还要他们老两口操心。 “哎!”朱父忍不住叹了口气,眸光微黯,心底愈发觉得对不起大女儿。 “是我们没用,拖累了阿喆。” 王重安慰道:“叔叔,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和朱喆这次回来呢,就是打算和您还有阿姨商量我们两结婚的事情的,本来我和朱喆是打算至少过了今年再说,要是叔叔觉得太久了的话,提前到今年我也没意见。 叔叔,我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家这一支,现在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独苗苗,我是巴不得早点把朱喆娶回家,给我们老王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呢。” 王重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还真让朱父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不少,在朱父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眼里,结婚本来就是为了给家里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一下子朱父对王重的认同感也上升了许多。 一番交谈下来,朱父对王重这个未来女婿愈发满意了,王重的言谈举止得体不说,为人还很有礼貌,关键是王重和朱父聊天的时候也很细心,说话很有分寸,不少话都直接说到朱父的心坎上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楼梯处就传来了脚步声,被朱母夺命连环催叫起来的朱民杰和朱婷婷,先后拖着惺忪的睡眼,一脸困倦的来到客厅,和朱父打了招呼。 “你就是大姐的男朋友?”朱婷婷一见王重就来了精神,快步走到朱父身边,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左右的把王重打量了一圈。 王重把带给二人的礼物分别递给二人:“你是婷婷吧,你是小杰,你们好,我叫王重,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区区薄礼,聊表心意,希望你们别嫌弃。” 朱民杰接过礼物,倒是还说了声谢谢,朱婷婷瞥了一眼,先是有些嫌弃的说了声国产的啊,随即就把礼物给拆了,见就是个普通的国产女士手表,样式倒是精巧,可惜材质普通,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兴致便更加乏乏了。 有点卡文、今天先一更,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世界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第324章 朱家众生相 朱民杰这朱婷婷不说先去厨房看看刚刚回家的姐姐,打声招呼,坐在客厅里就盘问起王重来,问的也无非就是籍贯、学历、工作还有收入、资产等等。 本来听到王重说大学是复旦大学时还有些小期待,可等到王重说没房没车,只是租房住的时候,在公司也不是什么高管,收入也就普通水平的时候,顿时就没什么兴致了。 知道大女儿要带着男朋友回来,老两口早早就杀了鸡,朱父更是一大清早就骑着摩托去了集市上买了自家大女儿最喜欢吃的牛肉回来。 做了个猪肚鸡,一道牛肉火锅,还有两个时令的蔬菜,一道地方特色,腌制的酸野葱汤,还有朱父跟人进山烧的野蜂,颜色黑沉的成年野蜂和白白嫩嫩、圆滚滚从蜂巢里取出来的幼蜂,和辣椒蒜末一起干炒,若不是王重,而是随意换一个江浙地区的普通人过来,只怕还未必敢下嘴。 王重喝着朱父拆开的药酒,吃着干炒的野蜂,陪朱父喝了一杯又一杯,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朱喆和王重结婚的事情。 朱父的意思,还是想让大女儿能够早点结婚,毕竟朱喆的年纪摆在那里,要是再拖下去,以后就算结了婚,等要孩子的时候,也成高龄产妇了,朱父和朱母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这些生活的基本常识却比年轻人们懂得多。 “只要朱喆愿意,就算是和婷婷同一天结婚都不成问题!”王重借着酒意,大放厥词。 朱父一听这话,酒意瞬间褪去,清醒了大半,忙一脸正色的看着王重:“小王,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重道:“在老家这里办酒,收的礼金,就当是我和朱喆孝敬你们老两口的。” “那酒席的钱呢?”朱母有些激动的追问道。 “酒席的钱我出!”王重十分豪气的道。 “那彩礼呢?”这话却是朱婷婷问的。 “彩礼钱二妹夫出多少,我出双倍!”王重仍旧豪气。 只是这话一出,不管是朱父还是朱母,亦或者朱婷婷,脸色瞬间就变了。 王重却会错了意,看着朱父说道:“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关心朱喆,体谅我们在魔都日子过得艰难,可伱们是朱喆的父母,我和朱喆过得难点就难点,但你们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有傍身的钱,这些礼金和彩礼的钱,就算是我和朱喆孝敬你们的了······” 见王重越说越跑偏,朱父老脸有些挂不住,还是朱母强挤出笑脸想要解释:“小王啊,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家婷婷和她男朋友是自由恋爱,我们呢也考虑到他们两个小年轻年纪小,手里也没什么钱,刚结婚花钱的地方也多,就没管男方家要彩礼。” “阿姨,叔叔!”王重顿时便一副被感动到了的模样,眼中泛着泪光,连语气都变得有些哽咽了:“我就知道,能教出朱喆这么懂事明理的姑娘的人,肯定也是非常明事理的。” 说着王重当即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整整一杯(一次性杯子),端起酒杯对着朱父道:“叔叔,阿姨,这杯酒我敬你们!”说着便将一杯药酒咕噜咕噜几口就全吞下了肚子。 这年月,嫁女儿能不要彩礼的人家可不多见,尤其还是朱家这种偏远地区农村的普通人家。 “小王你慢点,别着急!”这可是整整一杯药酒,朱父刚刚和王重推杯换盏,作为老餮,朱父自然知道这酒的度数,不说五六十,但四十多绝对有了。 “叔叔,没事儿!”王重内气运转,脸色迅速变得潮红起来,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今儿个我是真高兴,这么多年了,除了朱喆答应做我女朋友那天,就数今儿个最高兴了!” “小王,我和你叔叔······”朱母还想解释些什么。 可王重根本就不给她机会:“阿姨,你放心,我知道你和叔叔的苦心了,你们能这么照顾婷婷,为她将来考虑,肯定也能为朱喆考虑,但请你们放心,虽然你们不肯要彩礼,可我和摆酒席收的那些礼金,还是给您和叔叔拿着。” “阿姨,你和叔叔这么体谅我,我也不能没有表示,以前朱喆每个月不是给你和叔叔一千块钱生活费吗,等我和朱喆结婚了以后,我再添一千,每个月我和朱喆一共给你们两千块钱的生活费。” “小王,我不是······” “阿姨,您放心,一千块钱虽然不少,可也不多,以我现在的收入,还是能拿出来的,大不了我和朱喆再省吃俭用一点,我和朱喆都还年轻,吃点苦不算什么······额·····” 说着说着,王重就打了个酒嗝,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话还没说完,就险些一头栽倒,幸好朱父和朱喆两人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见王重都醉成这样子了,朱母剩下的那些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朱喆和朱父忙把王重扶到一楼的客房里暂时先安置下来,朱母送上一条刚刚洗过拧干的新毛巾,让朱喆帮一直嚷嚷着我没醉,我还能喝的王重擦了擦,几人才又回到了餐桌上。 “阿喆,你和小王真的决定要结婚了?”朱母问道。 朱喆点头道:“我确实有结婚的打算,毕竟我都三十二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合适的。” “也是!”朱母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大女儿的年龄确实是硬伤。 “其实我倒是觉得小王挺好的,人实在。”倒是朱父,看着客房的方向说了句公道话。 “才见了一面你就看出来了?”朱母有些语气不善的道。 “我相信阿喆的眼光!”朱父道。 “爸、妈!”朱喆还没说什么,朱民杰那边就先不干了:“你们不会真的不打算要彩礼吧?” “小杰,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喆皱着眉头看着朱民杰:“你二姐结婚,不也没管男方要彩礼吗?” 朱婷婷顿时就不乐意了:“大姐,说你的事情呢,扯到我身上干什么?” 朱喆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姐妹,怎么就不能扯到你身上了?” “我那是自由恋爱!”朱婷婷越发不高兴了,一脸警惕的看着父母姐弟:“再说爸妈都同意了!婚期都定下来了,难不成你们想反悔不成?” 朱喆知道朱婷婷的德行,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意思,而是看着父母:“爸、妈,我的条件你们也是知道的,不管是论学历还是论年纪,我都不如二妹,我找个合适的男朋友不容易,魔都那边比我年轻漂亮,比我学历高,比我收入高,家庭条件比我好的年轻女孩一抓一大把,王重对我虽然不差,可他不是非我不可。” 朱父主母顿时一凛,话糙理不糙,朱喆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小杰,婷婷!怎么和你们大姐说话的!”朱父顿时就板起脸来:“别忘了,你们念高中、念大学可都是你们大姐供的!” “爸!”朱民杰也不乐意了。 朱婷婷更是道:“她是大姐,她比我们大,供我们不是应该的吗,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混账!”朱父有些怒了:“什么叫应该,就算是你们大姐供你们上学是应该的,可你们也不能不念你们大姐的好!她十六岁就出去打工,去酒店当服务员,给人扫地擦桌子,洗厕所、擦马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了,挣钱供你们上学,你们俩念书的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有一部分也是你们大姐给的!” “就算她是你们大姐,你们也得念她的好,记她的恩。” “爸!难不成你正打算卖了我还她的恩吗?”朱婷婷却一句话都没听见进去。 朱婷婷就是用这句话说服朱父朱母,不要彩礼的。 其实彩礼这东西本身是好意,是为了彰显男方的家庭实力,让女方的父母亲长放心,女方嫁过去以后不会吃苦,但相对应男方给出的彩礼,女方会对应的回上等量的嫁妆。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彩礼的习俗还在,可女方相对应要给的嫁妆大部分人家却都将其选择性的进行遗忘。 朱父和朱母算是比较开明的父母,知道自家给不起太厚的嫁妆,再加上对小女儿的疼爱,索性也就不管男方要彩礼了。 可二女儿的态度,着实叫人瞧着心肝脾肺肾一块儿疼。 “你······”朱父瞪大了眼睛,被朱婷婷一句话给气到了。 “他爹!”主母赶紧一手抓着朱父的胳膊,一手替他捋顺气息,扭头瞪了朱婷婷一眼:“婷婷,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就这么说的,怎么了?你们从来都是这么偏心,偏心朱民杰,偏心大姐!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呢!难道他们都是亲生的,就我是捡来的吗?” 朱婷婷也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说,气势也越来越强,甚至眼里都有泪水在打转,话音刚落,转身就跑上楼,进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巨响,房门都被狠狠的摔了一下。 朱父眼睛瞪得愈发大了,朱喆赶紧和朱母扶着朱父坐下,赶紧倒了杯水过来,让稍稍顺过一口气的朱父喝了。 “爸、妈!你们看看二姐,她说的什么话,就跟我们全家人都欺负了她一样,上回她把我女朋友搅黄了的事情我还没和她算账呢,现在又这样,她是想咱们全家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吗?”朱民杰也愤愤不已的道。 朱父和主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民杰。 朱喆道:“小杰,既然分手了,那就算了,你还年轻,不要把目光都放在女朋友和结婚上,我是过来人,你要是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干出一番事业来,什么样的好女人找不到,你要是真喜欢你那女朋友,就干出一番事业让她好好瞧瞧,真要到了那时候,都不用你去找她,她自己就上赶着跑回来找你了。” “大姐,你说的倒是轻巧,可好工作哪有那么好找,还干出一番事业!”朱民杰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怎么不好找,只要用心,总能找到的,而且你可是咱们第二个大学生,本科的学历呢,你大姐我才只是职高而已。” “小杰啊,你大姐说得对,你可是大学生······”朱母刚想说几句,却被朱民杰无情的打断了:“妈,你懂什么!” “小杰,你要是不想找工作,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或者考老师都行啊,你这么聪明,连大学都考得上,考公务员对你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要是真考上了,你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吗?” 朱喆的话,顿时就让朱父和主母眼前一亮:“对呀,小杰,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咱可以考公务员啊,那可是铁饭碗,要是考上了,你可就是公家人了,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能拿工资,一辈子不愁吃穿不说,找女朋友也不费事。” 在朱父主母这辈人眼中,公务员,事业单位这些端着国家饭碗,领着工资的人,那就是端着铁饭碗了,要是真能考上,那可比朱喆和王重在魔都给人打工一个月挣几万块的都厉害,也更加的体面,甚至都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爸、妈!你们懂什么,铁饭碗有什么好的,工资又低,天天坐办公室里,一点都不自由······”朱民杰是个自认为十分成熟的成年人了,对事对物都有自己的判断,怎么可能是朱喆和父母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朱喆道:“小杰,这你就不知道了,铁饭碗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福利好呀,什么五险一金啦,这些可都是照着最高标准交的,尤其是住房公积金,要是买房子的话,贷款的利息还比正常的要低不少呢。” “阿喆,你说真的?”朱父主母一脸惊讶的道。 “当然是真的了!”朱喆道:“这些都是能打听到的。” “而且铁饭碗逢年过节的奖金,绩效,这些加起来,可都不比工资少!要是真的收入低,怎么每年都有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想要考呢!” 朱父主母正要接话,却被不耐烦的朱民杰大声打断了。 “行了行了!咱们不是说大姐彩礼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小杰,你大姐也是为了你好!”朱父道。 “行行行,我知道大姐是为了我好,但凡事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你们还是先说大姐彩礼的事情吧!”朱民杰撂下话,也匆匆的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躲清静去了。 朱父叹了口气,主母无可奈何。 朱喆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的道:“爸、妈!我怎么觉得·······二妹跟小杰就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朱父朱母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双双叹了口气,想起刚才姐弟二人虽略有差异,但大体上如出一辙的欣慰,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 第325章 朱喆的劝说 “阿喆,你别生气,婷婷和小杰就是这脾气!”朱父脸色有些难看,朱母给朱喆解释道。 朱喆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着道:“我只是没想到,我这个大姐在他们心里,竟然连一点地位都没有,连起码的尊敬都······唉!” 朱喆这话一出,朱父主母脸色愈发不自然起来,其实朱父朱母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心爱的儿子女儿,心里的那杆秤难免就会有些许偏颇。 往日里他们也只以为二女儿和儿子只是有些任性罢了,可今日却忽然有了些别样的感触。 “是我和你妈这些年太惯着他们了!”朱父感慨着道,看向朱喆的目光中带着歉意和心疼:“这些年在你一个人在魔都打拼,辛苦伱了。” 朱喆眸光闪烁着,轻声道:“我没有别人的学历,也没有别人那么好的家庭,就只能靠自己努力了,以前我心里还有念想,再苦再累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婷婷和小杰······” 说着说着,朱喆那原本明亮的眸子就黯淡了下来,眼神中夹杂着的,是失望、是无力、是疲惫,还有伤心。 朱父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立马挪开了眼睛,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羞愧感和挫败感油然而生。 朱母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可手背是肉,手心更加是肉,当即便拉着朱喆劝道:“婷婷和小杰年纪还小,不懂事儿,等再过几年他们就知道你这个姐姐的不容易了。” 朱母不说还好,这话一说,朱喆眼睛里就开始有泪水打转了,不过须臾,两行清泪便自眼角无声的滑落,那张画的略显几分沧桑的脸颊上,写满了失落。 “我辛辛苦苦的打工赚钱,自己省吃俭用,连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就为了供他们念书上学,盼望着咱们家能出两个大学生,盼望着他们毕业以后能有出息,替家里减轻负担,能有更好的将来,可我没想到,他们,他们·······” 越说朱喆的情绪越是激动,眼中的泪水更是如泉眼般止不住的往外涌,脸上满是失落和悲痛,朱父听着大女儿发自肺腑的倾诉,那颗历经岁月和艰辛洗礼的内心,却跟被人攥住了一样,一张老脸也爱是泛青。 朱母眼瞅着朱喆落泪,瞬间也被感染了,想起二女儿和小儿子的任性妄为,一时之间悲从中来,也跟着朱喆抹起了眼泪,母女二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挽着手哭了起来。 朱父有心相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说不出口。 一时之间,父女三人竟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朱父才道:“阿喆,你和王重,真的决定要结婚了?” “嗯!”朱喆点头道:“我们是有这个打算?” 朱母急切的问道:“和你妹妹一起办?” “妈!怎么可能,王重不知道咱们这边的习俗也就罢了,难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在朱喆老家这边的习俗是不在同一年里嫁两个女儿,那些城里人可能早就忘了这些习俗,可在农村,老一辈的人还是比较讲究这些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反正没多久就到年底了,你们要是真决定要结婚了,明年年初也行!”朱母如是说道。 朱喆道:“对了,爸、妈!你们觉得刚才王重的提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朱父朱母还沉寂在刚才的情绪之中,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 “就是王重刚才说的,他每个月给你和我妈一千块钱,用这个代替彩礼。”朱喆道。 “代替彩礼?”老两口对视一眼,这一次意见却不统一了,朱父有些意动,而朱母则有些犹豫。 “你们想想,就算是王重真的给彩礼了,顶多也就是十几万,可要是每个月一千的话,一年就是一万二,十年就是十二万,爸,你今年才五十四,我妈才五十一,你们想想,这不比一下子拿一笔彩礼划算多了!” “而且这样一来,我和王重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点,你们也知道,在魔都这种大城市,想要扎下根来不容易。” “阿喆,听你这么说,你是认定了这个王重?”朱父看着朱喆,认真的问道。 朱喆道:“爸!我都三十二了,早已经过了可以挑挑拣拣的年龄,而且王重对我也很好,我也喜欢他。” “小王这个人确实不错,就是酒量差了点。”朱父点头道。 朱母撞了朱父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朱父给打断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婷婷一个大学生,又年轻,她结婚咱们都没管女婿要彩礼,阿喆都这个岁数了,先前人家小王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人家既然知道了这事儿,咱们要是还管人家要彩礼,那就是我们看人下菜碟了。” “将来咱们家阿喆是要和人家小王过一辈子的!你没听婷婷和小杰说,阿喆现在还欠着外债呢吗!” 朱父一番话,直接把朱母将要出口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而且朱喆这个大女儿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了太多太多。 汗水、青春······ 朱父主母本身就觉得自己对朱喆有亏欠,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两口怎么还拉的下脸去拖累朱喆。 “爸、妈、你们想要彩礼,是为了小杰吧!”倒是朱喆,很能理解父母的难处。 “哎!”朱父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朱母勉强挤出个微笑,点了头。 “爸、妈,不是我说,小杰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就算是真的谈了女朋友,人家家里也未必舍得把女儿嫁给他!就算是王重给了彩礼,那彩礼钱经得住他花多久?” 朱父默然不语,心里却也知道,朱喆说的有道理。 朱母道:“阿喆,你在魔都那么多年了,肯定认识了不少人,要不让小杰跟你去魔都,你给他介绍个工作?” “我倒是可以给小杰介绍工作!”朱喆道:“可我就怕小杰看不上我介绍的工作啊!” 这话一出,朱母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朱民杰就算没有工作,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可朱喆呢,职高毕业,在酒店给人当服务生,给人扫厕所,擦马桶,要是真有更好的工作,朱喆自己肯定早就去了,朱民杰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瞧得上朱喆给介绍的工作。 “去什么魔都,小杰在老家不是挺好的吗,照我说,就按阿喆说的那样,让小杰去考公务员,要是考上了,端了铁饭碗,一辈子就不愁吃穿了。”朱父训斥朱母道。 “难道我不知道铁饭碗的好处吗?可关键是小杰他自己不愿意去考啊!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朱母无奈的道,甚至脸上还有几分焦急。 “哎!”朱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朱喆道。 “嗯?”朱父朱母尽皆看向朱喆。 朱母更是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办法?”,朱父的眼中也满是期待。 朱喆的目光在朱父朱母之间来回跳动着:“其实问题的关键,还在你们身上。” “在我们身上?”朱父朱母面面相觑。 “小杰毕业都这么久了,也做过几个工作,可是每次都是干几个月就不干了,你们想过原因吗?” “小杰不肯干,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觉得那些工作不适合他,没有什么······”朱母说着说着就忘词了。 “没有上升空间,没有发展的前景。”朱父补充道。 “那小杰在外边花销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呢?”面对朱喆的问题,朱父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朱母道:“有些是他自己的工资,有些是我们给的。” 朱喆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话题一转,说道:“爸,我记得你说过,你十四岁开始,就跟着村里几个叔叔伯伯一块儿去县里找活干了吧?” “嗯!”朱父点头道:“我和你妈年轻那会儿条件差,家里人口又多,种的粮食也就将将能够吃饱肚子,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我和你叔叔伯伯们当时又没啥手艺,就只能给人干苦力挣钱。” 朱喆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 “爸,您觉得就咱们家小杰现在这样子,就算真的谈了女朋友,结了婚,能撑得起家庭的担子吗?” “小杰年纪还小,等结了婚,感受到了压力,他自己就会变的!”朱母道。 事实证明,大部分的男人确实都是这样,结了婚以后,感受到了压力的同时,也开始学着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结婚前后,同一个男人,变化确实非常大。 “咱们是小杰的家人,咱们这么想当然可以,可小杰未来女朋友的父母、家人就未必会这么想了!”朱喆道:“咱不说别的,就说我和婷婷吧,要是婷婷的未来老公是咱们家小杰这样子,农村家庭,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平时还得靠父母的接济才能过日子的话,你和我妈舍得让我和婷婷嫁过去吗?” 朱父主母被朱喆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朱喆则赶紧趁热打铁道:“爸,小杰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我和婷婷终究是要嫁人了,咱们老朱家,将来还是要靠小杰来顶门立户的!您和我妈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帮他多久?要是小杰自己不争气,我和婷婷就算能帮他一时,可也帮不了他一辈子!” “阿喆,你一向主意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朱父定了定神,看着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老伴,想来想去,这事儿也只能落到一向懂事儿的大女儿朱喆头上。 朱喆道:“还能怎么办,咱们得想办法让小杰立起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压力还有责任,让他早点成熟起来,别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老跟个孩子一样。” “可我们拿小杰也没办法呀!”朱母一脸无奈的道。 “爸、妈,刚才不就说了吗,小杰之所以敢这么任性妄为,换工作跟换衣服一样,这原因,就在你们两身上。” “你是说因为我们给他钱?”朱父道。 朱喆点头道:“没错,要是真的想让小杰快点成长,就必须得让他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知道,社会是残酷的,在外边和在家里不同,没人会由着他,会不停的包容他,得让他知道,挣钱有多么的不容易。” “首先,你和我妈得舍得,不再给他金钱上的支持,让他学会独立,让自己挣钱养活自己,靠着自己的能力先生存下去。” 朱父显然是意动了,可朱母却仍旧还有些犹豫,主要还是心疼自家儿子。 “爸,妈!我知道你们心疼小杰,不忍心看他吃苦,可这个苦必须得吃,现在你们两还算年轻,还能帮衬到小杰,可等你们老了,干不动了,那时候怎么办呢?” “我说句难听点的话,这些还都只是建立在咱们家一直一帆风顺的前提下,可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要是咱们家运气不好,谁得个什么不好的病,出个什么意外,那时候又怎么办?” “老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们真正能依靠的,就只有咱们自家人。” “我和婷婷就算嫁了人,可这里仍旧还是我们的家,将来我们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能给我们撑腰,给我们出头的,也只有小杰了。” “可要是小杰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那将来他怎么给我和婷婷撑腰呢?” 朱喆的话,就像是大冬天里迎头浇下的一盆冷水,让朱父朱母老两口从头顶凉到脚底,更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朱父的心里,让朱父感受到了钻心的疼。 “爸、妈!离婷婷结婚还有几天,这几天你们两也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话,我的意见就是长痛不如短痛,要赶紧让小杰成长起来,至少得有个正经的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你们慢慢考虑,我去看看王重怎么样了。” 朱喆说着就起身走了,倒了杯温水,进了王重所在的客房。 才刚刚坐下,用毛巾替王重再度擦了擦额头,却不想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王重忽然就睁开双眼,抬手就抓住了朱喆的手腕,嘴角上扬,挤出个笑容来,还冲着朱喆眨了眨眼。 朱喆自然知道父亲的酒量,更知道王重的酒量,也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他和王重两个人肯定要醉一个才肯把罢手,所以一开始两人就商量好了,让王重适当控制一下,见差不多了就装醉,免得把朱父给灌倒了。 第326章 朱喆的个人秀 眼瞅着就快到余飞雪和陈祖法结婚的日子了,正在和闺蜜试婚纱、试伴娘服的余飞雪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上面显示的归属地是魔都,余飞雪担心是哪个没存电话的同事或者上司之类的,也没多想,直接接了。 “喂?” “余飞雪吗?” “我是余飞雪,您是哪位?” “王重!” “王重?” “朱喆的男朋友,我们见过,你和陈祖法,那天在咖啡馆。” “是你啊!有什么事情吗?”余飞雪心中顿生疑惑,虽说陈祖法给了朱喆和王重请柬,可就算他们要来参加婚礼,也不该打自己的电话,应该联系陈祖法才是,毕竟真的算起来,王重和朱喆算是陈祖法那边的客人。 “原来是你啊,伱有什么事儿吗?”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重主动打电话过来,很有可能是会了过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余飞雪自然不好冷言冷语。 “先看看你的邮箱,给你个建议,邮箱里的东西先别让陈祖法和他家人知道,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给我回电话!” 手机里王重的声音戛然而止,传来一声忙音,却是王重径直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的余飞雪一脸懵逼!错愕之后,便是纠结,王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的邮箱? 余飞雪将信将疑的点开手机上邮箱APP,果然看到了一封陌生的新邮件,就在余飞雪将要点开的时候,手指都快点击到屏幕了,却忽然停了下来。 余飞雪犹豫了。 她想起了朱喆作为陈祖法前女友的身份,想起了王重这个朱喆现男友的身份,现在王重给自己发这个邮件是什么意思? 女人心,海底针,大部分时候,大部分女人的心思都让很多男人没法理解。 短短的一瞬间,余飞雪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冒出无数猜测,可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所有其他纷乱的杂念,点开了这封陌生的邮件。 下午,余飞雪和两位堂哥出现在市里一处茶馆之中。 看着卡座之上,依偎着坐着,正在喝茶闲聊的男女,余飞雪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来了!坐!”见余飞雪带人过来,王重并未起身,只是笑着引手相迎。 余飞雪心情十分复杂,脑中满是那封邮件里的东西,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那些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 “来源你就不必问了,真假想必你心里也有数!”王重微笑着从朱喆的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到桌面上,推到余飞雪的面前。 余飞雪疑惑的看着面前桌上的文件袋,问道:“这是什么?” 王重道:“看了你就知道了。” 余飞雪疑惑着拿起文件夹,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文件夹的东西和余飞雪所想的大相径庭,最上面那份,是一个小型借贷公司的详细资料,各种凭证,然后就是各种照片,在那些照片里,陈祖法并不起眼。 余飞雪正疑惑着,抬眼看向对面的王重,正要询问,却见王重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电子版还有更详细的资料都发到你邮箱上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 说着已经拉着朱喆站了起来,对着余飞雪微笑着道:“明天你和陈祖法的婚礼要是不办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实在是懒得多跑一趟。” “等等!”余飞雪叫住了王重。 “还有事儿?”王重扭头看着余飞雪问道。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余飞雪看着王重的眼睛,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对真相的迫切。 “帮你只是顺手,主要还是我看陈祖法不顺眼,这人渣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家朱喆身上。”王重抓着朱喆的手紧了紧,扭头看着朱喆道:“要是不给他点教训,那我这个男朋友岂不是成了摆设。” 话音刚落下,王重就拉着朱喆走了,边走还边撂下一句:“这茶还剩大半壶,我已经买过单了!放心喝。” 和余飞雪一起过来的是他的堂兄弟,刚刚从余飞雪手里拿过资料,正仔细看着。 出了茶馆,朱喆挽着王重的手,走在满是绿荫的人行道上,朱喆问道:“这事儿咱们真就不管了?” 王重道:“咱们又不是警察,难道还把陈祖法抓起来打一顿不成!” “也是!”朱喆点点头:“那就让法律来惩罚他吧!” 看着面前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的街道,朱喆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着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会生出这种感慨来!” 说着还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你是没想到曾经那个孤高、倨傲的陈祖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王重笑着道。 朱喆那双美眸张合间,射出的是颇为唏嘘的目光:“确实出人意料,回想当初他和我分手的理由,再看现在,还真是讽刺。”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坚守本心,不忘初衷,砥砺前行!” 说这话的同时,王重忽然想到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起先是因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行走于诸多副本世界,单纯只是为了延续苟且偷生,生命罢了,而现在顽疾尽去,自己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延寿?贪恋这人世间的美好,看红尘多欢,尘世如潮? 还是为了那一个个面貌相似,性格却迥异的各色美人? 想起在《老农民》副本中几十年的经历,王重忽然有些感慨,看来系统的记忆光球也不全是无用,至少若有记忆光球在的话,自己估计很难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二人来到请柬上所写的酒店之中,偌大的礼堂早已布置完毕,入口处立着两位新人的立体婚纱照。 婚纱照上,陈祖法一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将斯文败类演绎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余飞雪一身白色婚纱,头戴白色纱巾,笑的十分幸福,眼中似装满了日月星辰,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朱喆,王重,你们来了!”陈祖法和余飞雪穿着新衣,站在入口处,迎接宾客。 “恭喜!”王重和朱喆看着好像没事人一样的余飞雪,给二人道贺。 “里边请,再有一会儿宴席就开始了。” “你们忙,不用招呼我们!”王重和朱喆挽着手走进了礼堂,给礼金的桌子前围了不少人,都是双方的亲友,王重和朱喆直接越过了给礼金的桌子,径直往里走。 这么些宾客,谁知道他俩根本就没包红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来问,只会把二人当做新郎或者新娘的朋友,私底下已经用微信发过红包了,毕竟现在年轻人出门,少有带现金的。 王重和朱喆来的不早不晚,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偌大的礼堂,几十张桌子,差不多都快坐满了。 也许这还不是全部,有些来的晚的,吃的是第二桌、第三桌,当然了,那些都是关系稍微远一些的亲友。 不过朱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的是余飞雪,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直至找了坐下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你说她会怎么处理这事儿?”朱喆好奇的问王重,心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王重给朱喆倒了杯茶水,失笑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对她又不了解,哪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用猜也知道,朱喆口中的她,必然是女字旁的那个‘她’,说的便是余飞雪。 “不过说实话,看到她这么镇定,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倒还真是有些意外。” “确实!”朱喆忍不住又往入口的方向看去,隐约间能看见穿着礼服的余飞雪的身影。 “易地而处,只怕我未必能做到她这么镇定。”朱喆有些感慨。 不得不说,余飞雪确实也是个人物,她和陈祖法在上海买房交的首付,大部分都是她出的,还有一部分,是陈祖法让老乡们帮着担保从那个小型信贷公司借来的借款。 没多久,一个三十来岁,西装革履,胸前带着花的男司仪就拿着话筒上了台,一番老生常谈的开场之后,仪式正式开始,陈祖法和余飞雪踩着红毯从入口一路走到台上,双方交换戒指之前,挂在幕墙中间的幕布也被放了下来,余飞雪的堂兄堂弟们领着十来个体型都不错的汉子站在擂台四周。 片刻之后,幕布之上出现画面,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幕布上的画面并不是什么二人甜蜜幸福的过往,而是一场类似于黑色幽默的电影,还有一段段录音。 视频和录音播放不过几分钟陈祖法就急了,闹将起来,可余家这边早有准备,余飞雪的堂哥带着人当场就摁住了陈祖法,陈祖法那边的家人们本来还想帮手。 余飞雪将头上的白色纱巾一把扔掉,站在台上,手持话筒,高声道:“我已经报警了,要不不怕进局子的,就尽管动手吧!” 原本还想动手的人,一听说报了警,也就偃旗息鼓了,可大屏幕上的视频和录音还在继续。 余家这边的亲友看到听到大屏幕上展现的内容之后,一个个义愤填膺,看向陈祖法的目光中都冒着火光,还有那几个到场了的帮着陈祖法担保借贷的老乡,也不干了,吵嚷着要找陈祖法要说法。 原本还想着替陈祖法打抱不平的陈家这边的亲友,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更有些心直口快的,指着陈祖法就大骂起来,几个陈家这边的老人,捎带着连陈祖法的父母也骂上了。 一时之间,陈祖法一家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想要离开,却被自家的亲友们给围住了,根本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还有些直接让让要让陈家退随的离京,好好的一场婚礼,立马就成了闹剧,眼瞅着酒店的保安们就要拦不住了,事情就要变得不可收拾,警铃声响了起来,一大批警察涌了进来。 王重和朱喆坐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这场大戏,忍不住啧啧感慨起来。 这婚自然是结不成了,余飞雪站在台上,哭着给余家这边的亲友们道歉,声泪并下,没等说几句话,就破了防,蹲在台上嗷嗷大哭起来,余妈妈也哭着安慰自家女儿,几个三姑六婆姐姐妹妹们围在一块儿,一边安慰余飞雪,一边指责陈祖法。 还有些插着腰对陈家人破口大骂,余家的男人们对陈家人也一个个都是怒目而视,要不是警察在这儿,估摸着一群人冲上去把陈祖法打死的心都有。 两家的亲友宾客加起来几百人,警察自然不可能把人都带回去,只能先在现场了解清楚情况,把余飞雪和陈祖法等一干主要人员带回警局,剩下的暂时先安抚,在警方的协调之下,给亲友们退了礼金,让他们各回各家。 王重这个证据的提供者,自然也被带到了警局问话,警局这边呢,也和魔都那边取得了联系,再加上有王重提供的详细资料,有心算无心,陈祖法的团伙,包括那个和他们合作的那几个小型的借贷公司,除了几个还算幸运的漏网之鱼,大部分都落了网。 陈祖法这事儿虽然不大,涉案的金额也不算太多,但魔都那边,却有好几起类似的案件,这事儿根本就经不住查,魔都那边当即就把几个案子并在一起,拿着王重搜集的那些证据,还有他们从信贷公司和陈祖法团伙处弄到的一应资料等等,只等整理出来,将一干人犯移交,警方就要提起公诉了。 陈祖法和余飞雪的事情闹的这么大,短短几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市,一时之间,整个陈家都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就连在乡下老家的朱父和朱母都听说了这件事情,王重和朱喆回去以后,他们还问了起来,毕竟市区就这么大一点,村里不少人都在市里讨生活,陈祖法他们事情闹的这么大,一传十,十传百的,朱父和主母自然也就知道了。 第327章 暂时的平静 朱婷婷的婚礼是在八号,当天晚上,王重和朱喆把朱父朱母送回了家,次日一早,就带着行李告别父母,踏上了返回魔都的路途。 晚上六点,两人出了高铁站,径直转地铁,回到欢乐颂小区。 折腾了一路,朱喆也懒得回22楼收拾了,径直跟着王重回了2303,洗过澡换好衣服,朱喆也没心思再干那事儿,打了个电话给父母报了声平安之后,便匆匆睡了过去。 一觉便到通天大亮,朱喆总算是满血复活,吃着王重做的早餐,不住感慨道:“还是你做的东西最好吃。” 王重抬眼看着朱喆:“那你愿意吃一辈子吗?” 朱喆一愣,看着王重的眼睛,王重也看着朱喆,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朱喆的答案。 朱喆问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王重夹起一个煎饺,沾了沾蘸料,一口咬下一半,说道:“伱要是愿意,咱们就趁着你假期还结束,顺便把证给领了。”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朱喆又问道。 “不愿意那就再等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咱们再说呗。” 朱喆有些无语的看着王重,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而且还是正在吃着早饭,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说要结婚,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很寻常的小事。 看着王重自顾自的吃煎饺的样子,朱喆很是无奈:“我想再等等,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我得缓缓。” 王重笑了笑:“你呀,就是瞎操心的劳碌命。” “哎!”朱喆叹了口气,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你这就算求婚了?” “不然呢?我给你买个钻戒?单膝跪地?”王重道:“钻戒那就是智商税,买了没用,再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对西方传进来那一套没感觉。” 朱喆顿时就扁起了嘴,虽然能够接受,但还是有些失望。 “再说了,你也不是那种俗人。” 朱喆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虽然你的马屁拍的我挺舒服的,但我一个女的,对浪漫还是有憧憬的。” 王重给朱喆夹了个煎饺,喂到朱喆嘴里:“够浪漫了吗?” 朱喆哑然失笑,刚吃进嘴里的半个煎饺差点没喷出来。 “我是说认真的!”王重道:“结婚以后,等你们酒店的事情尘埃落定,你就可以提出停薪留职,先把本科的学历拿下来再说。” “不然等再过几年,你年纪再大一些,到时候再想往上升,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一份学历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朱喆动作一僵,她没想到王重已经帮她想了这么远:“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王重道:“你们老大憋着酒店装修的问题引而不发,就是想一击毙命,到时候他爬上去了,就算他想提拔你,可按照你们酒店的规定,他也提拔不了,部门经理,已经是你现在的学历所能达到的上限了,在职场上,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走一步看三步才是常态,什么都事到临头了才去想办法,不管不顾的,那叫愣头青。” 朱喆道:“可我现在要是脱产的话,我那间房子的房贷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我呢嘛,待会儿我们先去银行,把你那房子剩下的贷款给解决了,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王重径直道。 “不行,我怎么能花你的钱。”朱喆立马摇头表示拒绝。 王重却道:“那这钱就算我借你的,你给我写个欠条,无息借款,写清楚十年以后再偿还。” “还有,不许拒绝!每个月那么多的利息,白白让银行挣了算怎么回事儿,咱家又不是拿不出这钱。” “话说,写小说这么挣钱的吗?”朱喆好奇的看着王重:“我一直都没好意思问你,你这房子难道是全款买的?” “稿费和版税加起来确实不少!”王重点头道:“不然我哪来的钱全款买房买车。” “别转移话题,说你贷款的事情呢!” 面对霸道却又不失体贴的王重,朱喆心里非但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有些甜蜜。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吧。 “提前还款要先打电话和银行联系的!”朱喆心里虽然暖暖的,但面上却还端着,鼓了王重一眼,拿起手机,翻出银行负责自己贷款事项那人的电话,拨了过去。 十一号早上,朱喆假期结束,恢复上班。 警局那边有王重提供的各类证据,不论是借贷公司还是陈祖法的那群团伙,基本上都已落网,推进的尤为顺利。 因着这事儿涉及到许多朱喆的老乡和朋友,是以二人一直都关注着这事的进展。 22楼的几个女人,也从来都没有消停过,工作、生活、各种麻烦事儿纷至沓来。 晚上,朱喆下班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钻进车里的时候,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愁容。 “怎么了这是?” “哎!”朱喆叹了口气:“刚刚新建才半年多的酒店,墙壁竟然出现渗水,卫生间的马桶污垢严重,隐隐还有一股子臭味。” “说来说去,无非是贪心作祟,为了钱而已。”王重摇摇头,很能理解朱喆此刻的心情:“其实搞来搞去,这件事情最后损害的,还是你们酒店自己的利益。” 说实话,要是把王重换成是酒店的直接领导人,像孙副总这种人,直接力排众议,直接收集证据,把人告上法庭,杀一儆百,表明酒店对于这些损害到酒店直接利益的事情的处理态度。 不过朱喆的上司老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能爬到副总位置的人,说他背后没点背景,谁敢信,一个孙副总倒了,这事儿要是老王他们报上去的,孙副总肯定会倒,可老王想爬上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短期内可能没什么,可要是时间一长,风头过去了,那些个和孙副总有关系的,就不会给老王使绊子? “而且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王重道。 朱喆一愣,扭头看向正开车的王重:“你的意思是,我们其他地方的酒店也有这样的情况?” “谁知道呢!”王重笑着道:“没人发现就没有,被人发现了那就肯定有,装修这一行,从施工到监理,还有后期的验收,经过无数人的手,萝卜周边有多少泥,不拔出来怎么知道。” “和网上被爆出来的那么多豆腐渣工程相比,你们酒店装修这点事儿算什么。” 建筑这一行,从监理到验收,还有相应的质检部门,涉及的行业更广、人员更多,摊子更大,也更加的错综复杂。 可那些所谓的豆腐渣工程都是怎么被爆出来的?是出了事情之后,才被爆出来,而不是在施工的过程中,更加不是在竣工验收的时候。 王重在现实世界学的专业就是土木工程,在第一个副本世界里的时候,干的也是地产。 朱喆就像被王重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孙副总他们偷工减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偷工减料这种事情,光靠孙副总一个人肯定不可能做成!孙副总的背后······” 说着说着,朱喆自己就先吓到了。 “难怪老大不敢向上面揭发检举,非得等被顾客投诉了,这个大雷彻底掩盖不住了,让总部的人自己下来检查出来。” 朱喆能从一个服务员一路爬到房务部经理的位置,除了一直抱着王经国这条大腿不放之外,和她自己能力强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有些话王重根本不用说的太透,朱喆自己就能想明白。 “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累!”朱喆叹了口气,一脸颓废的靠在座椅上,还将椅子的靠背调了调。 “现实不就是这样,为了一日三餐,碎银三两,难受和委屈都得自己挨着,就算看不惯又能怎样!” 虽然王重说的非常现实,但事实就是这样,隐藏在那纸醉金迷下的,类似于这种葬龌龊的事情层出不穷,只是人们为了面上的纸醉金迷,对这些肮脏和龌龊,主动选择了视而不见罢了。 “你说我要是升上去了,能改变这种情况吗?”沉默了一会儿,朱喆再度开口。 “有志者,事竟成!”王重没有打击朱喆的积极性。 反而是朱喆,长而疏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眸光微黯:“算了,你就别安慰我了!” 说着还自嘲般的道:“连我们老大都只能屈服在规则之下,我又怎么可能幸免。” “晚上想吃什么?” “啊?”朱喆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王重,我正感慨人生无常,世事多艰呢,你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早上我回去的时候,买了两只新鲜的澳龙,前天定的内蒙牛肉也到了,还有豆腐,这回我买的那豆腐嫩的能掐出水来,用来做麻婆豆腐正好。” “麻婆豆腐不应该用老豆腐吗?” 朱喆说的没错,嫩豆腐容易碎,一般做麻婆豆腐,用的都是老豆腐。 “改良款吗!”王重扭头冲朱喆挑了挑眉道:“试试?” “好啊!” “麻婆豆腐配澳龙!”朱喆喜滋滋的笑着道,似乎全然忘了刚才的烦恼。 对于王重的手艺,朱喆是打心眼里服气的,同样一道菜,王重能够做出截然不同的好几种滋味来。 至于澳龙吗,清蒸之后,再蘸上王重亲手调配出来的料汁,即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径直驱车回家,二人钻进厨房,配合着做好晚饭,朱喆负责清洗澳龙,将其搬上蒸锅,大火清蒸。 王重则负责做麻婆豆腐,调制吃龙虾专用的料汁。 晚上,二人散步结束后,搭乘电梯径直上了23楼,自打从朱喆老家回来以后,朱喆只在22楼露了个面,便一直住在23楼。 朱喆今年三十二,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以前一直没有男朋友,一门心思全都放在工作挣钱上,也就罢了,如今有了王重这个能力强悍的男朋友,食髓知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臂弯可以依靠,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舒适感,让朱喆欲罢不能。 至于朱喆在22楼的那几个女邻居,新朋友们私底下怎么说自己,给自己起一个怎样的外号,说实话王重并不介意,也从来不会主动刨根问底个没完。 自己的日子自己知道,这些天,为了在上浦国际酒店即将到来到来的风浪中尽可能的保全自己和手底下的员工们,朱喆可谓是殚精竭虑,伤透了脑筋。 这也让朱喆实在没有心思应付看合租的余初晖还有何悯鸿的争吵,朱喆在23楼常驻,和向来不对付的这两人也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好在朱喆虽然不在,但还有一个叶蓁蓁,平日里能够充当缓和两人关系的纽带,但叶蓁蓁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有一个即将转正的男朋友需要应付,自然不可能在余初晖跟和何悯鸿她们两个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两人争吵起来也是各执一词,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是以吵了几次之后,两人也知道彼此说服不了对方,与其无休无止的争吵,倒不如各自少说两句,无外乎相看两厌罢了。 可偏偏那两人又都是那种喜欢狗拿耗子的性子,遇上自己看不惯的事情了,要是不说上几句,那简直比在苦窑里蹲着还难受,吃不下睡不着的,平日里喜欢的美味佳肴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这天,刚吃过晚饭,朱喆就收到了叶蓁蓁发来的微信。 “阿初和鸿鸿又吵起来了,蓁蓁劝不住,我下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朱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重在书房里,坐在电脑桌前,正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算了,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情,我过去算怎么回事儿,你下去帮着劝劝就行了。”女人吵架还是因为什么,无外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王重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上去掺和。 有这功夫,王重多码几个字,多敲几个代码多少。 “那行,那我下去了!” 和王重说了一句,朱喆拿着手机换上鞋就出了门。 第32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月亮躲进了云里,星星也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眨眼,夜空下的魔都,却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 云雨过后,王重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朱喆像只小猫似的,趴在王重身上,蜷缩在王重怀中,看着窗外夜色下的大魔都。 “你就不好奇,阿初跟何悯鸿因为什么事情又吵起来了?”回首仰头看着王重那如刀削斧凿般线条分明的脸型轮廓,朱喆问道。 “不好奇!” 王重平静的道。 “不好奇?”朱喆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正视着王重:“一点都不好奇?” 王重笑着抓着朱喆的手:“不过是两个小女孩拌嘴吵架,又没打仗闹出人命,我好奇这个干什么。” 朱喆转念一想,有些哭笑不得。 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本来就不同,更何况还是王重这种理智自律的男人,和王重在一块儿时间不短了,朱喆自认对王重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也正是基于这种了解,朱喆也明白王重并不是口是心非的狡辩,而是真的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按照王重的想法,有八卦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多看点书,充实一下自己呢。 不过到底是跟自己一块儿合租的小姐妹,而且朱喆又不是从此不回22楼了,朱喆还得用22楼来应付朱婷婷和朱民杰呢。 “唉!”朱喆叹了口气,还是把何悯鸿跟余初晖争吵的缘由告诉了王重。 “要我说,这种事情你想管也管不了,而且你也没有义务去管。”王重话说的很直。 “我就是有时候看着她们那样子不太忍心!”朱喆也知道这种事情一向都是费力不讨好的,没柰何却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善心。 “伱呀!”王重揉了揉朱喆的脑袋,道:“就是太善良了。” “你管的了她们一时,管不了她们一辈子,这和你弟弟妹妹是同样的道理。” “嗯~~~~”朱喆有些疑惑王重为什么这么说。 “那我就和你说说我对你这两个合租小室友的看法吧!当然,仅限于我个人对她们的了解所作出的判断,和你认知中的未必一样。” “说说!”朱喆有些好奇了。 王重道:“何悯鸿这人什么都写在脸上,估计咱俩的看法差不多,我就说说余初晖吧。” “嗯!” “余初晖这姑娘,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看的挺透彻的,实际上做事情并不怎么考虑后果,自以为有理就滔滔不绝,她这性格,也就欺负欺负何悯鸿了,在外头讨不到什么便宜,说实话,她跟何悯鸿的性子其实挺像的。” “阿初人挺好的,哪像你说的这样!”朱喆给余初晖辩解道。 “好不好的,这取决于你所处的位置和跟她的关系。”王重道:“如果只是作为普通的合租室友,寻常朋友的话,倒是还不错。” “你对阿初意见这么大吗?”虽然知道王重对余初晖的印象不是特别好,但朱喆根本没想到,会不好到这个地步。 王重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不对,你说阿初跟鸿鸿性格像?她们哪里像了?” 朱喆猛然回过神来,既反驳了王重,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余初晖乍一看确实比何悯鸿清醒一点,可你难道没发现,她也是那种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头扎进去,不考虑后果和影响,直到撞了南墙才知道后悔吗?” “有吗?”朱喆疑惑的道。 “我说了,这只是我个人根据我所了解的信息作出的判断,准不准的谁知道呢!毕竟人心隔肚皮,我看见的也只是我看见的那一部分,而不是余初晖的全部,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余初晖。” 朱喆点了点头,她知道王重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王重的说法而已,毕竟理解归理解,接受归接受,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稍微文艺一点,严格来说,只能算是臆断!” “知道是臆断那你还这么说!”朱喆斜了王重一眼。 “可我说的是实话,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总不能骗你说我觉得余初晖聪明伶俐、看事情通透,有决心也有魄力吧!” 朱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笑意的王重:“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打住打住,我大好清白,你空口白牙,血口翻张就想污蔑,我告诉你,没门!” 朱喆突然伸手揪住王重腰间的软肉:“好啊!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人打闹了一阵,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才躺回王重特意定做的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 知道了王重有意和22楼自己的几个漂亮的女邻居们划清界限,朱喆嘴上虽然还犟着,装模作样的圈了几句,替自己的女邻居们说好话,可心底里却美滋滋的。 这天,刚吃过饭,两人在小区外边的公园里散步,朱喆接到了母亲打过来的电话,没说几句,朱喆的脸色就变了。 王重问道:“怎么了?” 朱喆道:“我弟,晚饭的时候我爸说了他几句,脾气一上来,就和我爸吵了起来,吵完就一个人跑了!我妈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你打一个试试!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定就想找个人倒苦水呢!” 朱喆点头,翻出朱民杰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朱民杰上来就和朱喆抱怨,说朱父管得太多,一点都不尊重他的意愿之类的。 “小杰,你别着急,爸那边呢我先想想办法,关键是你就这么跑出去了,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去市里,到我同学那儿先跟他挤一挤!” “这样也行,那你自己小心点,照顾好自己,别饿着了。” 朱喆话里话外,全都是作为长姐对弟弟的关爱,可除了关爱之外,却一个字都不提钱,安抚了朱民杰之后,朱喆又给朱母回了个电话,好言好语的安慰了老两口一番,话里化外都在暗示说朱民杰的不懂事儿,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搞离家出走这一套。 说着说着,朱喆还抹起了眼泪,和朱父朱母倒起了苦水,说自己这么些年省吃俭用,甚至还借了外债,才把朱民杰供了出来,没想到自己的照顾竟然害了他之类的,还十分担心的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己的年纪也大了,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靠得住。 说到最后,朱喆是真的彻底带入了情绪,哭的稀里哗啦,泣不成声,反倒是电话另一头的朱父和朱母反过来安慰朱喆了。 电话另一头,朱母也跟着哭,朱父脸色铁青,既后悔又羞愧,当初按照朱喆的本意,是想朱民杰和朱婷婷两人自己勤工俭学,再加上国家助学金、奖学金的补助,来解决生活费的。 可朱父和主母两口子一辈子吃惯了苦,不想儿女们再吃一遍自己当初的苦,没成想自己和老伴的一片苦心,竟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小女儿一门心思只知道算计,恨不能全家只围着她一个人转,结婚前又哭又闹的折腾了不知多少次,和小儿子吵了又吵,最后还是朱父和朱母私底下给小女儿准备了一点嫁妆,才算把小女儿给安抚住。 现如今嫁人了,到了别人家,要是还是这样子,只怕······ 朱父是男人,正是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才更懂男人,娶媳妇又不是娶祖宗,娶菩萨,娶回家了还得供着,朱婷婷要还是这样不知悔改,难保将来怎样。 不过眼下更让朱父担心的还是儿子朱民杰,正如大女儿说的那样,小女儿靠不住,大女儿远在魔都,自己和老伴将来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朱民杰这个儿子了。 可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朱民杰何止是不成器,这山望着那山高不说,还眼高手低,挑挑拣拣的,毕业都快两年了,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干的长久的,时不时还有自己和老婆子贴补,更让朱父难受的是,小儿子也不知养的什么脾气,一句话都说不得,说了就炸。 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本该是让老朱家光宗耀祖,让朱父自豪的事情,可本该受人尊敬羡慕,工作体面的大学生儿子,却是那样一副德性,自家事情自家知,搞得朱父在村里都不好意思和别人吹嘘了。 可朱民杰是什么德性自家人知道,村里其他人不知道啊,平日里乡亲们聚在一块儿,除了谈天说地,聊国家大势之外,剩下的话题,不就是儿女们吗! 无外乎就是儿女们的前程、工作、结婚、家庭之类的。 魔都,欢乐颂小觑,十九号楼2303。 沙发上,朱喆依偎在王重怀中,连本来颇为期待的电视剧看起来都味同嚼蜡,半点都看不进去。 “你说我这样能行吗?”朱喆忽然有些忐忑的问道。 王重搂着朱喆的手紧了紧,说道:“行不行的,总得试过了才知道,你妈耳根子软,心疼你弟弟,可你爸还算清醒,而且男人一般都是要面子的,你弟这事儿,现在就是你爸心里的一根刺,小杰越是作,你爸心里的这根刺扎的就越深。” “这根刺扎的越疼,你爸想要让你弟弟成才的决心才会越大,只不过现在这些孩子,心理素质和我们那时候没法比,把握住尺度非常重要。” “其实这事儿关键还是在你,你要是担心你弟出什么问题,就此罢手,我也支持你,反正咱们远在魔都,跟你以前一样装模作样就是了,每个月孝敬你爸妈的钱咱们一分不少的给了,你弟弟妹妹要是过来,该怎么应付还怎么应付,我都听你的。” 朱喆怎么会听不明白王重的意思,这件事的决定权,始终都握在朱喆自己手里。 毕竟朱民杰和朱婷婷是朱喆的弟弟妹妹,而不是王重的,虽说两人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甚至已经在考虑组成家庭的事情了,可王重终究不能越俎代庖,替朱喆作出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得以朱喆的意思为主。 “哎!”朱喆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你啊,有功夫还是多想想自己和家里的事情吧,光你弟弟小杰一个,就够你头疼的了,更别说你还有你妹妹了,就她那性子,要是不改一改,在夫家是要吃苦头的。 至于22楼你那几个室友邻居的事情,能帮的就帮,帮不了的就算了,有些事情干涉的太过了,反倒是不美。” 朋友之间帮忙确实也要掌握一下尺度,有些事情可以帮,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说了,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有些事情要是帮了,讨不到好不说,说不定还会落得埋怨,费力不讨好。 当然了,如果是过命的交情那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但显然朱喆跟22楼剩下的那几个女人们还到不了那一步。 “量力而行,适可而止,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朱喆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朱喆也都是这么做的,对余初晖跟何悯鸿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情而产生的矛盾,朱喆充当的永远是调节剂,是润滑油,居中调停,不偏向任何一方。 朱喆想起了余初晖给她看的那个朋友圈的截图,何悯鸿暗喻她是老黄瓜刷绿漆,打那以后,朱喆那条绿色的连衣裙都不怎么穿了。 当即就把这事儿和王重说了,惹得王重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来,我仔细瞧瞧!” 王重动了动,捻着朱喆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这张精致柔美,又不失端方的清秀脸庞,煞有介事的点头道:“瞧着确实挺嫩的!不像是装的呀!” “哼!”朱喆气鼓鼓的拍掉王重的后,锤了他一下:“谁装了?” 王重却一把抓住朱喆作怪的手,注视着朱喆的眼睛,嘿嘿笑着道:“光靠肉眼看怎么看的出来,得尝一尝里头是不是跟外边表现的一样水嫩才行!” “啊?”朱喆有些跟不上王重的思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俯身的王重封住了樱桃小嘴。 半晌,王重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朱喆,还故意做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舌头掠过双唇,认真的说道:“确实挺水嫩的,表里如一!” 第329章 卷终 (一) 22楼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静下来过,不是这个出事情,就是那个又折腾起来。 朱喆这边,陈祖法的事情刚刚尘埃落定,余飞雪就找了过来,先是表达了谢意,然后非常诚挚的邀请两人吃饭,以示感谢。 朱喆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余飞雪搭进去不少钱,若不是证据确凿,法院那边给出了判决,只怕麻烦还要更大,朱喆不想让余飞雪再破费。 王重却在朱喆拒绝之前,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处装修颇为讲究的中档海鲜餐厅,余飞雪把菜单递给王重,王重点了几样实惠味道又不错的海鲜,把菜单重新递回给余飞雪,余飞雪又点了只澳龙,几个价格不低,但名气不小的招牌菜。 点完了菜,余飞雪才冲两人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最近一直忙着打官司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正式和你们道一声谢,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本事,就借着这顿饭,聊表谢意。”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这也算是陈祖法自作自受,要不是当初他把主意打到我家朱喆身上,我也未必会注意到他。”王重话说的很直:“帮你只是顺手为之,而且我和朱喆还能免去不少麻烦,于人有益,于己无害,双赢的事情。” 余飞雪点点头,虽然王重话说的直,但这份恩情,余飞雪却记在心里:“可伱们确确事实帮了我,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怕是人财两空了。” 余飞雪自嘲般的笑了笑,笑容很是勉强。 “陈祖法已经判了,那你······”话到了嘴边,朱喆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倒是余飞雪,显得颇为豁达:“法院叛离了,房子归我,算是对我的补偿,那些小额贷款也和我没关系,那几个贷款公司也都被查封了,相关的涉案人员都都已经给出判决了,我把房贷还完,那房子就是我的了。” 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不幸中的万幸。 当初陈祖法打的主意就是两个人各出一部分钱交房子的首付,陈祖法出的那些钱,自然都是贷款来的,而且余飞雪也知道这件事情,事情又都发生在两人拿证以后,自然算是夫妻共同借款,而且用途还是和余飞雪一起买房子。 之后陈祖法玩起了消失,贷款公司能找的,除了担保人之外,就是余飞雪了。 要是余飞雪还不上钱,陈祖法又没有落网的话,那最后等待余飞雪的是什么下场,就难说了。 “陈祖法找老乡们帮忙担保借的那些贷款,也都解决了,现在都没问题了。”余飞雪又补充上一句。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朱喆再度问道。 “还能怎么办,继续打工挣钱还房子的贷款呗!”余飞雪虽有些无奈,但同时也很庆幸,庆幸面前这两个人及时的提醒了自己,让自己脱身的比较早,没有深陷在泥潭之中无法自拔。 王重道:“有压力才有动力,陈祖法折腾这么一回,换一个魔都购房资格,一套在魔都交了首付的房子,也不算太亏。” 朱喆和余飞雪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王重,这么安慰人的方式,两人都是第一回见。 可转念一想,王重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这桩闹剧中,余飞雪虽然损失了不少,搭进去不少钱,可同样的,换了个购房的资格,还白嫖了陈祖法出的那一部分首付款,虽然不多,但折算下来,也让余飞雪减轻了不少损失。 而且余飞雪也成功落户魔都。 “这么一算,好像确实不怎么亏!”余飞雪点点头如是说道。 看着余飞雪那颇为受用的样子,朱喆有些哭笑不得。 王重笑着道:“世事皆有两面性,咱们换个角度看看问题,有些坏事也未必不能成为好事!” “虽然是歪理,但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朱喆道。 三人吃饱喝足,便各奔东西。 回去的路上,朱喆想起刚才王重的那番话,忍不住看着旁边正在开车的王重道:“像你这么劝人的我还真是第一回见。” “怎么劝不是劝,只要有用就行。”王重道。 “难怪你能挣那么多钱!”朱喆道:“果然只要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光。” “那是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看上的男人。” “你这么高的情商,就算是放到我们集团,肯定也能一路高升,青云直上。”朱喆有些羡慕的道。 王重却道:“你们集团?那还是算了!我这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还是安安心心的写网文比较好,职场上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不适合我,阿谀奉承,卑躬屈膝也不是我的作风,更别说你们集团了,直接让我当CEO、给我百分百的权力还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还是算了吧,要是让你成了我们集团的CEO,我们集团高层那些副总老总们,不知道有几个会被你送进去。” “其实在你们集团那些高层、股东们的眼里,只要是能办实事,能给你们集团带来实际性利益的,有点小毛病、小瑕疵也没什么,只要不损害到你们集团的实际利益,他们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是说,在集团高层眼里,能力比人品重要?”朱喆问道。 “也不一定是绝对,但如果两个人一个能力极强,人品一般,另一个人品好,但能力差,你是你们高层领导的话,会选谁?” 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现实。 真如天下无贼里的黎叔说的那样,二十一世纪什么最珍贵?是人才。 在唯利益至上的现代社会里,人才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人才能够带来利益,而资本,向来都是逐利的。 也就不到两个星期,朱喆又接到了老家打过来的电话,这次不是朱母,而是弟弟朱民杰,朱民杰在电话里对朱喆一阵抱怨,说朱父朱母非逼着他去考什么公务员,不然就从今往后就不再补贴他钱,把朱民杰气的够呛,在电话里和朱喆抱怨说他对那些朝九晚五,一眼就看的到头的工作没有一点兴趣云云,最后才进入主题,管朱喆要钱。 朱喆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不过却也很直接的说,自己还欠着债呢,魔都的开销又大,每个月吃喝拉撒加上房租水电,还有要还的欠款,只能挤出来五百块钱,给朱民杰暂时顶两天,还得朱民杰自己想办法才行,那演技,惟妙惟肖,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可朱民杰不乐意了:“大姐,五百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语气颇为不善。 “小杰,你听姐说,姐也不容易呀,本来手里还点钱拿来应急,可上回婷婷结婚的时候,我不是都封了红包吗,给你的这五百块钱,还是姐本来打算给别人的份子钱,最后那朋友婚没结成,份子钱也退了回来,不然的话,姐还拿不出这五百呢!” “你在魔都,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朱民杰一点都不相信:“你要是不想给我就直说。” 朱喆道:“小杰,姐不是还欠着债呢吗!当初为了供你和婷婷念书,姐借了不少外债,到现在还没还清呢。” “不是还有姐夫呢吗?”朱民杰理直气壮的道。 “小杰,你想逼死我吗?”朱喆语气一变,心也凉到了谷底,“我都三十二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合适的男朋友,我都不敢告诉他我还欠着外债的事情,我含辛茹苦的挣钱,供你上完高中又上大学,你要是把我和王重的事儿给搅和黄了,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从此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大姐·····” 话刚说完,没理会电话那头朱民杰的呼喊,朱喆直接就掐断了电话,十分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原来的朱喆就是性子太软,和弟弟妹妹从来没说过硬话,这也是导致他们气焰嚣张,把趴在朱喆身上喝血抽髓当成是理所当然。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性子太软了,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刚刚挂断电话没得片刻,朱喆的手机就再度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提示,朱喆直接掐断电话。 电话又响,朱喆又掐。 再响,再掐。 最后朱喆索性直接关机了,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些忐忑,望着王重,有些惴惴不安的问:“你说这样能行吗?” “其实你心里早已有数,问我不过是想找个心安而已!”王重看着朱喆道。 朱喆闻言不由得默然,随即道:“你说得对,事已至此,就算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想要让小杰改过自新,首先我自己就得作出改变,如果只是一味的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朱喆一向聪明,她心里也什么都明白,只是当局者迷,被情感影响了理智,在弟弟妹妹的事情上,才会这么优柔寡断,限于被动。 如今王重只是在旁边稍加提点,指出问题,提出大方向上的建议,细节之上,如何应付父母和弟妹,都是朱喆自己把控,顶多经常和王重分享,渴望王重意见只是其次,关键是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让她能够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朱民杰为什么能够拿捏你?就是认准了你是大姐,你一向疼他,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和你闹,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不会和他翻脸。” 王重的话,宛若拨云见月一般,让朱喆心中大为震动。 “非常之事,只能用非常之法来应付!”朱喆道:“所以他无理取闹,耍泼打诨,那我也回以胡搅蛮缠、叫苦连天。” 王重道:“朱民杰到底是个二十大几的男人,这个年纪的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别说他们年轻人了,就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不也经常攀比吗······”朱喆摇摇头,颇为感慨的道,可说着说着,话音就停了,看着王重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朱喆的脸上也露出疑惑。 “什么意思?” 王重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朱喆心底一突,和王重的目光错开。 次日,朱民杰再度打来电话,才刚刚开口话都没说一句完整的,就被朱喆冷言冷语的打断了:“你心里不是已经没有我这个大姐了吗,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面对朱喆的质问,朱民杰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就全被打乱了,他完全没想到,一向温柔体贴,性子软的大姐,有朝一日变了脸,会是这个模样。 “大姐,我······” 可还没等朱民杰解释,又再度被朱喆打断:“别,我不是你大姐,我不配,我既没钱又没势,外边还欠了一屁股债,哪儿配做你朱民杰的大姐啊!” 朱喆的一番抢白,把电话另一头的朱民杰说的脸色连连变化,可朱喆却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 “我十六岁就出来工作,没学历,没本事,只能给人端盘子,洗碗扫厕所,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工作,任劳任怨,给人当牛做马,就差抱着马桶睡觉了,一分钱没挣着不说,反倒还落得一身埋怨和一屁股的债!” “是我蠢,是我笨,我以为供你们上完大学之后,我就轻松了,没想到在你们眼里,我根本不配做你们大姐,这样也好!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这么多年的辛苦我就当是为了狗了,我欠的债我自己还,你们两个大学生的光,我朱喆不配沾。” 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就差声斯底里的大吼了,说完不等朱民杰解释,就气愤不已的挂断了电话。 看着气的直跳脚的朱喆,王重一脸心疼的将其搂入怀中。 “那些个什么金像奖、百花奖、白玉兰之类的影后视后的演技也就这样了!妥了!” 王重话音刚落,朱民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朱喆忙从王重怀里出来,冲着王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闭上眼睛,酝酿了片刻的情绪,再度正开始,乌黑明亮又不失清澈的美眸之中,已经多出一层朦胧的水雾。 滑动屏幕,接通电话,一声“喂!”中,透着无穷无尽的无奈和心酸。 “大姐!” 听筒里朱民杰的声音才刚刚响起来,朱喆便抽了抽鼻子,低声啜泣起来,满是疲惫的道:“你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朱民杰:“······” 第330章 卷终(二) “阿杰,你怎么了这是?” 朱民杰的同学看着蹲在门外,手里拿着手机却不看,一言不发的朱民杰,走上前来关心的问了句。 别看朱民杰在家里耀武扬威,对朱喆予取予求,对父母动辄就甩脸子,但在外边的话,也有不少玩的不错的同学和朋友。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很简单,只要你不是那种太过自私的人,彼此间都能成为朋友。 朱民杰现在就是暂时住在一个高中同学的出租屋里。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同学也走到朱民杰旁边蹲下,从兜里取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朱民杰:“心情不少?因为什么?女朋友?” 朱民杰没回答,同学以为他默认了,便劝道:“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样盎然神伤吗!重新再找一个就是。” ······ 另外一边,朱喆挂断电话,眼泪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涌,这几年来积攒的委屈和憋闷,此刻竟全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顿时便扑进王重怀里,泣不成声。 再坚强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家人就是朱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正应了那句老话,有些东西,抱的期望越高,得到的失望也就越高。 “好了!有我在呢!”王重柔声安慰道:“我会一直陪着伱的。” 朱喆哭的愈发伤心了,挽着王重的腰,整个人都埋在王重怀里,泪水打湿了王重衣襟,感受着胸前的温热,王重心底里的那股子怜贫惜弱的同情心也被唤醒,抱着朱喆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好一会儿,朱喆的啜泣声才渐渐变低。 “小杰真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吗?”朱喆似是在喃喃自语问自己,又好像是在问王重。 王重握着朱喆的柔夷,柔声安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像咱们说的坏习惯,想要养成很容易,可想要改好却困难重重。” “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总能见到成效。” “嗯!” 朱喆的心情不怎么好,王重自然不好再拉着她干那事儿,只好搂着朱喆规规矩矩的睡了个素净无比的觉。 时间一日日过去,朱喆酒店那边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逐渐下降,冷空气来袭,往日里大街上一双双白白净净的大长腿也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年轻的,还在凭借着活力四射的身体和寒冷做着抗争,上了年纪的,大多都穿上了厚厚的保暖丝袜或者长裤。 朱喆回22楼的时间越来越少,待在23楼的时间越来越多,虽然朱喆的房子还没有退租,但22楼的几个女人都能看的出来,距离朱喆正式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23楼的时间怕是不远了。 没了原剧情里余飞雪被骗后来找朱喆的那一档子事,22楼比起原剧情里,确实少了许多麻烦。 对于方芷蘅跟李其行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王重没心思也没有兴趣理会,而且人家也未必用的上他。 倒是朱民杰那边,听朱喆说进展颇佳,在和父亲大吵一架,朱喆又先发制人的和他闹翻了,说出了那番重话以后,朱民杰又怎么好意思拉下脸,真的把朱喆给逼死。 朱父主母不再提供经济上的支持,和大姐也闹翻了,可要强的朱民杰又不肯低头认错,本来还想找二姐朱婷婷的,可朱婷婷是个比他还不省油的灯,那张嘴又厉害,没几句话就把朱民杰呛的无言以对,无奈之下,朱民杰也只能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咽,先找同学借了钱,然后开始漫长的找工作换工作的旅程。 自认为胸有大志却怀才不遇,没有遇上看中自己才能的伯乐,又不肯向现实妥协,这就是现在朱民杰的真实写照,实际上不过是眼高手低,这山望着那山高罢了。 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遍地都是,除非是那些985或者211的重点大学出来的,寻常大学生找工作还真没什么优势,除非专业能力特别突出的。 而朱民杰,眼高手低,自认为胸中有沟壑,腹中有锦绣,实则不过是一眼高手低,一无是处的穷家纨绔耳。 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现实会让他认识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残酷。 年关将近,因着参加朱婷婷婚礼的时候请了十多天的假,是以朱喆过年便无法再回家,只能留在魔都,好在还有王重作伴,时不时还能回22楼,调节调节余初晖跟和何悯鸿之间的矛盾,日子过得倒也还算顺遂。 老家那边,朱父的态度仍旧很明确,要么朱民杰就乖乖听话,备考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家里可以给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要么就自己靠自己,不向家里伸手。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三板斧朱民杰基本上全用了,奈何朱父的态度很坚决,朱父心里清楚,他和老伴的年纪大了,帮不了朱民杰多久了,朱喆外头也是一堆债,自身都有些难保,至于朱婷婷,不提也罢。 唯一一个还可以依靠的朱喆,早已经在朱民杰几次三番主动服软恢复了联系之后,便多次和朱民杰哭穷,让朱民杰帮着分担分担债务,每每说起这些,朱民杰就是一阵心烦意乱,匆匆挂断电话。 折腾了几个月,钱包早就空了的朱民杰也终于找了份工作暂时先干着。 见成效颇为显著,朱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22楼也一直没有平静下来,每个女人身上都各自发生了许多事情,朱喆闲暇时,也常和这几个邻居室友们坐在一块儿吃饭闲聊,偶尔也会提提自己的意见,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充当听众,就算给出意见了,也都是一些比较中肯的。 转眼就到了新年,22楼的几个女人们,除了叶蓁蓁之外,都没有回家,余初晖是不想回,铁了心要和她那个家撇开关系,方芷蘅是不能回,李勋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方芷蘅不想牵连父母家人。 至于何悯鸿,不说也罢。 “要不咱们把她们叫上,一块儿吃一顿年夜饭吧!”朱喆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王重平躺着,脑袋枕在朱喆大腿上。 “也行,人多热闹!”王重并没有反对。 “来咱们家还是去22楼?”朱喆忽然又问了一句。 王重一愣,抬眼看着朱喆:“你的意思呢?” 朱喆道:“要不咱们就去22楼吧,吃完了咱们再一块儿收拾,也不耽误。” “行,听你的!” “那我和她们先说一声。” 为了方便联系,22楼的几个女人们便建了个群,五个女人都在的大群,至于私底下还有多少个小群,王重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朱喆微信聊的起劲,王重也懒得打扰她,起身钻进了书房。 编程的技能等级已经被王重氪到了三级,距离四级怕是也不远了,其实所谓编程,实际上便是一种二进制的数学逻辑,只要逻辑通了,脑子转的够快,学起来难度并不大。 得益于系统赠送的两级基础,在家这几年王重自己的慢慢摸索学习,类似于搭建网站,寻找漏洞,维护之类的活于王重而言,已经不存在什么难度。 这几年间,王重也并非只一心在家闭门造车,各类交流论坛,群组都出现留下过王重的足迹,一些小型的外包项目,王重也做过,尤其是一些体量不大,但难度却高的项目,也让王重受益匪浅,也从中赚了不少零花钱。 看着王重钻进书房,朱喆也没去打扰,一边看着电视剧打发时间,一边和22楼的姐妹们闲聊着,商量着这次年前聚餐要吃什么才好。 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一大清早,朱喆罕见的没让王重拉着起床,早早便爬起来,和王重在改成了健身房的次卧中晨练了一个小时,洗漱过后,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功夫,精心的画了个心机妆。 九点钟,吃过早饭的王重和朱喆才载着方芷蘅、余初晖她们几个一块儿去菜场采购。 回来以后就开始动手,整整弄了十二道菜,川、浙、鲁、粤四大菜系每个都出了个硬菜,还有一道海鲜大菜,并其余几样经典的年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一顿年夜饭吃的众人口舌生津,恨不能连着舌头都给一起吞下去。 新年伊始,民政局才刚刚上班,王重就拉着朱喆去扯了证。 于历经多个副本世界的王重而言,一纸结婚证不过只是单纯的一个红本本而已,但于朱喆而言,却是承诺和保障。 自民政局回来的路上,朱喆看着红本本上戳着钢印的二人合照,一路上都在傻乐,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那红本本好像比她在追的电视剧还要吸引人。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外头酒楼定了个包间,请了朱喆的上司老王和朱喆在22楼的几个邻居们吃饭,正式向众人宣布两人已经领证,从此以后,二人便告别单身,成为已婚人士。 朱喆的上司老王非得拉着王重喝酒,说王重就这么把他们酒店一朵金花都给摘走了,怎么得也得陪他喝几杯。 喝了几杯之后,又说王重把他手底下一员大将给拐走了,还得敬他几杯,不愧是从底层一路爬到酒店高层的人,这应酬的手段使得是出神入化。 就是最后散席的时候醉的不省人事,还是王重和朱喆亲自把他送回家的。 趁着元宵,朱喆和王重又回了一趟朱喆的老家,顺道在朱喆的老家办了次酒席,也见到了数月未见的朱民杰。 比之数月之前,此时的朱民杰身上似是多了几分沉稳,甚至还给朱喆发了个1680的红包,虽然不多,但心意已经到了,朱喆颇为欣慰。 办完酒席过后,王重和朱喆就马不停蹄的回了魔都,毕竟朱喆的工作正到要紧的时候,耽误不得。 宴席收的礼金也如一开始说的那样,全都给了朱喆的父母,王重和朱喆分文未取,至于彩礼,朱父和朱母也没好意思管王重要。 回到魔都以后,朱喆开始着手准备停薪留职,考成人本科的事情,其余诸事,有些与原著一样,并无太大的差别,有些则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譬如方芷蘅,一如原著中的一样,对李其行的父亲李勋的报复进入第二阶段,李其行仍旧如同原剧中一般,因为不忿和烦恼,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也因此将其父母都引到了魔都。 李勋还没来得及展开对方芷蘅的报复,就先被方芷蘅给举报了,又在网上揭发其种种恶行,名誉也是一落千丈。 余初晖也一如原著,一心想把余妈妈从余家那个苦海之中拉出来,在叶蓁蓁的帮助下,成功将找来魔都的余父吓回了老家,只是余妈妈已经习惯了在余家的生活,时不时就闹出一些幺蛾子来。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何悯鸿,因为有了王重的出现,朱喆和戚牧虽然遇见了,但却并未有更深入的接触,也就间接的阻断了二人的相遇。 王重虽然没有参与22楼其他几个女人那些麻烦事情里的意思,但他这只小小蝴蝶煽动的翅膀,却也改变了不少剧情。 只是命运会不会让戚牧跟何悯鸿再度相遇,22楼的几个女人们是否又会因此而和戚牧产生纠葛,就连王重也说不准。 不过就目前来看,因着王重的出现,22楼倒是少了许多波折,何悯鸿这个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他人,以自己的道德观去要求别人的圣母白莲花,显然还没有遭遇太多来自社会的毒打。 至于老朱家那边,同样是一波三折,一开始朱父还很坚定,可后来渐渐发现,朱母竟然在悄悄的资助朱民杰,就连朱喆和王重结婚收的那些礼金,也被朱母私底下一笔一笔的给了朱民杰,虽然数目都不大,但耐不住次数多,持续的时间长。 朱民杰虽然较之先前成熟了一点,但始终难以彻底独立,后来不等朱民杰说,朱喆便主动提出要给朱民杰介绍工作。 就在朱民杰满怀期待的时候,朱喆发过来的那些工作岗位,却让朱民杰脸色铁青。 朱喆给介绍的工作无非就是在酒店,以朱民杰的学历,肯定只能从底层做起,朱民杰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心高气傲的,哪儿瞧得起朱喆介绍的那些伺候人的工作,当即就言辞颇为激烈的拒绝了朱喆,声称自己能找到更好的。 可毕业蹉跎了几年的朱民杰,工作又换了不知多少,干的始终不如意,哪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可当初放出去的话,怎么收的回来,不然他的面子往哪儿放?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后来还是朱父拉下脸皮找了王重和朱喆,最后朱民杰在王重的建议之下,转行进了一家装修公司,学起了室内设计。 室内设计这行,门槛低,上限也还行,收入也不差,而且还有一定的权利,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满足了朱民杰心底的虚荣心,这一干竟然还真的坚持了下来,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至少能够养活自己了,不用再向家里伸手了。 倒是朱婷婷,结婚头两年日子过得倒是颇为顺畅,可随着时间推移,问题慢慢也就出来了,就她那公主脾气,在家的时候有朱父朱母惯着,可嫁了人,到了夫家,头两年蜜里调油的时候,丈夫还由着她,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是朱婷婷主动不要彩礼的,所以朱婷婷的公公婆婆妯娌叔伯们对她也颇为关照,都没为难她,甚至大多数时候也都随着她的性子。 可随着时间推移,因着在丈夫家的顺风顺水,给了朱婷婷一种错觉,她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不是当初在家里被父母奉为掌上明珠的时候了。 可感情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逐渐消磨的,当激情陆续归于平淡,原先那些被下意识忽略掉了的缺点逐一显露出来,可朱婷婷仍旧我行我素,还想着所有人全都围着她转,一切事情都得为她考虑。 开始的时候,朱婷婷的丈夫和公婆妯娌等人还因为彩礼的事情念着朱婷婷的好,可当这种好没消磨殆尽以后,朱婷婷的丈夫和公婆妯娌等人的态度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新婚之后第三年才刚刚过半,朱婷婷就第十六次带着孩子跑回了娘家,扬言丈夫不亲自登门道歉,求她回去,那她就住在娘家了。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直到半个月后,朱婷婷的丈夫才登门来到朱家,就在朱婷婷还在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的数落着丈夫的过错时,人家嘴里直接吐出两个字‘离婚’. 朱婷婷如遭雷击,疯了一般对着丈夫又抓又挠,又哭又闹的,嘴里嚷嚷着什么之前的海誓山盟、白头偕老之类的誓言,自己的付出等等等等。 朱婷婷的丈夫跪在朱父朱母面前,给他们磕了个头,说自己对不起朱婷婷,对不起他们。 最后朱婷婷和丈夫还是离了婚,男方本来是想要孩子的,可在朱婷婷和朱父朱母的坚持之下,男方宁肯不要孩子,也要和朱婷婷离婚。 朱婷婷离婚的那天,朱父朱母一下子就跟老了十岁一样,浑身的精气神泄了不知道多少。 ······ 第331章 新的世界 悠悠醒转,王重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再睁眼,已换了人间,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回王重算是摸清了系统的一个规律,在副本世界当中所经历的时间线,绝对不会超过现实世界,当二者发生重叠时,就是副本之旅结束,回归现实的时候。 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仰头几口便悉数灌入腹中,王重理了理有些纷乱的思绪,坐回到沙发上。 心念一动,再度唤出系统。 虚拟的透明面板浮现在眼前,宛若钢铁侠电影里的全息投影。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乙上,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20,技能点+20,积分+2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再度面临这个选择,这次王重依旧没有犹豫,继续选择了否,这次副本之旅,本就是为了消除在《老农民》世界呆的那几十年所造成的影响,系统才给出的这么一个休闲度假副本,王重自然不会选择形成记忆光球。 调出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看着又发生了改变的数据,饶是王重多年磨炼出来的心性,也忍不住高兴。 【宿主:王重 阳寿:26/53 状态:强健 体:65~115 力:64~114 速:67~117 神:78 技能:厨艺(5级)、国术(5级)、射击(5级)、医术(5级)······ 功法:吐纳练气(5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10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1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256m)】 体质、力量等基础的身体属性并没有提升,吐纳练气方面也基本没见到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唯一有所进益的,便只有精神属性这一项了,虽然增长不多,只有区区数点,但也算是一份不小的收获。 还有就是计算机编程的技能,在王重离开时,也被成功提升到了四级,虽然比起那些顶尖的黑红大神还有所不如,但于王重而言,有此收获也非常不错。 至于在副本世界中的那些财富,与王重而言,有车有房,吃穿不愁,已然足够了,那些所谓的高奢定制,奢华享受之类的东西,于王重而言,无异于粪土。 空间里攒的翡翠玉石还有黄金,只要王重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出去换钱,王重只是单纯的不想而已,钱到了一定程度,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不过车倒是可以换一辆。 家里那辆皮卡拉货倒是还行,可要是开出去玩的话就有些麻烦了,舒适性上和私家车比起来也大有不如,毕竟王重还得载着叔爷和叔奶奶去赶集,偶尔叔爷也会想着和以前的老战友聚一聚,上门去探望探望人家,有一辆舒适一点的车,确实要比皮卡好。 还有家里的电脑也可以再配一个配置高些的主机,还能再配上一个高清的投影仪,偶尔也能看看电影。 这么一想,倒是有不少东西要弄。 王重先去了一趟叔爷家,和叔爷说了一声,便驱车来到市里,可看了好几个4S店,都没有看到喜欢的车型,要么就是内饰问题,要么就是性能和外观的问题。 主要也是老家只是个二三线的小城市,4S店就那么几个,可供选择的余地太少,王重又不想将就,随意买一辆,还不如就开自己的皮卡呢,买车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了,就连电脑和高清的投影仪都没有现货,还得定了之后再发,那还不如自己在网上买呢。 虽然有些遗憾,白跑了一趟,但王重也并非是不能接受,毕竟这是老家,位置偏僻,经济还有些落后,跟魔都那种国内首屈一指的国际性大都市自然没法比。 王重也不着急,索性就慢慢在网上找,看好了之后直接下单订货。 网上买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买着二手的矿卡,退货有点麻烦,但电脑城没有的话,和网上买就没啥区别了。 随即把车停在市里,坐高铁跑了趟省城,和在省城的几个大学同学聚了聚,狠狠宰了他们一顿大餐之后,几个男人便勾肩搭背的进了一家在省城有口皆碑的大型足浴会所。 蒸桑拿、泡澡、搓背、按摩······ 一套流程下来,几人折腾了一晚上,索性就在会所里直接睡了,第二天一早才分道扬镳,王重径自去4S店挑车,几个同学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 买车之旅也很顺利,没有什么装逼打脸的恶俗桥段,销售们很有耐心也很细心,最后王重开着崭新的红旗H9,挂着临时牌照,也没再省城多待,径直回了老家。 到了市里,就给昔日的发小打了个电话,毕竟自己的皮卡还停在市里,需要开回去。 发小自然就是村里打小和王重一起长大的玩伴,年纪比王重大两岁,男孩子嘛,小时候虽然打打闹闹,还学着电视里分什么帮派之类的,大了以后,关系倒是自然而然的好了起来。 王重这个发小也姓王,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还隔着辈分,但往上数几百年,还是同一个祖宗。 “哟!重哥可以啊,H9,豪车啊!”发小叫王伟,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肯干又舍得钻营,都是司机,早年间给人拉矿。 后来不许开矿以后又跑去拉木材,认识的人多了以后,就慢慢开始在十里八乡做起了生意,什么肥料啊,苗木之类的,后来又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日子过得在村里算是比较好的那一拨。 “和富二代肯定没法比!”王重笑着呛了一句。 二人互相损了几句,王伟便从王重手里把H9的车钥匙抢了过去。 “你那小皮卡自己开去,我要试试号称国产顶尖的豪车开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王伟兴致勃勃的道。 其实H9的价格只能算是中档车,就算是顶配也不过几十个w,和那些动着上百乃是几百几千的豪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在老家这种地方,H9这种价格的车虽然不少,但也不是特别多,尤其是在乡下,那就更罕见了。 王重也没和王伟客套,二人先开着H9去了趟高铁站,取了皮卡,然后便一前一后往乡下老家开去。 王伟看着咋咋呼呼,实际上开车还是比较稳重的,不像有的小年轻,追求速度和激情。 平平稳稳的把车开到家,王伟忍不住和王重抱怨:“看来我还真不是开豪车的料,一路上生怕磕着碰着了!油门都不敢踩的太用力。” “磕着碰着了又能咋的,大不了叫你爸帮你买辆新的和我换呗。” “伱小子找弄是吧!”王伟一个锁喉给王重死死锁住,咬咬切齿的威胁道。 “错了错了!”王重赶忙认错。 王伟这才松开,“话说,看来你这几年在外头挣了不少钱啊,都开上豪车了。” 王重笑着道:“是不是后悔当年没好好读书了?” 王伟学历只有大专,而且连大专都是混过去的,毕业后在沿海跟着同村的年轻人打了几年工,进过厂,待过工地,干过装修,扛过包、开过车,挣多少就花多少,根本没攒下钱来,连个女朋友也没谈上,最后还是选择回来,跟着父母后头学着做生意,接触父母留下的关系门路,为以后接手做打算。 “是有点!”王伟感触颇多的道:“可惜以前读书的时候光顾着玩了,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明白还不晚!”王重拍了拍王伟的肩膀道。 “嗯?”王伟疑惑的看着王重。 “以后等我大孙子读书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个道理告诉他!” 王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王重已经笑着跑开了。 王重这一支因为人丁比较单薄,辈分反而比王伟这些个在村里枝枝叶叶比较的多的大上一辈,按辈分来算,王伟该叫王重一声叔,等将来王伟有了儿子,可不就是王重的大孙子吗! 瞎折腾几天,系统那边又有了回应。 【检测到新副本:漫长的季节,锚定中······】 《漫长的季节》? 王重疑惑了一下,随即搜索了一番才知道,是一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刚刚推出来没多久。 以王响、龚彪还有马德胜这三个老年铁三角为切入点,讲述个一个发生在上个世纪末,牵扯了许多人的悲惨故事。 女主角沈默,自小父母双亡,被大伯父接到身边抚养,可他那个大伯父却是个踏踏实实的变态,从沈默小时候开始,就将沈默视为自己的禁脔,当做肆意玩弄的玩偶,而对大伯母却选择了冷眼旁边,一言不发,默许了此事,再加上殷红的推波助澜,硬生生将一个柔弱女子,推向了无穷无尽的深渊。 沈默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只是苟且偷生,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如同那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余生都在躲躲藏藏当中度过,生怕被人发现了。 因为几个人渣犯下的过错,却导致了几个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 王响、龚彪、沈默、傅卫军······ 总共十二集的电视剧,情节紧凑,环环相扣,没有那些动辄几十上百集如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韩国苦情剧的时长,说的故事也很简单,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故事,却揭露了人性的丑恶,发人深省。 这样一个副本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系统积分和技能点暂时留着,王重将潜能点均匀的加在各项基础属性之上。 一百个潜能点,每个均匀分配25个,不偏不倚,王重的个人属性面板也再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就高达78点的精神属性率先突破一百,王重只觉得好似浑身都沐浴在温泉中一般,体内真气也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 王重当即关上们,盘膝坐在床上,闭幕冥想打坐,随着呼吸吐纳,体内真气也开始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小周天转到大周天,数量虽并未增长多少,但却更加的凝实,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奇异变化。 好似一层拦在自己身前的薄膜被捅破了一般,体内的真气似乎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唤出系统一看,果不其然,一直停留在五级的呼吸吐纳,已经顺势突破到了六级。 王重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面前再度发生变化的系统面板,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宿主:王重 阳寿:26/60 状态:强健 体:90~180 力:89~178 速:92~184 神:103 技能:略 功法:吐纳练气(6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0 技能点:120 系统积分:11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256m)】 随着练气等级的提升,真气的增长和提纯,不只是各项基础属性的上限大幅提升,就连阳寿的上限也得到了增长。 而且随着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练习,王重愈发觉得这门传自孩哥的练气法门的非比寻常。 但除了这些之外,王重一时之间并未发现其他奇异的变化,一切跟以前好像没什么分别。 晚上,王重给叔爷和叔奶奶做好晚饭之后,便回了家,问隔壁邻居买了只自家养活,喂谷物的鸭子,搞了个铁锅炖鸭,贴上玉米饼子,叫上王伟,开了瓶王重从网上买的汾酒,坐在院子里喝酒吃肉,聊着家长里短,追昔抚今,说着彼此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聊着一块儿长大的其他几个发小。 压在脑海深处久远的回忆被唤醒, 再加上比常人多出的在《老农民》世界那几十年的记忆,恍惚间,王重竟好似生出一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王伟的酒量一般,但不上脸,两杯过后,就晕晕乎乎的了,拉着王重喝了足足五倍,脑袋都埋到桌上了,还在那儿嘀嘀咕咕的。 把王伟送回了家,王重坐在院子里,独饮独酌,脑中一帧帧的回忆不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又复消失,嘴角也不禁扬起些微弧度。 岁月无情,然人却有情。 秋老虎仍旧不肯退去,若是阴凉天倒也罢了,天气正凉爽,可要是赶上个大晴天,那可真真能够热死人。 好在只是白天,到了晚上天又凉快起来,尤其是坐在河边,感受着徐徐凉风吹在身上,那叫一个舒服、通透。 就连平日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叔爷,每天晚饭过后,也总要到风雨桥上坐上个把小时,和村里的老人们吹着微凉的秋风,聊着家长里短的闲话,谈论着新闻上刚刚播出引发热议的国家大事。 时间就在悄然之间一日复一日的流逝着。 第332章 漫长的季节 桦林只是一座矗立在华国广袤疆域东北端的一处小镇。 东三省作为全国最大的工业基地,桦林虽然不大,可一个桦钢,却也养活了几万人,是整个桦林最大的企业,曾几何时,便是在整个东三省,也颇有名气。 可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华国大地,吹到了桦林,还在抱着原来的方式方法,不求变通的桦钢,难免会被历史所淘汰。 97年,桦林,桦钢厂旁边,街边一个只挂了个简陋招牌的饭馆后的厨房里,一个躺在行军床上,正闭着眼睛睡的正酣的年轻男人突然睁开双眼。 宛若点漆的双目之中,绽放出宛如星辰一般灿烂的眸光。 年轻人突然直起上身,坐在行军床上。 97年!父母皆是华钢厂的职工,都在桦钢干了一辈子,父亲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当时王重年纪还小,母亲就顶了父亲的班,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冬天还没过完就撒手人寰。 最近这些年,桦钢的效益越来越差,连续好几年都没有招工了,王重也没能顶母亲的班,又不愿意无所事事到处厮混,索性就用家里留下的那点钱,盘下了这间饭馆,虽然挣钱不多,但养活自己倒是足够了。 “小重!” “小重!” “在店里吗?” 王重刚刚回过神来,店子外头就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喊。 走到前边,打开店铺的门,只见一个个矮微胖,一脸福相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你在呢!”中年男人看见王重,显然有些意外,扒拉着王重径直就往里走。 “响叔!”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年铁三角之一的王响,也是这部剧的主演,现如今的王响才四十,也可以说一句正当壮年。 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身份就是王响的远亲,已经出了五服的那种,因着和王重在这个世界都在桦钢讨生活,有这层关系在,难免就比其他同事亲近一些。 王响人也仗义,王重的父亲走后,就是他一直帮着照顾王重和母亲,这小饭馆,就是王响帮着张罗起来。 “早上上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见着你了,也没见你回去,我寻思着伱指定在这边。” “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王重依着系统提供的记忆回答道。 “这次出去,学到啥没有?”这才是王响最关心的问题。 “学到不少,这不立马赶回来了吗!” 王响看着王重,径直道:“一走几个月,也不说往家里捎个信,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你说说你,是不是拿你叔当外人?” “叔,这你就误会我了,我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吗!”王重一脸委屈的解释道:“一路光顾着赶路了,可没把我给累死,要不是你在外头喊我,我指不定睡到啥时候才起呢。” 王响笑着道:“少贫嘴,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我还要上班呢,晚上记得去家里吃饭,你婶子可天天念叨着你呢!” “那您赶紧上班去,晚上我自个儿过去。”王重恭恭敬敬的把王响送出了门。 根据系统提供的记忆,自己比王洋大一些,今年二十一,这会儿已经是七月底快八月了,王洋高考早就结束了,估摸着这会儿成绩差不多该出来了。 系统给的记忆对王阳的记忆不多,印象中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人厌狗嫌,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玩过蛮长一段时间。 桦钢不远就是桦林卫生职业学院,桦林人喜欢叫桦医,也就是沈默和曲波马上就要去报道的学校。 现在是七月末近八月,正值暑假,距离开学还有一阵子,沈默这时候应该也还没来桦林。 王重定了定心神,厘清思路,简单的把行军床和床边的行李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个开局倒是比许多副本来得要好得多。 虽说饭馆的这房子是租的,但交了一年的租金,签了三年的合同,记忆中存折里还有五千多块钱,存折里的都是这个世界去世的父母给王重留下的遗产。 把身上的现金全都拿了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零零总总加起来两百多,所有的身家加起来不足六千,放在后世,并不算什么,可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存款。 倒是不用麻烦王重想法子弄启动资金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了。 把饭馆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下午,王重提着一网兜的水果就进了桦钢。 系统安排的身份本身就是桦钢的子弟,虽然没能接替父母的班,进桦钢工作,但当初厂里给王重家分配的宿舍到底还是没收回去,毕竟王重这个世界的母亲才走了一年,而桦钢这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招工了,毕竟这个世界的父母在桦钢干了一辈子,两条命都搭进去了,桦钢自然也不好作出那等鸟尽弓藏的事儿,把王重赶出桦钢宿舍。 事实上和王重一样父母不在,却仍旧住在桦钢宿舍区里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不过干的事儿却截然不同。 王重好歹还学了们手艺,开了间饭馆,虽然生意一般,但好歹也是个正经营生,可其他那些个没能顶板的年轻人,又看了几部香江那边传过来的古惑仔电影,被荼毒的不轻,一群人凑在一块,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欺行霸市,打架斗殴,净干些违法的事情,搞得人厌狗嫌。 熟门熟路的来到宿舍区,敲响王响家的门,开门的正是王响的儿子王阳,那个倒霉悲催的小年轻。 “哥!”看到王重,王阳很是意外,更多的还有高兴:“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 “快进屋!” “快进屋!” “阳儿,谁呀?”王阳的母亲罗美素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妈!是重哥来了!” “小重?”罗美素见着王重,眼角的鱼尾纹也笑的皱了起来。 “婶子!” “你叔知道你回来了吗?” “知道了,中午的时候响叔去了我店里!” “你和阳儿先唠会着,我去做饭!”罗美素进了厨房,王阳拉着王重坐着闲聊起来。 “哥,你手艺学的咋样了?” “你说呢!”王重微微一笑,神秘的道。 王阳道:“那肯定学会了呀,以你的本事,学个炒菜而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系统安排的身份是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王重自小就非常独立,煮饭炒菜洗衣不过寻常。 “还成吧!这次回来,打算把饭馆拾到拾到,弄个新招牌,重新开业!” “这回生意肯定火爆!”王阳拍着马匹,但却并非违心之言,毕竟王重在桦钢年轻一辈里的威名是用一双铁拳硬生生打出来的,偏生王重这人从来不主动挑事儿,只要你不招惹他,欺负人别被他看见。 “听响叔说你高考落榜了?”王重话题一转,笑脸盈盈的看着王阳。 王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有些尴尬的低头揉了揉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我就不是念书的料!” 王重道:“有什么打算?我瞧响叔的意思,是想让你复读?” 王阳顿时一脸苦涩的摇头道:“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那些字一个个单独放着我都认识,可要是挤在一块,光看着我就头晕犯困,哪儿还学的进去。” “你啊!”王重看着王阳,有些感慨的道:“我看就是响叔和婶子把你呵护的太好了,你明明有机会读书,却不肯珍惜,在农村,好多孩子想读书都没机会,不是下地干活,种地放牛,就是去千里迢迢的跑去南方打工。” “我也想去打工!”王阳迎着王重那似可洞彻人心的目光,既迫切又认真的说:“我想挣钱。” 王重大概也猜出了王阳的想法,无非就是他母亲罗美素身体不好,前年动手术又花了几万块钱,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家底都掏空了,还管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可至今厂里也没给报销,虽说几年下来,当初借的债务陆续还清了,可老王家的家底也空了,到现在还没找补上。 高考落榜,王阳反倒是松了口气,迫切的想要工作赚钱,帮父母分担压力。 王重看了看厨房那边,拍着王阳的肩膀道:“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王阳也知道王重的意思,无非就是母亲和父亲都盼着王阳复读,考大学,实现鱼跃龙门。 “哥,你的饭馆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张?”王阳话题一转,反过来关心起王重来。 “再过一阵子吧,手艺学好了,饭馆的装修也得弄一弄,至少招牌得换一个,而且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还得雇几个人帮忙。” “哥,要不我先去帮你顶一阵子?”王阳自告奋勇道。 “你?”王重上下打量着王阳:“我要招的人,是端茶递水送菜,洗菜洗碗收拾桌子打扫卫生的,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王阳不乐意了:“小看人了不是,我在家可没少帮我妈干活!” “妈,你说是不?”王阳冲着厨房嚷嚷一嗓子。 “这话倒是不假!”罗美素从厨房那边探出大半个脑袋来:“我家阳儿活儿干的确实不错。” “那成,只要是响叔和我婶子没意见,你就过来吧!” “好嘞!” “先说好了,去了可不准叫屈,不准给我半道上撂挑子,要是做不到,那你还是趁早该干嘛干嘛去,我好雇人干活!” “哥,我啥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在王响家吃过晚饭,王重便径直回了隔壁楼自家的住处,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双手插在兜里,迈着八字步往外走。 “王重!”看到楼下杵着跟电线杆子似的王重,来人脚步一滞,惊讶中还有几分畏惧,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 王重淡淡的道:“让让,别挡道!” 年轻人下意识就退到旁边,让开道路,等王重走进楼梯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王重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一阵之后,转身拔腿快步离开。 和王重擦肩而过的不是别人,正是原剧中偷马德胜轮胎,打了傅卫军和隋东的小峰,也是桦钢那些没有工作的年轻人们的头,平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之类的啥事儿都干,就是不干好事儿。 王重以前可没少教训他们,他们自然也反抗过,奈何王重武力值实在太过强悍,有一回小峰纠结了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年轻小伙,都是常年在街面上厮混打架长大的,脑子一热,啥也不顾的那种,还都拿着棍子,把王重堵在了桦钢外头。 却不想被王重用一双铁拳硬生生都给干趴下了,都给狠狠收拾了一顿,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王重收着力,那二三十号小混混只怕都得在厂医院里躺上个把月不可。 王重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了桦钢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在小峰这群成日厮混的小混混们眼中,危险程度甚至还要远超保卫科的科长刑三儿、厂长宋玉坤等人。 小峰见着王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关键王重还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但凡是见着他们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王重狠狠收拾一顿,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实在是疼啊。 想起自己等人最近干的那些事儿,小峰面色骤变,赶紧加快速度,一路飞奔,就跟后头有老虎撵着一样。 看着小峰落荒而逃的身影,王重摇摇头,说实在的,对于小峰这种人王重实在是看不上,正经事儿不干一点,成天净惹麻烦了,现在还只是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可等将来呢?走私贩毒? 王重知道,他们里头有些人,本性其实还是不错的,奈何父母走得早,没有长辈管教,桦钢的效益又越来越低,指不定哪天就得倒了,他们又顶不了父母的班,现在又到处都是下岗的工人,找不到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了收入,没了收入,有些没有家人亲长的自然就没饭吃,饭都没得吃了,哪还有精力想是对还是错。 第333章 吉膳堂 翌日,一大清早。 王重正拿着纸笔坐在店里写写画画,大门半敞着,招牌也被王重给摘了下来,外头暂停营业的牌子人就挂着。 “哥!”王阳有些兴奋,干劲儿十足的走进店里。 “来了,先坐一会儿,桌上有泡好的茶,渴了自己倒。” 王阳看着仍旧埋头写写画画,头都没抬的王重,好奇的凑过去,只见白纸上被粗细分明的线条组合勾勒成了一座房子的模样。 可除了第一张效果图和第三张张立面图之外,其余诸多线条组成的图形,王阳大多都看不懂。 “哥,你这画的啥呢?”王阳好奇的问道。 王重连头都懒得抬:“设计图!” “设计图?”王阳一愣,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可当真的从王重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还是忍不住觉得意外。 “咋了?”王重目光微抬,斜了已经坐在他对面的王阳一眼。 王阳嘿嘿一笑,挤出个不失尴尬的笑容:“哥,你啥时候会画设计图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王重风轻云淡的道。 这话王阳倒是没有反驳,想起王重的厉害之处,王阳就更加信服了。 “对了,待会儿我要去买材料,正好,伱帮我借辆三轮去。”王重也没解释,径直指使起王阳来。 “成,我这就去!” 王阳屁股还没坐热就赶紧往外跑了,生怕慢了一会儿耽搁了误了王重的事。 接下来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王阳都跟着王重一起泡在饭馆里,悄悄打打的,帮着王重把整个饭馆都重新装修了一遍,虽然王重自己也能干,但有王阳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手,确实省了王重不少功夫。 半个月的功夫,王阳是看着王重的小饭馆从原先破旧的样子变成现在这个干净整洁,和周遭的饭馆截然不同的模样。 地上特意铺了防滑透亮的瓷砖,还是特意从南边定的,落地式的特厚玻璃,听说还是钢化的,也是贴别定制的,原先的卷闸门也被换成了两扇透明的玻璃门,玻璃上还写着字。 前头饭厅一水儿实木打制的方桌和长凳,一张桌子配两条长凳,拢共放了八套,还有崭新的柜台,冷柜,冰柜,灶台,炒菜用的锅碗瓢盆,几乎都过了王阳的手。 里头原本王重的住处被改成了包间,大圆桌,玻璃转盘,铺了垫子的实木椅,要不是手里钱花的差不多了,王重还准备弄两个空调安上去。 看着王重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钱,王阳觉得特别不真实,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想起饭馆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自己也是出了大力气的,王阳的心底就悄然生出几分淡淡的自豪感来。 “愣什么呢!再往左边挪点。”愣神中的王阳被王重那浑厚的声音唤醒,赶忙把手里头的鲜花盆景往左挪了挪。 “正了吗?”王阳看向王重。 站在大门外双手环抱在胸前的王重再度左右看了看,这才点头道:“差不多了!” 王阳赶紧跑到王重身边,面朝着大门,学着王重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边打量着一边点头道:“确实差不多了。”随即目光上移,看着大门正上方龙飞凤舞的‘吉膳堂’三个大字,澄澈的眸子愈发明亮,两侧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怀期待的浅笑。 那笑容和明亮的眸子当中,写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望。 吉膳堂,人世间里周秉坤经营的那家挂靠在金土地杂志社旗下的饭馆,真要是细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几百年了,王重还是把这名字拿来用了,有些纪念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这也算是阔别数百年之后,王重再度回到东北,虽然不是记忆中的吉春,但相隔却不算太远。 “哥,你这字写的是真霸道!”看着那龙飞凤舞,气势不俗的三个大字,王阳虽不通其中三味,却莫名觉得厉害,冲王重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的道。 王重笑着道:“少拍马屁,我让你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我都约好了,两个人,我让她们上午十点过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王阳低头瞟了一眼店里墙上挂着的钟道。 王重道:“我下午还得去进货呢,别耽误我事儿啊。” “放心吧哥!耽误不了,我和她们说的清清楚楚。” 王阳拍着胸脯和王重保证。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还没到十点,两个年岁不一的女人就找了过来。 也没有多复杂的面试,简单的说了一下工作的内容和待遇,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正是下岗热潮,连桦钢都好几年没招人了,更别提其他那些小厂子了,现如今整个桦林到处都是找不着工作的人。 也因此催生出了许多像王重这样自己开店经营的小作坊。 但更多家底单薄,连做生意的本钱都没有的,又没有南下打工的勇气,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好几口子人等着吃饭,就只能在桦林本地找些零工干。 招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不过王重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的,他找来的这两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至少在他们的邻居工友们眼中都是老实勤快且能干的。 两个女人,都是热电厂的下岗工人,年纪大些的那个叫华姐,三十六岁,一张大饼脸颇有特色,但干活非常麻利,王重让她在后厨帮忙,主要的工作是洗菜洗碗等。 年轻点的那个叫黄玲,二十六岁,模样挺周正的,负责前边饭厅,主要就是招待、上菜还有收拾桌子等等工作,同时还兼着收银。 倒不是王重不想多请几个人,主要是现在饭馆刚刚开业,摊子又不大,用不上那许多人,而且还有王阳帮着打下手。 至于王阳,目前暂时跟着王重打荷切菜,暂时先当个学徒,王重教他手艺,每个月再象征性的给他开一百块钱的工资当做零花。 两人说好了,等什么时候王阳出师了,就让他当店里的大厨,到时候王重不仅给他工资,每年还给分红。 王阳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应了下来,这小子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纯粹就是想着现在吉膳堂刚刚开业,他帮王重先顶一顶而已。 公历八月十五日,吉膳堂正式开门营业。 吉膳堂开门营业后上门的第一批顾客不是别人,正是王重在桦钢的那些老邻居,老熟人们,但凡是和王重那去世的父母关系不错的,只要是有空的,基本上都过来给王重捧场。 第一天,吉膳堂人满为患,起初大家伙本来就是想给王重捧捧场的,毕竟王重这手艺以前大家也都尝过了,虽然还不错,但也就是家常水准,王重也是因为生意一般这才下定决心省城学厨的。 没成想这次捧场,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王重的手艺较之数月之前,简直是突飞猛进,那小菜炒的叫一个好,色香味俱全,来捧场的左邻右舍们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其实越是简单的菜才越是考验厨艺,从调味到火候,还有材料的选择和运用,甚至于处理原材料的刀工,每一个小细节都是决定味道的关键。 王重还给来捧场的左邻右舍们每桌都赠送了一盘锅包肉,东北人还是很实在的,对于王重的大方,纷纷竖起大拇指,尤其是在尝过味道之后,都说着要给王重好好宣传宣传,让亲戚朋友们都过来尝尝王重的手艺。 晚上,等王响下了班,知道王重的饭馆今儿个重新开张的王响,也带着司机班的几个同事们来到王重的饭馆前。 “吉膳堂?连名字都改了!”因着早年间的扫盲运动,和义务教育的普及,工厂里的男女工人们基本上各个都识字,都念过书。 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儿,叫刘全力,是司机班里和王响关系最好的一个,他媳妇李巧云,也是出场比较多的一个角色,现在是桦钢总厂的过磅员,位置不高,可权利却不小,但凡是厂里出的货,都得从李巧云那儿过。 照着原剧情的发展,后来这个李巧云在王阳和罗美素先后走了之后,跟王响走到了一块儿。 不过现在就难说了,毕竟多了王重这只小蝴蝶,谁知道王重煽动的翅膀会把剧情搅和成什么样子。 “人还不少!”正值饭点,小饭馆里的八张桌子有四桌都坐了人。 看着热闹人多的吉膳堂,王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毕竟真算起来,王重是他的同族晚辈,王重饭馆干的好,他感到欣慰的同时,脸上也难免也跟着增光。 “欢迎来到吉膳堂,几位里边请!”一身制服,穿着红黑色围裙,同色圆帽裹住头发的黄玲笑脸盈盈的将王响等人迎进饭馆里。 只看着模样还不错的黄玲那一脸真诚有礼的笑容,王响和司机班一众工友们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黄玲声音清脆,却又不失温和的问道:“几位是坐包厢还是在外边?” “还有包厢?”王响很是意外的问黄玲。 “我们店新开张,地方小,目前只有两个包厢,所以我们包厢一般只接待五位以上的客人。”黄玲不卑不亢的回答,态度仍旧很好。 王响等人一行六人,刚好超过了坐包厢的标准。 “外头这桌子确实有点小了!” 外边的桌子,六个人挤挤倒是勉强能坐下,就是挤了点,而且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虽说晚上气温降了,但眼下天都还没黑,就是真的降温了也没降多少。 “那行,那就听你的,咱们坐包厢去!”王响在司机班里威望颇高,除了因为他拿过劳模之外,更因为他年纪大,手艺好,人品也是大家公认的,是以人人才都叫他一声王师傅。 不一会儿,王响几人就在黄玲热情的招待下点了六个下酒菜,两瓶白酒,一箱啤酒。 没多久,一道道菜肴被因为人多而跑来帮忙的王阳和黄玲一道端上餐桌。 “爸!”见到父亲,王阳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意外,毕竟父亲来捧场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不是阳儿吗!”刘全力和几个工友对王阳还是挺熟悉的,毕竟平日里没少往来,而且王响加班的时候,都是王阳给送的饭。 “刘叔······”王阳给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行了,正是饭店客人多的时候,我们不用你招呼,赶紧忙你的去!”王响连催带赶的把王阳赶出了门。 王阳回到后厨,把这事儿和王重说了,王重直说待会儿结账的时候给王响他们打六折,少收点钱就是。 开业第一天,生意还算不错,当然也没有太夸张,不过光是晚饭这个点,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有十几桌,多数都是过来捧场的,也有些是听了中午来捧过场的客人们推荐以后过来的。 现如今下岗如潮,工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一分钱都恨不能分成两瓣花,哪有那先前出来下馆子,这年月能下馆子的,要么就是那些家里条件好的,要么就是工作稳定收入高的。 王重高达五级的厨艺,别说是整个桦林了,就是整个东三省,也没几个能赶得上王重的,经营饭馆,无非就是三点,味道、卫生还有服务。 相较于四周的那许许多多鳞次栉比的小铺子,王重的这间吉膳堂,干净整洁,每天光是地都要拖七八遍,上了木蜡油的桌面每回收完碗碟之后,都得用抹布反复擦上三遍,首先一个干净整洁,方圆几条街,就没有一间铺子能够比得上吉膳堂。 然后是服务了,经过岗前培训的黄玲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美女,但模样也还不错,加上又年轻,笑起来颇有一种邻家女孩儿的感觉,语气态度都十分热情和善,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最最重要的就是手艺,但凡是吃过吉膳堂饭菜的,就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夸的。 短短大半个月的功夫,吉膳堂的名号就在桦钢这一片传了起来,厂里那些个中高层的领导们天天听着底下的人说,也难免好奇的过来试一试,没成想这一试就给王重多开了一条财路,以宋玉坤为首的华钢厂领导们几乎是天天都跑来王重这小饭馆打牙祭,反正用的都是桦钢的钱,又不用他们自己掏腰包。 宋玉坤他们一来,唯二的两个包间,就成了他们专用的了。 “哥,明儿我想请一天假!”这天,王阳找到王重,有些忐忑的问道。 “有事儿?”王重问道。 王阳道:“曲波他们学校不是明儿就开学了吗,我想陪他去报名,顺便瞧瞧大学是个什么样子。” 王重瞥了王阳一眼:“桦医是出了名的姑娘多,还瞧大学是个什么样子,想去看漂亮姑娘就直说。” “嘿嘿嘿!”王阳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的揉了揉后脑。 等等,桦医开学了,那沈默也该出现了,想起这个命途多舛,最后被逼的双手沾满血腥的姑娘,王重就忍不住有些惋惜。 “曲波都开学了,你复读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答应了王阳的请假之后,王重话音一转问起了王阳复读的事情。 王重心里跟明镜似的,别看王阳现在搁王重这儿干的不错,可王响和罗美素打心眼里还是希望王阳能够复读考大学的,现在大学的水准还是很高的。 虽说从96年开始,大学已经开始陆续取消毕业就包分配的政策,可对于类似于王阳这些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而言,高考是他们改变命运最容易也是最公平的途径之一,大学无疑是他们敲响社会大门最好的敲门砖。 此时的王响或许还有些过于迂腐了,但他和老伴罗美素为了儿子王阳的前途和未来,希望王阳能够复读、考大学的初衷和想法都是极好的。 奈何王阳自己不愿意复读。 看着王阳喜滋滋离去的样子,王重眸光闪烁着,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接触沈默了。 王阳倒是个很好的工具人,这小子脸皮够厚,胆子也大,而且他这一去,要是真遇着沈默了,肯定还是和原剧一样,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王重简单的总结了一下,沈默悲惨的一生,源自于四个人,首先是她的大爷和大娘,大爷沈栋梁,对沈默性侵、虐待、拍裸照······大娘赵静视而不见,默许此事。 但一开始的沈默其实还是善良的,心里还念着沈栋梁和赵静的养育之恩,想的也只是打工挣钱,把这些年欠沈栋梁两口子的全给还了,彻底撇清关系。 真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给沈默下药的殷红和强暴了沈默的港商,是他们二人,击溃了沈默心底最后的防线,让沈默黑化,双手沾满鲜血。 甚至于沈默最后从内蒙回到桦林,也是因为沈栋梁拿了傅卫军的骨灰作为要挟。 想要让沈默避免走上那条不归之路,这四个人,都是其中的关键。 第334章 沈默 作为桦林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纵使这几年效益大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桦钢在桦林仍旧还是首屈一指的大国企。 职工子弟们都以能够进入桦钢,顶父母们的班为荣。 罗美素给王阳的选择就两个,要么复读,要么进桦钢当工人。 至于去吉膳堂给王重帮忙,闲暇的时候可以去,但长期的话,罗美素宁愿自己去也不会让王重跟着去。 倒不是说老两口瞧不上王重的饭馆,而是当在王响和罗美素心里,像王重这种自己跑出去开饭馆的,那都是没法进桦钢顶班的无奈之举,为了讨生活而已,要是能进桦钢,端上铁饭碗,谁还愿意成天起早贪黑的弄什么小饭馆。 在王响老两口眼中,端上桦钢的铁饭碗,虽说比起考上大学稍微差点,但也胜过自己开饭馆做生意,无他,铁饭碗旱涝保收,不用为生计发愁。 虽然至今罗美素那几万块钱的搭桥费用至今还没能报下来,但这并不影响老两口对进桦钢当工人的看好。 一早清早,王阳就跟着曲波两人屁颠屁颠的跑去桦医了。 王重的饭馆上午十一点才开门,晚上八点关门,早上王重得骑着三轮去菜市场买菜,准备食材,虽说饭馆里有冰柜和冷柜,但王重还是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证食材的新鲜。 十二点,一辆男士摩托车停在了吉膳堂外头,骑车的是个一身校服一样打扮的瘦高青年,五官分明,另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生的倒是有几分憨厚。 “吉膳堂,就···就是这!”长发青年指着吉膳堂的招牌对着旁边的校服青年打出几个手势,校服青年点了点头,二人锁好摩托车,径直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两位里边请!”本来还站坐在柜台后头百磕着瓜子的黄玲赶忙拿起菜单迎了上去。 “两位想吃点什么?”除了手上的菜单之外,墙上也用红底金字,贴了一份大大的菜单,这份大的还不是打印店打印的,而是王重自己手写的。 “你家拿手菜是哪几个?”说话的全程都是那长发青年,就是说起话来有点小磕碰。 黄玲不以为意,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拿手的可多了,锅包肉啊、溜肉段、血肠、溜三样这些都是拿手的,包你吃了一回还想第二回。”黄玲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大开,可东北女人出了名的彪悍,干了几天之后就习惯了,那嘴皮子利索的,都能跑火车了。 长发青年挑了几样,两荤一素加一个汤。 都不是什么费时间的硬菜,大火快炒,十几分钟过后菜便陆续上齐了。 “菜上齐了,两位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黄玲笑的温柔甜美,举止言谈皆十分有礼,这是傅卫军和隋东在外边很少遇到的。 “谢……谢谢!”早已动筷的隋东抬头冲着黄玲笑了笑,旁边一直冷着张脸的傅卫军也跟着冲黄玲笑了笑。 王重在后厨忙活,并不知道傅卫军和隋东此刻正在吉膳堂吃饭,就算知道了,王重也不会贸然去和两人攀谈,像傅卫军和隋东这种在福利院长大,还没成年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自己养活自己的,面对陌生人难免会带着几分戒备。 报完名,交完学费,到宿舍把东西都归置好的沈默,终于有了一丝空闲,这次报道,本来沈栋梁是打算跟着沈默一起过来的,却因为单位有事耽搁了,所以这才有机会自己一个人从来到桦林。 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鱼入大海,鸟离樊笼,回归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和舒适感笼罩着身心。 见到室友、辅导员、以及新的同学们,沈默的脸上透着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 下午,沈默出了学校,来到早已约好的地点,见到了满脸笑容的傅卫军和隋东。 姐弟俩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是无声的手语交谈,但却并不影响姐弟二人的交流,看着这一幕,隋东那带着稚嫩的脸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憨厚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帮着沈默买了不少东西,沈默提出想和傅卫军还有隋东吃饭的提议,傅卫军却有些犹豫。 因为他和隋东是社会闲散人员,而且还是公安局的常客,而沈默却是大学生。 似是猜到了傅卫军犹豫的原因,沈默抓着傅卫军的手,微微一笑,平静温柔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傅卫军看了隋东一眼,隋东忙开口道:“我们刚发现一家饭馆,大厨的手艺是这个!”说着隋东便竖起大拇指。 “要不咱···咱们去那家试试?” “远不远,我晚上七点还要回学校参加班会。”沈默道。 隋东笑着道:“不远,就在桦···桦钢旁边!” 才刚刚下午三点,傅卫军打着手语说:时间还早,我们先陪你去买东西,买好了咱们再去吃饭。 沈默刚到学校,来的时候从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之外,沈默几乎就没带什么东西,一是她一个女孩子,东西太多了拿不了,二则是单纯的不想带,因为那些东西身上都打着沈栋梁的标签。 沈默现在只想早点结束军训,然后赶紧找个兼职,自己打工挣钱,自力更生,彻底和大爷沈栋梁一家划清界限,逃离那个如噩梦、似囚笼般的‘家’。 “沈默?” 吉膳堂大门外,王阳看着刚从吉膳堂里走出来的沈默,很是惊讶。 “伱怎么在这儿?”问话的同时,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跟在沈默身边的傅卫军和隋东身上。 “是你啊!”沈默冲王阳微微一笑:“我来这儿当然是吃饭的!” 王阳显然是误会了,看着和沈默颇为亲昵的傅卫军,只觉得心一下子就碎了。 “这是你同学?”虽然颇受打击,但王阳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是我弟!”沈默也没多想,径直回答道。 王阳感觉一下子又满血复活了,刚刚才升起来的阴郁,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一扫而空。 “我叫王阳,这店是我哥开的,以后你和你弟要是有空,可以多来,我给你们打折!”王阳高兴坏了,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那谢谢你了,不过我要回学校了,晚上还要开班会,再见!” “再见!” 王阳目送着沈默和傅卫军三人离开,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吉膳堂。 正值饭店,吉膳堂正是忙碌的时候,王阳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才赶紧从家里赶过来准备给王重帮忙。 虽然开业才半个多月,可吉膳堂的名号,在桦钢这一带,已经彻底打了出去。 不少其他城区的人,也闻名而来,毕竟这年月能天天下馆子的,家里都是不缺钱的,小汽车确实还不多,但摩托车和自行车早已不是什么稀缺物件了。 后厨,说是过来帮忙的王阳,却老是走神。 “咋了你这是,心不在焉的?”王重撞了他一下,“小心切着手!” 话音刚落,王阳手里的菜刀就走偏了,随即便是一声痛呼,食指上开了一道口子。 王重赶紧一把捉过王阳划伤的手查看了一下,鲜血犹如泉涌,伤口不小,但好在只是划伤,切得不算太深,没见着骨头。 王重赶紧取出备用的药箱,一边给王阳消毒处理伤口,一边骂骂咧咧的道:“臭小子,切菜还敢走神,我看你不是来给我帮忙的,是来捣乱的。” 这会儿正是饭点人多的时候,前头正催菜呢。 王阳不好意思的道:“哥,我自己来吧,你赶紧忙你的!” “不差这一会儿!”王重动作麻利的帮王阳上药包扎, “伤口愈合前别碰水,免得发炎!” “咋了你这是?思春了?”王重立马回到灶台边忙活,还不忘追问王阳。 王阳黄毛未褪的脸顿时就红了,目光躲闪着不敢和王重对视:“哥!” “少慕少艾,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行了,你现在这样子在后厨也帮不上忙,去前边帮着黄玲招呼客人吧!” 王阳的受伤虽有些意外,但也不影响王重,这小子才学了半个月,刀工都才刚刚入门,没他王重也忙活的过来。 次日,下午,手指头还裹着纱布的王阳找到王重。 “哥,商量个事儿呗!”王阳笑嘻嘻的道。 “说!”王重很直接。 “那个,辛苦你一下,帮我做一份锅包肉打包呗!”王阳厚着脸皮道。 “送姑娘的?” 王阳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昨天王重都猜出来了,而且二人年纪相仿,王阳倒也没藏着掖着,点了头。 王重问:“昨天去桦医认识的?” 王阳道:“嗯!她是桦医的新生。” “喜欢人家?”王重再问。 王阳脸颊微红,但还是点了头。 “既然是新生,那马上就要军训了吧!” 王阳道:“今天已经开始了。” “你不是想挣钱吗,给你支个招!”王重冲着王阳招了招手,王阳附耳过去,可不过片刻,脸上神情便急剧变化,眼睛瞪大,瞳孔皱缩,满是震惊。 随即便是一脸忐忑的苦笑:“这也太······” 没等王阳说完,王重便将其打断,说道:“我问你,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挣钱重要?” 王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重这个问题,主要是王重说的那事儿也太那个了,王阳这个年纪的男青年,哪儿拉的下这脸。 “追女生除了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之外,兜里还得有钱。”王重道:“你要是连钱都没有,怎么请人吃饭,约人看电影。” “这不一样!”王阳自认胆子不小,脸皮也厚,可这事儿······ “你想想,你一个高考落榜生,没考上大学,却能从那些大学生手里挣到钱,要是你爸你妈知道这事儿,他们再逼着你去复读,你不就有理由拒绝了!” 王阳闻言眼睛一亮,随着曲波他们学校开学,王响和罗美素最近逼得王阳越来越紧了,见天的催他赶紧去复读。 “哥,真能挣钱?”王阳试探性的问道,显然王重最后那几句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王重道:“要不是吉膳堂这边生意太好抽不出时间来,这事儿我自己就干了!” “可我没本钱啊!”王阳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你没有,我有啊!”王重道:“这事儿就算咱们俩合伙,我出钱,你出力,正好你手伤了,也干不了活,到时候挣钱了刨去本钱,利润咱俩平分。” “对了,这事儿光靠你自己还不行,曲波不就在桦医上学吗,他也要军训,最好再把曲波给拉上,让他在学校里多拉几个下线。” “还要发展下线?”王阳一脸懵逼。 王重当即给王阳解释什么叫做市场,什么叫做营销,怎么发现下线,让这些下线去跑销售,拉客源等等。 当天晚上,王阳就去桦医把曲波找了出来,三人一阵合计,曲波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王重也说啥,直接给了他一包卫生巾,让他明儿个垫鞋里试一试。 翌日晚上,作为第一个感受到解放鞋里垫卫生巾好处的曲波,开始在男生宿舍里向室友、同学们推销起卫生巾的好处来。 没几天,曲波等人就在97届新生中彻底出了名,连女生们都知道,有人在男生宿舍兜售卫生巾。 女生们见状也争相模仿起来,学校超市里的卫生巾一下子竟成了紧俏货。 作为过来人,王重心里清楚的很,军训最费的就是脚了,卫生巾这东西,本就是每个女生必备的日常生活用品,价格不贵,进货量再大一点,直接从工厂批发,这成本就下去了,再把利润多分给学生们一点,薄利多销,这销量不就起来了。 几包便宜又不贵的卫生巾,相较于天天让脚磨起泡,少受不知多少罪,纵使是条件一般的大学生,咬咬牙也买了。 王阳倒是还好,毕竟不是桦医的人,可曲波这个桦医的新生,也是最开始推销卫生巾的男生,一下子就在97届的新生里头出了名,就是出名的方式有些另类。 第335章 给王阳出主意 王阳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仅口袋里有了钱,对沈默的追求也有了不小的进展,相较于之前匆匆两次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如今虽然还只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但对王阳而言,已经足够让他开心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哥,我想去维多利亚上班!”桦医那边军训刚结束没几天,王阳就再度找上王重。 王重问:“因为那个叫沈默的姑娘?” “嗯!”王阳道:“沈默每天晚上在维多利亚弹钢琴,勤工俭学。” 王阳知道,自己想去维多利亚上班,肯定得先过王重这关,不然的话,要是被父亲王响知道了,指定不能让他去。 “勤工俭学,倒是个懂事儿的姑娘,不过维多利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像这种寻欢作乐的娱乐场所,就没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懂的都懂。 “所以啊,我更得跟着去保护她了,免得她被人欺负了。”王阳道。 自打知道沈默在维多利亚兼职之后,王阳每天晚上从吉膳堂离开以后,都会去维多利亚,送沈默下班。 王重却道:“小阳啊,你说说你,平时脑瓜子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就转不过来了呢!” “哥,你这话啥意思?”王阳疑惑的道。 “沈默为什么去维多利亚上班?” “勤工俭学啊!” “说通俗点,就是为了挣钱是吧!” “嗯!”王阳点头。 “一边念书,一边勤工俭学挣钱,那就说明沈默缺钱,我这逻辑没毛病吧!” “对!没毛病。” “伱既然知道沈默缺钱,那你不想着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光是去维多利亚保护她有什么用?她一直勤工俭学,你就一直保护她?” 王阳被王重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再问你,你去维多利亚上班,做什么工作?工资是多少?” 王阳已经去维多利亚问过了:“服务员,工资是四百,还有客人给的小费。” “工资倒是不算太低!” 现如今是九七年,这个工资放在桦林确实不算太低,可要是和沿海地区比的话,那就差得远了。 “上班时间呢?” “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 “咱先不说别的,就维多利亚那种地方,你觉得你爸妈他们能让你去那地儿上班吗?” 王阳被王重说的一愣,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王重说的是事实,要是父母知道他是去维多利亚上班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虽然有时王响和罗美素对王阳管的有些严厉,但王阳心里清楚,父母对他的关爱,也正因为如此,王阳才会如此顾虑父母的看法和感受。 要是换了那些个自私点的,估摸着老早就和父母闹翻自己跑出去了,一如当初在《人世间》副本里的周蓉,说什么自己只剩下爱情了,然后抛弃父母兄弟,孤身远赴千里之外的黔省,全然不顾父母的养育之恩,孺慕之情,至于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更不必说了。 若非王重走了一趟《人世间》,依着原剧情的发展,周秉坤这个善良又可怜的家伙还会因为冯化成的连累被抓进去蹲上很长一段时间,若非郑娟日复一日的帮着照料李素华,只怕老周家在那时候就彻底分崩离析了。 王阳低着头,沉默着,情绪也有些低落。 “哥······”沉思许久,王阳忽然抬头看向王重:“你能不能······” “不能!”还没等王阳说完,王重就拒绝了:“维多利亚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我不能也不会替你瞒着响叔和婶子的。” 王重一脸失落,尽管早已猜到了结果,可还是忍不住失落。 “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去那种地方磋磨时光。” 要是王阳是小峰和邢建春那种人,他要是想去维多利亚,王重绝不会拦着,可王阳不是。 “哥,我就去一阵子,我就是想跟沈默待在一块儿,哪怕能多看她几眼也好!”看着软硬不吃的王重,王阳也只能打感情牌了。 王重摇了摇头,道:“你们现在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每天多看她几眼,而是怎么更进一步的真正走进她所生活的世界里,同时向她展示你所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然后想办法,让你们两个人的世界彼此交融,最后,化作一个世界。” 王阳平时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爱写几首酸诗,王重这种比喻的方法,别人理解或许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琢磨,可王阳却瞬间就理解了王重的意思。 其实沈默在维多利亚兼职的时候,除了换衣服准备的时间,其余所有时间,都在钢琴边上,连厕所都不能上,王阳就算真去了维多利亚,除了能站在旁边多看几眼沈默之外,和现在根本没什么区别。 “那我该怎么办?”王阳迷惑了。 王重没有直接回答王阳的问题,而是反问了王阳一个问题。 “上回卖卫生巾你分到多少钱?” “两千两百多!”王阳如实道,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天的功夫,王阳就分到了两千多块钱现金,是在维多利亚上班五个月的工资,主要是王重把刨去所有成本之后一半的利润都给了他。 “吉膳堂是八月中旬开业的,到月底也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你知道这半个月的营业额是多少,刨去水电人工原材料这些成本,最后的利润是多少吗?” 王阳摇头。 王重道:“八千的营业额,30%的纯利润,你自己算算吧。” “两千四?”王阳只稍微心算一下,就得出了结果,随即便是震惊,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么多吗?” 也难怪王阳震惊了,才半个月就两千四的利润,那一个月不得将近五千块钱,那一年下来,就是五万。 那可是五万块钱,他要是去维多利亚上班,一个月才四百,一年才五千,要十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再除去房租的话,差不多两千左右。”王重道。 这年月,一个手艺顶尖的大师傅在桦林工资破千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其实要真正把这些都抛掉,王重的纯利润一个月也就是两三千左右,再刨去酒水的利润,光是饭馆炒菜的利润其实也并没有太夸张。 没等王阳回过神来,王重便道:“你知道我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吗?” 王阳摇头,看着王重。 “你不是不愿意复读吗!所以我就想着,你先跟我几年,从刀工开始学起,我慢慢的把手艺交给你,等你出师以后,可以带徒弟了,厨房这一块就交给你来负责。 到时候我再把吉膳堂的规模扩大几倍,把吉膳堂做成全桦林最大最出名的饭馆,到时候不仅给你开工资,再给你一定比例的分红,咱们兄弟两齐心协力,把吉膳堂做大做强。” 光靠王重一个人,吉膳堂想要做大的难度不小。 “等咱们饭馆的规模大了,那利润不得成倍成倍的翻,到时候一个月的纯利润就是几万块,你要是成了大厨,我一个月给你开三千块钱工资,这不比你去维多利亚打工强?” “而且维多利亚什么地方,我不说你也知道,你就放心你喜欢的姑娘一直在那儿兼职?” “我······”王阳当然不放心了,不然也不会想着去维多利亚照顾沈默了。 “所以啊,咱两努努力,把饭馆经营好,到时候我再把左右几个门面都给盘下来,把墙都给敲了,做成一个大饭馆,到时候咱们也在饭馆里摆一个钢琴,把你喜欢那姑娘请到咱们吉膳堂里来弹琴,那不比让她在维多利亚那种地方兼职强吗!” “兄弟,听哥一句劝,喜欢一个人,不仅仅只是能够跟她在一起,更要紧的,是你能够给她一个幸福安稳、不用为生计而发愁的生活。” “你扪心自问,现在的你,有这个能力吗?” 王阳被王重问的羞愧的低下头。 “你要是只馋人家姑娘身子,想跟人家睡觉,那我没话说,可你要是想的是跟人家过一辈子,组成家庭,生儿育女,有些东西,你作为男人,必须得要提前考虑了。” “哥,我肯定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王阳急忙解释道,生怕王重误会了。 王重道:“那你就更得提前考虑这些东西了,咱们远的不说,就说你家,说你爸,前两年你妈动手术,花了几万块钱,你说说,要是你爸跟你似的成天不着四六,你家能拿得出这笔钱吗?你不肯复读,急着找工作挣钱,难道不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 这话算是说到王阳的心坎上了。 王阳彻底动摇了,苦笑着摇头道:“哥,我听你的就是了。” 王重勾着王阳的肩膀,说道:“阳啊!其实不去维多利亚更好,那个叫沈默的姑娘,你说了她只是在维多利亚勤工俭学吧!” “嗯!”王阳点头。 “既然是勤工俭学,那她每天弹琴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白天她学校要上课,那肯定只能晚上去了。” 王阳道:“她是每天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弹一个半小时的钢琴。” “那不就结了,你现在在吉膳堂,每天晚上八点下班,下班了还能赶过去送人家小姑娘下班回学校,可你要是去了维多利亚当服务员,你能每天送人家下班吗?” “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无非就是想和人家小姑娘多见见面,可这凡事都讲究一个轻重缓急,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 王阳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吉膳堂。 王阳道:“哥,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 “那个啥,就是每天晚上,下班以后,你帮我弄个菜,我带去给沈默尝尝。” “你小子!”王重指着王阳无奈的笑着道:“还真是会顺杆往上爬!” “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王阳一脸期待的追问。 “得看你表现,表现好了,我瞧着满意了,别说是一个菜了,我专门给你和那小姑娘开小灶都不成问题。” “那要是你不满意呢?”王阳先是一喜,随即又尝试性的问道。 “你说呢?”王重淡淡的瞥了王阳一眼。 王阳挤出笑脸:“那我指定让你满意了!” 王重却嘴角微扬,翘起一丝弧度。 王阳这人除了有点幼稚之外,其实大体还是不错的,三观不说多正,但勉强还过得去,不然的话,也打动不了内心敏感而脆弱的沈默。 经过王重这么一番画饼,总算是把王阳给摁住了,这小子也是个有毅力的,既不想复读,又不想进厂当工人,索性就跟着王重卖力学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小子悟性不错,跟着王重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刀工就有了不小的长进,学习刀工之余,王重每次采购原材料也都带着他,教他各种辨别食材新鲜的方法,给他讲解不同食材各个阶段的不同用法。 不仅仅只是说,王重还让王阳这小子动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听到的东西可能会忘,但记在纸上的东西,却可以反反复复的拿出来观看揣摩。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十一国庆,桦医放假,这天下午,王阳带着沈默来到吉膳堂。 “我跟你说,我哥的手艺,那是真没的说,整个桦林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才上午十一点,吉膳堂刚刚开门,黄玲和华姐正打扫卫生,王重坐在前厅靠东边的最里头的一张桌子边上,手里头拿着个黑色的相机,正鼓捣着。 “哥!” 听到王阳的声音,王重抬起了头,也看到了跟在王阳身边,扎着马尾,模样清秀的小姑娘。 “来了!还带朋友来了,不给你哥介绍介绍?”王重一脸调笑的道。 “这是沈默!” 沈默也乖巧的和王重打了声招呼:“王重哥好!” 王重笑着道:“既然是王阳的朋友,跟王阳一样,叫哥就成,别见外!” “哥!”沈默喊了一声。 “哎!”看着乖巧的沈默,王重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先坐!别站着。” “赶紧,拿几瓶可乐过来,我请客!”这话自然是对王阳说的,而且没那么客气。 王阳自然不会介意,反而屁颠屁颠的立马跑到冷柜那边,取出三瓶冰镇的玻璃瓶可乐。 “哥,你啥时候买的相机?”王阳一边开着可乐,一边好奇的看着王重手里的相机。 “你成天忙着琢磨怎么追人家小姑娘,哪还有心思管我!”王重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的从沈默身上扫过。 沈默是个极聪明的姑娘,自然听出了王重玩笑的口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还瞥了旁边的王阳一眼,刚刚好就和同样看过来的王阳来了个四目相对,又立马各自收回目光。 看着面前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王重算是明白了,合着系统把自己弄过来,就是变相的给这两小年轻当保姆的。 年少而慕少艾,看着明显对彼此都有意的两人,王重还是狠下心搅乱了氛围:“快中午了,我给你炒几个菜,吃过饭王阳你带着沈默四处玩玩,今儿国庆,给你放一天假。” “谢谢哥!” “等着!”王重拿着相机起身进了后厨。 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四个精致的小菜就被端上了餐桌。 一个爆炒腰花,一个溜肉段,一道农家一碗香,还有一道清炒土豆丝,四道菜里,也就溜肉段是地道的东北菜。 沈默是来过吉膳堂的,知道王重这个大厨的手艺,可当吃过除了溜肉段之外的其他几道菜,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艳。 看着沈默震惊的神情,王重才介绍道:“这道爆炒腰花,在鲁菜、川菜还有湘菜中都有,我这道偏向于鲁菜一点,这个农家一碗香,严格来说,属于湘菜的一种,但在川黔部分地区也有,是不是和咱们东北这边的口味完全不同。” “嗯!”沈默点头道:“确实不一样,不过很好吃!” 沈默不是专业的美食点评人,自然说不出那些花团锦簇的恭维话,不过一个好吃,就足以说明一切。 “最近我们吉膳堂打算搞个活动,正好你是桦医的,要不你帮我们宣传宣传?” “放心,不让你白干,有偿劳动。” “哥!咱们要搞什么活动?我怎么不知道?”王阳一脸疑惑的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道:“最近不是国庆放假了吗,桦医那么多学生,也有不少留校的,我想着咱们搞个促销活动,国庆假期之内,但凡是桦医的学生,来咱们吉膳堂吃饭的,主要出示学生证,就可以享受五折优惠。” “五折优惠?真的假的?”王阳一脸震惊:“那咱不是亏本了吗?” 王重没好气的瞥了王阳一眼:“笨!现在亏本,可也亏不了几个钱,可要是把咱们吉膳堂的名气打出去了,桦医那么多学生老师,咱们还愁没生意做,挣不着钱吗?” 王阳一愣,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好像还真是。” “传单我都弄好了,你要是愿意,就拿着传单去你们学校发,这活儿就算是我包给你的,总共我给你两百块钱,我不管你找几个人去发,给他们每个人开多少钱,只要是把这些传单都发出去,这钱就是你的。” “两百块?”沈默瞳孔皱缩,虽然很想答应下来,但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太多了吧!” 维多利亚的服务生一个月工资才四百,沈默在维多利亚兼职,每天晚上弹一个半小时的钢琴,工资也才几百块钱。 王重走到柜台后头,拿出一大摞用塑料绳绑着的传单,放到桌上:“这活儿你一个人肯定干不了,所以这钱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当然了,我也是有要求的,这些传单,今天必须要发完,我不管你怎么发,但你们学校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宿舍,每个宿舍至少要发两张或者三张,力求留校的或者即将返校的都要看见这传单。” “那要是宿舍没人呢?”沈默问道。 “没人就把传单夹在门把手上,没有把手的,从门缝里塞进去也好,压在窗户上也好,你们自己看着来。” 什么本来还有些犹豫,主要是传单太多,她在学校里又没什么朋友,怕发不过来,还是王阳替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王重当场就把两百百块钱给沈默结了。 只是沈默还有些忐忑,王阳却冲着他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有办法!” 吃过饭,王阳马不停蹄的骑车载着沈默去找曲波,然后又帮着沈默出主意,沈默负责女生宿舍,王阳和曲波负责男生宿舍,又各自找了几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曲波他们每个人给了十块钱,沈默到手一百二十块钱,赶上她在维多利亚兼职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沈默取出六十块钱,递给王阳:“给你的!” “给我钱干啥!”王阳赶忙推了回去 沈默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是你,我根本就挣不到这钱,而且曲波他们也是你找来的!这钱本来就有你一份。” 王阳连退几步,一脸畏惧的摆手道:“我可不敢拿,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报酬,再说了,我哥给我开着工资呢,这钱我要是拿了,我哥要知道了,非得狠狠收拾我一顿不可,我可不敢拿!” 沈默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王阳:“不至于吧!” “你别看我哥这人瞧着和和气气的,就我们桦钢那一片,那些个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的,就没有一个敢在我哥跟前咋咋呼呼的,而且我哥这人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了这钱是给你的,可没说给我,你赶紧揣起来吧!” 沈默见状,嘴角微扬,脸上露出浅笑,道:“那改天我请你······看电影吧!” 沈默本来是想说请王阳吃饭的,可话还没出口,就想起了了吉膳堂王重做的那些好吃的,想起傅卫军和隋东对吉膳堂的评价,本来到了嘴边的话,顿了一下,便改口了。 “好啊!”王阳当即眼睛就亮了,一脸惊喜,哪还有刚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恐惧模样,“我什么时候都行,时间你定。” “要不就明天吧!”沈默道:“明天下午两点,咱们电影院门口见。” 第336章 王重的手段 一个月后,王阳这小子切出来的土豆丝虽然还没有王重的水准,但至少能看的过去了,练习刀工之余,王重就开始让王阳这小子尝试着炒土豆丝了。 每天炒一个土豆,每次炒完的土豆丝,王重尝过之后,都会给出评价,然后让王阳带回家去给王响和罗美素加餐。 因为这个,一整个秋天,王阳家每天晚上都会有一道雷打不动的炒土豆丝,好在王响和罗美素都是从那段艰苦的日子过过来的人,对吃的东西没那么挑剔。 倒是王阳自己,见天的土豆丝,都快吃腻了。 鉴于每天一盘土豆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王响和罗美素老两口都能感觉到儿子的进步,加上王阳见天跟着王重在吉膳堂忙活,虽然王阳还是不愿意去复读,但王响和罗美素倒也没硬逼着王阳去厂里上班。 没了这一茬,王响自然也就不用再趁着大晚上没人的时候,去找厂长宋玉坤送礼,从而撞见宋玉坤和黄丽茹的奸情。 虽然少了个王响,但却多了个王重。 黄丽茹是罗美素的表妹,按辈分王重得跟着王阳喊人家一声表姨。 黄丽茹是个日子过的比较精致的女人,对于生活的品质有着一定的追求,当然了,光靠她自己的工资虽然也能养活她,但她既然做了宋玉坤的情妇,自然少不了从宋玉坤那里捞好处。 虽说黄玉茹和罗美素的关系一般,但那是长辈们的事情,和小辈们没啥关系,而且王响和黄丽茹之间关系不算差。 吉膳堂开业的时候,和王重父母关系不错的工友和邻居们都过来捧场了,黄丽茹这个远房亲戚自然也不好例外。 没成想这一来,那颗不安分的心还没怎么,边上的胃倒是先被王重的神乎其技的厨艺给俘获了,反正黄丽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宋玉坤这个厂长背书,就吉膳堂如今的消费水平,她怎么造都没事儿。 王重现在这身份,虽然是桦钢的职工子弟,但到底没有顶父母的班进入桦钢,平时里在厂里宿舍区活动也就罢了,可要是跑去办公区,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要是常去,那就太显眼,太不正常了。 不过黄丽茹这关系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宋玉坤可是有家室的,宋玉坤又不是什么能力特别强的人,能够在这个年纪,爬到桦钢这种重点国营厂厂长的位置,和他媳妇可离不开关系。 虽然和黄丽茹之间有事儿,但却一直都只能背着人,私底下悄悄咪咪的来,这样一来,王重就有了可趁之机。 王重不需要盯着宋玉坤,只要知道黄丽茹的踪迹就够了。 桦钢宿舍区,台球室,一身黑色风衣外套,带着兜帽的王重推开台球室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台球室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几张桌子就没有空闲的,小年轻们拿着球杆,围在台球桌边,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冒出几句荤话。 一个吊儿郎当,一头卷发的瘦子最先看到王重,然后就愣住了。 “到你了,愣着······”旁边的同伴刚撞了他一下,正要提醒他到他打球了,顺着那卷发瘦子的目光,看到了刚刚推门而入的王重,顿时也愣住了。 “重······重哥!”还是卷发瘦子率先回过神来,磕磕绊绊的和王重打了声招呼。 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却将台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再然后,众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西北边倒数第二桌旁一个正拿着球杆,举止神态透着几分流气的青年身上。 “哥,你咋来了?”小峰虽然疑惑,但还是迎了上去。 王重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小峰,又在台球厅里众人身上扫过一圈,又复落在小峰身上:“听说咱厂里库房东边那批废料,被你小子给倒腾走了?” 小峰松了口气,忙解释道:“哎哟哟,我的亲哥,这伱可就误会我了,我要有那本事,从咱厂子里把东西倒腾出去,我还用得着在外边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吗!” 王重看着小峰的眼睛:“不是你?” “哥!不是我,真不是我!”小峰立马否认,生怕王重认定了是他,挨一顿拳头不说,估摸着还得被弄去公安局。 “公安局办事讲究证据,我嘛!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没弄清楚是谁干的,我就当成是你干的了。”王重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微笑着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 说完伸手拍了拍小峰的肩膀,又道:“我这人一向讲道理,到时候别怪我和你们好好讲讲道理。” 小峰听了脸色瞬间就变了,周遭的氛围跟着也变了,可迎着那平静如湖、澄澈如水般的目光,小峰却生不出反抗的勇气来。 回想起从小到大,自己和一众兄弟在王重手底下吃过的亏,想起两年前那回,自己领着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兄弟,带着钢管木棍把王重堵住······ “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小峰还想替自己争取争取:“我又不是保安科的,你要想知道那批废料的下落,去找刑三儿呀!找我干啥呀!” “我和邢三儿不熟,但我和你挺熟的。”王重道。 “对了,除了在场的人之外,要是别人知道我在查这事儿的话······”王重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你们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要说小峰他们这群人最怕的不是警察,也不是厂里保卫科,而是王重。 警察抓人还讲证据,至于保卫科那边,闲着没事儿也不会和他们这群职工子弟闹不愉快,就一个王重,力气大,功夫好,关键TM的正义感还强,但凡是小偷小摸被他撞见了,或者知道了,等待小峰等人的必然是一顿胖揍, 目送着王重推门离去,台球室内的一众小年轻们纷纷松了口气,聚到小峰身边。 “峰哥,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就是,厂里仓库那边的废料不见了,和咱们有啥关系,关咱们什么事儿。” “他分明就是想把这事儿赖在咱们头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着心中的不忿,就在气氛达到最顶端的时候,一句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 “咱们难道就这么任他欺负吗?” 此言一出,台球室内肃然一静,方才还众说纷纭,夸夸其谈的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的是个个头高大魁梧,身高足有一米九,那手臂差不多能赶上稍微瘦一些的普通人大腿粗的青年,古铜色的皮肤,魁梧的身形,无不透着力量感。 “要不你去和他干一架?” 魁梧青年立马不做声了,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他这个身形确实很有威慑力,可在王重面前,同样跟小鸡崽子一样。 王重一只手就能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脑中浮现出那双冰冷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睛,想起那种无力感,青年魁梧的身躯轻颤一下,脑袋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行了,都少说两句!”到底是领头的,小峰一开口,众人便都不再说什么。 “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儿查清楚吧!”小峰虽然也很不情愿,可一旦想起后果,小峰觉得这一点点的不情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改变。 “你们过来!” “刚才王重说的话大家伙都听见了,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到时候王重追究下来,有什么后果,可别怪我不讲兄弟义气!” 小峰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赶忙连连保证,绝不对外说一个字。 毕竟在这台球室里的,都是没有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偷鸡摸狗的事情基本上都干过,是以这么多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没被王重收拾过的。 当初小峰纠结的那几十号人,就包括了这些人。 “说说,刚才王重说的那事儿,有谁知道消息的?” 桦钢虽然大,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王重找小峰他们这群人还真是找对了,三天都不到,小峰就带着人去了吉膳堂,找到了王重。 “事情就是这样,这事儿都是邢三儿他们干的,和我们没关系。”小峰生怕王重误会,赶忙撇清这事儿和自己的关系。 “邢三儿?是他?”王重自然知道是邢三儿,不过还是做出一副颇为惊讶后恍然大悟的感觉:“监守自盗,难怪!” “不过这事儿他一个人干不成吧?”王重看着小峰问道。 迎着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小峰下意识就点了头:“光靠邢三儿一个人肯定不行,桦钢外头还有一伙人跟着刑三儿一块儿干的,咱们桦钢里头,除了保卫之外,肯定还有不少人跟着刑三儿一块儿干。” 如今桦钢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倒买倒卖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小峰他们这群人平时就没少干,不过他们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弄些边角料出去,不像刑三儿他们,干的那么大。 王重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钱,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王重刚去银行换的,王重数出三张,递给小峰:“这是你们这次调查的报酬!” 直到三百块钱入手,小峰还有些不敢相信,王重竟然会给自己钱。 似是看到了小峰眼中的疑惑,王重笑着解释道:“老话说得好,将军不差饿兵,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谢谢哥!”小峰还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王重扬了扬手中剩下的钱,说道:“钱我这儿有的是,就看你想不想挣了!”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峰疑惑的看着王重,但更多的目光,是落在了王重手中的那沓钞票上,少说也有十几张。 王重笑着道:“我对桦钢里头和外边,跟刑三儿勾结的那群人很感兴趣,你要是能弄到他们的名单,还有他们勾结的证据,这一千七百块钱,就是你和你手底下那些兄弟的。” “要是最后的结果让我满意的话,或许你得到的,不止是这一千七百块钱哦?” 此时的王重,就跟那些蛊惑人心的传销人员一样。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王重给出的东西,是小峰这群成天游手好闲,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只知道偷鸡摸狗的人无法拒绝的。 果不其然,看着王重手里那十七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小峰两眼直放精光,连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小峰很想一口应下来,可看着王重脸上若有若无的浅笑,脑中一瞬间便冒出许多念头。 “哥,这钱怕是没那么好拿吧!” “这钱确实不容易拿,可这机会也不是一直都有,错过了可就没了,你自己想清楚。”王重却一脸成竹在胸的看着小峰。 像小峰这种人,胆子大的连警车的轮胎都敢偷,更别说区区一个刑三儿了。 小峰犹豫再三,咬着牙道:“我试试!” 王重看着小峰离去的背影,眸光闪烁着,其实直到现在王重心里也不能确定,小峰和刑三儿之间到底有没有勾结,毕竟两人可以说是同类了,刑三儿在桦钢里头权力不小,虽然谈不上一手遮天,但也是个实权人物。 可出了桦钢,他桦钢保卫科科长的名头作用还真没有在桦钢里头大,要是手底下没有一批狗腿子,他刑三儿在外头也说不上话。 至于倒卖厂里的那些个老旧机器,这事儿说不定连宋玉坤都知道,毕竟他就算是老旧机器,那也是桦钢的财产,刑三儿虽然是保卫科的科长,可想要从仓库里把这些淘汰下来的老旧机器拿出来,是需要经过道道检验,重重关卡的。 这天,王响下班比较早,和罗美素一起来到吉膳堂帮忙,一直忙活到七点半,客流才陆续稀少。 罗美素的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今儿和王响过来,也就帮着收拾碗筷桌子,打扫打扫卫生。 王响坐在前头餐桌旁,拿起跑着枸杞的保温杯,解开盖子抿了几口,旁边还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一会儿,罗美素和王阳各自端着两个菜从后厨走到前头来,摆在王响身前的餐桌上。 一群人围坐在餐桌旁,捧着盛满了热气腾腾米饭的碗,眉宇间虽透着疲惫,但脸上都带着笑容。 王重从柜台后的架子上取出一瓶酒,对王响道:“叔,咱喝几杯暖暖身子?” “那就喝几杯。”王响肚子里的酒虫也被勾了起来。 众人就这么围桌吃了起来,夏天的时候挤在一块儿热得慌,可这会儿快到冬天,气温骤降,挤在一块儿吃饭反倒是暖和些。 几杯酒下肚,一股子强烈的暖自便自腹腔之中往全身扩散,脸色也被熏得红润起来。 “小重,听阳儿说,你这饭馆,准备扩大规模?”酒气上涌,王响这话自然也就出了口。 王重笑着给王响续了一杯:“没错,我已经在和旁边几家的老板谈了,差不多都快说定了,我打算等过完年就找房东谈一谈,打通起来,重新装修。” “这得要不少钱吧!”罗美素道。 “没法子,咱们这儿地理位置好呀,正好就在咱们厂区边上,旁边就是小凉河,再过去就是桦医,前头的大马路,直通市中心,交通便利,还有公交车通过,人流量不小······” 王重向众人述说着自己的打算,除了扩大规模之外,王重还打算再请两个大厨和几个炒菜师傅回来,到时候再把吉膳堂的档次弄上去一点,还有如今自己打下的基础,到时候不愁没生意。 “现在就这么多人了,要是再扩大规模,那得请多少人才忙的过来!”罗美素感慨着道,人多就代表着的要发的工资就多,而且租那么大的地方,每年的房租可不少。 “这些都是必要的前期投资,有投资才会有回报吗,不付出点东西,别人又怎么舍得把钱花在咱们这儿呢。”王重笑着道:“现在的规模确实小了点,每天吃饭的黄金时间段就这么一点点,这地方越大,后厨的人越多,能够招呼的客人才会越多。” “重儿啊!你叔我没什么本事,就会开个火车,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有句老话说得好,这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这才刚刚重新装修,连半年时间都不到,就想着扩大规模,这步子会不会一下子迈的太大了?” 今天来吉膳堂,是王响和罗美素商量了好几天之后才做出的决定,王重父母走得早,两家又有点亲戚关系,关键王重这孩子还懂事儿,知道上进,王响和罗美素,都不忍心看着王重因为走得太快太急,而导致心血毁于一旦。 “叔,婶子!”王重举起酒杯,看着二人,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可请你们放心,我性子倔,又年轻,难免气盛,我也没啥别的指望,只想着把吉膳堂做成咱们桦林最大最出名的饭馆,等以后有了钱,再去松河,去省城开分店,让咱们吉膳堂的名字,传遍整个东三省。” “扩大规模,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而且这想法打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当时我手上没那么多钱,弄不起来,这阵子吉膳堂的生意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想趁着现在咱们吉膳堂刚刚崛起的这股子热乎劲,把饭馆弄大一点,把服务给搞好了,多拢一些回头客······” “而且我现在还年轻,就算出什么岔子,也有重头再来的时间,要是真的赔了,大不了我去省城那些大酒楼的饭馆给人干上几年,攒了钱再东山再起。” 听着王重滔滔不绝、有理有据的讲述,王响和罗美素只感觉脑袋有点蒙蒙的,合着王重老早就打算好了,并不是脑子一热,意外的同时,王响和罗美素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吃过饭,关了店门,黄玲和华姐结伴回家,王阳借口去找曲波,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王重陪着王响和罗美素往桦钢宿舍区不紧不慢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王重似不经意般说道:“叔,我最近听到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响也没觉着是啥大事儿:“啥消息?” “我听说最近咱们厂里有人往外头倒卖产品和设备,好像已经干了有一段时间了!” “嗯?”王响和罗美素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罗美素赶忙看了看四周,幸好没看到人,拉着王重一脸紧张的道:“小重,这话可不兴乱说。” “我也是听说!”王重道:“咱们厂里的出的货,不都是先用货车装运,然后再用火车拉出去吗!我这不是担心这事儿要万一是真的,响叔不知情,到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替人背了黑锅呢。” 罗美素担心的看着王响,用力抓着王响的胳膊。 王响皱着眉头道:“不至于吧,每次上车的货,都要提前过磅检查的,还有好几个部门相关领导的签字。” “再说了,我就是个开车的,又不管装货卸货,就算真有人干这事儿,也落不到我头上来。” 罗美素紧张的情绪明显松缓了几分。 王重道:“话是这么说,但平时多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免得真到了事到临头那天,被人当场捉住,人赃并获,到时候叔你就算没参与,可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的,毕竟叔你可是司机。” 罗美素忙拉了一把王响,极其郑重的提醒道:“小重说得对,这几年厂里效益越来越差,保不齐就有人动了那歪心思,还是小心点好,免得被人牵连了。” 听着王重和妻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王响虽然自信,可也知道他们这是关心自己,不想让他们担心,嘴上当即就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意。 王响一度以自己是火车头司机而骄傲,也相信司机班一众工友们的人品。 王重单纯只是给王响提个醒,王响为人正直,有底线,而且有些事情,他做起来,比小峰他们更方便。 第337章 收账 倒卖产品这事儿不容易查,毕竟桦钢是整个桦林的支柱企业,产量和出货量都不小,想要夹带私货,只要打通几个关节,把利益分润出去一点,简直不要太容易,涉及的人和东西都太多,查起来难度不小,可要是查倒卖那些个淘汰下来的旧设备,就简单的多。 王响在厂里颇有名望,但这事儿涉及到不知多少人的利益,这可是挖桦钢的墙脚,而桦钢是国企,从厂长宋玉坤到刑三儿这个保卫科的科长,个个都是有正式编制的干部,挖桦钢的墙脚,不就是等同于挖国家的墙脚。 那些个参与其中的,一个个恨不能三缄其口,把这事儿在床底下扣个洞藏进去,哪还会主动和外人说。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是做过的事情,不管掩饰的再怎么好,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王重没有那么的时间和功夫在厂里头搞什么蹲守调查,但不乏可以的人。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乐趣虽有,可却都是大同小异,人生在世,无非是为利益所驱使,少有人能逃脱这个例外。 小峰如此、王响如此,王阳和沈默还有傅卫军、龚彪、黄丽茹等人同样如此。 说起龚彪,这天在吉膳堂里,王重又见到了龚彪,二十来岁,年轻时的龚彪虽然谈不上多英俊帅气,但身上却透着一股子文青气,就是那张喜欢逼逼叨叨的嘴不怎么靠谱。 “龚干事?”王重看着面前年岁比自己稍长几岁的龚彪,笑着打招呼。 “咱俩年纪差不多,叫我彪子就成。”在厂办那种地方,龚彪早就不是那刚刚踏出校门的愣头青了,圆滑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成了本能。 龚彪看着至少有二十六七,说是和王重年纪差不多倒也没说错。 “彪子,那我就直说了,想订餐可以,但得先把之前欠的饭钱给结了,而且以后每次订餐,都得现结,不能再签单。”王重径直说道。 本来应该是黄玲在柜台负责接待的,奈何宋玉坤这个厂长不当人子,回回都签单,每回还得王重自己跑去桦钢的财务科结账,本来好好的,可上个月和上上个月的单子,却忽然出了变故,到现在都还结清。 财务科的科长说的是在等厂长签字确认,没有厂长的签字他没法给钱。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王重兄弟,财务科那边不是在走程序吗,咱们桦钢这么大的厂子,难道还会欠你那点饭钱不成?”龚彪还是用着平时在厂里那副口吻。 王重笑着道:“这可不少说,前两个月的不是没结呢吗,财务科我都去了三回了!” “兄弟,就当给哥个面子,帮哥这一回,回头,哥请你喝酒!” “彪子,不是我给不给你面子的问题,是我这小店,经不起伱们这么签单。” 龚彪还想再说些什么,王重却伸手打断了他:“行了,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咱们彼此都留点体面,再往下说,撕破脸就不好了。” “我这就是个小饭馆,做的也只是小本生意,不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大酒楼、大饭馆,是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唉!”龚彪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让王重为难,奈何这是宋玉坤亲自给他下达的任务,这要是完不成,他还怎么在厂里混。 “兄弟,就算是结账,也得等吃完了吧!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这一顿,你先给弄了,等厂长他们吃好了,我来结账,到时候我自己去财务科报销,你看成吗?” 龚彪一脸真诚的看着王重。 王重先是一脸为难,然后叹了口气:“成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叫我一声兄弟,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不过先说好了,该多少是多少,可没有折扣。” 龚彪的脸上露出笑容:“没问题,哥也不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你帮哥这一回,哥记你的好。” 晚上,六点半,宋玉坤领着厂里几个科长,书记,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来到吉膳堂。 龚彪赫然也跟在后边。 宋玉坤等厂里几个领导尽皆满脸笑容,宋玉坤一脸亲近的拉着旁边的中年男人道:“刘总,你别看这馆子小,可大厨的手艺是这个!” 说着还凑到中年男人耳边小声说道:“刘总,这馆子的大厨,说起来还是咱们桦钢的子弟呢,听说是特意跑去省城学的艺,不但咱们东北菜做得好,还精通好几个菜系呢。” “哦?这大厨会做粤菜?”刘总是粤省人,最近和宋玉坤打的火热,现如今厂里用的很多原料,都是从这个叫刘总的手上来的。 宋玉坤神秘一笑,“容我先卖个关子。” 刘总听宋玉坤这么一说,好奇心还真的就被勾了起来,看着面前不过一间门面的吉膳堂,怎么也没法和预想中的大饭店联系起来,可越是如此,刘总才越是好奇。 人就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着好奇心。 宋玉坤也算是花了心思,特意提前让龚彪过来预定,知道王重会做粤菜之后,特意定了一桌子的粤菜,就是为了招待刘总一行人。 要是以前,就刘总这种商人,宋玉坤连正眼都不带给一个,可现在形势不同了,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要是桦钢真死在宋玉坤手里,那宋玉坤的仕途也就此断绝了,指不定还得背上什么麻烦。 而且就算桦钢真的垮了,宋玉坤自己也得吃饱才行。 现在桦钢就是个烂摊子,尾大不掉,就倒卖设备那点油水,哪里填的满宋大厂长的胃口,宋玉坤真正想要吃的,是刘总这些供货商人们手上的贡品。 ······ “兄弟,今天谢了!”吉膳堂前厅柜台,龚彪对着一身白色厨师装的王重道,虽说肉疼的紧,可结果是好的,刘总一行人吃的极为满意,竖着大拇指说就算在深城,这么地道又美味的粤菜也不多见,龚彪也因此得到了宋玉坤的表扬。 “你又不是没给钱!”王重道。 “以后要是有啥能够帮得上忙的,进展招呼一声,能帮的我绝不含糊。”虽然王重嘴上这么说,但龚彪心里头还是承了王重的情。 “这话我可当真了!”王重看着龚彪,一脸认真的道。 “必须的!” 龚彪这人虽然是个一辈子活在自己梦里的嘴强王者,不过以他圆滑世故的性子,要是没有出原剧情里那一档子事儿,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混出点名堂来。 次日,上午,和王阳从菜市场回来以后,王重就径直去了厂里财务科,拿着账本找财务科的科长销账,这回财务科长倒是没再为难王重,开了保险箱,取出一沓现金,放到王重跟前。 “数目不对吧?”都不用数,只看一眼王重就知道数目不对:“光是前两个月你们在我饭馆里签的单都不止这些。” “这是上上个月的!”财务科长笑嘻嘻的道。 王重冷笑一声,看着财务科长道:“那上个月和这个月的呢?” 财务科长道:“上个月的,下个月给结,至于这个月的,当然是两个月后了。” “科长,我就是个开小饭馆的,小本经营,不是厂里进货出货,我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周转,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王重,话可不能乱说,又不是不给你钱,怎么就是欺负你了!”财务科长一脸正色的道。 “这还不是欺负人,我就不信了,桦钢这么大的厂子,连吃的饭都没钱结账吗?”王重气愤的道。 “你不愿意?”财务科长的脸也冷了下来。 “对,我不愿意!”王重直接道。 财务科长却道:“我们财务科管着厂里的钱袋子,所有的账单都是要走程序的,桦钢这么大的厂子,会欠你那点钱吗?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厂长好不容易拉来港商,厂里最近加班加点的赶工,事情越来越多,尤其是我们财务科,人少事多,再说了厂里又不是不给你钱,只是晚一点而已,你也是桦钢的子弟,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先是苦口婆心,然后义正言辞,最后直接上了道德绑架。 可惜这次他选错了人。 “我当然能够体谅,但厂里能不能也体谅体谅我呢?我就是个没有家世的普通人,就靠着吉膳堂这么一家小饭馆养家糊口,桦钢这么大的家业,肯定不会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再说了,那些账单上可都有你们这些领导们的签名,又不是假的,财务科就算是再日理万机,也不至于连吃饭付账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吧?” “我实话告诉你吧!”财务科长小声道:“你要是还想做我们桦钢的生意,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现在报账的流程是两个月,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王重站了起来,看着财务科长的眼睛,冷声道:“科长这是吃定我了?” 财务科长笑了笑,说道:“王重,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做聪明的事情。” “不好意思,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所说的聪明的事情,在我看来,并不那么聪明,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王重把账单推到财务科长面前:“签单,还钱,结清欠款。” “桦钢不是你······” “我不管桦钢是什么,我只拿我该拿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托着欠着。” “你······” “我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重含笑道,只是那股子威胁的意思,却毫不掩饰。 “你什么意思?”财务科长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王重道:“从桦钢拿不到你们欠我的钱,那我就只能去市委、去财政找人要了,我这人一向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要是弄出什么卵子,上了报纸、电视什么的,要是让咱们厂里的工人和外头的人知道桦钢的领导们连吃饭的钱都要拖欠,你说工人们会不会怀疑厂里发不出工资,市里会不会觉得桦钢的内部出了问题,派人下来调查呢?” “你威胁我?”财务科长猛然起身,怒视着王重。 “我这可不是什么威胁,我只是在表明我的态度。” 王重迎着财务科长那自认为威严满满的目光,不卑不亢,毫不畏惧。 财务科长阴沉着脸,在王重的注视下,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将王重拿来的账单一一核对过后,结清了所有的账目。 王重走的时候,还不忘撂下话:“对了,以后吉膳堂不支持签单,想吃饭,现金刷卡都可以。” 从财务科出来的王重有些失望,本以为财务科长会和自己硬刚到底,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服软了。 看来平时肯定没少干亏心事儿,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被王重简简单单威胁几句,就妥协了。 不过倒也不算一无所获,王重看着手中的录音设备,脸上露出笑容。 这可是王重花了大价钱才从粤省那边弄来的,听说是香江的东西,电影里那些卧底特工们用的就是这种。 没办法,想要举报这群尸位素餐的所谓桦钢高层,要是没点实质性的证据,还真没那么容易。 这设备王重两个月前就放到了财务科长的办公室里,这两个月以来,王重可没少干梁上君子的勾当,虽说这法子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但两个多月的时间,倒还真让王重弄到了不少录音。 虽然单纯的录音很难当做证据,但充当佐证应该是足够了,而且王重要的只是举报的材料而已,并不是替他们定罪量刑的铁证。 王重走后,财务科长当即就去厂长办公室找宋玉坤,把这事儿说了。 ······ 另一边。 “重哥!重哥!”小峰在吉膳堂外头等了好一阵子,王重家他早就去过了,却没见人,只能来吉膳堂这边蹲守。 “有消息了?”王重看着小峰问道。 “嗯!”小峰点头道,情绪颇为激动。 “跟我进来吧!” 王重领了小峰进了包厢,小峰从兜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递给王重。 纸上自然记不了太多东西,罗列的只是一个个名单,小峰给王重介绍着名单上几个重要名字的信息。 “外头跟邢三儿联系的人外号叫猛牛,真名不知道叫什么,手底下有几十个兄弟,听说还有不少亡命徒,平时我们弄的那些东西,就是出给这个叫猛牛的。” 这个时期的东北,已经不复早先全国工业基地的重要地位,各个国营大厂陆续倒闭,大量的人员失业下岗,还有许多从乡下啊到城里讨生活的人,现如今的科技又不似现实世界那么发达,打架斗殴,寻仇伤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这个叫猛牛的,就是桦林市里一个势力不小的混混头子,简称黑社会,整个桦林大半的走私生意都和他有关系。 桦钢是桦林的支柱企业,几万人的大厂,自己又有火车,像猛牛他们这些干走私的,怎么可能和桦钢没有联系。 原剧情里,对于走私的事情只是稍微提到一嘴,内容并不多,只知道邢三儿联合了火车司机班、货车还有厂里不少人,都参与其中,利润自然也是层层分配,没有好处的事情,自然没有傻子去干。 “哥,你看!”小峰笑脸盈盈的冲王重比了个手势。 王重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数出十张,递给小峰:“这事儿干的不错!” 小峰虽然有些失望,数目和他预期的有所出入,但其实他也只是在桦钢外头打听了些消息而已,桦钢里头至今还没有什么进展。 “哥,你打听这事儿干啥?”小峰把数过一遍的钱揣进兜里,好奇的问道。 “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未必有好处。”王重话说的虽然风轻云淡,可小峰听在耳朵里,心中却莫名一凛。 小峰当即不再追问,考虑了一下之后,才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道:“哥,我们虽然都是桦钢子弟,可到底没在厂里上班,像倒卖厂里东西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参与其中,肯定都是藏着掖着的,不可能告诉我们。” 王重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不管你是怎么办事儿的,我只看结果,只要结果让我满意,钱就不是问题。” “那我们?”小峰不解的看着王重。 “名单有了,证据还没有,你要是能找出这个叫猛牛的和邢三儿他们勾结的证据,钱肯定不会少。”王重道:“至于能拿到多少,就看你找出的东西让我满不满意了。” 小峰眼镜猛然一亮:“哥,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王重笑了笑,没接话:“过阵子我这吉膳堂打算在扩大一下规模,我已经和旁边几家铺子的老板商量好了,等过了年,就把左右两边都租下来,到时候需要重新装修,时间比较赶,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大家都是桦钢子弟,别说我不照顾你们,到时候我肯定需要人来帮忙,你手底下那么多兄弟,要是有愿意的,你统计一下,到时候一块儿过来找我。” “装修?”小峰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王重的话题会转的这么快,突然就扯到装修上了。 “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偷鸡摸狗的过一辈子?等以后娶了老婆,有了孩子,难道让你的老婆孩子跟着你一块儿偷鸡摸狗,一块儿进苦窑进修?” 小峰沉默了,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要不是王重说起,他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面去考虑。 只是,自己这辈子就算了,可将来自己要是真娶了老婆,有了孩子,真的也要老婆孩子跟自己以前一样吗? 第338章 学徒工们 “小重?”厂医院大门口,看着笑脸盈盈看着自己的王重,黄丽茹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 虽然和罗美素是表姐妹的关系,可两家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往来,这说起来还得归结到黄丽茹的母亲,也就是罗美素的小姨身上。 罗美素说黄丽茹那句‘从娘胎里带来的’,一方面是说黄丽茹私生活不检点是天生的,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是遗传自黄丽茹的母亲。 黄丽茹的姿色是真的不差,乍一看不是那种很惊艳的,但绝对很耐看,不然的话,龚彪也不会只见了一面,就非黄丽茹不娶,甚至于为了黄丽茹,还丢掉了他最为珍重的桦钢厂的工作。 龚彪可不是王响那些工人们,他是厂办的干事,是大学生干部,是有编制在身上的,桦钢就算真的倒了,以龚彪的本事,只要再找点关系,调到其他单位去也不是没可能。 可为了一个黄丽茹,龚彪在全厂大会上,当着所有领导干部和底下工人的面,要对宋玉坤动手,王响也借着这机会,和几个工人真的就把宋玉坤给揍了一顿。 这种性质如此恶劣的事情,龚彪和王响他们在桦钢怎么可能待得下去,毕竟那时的宋玉坤,还是大权在握的厂长,是桦钢的实际领导人。 并非是第一回见着黄丽茹,相较于沈默那种青涩敏感的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魅力的宋玉茹,有着别样的风情。 “小姨!”王重笑着道:“我过来买点药!” “买药?你生病了?还是王阳?”黄丽茹看着不说满面红光,但中气十足的王重,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是!”王重道:“最近生意比较好,我打算多找两个学徒,帮着打打下手,教教他们手艺,咱们做厨子的,成天和菜刀打交道,那些个小年轻们一个个又粗心大意,我就想着买点消炎止血的药放在吉膳堂那边,以备不时之需。” 黄丽茹一双美目正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的王重,嘴角含笑:“说的跟你年纪多大似的,不也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王重微笑着答道:“这人成熟与否,看的是心智,是他的想法,是他做人做事的方式和方法,又不是年龄。” 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王重,黄丽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王重的身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也已悄然消失。 “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黄丽茹微微颔首,目光锁定了那双澄澈明净,不含杂质的大眼睛,说道:“正好我也没啥事儿,伱要买什么药,我带你去!” “谢谢你,小姨!”王重没有拒绝,虽说遇到黄丽茹有些意外,但对于黄丽茹这么一个漂亮女人,王重并不排斥。 黄丽茹领着王重径直来到药房,让王重在外边等着,她则是从旁边进了药房里,和药房的护士说了几句话,女护士看了一眼柜台外的王重,将王重需要的棉签、纱布、胶带、碘伏、酒精等等一一取了。 片刻后,厂医院大门口,王重提着一大包药品,对着黄丽茹连连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黄丽茹和王重客套着。 王重转而道:“小姨,我最近研究了几个新菜,还在试验阶段,晚上你下班之后要是有空,要不要来店里尝尝,顺道给点意见,我好改进。” “研究新菜?”黄丽茹看着一脸诚恳的王重,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拒绝。 王重道:“对呀,不过我总觉得差点什么,就想着多找几个人尝尝给点意见,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 黄丽茹想了想,道:“那行,晚上下班了我去你店里。” “我会先和玲姐打好招呼的,到时候你直接告诉她就成。” ······ 傍晚,黄丽茹换了一身时尚的漂亮衣裳,最外边是一件酒红色的大风衣,配着黄丽茹的发型和妆容,倒是还挺合适。 不得不说,女人好看与否,除了天赋和气质之外,打扮也很是个极大的加分项。 王重提前打过招呼了,黄丽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还是被请进了包厢。 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客人比较多,黄玲忙着在前边招呼客人,算账,上菜的就变成了王阳。 自那日起,黄丽茹便时常来吉膳堂,帮王重试菜,为了感谢黄丽茹,王重特意和黄玲打了招呼,以后黄丽茹过来吃饭,一律打七折,至于那些需要试的菜,自然都是免费的。 一来二去的,吃多了王重做的菜,黄丽茹的嘴巴也被养的刁了起来,自己做的不好吃,食堂的饭菜更是没法下咽,平时忙的时候,垫吧垫吧还行,可黄丽茹是个精致的女人,精致的女人对生活的质量要求自然比较高,再加上黄丽茹不缺时间,也不缺钱,去吉膳堂的次数也就慢慢的多了起来。 和王重这个老板兼大厨的关系,也愈发的亲近起来。 同时,心底不免对王重生出好奇心来。 分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成熟的像个久经世事的中年人,这里的成熟,可有些时候,王重的一些举动,却又和黄丽茹印象中的那些成熟男人截然相反。 作为宋玉坤的情人,王重和桦钢翻脸的事情黄丽茹自然知道,可正因为知道,反倒是让黄丽茹对王重更加好奇了。 像王重这么一个平时做事情稳重老练的人,怎么会作出那种不理智的事情,生生把宋玉坤和桦钢的一众领导这么大的一群客户给推之门外。 宋玉坤他们每次到吉膳堂吃饭,都要点上满满一大桌子菜,可以说宋玉坤他们吃一顿饭,能顶王重大半天甚至一天的营收。 天气越来越冷,桦林今年的冬天来得不早不晚,一如往常,从十月底就开始下雪,很多户外的工作,早早就因为大雪停了。 吉膳堂里也用上了暖气。 这天,黄丽茹刚刚下班,这么冷的天黄丽茹实在是不想做饭,索性便直接去了吉膳堂。 自打和王重越来越熟之后,黄丽茹来吉膳堂就不点菜了,只要报上名字,王重看着有什么菜,随手炒几个就行。 王阳端上来的是一碗面条,一碗肉酱,几碟切成丝的黄瓜、汆烫好的豆芽等几样素菜,还有两碟片好的肉,一碟是拌好的酱牛肉,点缀着葱花和香菜,一碟是蜜汁叉烧,黄丽茹吃了不知多少回。 黄丽茹看着面前的面条,有些意外的叫住王阳问道:“你们吉膳堂什么时候做面条了?” 王阳笑着道:“这是我们准备自己吃的,下午我哥就把面给拉好了,一直醒着,玲姐说小姨过来了,哥就切了一团面条西现拉的,这酱也是下午就熬好了,一直在炉子上用碳火煨着,小姨你还是赶紧吃吧,现在天冷,这炸酱面要热乎才好吃。” “哥说这可是地到的北平做法,上外头可吃不着,哥说这吃法也讲究的很。” 说着王阳又给黄丽茹简单的讲了讲炸酱面的吃法。 吃过饭,黄丽茹忽然来了兴致,径直来到后厨,此刻后厨忙的热火朝天,王重站在灶台前,一身白色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帽子,同时炒着两个菜,一边炒还一边给旁边的王阳讲解食材入锅的先后顺序和时机,还有火候、调味等等需要注意的事项。 黄丽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吉膳堂的后厨,可每回见着干净整洁的后厨,黄丽茹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 两道热乎乎的炒菜装好盘,王重总算是有了片刻歇息的时间,正打算喝口水,就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黄丽茹。 “丽茹姐,你咋来了?”随着二人渐渐熟悉以后,王重对黄丽茹的称呼也从小姨变成了丽茹姐,用王重的话说,他和王响王阳他们各论各的。 “吃饱了过来看看!”说着黄丽茹笑着夸赞道:“今天的炸酱面很好吃,牛肉和叉烧也很美味。” “丽茹姐喜欢就好!”王重笑着道:“好吃回头我再做。” 黄丽茹点点头,打量了一圈后厨,好奇的问道:“上回你不是说要召几个学徒吗,人呢?” “快了!”王重道:“找了好几个,都没啥天赋,不过还好,最近王阳给介绍了两个人,天赋还成,不过他们自己倒是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过来。” ······ 半个多月前。 王阳和沈默越来越熟悉,随着逐渐加深的了解,王阳对沈默也越来越喜欢,只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却让沈默在那阳光可爱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却又脆弱,敏感但又自我封闭的心。 尤其是对于男女之事。 大爷沈栋梁带给沈默的影响,怕是这辈子都难以磨灭了。 每次面对王阳的明示暗示,沈默都选择沉默以对,面对沈默,王阳纵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总觉得有一种无力感。 在王阳的感觉中,沈默不是那让人无从下手的刺猬,反倒是像浪涛中岿然不动的礁石,任凭再大的风浪,也无法将其撼动。 王阳想起了王重说的,追女人不仅仅要胆大脸皮厚,心细也很重要,要知道你要追的女人喜欢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当下最缺的是什么,如此才能对症下药,在兵法中,这就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天沈默结束了在维多利亚的兼职,天上飘着雪花,王阳打着一把大黑伞,送沈默回学校。 雪下了有几个小时了,地面也成了洁白一片,马路上往来的行人汽车都少的可怜,昏暗的路灯下,成瓣的雪花飘在漆黑伞面上。 王阳扭头看着身侧的沈默,问道:“上回听你说,你弟弟和他朋友都没有工作?” 沈默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嗯!” 对于傅卫军和隋东在干的事儿,沈默心里是清楚的,只是现如今的沈默连自身都难保,更遑论照顾弟弟了,甚至很多时候,还得傅卫军和隋东照顾她。 “我们吉膳堂等到来年开春就准备扩大规模,我哥已经把旁边几个铺子都租了下来,等过完年就动工装修,我哥说打算再招两个大师傅,几个学徒,为明年吉膳堂扩大规模做准备。” “嗯?”沈默扭头看着王阳:“什么意思?” 王阳解释道:“在吉膳堂当学徒的工资虽然不算高,但能和我哥学手艺,我哥的厨艺你是知道的,只要学成出师,我哥说了,每个月的工资一千起步,手艺越好,工资越高。” 王阳看了看四周,似是在说什么绝世机密一样:“我跟你说,我哥最近在挖桦林招待所一个大师傅,给人开两千四月的工资,要是生意好,每年年底不仅多发一个月的工资,而且还有奖金。” 沈默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看着王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一个月两千四的工资?” 别的地方沈默不是很了解,可在维多利亚,服务生一个月的工资是四百,沈默的工资还没服务生的工资高,工资最高的是那些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陪酒小姐,她们靠的是酒水的提成,有时一个月倒是也能拿这么多,但也只是偶尔。 “去你们吉膳堂当学徒待遇怎么样?”沈默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可话刚刚问出口,沈默就后悔了,因为弟弟傅卫军和普通人并不一样。 作为姐姐,沈默怎么可能不担心弟弟的前途,但天生的缺陷,却并非人力可以更改。 “一个月工资三百,包吃不包住,年底一样多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奖金,只是肯定和大师傅没法比。” “算了!”沈默却忽然低下头,继续迈步向前,脸上的失落十分明显。 “沈默!”王阳却一把抓住了沈默:“反正我哥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你弟弟他们也没有工作,要不让你弟弟和他那朋友过去试试,万一我哥要是觉得他们有天赋,收下他们了呢!” 沈默抬眼看着王阳,没有接话,王阳道:“现在下岗的工人这么多,外头的工作可不好找,你弟弟他们总要生活,要吃饭,有个工作先干着,总比成天在外头晃荡来得强。” “回头我和小军他们说一声。”虽然很感谢王阳的好心,但这事儿在沈默看来,并没有多大的可能性,此刻沈默心里想的却是先把王阳应付过去再说。 将沈默送到学校门口,目送着沈默进了校门,王阳冲着沈默挥手道别,目送着沈默消失在视线之中,才终于舍得转身离开。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正值大雪纷飞,同学们也都躲在宿舍里,恨不能蜷缩在被窝里不动弹,是以根本没几个人在外头晃荡。 从学校门口到宿舍楼,往日里很近的一段路,可今天却格外的远,沈默的心里乱糟糟的,王阳刚才的话不停的出现着。 沈默是个聪明人,念书的成绩也十分优异,虽说年岁太小,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有些不谙世事,可也明白,傅卫军和隋东现在在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长久之计。 天天的打架、被抓、拘留······ 仰头看着路灯照耀下,自天空飘落的洁白雪花,沈默的心情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这天,周末,学校自然没有课,兼职也是在晚上,沈默提着用攒下的工资给弟弟和隋东买的新毛衣,来到了傅卫军和隋东的住处。 开门的是隋东,刚一进门,沈默就发现了不对。 隋东的嘴角有淤青,鼻子红彤彤的,还挂着婆厚的黑眼圈,弟弟傅卫军的额头贴着纱布,脸上同样有几处淤青。 至于被衣服遮挡的身上还有多少伤口,沈默不敢想象。 一番追问,才从隋东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是跟人起了冲突,挨了一顿胖揍,已经在家呆了三天,傅卫军和隋东没有告诉沈默的是,第一天的时候,他们疼的都下不了床,昨天才好了不少。 得知两人还没吃饭,沈默赶紧又出了门,替他们买了两份饭回来,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和隋东,沈默的那叫一个心疼。 忽然间,沈默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王阳说的话。 看着满脸淤青的弟弟和隋东,沈默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们去试试,总好过成天和人打架挨揍来得强。 此刻傅卫军带着助听器,能够听见沈默的话。 “小军,小东,那个吉膳堂你们还记得吗?” “嗯!记得!”隋东点头道,傅卫军也跟着点了点头,看着沈默,嘴巴两边鼓囊囊的,正大口咀嚼着热腾腾的饭菜。 “我认识个人,叫王阳,他在吉膳堂里头当学徒,他跟我说最近吉膳堂在招大厨和学徒,准备扩大店面,要不你们去试试?” “当···当学···学徒?”隋东本来就有点口吃,情绪激动紧张的时候更加严重。 “我问过王阳了,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包吃不包住,每年年底的时候多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奖金,要是学成出师了,一个月的工资起码一千,手艺越好,工资越高。” “姐,我和军哥一直在攒钱,打算自己开个录像厅来着。”隋东解释道,傅卫军也跟着点头。 “你们去吉膳堂也能攒钱呀,一人三百,两个人就是六百,而且还包吃,住的地方你们也有,这六百块钱就是纯赚的,等钱攒够了你们想开录像厅就开录像厅,总好过现在成天躲躲藏藏的,被人打来得强。” 说着说着,沈默的眼中就泛起了泪光,看着傅卫军和隋东身上的淤青,愈发心疼起来,和打在自己身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看着沈默一副悲痛欲哭的样子,傅卫军立马就急了,赶忙撂下筷子,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沈默,可他说不了话,只能赶紧打出手语,隋东也忙帮着劝起沈默来。 对于隋东而言,他和傅卫军是从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兄弟,虽不是亲生的兄弟,但却胜似亲生的,沈默是傅卫军的姐姐,隋东的心里自然也罢沈默当成是他的姐姐。 第339章 摊牌 吉膳堂。 王重看着站在案板前,穿着围裙,拿着菜刀,正的傅卫军和隋东,还有在一旁指点的王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重不知道王阳是怎么和沈默还有傅卫军他们说的,这两个小子虽然厨艺稀烂,炒出来的菜瞧着也不咋的,但至少能入口,并没有到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的地步。 而且傅卫军这小子虽然不能说话,听力也有问题,不戴助听器根本听不见声音,但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小子能够做起事情来比王阳和隋东都多了一份专注。 若是他这份专注能够坚持下去的话,在厨艺这条道上,还真能学出点什么东西来。 王重走了过去,拍了拍傅卫军的肩膀,冲着傅卫军打了几个手势,傅卫军点点头,放下菜刀退到一旁,调了调挂在耳边的助听器,认真的听和看着王重的指点。 “刀工是厨艺很大的一个加分项,很多食材的加工,都能让食材更好的吸收调料和配菜的味道,形成独特的口味,切菜快慢与否,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菜刀拿在手里,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这就跟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些收发随心的武林高手是一样的,你有十分力,用力的同时还得收着一部分力,首先要保证不会伤到自己······” 先是几句老生常谈的理论,然后就是实际性的操作指点,不同于第一天给傅卫军等人展示的将一块儿媳妇切成如头发般的细丝,最近一段时间王重讲的都是一些实用性的东西。 虽然是一起开始学习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傅卫军的进度明显比隋东要快,是以王重时不时的就会加以指点。 当老师的,也不是人人都是圣人,尤其是在教学上,对于有天赋又勤奋的学生总是会更偏爱一些。 傅卫军的天赋只能说是一般,对于做菜,并未过人的天分,但他的勤奋和专注,却也可以算是天赋的一种。 正如在人们看来木讷甚至还有几分愚笨的郭靖,同样没什么过人的天赋,可其刻在骨子里,并且贯穿了一生的坚韧和过人的毅力,却是他成为堪比五绝,最后甚至超过五绝的根本。 有些人,纵使天资横溢,纵使各种资源予取予求,成就依然有限,可有些人,天资寻常,资源也有限,可凭着九十九分的汗水,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努力,却同样能够取得不菲的成绩。 傅卫军和隋东起初心里还有些不大情愿,他们之所以来吉膳堂,无非是不忍心看到沈默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样子,不想再让沈默为他们担心。 可没想到来到吉膳堂之后,才真正发现王重的厉害,王重的厨艺好这是他们亲自体验过无数回的,可当王重在他们面前,将一块儿豆腐切成发丝般纤细的豆腐丝,豆腐丝在水中散开,丝丝缕缕如团如簇之时,也彻底震撼到了他们。 那么柔弱脆嫩的豆腐,几乎一碰就碎,被切成头发般的细丝。 现如今连傅卫军和隋东都进了吉膳堂,剧情已经改变了不少。 傅卫军不能说话,但耳朵要是带上助听器的话,也能听得见,而且王重也是懂手语的,所以二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并没有任何障碍。 正应了那句老话,上天为你关了一扇窗,势必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 专注和勤奋,便是上天为傅卫军开的另外一扇窗。 一个星期后,王重挖来的大厨终于到岗了,大厨做的一手地道的东北菜,还会鲁菜,而且做的颇为地道。 早年间,清王朝被推翻,民国成立,各地军阀混战,天灾人祸,日子过得艰难,大厨的祖上就从鲁省一路北上,跟着几个老乡一块儿闯关东,那时因为战乱在家乡活不下去出关闯荡的不胜枚举。 大厨的祖上因着一手不错的厨艺,倒是挣了不少家业,可惜后来小鬼子入侵,二鬼子横行,家业也就慢慢败落了,不过因着手艺不错,倒是勉强带着家人活了下来。 这大师傅之所以愿意从国营单位来到王重的吉膳堂,除了因为国营单位效益越来越差,王重给的待遇不低之外,还跟王重那让他钦佩不已的厨艺有关。 这位叫做朱建国的大师傅不过四十岁,震荡壮年,身形不算特别高大,挺着个大将军肚,连脸都是圆的,两只手臂甚是粗壮,是常年颠锅抡勺练就的‘麒麟臂’。 朱建国除了自己过来之外,还带了两个徒弟,一个二十出头,是朱建国的本家侄子,跟着朱建国两年了,刀工练得似模似样,颠锅也练了小半年。 朱建国对侄子的要求比较高,除了刀工之外,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传授侄子本事,一方面是为了磨磨侄子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侄子打下更坚实的基础,毕竟朱建国真正的本事是鲁菜,而鲁菜对刀工的要求不可谓不高。 而朱建国之所以愿意来吉膳堂,就是因为在知道王重的厨艺过后,王重答应收朱建国的侄儿做徒弟。 还有一个是朱建国自己的徒弟,跟了朱建国六年,天赋虽然一般,但胜在为人忠厚老实,也肯用功,对朱建国也一直很敬重。 有了朱建国师徒三人加入,王重的工作大大减少,在亲身指点了朱建国半个月以后,后厨的工作中心,也从王重转移到了朱建国师两人身上。 而王重也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新店装修之上。 眼瞅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元旦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过去,沈默迎来了寒假,迎着假期的到来,新年的临近,许许多多去南方打工的人也陆续回到了桦林,吉膳堂的生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火爆起来。 人们下馆子吃饭,除了图方便之外,更加看重味道。 好在王重早有准备,元旦刚过就和房东签好了新的合同,带着从小峰那里过来的七八个年轻人,几天的功夫就把左右两间铺子给打通了,简单的装修一番,摆上同款的桌子板凳,又加了几个包厢,算是暂时扩大了。 “咋了伱这是?”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神色郁闷的王阳,王重笑着问道。 “沈默要回松河了!”王阳无精打采的道。 回松河? 王重心里咯噔一下,脑中浮现出“沈栋梁”的名字。 “沈默在维多利亚的兼职不干了?”王重问道。 其实王重本来是想撺掇着王阳把沈默拉到吉膳堂来上班的,毕竟维多利亚那地方鱼龙混杂,像殷红那种因为嫉妒和贪心,转眼就能把朋友下药拱手送给别人的女人只怕不止殷红一个。 沈默长的漂亮可爱,气质青春可人,关键还弹的一手不错的钢琴,那些个去维多利亚消费的男人们,像原剧情中那位觊觎沈默,即便买通殷红下药也要得到沈默身体,一亲芳泽的绝不在少数。 没有行动,也不过是因为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王重摇摇头,道:“再干几天!毕竟快过年了,老葛这人还是挺讲究的,知道沈默是学生,挺照顾她的,让她过完年回来了再去。” “小军呢?跟她一起回去吗?”王重问道。 王阳摇头。 沈默的大爷一家接受的只有沈默,至于小军,沈默的父母去了以后,就被送到了福利院,虽然一直都有联系,也悄悄去看过沈默几次,但却从来没登过沈栋梁的家门。 “听小军说他大爷是个干部,有点小权利,家里条件不错,还只有一个独生子?” “这我倒没听说过。”王阳说的是实话,他还从来没有听沈默说起过跟她大爷有关的任何事,沈默不说,王阳自然也不好问,毕竟现在两人还只是普通朋友。 王重目光闪烁着,摇摇头道:“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大爷,弟弟的一双儿女,虽说儿子先天有点问题,但也不是什么要花钱的病,他大小也是个干部,一口饭都给不起?非得放到福利院去?” 要是沈默他们父母没有意外离世,沈栋梁自然可以不管,可生动连偏偏就把侄女儿沈默接了过去,把侄子傅卫军放在福利院里,不管不顾。 怕是从收养沈默的那一刻开始,沈栋梁就已经打上了沈默的主意。 沈默在沈栋梁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已被那个禽兽玷污凌辱了多少次,如玩偶一般,任由沈栋梁亵玩。 现在沈默才多大! 王阳涉世未深,显然未能领会王重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沈默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跟她大爷有关的任何事。” 看着懵懂的王阳,王重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在没有证据之前,便是王重说的,王阳也未必会相信。 “你就没打算挽留挽留,毕竟小军可也在桦林,相较于那位大爷而言,小军和沈默的关系才更亲吧!” 王阳愣了一下,看着王重:“哥,你是让我叫沈默别回松河?” 王重笑着道:“马上就到春节假期了,咱们吉膳堂到时候从上到下可都是双倍工资,过年还有红包,你确定不去劝劝?” 自打桦医寒假了之后,因着王阳和傅卫军的关系,加上吉膳堂生意确实火爆,沈默就来了吉膳堂兼职,这姑娘舍不得维多利亚弹钢琴的兼职,为了照顾她,王重特意让她可以只工作到晚上六点,但相应的工资要减半,对于沈默而言,能多挣一点就是一点。 王重也能理解沈默之所以不愿离开维多利亚的原因,每天晚上只要弹一个半小时的钢琴,每个月就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不仅能够支撑自己的生活,还有结余能够存下来。 相反在吉膳堂的兼职就真的只是兼职了。 “哥,你说真的?”王阳很是意外,沈默都愿意去维多利亚那种地方兼职,可见有多想挣钱。 王重勾着王阳的肩膀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我这就去告诉沈默。”王阳高兴极了。 王阳这家伙风风火火的,立马转身就跑了。 “慢点!” 王阳这小子聪明的紧,哄女孩子也颇有本事,也不知他是怎么和沈默说的,第二天吉膳堂开门营业前,沈默就找到了王重,询问了过年兼职的待遇问题,得到王重肯定的回答之后,沈默便主动向王重提出她能不能也留下来兼职。 得到王重肯定的回答之后,这小姑娘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大过年基本上都是呼朋结友一块儿来的,人比较多,时间也不一定,因着生意太好,王重就搞了个提前预定的法子,每天规定好时间段和桌次,从中午十一点开门,到九点歇业关门,光靠黄玲和华姐两人完全忙不过来,店里就又雇了几个年纪轻,相貌端正清秀的姑娘当服务员,后厨添了两个大姐,罗美素也到吉膳堂简直干起了收银的工作。 这没成想王重弄出来的这么一出,非但没有让生意有所冷清,反而愈发火爆,每天打电话,早早便登门排队来预定的人不胜枚举。 而王重则在旁边东边剩下的三个铺子里,带着那几个人开始进行装修。 冬天其实不适合装修,因为很多装修材料受寒冷天气影响,性能和效果都不如正常时候,甚至后期还会迎来一系列的问题。 但冬天并不是不能装修,只要工艺到位,保证温度适宜,还是可以进行的,好在王重也没打算把吉膳堂弄的多豪华。 先把几个铺子打通,然后就是吊顶和墙面,简单的装修并不是什么太难的活儿,普通人学上一阵子都能弄,何况还有王重这个名师指点。 而且饭馆也不是家里,王重也没打算做成什么高端定制的私房菜,简单的装修一下,看起来干净整洁,色调平淡一点,空间宽敞一点也就行了。 真正能让吉膳堂在桦林一众饭馆之中脱颖而出的,还得是厨艺和服务,厨艺自然没的说,至于服务,有王重亲自培训,服务员又全是一水彬彬有礼的年轻姑娘,声音甜美,让食客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也不算难。 至于沈默,每天白天在吉膳堂兼职,晚上在维多利亚弹钢琴,因着大过年的生意好,维多利亚的老葛还给沈默加了工资,当然了,也只限于过年这段时间。 这下子可把王阳这小子给乐坏了,至少能够天天见着沈默了,自打傅卫军和隋东来了吉膳堂之后,王阳这小子每天晚上送沈默回家的计划就破产了,有傅卫军这个亲弟弟在,沈默又怎么会麻烦王阳这个普通朋友。 要是傅卫军和隋东不在,王阳估计还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奈何傅卫军非常珍惜能和姐姐相处的时间,而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傅卫军和隋东,比沈默更加知道现如今的桦林,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安定祥和。 再加上寒假期间,沈默便是住在傅卫军那里。 为了能和沈默更进一步,王阳也是拼了,主动和傅卫军还有隋东结交,平时在店里对二人也很是照顾,一来二去的,王阳和沈默的关系虽然始终没能突破朋友的界限,但和傅卫军还有隋东倒是愈发熟悉起来。 本就是同龄人,如今又都在吉膳堂里头当学徒,共同的话题自然不缺。 沈默和傅卫军这边进展的颇为喜人,小峰那边的调查,也渐渐有了眉目,更关键的是,有了王重的提醒,王响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心里却多生了个心眼,平时的时候也不像之前似的只自顾自的开车,对身边的事情,也慢慢开始关注起来。 王响在司机班中颇有威望,又是个老好人,和大家的关系处的都还不错,慢慢的还真就被王响看出点端倪来。 不过刑三儿他们虽然往外头倒腾东西,夹带私货,但到底还有着顾忌,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十回八回也就干一两回而已。 王响虽然察觉出了端倪,但却没能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这时,王响想起了提醒他的王重。 于是便找上了王重。 “小重,上回你说的那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响来到王重家里,关上房门,拉着王重坐在老式沙发上,一脸凝重的问王重。 王重道:“响叔找到证据了?” 王响摇头:“还没有,只是发现一点端倪而已,大奎他们好像背着我在干些什么!” “响叔!”王重道:“你觉得这种事情,要是没有上面的领导带头,就凭大奎他们几个司机,能办得到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响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响叔,你是个明白人,现在的桦钢,就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五脏六无都已经糜烂,你一个小小的火车司机,连干部都不是,干这些事儿的人,你惹不起的!” 王响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看着王重那双平静的眼睛,急忙追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确实知道,不但我知道,厂里很多人都知道,因为他们都参与其中,叔,你仔细想想,那些钢材设备从库房出来到装车,要经过多少道手续,要多少个领导的签字,你觉得那些领导都是吃干饭的?那些多出来的钢材和设备他们看不见吗?” 王响脸色连连变换,先是有些黑,随即开始泛青,继而转白。 王重这话刚一出口,王响就想明白了,桦钢对于各类钢材的出厂把控是极为严格的,规格、型号、重量都有转热检测,从厂里仓库出来的货车,还要到过磅处过过一次榜才能装上火车车皮,而且装车的时候,也是需要复核、签字,然后厂里盖章的。 “响叔,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事儿告诉你吗?”王重看着王响道。 王响的目光已经有些颤抖,两只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裤脚,看着王重,问道:“为什么?” 王重道:“因为我相信响叔你是个有底线,正直,不屑于去和这些桦钢的蛀虫同流合污的人。” 王响抬了抬有些无处安放的手:“小重,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实在是王重刚才的那番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太大,震撼的王响到现在也没能回过神来。 半晌才回过神的王响看着面前熟悉却又给自己一种陌生感的王重,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随即便猛然瞪大了眼睛,瞳孔皱缩:“小重,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找人着手收集他们犯罪的证据了!目前已经确定的一个人是保卫科的刑建春,他和外边一个混黑的叫铁牛的相互勾结,倒卖厂里的钢材和设备,可厂子里到底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想,仓库,过磅处、厂办、车队,甚至是你们司机班,都有人参与其中。” “你······你不会是打算举报他们吧?”王响震惊的道。 王重点头道:“没错,我虽然没能顶我爸妈的班,进桦钢当工人,可我也是桦钢的子弟,桦钢不是哪一个人的,桦钢是我们所有职工的,是国家的,我爸妈连命都丢在桦钢,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蛀虫把我们的桦钢给祸害了。” “可·····可······”王响已经彻底失了方寸,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叔,你不用劝我了,我意已决,现在只能收集好证据材料,我就去纪委递交材料举报他们。”王重斩钉截铁的道,那平静的眸子当中射出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勇敢,还有光明。 那是王响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 王响愣愣的看着王重,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王阳的聪明,其实全都是继承自王响,事已至此,王响如何还猜不出王重的目的。 王重同样看着王响,语气真挚的说:“叔,你要是不想掺和,大可作壁上观,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事儿我自己去办!” “你这说的什么话!”王响却一脸坚决的道:“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娃娃,都敢和这些蛀虫作斗争,我这个拿过劳模的工人,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 “你说的对,这群人就是在挖桦钢的根,要是不把他们扳倒,桦钢迟早要一天要被他们弄垮,我是桦钢的工人,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 王重的脸上露出一缕浅笑,王响果然是自己预想中的那个王响。 “叔,你这样······” 第340章 治伤 “啊!“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以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栋梁,什么下意识便惊呼一声,还没等她呼声高昂,劲风便扑面而至,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将其拦腰拦住。 “别喊,是我!”熟悉的声音将沈默从震惊之中唤醒,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沈默秀目圆瞪,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说话,可口鼻却被王重给捂住了,只能发出低声的呜咽。 “是我!”王重道:“我松开你,你别喊!” 沈默连连点头,王重这才松开手。 “王大哥,怎么是你?”沈默刚才明明她听到敲门的自称是警察,还要来查房。 王重没有解释,而是转过身道:“伱先把衣服穿上。” 沈默原本惨白的俏脸之上,瞬间便飞起一抹红霞,赶忙用手想要遮住满室的春光,下意识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花洒中喷出的热水撒了一地,本就光滑的瓷砖就像是抹了一层润滑剂,沈默又赤着脚,脚底同样光滑无比。 加之匆匆后退,自然而然便脚下一滑,眼瞅着就要仰面跌倒,口中正要发出惊呼,却又想起了什么,第一时间竟不是伸出双手撑地,而是抬手掩住嘴巴。 还没等落地,便有劲风扑面而至,一只大手紧紧的扣住了那纤细光滑的手腕,沈默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柔弱的身子已然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嘶!”还没等王重说什么,沈默便已经倒吸一口凉气,娥眉紧促,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王重只觉得掌心传来淡淡的灼热感,定睛一看,如点漆的双目之中,绽放出大星般璀璨的光芒。 本该洁白一片的光滑背部,此刻已经被一道道淤青红痕所覆盖,剧烈的疼痛致使血气淤积在皮下,气血不通,形成淤青。 触目惊心。 “这人渣!”王重啐骂一声,赶忙将沈默扶起,立即松开手,还不忘提醒一句:“地上滑,小心些!” 沈默只觉得从泥潭里飞入云端,又险些再度落入泥潭,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回过神来,又赶忙抬手想用手臂遮挡住春光。 可遮了上面又露出下面,纤细匀称、长短适宜的白腿,光滑平整,没有半点起伏的小腹,还有雪白瘦削的香肩,以及肩后那若隐若现的淤青痕迹,那纤细的双臂不过是给自己些许心理慰藉罢了,又如何能遮得住。 见王重转身往房间里走,沈默下意识就松了口气,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 红霞滚烫,恍若火烧,可羞怯之意之意才刚刚升起半点,可还没等她细细体会,后背火辣辣的痛感却让她想起刚才的情形,瞬息之间,红霞尽去,犹如被人迎头浇上一盆冷水,冰寒彻骨,如坠冰窟。 半晌后,沈默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沈栋梁还昏迷着躺在地上。 王重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对于王重这个心地善良、平易近人的饭馆老板,同时又是自家弟弟的师父,沈默还是颇为熟悉的,而且对于王重的照顾,沈默一直都很感激。 可现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 沈默的心情却尤为复杂,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最不堪的一面,被王重当场撞破了。 沈默已经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王重了。 事实摆在眼前,一切的解释似乎都变得无比苍白。 “对不起!” 原本低着头,正无声落泪的沈默,听到王重的话,惊讶的抬眼望着坐在对面的王重。 “我本来可以当做没看见了,可我实在忍不了了!”王重看着沈默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心疼:“我怕你真就被他给打死了!” “谢·····谢谢!”沈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重,立马就又把脑袋低了下去,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你是·····怎么知道我······我在这儿的?” “下午这个人渣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而且我看你的反应,似乎没有见到长辈的高兴,还有些不怎么情愿,我不放心,就悄悄跟了过来,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员工,是因为在我那儿打工才留在的桦林,你要是在桦林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学校和警察怕是都要来找我麻烦。”王重解释道。 王重的直白和坦然,让沈默有些无所适从。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沈默的声音小的就跟蚊子一样,脑袋仍旧低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 “不用客气,你背上的伤?”王重柔声问道。 沈默苦笑一声,说道:“回头我自己上点药就好了。” 王重却摇摇头道:“你背上这伤看着没有破皮,可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可有小半个月难受的,你要是信的过我,我帮你推宫过血,加以针灸,拔到火气,促进气血流通,然后再上药,能好的快些。” “推宫过血?针灸?”沈默皱着眉头疑惑的打量着王重:“你会中医?” 实在是王重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小时候经常跟人打架,受伤是家常便饭,又没那个条件天天往医院跑,就跟个老郎中学了一阵子,也算是久病成医。”王重这话半真半假,真是指系统安排的这个身份确实有这个经历,假指的自然就是王重那早已高达五级、中西结合的高超医术。 沈默本想拒绝,作为一个医学生,虽然只是个才上了一个学期,还处于理论基础阶段的医学新生,虽然谈不上什么医术,但基本的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似是怕沈默误会,王重赶紧解释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算了,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去医院,而且你背上的伤拖的久了只怕就聚成淤血不好处理,所以才·······” 沈默本想拒绝,可转念便想起方才自己对王重已经几近坦诚相见,又何必再纠结于这些。 因着刚才的事情,还有往日的印象,沈默对王重的话下意识就选择了信任。 而且作为一个医学生,虽然现在连初入门襟都还算不上,可许多应该有的常识都已经有了,刚才在厕所里,沈默已经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后背的情形。 “那麻烦你了,王大哥!”沈默低着头,有些害羞。 沈默是个医学生,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做推功过血。 王重没想到沈默竟然真的就同意了。 不过王重看了看地上的沈栋梁,皱眉道:“这里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吧!” “嗯!”沈默的声音小的如蚊虫低语一般,可似乎是察觉到了王重的目光,沈默低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仍在昏迷中的沈栋梁,神色却又立即变得复杂起来。 现在沈默只想快点逃离沈栋梁的身边,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只要是沈栋梁在的地方,对沈默而言,都是噩梦,是让她痛苦沉沦的地狱。 二人快速收拾东西,在桦医附近寻了家条件一般的旅馆,沈默背上的伤势其实不重,但淤血聚于皮下,阻碍气血流通的话,疼痛是便无法避免的。 沈默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王重,缓缓解开衣物,只剩下最后的内衣,就在沈默想要曲手解开内衣的口子时,手臂的转动,引动背部的皮肉变化,宛若撕裂般的痛感疼的沈默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王重立马关心的问道,不过还是没有转身。 “我····我够不着!”沈默那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王重转过身来,看着沈默的痛苦的样子,道:“你先趴下,剩下的我来帮你吧!” 沈默看着王重那双幽深平静,澄澈干净的眼睛,点了点头,俯身趴在床上,王重走到床边,看着那满是淤青的背部,和那形成了强烈对比的雪白的香肩和玉颈,叹了口气。 轻车熟路的解开沈默在背后的胸衣扣子,将一块儿叠好的白色帕子递给沈默:“咬着吧,免得太疼咬到舌头。” 沈默没有拒绝,接过叠好的帕子,张口咬住。 “我来了,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要么就是疼一下,要么就是疼上好几天,连穿衣服脱衣服都疼的那种,沈默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王重往掌心之上倒了点药酒,搓了几下,体内真气迅速运转,真气运转至指掌之间,掌心温度再度上升。 这是王重自己在《老农民》世界花了几十年的功夫,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真气用法,相较于将真气运用于指掌刀剑之间与人拼斗厮杀,使得拳掌威能大增,刀剑锋利无比,迅若闪电,从而达到杀敌的目的。 王重却将这门传自孩哥的无名练气诀所练出的真气,开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用法,这也多亏了王重历经数个副本世界,有了几百年的阅历,还有现如今已经达到了六级的练气等级,和体内汇聚的近甲子的浑厚精纯的真气。 沈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两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和自己那嫩滑无比的肌肤所接触,两只大手似是加热过的一样,所及之处,除了最开始的疼痛,以及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带给沈默的感觉便是舒服,大手碰过的地方,就像数九寒天中,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意烘烤一般。 痛苦且又舒服,随即沈默便觉得背上似有万千只蚂蚁在爬,奇痒无比,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挠,却被眼疾手快的王重一把把手打掉。 “千万别动,不管多疼多痒都得忍着,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王重现在是用真气给沈默推功过血,将其已经初步淤积的淤血汇聚起来,再以针灸之法封锁起来,再将之导出体外。 沈默闻言,也只能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的攥住床单,硬生生挺着。 真气并不是万能的,人体经络血管遍布,四通八达,而且每个人身体上有些细微之处的构造是不一样的,足足花了五分钟,王重才完成前两步,此时的沈默,浑身上下大汗淋漓,额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涌现,顺着脸颊而下,自下颌处滑落,抵在剩下铺着的浴巾之上。 而沈默的意识,也在这一潮接着一潮不断袭来的痛苦和奇痒中,渐渐被淹没,额头隐有青筋暴起。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于沈默而言,却好似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瘙痒和疼痛刚刚止住,沈默的背上却多出了一个乌黑隆起的鼓包,还没等沈默回过神来,王重便一把扣住其香肩,轻轻一拉便让沈默由趴着变成侧着,随即便自针囊之中,抽出一根比寻常银针更粗更长的针,在酒精灯上微微炙烤,针尖刺入鼓包之中,顿时便见乌黑的淤血自长针另一侧喷涌而出。 沈默只觉得背上忽然生出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疼,有些微痒,但更多的却是舒适。 随着淤血被导出,沈默背后的鼓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只是速度慢上许多。 王重还不忘催动真气,刺激鼓包内残存的淤血,让它们彻底流出。 片刻后,王重将沈默拨回原位,催动真气,刺激沈默背部的气血流通,这一次不再有瘙痒和痛苦,沈默只觉得像是沐浴在温泉之中,后背发热,要不是嘴里还咬着帕子,舒服的她都想叫出声来。 王重道:“你先歇一歇,待会儿先洗个澡,洗完澡我再给你上药。” 沈默的后背自然没问题了,不过方才汇聚淤血的鼓包,现如今淤血散去,鼓包变得皱巴巴的,而且淤血汇聚,将皮肉隔离开来,王重虽然用真气催动沈默本身的气血将其挤压而出,但人体何其复杂,虽肉眼瞧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保不齐便有残留。 而且王重只是清除了淤血,伤势还需要慢慢恢复。 “辛苦你了,王大哥!”沈默侧头看着王重一脸疲惫的道,现如今的她,浑身的力气好似都用尽了一样。 “不用客气!”王重道:“你元气损伤不小,先休息一下吧!” 沈默忙又收回了目光,不敢和王重对视,心情更是跟乱麻一般,脑中不知生出了多少千奇百怪扥念头,歇了将近两三分钟,恢复了些力气,沈默才抱着衣服遮着身体起身进了厕所。 随即厕所里就传出一阵淋浴声。 床边,坐在沙发上的王重叹了口气,跟知道剧情截然不同,电视里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可当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甚至亲自为沈默号过脉,确定沈默已非处子之身,而且已然破身多年,房事经历颇多,王重心情便不禁有些复杂起来。 沈栋梁! 想起这人,那双平静的眸子中便绽放出璀璨如大星的明亮来,目光也莫名变的凌厉起来。 沉寂在内心深处,几近被消磨殆尽的杀意再度升起,在心湖间翻腾,使得原本平静的心湖,掀起了不少浪涛。 浴室里的淋浴声忽然停了,不一会儿,穿着浴巾的沈默拉开浴室门走到王重跟前。 “王大哥,我洗好了!” 王重点了点头,站起身面墙而立,沈默解开浴袍的绳结,又复趴在床上,露出背部。 “王大哥,我好了!” 王重将沈默的鼓包处理了一下,上了药,贴了纱布,又给沈默手上的背部抹了王重自制的跌打药膏,药膏刚抹上去,一股子清凉之意便瞬间侵入肌肤之中,清凉过后,便是暖意,整个后背暖洋洋的,在这寒冬腊月之中,倒是颇为舒服。 沈默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王重还是坐在沙发上。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既然知道了,王重自然不会再瞻前顾后的啥也不干,既然要帮沈默,那就得帮的彻底一点。 不过现在的沈默,肯定脆弱而敏感,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系统给的任务可是和沈默息息相关的。 沈默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的焦距变化了一阵,才开口道:“我想离开!” “我来桦医,就是为了离开松河,离开那个所谓的家。” 王重道:“你要是一心想要离开,那为什么一开始还想着回去过年?难道那个家里还有什么让你必须要回去的人和事?” 沈默低着头,又沉默起来。 王重接着道:“又或者你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无奈只能受他胁迫?” 什么猛然抬头,瞳孔骤缩。 到底还是个涉事未深的少女,没有多少心机城府,单纯好欺。 “看来是了!”见沈默的反应,王重点点头道:“小军在桦林,孤儿院长大,多年来都是自力更生,应该不是小军!” 沈默脸色再变。 王重一副冷静分析的模样,目光打量着沈默:“你一个女孩子,年纪又不大,肯定不会是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错事,有罪证被他抓着,无非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照片、视频之类的。” 沈默脸上神情再变,震惊之色愈发浓郁,震惊的看着王重,尤其是在听着王重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推敲的七七八八之后,脸上的震惊也到达顶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人诚,不欺我!” 王重摇摇头,极为感慨着道。 沈默闻言,默然不语。 第341章 劁猪 “说说吧!” 王重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事已至此,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看看怎么帮你!” 沈默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王重,迎着那好似能看透自己内心的目光,只纠结了一会儿,便徐徐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正如王重说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王重差不多都知道了,剩下的那些过往,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再度述说过往,对于沈默而言,无异于是将过往的那些伤疤再度揭开,再次重新感受那些伤痛。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眶,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悄然往下滑落。 王重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可饶是以王重历经多个副本世界,见惯了风雨,看了不知多少肮脏龌龊的丑恶之事锤炼而出的内心,心中仍旧泛起了涟漪,那被收敛了多年,即将消磨殆尽的杀意,也被这骇人听闻的丑恶行径勾了起来。 ······ 听完沈默的叙述,看着沈默梨花带雨的模样,王重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小小年纪,本该过着阳光灿烂,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为何要让她经历这般道德丧尽的丑恶之事。 怕是当初就算是和弟弟傅卫军一道被送去孤儿院,受人白眼,尝尽人间冷暖,也比这经历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给了希望,却又亲手将其拉入地狱之中。 沈栋梁! 想起这个名字,王重心中的杀意便不住翻涌。 看着沈默,王重问道:“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对付这种人渣的吗?” 面对王重的提问,沈默摇摇头。 “想知道吗?”此时的王重,像是那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嗯!”沈默立马点头。 王重道:“那我先问你个问题,伱觉得为什么沈栋梁能把你拿捏的死死的呢?” 沈默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是,随即摇了摇头。 王重道:“因为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年纪轻轻,没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性子也软,更关键的是你怕那些被他拿在手里的东西被公诸于众,怕被那个人渣把这些东西寄到你的学校,让你的同学、老师,朋友,让所有认识你的人看见。” “你怕这件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你就会被说成是残花败柳,你怕人们看你的目光变得奇怪,你怕从此以后,你在亲朋好友,老师同学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说话的时候,王重的眼睛就看着沈默,四目相对,不管是王重的眼神还是说的话,都像刀子一样,直挺挺的扎进了沈默那脆弱的内心最深处,毫不留情。 “我······”沈默似也被隋东传染了,低下头不敢和王重对视,可脑中灵光一闪,当即便回过神来,急忙抬眼看着王重:“你的意思是,他拿捏住了我在意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没错!”王重道:“正因为你在意,所以才会被他拿捏,才会像现在这样任他摆布!” 王重看着沈默道:“那个人渣就是欺负你单纯无知,不懂法律,而且笃定你看重名声,怕被人歧视,所以才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沈默神色黯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事儿也就是发生在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要是换成我的话!他既然自认为用我在意的东西拿捏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用他在意的东西拿捏他?与其被人就这么拿捏一辈子,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不过是比谁更狠的下心而已。” 听着王重那煞气外露的话,沈默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王重看着沈默的眼睛,问道:“你是愿意就这么一直被他当提线木偶控制一辈子,还是奋起反抗,摆脱这个人渣的魔爪,过上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沈默想都没想便径直道:“我一直都想摆脱他的魔爪,逃离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脑中闪过王重刚才的话,沈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问道:“我要是告他的话,能让他坐牢吗?” “难!”王重摇摇头道。 “为什么?”沈默不解。 “法律只是道德的底线。”王重道:“法律讲究证据,除非你能拿到证据,不然的话,你很难告倒他,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抚养你长大,因为他让你衣食无忧,甚至还送你去学钢琴,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只有他对你的好,这些都是对他有利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是你那位大娘,你不是说了吗,她一直以来都体弱多病,没有工作,也干不了重活,现在沈栋梁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沈栋梁进去了,她和她儿子怎么办?她肯定是站在那个人渣那边,就算你真的把他们告上法庭,也未必能赢。” 沈默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破灭。 王重却仍旧还在火上浇油:“还有,人们对周边人和事的认知都是有惯性的,在外人眼中,是那个人渣把父母双亡的你接到身边抚养,你要是真的和沈栋梁对簿公堂,只怕在有些外人眼里,还会把罪责怪在你的头上,说你长大了,考上大学了,翅膀硬了,为了摆脱大爷一家,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编出的故事污蔑那个人渣。” 沈默被王重说的目瞪口呆,宛若被困在黑暗之中:“会···会这样吗?” “人们永远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王重道:“要不是笃定了这一点,那个人渣又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我该怎么办?”沈默慌了:“我不想回松河!我不要!” 可越急越是没有方寸,越是没有头绪,游离的目光扫到王重身上时不自觉便停了下来,随即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重的手,像是那落了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王大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再被那个人渣控制了!” “帮你也不是不行!”王重抽出了被沈默抓着的手,淡淡的看着她。 沈默眼中希望之光越来越盛,好似看到了自己彻底脱离沈栋梁魔掌的情形。 现如今的沈默,刚刚经历了那么一遭,又因为向王重述说往事,不正相当于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再度回味了一遍,还有王重的那一番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默的内心本就敏感而脆弱,而王重的那一番话,连法律都拿沈栋梁毫无办法,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将沈默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不是那些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沈默愣了一下,王重的话,宛若一盆冷水,浇在了沈默的头上。 看着王重那张平静如常的脸,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沈默咬咬牙道:“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答应,只要你肯帮我!” 王重嘴角微扬,露出笑容:“三件事!你答应我三件事情,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德,不违背法律,而且你有选择拒绝的权利,怎么样?” “三件事情?”沈默想了想,点头道:“我同意!” “那好,具体是哪三件事咱们以后再说,不过你既然让我帮你,那怎么做,你得听我的。” “没问题!”沈默看着王重,一脸坚定的道,目光中带着信任。 王重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免得小军和隋东担心你!” “嗯!” “还有,维多利亚那边你暂时就不要去了,那地方鱼龙混杂,太乱了,别那个人渣这边还没有摆平,你在维多利亚又出了什么岔子,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和葛经理说一声。” 沈默虽然还有些不舍,毕竟老葛给她开的工资不低,而且工作也很轻松,但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和王重敞开了心扉,述说了过往,得到了王重的承诺之后,沈默更愿意相信王重。 王重道:“其实老葛这人还不错,挺仗义,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人心太复杂,你这么单纯的姑娘,不适合那地方。” 王重和老葛打过不少交道,能在桦林开这么大一家娱乐会所,黑白两道的关系自然必不可少,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身份,从小到大都是桦钢同辈中的风云人物,桦林就这么大,王重和老葛难免碰到一块。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等等!”王重刚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停住,转身看着沈默问道:“沈栋梁知道小军在吉膳堂吗?” 沈默摇头:“应该不知道吧,我没告诉他!” 王重却道:“他既然找得到吉膳堂,找到小军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名义上还是你和小军的长辈,他要是去孤儿院,去警察局的话,或许能通过他们找到小军。” “那怎么办?”沈默道。 王重道:“这样,反正你背上的伤不轻,虽清了淤血,但还是要休养几天,我先送你去医院,住几天院,沈栋梁的事情,我和小军去做。” “我不用去医院的!”沈默忙道:“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你也给我上了药,不用去医院的。” 王重看着沈默,一眼就猜出了小姑娘的想法,无奈的道:“住旅馆要花钱,住医院也要花钱,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总不能睡大街吧!你要是舍不得花这钱,那就只能去我家了!” “去你家?”沈默眼睛一亮,随即却又迅速黯淡:“王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样太麻烦你了。” “没让你白住,正好我现在忙着店里的事情,又要帮你解决沈栋梁这个麻烦,没什么时间收拾房子,你要是去了,收拾屋子洗衣服的活就归你了,就当是你住在我家的房钱。” “谢谢你,王大哥!”沈默柔柔的道。 ·······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和傅卫军打过招呼,报完平安的沈默,跟着王重一路来到桦钢宿舍区,进了宿舍楼,来到王重家里。 这房子还是系统安排的那对父母留下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到六十平的空间,王重一个人住倒是足够了。 “这里以前是我爸妈的房间,后来被我改成了书房,你就住这间!先将就一下,应该没几天。” 床是现成的,不过空荡荡的,墙面是新的,应该是刚刷过,屋里没有柜子,只有几个靠墙的书架和窗边的一张大书桌。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等吧,我帮你铺床!” “我帮你吧!” “你背上还伤着呢,别乱动弹!” “谢谢你,王大哥!” “客气话就别说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件事,等你这事办完了,咱们之间的合作就正式达成了。” “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的。”沈默坚定的说。 ······· 翌日,凌晨,夜幕遮天,旅馆的房间里,昏黄的白炽灯发出柔和的光芒,躺在地上的人影忽然动了动,随即便是几声带着痛苦的呻吟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沈栋梁忽然惊坐而起,迅速扭头打量着四周,随即便皱起眉头来,不是警局,更不是监狱,还是那间旅馆。 那那个自称警察,并且把自己的打晕了的? 傅卫军? 沈栋梁心思颇为缜密,可任凭他心思再缜密,也不可能猜到一个和沈默几近没有关系的人身上,整个桦林,沈栋梁能够想到的只有傅卫军。 而且现在沈默被带走,把自己留在旅馆里,这里除了傅卫军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 等等,傅卫军是聋哑人呀,说不了话,那门外的是······帮手? 一瞬间,沈栋梁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沈默。 看着外头天色亮了,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叫了起来,沈栋梁面色阴沉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径直下了楼,来到前台,向旅馆的前台询问沈默的消息。 可这大过年的,旅馆里人来人往,前台哪能个个都注意到,回答的很是含糊,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沈栋梁黑着脸一路再度找到吉膳堂,吉膳堂才刚刚开门,罗美素清闲的坐在柜台后打着毛衣,忽然一个黑影挡住了光线,罗美素抬眼一看,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这不是小默她大爷吗,你怎么来了?” “沈默呢?”沈栋梁径直问道。 罗美素一愣,当即便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沈栋梁:“小默昨天不是跟你走了吗?昨晚小军还特意过来请假,说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桦林,他们姐弟俩要好好招待招待你,小重还准了他们两天假呢!” “小军?傅卫军?他也在这儿上班?”沈栋梁眼睛突然瞪大,急忙追问。 “你不知道?”罗美素更加奇怪,身为大爷,知道自己侄女儿在这儿,竟然不知道侄子也在? 想起沈默和傅卫军的过往,罗美素对沈栋梁这个所谓的沈默和傅卫军的大爷愈发感到奇怪。 沈栋梁心底一突,电光火石之间便调整好了状态,作出一副沉思状,似是喃喃自语般念叨着:“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难道是准备给我个惊喜?” 罗美素一听这话,心底刚刚生出的疑虑和奇怪便又烟消云散了,脸上原本散去的笑容再度出现:“说不定还真是。” 沈栋梁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罗美素也笑着道:“您慢走!” 刚从吉膳堂的大门走出来,沈栋梁脸上的笑容便瞬间烟消云散,脸色亦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傅卫军! 沈栋梁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名字,他已经能够确定,昨天打晕自己带走沈默的,就是傅卫军。 军绿色的大衣袖子底下,沈栋梁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扭头看着身后吉膳堂的招牌,沈栋梁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怒火憋在心头。 十几年了,十几年了,沈默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愿,可自打离开松河来了桦林,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变化。 沈栋梁的神情愈发阴沉,目光中透着浓浓的阴郁和疯狂,攥紧的拳头内,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心中似有一头狂兽,在奋力的锤击胸膛,仰天嘶吼着,脑中只剩下一个身影。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有雪花飘落,初时还只是星星点点,不一会便簌簌而落,铺天盖地。 离开吉膳堂,沈栋梁立即奔着孤儿院去了,虽然心里非常迫切想要找到沈默,可沈栋梁心里明白,他不能着急,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来,不然的话,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工作、前途、家庭,只怕都将毁于一旦,所以他必须得小心翼翼。 沈栋梁以探望侄子为由,非常顺利的从孤儿院那里打听到了傅卫军的住处,刚从孤儿院出来,沈栋梁便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便马不停蹄的杀向傅卫军的住处。 大雪越下越大,沈栋梁走的越来越快,胸腔之中充斥着旺盛到了极点的怒火。 第342章 劁猪 (补) 傅卫军的住处,傅卫军请了假,隋东本想跟着一块儿,却被傅卫军打发着去上班了,倒不是说傅卫军和隋东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而是吉膳堂那边确实比较忙,王重这两天也有事儿,没法兼顾。 傅卫军带着助听器,听着录音机里播放的音乐,音乐很动听,节奏非常舒缓,但听音乐的傅卫军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录音机的磁带,都是傅卫军和隋东二人精挑细选后才买的,都是两人喜欢听的歌,要换了平时,此时的傅卫军,两边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定然堆着淡淡的微笑。 可现在,傅卫军只能借助音乐来舒缓情绪,暂时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下。 今早去王重处探望姐姐沈默的时候,自姐姐口中得知了这些年来姐姐的经历,要不是王重制住了傅卫军,估计傅卫军当时就提着刀去砍了沈栋梁。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捶门声响起,带着助听器的傅卫军自然听得见,走到门后,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中年男人,傅卫军脸色骤变。 “闪开!”沈栋梁一把就将傅卫军推开,径直便往里闯。 傅卫军说不了话,就只能在后边拉扯着沈栋梁,可傅卫军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虽然常年在街头厮混,与人打架,可凭借着的只是一个狠字,气力上比起沈栋梁这种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还没走下坡路的中年人而言,自然要差一些。 傅卫军索性也懒得拽了,任凭沈栋梁在屋里找。 可沈栋梁翻遍了整个屋子,也不见沈默,当即便扭头看着傅卫军,面色黑如锅底,目光阴郁,眸中闪烁着竭力压抑着的怒火。 “沈默呢?”沈栋梁看着傅卫军,咬牙切齿的问。 傅卫军却只咧嘴一笑,因为他本就说不了话,沈栋梁怒火中烧,下意识抬手就要往傅卫军脸上扇过去,忽然脖子一疼,意识再度陷入黑暗之中,昏迷之前,眼前最后看见的,就是傅卫军那阴冷的笑容,还有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冰冷、平静、没有丝毫温度。 砰的一声,沈栋梁那不算高大的身体直挺挺的砸在地上,傅卫军看着出现在沈栋梁身后的高大身影,赶忙打出手语,问现在该怎么办。 王重咧嘴一笑,示意傅卫军帮忙,将沈栋梁的衣裳全都解开,王重则取出一个类似于武侠电影里那种装药丸的小瓷瓶,扒开塞子,捏开沈栋梁的嘴灌了进去。 等沈栋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盏大灯正对着他,沈栋梁只觉得浑身都要冻僵了,想要动弹,可浑身用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想要呼喊,可嘴巴动了动,可除了几声几不可闻的‘额、啊’之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连想要抬头看看都做不到。 “哟!醒了!” 沈栋梁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子,眼珠子也随之一转,只见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的火炉边上,起身正朝着自己走来。 这男人沈栋梁见过,不是别人,正是沈默和傅卫军姐弟俩所在的那个叫做吉膳堂饭馆的老板。 沈栋梁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有心挣扎,可却好似鬼压床一般,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 看着越来越近的王重,沈栋梁的眼睛瞪大了,瞳孔皱缩,眼神不断发生着变化,不过短短的一瞬间,脑中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和想法。 昏黄的白炽灯下照耀下,赤身裸体的沈栋梁身上,数十支大大小小的银针闪烁着寒芒。 正是这些银针,和王重灌进沈栋梁体内的药物,让其变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木偶,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连呼救都做不到。 王重不急不忙的取出一个裹起来的皮囊,徐徐展开,不急不忙的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手术专门用的工具!” 王重取出火柴盒,将一只火柴沿着侧壁一划,火柴便燃了起来,用火柴将酒精灯点燃,随即甩甩手,又将燃烧的火柴甩灭。 恐惧源于未知。 而此时的沈栋梁,内心深处,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 他能清晰的看到王重将那从那皮囊中将两把闪烁着寒芒的锋利手术刀取出,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拉开,更加能够感觉到那被酒精灯炙烤的发烫的手术刀,和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的皮肉接触时的感觉。 “猪我倒是没少劁,人倒还是第一回,你这人渣运气倒是不错。” “沈默这么好的姑娘,竟被你当玩偶一样肆意欺凌亵玩,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不过我这种奉公守法的人,怎么可能干杀人的事儿,放心,我对伱的小命没兴趣。” 王重的动作很快,手起刀落之间,两颗肾子便已被顺利摘下,简单的将伤口处理,王重将两颗泡在装着福尔马林的烧杯中的肾子拿到沈栋梁面前,道:“好好看看,作案工具我就先给你没收了,接来下的更刺激哦!” 看着面带微笑的王重,看着烧杯中那两颗椭圆形的肾子,沈栋梁目瞪欲裂,眼睛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突了出来,嘴巴不断的张着,额头脸上的青筋也不断暴起。 王重却不紧不慢淡淡的道:“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沈栋梁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到沈栋梁再度醒来时,浑身上下仍旧无法动弹,他日思夜想的沈默,正坐在旁边的火炉边上烤着火,身上盖着被子,手上连着输液管,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好几瓶盐水。 药水空了一瓶之后,沈默走过来,熟练的换了一瓶,就这样三瓶药水过后,沈默离开了,全程一言未发。 沈栋梁更加绝望。 晚上,王重又来了,这次取走了沈栋梁的一颗腰子,缝合了伤口,继续吊水。 ······ 沈栋梁迟迟未归,连个电话也没打回来,起初赵静怕误了沈栋梁的好事,虽然担心,但也不敢打电话去找,可直到除夕这天晚上,沈栋梁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远在松河的赵静开始坐不住了。 可她身体弱,外头又这么冷,受不了奔波,只能往吉膳堂打来电话,可腊月二十七开始,吉膳堂就关门歇业,开始放年假了,她怎么可能打的通电话。 又等了一夜,赵静再也坐不住了,生怕丈夫出了意外,翌日一早,便在儿子和老母亲的陪同之下,去警局报了警。 沈栋梁到底不是普通人,松河那边的警局接到报案之后,立马就和桦林这边的市局联系了。 桦林市局这边,吉膳堂最近在桦林可谓是鼎鼎大名,上到局长,下到底下的警官,不少都去过吉膳堂吃饭,也都知道吉膳堂自二十七日起就放假歇业的事情,不过既然是松河那边的案子,市局这边自然也要配合一下,当即就准备派人去找王重这个吉膳堂的老板询问。 正好电话过来的时候,马德胜就在局里值班,当即就带着人直奔桦钢宿舍区而去。 敲门声响起,正在屋里盘膝打坐的王重睁开眼睛,走到门后,打开房门。 “市局马德胜,你是王重吧!”马德胜看着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王重,亮出证件,张口就问。 “我是!” “有个案子找你了解下情况!” “马队请进!”王重把人请进屋里,倒上几杯热茶。 “不是什么好茶,马队和警官别嫌弃!” “谢了!”马德胜道:“不用这么客气。” “进门是客吗,更何况这大过年的,咱边吃边聊。”王重把桌上摆着的花生瓜子和水果推到二人跟前。 马德胜道:“咱们还是先聊聊案子吧!”目光却始终都在观察着王重。 王重仍旧还是那副镇定自若,风轻云淡的样子:“马队长,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案子吗?” “失踪案,沈栋梁你认识吗?”马德胜问道。 “沈栋梁?不认识!”王重摇头。 马德胜再问:“那沈默呢?” 王重道:“沈默我认识,她目前算是我店里的员工,这孩子是桦医的新生,放寒假开始就在我店里兼职······等等,马队,这个沈栋梁难道和沈默有关系?” 马德胜解释道:“不错,沈栋梁是沈默的大爷,也是把沈默从小抚养长大的人。” “沈默的事儿我知道,她父母早亡,从小就被大爷收养了吗!不过他大爷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 马德胜再问:“根据沈栋梁的老婆说,沈栋梁来桦林,就是来看望沈默的,沈默往家里打电话说在你们吉膳堂兼职,沈栋梁有没有去过你们你们吉膳堂?” “去过,那我还见过他,那天是二十四,有个自称是沈默大爷的人来找沈默,说是要带沈默出去买点东西,聚一聚,为此我还准了沈默几天假呢。” “哦?是吗!”马德胜一听有戏,当即便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他就带着沈默离开了?不过第二天沈默就病了,我想着反正二十七我们就歇业了,就给她放了假,让她年后再来上班。” “你知道沈默住哪儿吗?”马德胜再度问道。 “学校放假以后,沈默就一直住在她弟弟那里。” “沈默还有个弟弟?”马德胜有些意外。 “亲弟弟,叫傅卫军,也在我店里打工,在后厨干学徒,干了有几个月了,虽然不同姓,但他确实是沈默的亲弟弟,当初他们父母出意外去世之后,沈默的大爷把沈默接走抚养,却把这孩子扔到了孤儿院。 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先天有缺,但人实在,勤奋,做事情又用心,挺上进的一孩子,还有个跟他一块儿来的,叫隋东,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他们住在一块儿。” “傅卫军?隋东?”马德胜和旁边的崔国栋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外。 这两人算是警局的常客了,孤儿院出身,无父无母,一个聋哑,一个口吃,小偷小摸的事情没少干,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 马德胜和崔国栋对这几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也都是尽量引导,毕竟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并非是他们的本意。 王重道:“以前这两孩子确实有些不着四六,不过来了我店里之后表现倒是挺不错的,平时干活也卖力,从不偷懒耍滑。” “这么说沈默现在应该和傅卫军待在一起?”马德胜问道。 “自从桦医放了寒假之后,沈默一直都住在傅卫军那里,如果她没有回松河的话,现在应该也在那儿。”王重报了傅卫军家的详细地址,马德胜知道地址后,也就没再追问,带着人直接走了。 马德胜带着人从王重家离开,赶到傅卫军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傅卫军和隋东做了一大桌子菜,三人围坐在饭桌前,满脸笑容,吃的正开心,忽然,敲门声响起。 “谁啊?”隋东疑惑的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人高马大的马德胜和警察崔国栋,脸色立即发生变化,“马队长!崔警官!我···我····最近···没犯事儿吧!” “放心,不是找你的!” 马德胜开门见山,径直问道:“傅卫军在吗?” “军哥····在·····在屋里!”见到马德胜和崔国栋,傅卫军难免有些紧张,说话自然也就更加磕碰。 马德胜和崔国栋径直走进屋里,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子旁边的傅卫军和沈默。 “你是沈默?”马德胜眼睛一亮,当即问道。 “嗯!”沈默点头道。 “隋东,你过来!”马德胜冲着后边的隋东招了招手,准备让隋东给他翻译。 “马队长,你想问我弟什么,我也能翻译!”沈默道。 隋东是个口吃,说话磕磕绊绊,沈默就没这个毛病。 马德胜拉了个凳子径直坐下,说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默很是意外:“找我干什么?” “沈栋梁你认识吗?” 沈默脸色骤变,低头攥着裙子:“认识,他是我大爷!” 马德胜是个老警察了,一看沈默的反应,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 马德胜盯着沈默,想看沈默的反应:“他来找过你?” 沈默沉默着,没有回答,马德胜道:“沈默,我们是警察,你有责任也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询问。” 沈默看了马德胜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十四那天。” “听说你还跟他出去了,你们去了哪里?” 沈默攥着手指的手开始有些用力,白皙的手指有些泛红,贝齿轻叩着粉嫩的嘴唇,似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说了:“去了市场买衣服,然后找了家饭馆吃了晚饭。” “然后呢?” 沈默又犹豫了,头低的跟下去,手指掰的更加用力了,似是非常简单的道:“去了旅馆。” “哪家旅馆?” “***旅馆” “再然后呢?”马德胜继续追问。 沈默猛然起身:“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别问我了!”说话间,便突然起身,情绪十分激动。 马德胜连忙安抚:“沈默,你别激动,我们就是例行询问······”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他,非要过来问我!”无声的泪水自沈默眼眶中滑落,方才吃饭的欢声笑语截然不存,沈默的情绪几近彭奎,对着马德胜大声的嘶吼质问着。 “你别激动,就是因为沈栋梁失踪了,一直没有消息,松河那边你大娘已经报了警,所以我们才过来问你的。” “他失踪了,你们去找啊,管我什么事儿,他就是死了,也是自找的!”沈默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傅卫军已经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赶忙抱住几近失控的沈默,怒视着马德胜和崔国栋,要不是说不了话,这会儿傅卫军指定对着马德胜两人破口大骂。 隋东赶忙上前相劝,也得亏马德胜和崔国栋两人是警察,不然今儿个指定得狠狠挨上一顿胖揍才能从傅卫军家里出来。 沈默已经失控,问是问不出了,傅卫军那小子就更别说了,看他们的眼神恨不能把他们俩杀了,哪里还肯配合。 马德胜和崔国栋只是过来问问,这案子说到底是松河那边的,而且还没正式立案。 马德胜只好带着崔国栋从傅卫军家出来,看着被隋东狠狠摔上的大门,马德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办案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不知见了多少,虽然有些尴尬,但于马德胜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也没放在心上。 “马队,沈默不对劲!”一旁的崔国栋一本正经的道。 马德胜斜了他一眼:“你都看出来了,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崔国栋指着屋里道。 马德胜道:“那你想怎么样,你没见人家姑娘情绪都快崩溃了吗?咱们现在只是上门询问,不是审问,你要搞清楚。” 崔国栋也是个老警察,自然明白马德胜的意思,“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你去沈默的说的***旅馆问问,至于沈默这边,我留下来盯着!”马德胜冷静的道。 “行!” 第343章 重重迷雾 崔国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径直坐了进去,汽车后座上,还坐着队里的另外一个同事。 “怎么样了?”马德胜正吃着队员带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傅卫军家所在的巷口。 “问清楚了,沈默二十四那天晚上就离开了,沈栋梁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样子才走的。” 马德胜问道:“退房了没?” 崔国栋道:“退了!” “退了?”马德胜有些意外,吃包子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确实退了,不过旅馆的前台记得,沈栋梁还和她打听前一天晚上跟她一起去的姑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问是跟谁一起离开的!” “嗯?”马德胜皱着眉头,猜测道:“这么看来,沈栋梁并不知道沈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旅馆?” “应该是不知道!” “他还问跟谁一起离开?难道当时沈默不是自己离开,是被人带走的?”马德胜大胆的假设。 “很有可能!”崔国栋点头道,不过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问过旅馆前台的收银了,她们对沈默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她走的时间比较早,至于是一个人还是跟人一起,她们就没印象了。” 旅馆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甚至好些好些做皮肉生意的女的,旅馆对这些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么会去刻意关注。 而且沈默也只是单纯的年轻,相貌并不是那种乍一看就让人很惊艳的那种,而且大冬天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穿的都厚厚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还带着帽子,就露小半张脸在外头,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一定看的准。 “这事儿不简单啊!”马德胜连包子也顾不上吃了,冷静的分析道:“大崔,你去车站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沈栋梁。” “再找人到市内的其他旅馆一一走访,看看有没有沈栋梁的踪迹!”马德胜道。 “马队,这能行吗?”崔国栋却皱着眉头,一脸难色。 “就算是平时,车站的人流量也很大,更何况现在。” “去问问,咱们总得把能做的做了,这事儿只怕没那么简单。”马德胜道。 “行,那我带几个兄弟去车站!” 大过年的,人流量巨大,又没有普及监控,想要找人,只能是大海捞针。 马德胜也是知道这一点,但同时马德胜心里也清楚一点,这是松河那边的委托,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协助办案都是应该的,以后他们这边要是有什么案子,松河那边肯定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大崔带着马德胜的命令,领着人走了。 马德胜带着人继续留在傅卫军家的巷口蹲守监视,还有几个人则是去市里其他旅馆一一走访。 年初二,傅卫军跟沈默还有隋东出了门,马德胜当即就来了精神,远远的跟在后边,眼看着三人买了不少礼品,提着进了桦钢的宿舍区。 目送着几人走进王重在的那栋宿舍楼,猜到了三人意图的马德胜难免有些失望。 但还是蹲守在楼下,一直等到了晚上,才看见傅卫军、沈默三人从楼里出来,出来后三人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回了家。 年初四下午,王阳到傅卫军家串门,还留下吃了晚饭,一直到傍晚七点多才离开。 “这孩子叫王阳,跟沈默他们都认识,好像是在追求沈默,每天晚上从维多利亚接送沈默回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是在追求沈默。” “王阳,他跟吉膳堂的老板王重有关系?” “两家是亲戚,早出了五服,但关系还不错,吉膳堂的老板王重父母早逝,王阳的父母平时对王重挺照顾,王重开了这家吉膳堂开始,就把王阳待在身边当学徒。” 时间尚短,就算是警察,打听出来的消息也有限,只打几乎是听出一些众所周知的消息。 马德胜让人继续在傅卫军家外头盯着,他自己则是跟着王阳一路又回到了桦钢的宿舍区,眼瞅着王阳进了楼,接下来几天,马德胜等人不仅在傅卫军和沈默身边蹲守,还把吉膳堂的工作人员几乎都问询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半点和沈栋梁有关的消息。 倒是有个线索,沈栋梁腊月二十五那天中午左右去吉膳堂找沈默,可惜沈默请假了,这事儿罗美素和不少人都看见了,但沈栋梁去哪儿,他们就不知道了。 马德胜也让人拿着沈栋梁的照片去找傅卫军的左邻右舍们询问,可邻居们都表示没有见过沈栋梁,这下可把马德胜搞糊涂了,难道沈栋梁没来傅卫军家找过傅卫军和沈默? 可不管怎么查,都没有线索,可就是因为没有一点线索,反倒是让马德胜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有时候就是这样,表面上看上去越是正常,实则才是最反常的地方。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本来马德胜对这事儿只是抱着帮忙问询的态度,可随着深入了解,反倒是激的马德胜生出了非要把这案子给捋清楚的决心。 “怎样了?”马德胜看着归来的崔国栋等人,急忙问道。 崔国栋摇头:“没消息!” “小李你那边呢?”马德胜只能看向利群。 可李群也是摇头,同样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马德胜皱起眉头,抱着手捏着下巴,从头开始思索起来。 初五,吉膳堂恢复营业,沈默和傅卫军尽皆回到了吉膳堂上班。 看到阔别了几日的王重,沈默的眼中,露出几分异样的神采来。 沈默还记得那天王重找到自己,告诉自己说沈栋梁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三件事情的第一件事他也想好了。 沈默自然不是那等无信之人,当即便让王重说想让她做什么事情。 岂料王重的话,刚一开口,就将沈默震得无以复加。 “大学期间,不要再去维多利亚兼职了,就来吉膳堂,平时放学后过来,工资给你算正常的三分之一,周末和节假日全天,工资也一样。” “为什么?”沈默看着王重愣了半晌,不解的问道。 “维多利亚是什么地方?是消金窟,是娱乐场所,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去那里玩的都是些什么人?伱现在刚刚才从狼窝里头出来,难道还想再进虎穴?” “再说了,你现在是学生,学生就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时间,学好医术,以后你可是要进医院当治病救人的医生的,要是按我本来的意思,周一到周五都不准你出来兼职,有这功夫,多看几本医术,预习要学习的知识,复习老师讲过的东西,把那些知识都吃透了,都变成你自己的,比你兼职挣的那点钱可有用的多。” 沈默没想到,王重竟然为她想了这么多,雪白的贝齿不由自主的便咬住了粉嫩的下唇,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王重:“王大哥,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你就当我是大发善心吧!”说完这话,王重便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了,也没扭头转身,就这么背对着沈默说道:“你本该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是一张崭新的白纸,你的大好人生都还没有开始,不该被这些东西污染。” 沈默看着王重那高大宽厚的背影,咬咬牙,忽然下定了决心,快步跑上前,从后边一把将王重搂住,双手环住王重的腰,侧脸枕在王重宽厚的背上。 “王大哥,谢谢你!” 王重没有立即把沈默拉开,而是等了半晌,才把沈默的手掰开,转身说道:“虽然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但你这份谢意我就收下了!” 沈默俏丽的脸上扬起微笑,那双乌黑发亮的漂亮眸子当中,盈满了泪光:“年前我就已经跟葛总说过了,以后都不去他那兼职了,让他另请高明。” 这倒是有些出乎王重的预料,沈默竟然舍得那份工资不菲的兼职。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答应帮他搞定沈栋梁了,不用再被人挟持,估计这丫头也是想开了。 “这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农民、工人、摊贩、官员、政客、商人、医生、老师、学生、父亲、母亲、孩子······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每个人努力的想要做好自己,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就得先把学生的本分做好了,然后再考虑兼职挣钱的事情。” “我记住了!”沈默一脸认真的说道。 看着面前的沈默,王重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沈默的脑袋,柔声说道:“以后尽量别回松河了,跟着小军在桦林好好生活。” 感受着那只大手和自己的头发发生的摩擦,沈默非但没有觉得有半点不适,甚至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于是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轻声应道:“嗯!” 王重收回大手,正要离开,却被感觉到大手离开自己脑袋,睁开双眼的沈默忽然叫住了。 “王大哥!” “怎么了?”王重问道。 沈默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能问问,他怎么样了吗?” 王重道:“这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他活的好好的,但是他这辈子都没法再来威胁你就是了。” “对了,警察肯定会来找你和小军的,不管警察问你什么,就按那天我教你的,知道的就照实说,不知道的就直接说不知道。” 沈默一脸坚定的道;“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累你的。” 王重失笑道:“千万记住,切忌别想着什么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反而会弄巧成拙,照实说就行了。” “我记住了!”沈默握紧拳头,十分认真的道。 ······ 晚上,王阳照例送傅卫军和沈默等人回家,一路上几人有说笑的,关系显然处的不错,不过王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虽然聊的很痛快,但几人聊的几乎都是和王重有关的事情。 初七下午,市局那边接到一个电话,省城那边出了件大案子,有个人在火车上被发现,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卸货的人员迅速拨打了120,已经送去了医院,但结果却让人唏嘘,那人又聋又哑,还是个瞎子,肾子被摘、两颗肾也被取走一口,右脚和左手的脚筋被挑断,右手粉碎性骨折,但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发现的时候整个小臂都已经彻底坏死,治疗已经晚了,事急从权,医生已经替他截了肢。 因为伤者至今还在昏迷,省城那边也没办法确认伤者的身份,只能先从火车经过的几个城市来调查,而桦林,便是这列火车的始发站,这列运送物资的火车正是从桦钢发出去的。 整列火车也被扣在了省城。 “马队,省城那边的传真到了!”女警拿着张印着人像的白纸来到马德胜面前。 马德胜看着纸上的人像,瞳孔骤然收缩。 “小李,联系松河那边,说沈栋梁找到了!大崔,你跟我去一趟省城。” 马德胜办起案子来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走就走,拿起皮包和车钥匙径直下了楼,崔国栋赶忙简单的收拾一下,紧跟着马德胜跑了下去。 二人来到省城,和省城的同僚取得联系之后哦,在同僚的陪同下,立马赶到医院,看到了病房中插着氧气管,输着液的沈栋梁。 “确认是沈栋梁吗?”省城的同事问道。 马德胜取出一张照片,递给省城的同事,这是马德胜为了方便寻找,专门问松河的同僚要来的照片。 病床上躺着的那人,除了憔悴一些之外,样貌倒是没什么差别。 马德胜看着病床上的沈栋梁说道:“我来之前已经让人通知松河那边的同事了,估摸着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说着扭头看向旁边的省城同僚:“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省城的同僚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那列火车呢?” “火车是你们桦钢发出来的,暂时被我们给扣下了!从司机到乘务员,都已经安置起来。” “桦钢的火车?”马德胜皱着眉头道:“据我所知,桦钢的火车在他们厂区内部,所有登车的人员和物品,都得经过严格的检验,沈栋梁这个样子,是怎么上去的?” 省城的同志摇头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在火车上还打着吊瓶,医生检查过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全靠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续命,他的伤势也是经过专业处理的,不然早就没命了。” “这么说他这些伤势也有一段时间了?” “医生的推测,至少超过一周,不然恢复不到这种程度,而且以他的伤势来说,并不适合搬动。” “一周?不适合搬动?”马德胜看着沈栋梁道:“那他是怎么避过那么多检查上的火车?” “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省城的同事道:“不过我们倒是有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马德胜立即扭头看着这位省城的同僚。 “这列火车除了本该运送的钢材之外,还有不少东西,不在货运的单子上。” “夹带私货?” “对,而且数量还不少,我们已经派人去桦钢调查了。”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呀!”马德胜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第二天上午,松河那边也来人了,还带着沈栋梁的老婆赵静跟赵静的弟弟。 沈栋梁仍旧还在昏迷之中,期间倒是醒了几次,可都很快又昏迷了过去,医生说是受的刺激太大,精神上也出了问题。 看见沈栋梁削瘦凄惨的模样,赵静当场就晕了过去,幸好就在医院里,又有警察在,医生们抢救的也比较及时,只是赵静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又这么一刺激,身体哪里还挺得住,各种潜伏的病症一下子都引发了,也住进了病房,打起了点滴。 赵静的弟弟被弄的焦头烂额,但没办法,谁叫病床上躺着的是他亲姐姐和姐夫呢。 赵静醒来过后,一直在床上抹着眼泪,问她什么也不说。 把询问警察都弄的烦了,“我们这是在帮你们,要想找出让你丈夫变成这样的凶手,你必须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可赵静坚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说她身体弱,常年卧病在床,沈栋梁在外边的事情她一向不管,也管不了。 可不管是赵静的神情还是反应,都在告诉马德胜他们,赵静一定隐瞒了一下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趁着赵静和沈栋梁都在省城,马德胜立马带着崔国栋赶赴松河,和松河的同事去的联系之后,先是和沈栋梁的单位联系上,然后马德胜和松河的同僚便在沈栋梁单位的人立刻去了沈栋梁的家里,希望能够找出证据来。 没成想事情竟然意外的顺利,马德胜等人竟然在沈栋梁的书房上锁的抽屉里,发现了好几个不雅照片的相框,还有胶卷,DV。 “马队,这是······沈默吧?”崔国栋看着照片上的人道。 马国栋接过相册,一一翻看,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足足五本相册,记录了一个小女孩,从七八岁开始,一直到成人所有阶段的各种照片,而且还多是那种赤身裸体的不雅照。 其中绝大多数照片,都是在沈默的房间和书房里拍摄的。 这还只是不雅照,除了这五本相册之外,还有五本,则是沈默从小到大各个年龄阶段,穿着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的照片。 还有那些胶卷和DV,里头的东西,怕是······ 马德胜和崔国栋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怒火。 “人渣、败类,活该他变成这样!”崔国栋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儿,从七八岁开始,就被人当玩偶一样玩弄。 一想到这里,崔国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心底的怒火也被点燃。 “大崔!”马德胜和松河的同事都很愤怒,但却都竭力压制着愤怒,不让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们是警察,是过来办案的。” 第344章 毫无进展的专案组 桦林,吉膳堂。 马德胜和崔国栋站在吉膳堂外,看着里头站在柜台后,正在卖力工作的沈默,心情都很复杂。 “马队,咱们?”万事不决找马队,这是崔国栋和马德胜共事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崔国栋这性子,本也就不是能够独当一面当大将的料。 “进去吧!”马德胜率先迈开脚步,走3进吉膳堂的大门。 柜台后原本笑脸盈盈的沈默,一看到马德胜和崔国栋两人,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消失不见,神情立刻转变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 等到柜台结账的客人走了,马德胜才亮出警员证:“沈小姐,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方便吗?” “不方便,我还要工作!”沈默的语气也很冷。 马德胜却不急不忙,看着沈默的眼睛的说道:“是关于你大爷沈栋梁的消息,而且我们去了一趟松河,从沈栋梁家里找到不少东西,你应该会有兴趣!” 从第一句话开始,沈默的表情就开始发生变化,尤其是最后几句,沈默脸上的神情变化也最为显著。 从冷漠,变成了惊慌,眼中透着焦急和局促,甚至就连双手都有些无处安放。 罗美素本来还想问几句,却被马德胜几句话给应付过去。 “东西呢?”沈默表现的十分焦急。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漂亮,正值花样年华的小姑娘,马德胜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来:“东西现在是物证,暂时还不能给伱。” “我们在沈栋梁家找到的相册,除了记录日常的照片之外,还有五个被他锁在柜子里,一起锁着的,还有一些胶卷、录像带。” 沈默的脸色立马变的煞白,双手更是紧紧握成拳头,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低着头。 马德胜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沈默,瞧这架势,像是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沈栋梁已经找到了!现在他人还在省城的医院里住着。”马德胜把沈栋梁躺在病床上的一张照片推到沈默面前。 “沈栋梁是在火车上被发现的,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这样了,不仅被人给阉了,成了太监,腰子也被摘了一个,左手和右脚的筋被人挑断,声带和耳膜还有眼角膜都被人恶意损坏了,右手本来是粉碎性骨折,因为耽搁时间太久,已经坏死,医生就给他截了肢。” “赵静到医院看到沈栋梁的时候晕死过去,引发了本身的疾病,现在也住进了医院,根据我们从沈栋梁家里找到的照片和视频,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你弟弟傅卫军还有隋东,有作案的动机。” “我们有动机吗!”沈默的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泪水,看着照片上沈栋梁凄惨的模样,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哈哈!”沈默一边落着泪,一边大笑几声,随即猛然起身,说道:“他变成这样,都是他的报应,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抓我吧。” 说完沈默就径直起身离开了。 “马队!”崔国栋本想去追,可看着马德胜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喊了一声。 “算了,先让她静一静,这么大的事情,她小小年纪,需要时间接受,等明天我们再去找她。”马德胜道。 “那傅卫军?”崔国栋问道。 “先盯着,等小李那边的消息!”马德胜道。 崔国栋点了点头,坐到马德胜的对面,看着桌上那张照片,忍不住道:“马队,你说这人渣变成这样,真的会是傅卫军他们干的吗?” “很有可能!”马德胜道:“寻常人,就算是仇杀报复,也不会把人阉割,还取走一个腰子。” 崔国栋道:“省城那边的医生们不是都说了吗,根据沈栋梁伤口的大小还有缝合以及后期的处理来看,取走沈栋梁肾脏的人应该是个经验老到的外科医生,沈默虽然在桦医上大学,可她就是个大一的新生,都没给人看过病,更别说动手术了。 至于傅卫军和隋东,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两小子什么德行,咱们不是都清楚吗!” 崔国栋的心里,对沈默还是很同情的,尤其是在看过那些个录像带里的视频之后,反倒是对沈栋梁,有种罪有应得的想法。 话虽如此,但崔国栋作为警察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个人感情不能凌驾于法律和案子之上。 马德胜道:“所以我才只让人盯着他们,没让人把他们带回局里问话。” “唉!”崔国栋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开始的估计,一桩失踪案,竟然牵扯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马德胜道:“不能光盯着沈默他们,沈栋梁是在桦钢的火车上被人发现的,这事儿和桦钢肯定脱不了干系。” 崔国栋那双小眼睛闪烁着,忽然说道:“马队,你说有没有可能,沈栋梁的失踪和沈默没什么关系,他是因为找沈默和傅卫军,不小心撞破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被人弄成了这样子………” 马德胜白了他一眼:“或许有这个可能,但不大!” “要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惹上了什么人,那些人大可以让他消失,干嘛还费这么大的劲儿,把他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塞到火车上!” 崔国栋迅速发散着思维:“难道说把沈栋梁送上火车的人,就是希望我们在火车上发现沈栋梁?” 马德胜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中,透着睿智。 “那会是谁呢?” “那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崔国栋似是喃喃自语般问道。 马德胜心中的猜测,便是刚才崔国栋说的那样,只是推测终究只是推测,至今还没有半点有用的证据。 “不管是谁,这案子咱们都得往下查!只要案子查清楚了,还怕找不到线索?” “桦钢的那个保卫科长不是被带走了吗?”崔国栋忙道。 马德胜说道:“刚才我给局里打过电话了,刑建春已经被提走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崔国栋问道。 “根据火车上那几个人的口供,他们这么干已经有好几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得有多少东西从他们手里头流向外边?你觉得这件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卫科长能干的了的?” 桦钢保卫科科长的职位其实并不低,大大小小也是个干部,但现在不是几十年前,桦钢的体量虽然依旧很大,但已经是日薄西山,刑建春这个保卫科科长,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虽然品级不低,但也只能在桦钢里面作威作福。 出了桦钢,外人卖不卖面子,就看刑建春的脸够不够大了。 “你是说这事儿可能和桦钢的高层有关?”崔国栋皱着眉头猜测道,只是不敢确定。 马德胜眼睛微眯,十分笃定的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早就听人说这些年桦钢的效益越来越差,都好几年没有再招工了,好多桦钢的子弟们,想顶父母的班,进桦钢当工人都进不去,那个吉膳堂的老板王重好像就是因为因为顶不了班,所以才去开的饭馆。” “他们一个个都是吃的满嘴流油,可底下那些老实本分的工人们,却只有挨欺负的份。”崔国栋一脸不忿的道。 马德胜道:“行了,哪来的那么多牢骚,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案子查清楚。” “查案子,查案子!”崔国栋跟了马德胜多年,知道马德胜的性子,当即话音一转。 “那咱们现在该从哪个方面入手呢?” 马德胜扭头看向旁边冒着黑烟的庞大厂区,嘴里透出两个字:“火车!” 崔国栋眼睛一亮,当即便道:“对呀,咱们先从火车查起,弄清楚沈栋梁是怎么被弄上火车的,再顺腾摸瓜,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 桦钢,厂区办公楼,厂长办公室。 实木打制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大屁股电脑,厂长宋玉坤坐在办公桌后皮质的老板椅上,十指交错摆在身前的办公桌上,脸色黑沉。 对面站着财务科长、厂办主任等等好几个厂里的实权领导。 “火车在省城被扣了,刑建春也被带走调查了,纪委已经介入!”宋玉坤目光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几人:“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厂长,您放心,这事儿牵连不到咱们身上!”财务科长赶忙解释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刑建春干的,咱们只是被他蒙蔽了,一时不察而已,就算纪委那边过来调查,您最多也就是一个领导不力,致使手底下出了害群之马,顶多挨一顿批。” “你能保证?”宋玉坤看着财务科长,一字一句的问道。 “厂长放心,这事儿本来就是刑建春主导,仓库、过磅房、还有那几个司机班的工人跟着都掺和进去了,他们联和在一起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挖咱们桦钢的墙角,现在警察同志们帮咱们把这些害群之马揪了出来,咱们该高兴才是。” 旁边的宣传科长道:“咱们还可以再召开一次全厂大会,您亲自讲话,表示对此事的痛心疾首,坚定和这些害群之马势不两立的立场,咱们领导班子再发表一些自我检讨的声明,到时候再让记者在报纸上一报道,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听着这对‘卧龙凤雏’的话,宋玉坤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黑沉的脸色也得到了几分舒缓,可嘴上自然不能承认:“我是担心这个吗?我担心的是咱们的火车被扣了,发出去的货耽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咱们遇上了这种事情呢!”几个高层也都一脸无奈,这种几十年难遇的事情竟然落到了他们头上。 “那人什么情况?”宋玉坤问道。 “那人叫沈栋梁,是松河一个公会的会长,现在还在省城住院!” “人是在我们桦钢的火车上发现的,要是不弄清楚这人怎么上的火车,那些警察,只怕天天都要过来!” “天天来?那耽搁了生产算谁的?” “这案子性质很恶劣,省里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到时候还得成立专干组专门下来调查,难道你还能拦着警察不让他们调查?” “······” 时间一日日过去,沈栋梁和赵静也被送回了松河慢慢治疗,为了这事儿,省里专门组织了专案组,进入送松河和桦林对这事儿进行调查。 马德胜和松河警方在沈栋梁家里发现的那些东西,也上交到了专案组的手里,马德胜和崔国栋,小李,也都进了专案组,联合调查这个案子。 一开始沈默极不配合,拒不交代任何事情,马德胜等人不得已,只能稍微逼一逼沈默,毕竟沈默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时间(沈默住在王重家的那几天)。 不得已,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证明自己的清白,沈默只能按照王重说的,将所有的事情对马德胜他们如实相告。 可饶是如此,沈默的身上依旧有嫌疑,因为沈默说她住在王重家里,除了一个王重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目击者和证人,沈默完全具有作案的时间。 时间和动机都有了,被列为嫌疑人,自然理所当然。 而王重,也被警方再度传唤,这次不再是登门问询,而是在警局里配合调查。 “说说吧!”马德胜和王重相对而坐,径直道。 王重道:“那天沈栋梁那个人渣来我们店里来找沈默,还主动找到我,说要给沈默请假,我当时看沈默的神情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不放心,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不放心就跟了上去?”马德胜看着王重的眼睛问道:“就这么简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默这么漂亮乖巧的姑娘,又是桦医的大学生,我的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少慕少艾,不行吗?” “少慕少艾?啥意思?”崔国栋话刚问出口,就被马德胜踢了一脚。 “然后呢?” “当时沈栋梁那个人渣在市场带着沈默买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到了旅馆,更是直接对沈默动起手来,我情急之下,装成警察敲门,趁着沈栋梁开门没有防备的时候,打晕了他,把沈默带走了。” “一开始我是打算找家旅馆安置沈默的,但沈默这姑娘舍不得花那钱,也不舍得去医院,但她又被沈栋梁打的不轻,我就把她带回了家,顺便躲一躲沈栋梁。” “之后呢?” “之后沈栋梁又找到了吉膳堂,他虽然不知道小军在吉膳堂当学徒,但却找到了小军家里,不过小军是个聋哑人,沈栋梁又不会手语,他和小军连沟通都沟通不了,哪儿问的出什么。” “然后呢?”马德胜再度问道。 王重摇头道:“打那之后,就没再听到这人的消息了,起初沈默和小军还担心这人渣在暗地里监视小军,就让沈默在我家多住了几天,一直到除夕那天,我才把沈默送回小军家。” “这么说从腊月二十七,吉膳堂关门歇业开始一直到除夕那天,你就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马德胜问道。 “怎么可能!”王重道:“二十八那天我上午去了菜市场买菜,下午又去了趟厂医院,除夕那天不是还送沈默回家了吗!” 一番询问,自然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倒是沈默,表现的有些出乎王重预料,竟没出半点岔子。 事情到了这儿,一下子就又僵住了。 马德胜和专案组又再度陷入了僵局之中,省城那边的审讯结果也早就出来了,可惜和这案子没有半点关系。 沈栋梁倒是醒过来了,可惜精神却已经崩溃,说不了话,看不见,听不着,右手被截肢,左手手筋被挑断,现在连握笔都难,旁人根本没法和他交流。 现如今的沈栋梁,连病床都下不了,想要自杀都是个问题。 专案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倒卖物资的案子上,希望能从这里这出一点线索来,纪委那边也很快就传来消息,刑建春已经招供,和刑建春勾结的,是桦林本地一个叫做猛牛的流氓头子,猛牛这人在局里早就备上号了,手底下有不少亡命之徒,局里本身就掌握了不少猛牛的信息。 如今专案组要办案子,桦林市局肯定全力支持,不管是人员还是信息。 专案组立马火速出动,几天的时间,便将猛牛的团伙大部分控制起来,可审讯过后,仍旧没有半点和沈栋梁有关的消息,倒是找出了不少其他案子还有倒卖物资案的证据。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便是如此了吧! 正月就在这不知不觉中逐渐走到了尾声,专案组那边仍旧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至今为止,连沈栋梁怎么上的火车都没能查清楚。 桦钢那边负责装卸的,开火车的、巡逻的、检查的,所有有可能和这案子有半点牵扯的人专案组都问了个遍,可却仍旧没有半点结果。 就连沈栋梁身上那些缝合伤口用的羊肠线、治疗所用的药物,同样连来源都查不到,桦林市内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药店,全都没有类似的记录。 现在的专案组,就像无头的苍蝇,彻底没了方向。 沈栋梁案虽然没有进展,但关于桦钢倒卖国家物资的案子,却突然又有了极大的进展。 第345章 龚彪的逆袭 近些时日以来,宋玉坤被刑建春的事儿弄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可谓是胆颤心惊,生怕刑建春的那事儿把他也给牵扯进去。 幸好,这事儿做的还算隐蔽,连刑建春自己都不知道,他往外倒腾的这些东西,其实也不过是左手转右手,刑建春等人赚的也就是个辛苦钱,真正的大头,都被以宋玉坤为首的高层牢牢把着。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玉坤这些时日才提心吊胆的,连最喜欢的黄丽茹那儿都不敢去了,搞得黄丽茹都有了不小的怨言。 如此风声鹤唳之际,宋玉坤恨不能将所有的尾巴都收起来,如何还敢顶风作案。 黄丽茹虽然颇有怨言,但也知道大局,只是耐不住心中的相思之情。 可大部分女人都是如此,喜欢感情用事,只由着自己的好恶行事,不知道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黄丽茹恰好就是这种女人。 黄丽茹跟着宋玉坤已经有好几年了,没名没分的不说,还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瞧见了。 最近因着刑建春的事情,宋玉坤就跟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敏感的不行,已有月余没有和黄丽茹联系。 女人嘛,头几天或许还能理解,可时间一长,就容易胡思乱想,譬如什么宋玉坤是不是嫌弃自己了,又或者找了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准备抛弃自己······ 黄丽茹开始慌了,每天上班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老是出神不说,还总是犯一些不敢犯的小错,还惹来了护士长一阵批评。 黄丽茹心里愈发委屈了,宋立坤不找自己,连护士长也看不惯自己,只觉得全世界好像都跟自己作对一样,处处都不顺心。 这天,黄丽茹下班以后,照例来到吉膳堂,坐在她常坐的那个包厢里,王重炒了几样拿手的家常小炒,黄丽茹还点了白酒,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自饮自酌起来。 半个小时后,看着两个空荡荡的酒瓶,还有已经断片,那张漂亮妩媚的脸蛋都埋在桌子上的黄丽茹,王重叫上罗美素,背上黄丽茹,准备将其送回家。 虽说罗美素看不上黄丽茹的做派,但到底是亲戚,见黄丽茹醉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管。 “她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罗美素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正背着黄丽茹的王重。 王重笑着道:“谁知道呢,听玲姐说丽茹姐来的时候瞧着脸色就不大对,像是有什么心事儿。” “心事?”罗美素眸光闪烁着,看了已经不省人事的黄丽茹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拿上了黄丽茹的包,跟着王重一路将罗美素送回其家中。 “婶儿,放沙发还是放床上?”刚进门王重就问道。 罗美素犹豫了一下,说道:“天冷,还是放床上吧!” 王重径直把罗美素背到房间里,刚把人放到床上,原本已经晕乎乎的黄丽茹忽然打了两个嗝,王重赶紧拦腰将其抱起,抱入厕所之中,看着对着便盆吐得稀里哗啦的黄丽茹,闻着刺鼻的味道,王重皱了皱眉,有些嫌弃。 罗美素大病初愈,身子骨弱,没力气干不了重活,王重叫着罗美素一块儿,也是为了黄丽茹的名声着想。 不管俩人的关系怎样,罗美素终究是黄丽茹的亲表姐,王重又是罗美素的晚辈,就算是有人看到王重把罗美素背回家里,有罗美素在旁边陪着,外人也不会多想。 黄丽茹吐得那叫一个厉害,直把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这才作罢。 王重将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对着罗美素道:“婶儿,瞧这架势,今晚您怕是得留下来照看着点了。” 罗美素道:“没事儿,有我在呢,你赶紧回去忙着吧!” “成,那我就先走了。” “别走!”王重刚想离开,醉的晕晕乎乎的黄丽茹却不知何时已然撑着身子伸手抓住了王重的手,眼睛似睁非睁,醉意呢喃的道:“别走!” 看着脸色微变的罗美素,王重赶紧把黄丽茹的手掰开,对着罗美素道:“婶儿,我先走了。” 说完赶紧溜了。 “你别走!”黄丽茹却不肯撒手,翻起身要就要去拽王重,被罗美素给拦住了。 “黄丽茹!”罗美素一声大喝:“好好歇你的,发什么酒疯!” 黄丽茹似是被这一声大喝给喝醒了,睁眼瞧了瞧,虽然酒意汹涌,让她意识有些混沌,但却勉强睁开了双眼,模糊间还是认出了面前之人。 “表姐?怎么是伱?”话刚说完,便娇躯一颤,打了个酒嗝。 “不是我还能是谁?”罗美素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拿着拧干的热毛巾,替黄丽茹擦拭着脸颊额头。 扶着黄丽茹坐了起来,将那染了秽物的衣衫悉数解下,将身上简单擦拭一遍,换上宽松的睡衣,眼瞅着黄丽茹没有再吐,这才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走到外头客厅,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免得夜里黄丽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幸好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清早,罗美素扶着老腰从黄丽茹家沙发上醒过来之后,又去卧室看了一眼,见黄丽茹无事,这才回了家。 回到家,丈夫王响已经起来了,王阳更是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跟着王重去了菜市场。 “丽茹是咋了?怎么突然喝那么多酒?”王响有些关心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罗美素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王响道:“别这么说!丽茹怎么说都是亲表妹。” “行了!”罗美素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倒不是对丈夫,而是对表妹黄丽茹:“别丽茹丽茹叫的那么亲切。” 王响知道妻子对黄丽茹这个表妹没什么好印象,但也知道妻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虽然不喜欢,但血脉之间的羁绊终究是摆脱不了的,不然的话,昨晚又何至于在黄丽茹家呆了一夜,照顾宿醉的黄丽茹。 黄丽茹醒来的时候,家中便只剩下她一人了,宿醉过后,脑袋还有些昏沉,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大舒服,昨夜断片之后,记忆也出现了断层,只记得有人把自己背回了家,还照顾了自己一阵子,替自己脱了衣服,擦了身子,至于是谁,黄丽茹全然没有印象。 脑子混沌的厉害。 刚洗完澡,吹了头发,忽然外头响起敲门声。 黄丽茹开门见是笑脸盈盈的王重,有些意外:“小重?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看丽茹姐昨天喝多了吗,我就煮了点暖胃的小米粥,买了几个包子!”看着王重手中提着个保温盒和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黄丽茹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隐约间,昨夜许多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丽茹姐?丽茹姐?”王重唤了几声,才将黄丽茹从出神中唤醒。 “啊?” “想什么呢?”王重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跟包子:“赶紧先吃点吧,这都一晚上了,你肯定饿坏了!” “先进来吧!”黄丽茹将王重引进屋里,眸光却闪烁着,假意寒暄几句,道起了谢。 “丽茹姐瞧你这话说的,昨儿个我也就是把你背了回来,真正照顾你一晚上的我婶子,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婶子才是正主。” 罗美素不喜欢自己,这点黄丽茹比谁都清楚,表姐妹两人的关系也一直不怎么好,罗美素瞧不上黄丽茹勾搭男人,不知廉耻,黄丽茹也瞧不上罗美素的假清高,市井气。 可昨夜······ 想起那细心的照料呵护,擦身掖被,黄丽茹不由得有些动容。 “来,丽茹姐,赶紧先吃点,垫垫肚子!”王重舀了碗粥,递到黄丽茹跟前。 看着金灿灿的小米粥,冒着热气的大包子,黄丽茹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小米粥,送入口中,粥的温度正好,暖洋洋的热粥流进食道,落入肠胃之中,五脏六腑好似一下子都跟着暖了起来。 黄丽茹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把一碗小米粥喝了个精光,这才抓起一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打量起坐在餐桌另一边的王重来。 “丽茹姐知道厂里最近发生的那件大事儿吗?”王重又帮黄丽茹舀了一碗粥,似是不经意般说起。 “大事儿?”黄丽茹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看着王重道:“你是说保卫科的刑建春联合厂里不少人倒卖厂里物资的事?好像听说差点就出了人命!” “看来玉茹姐知道。”王重道:“那个差点丢了命的虽然不是咱们桦钢的,但却是从咱们桦钢出去的火车上找到的,咱们厂里发出去的火车,上车的每样东西都得经过层层检验,严格把控,更何况是人了,这里头指不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呢,警察那边至今还没查出结果,说不定凶手就藏在咱们身边呢。 玉茹姐你一个女人,既年轻又漂亮,又自己一个人住,要是被人惦记上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最近要是没什么事儿,下班后最好就搁家里呆着,别出门闲逛,就算是出门,最好也叫人陪着,千万别自己一个人。” 黄丽茹脸色微变,美眸中流露出几分恐惧:“不······不至于吧?” 王重一脸慎重的道:“玉茹姐,现在是非常时期,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 说了没几句,没等黄丽茹缓过神来,王重就提出了告辞。 最近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厂领导们一个个脸上都跟死了爹妈一样,就没有过好脸色,好在厂长及时和省里沟通清楚了,被扣的火车由厂里重新派出人手接管。 随着纪委那边的深入调查,各个部门都有人被陆续带走调查,生产、销售、保卫科、仓库、运输、过磅······ 这么大的举动,在厂子里引起了不少的恐慌,尤其是随着保卫科科长刑建春和几个心腹被带走,那些个参与其中的人,一个个都惶惶不安起来,余下的一些没有涉及其中的工人,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影响,有些也被带去问话。 这些事情,龚彪一个小小的厂办科员,自然理会不了,虽然理会不了这些,但保卫科,龚彪却能插上一手。 这天,龚彪一大清早就来到厂办,找到科长,给科长泡了杯茶。 “小龚,你这茶叶不错呀!”科长喝了一口,当即眼睛就亮了,茶叶这东西,普通人还真喝不出太大的区别,但喜欢的人,却不一样。 “科长喜欢?”龚彪立马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我那儿还有两罐,是前两天我一个同学送我的,正好我也喝不完,我拿一罐过来,让科长好好尝尝?” “小龚啊,无功不受禄呀!”科长摆出一副架势。 龚彪笑着道:“科长,瞧您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几两茶叶罢了,我这不是也喝不完,摆在那儿浪费了吗!您帮我喝点,也是对我这个下属的照顾。” “既然小龚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答应了?”科长笑呵呵的道。 “早该答应了,我这就去拿!”龚彪赶忙从公文包里,将早就准备好的茶叶拿给科长。 龚彪在厂办多年,做事一向谨慎,又不是圆滑世故,正经本事不知道厉不厉害,但溜须拍马的本领,在厂办的一群年轻人里头,却能拔一个头筹。 不只是科长,连厂长宋玉坤,还有厂里的好几个高层,对龚彪的印象都很不错。 这天,宋玉坤等人聚在会议室开会。 “刑建春倒卖厂里物资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多的我也就不说了,对于这种害群之马,不管他替我们桦钢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我们也决不能姑息。” “厂长说得对!决不能姑息!” “必须从重处置,杀一儆百!” ·······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必须得尽快解决,刑建春和保卫科的大部分人都被带走了,保卫科现在是名存实亡,咱们桦钢这么大的厂子,好几万工人和家属,那么多的重要物资,怎么能离得开保卫科,咱们必须得重新选老实可靠,一心为厂子办事儿的人重组保卫科。” “厂长,我有个提议!”一个科长举手道。 “你说!” “咱们厂里不是有不少子弟,因为没能顶父母的班,到现在还没有工作呢吗!咱们要是把他们招进保卫科······” “不行!”这话刚一出口,就有人反对了。 “那些个所谓的桦钢子弟到底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有数,咱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宋小峰,成天领着一群人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到处闯祸,惹得人厌狗嫌,这样的人要是进了保卫科,要是他们也学着刑建春他们,搞欺上瞒下,倒卖厂里的重要物资,到时候怎么办?” 这种想法到底有些偏激,当即就有人反对:“话是这么说,咱们厂的不少工人子弟风评并不好,但咱们也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人都给打死了,咱们厂那么些子弟里头,还是有不少老实勤勉的,就比如那个王重他们,也是咱们厂的子弟,不是正正经经的在外边开饭馆呢吗!” “······” 一群大男人,就这么在会议室讨论起来,各抒己见,最后,还是宋玉坤拍板。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这么办!” “从厂子弟里头挑选一些品性好,老实本分的孩子,再从厂里的工人里头,挑出几个表现好的,进入保卫科,让老工人们带着那几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至于科长的人选,咱们从其他部门里头挑一个出来,暂时代理保卫科长的位置,大家觉得怎么样?” 现如今桦钢就是宋玉坤的一言堂,他都发话了,底下那些个什么科长什么的哪里还敢违背,当然一个个立马表明态度,表示赞同。 既然要选人填充保卫科,自然要先把保卫科的代理科长选拔出来,让他去操劳,而不是让这些高层们操劳。 就在宋玉坤让人推荐合适的人选之后,龚彪他们厂办的科长当即便提议道:“我们厂办的小龚,来咱们桦钢也有好几年了,办事牢靠,能力强,关键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有一手,我推荐小龚!” “龚彪这人确实不错,有眼力见,上道······” 龚彪这几年在厂办也不是白待的,就连在宋玉坤这个厂长面前,也混了个脸熟。 保卫科本来就是要天天和工人们打交道的地方,需要威严,自然也需要怀柔,要和工人们打成一片,听着这些个领导们一个个都对自己赞不绝口,表示同意自己当这个代理科长,旁边负责记录的龚彪不由得有些感慨。 “小龚!”宋玉坤看向龚彪,龚彪立马站了起来。 “要是让你去干这个代理科长,你有没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保卫科重组起来?” “报告厂长,我有信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厂长和领导们的期望。” “好!” 宋玉坤看向一种厂领导,道:“咱们就来投票,同意龚彪同志担任保卫科代理科长一职的请举手!” 一众厂领导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龚彪全票通过,当选保卫科代理科长一职。 第346章 卷终(捉奸) 月前,龚彪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厂办科员,虽然深谙左右逢源之道,在厂办里头混的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如今成了桦钢保卫科的代理科长,虽然还有代理两个字,但这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是夜,雪花纷飞,街上行人寂寥,桦钢之外,一间偏僻带院子的民居之中。 一身黑衣的龚彪敲响房门,敲门声三急三缓。 嘎吱一声,木门被从里拉开,王重疑惑的看着门外的龚彪:“彪子?你怎么来了?” 龚彪笑呵呵的从大衣里取出两瓶白酒,拎在手里,“找你喝点酒!” 看着一脸喜色的龚彪,王重侧身道:“进来吧!” 龚彪极为高兴,甚至有些兴奋,心情十分不错,除了两瓶摆酒,还带了一包卤好的猪头肉,一包油炸花生米。 王重取出两只酒杯,两瓶白酒被龚彪开了一瓶,两人就这么盘膝坐在东屋的火炕上,举起了酒杯。 接连和王重干了三杯,龚彪擦掉嘴角的酒渍,吸了口凉气,说道:“今天厂里开会,决定重组保卫科,明天一早正式下文公示全厂,到时候我就是保卫科的代理科长了。” 虽然保卫科和厂办隔着十万八千里,但厂办的人,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宋玉坤的亲信,龚彪在厂办一众同级别的同事里头,确实算是比较出众的。 “恭喜了,龚科长!”王重放下酒杯,笑脸盈盈的道。 “代理的!代理的!”龚彪高兴的道。 “我能当上这个保卫科长,还多亏了你!”龚彪拿起酒瓶子替王重续满,随即又给自己倒满,端起酒杯道:“我敬伱一杯!” 王重也没推辞,二人就这么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瓶白酒两人干完了,龚彪拿起另外一瓶准备打开,却被王重伸手制止。 “酒这东西,恰到好处就行了,真要是喝醉了,反倒是不美。” “今儿不是高兴吗!”龚彪解释道。 王重却道:“每逢大事须有静气,若是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你觉得你这个代理科长前面的代理二字,能够去掉吗?” 龚彪一愣,看着王重的眼睛,迎着那平静澄澈的目光,心中的雀跃不由得散了几分。 王重将龚彪手中的酒拿了过去,摇摇头道:“保卫科长这个位置可不好坐,你心里高兴我能理解,但高兴的未免太早了一些。” “什么意思?”龚彪不是蠢人,王重说的都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 王重道:“你真以为,当上了保卫科的代理科长,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龚彪道:“我当然知道,我这个代理科长只是临时暂代,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 可话音刚落,龚彪的眼中就升出一股子强烈的自信:“可我有信心干好!” “有信心?”王重嗤笑一声,说道:“你真以为这个保卫科科长的位置是什么好果子?” 龚彪脸上神情一僵,眉头一皱,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刑建春倒卖厂里物资的事情刚刚才捅出来,保卫科和其他部门被牵连进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厂里人心浮动,保卫科更是首当其中,而且你真以为倒卖厂里物资的,只有刑建春?” “你是说,厂里还有其他高层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谁知道呢!” 龚彪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王重对他说的话:“这厂里的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上头没人把位置腾出来,底下的人又怎么爬上去呢!” 龚彪在厂办已经干了好几年,溜须拍马,左右逢迎,姿态早已经摆到了最低,虽然常被领导们口头奖励,自诩为领导们的心腹,可实质性的好处却一样都没得到过。 刑建春之所以这么快就被揪出来,除了那几个被扣人员的口供之外,龚彪提供的那部分材料证据,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龚彪走的时候,有些心事重重。 龚彪这人有几分聪明,就是有些眼高手低,光是嘴皮子厉害,手上的本事有限。 吉膳堂这边,自打开年以后,王重就把租的几个铺子全部打通,连在一块儿,凑成了一个极大的饭馆。 原来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够了,便又招了许多人,昔日最早加入吉膳堂的黄玲,已经成了领班,工资涨了50%,各项福利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 朱师傅眼瞅着吉膳堂愈发红火,再加上王重毫无保留的指点,又给了股份,心中的那点顾虑悉数消散,当即发出诏令,将原先的几个徒弟都叫了过去,王重也开始当起甩手掌柜, 傅卫军和隋东他们的主要工作仍然还是切墩,但闲暇时分,他们也跟着王阳一道,被王重带着每日采买,跟着学习分辨食材了。 倒是沈默,自打沈栋梁的事情之后,便好似跟换了个人一样,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就好似容光焕发了一般。 只是却苦了王阳,自打初五吉膳堂开业过后,王阳发现沈默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自从开年以后,王阳屡次提出要送沈默回家、回学校,却都被沈默给拒绝了。 王阳给什么送礼物,邀请什么看电影,统统都被回绝。 好像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王阳不解,更不愿意接受。 王阳本以为是因为什么那个失踪了又被找到,伤重住院,至今还没能出院的大爷所致,因此什么心情不好,也没觉得有什么其他原因,便收起了殷勤,只私底下悄悄的注视着沈默,关心着沈默,希望有朝一日,待沈默从悲伤中走出之后,再言其他。 想法是好的,但到了实际中,却极难实现,热恋中的少年少女,又如何能够将自己的感情终日隐藏,没过多久,王阳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可沈默仍旧是那个态度。 “真的很抱歉,王阳,你值得更好的,我配不上你!”对于王阳这个阳光善良的大男孩,偶尔的幼稚虽然可笑,却也有趣,沈默对其并不厌恶,甚至隐隐还有些好感。 只是自从那晚被王重从沈栋梁手中救下,而后更是将沈栋梁彻底解决,让自己摆脱牢笼之后,沈默的心中就多了一个人。 本就脆弱而敏感的芳心,于悄无声息间,已经住进了那个将她救离苦海,解除厄难的人。 “不!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好的!”王阳有些激动,抓着沈默的手,迫不及待的述说着自己的心声。 奈何······ “对不起!”沈默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水,看着王阳激动难以自已的神情,竟然想起了那个让她在苦海中沉沦多年的人渣,眼中下意识便流露出几分惧意。 好在沈默足够清醒,知道王阳并不是那人,当即挣扎着把手从王阳掌心抽出,急忙解释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王阳,你是个好人,但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看着沈默跑开,王阳只觉得心好似落地的玻璃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急忙追了上去,拉住沈默,不甘心的问道:“我能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 沈默本不想说,可王阳却死死的抓着她,大有她今天不说清楚,就不放她走的意思,沈默无奈,只能道:“我喜欢的是王重王大哥!” “什么?”王阳下意识便松开了沈默的手,如遭雷击一般,震惊不已,身子踉跄着后退几步。 王阳看着沈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喜欢的,是我哥?”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沈默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了:“没错,我喜欢王大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哥?”王阳不甘心,更加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心里的话都说出了口,沈默反而轻松了,看着王阳思索片刻后才坦言道:“王大哥善良热心,成熟稳重,本事大不说,还有上进心,对我和小军小东也一直都很照顾,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喜欢他很奇怪吗?” 沈默的话,宛若刀子一样,一刀一刀,都插进了王阳的心里。 沈默喜欢上的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王重,是当初知道自己喜欢沈默,还在旁边给自己出谋划策的王重。 “我也很上进,我也很努力,我·······”王阳还想狡辩一下,可一想起王重,原本那些想要说出口的理由,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王阳看着沈默,眼中仍旧满是不敢置信,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不相信,沈默会是那种势利眼的姑娘,可现在事实偏偏就是这样,沈默喜欢的是王重,而不是自己。 至于王重和自己之间谁更优秀,事实已经告诉了王阳答案。 王阳走了,走的时候垂头丧气,灰溜溜的,像极了大话西游最后,孙悟空被城楼之上终成眷属的二人笑话是狗时候的样子。 看着王阳离去,沈默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划过脸颊,目送着王阳离去,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沈默这才转身。 沈默真的喜欢王重吗? 或许是真的,毕竟是王重把她从苦海中拉了出来,并且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着她把沈栋梁这个人渣给解决了,让她这辈子都不用再承受那种折磨和屈辱。 如此大的恩情,沈默又是一个内心敏感而脆弱的小姑娘,因此而生出爱慕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沈默对于王阳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答案是绝不可能! 像沈默这么一个内心敏感而脆弱的姑娘,一心想要逃离沈栋梁的魔掌,从苦海中挣扎而出的时候,遇到王阳这么一个阳光善良的俊俏少年,并且还对自己一见钟情,大半年如一日的来找自己,天天护送自己下班,如何能够没有半点好感。 只是过往的经历,让沈默对周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带着警惕,不敢轻易的付出真心,便是感觉到了王阳对自己的好,一时之间也不敢接受。 原剧情里,王阳和沈默确认关系的时候是九八年的四月份,那会儿两人都认识将近一年了。 王重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王阳失去了梦寐以求的初恋。 但就算是提前知道了这个结果,王重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变化,如果说为了考虑王阳的爱情,而对这种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丑恶之事视而不见,王重做不到。 王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更非圣贤,但王重也有着自己做人的准则和底线。 正如杨朱说的: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就在沈默直言拒绝王阳的时候,王重已经趁着夜色,悄然摸到了黄丽茹家附近。 今天的黄丽茹,一反常态,没有去吉膳堂吃饭,王重就知道机会来了。 通过连续几个月的接触,黄丽茹早已习惯了在吉膳堂吃饭,不仅饭菜好吃,关键王重还给她打折,价格十分划算。 起初黄丽茹还天天去吉膳堂吃,后来见吉膳堂生意太好,黄丽茹索性便在每次来之前,提前打过来电话,然后王重就把菜用保温盒打包起来,黄丽茹到了直接可以提走。 整个桦钢,只有黄丽茹跟王响罗美素三人有这个待遇。 龚彪连晚饭都还没吃,就被王重一个电话叫了过来,二人坐在面包车里,车子停在阴暗处,正对着宿舍楼的方向。 “我说兄弟,到底啥事,这么急把我叫过来?我连晚饭都没吃呢!”龚彪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诺!”王重把买来的包子塞到龚彪手里。 “包子!”龚彪眼睛当场就亮了,接过包子就啃了起来,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王重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兄弟,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到底啥事儿?”龚彪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道。 王重却一脸平静的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龚彪没有再问,他能够坐上保卫科代理科长的位置,还多亏了王重的帮忙,他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可都是王重帮他张罗来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车里,龚彪的耐心也渐渐失去。 就在龚彪坐立不安,浑身不得劲儿,准备继续开口询问的时候,宿舍楼门口,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朝着厂区的方向走去。 “走,跟上去!” 王重和龚彪赶紧拉开车门跟了上去。 龚彪虽然奇怪王重为什么跟踪一个女人,但还是跟着王重一道悄悄的跟了上去。 两人远远吊在身后,隔着二三十米,又是晚上,路过一些阴暗处,龚彪甚至看不清女人到底还在不在,王重却笃定的拉着他远远吊着。 “这不是咱们厂办公楼吗?”龚彪看着矗立在面前的熟悉建筑,心中不由得泛起疑惑:“兄弟,那女人谁啊,大晚上来这里干啥?” “你去叫几个保卫科的人过来,守在办公楼外边!”说着王重从兜里拿出诺基亚的手机,熟练的拨出一个号码! 几声忙音过后,电话么接通:“喂!” “请问是宋玉坤宋厂长家吗?” “对,你是哪位?” “您是厂长夫人吧!” “是我!” “夫人您好,我是桦钢厂办的,我们宋厂长喝多了,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办公室,要回去拿,又不肯让我们帮忙,非要我们打电话给您,让您跑一趟!” “让我拿东西?”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疑惑。 “宋厂长特别交代的,厂里几个领导也都喝醉了,我们哪敢违背厂长的意思!厂长特意交代了,这东西非常重要,让您赶紧过来,千万别耽搁!” 电话另一头立即传来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但还是说了过来。 不到十分钟,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就骑着自行车来到办公楼前面,正好赶上龚彪带着人在楼下巡逻。 “宋夫人!您怎么来了?”龚彪当即上前打起了招呼。 “你是?”厂长夫人做惯了阔太太,认识的也只是厂里的一些高层,对龚彪这种以前在厂办的小角色,怎么会认识。 “我是保卫科的代理科长,龚彪!”龚彪赶忙介绍自己:“您叫我小龚就成了!” “你这是?”看着龚彪带着四五个人,厂长夫人疑惑的问。 龚彪赶忙解释:“最近咱保卫科不是刚刚重组吗!这几个兄弟都是刚调进保卫科的,我亲自带着他们适应适应工作。” 厂长夫人对于桦钢的事情自然知道,她这一身华贵的漂亮衣服,可不是凭空来的:“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觉悟,难怪能当上代理科长!” “多亏了厂长提携!”龚彪笑呵呵的道:“对了,这大晚上,夫人您怎么来了?” “老宋喝多了,说是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让我来拿回去!”这位厂长夫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对于宋玉坤干的那些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这大晚上的,办公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怪吓人的,要不我带个人陪您进去,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不进去,您看成吗?”龚彪逢迎惯了,立马就摆出一副十分谄媚的狗腿样。 这位厂长夫人还真就吃这一套,而且看着面前黑黢黢的办公楼,对于龚彪的提议,当即就想欣然接受,只是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会不会太辛苦你们了?” “哎!夫人说的哪里话,这本来就是我们保卫科的职责!” “那就麻烦你了,小龚!” “应该的,应该的!”龚彪随意指了两个年轻人,让其他的人接着巡逻,当即就跟着厂长夫人进了办公楼,一路奔着宋玉坤的办公室而去。 第347章 卷终(落幕) 翌日一大清早,王响才刚出门,就听见了厂里的人议论纷纷,路上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么,王响起初还以为是说那些跟着刑建春倒卖厂里物资的事情,也没在意,径自往厂里赶。 没成想走着走着,就被人给叫住了,来人张口便道:“王师傅,昨天晚上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昨天晚上?”王响一愣,当即问道:“昨天晚上什么事情?” “看来王师傅还不知道啊!”来人脸上当即便露出八卦的笑容,随即凑到王响耳边,小声的说了起来。 从厂长深夜在办公室幽会情人,却被找上门来的厂长夫人当场抓住,随即便在办公楼里大闹了一通,直接就在办公室里就跟宋玉坤和他的情人干了起来,将东北女人刻在骨子里的那股彪悍劲儿发挥的淋漓尽致。 幸好保卫科的代理科长龚彪带着两个保卫科的负责巡逻的人及时赶到,把人给拉住了,不然指不定得打成啥样子。 听说厂长宋玉坤脑袋都被厂长夫人开了瓢。 “真的假的?”王响有些怀疑的问道。 “昨晚闹出好大的动静,听说保卫科值班的人基本上全看见了。”来人又凑到王响耳畔,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听说动静闹得太大,把在咱们厂里蹲守调查的警察也给吸引过去了,听说咱们厂长夫人不依不饶的,最后他跟厂长还有厂长的那个情人,差点没闹到警局去。” 王响道:“昨天晚上你又不在,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一大清早听人说的嘛!”来人笑着道。 王响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怎么才一个晚上过去,就跟上回一样,直接变了天。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现在宋玉坤可还是厂长!”王响小声的善意提醒道。 “大家都在议论!”来人道。 “别人议论那是别人的事情,可咱们得管好自己的嘴!” 看着王响脸上的凝重,来人眸光闪烁着,当即就明白了王响的意思,不管宋玉坤出了怎样的乱子,至少他现在还是桦林钢铁厂的厂长,还是桦钢的掌舵人,要是被宋玉坤给惦记上,穿小鞋都是小事,把工作都给折腾没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即便抬手掩嘴,三缄其口。 可并不是人人都像王响一样,八卦是人们的天性,再加上刻意的宣传,不过一天功夫,宋玉坤的风流韵事就传遍了整个桦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大清早,宋玉坤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龚彪这个刚刚上任的保卫科代理科长。 “厂长,不好了,昨晚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在厂里都传开了,现在厂里都在议论。” “什么?”原本被电话吵醒,还有些不快的宋玉坤,立马精神百倍,随即便是怒火中烧,对着电话另一头的龚彪破口大骂:“你这个保卫科长是怎么干的?昨天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要保密,不要把事情传出去!伱们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厂长,我冤枉啊!”龚彪当即便叫起了冤。 可宋玉坤哪里会管那么多,眼下只想着先把龚彪大骂一顿,出了心里的怒气再说。 接连骂了好几分钟,宋玉坤这才将心中的怒气稍稍宣泄。 “厂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龚彪在电话里着急忙慌的说。 宋玉坤闻言面色微变,当即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邢建春倒卖物资的案子还没结束,纪委的目光可一直都在桦钢身上,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黄丽茹的奸情被老婆撞破,关键这事儿还被捅了出去。 只一瞬间,宋玉坤的脑中就闪过无数念头,当即语速飞快的嘱咐龚彪道:“你赶紧先把昨天晚上在场的人都召集起来,带着他们在会议室等我!记住,我要的是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不等龚彪回答,脸色阴沉如水的宋玉坤就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当即起身穿好衣服,简单的洗了个脸,弄了弄头发,就径直奔厂区而去。 等宋玉坤来到会议室,龚彪已经带着人等候多时了。 眼神扫过众人,见几张熟面孔都在,宋玉坤的目光落在了龚彪的身上:“龚科长,人都到齐了吗?” “回厂长,都到齐了!”龚彪急忙起身招呼宋玉坤,招呼着宋玉坤坐下后,还凑到宋玉坤耳边小声说道:“行长,刚才我问过一遍了,他们都说不是他们传出去的,没人承认。” 宋玉坤斜了龚彪一眼,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其实是一个误会,黄丽茹晚上去办公室找我,是为了给我送礼,想让我帮忙,让她外甥王阳进咱们桦钢当工人,我媳妇是一时冲动,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才会闹出昨天那么一出,不过我怎么听说今天一早,厂里头就传出了风言风语?” 宋玉坤锐利如刀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咱们桦钢是桦林乃至整个东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钢厂,怎么能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在外面随便乱传呢!这是故意抹黑领导,抹黑我们桦钢······” 宋玉坤在会议室里,当着一众保卫科科员的面,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颠倒了一番,把他自己说成是正义且无辜的受害者,这番颠倒黑白的本事,把龚彪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差点就信了。 忽悠完保卫科的工人,宋玉坤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黄丽茹家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黄丽茹给安抚住。 说到底这会儿的黄丽茹,对宋玉坤心里还是有感情的,虽然昨天黄丽茹确确实实受了委屈,可为了保住宋玉坤厂长的位置,心里纵使再委屈,黄丽茹也得妥协。 此时的黄丽茹,正靠在床头,泪眼婆娑,委屈极了,可听了宋玉坤的话,却也难免震惊的看着宋玉坤。 “丽茹,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昨晚的事情,现在闹得全厂都知道了,纪委那边正盯着咱们桦钢呢,要是咱俩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我这个厂长就干到头了。” 宋玉坤拉着黄丽茹的手,言辞恳切的道。 “而且这么说正好解释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的名声也算是挽回来了,一举两得的事情。” “你家那口子能同意?”黄丽茹道。 宋玉坤道:“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黄丽茹泪眼婆娑的看着宋玉坤道:“我和我表姐的关系怎么样你是知道的,这么说能行吗?” 宋玉坤也是急病乱投医,忽然想起昨晚黄丽茹说的那事儿:“你不是说前些天你喝醉了,是你表姐照顾的你嘛!这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得是父子兵,你和你表姐到底是血浓于水的表姐妹,他和你姐夫的年纪又大了,你这么善良的人,帮帮他们也没什么奇怪的。” 黄丽茹不得不承认,宋玉坤说的确实是个法子,黄丽茹也知道表姐罗美素对自己有些看法,但自打上回罗美素照顾了宿醉的黄丽茹一晚上之后,原先夹在姐妹俩人中间的一些囹圄,在黄丽茹看来,算是已经解开了。 “对了,你表姐前两年不是刚动手术,交了几万块钱的医药费,到现在还没有报销吗!你就说来找我一是为了你外甥王阳工作的事情,二就是为了你表姐医药费报销的事情。” “这样行得通吗?”黄丽茹还是有些担心。 “只是这样怕是还不够!”宋玉坤道:“想要让咱们厂里的人相信,你还得闹一闹!” “闹一闹?怎么闹?” 宋玉坤咬咬牙道:“去我办公室外头闹,必须要理直气壮的那种,捍卫自己的清白,让我和厂里给你一个说法!” “捍卫·····我的·····清白?”黄丽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宋玉坤嘴里说出来的,自己的清白多少年前就没了。 “对,只有你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捍卫你的清白,一口咬定是我老婆污蔑的你,承认只是来找我走后门的,别人才肯相信。” 看着宋玉坤的眼睛,黄丽茹咬了咬嘴唇,道:“这样真的能行?”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宋玉坤道。 “那我们俩的事呢?”黄丽茹问道。 宋玉坤咯噔一下,脸上的神情也如僵住了一样。 “我们···我们···”宋玉坤犹豫了,甚至有些不敢和黄丽茹对视:“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度过眼下这个难关才是最要紧的。” “丽茹!”宋玉坤咬咬牙,再度抓起黄丽茹的手,含情脉脉的道:“你跟我也有好几年了,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才爬到厂长这个位置,难道你忍心看我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单单只是私生活不检点的话,牢狱之灾不至于,但内部的通报批评,乃至于从实权位置上调走,亦或者一撸到底,都是有可能的。 “我·····”黄丽茹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想要拒绝,可看着宋玉坤苦苦哀求的样子,又舍不得。 “丽茹,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宋玉坤有些激动的道。 “我答应你就是了!” 黄丽茹到底还是妥协了。 当天下午,黄丽茹就来到厂办公楼,气势汹汹的要找宋玉坤讨说法,还嚷嚷着要是宋玉坤不给说法的话,她就报警,说宋玉坤夫妇污蔑她的名声,欺负她这个小护士。 加上宋玉坤故意布局,不到一天的功夫,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桦钢,工人们对于厂长这种高层们的八卦的兴趣就不必说了,当天晚上厂里宿舍区,各家各户的餐桌上,基本上都在讨论这个。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可第二天,宣传科那边通告贴告示,广播的形式,将一个颇为震撼人心的消息给通告全厂。 因为厂长和厂长夫人闹矛盾,黄丽茹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为黄丽茹的名声带来了十分严重的影响,厂领导经过商量后决定,对黄丽茹作出补偿,首先把黄丽茹提拔成护士长,给她放一个月的大假,让黄丽茹调整心态。 其次,黄丽茹的表姐罗美素三年前在厂医院进行动手术加上住院零零总总花的那几万块钱,厂里全都给报销,至于黄丽茹的外甥王阳,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进入车间当学徒工。 最后,通告里再三强调,大家不要人云亦云,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尤其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没有证据严禁散播谣言,并且厂里已经决定,但凡再有肆意散播谣言,损害工友名誉,影响团结的,厂里一定从重处罚,绝不留情。 王响和罗美素当天就去了财务科,把早就该报销下来的那几万块钱医药费报了下来,两口子还把黄丽茹请到家里,真诚无比的感谢了一番。 也因着这件事情,罗美素对黄丽茹前嫌尽去。 宋玉坤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就转危为安,将一场风波消弭在无形之中。 虽然还有些小波折,但于宋玉坤而言,大体已然无碍,只要将黄丽茹和家里的黄脸婆彻底安抚住,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厂里对于厂长宋玉坤和情人幽会被黄脸婆抓到的八卦渐渐散去,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事情,变成了罗美素成功报了那几万块钱的医药费,成了黄丽茹为了帮表姐一家,差点把自己的名声都给豁出去了。 就在宋玉坤认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几个纪委的人,忽然找上了门,将宋玉坤带走。 随后没几天,财务科长、宣传科长等等厂里跟宋玉坤关系莫逆的几个高层接连被带走调查,桦钢一下子进入到群龙无首的地步,各个工厂陆续停工,工人们回家等候通知。 半个月后,纪委那边传来消息,宋玉坤、财务科长等人涉嫌滥用职权,中饱私囊,侵占****财产,上面也紧接着空降下来几个人,顶了宋玉坤几人的位置,原本只是保卫科代理科长的龚彪,也提前转正,带着保卫科配合行领导,开始对桦钢的筛选、清洗和整改。 自打宋玉坤被抓了之后,黄丽茹就辞职了,也从桦钢的宿舍区搬了出去,没人知道黄丽茹搬去了哪里,包括王响和罗美素两口子。 桦钢迎来了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动荡,桦钢能否从这波动荡中撑过去,要是撑不下去,厂子里万余工人日后的生计又当如何? 没有人知道,连王重也不知道。 王重的吉膳堂生意依旧火爆,厂里停了工,王响也跟着罗美素到吉膳堂里头帮忙,至于王阳,留下书信,跟着几个厂里没有工作的年轻人,坐上南下的火车,奔着粤省去了。 傅卫军和隋东仍旧还在吉膳堂的后厨里跟着朱师傅学习手艺,因为王重给的工资并不低,又有傅卫军的帮忙,沈默现如今除了在吉膳堂兼职之外,没再找的兼职,每天就是在认真读书学习。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98年的夏天,沈默期末考试拿了年级第一,得到了老师和学校的表扬。 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回味着脑中让她觉得充实的知识,沐浴着有些灼热的阳光,沈默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宛若盛开的太阳花。 “王大哥,谢谢你!” 沈默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末,自己私底下找到王重,鼓起勇气对王重说明了心意。 王重却只笑着揉了揉沈默的脑袋,说道:“还记得那次在旅馆,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沈默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王重道:“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就跟电影一样,在每个不同的年龄段,都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角色,你现在的角色是学生,学生最要紧的就是学习,是读书,爱情或许很美好,让人向往,但这世上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就算是曾经山盟海誓的两个人,当他们真正的生活到一起之后,当初那轰轰烈烈、山盟海誓的爱情,也会逐渐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平棱角。” “但知识不会,你掌握了,它就是你的,一辈子都跟着你,将来还会成为你这在这世上生存下去的依赖。” “你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等着你去经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是个聪明人,这些话我和王阳说,他未必能够理解,但你不同。” 沈默看着王重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睛,问道:“王大哥,谢谢你!” 王重拍了拍沈默的肩膀,说道:“你有梦想吗?” “梦想?”沈默虽然不知道王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就着王重的问题思索起来,可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摇了摇头。 “那就先找到你的梦想,然后努力朝着梦想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爱情只是广阔人生的一部分,记住,挡住了你眺望美好未来的视线。” 第348章 回归 新的世界 呼! 吐出一口浊气,王重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环境,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在《漫长的世界》副本里,王重只待到了世纪之交,待吉膳堂的生意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便选择了回归。 至于已经彻底踏入正轨的吉膳堂,王重最终还是交给了沈默。 相较于王阳、傅卫军等人而言,沈默无疑是最适合执掌吉膳堂的人选,每年吉膳堂总利润的20%,会分给以朱师傅为首的一众后厨人员,10%当做奖励,除了给全体员工发年终奖之外,对于表现优异的员工,就用这些钱作出奖励。 这笔利润还有30%,会用在慈善事业上,包括孤儿院、资助家庭困难的学生上学等等。 还有10%,每年会以分红的形式,分给黄丽茹和王响两家人。 沈默最后还是没有成为医生,毕业以后就正式以大老板兼总经理的身份,入主吉膳堂。 傅卫军和隋东在王重的言传身教之下,厨艺也日渐增长,傅卫军在厨艺上的天赋显然远胜于隋东,王重离开之前,他已经几乎可以出师了。 隋东在厨艺上天赋不高,索性便跟着王重学起了管理,沈默入主吉膳堂之后,隋东便成了沈默的左膀右臂。 至于王阳,一去便是两年,直到九九年的年底,才回了一趟桦林。 因着没有再去维多利亚兼职,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什么也没有如原剧中的那般,和殷红结识,自然也避免了被殷红下药,被港商玷污,最后黑化杀人,隐姓埋名,借助殷红的身份远遁他乡。 ······ 心念一动,唤出系统,虚拟的系统面板再度出现在王重眼前。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甲,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30,技能点+30,积分+3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再度面临这个选择,这次王重依旧没有犹豫,再度选择了否,时至今日,精神属性已是常人的十倍,区区两三年的经历,于王重而言,已无伤大雅。 而且切身体会的经历,和从副本的记忆光球中看到的记忆,体验截然不同。 【宿主:王重 阳寿:26/60 状态:强健 体:90~180 力:89~178 速:92~184 神:103 技能:略 功法:吐纳练气(6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30 技能点:150 系统积分:1470 记忆光球:x4 系统空间x1(512m)】 “都是一样的饵料,怎么你那边就频频中鱼,我就钓不上来呢!”发小王涛看着王重又一次把一只三两重的小鲫鱼放到鱼护里,顿时便不忿的叫嚷起来。 王重一边拉饵一边笑着说道:“钓鱼讲究一个心平气和,就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真要是爆了护那才奇怪。” 王涛叹了口气,隔着镜片射出的目光死死盯着浮漂,浮漂微微一颤,手就已经搭在了鱼竿上,等到浮漂第二次被拉动的时候,王涛的鱼竿也扬了起来,看着弯成弓状的鱼竿,感受着灵活的拖拽力,王涛径直把鱼飞出水面,一把抓在手里。 “还不中!” 是条二指左右宽的马口,身子修长,瞧着不大,分量却不轻。 再度将挂号饵的鱼钩抛入水中,王涛忽然说道:“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有啥安排没有?” “安排?安排什么?” “要不咱们进城潇洒潇洒?”王涛扭头眯着眼睛看着王重,那笑容多多少少有点猥琐。 “潇洒?”王重也扭头看着王涛:“怎么潇洒?” “当然是洗脚唱歌按摩一条龙啊!”王涛兴致勃勃的道。 晚上六点半,吃过晚饭,二人开着王重新买的那辆红旗H9,一路驱车来到市里,开车的是王涛,只见他熟门熟路的把车停到一个地下车库,随即便拉着王重径直坐电梯从B1上了三楼。 “王总,您可来了!”二人刚出电梯,一个三十出头,浓妆艳抹,一身制服的女人就迎了上来,而且一上来就挽着王涛的手,十分亲近,显然是老熟人了。 王重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王涛这小子毕业后就跟着老爹老娘在老家做生意,虽然只是些小生意,但日积月累下来,也有不少资产,许多人脉,平日里自然免不了要维系这些关系。 女人们喜欢的,无外乎购物、美容、旅游这些东西,男人们就简单直接的多了,洗脚唱歌一条龙,再叫上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陪着,让他们从这些小姑娘身上切身感受感受彭波年轻的朝气,就差不多了。 “王总,这位帅哥瞧着眼生的很啊!” “我发小,以前在省城打拼,刚回来没多久!”王涛的咸猪手早已攀上了女人的尚算纤细的腰肢,凑到女人耳边,小声说道:“悄悄告诉你,我这发小才是真正的老板,上个月刚提的红旗H9!” 要是在省城,王重的红旗H9只能说是中档,算不上什么豪车,可在家乡这个三线的小城市里,却已经算是顶尖了,那种过百万的豪车,不能说没有,但只是凤毛麟角。 果不其然,王涛的话一出,女人的眼睛就亮了,当即绕到王重身侧,一把挽住王重的手,身子也不住的往王重身上贴。 对于这种女人,王重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存什么偏见。 “我叫小彤!老板怎么称呼呀?”女人吐气如兰,十分娇媚。 “王重!” “原来是王总!” “两位王总这边请!”这位自称是小彤的女人将二人领到一个包间,三人刚坐定没多久,几个打扮精致,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姑娘推开包厢的大门走进包厢。 两个多小时后,身上带着不少脂粉气和酒意的王重和王涛两人从KTV里头出来,径直上了四楼,洗脚加按摩,一个半小时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半了,二人都喝了酒,自然不好再开车,车子就停在车库里,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宵夜的地方而去。 烤鱼,烤串还有白酒,现如今快到冬天了,冰啤酒太硌牙,不冰的口感又不咋的,两人喝的也不多,一人也就一杯,就这烤鱼、烤串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着,王重这个年纪的男人们凑在一块儿聊天,话题要么是女人,要么是朋友间的八卦玩笑,要么就是回忆往昔年少时的青葱岁月,把对方的糗事拿出来乐呵。 “王重?” 两人正聊得兴起,忽然王重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说瞧着就像伱!”伴随着浑厚的话音,一个挺着啤酒肚,戴着副金丝眼镜,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就是皮肤被晒得黢黑的男人搭着王重的肩膀径直在王重身边坐了下去。 “老袁!你怎么在这儿?”看到来人,王重哥也很意外。 “你不是在乡下种烟吗?” “刚调到市里,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吱一声?”老袁全名叫做袁志祥,是王重的高中同学,老家在王重家隔壁县,大学毕业后就回了老家,考进了烟草系统,他老子帮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发配到乡下种烟去了,说是能让老袁得到更好的锻炼。 “我这不是怕耽搁袁大领导的正事儿吗!”王重开着玩笑道。 “去去去!”老袁自来熟的向王涛伸手道:“袁志祥,老王的高中同学,兄弟怎么称呼?” “王涛,跟小重一个村的!” “发小?”袁志祥道。 “发小!” “你们就两人?”袁志祥看着王重和王涛问道。 “咋的?”王重看着袁志祥问道。 袁志祥指着不远处刚坐下的一桌人道:“一块儿凑一桌呗,人多热闹。” “你请客?”王重问了一句。 “不然我叫你干啥?”老袁和王重之间也很直接。 王重看着王涛道:“要不凑一桌?” “凑呗!人多热闹!”王涛看着那桌坐着的几个妹子,眼睛都放光了。 “走走走!”老袁拉着王重就走。 “介绍一下,我高中同学,死党,王重,这是他发小王涛。” 同桌的几人也相继自我介绍,三个姑娘是老袁的同事,剩下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也是老袁的同事,另一个则是跟着那个同事一块儿过来的。 三个姑娘的长相都还不错,当然了,长得不错的前提,自然少不了精致妆容的加成。 老袁也十分大气,大手一挥,把这家店最火的几个菜都给点了,还点了十几把烤串,要了两瓶大的泸州老窖,给几个女生也都点了啤酒饮料,出来吃烧烤,哪有不喝酒的,几个姑娘直接嚷嚷着不要饮料,上啤酒。 酒精的刺激下,虽多只是初见,但有王重和袁志祥两人,众人瞧着还真有些像那无话不说的朋友,聊的十分投机,一顿宵夜吃完,已经是夜里一点,王重和老袁道别,和王涛回了酒店。 翌日一早,王重载着还有些王涛回了村里,没成想中午左右,就接到了袁志祥的电话。 “老王,在哪儿呢?”袁志祥那咋咋呼呼的声音透过听筒直接传入耳中。 王重径直道:“乡下老家,咋了?” 男人之间,真正交心的朋友,说起话来,还真没有和外人在一块儿时那么客气,玩笑般互称父子的比比皆是。 “晚上来市里吃饭,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牛肉馆,上回我和几个朋友去过,我跟你说,他家牛肉·······”袁志祥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行行行,晚上几点,我好提前一点过去!” “六点吧!你先来接我,咱俩一块儿过去!” 傍晚,和二老说了一声,王重再度驱车出门,开的还是那辆h9,没有炫耀的意思,单纯是h9的体验比那辆皮卡舒服多了。 “卧槽!你小子抢银行了呀!开这么好的车?”作为高中同学,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老袁勉强算个二代,虽然他老子只是个小小的科长,可家庭条件比农村出身,父母早亡的王重强上许多。 王重上了大学以后两人也没断联系,逢年过节的,王重回了老家也会聚上一聚,对王重的情况老袁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一些。 “是啊,何止抢银行,还被通缉了呢,悬赏好像是好几百万,赶紧举报!咱俩五五分账”王重跟着开起玩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老实交代!”老袁一边绑着安全带,一边故作威胁的道。 “中彩票了!”王重继续忽悠,袁志祥根本不买账,继续追问。 王重才如实说了:“写了两本书,没想到意外的火了,稿费和版税加起来挣了点钱,我也没啥花钱的地方,想着买辆高档点的车体验体验。” “嘶!”袁志祥先是倒吸了几口凉气,随后才道:“还体验体验,有这钱你买个房多好,现在市区房价也不贵,三四千一平,就算是加上装修,全款下来,差不多也就是你这一辆车的钱。” 王重道:“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厌倦了那些快节奏的生活,我还是更喜欢住在乡下。” 袁志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王重的性子素来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里面最沉稳的一个,花光了积蓄就为了买一辆车的事情,连自己都不可能去做,更何况王重。 “不行,今儿这顿必须你请,我要打土豪,宰大户!” ······ 转眼就到了元旦,大伯一家子拖家带口的回到老家,大姐也带着未来姐夫回来了,王重亲自下厨,办了整整一大桌子菜,大姐和姐夫早就尝过王重的手艺,可大伯和大伯娘确是第一回,虽然从女儿嘴里听到过,可真正吃到嘴里,才知道女儿的形容并没有夸张。 大伯建议道:“小重,就你这手艺,去市里开饭馆也不愁没生意。” 王重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大伯指点,不过我暂时还想先休息休息,至少等过了今年再说吧!” “我支持小重,眼瞅着都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大姐也立马站队。 晚上,王重在家中盘膝打坐,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家乡地处内陆山区,虽然陆续通了高速和高铁,近几年政府也大力开发,但除了旅游业稍见起色之外,其余行业仍旧如原先一般。 去市里开饭馆,起早贪黑的太累了,还得应付各路牛鬼蛇神,各种手续办起来太麻烦,但在村里弄个农家乐的话却不一样,首先政府扶持,各方面大开绿灯,根本不用为四处跑发愁,其次,要是农家乐真的开起来了,生意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带动村里的经济发展呢。 叮! 一道熟悉的电子音陡然响起,王重神情一凛,唤出系统面板。 【已锚定副本世界:《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进入副本倒计时:14天23小时59分54秒,请宿主做好准备,主线任务进入副本世界后解锁。】 知否? 这下王重是真的有些意外了,知否这部剧王重还真看过,相较于那些个什么甄嬛传,九龙夺嫡之类的辫子戏,王重觉得这部由正午阳光推出的宅斗剧,虽有不少瑕疵,但确实是一部难得的好剧。 不过从第一个副本到现在,王重也经历了七八个副本了,可大多都是一水儿的年代电视剧,连现代的都少的可怜,除了《欢乐颂3》之外,就一个刚刚结束的《漫长的季节》了。 最远的也就是个不知具体年月的《双旗镇刀客》,但大体应该也是民国左右。 知否的世界,真要说起来,算是个架空的世界,背景类似于宋朝,却又不完全是宋朝。 系统的口味变了? 第349章 日常 初至 知否? 说的是一个六品官的庶女,一路成长,和主角同样历经磨难的主角顾廷烨相依相守,最后收获爱情和事业的故事。 虽有不少遗憾,但结局是圆满的,系统突然安排这么一个副本世界,主线任务又会是怎么样呢? 王重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琢磨,想到系统面板上出现的那两首诗,却又生出些不一样的想法来。 时间一日日过去,王重一边找出知否的剧集,重温了一下这部长达七十八集的古装宅斗剧,虽然因为改编,有许多细节之处仍存在着纰漏和瑕疵,但大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一边还真就打起了农家乐的主意,不过说实在的,要搞农家乐,王重的老家还真没什么特别大的优势,首先旁边没有任何旅游景点,其次是道路问题,至今只有一条5.5米宽的乡道,寻常走车自然不成问题,但要是真的吸引了大量的游客,那就不够用了。 不过王重现在也不缺钱,就算是农家乐挣不了钱,也不至于亏钱。 说干就干,王重当即就找了村里打申请,现在农村讲究一户一宅,顾名思义,一户人家,只能有一个宅子,可想要搞农家乐,村里现有的这些房子不管是样式还是装修都不合适。 申请和审核都需要时间,不过村里对于王重要搞农家乐还是很支持的,要是王重的农家乐真的搞起来了,吸引来了食客,乡亲们说不定也能跟着挣钱。 王重又花了一条烟,让村秘书帮着跑上跑下,弄手续,王重则宅在家里,选定了一块儿河边的空地,和地的主人商量好了之后,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签了七十年的转包合同,毕竟不同于其他类型的土地流转,王重是要在上面建房子搞农家乐的。 等一切的手续弄完,王重的规划图纸也画的差不多了,进入副本的倒计时,也快到尾声了。 这天,王重打了个电话给老袁,请他吃饭。 老袁竟然这回却没让王重再去接他,而是直接让王重定地方,他自己过去。 王重就去了那家二人常去的牛肉馆,点了一个248的牛肉大锅,一个凉菜,还有些店家赠送用来下火锅的时蔬,菜还没上来,老袁就带着两个姑娘过来了。 “我女朋友,周晓云,这是晓云的闺蜜,张颖!” “嫂子好!”王重在几个同学中年纪最小,叫嫂子自然应该。 周晓云一头长发披肩,瓜子脸,妆容精致,五官瞧着也颇为精致,是个模样不错的漂亮姑娘,关键身高也不矮,差不多能有一米六五,王重也认出来了,这个周晓云,就是上回他们一块吃宵夜的三个女生之一。 想到此处,王重还意味深长的瞥了老袁一眼,这家伙下手够快的呀 倒是旁边个子稍微矮上一些,留着一头期间短发,长着一张鹅蛋脸的张颖,王重没有见过。 周晓云倒也没觉着不好意思,欣然和王重打了招呼,随即就介绍起张颖来,张颖是周晓云的同学,也是闺蜜,关系极好,刚毕业一年,如今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正在努力备考市医院。 模样倒是和朱喆有那么几分相似。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彼此的情况,王重点好的菜也陆续端了上来,四人也没喝酒,要了两扎果汁,就这么就着大份的牛肉火锅边吃边聊起来。 王重走南闯北,学富五车,天文地理少有不知的,阅历更是远超常人,一顿饭吃下来,二女皆笑的花枝招展,吃过饭,老袁和周晓云又拉着两人去看电影,看的是一部刚上映没多久的国产爱情电影。 周晓云和张颖两人坐在中间,王重和老袁坐在两边,王重自然就挨着张颖了,可看着看着,老袁和周晓云这对狗男女就情不自禁的抱在一块儿啃了起来,动作还不小,王重倒是没觉着有什么倒是把张颖弄得有点小尴尬。 从电影院出来,四人便径直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老王,张颖可就交给你了!”老袁冲着王重挤眉弄眼的道,一旁的周晓云也频频冲张颖使眼色。 王重微笑着道:“保证一定把人安全送到家!倒是你俩,小心别弄出人命。” 这都是老梗了,众人自然都知道是啥意思,老袁倒是直接的很:“我巴不得弄出人命呢,这样就能早点把晓云娶回家了。” 说着还故意把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举了起来。 “那祝二位早生贵子?” “滚!” “好嘞!” 直到坐上王重h9的副驾驶,张颖脸上的笑容都还没停下来过。 “你们男生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吗?”张颖好奇的问王重。 “差不多吧!”王重笑着道。 发动车子,慢慢驶出地库。 “听晓云说,伱家在乡下?” “对!” “这么好的车都买了,应该不缺钱,怎么不考虑在城里买房呢?” “暂时没这方面的需求!”王重道:“乡下的空气比城里好,正好先休息一阵子,修身养性,而且还能陪陪家里的老人,也挺好的。” 张颖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说道:“咱们这个年纪的,大多数都是巴不得从家里搬出去,免得父母啰嗦,像你这样的倒是不多。” 张颖二十四岁,比王重稍微小点,但也就两岁,没差多少。 王重道:“人各有志吗!有人想要扬名立万,有人想要去见识外边的广阔天地,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喜欢平静祥和一点的生活。” ······ 张颖家住的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两人一路倒也聊了不少,王重的车刚刚开出张颖家的小区,微信就收到了张颖发来的消息。 张颖: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张颖:还有···谢谢你的饭! 张颖:慢点开车!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王重把车停在路边,回了个语音。 ······ 大运河贯通南北,自从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运河以来,历朝历代,对运河皆有修缮,及至今朝,运河已成贯穿南北之要道,亦是连接南北之枢纽。 相较于陆路而言,水路便捷、迅速,而且大船的运载量,远非马车牛车可比。 自运河开凿以后,便有了漕运,每年夏秋之际,江南诸地征收的夏粮和秋粮,皆是通过漕运一路北上,运至京畿之地。 一条自两淮南下,奔赴扬州的双桅大船之上,船头甲板之上,一身着窄袖劲装,青巾挽发的魁梧汉子盘膝而坐,身侧还摆着一条齐眉棍。 “三郎!” “三郎!” 忽的身后传来一阵呼喊,随即便见一个同样打扮的黑壮汉子一路小跑着凑了过来,在魁梧汉子身侧坐下。 “今日倒是稀奇,你不在船舱读书,怎么跑这儿来了!”黑壮汉子比魁梧汉子要矮一个头,便是坐下后,同样足足矮了三四寸。 “闲来无事,看看风景。”魁梧汉子道。 “早该出来了,这沿河两岸,风景多好,成天窝在船舱里,都快发霉了!”黑壮汉子有些羡慕的道。 “对了,等咱们回到扬州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两年我也攒了点钱,先把祖产买回来,安顿好嫂嫂和二娘,再继续读书科举!”魁梧汉子道。 “哎!”黑壮汉子叹了口气,看着皮肤晒得有些黑的魁梧汉子道,有些感慨的道:“要不是你大哥那个腌臜泼才,输光了钱财,连屋宅田地都抵给了别人,也不用跟着我们干这些刀口舔血的活,挣这些血汗钱。” 魁梧汉子却微微一笑,说道:“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黑壮汉子就是佩服魁梧汉子这一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对,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说话间,黑装汉子瞥到了魁梧汉子手中把玩的木雕上,当即眼睛就亮了,把木雕从魁梧汉子手中拿了过去仔细端详:“这娃娃是二娘吧!” 木雕是个人偶的样子,巴掌大小,身子小小,脑袋大大,头顶上还扎着两个冲天髻,像两只小犄角,圆乎乎的小脸蛋,甚是可爱。 “这是你雕的?”黑壮汉子越瞧越是喜欢。 “闲来无事,雕着玩玩,就当是给二娘的礼物了!” “像!真像!”黑壮汉子竖起大拇指,不住夸赞。 “不愧是读书人,干什么都厉害,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只能卖力气。” 王重看着面前王二喜道:“二哥过奖了,我这就是些小把戏,算不了什么。” 王重醒来之后,便是身处大船之上,王二喜是王重同村的兄弟,因着朝廷鼓励通商,家里又确实困难,眼瞅着活不下去了,便挑着担子准备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因为身体壮实,有把子力气,机缘巧合之下,在河边救了个漕帮手上的汉子,就此便入了漕帮,学了几招庄家把式,跟着漕帮南上北下的在运河上走船讨生活。 这次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身份是个家境殷实的农家子弟,家中本来也有几十亩田地,屋宅,父母早亡,大哥年轻时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汉子,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奈何被人设局,染上了赌博,一身家业赔了个干净,连性命都丢了,只留下娇妻幼女,险些也被赌坊的人抓走抵债。 幸好还有个王重,幼时跟着一个路过的老道士练过拳脚,在村中名声极好,领着族人护住了寡嫂和侄女,亲自登门,深入虎穴,了了哥哥王大的债务,却也将家底赔了个干净。 为了生计,寡嫂带着侄女在扬州城里给人浆洗做活,王重则在同村王二喜的帮助下,跟着漕帮的船队南上北下的做起了生意。 已然将系统提供的记忆悉数吸收,王重也慢慢的带入了自身的角色之中。 农家子弟,自幼读书,文武双全,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 货船一路顺流而下,不过两日,便到了扬州,自码头下船,王重与漕帮众人道谢,送上准备的谢礼,便辞别众人,径直回到自己在码头附近租的那间小院。 李氏嫁入王家已有四年,成婚时年不过二八,而今也才双十年华,模样生的俏丽可人,虽称不上绝色,但那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却早已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 刚成婚时,也过了一年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小日子,奈何后来丈夫染上赌瘾,家中田产屋宅还有李氏的嫁妆都赔了个干净不说,连命也丢了。 幸而自家叔叔是个立得住的,值此家破人亡之际,顶住了王家的门户,将李氏和女儿王二娘庇佑,李氏母女二人,只怕早就被那些虎狼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阿娘!三叔怎么还不回来?” 三岁的王二娘,柔顺细腻的头发用红绳札成两个小鬏鬏,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时不时便摇上两下,发出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氏正在井边浆洗衣物,院中立着好几个三脚竹架,其上横着已经阴暗了的长竹,其中几根还挂了不少衣裳。 李氏一个女人,农家出身,饭食做的寻常,又不懂刺绣,嘴皮子也不利索,做不来生意,便只能接一下浆洗缝补的活,倒也能挣一些钱财贴补家用。 听着女儿的话,李氏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高大魁梧,宛若天神一样的小叔子。 还没等李氏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是三叔回来了!”二娘兴奋地立马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李氏身边,催促着李氏赶紧去开门。 李氏赶忙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谁呀?” “妹子,是我!” 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李氏有些失望,二娘脸上灿烂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不见了,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额样子,自顾自的坐回了那条小杌子上。 敲门的是同住一条巷子里的闫大娘,李氏的活儿,就是闫大娘介绍的。 和闫大娘寒暄几句,笑脸盈盈的接过闫大娘递过来那包要浆洗缝补的衣服,才把人送走。 这院子临近码头,旁边住着的也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码头上搬搬扛扛卖力气挣钱的汉子们,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则是自己一个人,扬州又是航运重镇,似李氏在码头边上这般给人浆洗缝补讨生活的妇人并不少。 看着自家女儿的失落样,李氏心中也有些许失落。 未多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李氏放下手中正在浆洗的衣物,同样在围裙上把湿漉漉的手擦了擦,便往门口走边大声问道:“谁呀?” “嫂嫂,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浑厚低沉,好似带着一股子特殊磁性的声音。 “叔叔?”李氏脸上立马便露出笑容来,快步走到门后,拉开门栓。 原本在院里玩拨浪鼓的二娘闻声也立马高兴的大叫起来:“三叔!阿娘,是三叔!” 立时拉开院门,见门外站着那名提着齐眉棍,背着竹篓的,满脸笑容的魁梧汉子,俏丽的脸蛋上,顿时也露出笑容来。 “叔叔快进屋!”立时忙侧身让开。 王重冲着李氏拱手一礼:“见过嫂嫂!” “叔叔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屋歇着吧!”说话间,李氏已经把王重手中的水火棍和竹篓接了过去,抱起竹篓的时候,沉甸甸的分量,差点没让李氏脱手,幸好王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还没等李氏追问,小不点二娘就已经张开手冲着王重冲了过去,嘴里还‘三叔’‘三叔’的喊着。 王重弯腰一把便将小二娘抱了起来,二娘也十分配合的往王重怀里钻。 “打叔叔出门后,这丫头就天天念叨着叔叔何时回来!” 李氏在旁边解释,小丫头也跟着搂着王重脖子,撒着娇道:“三叔,你怎么才回来!” 王重抬手刮了刮小丫头的琼鼻,笑着解释道:“遇到个大主顾,跟着二哥他们又往东京跑了一趟。” “东京是什么?”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东京汴梁,是咱们大宋的都城,也是天底下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比扬州还热闹吗?” “比扬州可热闹多了!” “那下次三叔去东京的时候,带上二娘好不好?” “那得嫂嫂同意才行!”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三叔才刚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你就捉着三叔问东问西。”旁边的李氏故意板着脸教训女儿。 二娘看着王重道:“三叔,你渴了吗?” “三叔不渴!” “阿娘,三叔说他不渴!”小丫头立马又搂着王重道:“三叔,我的礼物呢?” 王重笑着取下别在腰间的木雕,拿到二娘眼前晃了晃,说道:“诺,茜姐儿喜欢吗?” 二娘是小名,小丫头的大名叫王茜,按系统给的记忆,正是王重给取的名字。 “哇!”二娘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木雕,顿时便发出惊叹之声,当即便从王重手中接过木雕,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木雕虽然是二娘的模样,但小孩子又没镜子看,哪儿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只觉得王重雕的这个大脑袋类似于卡通形象的人偶可爱极了,一下子就把小丫头的心给俘获了。 三人走进正屋,王重抱着侄女儿坐在堂屋正中间的方桌旁,李氏将王重背回来的竹篓放到靠墙的长案上,正打算将里头换下的衣裳拿出来洗了,却不想取出两件衣服后,看到放在衣服底下的东西,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好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嘴。 倒吸了几口凉气之后,李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立马扭头看向旁边坐在凳子上逗弄女儿的王重,眼中的震惊仍未散去。 “叔叔,这?” “除了上头的铜钱之外,底下还有些银锭,嫂嫂先点一点,再收起来。” 李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竹篓,秀目圆瞪,美眸之中满是震惊。 竹篓里装的不会全都是······ 李氏立马冲到门口,探出脑袋警惕的左右观望了一阵,立即便将大门关了起来,随即抱着沉重的竹篓进了西屋。 随即便将竹篓里的东西哗啦啦的一股脑全倒在床上,除了外头的几十贯铜钱之外,还有十来个银锭,都是十两一个的,全部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两百贯。 王重所在的这个大宋,与历史课本上的那个宋朝虽然同名,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开国太祖仍旧是赵匡胤,二世皇帝为太祖之弟太宗,然到了三世真宗时期,皇帝却又回到了赵匡胤太祖一脉的手中。 现如今的官家姓赵名祎,以仁德著称,颇受爱戴。 大宋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主要还是以铜钱为主,金银为辅,丝绸绢帛、布匹粮食等等硬通货也能抵钱。 李氏忙关上房门,解下帷帐,躲在床上一枚一枚的数了起来。 “嫂嫂!我带茜姐儿出去逛逛!” “早些回来!”若是平日,李氏说不定还会和王重委婉一下,可此时这么一大篓子银钱摆在眼前,李氏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 大半个时辰后,李氏才小心翼翼的合上木箱,加上一道锁,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看着毫不起眼的榆木箱子,李氏俏丽的脸上不由得升起点点红霞,露出会心的浅笑。 李氏数了两边,银锭足有十六个,合计一百六十量,铜钱三十三贯,按照市价,一两银折一贯钱,拢共加起来,便是一百九十三贯。 但实际上因为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数量相对算少,是以银贵铜贱,十六个银锭的实际价值,远超一百六十贯,这回王重带回来的这些钱,价值绝对超过两百贯。 “叔叔晚上想吃什么?”李氏忙走到客厅,见小叔子正在逗弄女儿,忙上前给小叔子端茶倒水。 “嫂嫂,近日我在外边偶遇几个南海来的商贾,学了几道菜肴的烹饪之法,滋味甚美,嫂嫂待会儿好好尝尝?” “君子远庖厨,叔叔是读书人,怎能······” “嫂嫂此言差矣!”王重摆手道;“圣人云:食色,性也!庖厨之道,亦含天道之理,再者说了,咱们就是寻常农家,又不是那些书香门第,没那么繁文缛节。” “况且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空气中正弥漫着淡淡的肉香。 “好香啊!”李氏下意识赞道。 第350章 置业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主线任务:生存一世】 【支线任务: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看着虚拟的面板上浮现出来的字迹,王重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这系统好像越来越懒了,给的任务也越来越简单,生存一世?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苟起来活他一辈子,也叫生存一世吧! 不过出现在系统面板上的两首词,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 收起心思,从厨房中将炖好的红烧肉盛入盘中,端上餐桌,小丫头已经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小杌子,拿着调羹,两眼放光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那一大瓮红烧肉。 看着色泽红润、晶莹诱人的红烧肉,闻着那近在咫尺的扑鼻肉香,便是李氏也忍不住咽起口水,更遑论王茜儿这个小娃娃了。 虽然母女二人早已馋的不行,可两双眼睛,仍旧望着王重,等着王重率先动筷。 “吃吧!”王重拿筷子夹起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放到王茜儿碗中。 “谢谢三叔!”王茜儿当即便抄起勺子,准备下口。 “呜呜呜!” “好吃!” “娘你快吃!” 小丫头腮帮子被顶的鼓囊囊的,浓郁的肉香在口腔之中炸裂,刺激着味蕾,此时此刻,小丫头只觉得,便是那甜甜的饴糖,也没有这肉好吃。 李氏也满怀期待的夹起一块儿红烧肉,送入口中,贝齿轻扣,脸上立时便露出震惊的神情。 肥而不腻,软糯喷香,李氏空活近二十载,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猪肉。 “叔叔,这……” 看着李氏震惊的神情,王重笑着道:“嫂嫂觉得此肉如何?” “好吃!”李氏有些不敢置信的再度夹出一块儿,仔细端详着问道:“这是猪肉?” “猪之五花,肥瘦相间,层层叠叠,滋味最佳。”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味!”李氏忍住感慨。 旁边的女儿王茜儿,正扒拉着王重新夹的一块儿五花肉大快朵颐。 半月后,扬州城西三十里,白水村,村东半里之地,一座三四十米高,种满了竹子的矮丘前,坐落着一座三进屋宅。 屋宅前一道宽敞的土路,径直通向白水村。 将整个宅子逛了一圈的李氏到现在还难掩心中的震惊,这宅子本是村中李员外的宅子,虽说李员外家早已举家搬到了扬州城里,可王重能够从他手中把这宅子连着宅子边上的六十多亩田地都给买到手,如何不让李氏惊讶。 白水村不大,住着四十多户人家,将近三百口子人,村中有余、李两大姓,余下的还有几个外来的,乃是早些年逃荒被衙门安置到的白水村,王重的父亲,便是昔年被安置到白水村的灾民。 谦厚三进带跨院的宅子,前院住着庄头余老实一家七口,所谓的庄户,其实便是白水村租赁庄中田地的人家。 这庄子名叫小竹庄,是王重花了超出市价两倍的价钱才从李员外手中买到的,从古至今,田地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虽说市价摆在那里,可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谁舍得把自家田地卖掉。 “叔叔,这庄子······” “嫂嫂放心,这庄子来路正当,衙门那边都已经过了契书了,现如今房契地契都在咱们手上。”说着,王重便将一个深色的木盒递给李氏。 “这是?”李氏看了看木盒,又看了看王重。 “嫂嫂打开看不就知道了!”王重笑着道。 盒子并未上锁,李氏掀开盒盖,入眼的是一沓写满了字的契书、文书还有衙门出具的红书,上头还盖有大印。 可当李氏看清其契书上所写的名字时,惊讶的愈发难以言表,不解的看向王重,目光中满是询问。 王重冲着李氏拱手道:“嫂嫂请放心,哥哥虽然走了,但嫂嫂仍旧还是我嫂嫂,我也会把茜姐儿当成是亲生闺女一般疼爱,哥哥败光了嫂嫂的嫁妆,这庄子,日后便是嫂嫂的体己,嫂嫂若是有中意之人,想要改嫁,这庄子便是嫂嫂的嫁妆。” “叔叔当我是什么人?”王重话音刚落,李氏就忍不住回了一嘴:“我李三娘既然嫁到了王家,那此生便是王家人,改嫁之事,请叔叔莫要再提。” “是弟失言,请嫂嫂勿怪!”王重赶紧冲着李氏拱手一礼。 李氏看了看院正在院里摇着拨浪鼓撒欢的女儿,说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就想看着二娘平安长大,嫁一个如意郎君,顺顺当当的过一辈子。” 王茜儿是李氏和王重大哥的第二个女儿,是以被唤做二娘,李氏生的本是龙凤胎,彼时还被村中之人视作祥瑞,可不曾想,丈夫却忽然染上了赌瘾,家中田地也不料理了,日日与人吃酒耍钱,家中诸事,全靠李氏和王重两人料理。 却不想屋漏又遭连夜雨,大儿子半岁时一场高烧,直接夭折了,丈夫也丢了命,李氏悲痛欲绝,若非还有王茜儿个女儿在,只怕寻死的心都有了。 “我去前院寻老余头交代些事情,顺带再去地里转一圈,嫂嫂要不要同去?” “都听叔叔的。”李氏并不是什么女强人的性子,相反还有些柔弱,自打丈夫去后,家中的主心骨变成了自家叔叔,李氏也渐渐养成了凡事皆以王重为主的习惯。 “我也要去!”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王重身边,抱着王重的腿,一脸期待的道。 王重笑着将侄女儿抱了起来:“好好好!咱们一起去!” 老余头本来也是白水村人士,早年间因父母双亡,便到城里在李员外家当小厮,因着老实本分,又舍不得离开白水村,李员外就让他留了下来,当了个庄头。 老余头的媳妇吴氏本是李员外家的婢女,嫁给老余头后,就跟着老余头一起留在了白水村,老余头跟妻儿这些年赞了不少钱,也买了几亩田地,但两个儿子陆续娶了媳妇,大儿子又给生了个孙女儿,家底渐渐也掏空了,光靠那几亩田地,哪儿养得活一大家子人,便在庄子上也赁了十亩水田种着。 “余叔!” “见过东家!见过李娘子!”老余头是当过下人的,虽然以前王重跟他们一样也是个泥腿子,但人家现在是庄子的主人,那就是他们一家子的东家。 老余头在庄子上干了几十年了,对庄子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谓熟悉无比,当即便领着王重和李氏三人出了庄子,一边走还一边介绍。 “庄子南边有个小湖,也是咱们庄上的产业,往年都会种些莲藕菱角什么的。” “湖里有鱼吗?” “有,但不大!”老余头道:“老汉记得,捕过最大的也不过三四斤的草鱼。” 说是湖,其实不过是个大一点的水塘罢了。 “这湖边的田地皆是咱们庄上的······” 小竹庄的田地便在庄子边上,绕着那个方圆不过四五十米的水塘和庄后的小竹山,向四周辅散,六十多亩田也就是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不过再加上那座满是竹子的小竹山的话,可就少了。 扬州周边,多为江水冲刷而成的平原,似小竹山这般三四十米高的矮丘,倒是不多见。 从地里绕过竹山,自后门进了庄子,算是将整个庄子都逛了一圈,王重心里也有了底。 晚上,李氏在院里带茜姐儿,王重便在刚刚收拾出来的书房中,用炭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系统给的主线任务是生存一世,但和系统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王重也大概弄明白了系统的套路,任务虽然简单,可想要获得高评分,却没那么容易。 王重在书房中整整呆了一夜,后半夜困了便直接在书房打坐冥想代替睡眠。 练气已至六层,体内真气浑厚好似江河,近甲子练就的精纯真气,已有反哺肉身之效。 一夜冥想,王重非但不觉得有丝毫疲惫,反而格外精神。 自打来到此方世界,似乎就连吐纳练气的功夫,都更加顺畅了。 天色未明,后院的大公鸡,已然开始振翅昂首,放声打鸣了。 王重取出昔日在《双旗镇刀客》世界所用的长刀,在院中演练起来,时快时慢,忽急忽缓,步伐变换间,泼墨般的刀光随身而走,气势逼人。 现如今有了钱财庄子,日子自然不用过得像以前那么朴素,沐浴更衣,用过早饭之后,王重来到后院,老余头已经领着一众庄户等候多时了。 见王重出来,老余头忙领着一众庄户给王重行礼问安。 一众庄户站在院里,王重负手站在廊下,朗声道:“想必老余头也和诸位说过了,而今秋收已过,正是农闲时分,我欲在庄中大兴土木,需要大量人手,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壮丁,每日工钱是十五文,妇人一日十文,每日供两顿干饭,若有愿意来的,可到老余头处报名。” “一日十五文,两顿干饭,东家此言当真?” “一日一结,干完活就能拿到钱,前提是不能偷奸耍滑,浑水摸鱼。” “东家放心,我等皆是实诚人!” “我报名!” “我也报名!” ······ 不一会儿,基本上所有的庄户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人报名,现如今农忙已过,马上就是冬天了,农活少了,若是往年这时候,村中的壮劳力们多数都会结伴去城里找活干,到码头上搬搬扛扛,或是 小竹庄一期建设工程正式开始动工,王重负责监工,嫂嫂李氏则带着老余头的婆娘和两个儿媳妇,负责众人的饭食。 时间一日日过去,北风袭来,天气渐寒,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雪,水塘边上,一座油坊,小竹山一侧,成阶梯状分布,足足五排猪圈已然修建完成。 若非买这些木料干竹还有砖块耽搁了时间,只怕还要不了这么久。 “东家!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余初二是老余头的次子,成了亲,但还没孩子,性子又不似他兄长与厨艺那般憨厚老实,颇有几分机灵,也有心气儿,正好赶上王重要找个跑腿的小厮,便求了老爹,跑到王重跟前毛遂自荐。 这小子脑子还算灵活,有几分聪明,手脚也勤快,还有点眼力见,王重便暂时留他在身边听用。 “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看着板着脸的王重,余初二赶忙俯首认错。 “小的无状,公子见谅!” “下不为例!” “是!” “说吧!” “回公子,找到合适的铺子了!” “哦?” 余初二笑着道:“就在码头边上,在一处巷口拐角处,周遭都是些贩吃食的。” 这铺子向来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王重让余初二在码头附近寻铺子也有些时日了,王重本也只是想尽可能的找一个位置好一点的铺面,没成想竟然还真碰着了。 “走,去瞧瞧!” 三十余里路,于王重而言,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脚程,可要是天天这么久,耽搁的就太久了。 余初二径直领着王重来到扬州码头,来到余初二所说的那家位于码头正街拐角处的铺面。 这铺子王二喜他们倒是常来,可惜王重念着家里的嫂嫂和侄女,每回一下船,都是径直回家,倒是没去过。 大白天的,铺子竟然关着门,余初二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几块竖着的门板被拆了下来,一个须发银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汉出现在二人面前。 “是你?”老汉见到余初二有些意外,随即便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这铺子有人看上了,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老伯!”王重站了出来,冲着老汉拱手道:“您这铺子位置确实极好,我也是有心想要盘下来,不知能否入内一叙,价钱好商量!” “哎!”老汉叹了口气,冲着王重拱手道:“公子见谅,不是价钱的问题。” “老伯可是遇上了麻烦?”王重问道。 老汉神色微变,看着一派芝兰玉树,气质不凡的王重,又叹了口气,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请入内一叙!” “那便叨扰了!” 老汉将二人请进铺子里,端上热茶,才慢慢向王重解释起来。 老汉这铺子是祖传的,原本是做食肆生意的,因着靠近码头,地理位置好,加之老头的手艺青出于蓝,是以生意做的倒也还算红火,却不想三天前忽然来了两个人,说是要盘下老汉这食肆。 祖传的铺子,老汉怎么可能答应,可当那两人亮出身份之后,老汉沉默了。 “那两人是通判老爷府上出来的,听说还是现如今通判府上那位极受宠爱,压过了府上大娘子,得了管家权的小娘身边的人,小老儿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哪敢和他们作对。” 通判府?管家理事的小娘?林噙霜? 王重道:“据我所知,咱们扬州这位盛通判来扬州也有几年了,官声素来不错,有勤政爱民的美称,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欺压百姓之举呀?” “哎!”老汉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怕不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宰相门前三品官,便是自作主张又如何,终究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惹得起的。”人活越老,胆子越小,老汉家长还有儿女孙辈,自然要为他们考虑。 王重道:“这么好的铺面,老伯舍得?” “不舍得又能如何!”老汉无奈的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心酸。 王重问:“他们愿出多少钱?” 老汉道:“我这铺子前店后宅,除了前边这铺子之外,后头还有七间屋子,他们愿出百贯钱!” “百贯?”王重点点头道:“倒也不算少!” 码头附近,住的多为寻常百姓,屋宅的价格并不高,不过这条连接着码头和扬州主干道的大街两边却又不同,扬州是联通大运河和长江的枢纽,南来北往,西上东下的大船不知凡几,这些个通往各地的大船,多数都会在扬州停留中转,自然便为扬州带来了庞大的人流。 只要有人来,就有生意做,船上的护卫、过路的小商贾,还有似漕帮这些江湖人。 “确实不算少!”话虽如此,可老汉脸上还透着几分不情愿。 “叨扰老伯了,在下边告辞了!”王重没说什么替老汉解决问题的大话,带着余初二在城里逛了逛,买了不少药材。 将离城时,王重交代道:“初二,伱找个人,继续盯着那铺面!有什么消息立马回报。” “还盯着?”余初二不解的看着王重。 “盛家又不是扬州本地人,终究是要走的,他们买着铺子,未必是要自己经营!” 余初二恍然大悟,当即便跑去找人了,话十几个大钱,找几个乞丐娃娃盯着简直不要太简单。 两日后,余初二兴奋来找王重,盛家买下了拿出铺子以后,果然没有自己经营,而是要租出去,余初二甚至还打听到了,盛家的人买那铺面,是为了给那位受盛通判宠爱的小娘置产业。 王重便让余初二领着老余头出面,租下了那间铺子,签了三年了契约。 小竹庄,那被盛家买了屋宅铺面的老汉带着儿子坐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一身青色长衫的王重终于出现。 “让老伯久等了,实在是在下的不是,还望老伯勿怪!” “不敢不敢!”老汉也连忙摆手:“公子差人请我父子二人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重并没有直接回答老汉的问题,哈哈一笑道:“老伯和令郎远道而来,定然饿了,我已命人备下酒席,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老汉看着王重,不敢拒绝,拱手道:“那便叨扰公子了。” “请!”王重侧身引手,领着老汉父子二人径直来到旁边偏厅,片厅内也无甚摆设,只一张八仙桌,周遭摆在一圈圆凳。 只是八仙桌上,却摆着热气腾腾的四道菜肴。 三人落座,余初二提着酒壶在旁边伺候着,老汉和儿子的目光,却全都在桌上的那四道菜上。 香气四溢,卖相极佳,这是? 饶是老汉开了几十年的食肆,也没见过这般样子的菜肴。 王重却神秘一笑,引手道:“二位不妨先尝尝!” 老汉夹起几道清炒油菜,刚刚送入口中,便不住点头。 老汉的儿子则是夹起一块爆炒腰花,刚送入口中,脸色也跟着变了。 “如何?”王重笑着看着老汉父子二人问道。 老汉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甚好!”老汉极为感慨的道:“老汉做了半生的庖厨,从未吃过如此口味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已然深谙庖厨三味。” “只是这烹饪之法,似乎·····”老汉做了半生的庖厨,对于庖厨之道颇有研究,这才尝了一口,就隐隐察觉出来了。 此时炒菜尚未兴起,寻常饭食,皆以炖煮煎炸为主,至于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样,寻常人家哪有那心思弄。 看老汉的反应,王重颇为满意:“此菜非蒸非煮,非煎非炸,乃是用一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烹饪之法烹饪而成,老伯觉得,以此法烹出的菜肴,可否赢得食客青睐?” “绝对可以!”老汉道。 王重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奈何在下还要读书科考,父兄早亡,家中又只余寡嫂幼侄,似初二他们几个,又无烹饪的天赋,空有此等妙法,身边却无一人懂得食肆经营之道,图之奈何!” 老汉眸光微凝,目视着王重,起身拱手行礼道:“老朽经营食肆多年,倒是颇有几分心得,若是公子不弃,老朽愿为公子分忧!” “老伯此言当真?” “愿为公子分忧。”老汉再度表明态度,老汉的儿子也立马跟着老汉行礼表明心意。 “一个工钱一贯,老伯和令郎若无处落脚,可继续住在后院屋宅之中。” “多谢公子!” 第351章 广积粮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小竹庄中,王重和王二喜坐而饮酒,案上摆着一只土炉,炉内烧着碳火,炉子上架着一盛了大半锅水的陶锅,水汽蒸腾的陶锅之上,还摆着两个白瓷酒壶。 “三郎,来,再喝一碗!”王二喜端着酒杯,邀王重再饮。 “来!干!”王重双手举杯,和王二喜碰了碰,随即便仰头一饮而尽。 “三郎好酒量!” “哈哈哈哈!” 王二喜笑声十分豪迈。 二人推杯换盏,就着腌萝卜、炒黄豆,喝到兴起处,透过窗户看着银装素裹的雪景,王重忍不住吟诗一首:“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诗!不愧是读书人!”王二喜当即便竖起大拇指。 王重道:“唐时香山居士白居易作的诗,自然是好诗。” 王二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酒杯又邀王重碰了一杯。 “没成想短短几个月功夫,三郎又是买庄子,又是开食肆的,竟是做起员外来了!” 王重道:“刀口舔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总归要替嫂嫂和茜姐儿准备些傍身的产业!” “是啊!”王二喜感慨着道:“可惜我没有三郎的聪明,这辈子怕是都只能凭这一把子力气在江湖上厮混了。” 王重道:“听我家嫂嫂说,余嫂嫂又有喜了?” 余嫂嫂便是王二喜的媳妇,王二喜的老爹跟王重的老爹是同乡,当初一块儿被安置到白水村,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王二喜点头道:“郎中给瞧过了,说是两个多月了!” 王二喜年近三十,膝下已有两子一女,再加上这个,就是四个了。 王重看着王二喜问道:“二哥可有考虑过将来!” “将来?”王二喜有些疑惑的看着王重。 “伯父已过天命之年,大郎也十岁了吧?” “再过两月,便满十岁了!”王二喜道。 二人说的都是周岁。 王重问道:“二哥可想过,将来等大郎二郎大了,让他们干什么?是跟着二哥去漕帮混江湖,还是留在村中种地?” 王二喜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自然是留在村中种地!江湖厮杀,刀口舔血,那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挣钱······” 可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看着正看着自己的王重,问道:“三郎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王重道:“而今已经安顿好了嫂嫂和茜姐儿,今年我便要参加科举了,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便要去东京,这几年来,若非二哥拂照,也没有我王重的今日,我如今忙着读书备考,许多事情无法亲力亲为,二哥若是愿意的话,来我身边帮我如何?” 王重忽然拱手发出邀请,十分诚恳的道。 “这······”王二喜被王重突然的邀请说的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更加不知该如何决断。 “二哥放心,并非是叫二哥与漕帮彻底了断,日后估计家中会有很多事情,要劳烦漕帮的兄弟帮忙,只是小弟身边确实没有能够信任又得力之人,而二哥不愿,就当小弟没有提过此事,就此作罢!” “三郎,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事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我这······”王二喜实在不知该怎么和王重解释了。 王重笑着道:“二哥不用记得答复,待晚上回家,和伯父嫂嫂好好商量商量。” “多谢兄弟体谅!”王二喜端起酒杯又和王重干了一杯。 一顿酒吃完,天也快黑了,王二喜虽然有了些酒意,但明显还没喝醉,王重还是让余初二把王二喜送回了家。 来到副本世界也有小半年了,这具身体也快十八岁了,王重也没闲着,将四书五经,诸般经义都翻了一遍,将《宋史》、《宋律》也都反复读了几遍,市面上流通的历年进士文章也都找出来翻阅过,再加上几百年积累的渊博学识,科举于王重而言,难度并不算大。 是夜,王二喜家,王二喜搂着婆娘余氏,将白日里王重的建议说与余氏听,尚且还在元月当中,天气正寒,两口子缩在被窝里,紧紧的贴着,倒也暖和。 余氏猛然起身,把被子都带了起来,寒气袭来,把王二喜冻的打了个哆嗦:“干啥呢,冻死个人!” 王二喜赶忙把余氏搂了回去,掖好被子,这才松了口气。 “当家的,我觉得三郎说的有道理,三郎是读书人,人又聪明,当初要不是他大哥出了那档子事儿,早就去参加科举了,你看三郎,不过跟着你们跑了几年船,就攒下了那么多银钱,买了庄子,又开了食肆,换了你,伱行吗?” “额······”王二喜被自家婆娘说的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转念一想,他在漕帮打拼了这么些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喽啰,银钱倒是攒了一些,可和王重比起来,还差了许多。 “三郎可是读书人,你若是在三郎身边替他办差,将来咱们儿子说不定还能跟着三郎读书呢!要是三郎当真得了功名,当了官,咱们家不也能跟着沾沾三郎的福气! 你要是差事办得好,还愁没有前程吗?” 相较于丈夫在漕帮里头混江湖,成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钱,余氏显然更倾向于让自家丈夫跟着王重,便是当个护卫也比刀口舔血来得强。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小半宿。 翌日一早,禀明父亲过后,王二喜便有了决断,直接找到王重,表明心意。 “既如此,二哥便先在我身边做个管事吧!每月一贯钱如何?” “好!好!”王二喜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 一个月一贯,一年便是十二贯,虽然不如在漕帮挣得多,但也不少。 王重道:“眼下便有一桩差事,需要二哥去办!” “三郎尽管吩咐就是!”王二喜拍着胸脯道。 王重道:“庄子旁边的油坊,二哥可去过?” 王二喜摇头道:“尚未去过。” 王重道:“油坊建成已有月余,却苦于没有大豆和油菜籽,二哥在漕帮干了多年,不知在润州、金陵等地可有熟人?” 王二喜道:“金陵、润州皆有漕帮分舵!” “若是劳烦二哥从中牵线搭桥,委托漕帮四下收购大豆,不知能行否?” “自然可以!”王二喜拍着胸脯道:“不是我王二喜自夸,我在漕帮多年,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认识了不少肝胆相照的兄弟,不过是收购一些大豆,顺手的事情。” “二哥放心,并不会叫兄弟们白干活,现如今粮铺之中一斤大豆不过三文钱,不论漕帮兄弟以什么价钱收的大豆,我都按四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不过不易储存,油坊规模也有限,咱们又是第一回做生意,便以五百石为限,如何?” “应该没有问题。”王二喜道,年关刚过,天气寒冷,便是漕帮的兄弟们,也得陪着家人亲友过年不是。 王重从里屋取出五锭银子,摆到王二喜面前,道:“十两一锭,拢共五十两,便当做是定金,余下的钱,等五百石大豆到了以后,再一块儿结清!” 五个银晃晃的银锭摆在眼前,便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王二喜,也不禁被王重的手笔给镇住了。 倒不是说王二喜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王重对自己的信任,现如今连漕帮的影子都还没见着,五十两的定金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拿了出来。 古人的思维和现实中大家伙的思维并不相同,古人讲究士为知己者死,尤其是王二喜这些混江湖的草莽,更是义字当先,生死存亡之际,可交托妻儿老小的那种。 王二喜也不是不知事的人,当即便将五个银锭一一揣进怀里,郑重的对王重拱手道:“三郎放心,我这便去城中寻石大哥,石大哥是分舵的副舵主,只要石大哥答应,这事儿便成了一半。” “如此便劳烦二哥了!” “说这些作甚,好了,我这便去了!”王二喜向来就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说干就干,当即就辞别王重,径直去找漕帮的那位石副舵主去了。 系统给的任务是存活一事,王重虽然从未在这种封建专制的社会下生活,但王重也明白,而今大宋勉强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推翻大宋的统治,难度之大,怕是穷极王重这一生,也难完成。 既然难度太大,那自然就只能走走捷径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任务失败就抹杀了的惩罚,既如此,倒不如走一遍科举路,切身感受感受古代读书人,从读书科举到入仕为官的一生。 王重也很清楚,没钱寸步难行,这话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至理名言,既要科举出仕,休说什么上下打点,光是在读书上面的花费,便不是个小数目。 笔墨纸砚,经史子集,先贤大儒注释的经义,历代进士的文章,赶考途中的一应花费,衣食住行等等等等,样样都要花钱。 好在王重的空间中备了不少大小黄鱼,珠宝玉器,大米白面,牛肉羊肉也不在少数。 唯一遗憾的是,水果菜蔬之类的,竟然带不过来。 不过仔细一想,王重也能理解,后世的那些水果菜蔬,都是经过多年的培育精选出来的优良品种,不少都是这个副本世界的时间线里所没有的东西。 而王重又是买庄子,又是建油坊,建猪圈,准备搞大规模养殖,这些都是王重在诸多副本世界中实践过的,尤其是在《老农民》的世界中,王重以一个农民的身份,带领着麦香村的村民,把诸多产业联合起来,做成了一个基金完成生态链的农产品集团。 这些可都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 王二喜走后,王重便来到庄外百步左右的猪圈处,一皮肤黝黑,个头不高身板却颇为壮实的汉子见王重到来,赶忙迎上去行礼问安。 “见过公子!” 这汉子便是老余头的长子余初一,现如今是猪圈的管事,从猪圈建造开始就跟着王重,虽不如余初二那般聪明,但却胜在老实本分,手脚勤快,王重便将劁猪的手艺教给了他,又将养猪需要注意的诸般事项一一记录在册,交给了余初一。 “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 “嗯!先看看!”这些猪仔是年前猪圈建好之后,老余头跟着两儿子十里八乡收来的,拢共有百二十头,还有十几头小母猪,都是王重一一检查过,确定身体健康的。 除了预留的种猪之外,其余的肉猪,皆需要劁制! 所谓劁猪,便是将猪仔阉割,劁制过的肉猪,猪肉之中比那些没有劁过的少一股腥膻味。 劁猪之法已有流传,只是并不广泛,毕竟这会儿的人们思想不像后世那般,都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什么技艺,也都是藏着掖着的不教全,非得等快要死了的时候,才舍得传下去,有些死的过于仓促,连后事都来不及交代的,技艺也便就此失传来。 整个猪圈逛了一圈,确实如余初一说的那般,百二十只猪仔的长势都挺不错的,目前还没有出现患病的例子。 “不错!一定要谨记,保持卫生干净,猪圈每天都要清扫,水要及时供应,一定要保证是清水······”临走前,王重对着余初一又是一阵叮嘱。 不管是养猪还是养鸡养鸭,最怕的就是疫病,一旦形成规模,那就是血本无归,但只要做好防护,保持卫生,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起到预防作用的。 “公子放心,都是按照公子的要求办的。”余初一道。 “若是这批猪仔顺利长成出栏,少不了你的赏赐!” “多谢公子,小的一定尽心!” 余初一虽然并不如弟弟余初二机灵,但也不是傻子,只是平时木讷了一些而已。 现如今猪圈那边已成规模,待开春之后,王重还准备在小竹山里养鸡,在小湖里再养上些鸭子,江南水系发达,后世很多淮扬菜,都和鸭子有关。 像金陵赫赫有名的鸭血粉丝汤,烤鸭等等。 倒不是说王重不会做肥皂、酿酒、提纯粗盐、提炼白糖,而是这些东西利润太高,涉及的东西太过敏感,王重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身,毫无半点身份地位可言,若是贸然推出这些东西,那不是挣钱,而是取死。 虽然王重并不畏惧,但也没有必要将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安安稳稳的发展,一步一步的逐渐壮大,正所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便是差不多的道理。 时间一日日过去,刚进二月没几日,漕帮的第一批五百石的大豆便送到了白水村。 王重当即便领着一众庄户钻进了油坊,亲身指点庄户们用大豆榨油。 榨油是一项技术活,不管是炒料还是制坯,都有讲究,好在有王重这个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东家,言传身教之下,庄户们上手极快。 而王二喜,则暂时兼着油坊管事儿的活。 油坊已然开工,王重却没闲着,而是找到了白水村余、李两家的几位耆老尊贵。 “晚辈王重,见过三位耆老!” “重哥儿,你找我们来是?”三人之中的李老太爷率先发话。 按辈分算,李老太爷是王重嫂嫂李氏的太爷,虽然隔了房,但此时和后世不同,宗族观念深入人心,尊长敬贤更是古时便有的优良传统。 “今日冒昧想请,确有缘由,几位长辈且听晚辈慢慢道来!”王重冲着三人再度拱手行礼后,才慢慢说道:“早年间我兄长找来祸患,若非诸位耆老带着乡亲们护住晚辈一家,焉有晚辈的今日。” “我王家虽是外来,可村中余、李二族,对我王家有收留之恩,援手之一,恩同再造,晚辈并非负恩忘义之徒,而今薄有家资,欲修缮村中学塾,宴请塾师,教村中孩童读书习字,一应花费,皆由我王家承担,不知三位耆老意下如何?” “重哥儿此言当真?”三位耆老闻言尽皆颇为震惊。 “自然当真!”王重朗声道。 余老太爷感慨道:“自打吕先生故去,厚庭举家搬家之后,村中学塾,已闲置多年,学塾修缮容易,只是这塾师,怕是不太好找啊!” 王重道:“且先将学塾修缮妥当,塾师再慢慢寻找便是。” “只是晚辈准备今科下场一事,还要备考,这学塾修缮之事,还得三位耆老多多费心才是。” 闻言三位耆老尽皆一凛,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的定睛看着王重,目光中皆有几分震惊,李老太爷更是急忙问道:“今年便下场?” “因着家中琐事,已经耽搁了将近四年,明年秋天便是乡试,今年先下场一试,便是不中,也全当积累经验了!” “哎!”三位耆老闻言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王重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当初赌坊的人来白水村追债,还是他们待人护住了王重和李氏母女。 “如此也好!”余老太爷道:“多考一次,便多一次机会。” 李二太爷道:“既如此,重哥儿便安心在家温书备考,修缮学塾之事,交给我们几个老家伙便是。” 王重再度拱手行礼道:“待晚辈回去便与嫂嫂交代清楚,一应花费,皆寻嫂嫂支取。” “如此甚好!”三个老人捋着胡须,面带笑容道。 王重话音一转:“还有一事,还需三位耆老拿个主意。” 余老太爷问道:“还有何事?” 王重道:“晚辈委托漕帮采购的大豆数日前皆已送到,第一批豆油三位耆老可都尝过了?” 三位耆老纷纷点头。 王重再问:“滋味如何?” 李老太爷道:“虽滋味比之荤油略有不足,但也不差!” 余老太爷抚须道:“甚好!” 李二太爷:“······” “而今油坊库房之中,已有不少存油,晚辈欲将此油低价贩与百姓,奈何油坊名声不显,且手下可用之人不多,想请三位耆老相助!” “贩油?”三个耆老闻言尽皆眼睛一亮。 当即三人便和王重商议起来,最后决定,油价由王家油坊统一指定,但每贩出一壶油,贩油者便有一文钱的利润,油壶、油桶还有油勺,皆由油坊提供。 三位耆老找来的人,只需要负责贩卖即可。 王重之所以来找三位耆老,也是因为手底下缺乏那些能说会道的销售型人才,余初二倒是勉强能够算一个,但光凭余初二一人肯定不够,那些庄户也大多都是老实木讷之人,少有能说会道的。 毕竟卖油也算是做生意,能说会道脸皮厚的人,确实比木讷之人更占优势。 没几日,三位耆老便带着人来找王重,除了几个村里的之外,还有几个皆是同村之人的姻亲,皆是能说会道之辈。 与众人签订契书,进行简单的培训过后,这十来个人便推着板车,拉着王氏油坊产出的豆油,十里八项的贩起油来。 随着油坊和养猪场逐渐步入正轨,王重也在慢慢的将这些事情都交给嫂嫂李氏打理。 扬州城里,已经卖了好几个月卤肉和各种下水的吴老汉父子二人,做出的菜终于得到了王重的认同,而早已筹备多日的食肆,也终于重新开了起来。 本就有卖了好几个月卤肉打下的基础,食肆一经开门,生意便火爆起来,吴老汉父子二人本身厨艺便不错,又有了王重几个月的点拨,再加上炒菜的新颖,还有王重舍得花钱,请托帮着四处宣传,不过短短几日功夫,食肆日日爆满,吴老汉父子二人日日忙的不可开交。 王二喜也在食肆设宴,请了原先在漕帮交好的兄弟们吃了好几回饭,有了漕帮众人帮着宣传,到扬州停留落脚的那些商人们,难免有那么几个想要尝一尝的。 这一尝,就把食肆的名号给打出去了。 嘉佑二年,一家叫做望江楼的食肆,便在这扬州码头,彻底立下了脚跟。 而此时的王重,也来到了扬州城内,住在原先租的那间院子里,准备参加数日后的考试,正式走上科举之路。 第352章 突如其来的客人 “公子,庄外有人求见!”老余头拿着一封拜帖,恭敬的道。 王重接过拜帖,打开一看,不禁瞳孔微缩,看向老余头问道:“人在何处?” “人在前厅!”老余头道。 王重径直走向前厅。 “贵客临门,王某有失远迎,还望勿怪!”看着坐在客座上的锦衣中年男人,王重一边拱手见礼,一边朗声道。 “宥阳盛维,见过王公子!” “是盛某冒昧登门,与公子有何干系!”盛维是个卖相颇好的中年男人,下颌留着胡须,面容透着几分富态。 “听闻扬州通判盛大人,祖籍便是宥阳,先生和盛通判莫不是······” 盛维微微一笑,没有遮掩的意思,谦虚的道:“在下不才,得盛通判唤一声堂兄!” “原来如此!”王重微微颔首,拱手问道:“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盛维谦虚的道:“盛某只是区区一商贾,如何当得起公子先生之称。” 王重却很直接!“先生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直说来意便是!” 盛维颇为意外,只觉得王重和自己认识的那些读书人,包括堂弟盛紘,似乎都有些不同,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盛维便也开门见山的道:“盛某在金陵、扬州皆有些产业,也做些丝绸、药材的生意,此番行船北上,见同行压船的漕帮帮众,所食之猪肉滋味省美,便忍不住上前攀谈,得知是扬州小竹庄所产,顾冒昧前来,还望公子勿怪!” “先生是想做生猪的生意?”王重坦然问道。 盛维也不藏着掖着:“挣钱的买卖谁不乐意做!” “先生坦诚!”王重拱手礼道:“王某也不瞒先生,而今庄中生猪养殖规模尚小,如今栏中只余生猪千余,便是最早的两百只,距离出栏尚有数月之期,先生怕是来早了!” “千余只生猪?”盛维眼睛一亮,当即问道:“听闻望江楼亦是王家产业?” 王重笑着道:“望江楼虽是家嫂经营,然屋宅却是通判府上的!” “哦?”这倒是有些出乎盛维的预料。 王重却解释道:“望江楼每月三成的利润,皆送至通判府上,不然的话,就凭我王家,只怕还守不住望江楼!” 望江楼开张至今已有半年,俨然成了扬州乃至周边州县之中,名声最盛的酒楼,不仅仅因为菜肴做的美味,更因为望江楼竟然将铁锅炒菜之法毫无保留,但凡有询问的食客,望江楼的侍者便将菜肴的做法和材料与食客一一道明,毫不藏私。 如此举动,惹得周边的食肆酒楼纷纷效仿,钻研起炒菜之法,可望江楼的这般举动,反倒是将望江楼的名声传遍了大半个江南,吸引来了更多的食客,那些个南来北往的文人骚客,商贾游侠们,但凡路过扬州的,都会到望江楼小坐,或是点上一桌子佳肴,或是买上些卤制好的熟肉、下水,等到路上再吃。 周遭那些争相效仿的食肆,虽不至于是东施效颦,但生意较之望江楼比起来,却差之甚远。 也正因为望江楼的火爆,王重才让嫂嫂李氏出面,主动和那位贪财的林小娘攀上关系,将每月纯利的三成,送到盛家。 看着不过十六七岁、黄毛未褪的王重,盛维心中更是意外,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笑容,道:“想不到你我两家,竟还有这般渊源!” “既如此,那场面话也就不必说了,公子庄上的生猪,肉质绝佳,不知可愿与盛某合作、待生猪长成出栏之后,贩至金陵?” 王重脸上亦露出笑容:“自无不可,只是我这庄子上,可不止生猪这一样!” “哦?”盛维有些意外:“公子说的莫不是贵庄的油坊?” 王重道:“油坊也只是其中之一,我家油坊与别家油坊所产之油虽略有差异,但区别并不算太大,我想与先生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贩油这等小生意。”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盛维或许还有些不信,可来之前,盛维已经着人将王重祖宗三代查了个底朝天,更加知道数年前,王家遭逢巨变,王重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只凭一己之力,花了区区数年时间,便挣下了这么一份家业,或许并不算大,可相较于之前的一穷二白,如此速度,便是盛维也忍不住钦佩。 盛维在外打拼多年,将宥阳盛家经营成如今这般规模,深知立业之艰难,关键王重立业的同时,也未曾放下读书,而今更是连过数场,成了秀才,有了功名,真正跻身于读书人的行列。 盛维也没想到,不过是临时起意叫人打听点东西,竟然打听出这么一个少年天才来。 正是因为经过先前细致的调查,盛维才会对王重高看一眼,才会亲自前来。 “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生意?”盛维听王重这么说,顿时也来了兴致。 王重笑着拱拱手道:“先生稍候片刻!”随即交了老余头,在老余头耳畔低语几声,老余头立即小跑着出了前厅,不一会儿,便抱着个陶罐进来了,放到盛维身侧的高几上。 “这是?”盛维指着陶罐,不解的问。 “先生不妨尝一尝!”王重笑着道。 “老爷,不如先让小的尝一尝?”盛维身后的一个中年随从忽然站了出来,冲盛维拱手行礼请求道。 这种时候,确实是表忠心的时候。 可盛维却抬手拦住了他,看了王重一眼,扭头呵斥那随从道:“王公子乃是磊落君子,我等也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下去!” “是小人不是!”那随从说着还向王重行礼致歉:“王公子谦谦君子,是小人失言了!” 王重看了那随从一眼,目光挪到盛维身上,笑着摆手道:“无妨!先生有此等忠仆,倒是叫人羡慕。” 盛紘哈哈一笑,揭开陶罐的盖子,凑过去一看,只见罐中躺着洁白如霜,状若雪花,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拿起罐中的调羹,舀起小半勺,倒入掌心之中,盛维也是果决,看了王重一眼,抬手便送入口中。 王重知道,盛维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对自己的信任。 只是白色的粉末刚一入口,那种纯粹的甘甜,瞬间便在口腔之中炸裂。 盛维的表情瞬间发生变化,目瞪口呆,瞳孔皱缩,眼中满是震惊。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把抱起陶罐,再度舀出半勺白糖,至于眼前仔细观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先生觉得此物如何?” “好!”盛维想都没想,直接答道:“此物极好,洁白如雪,甘逾蜜饯,甜入心扉,如此神物,千金难求。” 王重笑着道:“此物名唤糖霜,又名白糖,乃是用糖浆提炼而成,不遇高温不会轻易融化,但可溶于水,是以储存之时多有讲究,不可受潮。” “不瞒先生,重虽有秀才功名,然家底单薄,无权无势,偶然间制成此糖霜,却不敢宣之于人,只能自家使用!” “那为何今日将此物拿了出来?”盛维看着王重问道,似乎想从王重的眼睛里看出答案。 王重道:“通判盛公,爱民如子,素有贤德之名,重虽未亲见,却仰慕已久,先生乃是通判之兄,足可推出品性,为了区区几头生猪,却愿屈尊寒舍,足见诚意,先生待重以桃,重自然当报先生以李。” 盛维此时已然换成一脸正色,震撼过后,对王重愈发重视,作为商人,盛维深知白糖的价值,现如今市面上流通的,多为糖浆,虽也有糖霜,价格昂贵不说,卖相也大大不如王重拿出的这些。 似糖霜这等金贵之物,能享用的也只有那些世家大族,勋贵豪门了,越是这种人,便越是讲究,除了口感之外,卖相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 “不知此糖霜庄上还有多少?”盛维问道。 王重道:“仅有十余罐,望江楼诸多菜肴烹饪之时,都需用上此物,以提升鲜味!” 说着便向旁边的老余头吩咐道:“老余头,你去寻嫂嫂,让嫂嫂开库房,搬两罐白糖出来,赠予先生!” “诺!”老余头躬身领命,忙又退了出去。 “不可不可,此物如此贵重,怎能······” “哎!”盛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先生愿屈尊降贵来寒舍,重又岂能视之不见,这两罐糖霜,一罐赠与先生,另一罐,烦请先生代为赠予通判,若无通判拂照,我嫂嫂也没法将望江楼经营的如此红火。” 盛维见王重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推辞,“如此,盛某便候着脸皮收下了!” “这才对嘛!”王重哈哈笑道:“日后这糖霜的生意,还需先生多多照顾。” 盛维也笑着道:“听闻郎君正值舞象之年?” 王重道:“周岁十七,年初二月刚过的生辰。” “倒是与我家长松年龄相仿,若是郎君不弃,你我以叔侄相称如何?”盛维见王重诚意满满,尤其是王重年龄与自家儿子相当,心中好感自然越增越多。 王重当即起身冲着盛维拱手见礼:“小侄见过叔父!” “哈哈哈!贤侄免礼!”盛维笑着起身扶起王重,自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王重道:“我与贤侄甚是投缘,此物随我多年,今日便赠与贤侄,以慰伱我叔侄之情。” “长者赐,不敢辞!既是叔父相赠,那小侄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正该如此!” “小侄已命人备下薄酒,叔父且移步偏厅,边吃边聊如何?” “甚好!” “叔父!请!” “贤侄先请!” 这峰回路转的让方才那个要替盛维品尝白糖的随从差点没看懂,幸好这随从跟在盛维身边多年,深知盛维性情,也颇为聪慧,倒是猜到了几分盛维的心思。 老余头的婆娘将菜肴端上餐桌,余初二的媳妇端来一壶十年的花雕酒。 王重拉着盛维推杯换盏,聊的也越来越多,从生意慢慢到了自家,不知不觉间,盛维已将盛家的情况,透露的差不多了。 待到结束之时,盛维的身子已有些摇晃,王重本还想邀请盛维在庄中小住,奈何盛维却说,来了扬州,哪有不去堂弟家住的道理,况且堂弟家中,还有位对他恩重如山的长辈需要拜见。 盛维话都说道这份上了,王重自然不好挽留,亲自将盛维送上马车,还专程叫王二喜陪同护送,特意叮嘱,要将盛维送到地方才能回来。 马车之上,盛维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正襟危坐,眼中哪儿还有半分醉意。 “此子不俗啊!”盛维小声感慨道,想起方才,不知不觉就被那小子把话都套了去,盛维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失笑道:“终日打雁,不想今日却被大雁啄了眼睛。” 旁边的长随却笑着道:“王小郎君小小年纪,接人待物便如此老练,堪称俊彦。” 盛维眼睛却眯了起来,回想起今日种种,心中忽然下了个决定。 盛维难得来一回扬州,盛紘自然要亲自接待,兄弟二人幼年时曾在一块儿读书,盛维因在读书上没有天赋,难有所成,这才去经的商。 这些年来,盛紘在官场上顺风顺水,除了靠着老爹留下的人脉还有王家的关系之外,和盛维提供的银钱上下打点也离不开关系。 是夜,自寿安堂出来,盛紘便将盛维请到了前厅书房,喝着小酒,叙起了旧。 盛维常年在外奔波,家中又有老母妻儿,一大家子人,平日里来扬州的时间并不多,兄弟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 聊着聊着,盛维便和盛紘聊起了王重,说起了今日在小竹庄的遭遇。 盛紘听了,虽有些意外,但却表示理解:“此子能得大哥哥如此称赞,想来是有却有几分本事,大哥哥若是有暇,改日带他来府里,愚弟考校考校此子如何?” 盛家说是累世官宦之家,书香门第,其实不过是给自己长脸的说法而已,盛家最早是经商的,直到盛紘的老爹这一代,才出了盛紘老爹这么一个探花郎,传至盛紘,也不过两代罢了,盛家能有今日,盛紘在官场上能够如鱼得水,还跟盛紘老爹的发妻,盛紘的嫡母盛老太太离不开关系。 这位老太太可是勇毅侯府的嫡女,而今勇毅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昔日在一众勋贵之中,也是顶尖的,盛老太太昔年可是在宫中养过一段时日。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盛家想要立起来,底蕴确实不够,是以这些年来,盛紘和盛维两兄弟也没少提拔那些出身寒微,却颇具才学的士子。 翌日,盛维身边的那位长随来到小竹庄,请王重去盛家相见。 “我家老爷本是打算亲自来请郎君的,奈何老爷与老太太许久未见,而今正在老太太跟前侍奉,不好离去,这才吩咐小人,来请郎君。” “无妨!”王重并不介意,也没带随从,从库房中挑了几样庄上的特产,便坐上了长随带来的马车。 车轮滚滚,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盛家。 长随领着王重自角门而入,径直来到前厅,不一会儿,盛维便过来了,领着王重进了外书房,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而今时兴的茶倒是和王重熟知的那个赵宋王朝颇为相似,讲究的也是调膏击拂,花样甚多,倒是和后世有些地方的擂茶有几分相似。 别有一番风味。 没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王重耳聪目明,早早便听到了,片刻后,一个清隽俊朗的锦衣中年男子,领着个随从,大步迈入外书房中。 “晚辈王重,拜见通判!”王重起身躬身行礼问安。 “无须多礼,坐吧!”盛紘和盛维见礼过后,施然坐至上首。 “昨日大哥哥一回来便拉着我说,在小竹庄碰见一个青年才俊,起初我还有些不大相信,今日一见,方知大哥哥所言不虚啊!” 盛紘这人最是油滑,在官场上左右逢源惯了,和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在外边如非必要,很少会端着架子。 “晚辈苦读十余载,至今不过是区区一秀才尔,如何当得起才俊之称,许是因着晚辈与叔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叔父见猎心喜,故而提携晚辈!” 盛紘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王重,嘴角微扬,眼中带着几分审视:“谦逊有礼,确实不错!” “就是不知学问如何?” “请通判考校!”王重再度躬身拱手礼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何解?”盛紘问道。 王重答:“先修身、再齐家、及治国、乃平天下!” 盛紘眼睛一亮,倒不是说王重的回答有多惊艳,只是有些新颖,以大学解读大学,倒是少见。 先考大学,再是论语、中庸,然后是五经,盛紘似乎兴致颇高,而王重的回答,往往都是简洁干练,却又直入主题,倒是叫盛紘颇为意外。 随即便是指点,科举文章,自然不能似王重这般,虽不能一昧的追求辞藻华丽,文章优美,但往往出众者,皆是兼具优美和务实。 王重姿态摆的极低,对盛紘的指点听且思之,时不时还会提问,二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过去。 王重的学识何其渊博,在副本世界几百年的时间,那些闲暇时光,多数都被王重花在了读书上,几百年的光阴,古今中外多少巨著,皆在王重脑中,而且不同于那些不求甚解,只匆匆一扫而过,王重读书,还会揣摩其意。 数百年的积累,何止是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农桑算术,不管盛紘说什么,王重都能对答如流,如何不叫盛紘满意。 而二人的交谈,也慢慢从考校变成了探讨,尤其是王重的许多观点,盛紘听了都觉得耳目一新,细细思索,竟好似真的可行。 二人越聊越是兴起,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晚饭的时间,若非盛维提醒,只怕二人都忘了时间。盛紘当即便命人将他的两个儿子也都交了出来,陪着盛维和王重一道用饭。 盛紘显然很是高兴,频频举杯,与王重和盛维推杯换盏,还让两个儿子,长柏和长枫,多向王重请教。 吃过晚饭,天色已黑,好在盛维早就差人去小竹庄报信,说今日王重留宿盛家,明日返回,盛维此举,正合盛紘之意,当即便拉着王重继续攀谈,只是月上柳梢,将至人定,这才意犹未尽的堪堪作罢。 而王重,在盛紘眼中,也从一个颇具才学的晚辈,成了一个学富五车,前途无量的才俊。 翌日一早,王重辞别盛紘和盛维,坐上了盛紘安排的马车,回了小竹庄。 盛紘和盛维二人更是亲自将王重送出家门,这便是才高之士的待遇。 王重正愁怎么和盛紘搭上关系呢,没成想盛维便送上门来,如此机会,王重怎能不抓住。 正是算定了盛紘的心思,王重那日才会和盛维那般推心置腹。 现在看来,结果不差。 “紘弟觉得,此子如何?”盛维看着盛紘,笑脸盈盈的问道。 “此子大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学,真叫人不敢相信。”盛紘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颇为感慨。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冠军侯年方弱冠,便横扫漠北,封狼居胥,古往今来,似这般天资横溢之辈不胜枚举,只是······” 可话音一转,盛紘却骤起眉头。 盛维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盛紘的意思,却还是道:“世事难料,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是啊!”盛紘也极为感慨的道:“未来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说来,还多亏了大哥哥,若非大哥哥慧眼,愚弟怕是就要与此等俊彦失之交臂了!” 盛紘在扬州已经呆了四年,只待过了明年,便是吏部三年一度考核的时间了。 盛维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成想竟然还真遇上了一块儿璞玉!” 所谓璞玉,只要经过稍加雕琢,便可大放异彩。 当天,盛维便向盛紘提出去意,盛紘挽留不住,也便罢了,盛维拜别盛老太太,辞别盛紘,便出了盛家,自码头乘船,一路南下奔着金陵而去。 第353章 表字 “叔叔!” 王重刚一进门,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李氏迎了上来,美眸之中满是担忧。 “嫂嫂放心,昨日在盛家耽搁了时间,这才没有回来。”知道李氏是担心自己,王重笑着解释道。 可李氏还是将王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放心。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李氏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通判府又不是虎穴,况且盛通判素有贤名,嫂嫂不必如此。” “叔叔见谅!”李氏急忙解释道,昨夜王重不在家,而且还只差了个陌生人上门报信,若非老余头见过那人,记得正是那将王重请去城中的盛大老爷的随从,李氏只怕一整夜都得睡不着了。 便是头几年王重外出做生意,随着王二喜东奔西走,南上北下的跑,李氏也虽然担忧,但也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嫂嫂这是关心我,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王重那双璀璨若大星一般的眼睛,盯着李氏的美目,英武刚毅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看着如今已然长的魁梧高大,英武不凡,堪称伟岸的小叔子,迎着那灼灼的目光,李氏只觉得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纵使早已不是那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仍旧忍不住有些脸颊微烫。 对于心中升起的那丝丝缕缕的念头,李氏更觉得羞愧,忙低下头,不敢和王重对视。 “既然叔叔无事,妾身也放心了!” ······ 晚上,吃过晚饭,王重在院中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刀枪,才沐浴更衣,钻进书房。 李氏刚将女儿哄睡下,心血来潮,问了旁边伺候的老余头婆姨道:“叔叔睡了吗?” 老余头的媳妇答道:“老奴刚才路过时,见书房那边还亮着灯!” 李氏点了点头,吩咐老余头媳妇进地窖取几块冰出来,将家中日日常备的绿豆汤放入装冰的食盒中,再亲手刮下冰沙,混入绿豆汤中,这才提着食盒,来到偏院,敲响书房的门。 “进!” 王重的声音自书房内传出,李氏推门而入,提着食盒径直走到圆桌旁,见王重正坐在书桌前,就着油灯,拿着本书正看着,便一边舀着冰镇了一会儿的绿豆冰沙,一边说道:“烛光昏暗,叔叔小心伤了眼睛。” 王重见是李氏,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展颜笑道:“原来是嫂嫂,不妨事的,我心中有数!” “天气炎热,妾身做了些绿豆冰沙,叔叔尝尝?” “劳烦嫂嫂了!”王重接过李氏端来的绿豆冰沙,笑着柔声说道。 这绿豆冰沙,还是王重教李氏做的,盛夏酷暑之时吃上一碗,褪乏解暑,效果不要太好。 看着王重秉烛夜读,手不释卷的样子,不由得便想起自家那个沉迷赌博,将自己和女儿都输了,还丢了命的丈夫,李氏的心里忽然涌出几分酸楚,还有几分别样的心绪。 不知将来哪家姑娘,能得自家叔叔的亲眼。 秋老虎尚未散去,天气确实有些炎热,不过夜里倒是还好,秋风徐徐,倒也凉爽,但吃上一碗绿豆冰沙,降温祛火,沁入心脾,也是极佳。 “茜姐儿睡下了?”王重的话,将李氏从出神中唤醒。 “刚刚睡下!” 李氏看着王重,瞥见桌面上的书,不免有些心疼:“妾身知道,叔叔想要考取功名,可自身的身体也要注意。” “多谢嫂嫂关心!”王重仰头几口将一碗绿豆冰沙倒入口中,一股子冰凉舒爽之感由内而外,甚是通透,将碗递给李氏道:“再来一碗可好?” 李氏接过碗,走回桌边,又舀了一碗。 这回王重不再大口大口的吃了,而是一勺一勺慢慢的品着,见李氏只看着自己,便问道:“嫂嫂不吃吗?” 李氏便也给自己舀了一碗,端着陪着王重一块儿吃。 “近年来叔叔东奔西走,又是走商置业,又是读书备考,如今已取得秀才功名,家业也颇为兴旺,叔叔也该歇息几日!” 李氏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全无半点虚假,这几年来,全赖王重一人东奔西走,家中才有今日这般光景。 “人生如逆旅,不进则退!”王重感慨着道:“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便是一个安逸!我怕自己一旦享受过安逸,便不愿再奋力拼搏了。” 王重这话半真半假,不过事实也确实正如《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那个孤身远赴边境的年轻人对龙文章说的那番话一样。 不论何等的艰难险阻,人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克服,为了心中大义,便是搭上性命也甘之如饴,偏偏一个安逸,却让无数人一步步的退了又退。 李氏闻言不由得一愣,虽听不大明白,可看着一脸感慨的王重,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出无数酸楚。 “叔叔······”李氏想要再劝,可刚一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望着王重,想着王重的年纪,心中愈发心疼起这个小叔子来。 王重却话音一转,说道:“再过几日,昨日来的那位盛家叔父,估计便要回来了,白糖作坊那边,要加快进度了。” “叔叔放心,此事今日已经和族老们商定了,下午便动了工,不出几日便能完工。” 王重叮嘱道:“咱们虽然和村中携手经营制糖作坊,但最关键的步骤,暂时还只能由你我二人掌握,嫂嫂还需谨记。” “望江楼那边,嫂嫂也得盯紧了,争取尽快上手。”王重本不想把摊子铺这么大的,只养养猪,搞个酒楼,弄一个农业产品生态链,顺带把白水村经济往上带一带,一切等考上进士再说。 可谁曾想盛维却会突然到访,计划虽然赶不上变化,但稍加调整也不是不行,就是李氏的能力还是不够。 李氏也感觉压力山大,本来庄上的产业李氏都有些打理不过来,现在又多了一个望江楼,把李氏搞得焦头烂额了,好在李氏也知道,王重这是为了她和女儿考虑,也一直在用心学,奈何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上手的,从望江楼开业至今都半年了,李氏还没有达到王重的要求。 其实李氏在管理上学的并不算特别慢,只是碍于性子的缘由,不够果决,但只经营望江楼和庄子倒是够了,可若是生意做大的话,还是差了些。 而且李氏的文化水平有些低,最近每天早上都带着女儿跟着王重恶补,但距离王重的要求,还差了不少。 翌日一早,李氏带着女儿,跟着王重在书房认字,学习算术。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王茜儿虽然才四岁多,但却颇为聪颖,《百家姓》虽然尚未背全,但九九乘法表,却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检查完母女二人的课业,拿着戒尺的王重点点头道:“不错,茜姐儿背的很好,今日可多吃一碗冰糕!” “谢谢三叔!”虽然心里高兴极了,但小丫头还是忍住了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冲动,先向王重道谢。 “切记,不可骄傲!” “是!” “今日咱们讲《千字文》······” 小丫头非常喜欢听王重讲课,因为除了认字之外,还能听王重讲故事,现在每天早上都不用李氏喊这丫头起床,小丫头便自发的起来,拉着李氏来书房找王重学习,非常之主动。 两日后,盛家来人,不仅带了礼物,还带来了盛紘的帖子,盛紘在帖子上邀请王重赴宴,一起泛舟游湖,还有不少举子秀才都会出席,大家聚在一块儿游湖赏景,探讨学问,算是个小型的文会。 又两日,王重乘车欣然前往赴宴,到了才发现,除了盛紘这个发起者之外,盛紘的两个儿子也都在,还有七八个举子,两个和王重年纪相仿的秀才。 盛老爹亲自发起的文会,自然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不同,除了吃酒听曲之外,余下的活动,大多都和探讨学问相关,先让士子们相互讨论,辩论,然后盛紘点评,再亲自出题,考校学子们的才学,最后又给出评价,悉心指点。 盛紘这人虽然左右逢源,但真材实料还是有的,作为两榜进士出身,盛紘的排名虽然只在二甲中上,并不像他那个短命的老爹那么惊才艳艳,但指点一帮子举子秀才却绰绰有余。 至于这一帮子举子秀才,皆是盛家提携之人,日后若是有成功考中进入,踏入仕途的,自然也便是盛家一系。 日后在大宋官场之上,盛家是主干,这群士子读书人们,便是旁支,若是有那天资横溢,一路青云直上的,反超盛家的,盛家也能凭借着昔年的提携之恩,受到庇佑。 不只是盛家,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世家豪族皆是这般,尤其是像盛家这般崛起不过两三代,底蕴单薄的。 盛紘也算是兢兢业业,苦心经营了。 只是今日的王重,表现的却和盛紘所期盼的截然不同。 以王重的才学,盛紘本以为王重会在文会之上大放异彩,一鸣惊人,却不想王重全程多是旁观,少有开口,便是偶尔开口,也往往都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看着王重的表现,盛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位已经故去多年的老泰山,目光也不由得落到了那酷似老泰山的嫡长子身上。 文会结束后,盛紘差人叫住王重。 “见过通判!”王重拱手见礼,脸上却不见意外。 盛紘朗声道:“方才在文会之上,贤侄的表现,可与才学不符啊!” 只是看着王重的目光,多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王重不卑不亢的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哦?”盛紘故作诧异。 王重继续解释:“学生庄户出身,家境贫寒,上无父母亲长庇佑,下无兄弟帮扶,孑然一身,无权无势,行事难免有几分顾虑,再者说了,该考校的,日前通判皆已考校,学生有几斤几两,通判心中早已有数,学生又何必在文会上争那些虚名,倒不如和光同尘。” “哈哈哈!”盛紘闻言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贤侄当真有趣!” “那日考校之时,贤侄为何又不藏拙呢?” 问这话时,盛紘看的是王重的眼睛,显然对于王重此人,盛紘更感兴趣了。 王重坦然道:“学生家境贫寒,无依无靠,侥天之幸才遇上通判这般这般伯乐,自然要竭尽全力,以求入通判之眼,得通判提携。” “贤侄又怎知我是伯乐?”盛紘再问。 “若非伯乐,通判又何须与学生这个小小的秀才,秉烛夜谈,恋恋不舍呢?”王重一句反问,直接说到了盛紘心坎上。 “贤侄当真有趣,难怪大哥哥对贤侄如此推崇。”盛紘说的自然不是王重的才学,盛维自己都没读多少书,如何考校的出王重真正的才学,可偏偏盛维却将王重带到了盛紘面前,足见盛维对王重的看重。 “能得通判和叔父看重,是学生的福分!” “贤侄尚未有表字吧!”盛紘忽然话音一转。 “学生自幼孤露,先师仙踪飘渺,数年没有消息,是故尚未取表字!” 盛紘道:“我赠贤侄一个表字如何?” “求之不得!”王重立马躬身施礼,古时给人取表字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取的,首先取字之人,不是亲父便是师长,亦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而且关系还得好。 盛紘赠送王重表字,既是对王重的认可,也是对王重的拉拢。 “重(chong:二声)者,通重(zhong:四声),便叫子厚如何!”盛紘拇右手指和食指捻着胡须,作出沉思状,想起刚才文会之上王重的表现,日前面见自己,以及方才的种种行径,当即眼睛便亮了。 “多谢叔父赐字!”王重当即拱手见礼,满脸欣喜,对盛紘的称呼,也从通判变成了叔父。 盛紘颇为高兴:“那这声‘叔父’,我便笑纳了!” “本该如此!”王重再度拱手道。 “子厚既唤我一声‘叔父’,那有些话,我这个做叔父的,也当说与子厚听啊。”盛紘忽然神色一变,有些感慨的道。 王重当即一脸正色的道:“请叔父赐教!” 盛紘道:“听大哥哥说,如今子厚忙于经营家业?” 王重一听便知道盛紘想说什么,也没隐瞒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的道:“重家中如今仅有一寡嫂,乃农人出身,不善经营,家中诸事,多半也只能亲力亲为了。” 盛紘自然知道王重家中境况,但还是提醒道:“事有本末,家业自然要经营,但读书也不能落下,若是中了进士,钱财产业,自会源源不绝,子厚还需分清才是,切莫将本末倒置。” “多谢叔父指点!”王重很是慎重的道:“重谨记在心。” 盛紘不再多言,转而道:“我家长柏年纪比子厚小上几岁,但性情却与子厚颇为相似,子厚若是有暇,可否来家中指点犬子一二?” 王重谦虚的道:“指点不敢当,倒是可与长柏兄探讨学问,以求共同进步!” “子厚过谦了!”盛紘道:“子厚学富五车,比之进士也不遑多让,犬子而今连功名都没有,自当向子厚请教。” “那晚辈便多上门叨扰叨扰?” “正该如此!” “······” 盛紘还想留王重去家里用饭,被王重给婉拒了。 回到家中,王重便一门心思放在了糖霜作坊上,偶尔还会亲自上阵,给白水村的村民们来一个现场教学。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盛维再度回到扬州,还带着第一批收购而来,整整一船的糖浆。 拉了整整五十几车,好在王重提前准备好的库房足够大,这才有地方存放。 下午,王重亲自下厨,做了火锅,以猪骨,老母鸡,老鸭熬制而成的高汤为底汤,加入羊油炒好的料,以芝麻糊、碎芹、香菜、小葱、蒜蓉调制而成的蘸料,就着冰镇过的黄酒,直接把盛维这个久经‘酒场’的老手都给灌醉了。 翌日清晨,盛维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脑中断断续续的画面逐渐连贯起来,变得清晰,不由得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 没成想终日打雁,又被这小雁给啄了一次,竟然被王重那小子给灌醉了。 盛维刚有动静,其贴身的随从便迎了上来,“老爷,王公子命人备了热水,老爷可要沐浴更衣,再去见王公子?” 盛维道:“先沐浴更衣吧!” 洗去一身酒气和疲惫,盛维的头脑,已然十分清醒:“子厚现在何处?” 随从答道:“王公子此刻正在庄子后边练武呢!” “练武?”盛维有些意外:“走,咱们过去瞧瞧!” 三进的庄子,前院的空间不大,中院又不好太吵,偏远又小了一点,王重索性就把原本是柴房杂物房兼牲口棚的后院,改成了演武场,地下铺着一层厚厚的青砖,出了后门,还能练习射箭,十分方便。 盛维所在的厢房,本就是在偏院书房前,穿过书房的连廊,便到了后院。 盛维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双手握着一把足有五尺长的环首长刀,辗转腾挪之间,如瀑般的刀光,甚是骇人。 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动作,不过劈砍挑削等一些基础的刀式,然出刀之快,璀璨的刀光带起道道残影,刀光连绵成片,便是盛维这等不通武艺之人,也能看出这刀法的厉害。 王重收刀以后,却并没有结束,足尖一挑,兵器架上那杆一丈四尺长的大枪便入了手,只见王重扎开马步,侧身持枪,径直抖起了大枪。 一张四尺长的大枪好似化作游龙,整个枪身不断抖动,随着王重的动作或进或退,好似一条吐信攻击的长蛇。 盛维直接看呆了! 直至王重练罢大枪,这才鼓掌叫好,大步走到王重近前:“想不到子厚不但才学过人,连武艺都是这般高强。” 王重拿着王二喜递过来的毛巾,擦掉额头的细汗后,谦虚的拱手道:“不过是些庄家把式,叫伯父见笑了!” 自打叫了盛紘叔父之后,为了区分,王重对盛维的称呼便从叔父变成了伯父。 “子厚太谦虚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有你三分本事,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盛维很是感慨。 王重微微一笑,没接这话,转而问道:“伯父可用过早饭了?” 盛维道:“将将沐浴更衣出来,听朱贵说子厚在此练武,心中好奇,便直接过来了,尚未来得及用饭!” “整个时候,嫂嫂应当已经备好了朝饭,叔父请先移步偏厅,重稍后便至。” ······ 陪着盛维吃过早饭,王重便领着盛维去了制糖作坊。 昨日盛维带来的糖浆便已悉数入库,今日一早,刚刚建成没多久的制糖作坊,也正式运转了起来。 不同于盛维见过的一些作坊,脏乱无序,王重家的制糖作坊里,将各个步骤分在了不同的区域,将所有人分配了不同的工作,熬制的熬制,烧火的烧火,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而且地上都铺了青砖,并不脏乱。 王重领着盛紘一路参观,盛维看着作坊里,白水村的乡亲们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不由得点了点头,对和王重的合作,愈发期待起来。 “不知贤侄这作坊,一日能提炼多少糖霜?”盛维好奇的问旁边的王重。 王重道:“提炼之法颇为反复,按现在的规模,一日约莫能出糖霜二百斤。” “不知一斤糖霜需耗多少糖浆?” “这倒是不好说,主要是糖浆的浓度不同,若是甘蔗的话,约莫十斤甘蔗,能出一斤糖霜!”王重说的也是个大概的数字。 所谓糖浆便是用甘蔗汁提炼而出的高浓度流体,因工艺火候等种种区别,糖浆的含糖量自然也有区别。 “如此说来,糖浆炼成糖霜,个中耗损不多?”既然要做白糖生意,盛维自然特意了解过,对于糖浆的熬制,也进行过深入的调查。 王重笑着道:“确实不多。” 十日后,盛紘带着提炼出来的第一批白糖,坐上了北上东京汴梁的大船。 此时已是秋末,距离入冬没有多久了,这是今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北上的机会,待盛维从汴梁回来后,估摸着运河便无法行船了。 第354章 日常(过渡章) 盛家,外书房中,王重和年不过十三的长柏相互拱手见礼。 “王重见过衙内!” “子厚兄何须如此见外!小弟草字则诚,子厚兄唤小弟表字即可。” 电视剧中的长柏和原著小说中的长柏虽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性子在细微处也有些许不同。 “子厚兄,请!”长柏虽年纪不大,做派却是一派风光霁月,颇显老成。 二人跪坐在长案两侧,一十四五岁,只中人之资,瞧着颇为老实的女使为二人奉上香茗。 客套几句,王重便直入主题:“素闻则诚天资聪颖,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尚未束发,便已学富五车,有青云之志!” 长柏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几分自豪,可看着王重,却又忍不住好奇:“听父亲说,子厚兄才是真正的学贯古今,才学过人,若非因家中生了变故,只怕现如今已经登科及第了!” 只是那灼灼的目光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些许少年人特有的热血和不甘示弱。 也是,纵使再过老持稳重,可年龄摆在那里,不过十三岁的身体,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翩翩公子,所见所闻,不过是内宅那一亩三分地的东西,又能有多少阅历。 “登科及第!”说着王重摇了摇头,感慨着道:“哪有那般容易!古来多少才学过人之辈,都卡在了会试之前,欲高中进士,除却才学之外,运道、心态,缺一不可!” 看王重的神情不似作伪,见其如此谦逊,想起父亲曾与之促膝秉烛夜谈,又想起那日在楼船文会之上王重的表现,心中对王重的评价不由得高了几分,好感也提升了不少。 “子厚此言极是!”正是因为踏入了科举之路,才能明白王重说的到底有多正确。 历史上才学过人,留下名篇无数,名传千古,于科举之路上却屡试不中的大有人在。 远的不说,就说本朝那位写出“忍把浮名,换了低斟浅唱!”的杨无端,其才学之高,乃天下士子公认的,世鲜有人及,却恰恰因为这句话,惹恼了官家,让杨无端:“且去低斟浅唱,何要浮名。” 后又在杨无端的试卷上写了一句评语:“且去填词!”。 且金口玉言,让杨无端五十岁以后再去科考。 人至七十古来稀,五十岁再去科考,就算中了,又能在宦海中浮沉几年?况且五十岁之后再去科考,当真就能中吗? 那些个主考官们,再看到杨无端的卷子,会让他高中?只怕会试之时就被刷了下去。 聊了几句,长柏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伯父盛维北上之前来家中和父亲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好奇的问:“听伯父说,子厚不但才学过人,武艺也十分精通?” “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庄稼把式而已,谈何精通,不过是盛伯父抬爱而已。”王重仍旧谦虚。 长柏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敷衍的:“伯父虽只是商人,然走南闯北多年,自身虽不通武艺,但眼力还是有的。” 王重道:“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危急时刻,以求有自保之力罢了!” 长柏显然没有想到,王重说出的习武理由会是这样。 “子厚习武难道为了北击契丹,收复燕云十六州?” “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又岂能只凭自身勇武!”王重道。 长柏心中一凛,当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子厚有何高见?” “两国交战,是两个大国之间综合国力的较量,而非一战之功。” “契丹强横,雄踞漠北,国力并不比我朝弱,且兵甲之强,犹有胜之,若欲收复燕云十六州,需练强兵,增国力,朝野上下,勠力同心,文武群臣,齐心协力,否则的话,收复燕云,不过是空谈大话罢了。” “强兵且先不提,不知子厚觉得,当下该如何增强国力?”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热血的时候。 “则诚有何高见呢?”王重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起长柏来。 长柏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未曾想过,不过想来,所谓国力,无外乎财赋、百姓,欲增财赋,无外乎开源节流,然后再轻徭薄赋,以吸纳山民、逃户、鼓励百姓多生多育······” 长柏的意思很简单,国力说的就两个方面,一个是钱财,一个是人口,国库钱财的来源,无非便是各种赋税,而人口,是国力的基础,只有人口增多了,赋税才能增加。 王重笑着点头道:“则诚所言,倒是与重不谋二人,所谓国力,无外乎国家财赋的多少以及人口的多寡。” “欲练强军,首先便要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将士们若是连饭都吃不饱,打仗的时候,又哪来的力气与敌人厮杀,冠军侯曾说过,带兵打仗,无外乎赏罚分明,罚且不论,赏无非便是钱财,官位,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所以打仗离不开钱财!”长柏总结道:“更离不开人口。” “不错!”王重道:“方才则诚已然说了,欲增财赋,无外乎开源节流四字。” “可如何开源、如何节流,则诚可有想过?” “还请赐教?”长柏拱手道。 “当今官家仁厚,多行仁政,深得臣民爱戴,此乃王道,然世上除却君子之外,还有小人,于君子行王道,于小人,唯有霸道方能制之。” ……… 二人就这么讨论起来,当今朝廷,官家仁善宽厚,并不以言获罪,在东京汴梁,便是升斗小民,也常议论国家大事。 二人起初所言还无甚章法,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聊着聊着,思路便渐渐清晰起来,说到了朝堂现状,王重提出的三冗观点,引起了长柏的兴趣。 所谓三冗,便是“冗官”、“冗兵”还有“冗费”。 此赵宋王朝虽然和王重所知历史上的那个略有差异,但所面临的问题却大体相似。 除了虎视眈眈的外族之外,自身内部的问题也日渐积重。 起初长柏还只当是和王重随意讨论,可说着说着,长柏的脸色就渐渐变了,神情间透出几分凝重。 只是这讨论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除非把当今官家,换成那位开局一个碗,最后打下了整个天下,荣登九五的乞丐皇帝。 自那日后,长柏便时常差人请王重登门,可惜长柏课业繁重,读书练字占据了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盛维也回到了扬州,除了带回两大船的货物之外,还有大批北方特产,以及金银。 盛维在扬州没有多留,只待了一日,把东西交给王重,送去盛家之后,便又匆匆南下,准备在年关之前,把两大船从北方带回的货物销掉,顺便还从王重的糖霜作坊里,带走了第三批糖霜。 (第二批已经由盛维手底下的管事运去江浙等地。) 而盛维这回来扬州,也将糖霜的货款彻底结清,用的还都是现银。 王家的小金库总算是充盈起来,王重顺带又和盛维签订了许多大豆、菜籽的订单。 嫂嫂李氏这几日成天窝在屋里,连门都不肯出,也不许人进去,生怕家中所藏钱财被人盗走。 那可是李氏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的大量金银,王重估摸着,李氏怕是恨不能睡觉都睡在那些银子上。 盛维虽然不在扬州,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却没闲着,将王重所需的大豆、菜籽陆续送来扬州。 有了盛维的供货和销售,王重的榨油作坊和养殖场规模终于可以打破瓶颈,相继扩大。 规模扩大,对应的招工就要增多,可许多乡亲,家里还有地要伺候,有庄稼要种,不可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问题也随之而来。 王重再度找到白水村三位耆老,一番游说,不过三言两语,就做通了耆老们的工作。 土地确实是乡亲们的命根子,但若是做工能挣到比种地更多的钱,谁不愿意做工,至于自家的地,租给邻村的,赁给亲友,左右地还是自己的,每年还能拿到不少粮食,而且还有在油坊和养殖场做工挣的钱。 一番对比下来,日子过的反倒是比以前光种地的时候好上许多,因为油坊和养殖场工作的,逢年过节便有福利发放,或是油坊自家产的油,或是养殖场那边分的肉。 眼瞅着就是年关,王重备了不少礼物,亲自登门,去了趟盛家,拜见盛紘。 王重和盛维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说实在的,要是没有盛紘在官场上拂照,只怕是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盛紘到底是扬州通判,品阶虽然不如知州,若论起来,还是知州的下官,可通判却又和其他州府官员不同,真要是细说起来,通判便是皇帝在地方的耳目,是替朝廷监督地方官员的,有直奏之权。 便是扬州知州,也得卖盛紘几分面子,那些本地的士绅豪族虽然势大,却也不会明着和盛紘作对。 而今在外人眼中,王重和王家的一应产业,早已打上了盛家的标签。 年关将至,王重带着礼物去盛家拜会,自然是理所应当。 年前衙门还有不少事情,盛紘又是二把手,手握大权,自然不好不在,接待王重的,自然便成了长柏。 王重被汗牛领着来到长柏所在的外书房时,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鹅黄比甲的姑娘,领着几个女使,消失在连廊的拐角处。 “公子这边请!”汗牛微笑着侧身引手,微微躬身。 王重也没多问,径直跟着汗牛走了。 待王重走后,那穿着鹅黄比甲的姑娘,却又露出身形来。 “那便是父亲近日常挂在嘴边的王子厚?” 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盛家大姑娘华兰,年满十四周岁,待明年便是及笄之年。 华兰身边的一等女使名唤彩簪,是华兰的母亲王氏配给华兰的。 彩簪道:“瞧着倒是文质彬彬的,就是身形太过魁梧了,汗牛在他面前,跟个娃娃似的。” 汗牛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王重,身高八尺,一双猿臂更是醒目。 眼瞅着王重消失在视线之中,华兰也随之转身而走:“听大伯伯说,这王子厚自小便随异人习武,武艺颇为高强,是以身量异于常人。” 王重的身高在这个年代,确实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那种,但也没有那么夸张,毕竟世家大族之中,多得是锦衣玉食,各类珍馐美味,孩童时期成长所需的营养并不缺乏。 “好好的读书人,学什么武艺,又不用上阵杀敌!”彩簪有些不屑的道,盛家乃是书香门第,常以累世官宦自居,王若弗所出身的王家,华兰的外祖王老太爷,更是文臣之中的典范,死后配享太庙,名传万世,彩簪的父母皆是王若弗的陪嫁,乃是从王家出来的,自然便养成了几分傲气,在主家面前不敢显露,但对外人,就难说了。 毕竟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未经人事,想法难免还有些幼稚。 华兰瞪了彩簪一眼,彩簪立马认错:“奴婢失言,请姑娘责罚!” 华兰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地善良:“下不为例!” “多谢姑娘!”彩簪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回头你找机会打听打听,看看二哥儿跟这个王子厚都在干什么。” “奴婢知道了!” 王重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个插曲,如今的王重,正在外书房中,与长柏对弈。 以围棋之道,演化天下之势,风云变幻,虽只是纸上谈兵,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自二人结识至今,对弈已有数十局,长柏每战皆败,从无例外,好在长柏是个百折不挠的性子,虽屡战屡败,却从不言弃,屡败屡战,而且每每皆有所悟,落子之间,已然逐渐有了几分气象。 围棋拼的无非便是布局和计算。 这回长柏坚持了两盏茶。 “呼!”吐出一口浊气,长柏弃子认输,无奈拱手道:“子厚棋力当真恐怖,长柏甘拜下风!” “棋如人生,比的不过是看谁看得远,看算得准,则诚年方十三,便有此等算力,我虽痴长你几岁,但在你这般年纪时,却未必比得上伱!” 王重说的是真心话,长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止天资聪颖,关键还极为自律,上进心强,王重十三岁的时候,还是个刚刚迈入初中,只知道四处疯玩的野猴子呢! “子厚不用安慰我!”长柏自然不知道王重的过往,还以为王重是在安慰他。 王重也没解释,而是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之中,话题一转,笑着问道:“上次传授则诚的拳法,不知则诚练的如何了?” “尚有些不通之处,还需子厚指点!” 随着和王重交情渐深,长柏也慢慢的受到了王重影响,接受了王重‘一副强健的体魄才是一切基础’的观点,随着王重学起了拳脚,也不求与人放对厮杀,只求强身健体,少些病痛。 王重教长柏的不是别的,正是似慢实快,似柔实刚的太极拳。 两人走到院里,长柏摆开架势,将太极拳从头到尾打了一遍,长柏的天赋,确实好的非常不错,一套太极拳打的极为顺畅,只是在某些发力的技巧上,还是一知半解,毕竟从跟着王重学拳至今也不过月余功夫,能从无倒有学成现在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将长柏不解之中细细讲解,又亲身示范,将知识点掰碎了喂给长柏,旁边的汗牛,则充当起了临时的书记员,帮着长柏记录下王重的指点,好让长柏闲时反复琢磨。 待盛紘回来,拜见过盛紘之后,被盛紘留下来用过晚饭,王重才离开盛家。 转瞬便是年关,腊月二十七,生意火爆的望江楼也终于迎来为期数日的歇业关门。 望江楼关了门,小竹庄却热闹起来。 王重特意推迟了杀年猪的时间,而且今日还是给在油坊和养殖场打工的乡亲们发福利的日子。 一桶桶油坊新榨出来的油码在晒谷场边的戏台上,台下搭着棚子,烟火在晒谷场上空弥漫,棚子底下是临时砌成的灶台,架着一只只大铁锅,妇人们围在灶台边上,烧着热水,旁边的空地上,摆着几张长案,长案上是被绑住了手脚,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协力按住的大肥猪。 肥猪膘肥体壮,一只少说有二百斤往上,五只大肥猪,二三十个汉子齐心协力才将之摁住,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肚大腰圆的屠户在旁边磨刀霍霍。 娃娃们欢天喜地的在旁边候着,不多时,乡亲们便排起了长队,按着名册挨个的从屠户手中领分好的肉。 猪头、猪蹄、脖子等地方的肉,被分割好之后,下入大锅之中,王重在旁边指挥着,先焯水,再下入调料卤制、炖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猪肉和调料在烈火的刺激下逐渐碰撞、融合,挥发出诱人的香味,原本还在晒谷场四周到处撒欢的娃娃们,不知何时,已然悄然围在了一口口大锅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冒着热气的大锅,不停的咽着口水。 一张张桌子已然架了起来,桌椅板凳都是乡亲们凑出来的,乡亲们拖家带口的围在桌边,娃娃们一个个都直勾勾的望着后厨的方向,哪里烟火缭绕,热气蒸腾,妇人们穿着围裙,捧着托盘,将一盘盘切好的卤肉,炖肉端上餐桌。 菜品很简单,每桌一大盆猪肉炖萝卜白菜,两盘卤肉,一盘咸菜。 王重站在戏台上,给乡亲们灌了点鸡汤,大概说了下白水村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三位耆老相继发言,勉励众人,然后王重再度起身,大手一挥,高声道:“开宴!” 顿时众人齐齐动筷。 王重在白水村众人心中的威望,而今甚至隐隐超过了村中三位耆老。 除夕夜,小竹庄中灯火齐鸣,厨房里,王重披着围裙,撸着袖子,站在案板边上,面团在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 旁边,踩着小杌子的王茜儿手里同样鼓捣着一个小号的面团,只是鼻子上、脸颊上,额头上还有衣服上,沾了许多面粉,都快成面人了。 若是以前,王李氏见了这情形,少不了就是一顿巴掌炒肉,如今虽然心疼,可看着女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却又忍不住指责。 尤其是看着王茜儿旁边小叔子耐心的指点女儿王茜儿的时候,李氏脑海中,不由得便浮现出二人十指相扣,将女儿夹在中间,其乐融融的场景······ 李氏赶忙摒去脑中危险的念头,收回心神,只是却不敢在看正在鼓捣着面团的自家小叔子了。 一只只小动物形状的面点在王重那双修长的手中逐渐成型,看得旁边的小侄女儿惊呼不已,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捏不出王重捏出的那些面点的样子。 但小丫头却不知疲倦的乐在其中,俨然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看着叔侄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王李氏的脸上也不浮现出笑容来。 心中对于小叔子却愈发的好奇起来,与王李氏所熟知的那些清高迂腐的读书人相去甚远,自家小叔子的种种行为,斗角王李氏好奇不已。 先前的外出跑商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无奈之举,可而今家中已然脱了困境,又立下了这般从前王李氏连奢望都不敢有的偌大家业,可自家小叔子种种行径,却仍旧如同先前一般无二。 洒脱、霸道、果决、沉稳、老练······ 王李氏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是心中的好奇一旦生出,便犹如那滔滔不绝的江水,一发便不可收拾。 王茜儿也就是玩的时候咋咋呼呼的,各种各样的馒头还没蒸好,就在王重的怀中,听着王重讲的故事,眼皮逐渐打起了驾,不知何时,已然沉沉睡去,跟着王重将女儿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看着小叔子温柔且细心的替女儿掖好被子,王李氏的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冒出来不该有的想法来。 第355章 乡试 时光荏苒,转瞬便来到了嘉佑三年的秋天。 乡试在即,王李氏替王重收拾好了行囊,可又不放心,反复的检查几遍,还不忘记叮嘱王重:“叔叔且再检查检查,切莫忘了东西。” 对此王重也只能微笑以待:“嫂嫂放心!已经检查过好几次了。” 对于这次乡试,王重没什么感觉,仍旧还是那副坦然自若,风轻云淡的样子,可王李氏却表现的极为忐忑,好像马上要去参加乡试的是她而不是王重。 王李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将关心付诸到行动之中。 王重也知道王李氏不善言辞,笑着说道:“嫂嫂放心,我如今还年轻,便是此番不中,三年后再下场便是!” “叔叔才学过人,此番定能高中!”王李氏下意识便想要抬手遮住王重之口,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便反应了过来,面前之人是她的小叔子,而非丈夫,于是便生生止住动作,只是因为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心中生出几分羞愧来。 对自己的小叔子,怎能冒出这种想法,这样如何对得起二娘那死去的爹爹······ “乡试不过几日,嫂嫂且在家中照料好茜姐儿,很快我就回来了!” “家里有我,叔叔且专心考试!不用担心。” 和王李氏话别,王重背着书篓,王二喜背着行囊,提着腰刀,离开了小竹庄,踏上了前往府城江都的路。 此时的扬州与明清时期的扬州府不同,只辖天长、江都二县,人们口中常说的扬州城,其实指的便是江都县城。 扬州虽然临近江南,与润州仅一江之隔,但地理位置却处于江北,是以在划分上,便化成了淮南路,自先帝时淮南路被一分为二,成东西两路,扬州便是淮南东路的首府,民间也将淮南东路称作扬州路。 历史上的宋朝,科举制度尚未发展至巅峰,没有秀才、童生之说,就连举人,都是一次性的,而且还不叫乡试,叫解试,过了解试又称发解。 而这方世界的大宋却又有所不同。 此方世界大宋的科举制度已然与王重所知道的明清时期相差无几,县试、府试、院试三试尽皆通过之后,便是秀才,成了秀才就等同于是有了功名,不过这里的‘功名’要打上一个引号,只是代表着秀才已然有了可以向士大夫阶层靠近的资本(参考原剧淑兰的丈夫孙秀才)。 王重这一去,便是十余日,为了方便,皆是住在城内。 王李氏好似化作了望夫石,日日朝着江都县城的方向翘首以盼,眼神中满是担忧,连带着照顾女儿都有些不甚上心了。 脑子里全是王重的影子,惦记着王重在贡院里会不会吃不饱,夜里天亮,王重会不会冻着,渴了的话,有没有热水喝······ 好在还有老余头的媳妇和儿媳妇帮着照料,茜姐儿本身也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规格女子,性子反倒是有些大大咧咧。 与此同时,江都城内,盛家,葳蕤轩中,盛家的大娘子王若弗,正在葳蕤轩中的偏厅里,挂起了孔老夫子这位至圣先师的像,长案上的香炉中,香火不绝,王若弗本人更是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手中念念有词。 “母亲!母亲!”门外传来一个清脆若出谷黄莺般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绛紫色襦裙,略施粉黛,微点珠翠,约莫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施然闯入堂中,见跪在至圣先师像前祈祷的王若弗,赶忙上前欲将王若弗扶起来。 “华儿你干什么?”王若弗却不愿起身,挣脱了华兰的手,继续双手合十,一边祷告一边解释道:“我在求老夫子保佑咱家柏哥儿今科高中呢!” “母亲,如兰跟墨兰那小贱人打起来了,母亲若是再不去,怕是·······” “什么?”王若弗顿时便从蒲团上绷了起来,既震惊又气愤:“那小贱人敢打我家如儿?反了天了还!” 当即便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走。 华兰忙追了上去,领着王氏一路往后花园而去,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女使婆子。 盛家另一头,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同样领着一大群女使婆子风风火火的往后花园赶。 盛紘正在衙门里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等着下班,顺便幻想一下自家儿子高中举人的场景,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脸颊两侧的两个梨涡也随之显露,眼睛都眯了起来,嘴里下意识的哼起了近日刚听过的一段南曲。 盛紘正乐着,忽然贴身的长随冬荣慌不择路的闯了进来,口中还嚷嚷着不好了,直把盛紘的兴致都搅没了,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质问冬荣发生了什么。 “家里来人报信说,大娘子把带着人把林小娘给打了!现如今怕是······” “什么?”盛紘惊的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哼什么南曲、什么兴致了,立马火急火燎的往衙门外跑。 冬荣赶紧先行一步,准备车驾。 盛老爹还没到家,园子里正和王若弗对峙的林噙霜收到了夏雪娘的眼色,当即便回了个颇为凌厉的眼神,夏雪娘冲着最身侧几个粗壮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原本对峙的局面立马被打破,林噙霜也随之哎哟一声,伏地便倒,王若弗气势汹汹的大声指使着婆子们动手,林栖阁这边的婆子们却跟提前被人下了泻药一样,战力低的吓人,刚一开打,便一触即溃,林噙霜更是被两个身材粗壮,手指头有萝卜那般大的中年仆妇扣着手腕,抵着后肩,压着跪在王若弗面前。 眼瞅着‘仇人’就在眼前,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王若弗只觉得怒火中烧,连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扬手便是一巴掌。 “住手!” “啪!” 盛紘出现的时机可谓恰到好处,王若弗那一巴掌,正好落在林噙霜那吹弹可破、娇嫩无比的脸蛋之上,甚至林噙霜整个人都被王若弗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扇的往旁边倒了过去,伏在地上,竟是直接不起来了。 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倩影,盛紘只觉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盛紘的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冲过去,一巴掌呼在王若弗的脸上,替自己心爱的霜儿出气。 可盛紘到底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而非那些只有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因为王若弗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家的正妻,而林噙霜,只是个妾室而已。 盛紘快步走到近前,冷冷的看着王若弗,直把王若弗看得下意识的踉跄着退了几步,好在身后的华兰眼疾手快,扶住了王若弗。 来不及指责王若弗,盛紘当即蹲下身子,一边心疼无比的喊着霜儿,一边俯身扶起林噙霜,查看起其情况来。 此时的林噙霜,早已经‘晕’了过去,白皙细腻的娇俏脸蛋之上,一道鲜红的掌印盖在上面,脸颊已然隐隐有些肿起来的意思。 看的盛紘心都要碎了,眼中都含着泪花。 当即便将林噙霜拦腰抱起,冲着林栖阁而去。 至于王若弗,脸色铁青无比,华兰的脸上亦是阴沉一片。 “母亲,咱们怕是中了那贱人的奸计了!”华兰望着盛紘抱着林噙霜离去时的背影,牙关紧咬,双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啊?”王若弗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后知后觉,“你是说那贱人是故意的?” “是了,不然你爹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这贱人!”一想到自己又中了那贱人的算计,王若弗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间再度燃烧起来,直冲脑门。 “这贱人······” 旁边的作为一系列事件引起者的小如兰,却不如姐姐和母亲这般想的深远,只盯着林栖阁的方向,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 贡院,乡试结束,考生们有序的鱼贯着从贡院内出来,历时九日的考试,对学子们的生理、心理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有些身体弱的,出来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都还只是小事,个别甚至直接晕倒在考场之中,由贡院的差人抬出来,让他们的家人将之带走。 长柏虽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但与王重一道读书习武已有年余,体魄也算强健,加之少年人恢复力强,瞧着倒是不见异常。 王若弗和华兰还有如兰早已带着家丁仆妇在贡院外等候多时。 “二哥哥!娘,是二哥哥!”如兰年纪最小,眼睛却最尖,一眼就看见了贡院门口一身月白儒衫,提着书箱,正从大门里走出来的自家哥哥。 “二哥哥!”说着便跳起来大声喊着,冲着长柏招手。 通判盛家的马车,在扬州城内,自然不会有那不长眼的上来找不痛快。 长柏看到母亲和姐姐妹妹,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小厮汗牛最是机灵,一眨眼就跑了上去,从长柏手中接过书箱,十分殷勤。 王若弗母女三人,也顾不上仪态,忙快步上前,抓着长柏的手,前后左右的仔仔细细的查看起长柏的情况来,眼中含泪,就好似长柏身上真掉了好几斤肉一样。 “让母亲担心了!”长柏虽然向来是个端方有礼的,但见母亲为自己这般操心,不免也有几分动容。 “我儿辛苦了!走,咱们回家!”王若弗抹掉眼角的泪水,拉着长柏就要往旁边的马车走去。 长柏却道:“母亲且慢!” “怎么了?”王若弗不解的问。 长柏道:“子厚的号舍较为靠里,应当还没出来,孩儿想等一等!” 似是怕王氏不理解,长柏赶忙解释道:“请母亲成全!” 还不等王氏说什么,旁边的汗牛就恭恭敬敬的道:“公子,王公子出来了!” 长柏急忙转身,正好瞧见王重背着书篓,自贡院大门里头正往外走。 “子厚!”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当即便迎了上去。 “瞧则诚这般神情,想是发挥的不错?”王重笑着道。 “已然尽力,中与不中,且看天意!”长柏谦虚的道。 十四岁便参加乡试,虽不能算罕有,但也不多见。 “但尽人事,且听天命!”王重笑着道:“不过听则诚这语气,此番发挥的不错?” 长柏谦虚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长柏乃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然不会说出那等傲慢狂悖之言。 却在此时,长柏脑中念头一闪,猛然想起什么,忙拉着王重道:“我母亲就在那边,子厚要不要过去见见?” 王重寻着长柏所指望了过去,只见王若弗母女三人挽手而立,那站在王若弗身边,身着深色襦裙,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眉眼间还能瞧出几分盛紘的轮廓来。 “晚辈王重,见过王大娘子,盛大姑娘,盛五姑娘!” 王重随长柏走至三人身前,恭恭敬敬的拱手见礼。 现如今男女之间虽有大防,却不似明清时期那般夸张。 不过一般情况下,未出阁的少女也不会擅自和外男相见,除非是父母在场,或者是跟着长辈参加一些名为马球、捶丸类的聚会,实则是让少年少女们相看的古代版相亲大会。 “贤侄太客气了!” “贤侄考的如何?” 王氏脸上露出个十分官方的微笑,至少看上去态度很好。 “已然尽力!”王重的说法倒是和长柏如出一辙! “贤侄实在是太谦虚了,我家官人可经常在我们面前夸贤侄才学过人呢!” “多亏了叔父平日的指点!”王重表现的很是谦逊。 正值豆蔻年华的华兰,对王重虽然好奇,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又顾忌着男女之别,只客套一句,便不再多言。 反倒是年岁尚小如兰,没什么顾忌,不过如兰这姑娘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千宠万爱长大的,眼高于顶,虽然同样好奇这个经常出现在自家父亲口中的男人,但又自持于世家嫡女的身份,不愿“折节下交”。 也就是王若弗了,身为长辈,面前之人虽然出身不高,但却是自己最倚重的嫡长子的好友,又是丈夫看重的后辈,王若弗虽然不大看得上王重的家世,但表面功夫做的还是挺足的。 一番寒暄,和长柏约定改日再会,在贡院门口分别,带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余初二和王二喜,径直回了小竹庄。 小竹庄里,王李氏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让老余头抓鸡捉鸭,还专门去鱼塘里捞了条鱼,亲自下厨准备起来。 王李氏农妇出身,家务活是打小就跟在母亲后头学的,奈何家境贫寒,家中饭食,只求能够饱腹,至于味道,缺油少盐谈何美味。 不过自打王重来了之后,王重的嘴巴何其之刁,王李氏又不忍教王重一个读书人,终日萦绕在厨房里,便狠下了心思,跟着王重学习烹饪之道。 至今虽然才两年,但厨艺已然颇为不俗。 白斩鸡、血鸭、红烧鲤鱼,糖醋排骨,炸酥肉、粉丝肉丸汤…… 小竹庄大门口,两个扎着两个小髻,穿着碎花襦裙的小丫头坐在台阶上,学着王重往日里的样子,双手捧着下巴,撑着小脑袋,正望着大门前笔直宽敞的大道。 那个明显个头小上一些的小丫头有些感慨着道:“春草,伱说三叔怎么还不回来啊!” “姑娘,大娘子既然说三爷今天回来,那三爷今天就肯定能回来!” 小丫头春草是盛维见小竹庄没什么得用的下人,特意送过来的几个身家清白的女使之一,随之一块儿送过来的,还有春草的娘老子,兄长弟妹一大家子人。 春草因着年岁不大不小,便被安排到王茜儿身边当个大丫鬟,照顾王茜儿的饮食起居。 “那三叔怎么还不回来!”小丫头看着庄外的大道,做出一副唉声叹气的小大人模样。 “姑娘,也许三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在路上呢!” “是吗?” “从江都县城到咱们庄上有几十里路呢,就算是驾车,也要个把时辰,三爷就算一早就出了城,回来也要一阵呢!”春草安慰着王茜儿道。 “那三叔什么时候能回来?”王茜儿脆生生的问道。 “快了!”春草也只能这么安慰王茜儿。 “真的吗?”小丫头的嘴角微扬,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笑容中带着欢喜和期待。 “真的!”春草其实也不确定,不过看着自家姑娘那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心说出让自家姑娘伤心的话来。 还没等春草细想,那张圆乎乎的小脸蛋上忽然露出惊喜之色,黑白分明,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越瞪越大,眼中放着精光,猛然起身指着大路通向扬州城的那头:“春草你快看!” 春草闻声抬眼望去,只见路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三道身影,为首的赫然便是自家姑娘心心念念的三爷。 “三叔!” 还没等春草回过神来,小丫头已经兴奋的蹦了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的冲着王重跑了过去。 一边跑还一边激动的大声喊着:“三叔!” 第356章 圣人之道 “三叔!三叔!” 小丫头拉着王重的手,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王重弯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小丫头顺势搂住王重的脖子,伸手挡着嘴,凑到王重耳畔小声说道:“我跟你说,阿娘做了好多好吃的!” 王重哈哈笑着:“哦?很多吗?” “好多好多呢!” 小丫头张开双手形容着,表情语气多少有些夸张。 王重道:“那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嫂嫂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回去咯!回去咯!”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喊着。 王重抱着小丫头刚进二门,就看到王李氏神色焦急的迎了出来,见王重神色无异,且满脸笑容,不见疲惫和异样,神色这才稍霁几分。 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王重率先和王李氏打招呼道:“嫂嫂!” “叔叔辛苦了!” 王李氏冲着王重福身一礼。 “不过是在贡院里枯坐几日罢了,有甚辛苦的,倒是嫂嫂,操持着家里家外,才是真辛苦!” 和王重相处久了,王李氏知道王重对自己一向客气,也没和王重推诿,当即话音一转,径直问道:“叔叔可饿了?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吃饭?” 王重道:“先沐浴更衣吧!” 王李氏赶忙信步上前,伸手准备从王重手里接过王茜儿:“茜姐儿,到娘这里来,让你三叔去沐浴更衣。” 王茜儿虽然舍不得自家三叔,可也知道三叔才刚回来,便听话的伸开双臂,让王李氏抱了过去。 灶上倒是烧的有热水,不过王重却并没有让人准备。 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不论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天,王重向来都是冷水沐浴,王李氏一开始还不理解,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王重走到浴室,照常以冷水沐浴,随即换上一身宽松的广袖常服,这才来到偏厅饭堂。 趁着王重洗澡的空挡,王李氏早已让人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上了餐桌,圆形的八仙桌上,摆满了 “三叔,快点快点,你再不来,我可就把好吃的都吃完了。” 王重一把将小丫头抱在怀中:“幸好三叔来的快,不然岂不是只能捡我家茜姐儿吃剩下的!” “这些日子在贡院里头受苦了,叔叔多吃些!”王李氏帮王重先舀了一碗热汤,用以缓解多日的疲惫。 “多谢嫂嫂!” “阿娘,我也要喝汤!”旁边的小丫头见王李氏给王重盛汤,当即便嚷嚷起来。 “好好好,娘给伱盛!”王李氏宠溺的道,说话间又盛了一碗肉丸汤,放到小丫头面前。 “三叔,肉丸汤!”王茜儿献宝似的和王重炫耀着她跟前的肉丸汤。 王重揉了揉王茜儿的脑袋道:“那茜姐儿可得多吃些,多吃些才能快快长大!” “三叔也吃!” “咱们一起吃!” 有王茜儿这个活跃气氛的活宝在,一顿饭吃下来,饭菜倒是比起往日更加可口。 翌日上午,王重正躺在后院外竹林边上的竹制躺椅上,手里拿着把蒲扇,旁边放着个案几,悠哉悠哉的吃着茶,吹着秋风,好不快活。 旁边不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腾而起,余初二媳妇正在用红砖垒成的简易灶台前,拿着串好的肉串,小心翼翼的烤着。 王重时不时便睁眼瞧上一眼,便又合上。 “盐粒!” “孜然!” “刷油!” “花椒粉来一点点!” “再刷油!” “葱花!” “……” 王茜儿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盯着余初二媳妇手中不断翻腾的烤肉,不停的咽着口水。 “子厚兄当真好雅兴!” 正指挥着余初二媳妇烤肉,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许是刚刚进入变声期,声音较之以往倒是有几分不同,多了点沙哑和刺耳。 王重翻身而起,看见来人,笑着拱手道:“我到是谁,原来是则诚贤弟,衙内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和王重相处久了,长柏对王重的性子也渐渐有了几分了解,知道王重平日爱开玩笑,不似那些老夫子那般刻板迂腐。 “好香啊!”长柏的小厮汗牛,已然十分殷勤的帮长柏办了个小杌子,让长柏在王重旁边坐下。 王重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茜姐儿,快过来!” 王茜儿屁颠屁颠的跑到王重身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正一刻也不停的打量着长柏。 从古至今,人们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免不了心生欢喜。 男人们喜欢美女,虽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但千娇百媚各有特点。 而女人们,自然也都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面如冠宇,气宇轩昂,仪态不凡…… 而长柏,更是此中佼佼者!继承了盛紘的好皮囊,聪慧,其外祖王老太师的沉稳老练,虽说年纪尚幼,但卖相已然极为不俗。 如若只论相貌,王重还真不如长柏俊俏。 “这是你长柏叔父,是三叔的至交好友!” “王氏茜儿,拜见叔父,问叔父安好!” 王茜儿立马从王重手中挣脱,学着往日里母亲王李氏教她的那样,福身给长柏行礼问安。 长柏一愣,倒不是因为王茜儿的行礼,而是对于自己身份的突然转变,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大习惯。 在家都是当晚辈,同辈的年龄最大的堂哥也还没成亲,如今却成了别人口中的叔父。 虽然意外,但长柏显然颇为高兴,当即便从腰间解下随身的玉佩,送到茜姐儿的小手上:“时常听子厚提起家中侄女,颇多夸赞,今日一见,果然伶俐可爱,初次见面,这玉佩就当是我这个做叔父给侄女儿的见面礼了!” 这话自然是怕王重拒绝,对王重说的。 可惜!长柏有些低估王重的厚脸皮了。 都不用王重提醒,小丫头就满脸笑容,捏着玉佩,喜滋滋、脆生生的道:“茜儿多谢叔父!” “真乖!”长柏抬手揉了揉王茜儿的小脑袋,脸上露出颇为灿烂的笑容来。 “公子,肉烤好了!”余初二媳妇端着一盘用竹签穿着,已经烤的金黄冒油的烤肉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 “嗯,你去备些果汁来,我要和则诚小酌几杯。” “奴婢这就去!” 余初二媳妇现如今被王李氏安排到王茜儿身边当个带头的嬷嬷,负责带着王茜儿房里的那两个小女使。 旁边的案板上,还有早已经备好的薄皮煎饼,切好的黄瓜丝,调好的酱汁等。 王重把煎饼摊开置于掌心,抓着几个肉串置于其上,攥住煎饼扣住竹签上还有些发烫的羊肉,另一只手用力一抽,便将竹签抽了出来,随即又铺上切好的素菜,淋上些许酱汁,将之卷好,递给长柏。 “早上刚宰的羊,则诚尝尝滋味如何!” 旁边的小丫头早已等不及了,催着王重帮她也卷一个。 若是单纯只吃肉串的话,味道也不错,但吃多了难免会觉得腻,毕竟肉串上放了太多的调料,可若是再加上一张薄饼,些许素菜,口感却又截然不同。 刚吃一口,长柏就竖起了大拇指! 盛家虽然不缺珍馐美味,更加不缺厨艺精湛的厨娘,但似这般简单粗犷的吃法倒不多见。 而且用薄饼裹肉串的吃法,在后世也是在北方比较流行,长柏祖籍宥阳,这些年便是随着盛紘在外为官,也多是在江南诸地,少在北方。 而且不论盛紘还是王氏,皆是南人,在饮食上自然偏向于南方一些。 长柏一向讲规矩,吃饭向来都有固定的时间,似这般随意倒是第一回,而且余初二媳妇的手艺当真不错,这一吃便是大半个小时。 王重还亲自上阵,拉着长柏一块儿烤肉,将诸般要点诀窍一一传授,倒是把旁边跟着玩闹的把王茜儿吃的小肚子圆圆鼓鼓。 长柏往日里忙着在家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今忽然来访,王重还真有些意外。 吃过烤肉,时间也过了正午,王重领着长柏在小竹庄里逛了一大圈,如今的小竹庄,早已不是昔年那个只有田地六十余亩的小庄子了,经过近几年的发展,小竹庄的规模越来越大,养殖场且先不说,只说田地,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四五倍。 有些是新开垦出来的荒田,有些则是从十里八乡的小地主手中买来的。 真正让长柏感兴趣的,是王重庄子上近乎于半自给自足的生产链。 现如今的白水村,基本上都依附着小竹庄过活,乡亲们不缺活干,以前说不上媳妇的穷汉们,只要是不懒的,这会儿都开始张罗着找媒婆说亲了。 不过区区一年多的时间,白水村俨然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子,小竹庄的大名,更是传遍了整个扬州。 若非有着盛紘这个扬州通判庇佑,只怕早已被人围上来分而食之。 逛了一圈,看着井然有序的各个区域,长柏不由得有些叹为观止。 虽然还停留在最原始的手工业阶段,但合理的规划,已然有了几分流水线的意思,运转起来显得有序且快捷,各人各司其职,配合颇为默契。 “这便是子厚庄上独有的脱粒机?”长柏看着面前码放在谷仓一角的脱粒机,眼中满是好奇。 王重笑着道:“不错,这便是脱粒机,以齿轮带动转轴运转,使滚筒滚动,滚筒上的这些“触手”,便可形成类似于捶打的效果,使稻穗上的谷粒脱落,省却不少力气。” 说着王重还让长柏坐上去感受一番,可惜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不然的话,还能让长柏现场体会一遍收稻的乐趣。 脱粒机旁边就是风车,不过风车却非小竹庄独有,而是早在多年前便已出现,只不过普及的程度不算特别高,而且风车的打造颇要手艺,寻常木匠未必会做。 长柏常年读书,虽去过庄子上,也跟着盛紘和自家庄上的庄户们学过农桑之事,但却从来没有这般细致的接触过农事,唯独在王重这边,才真正在现实中看到书本上没有的那些东西。 “此物只能用于稻谷?”长柏有些好奇的问。 王重道:“也可以用于脱麦!” 长柏恍然道:“难怪父亲对此物如此推崇,甚至还专程为此写了折子,上奏官家!” “此物若能推广,天下百姓,将大大受益!” 长柏转身看着王重,躬身拱手,语气诚恳的道:“柏替天下百姓,谢过子厚!” “此物非我首创,我不过是根据其特性加以修缮,提升其性能而已。”王重谦虚的道。 “这便是子厚所说的格物?”长柏问道。 王重道:“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发展都有其规律,上古时期,我人族先辈,自荒野中走出,从捕猎为生渐至刀耕火种,直至如今,万事万物,皆在进步。 大学里说,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则诚以为然否?” 长柏一愣,看着笑脸盈盈的王重,再度拱手道:“请子厚赐教!” 王重道:“于重看来,所谓圣人之道,不外乎百姓日用尔!” “圣人之道!百姓日用!”长柏双目圆瞪,瞳孔骤缩,十分惊讶。 “不知在则诚眼中,何为圣人?”王重问道。 长柏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如至圣先师一般传道天下,教育万民者,可称圣贤!” 王重看着面前的几个脱粒机,看着堆在角落里的几架风车,又看了看满仓的稻米,转身往外走,出了库房,一路向外,直至走到田坎边上才停了下来。 王重指着连绵成片,阡陌纵横的农田,问道:“在则诚眼中,这些是什么?” 长柏循着王重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说道:“是连绵成片的田地,是金黄灿烂的稻米!” 乡试于八月举行,而今乃是八月下旬,未至九月,距离秋粮收割,尚有些时日,但田里的稻谷长势已经颇为喜人,稻穗逐渐由干瘪转向饱满,眼色也由青绿渐渐转为金黄。 “在我看来,这些是老百姓们的性命!” 王重道:“寻常黔首百姓,家中不过薄田几亩,若是年景不错,风调雨顺时,家里人口少的,种的粮食倒是勉强还能果腹,可那些人口多的,便只能从乡绅富户初租赁田地来种。 诸般赋税、丁役、劳、一大家子人一整年的吃穿用度,全赖地里的产出维持,可若是遇上荒年,干旱、蝗虫、洪水,大家富户家中尚有余粮食,可寻常百姓家,却只能卖儿卖女,亦或者自卖为奴为仆,生死皆在让人掌中。” 长柏听了,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这些田地稻米,确实是百姓性命!” “吾等日夜苦读,以求科举入仕,将来好为官做宰,为朝廷治理天下,若是将来,则诚被外放至地方,则诚可有想过,当如何施政?才可使百姓富足,是府库充盈?” “想来也不外乎是与民休息,鼓励农桑,疏通水利这些!” “知晓自己将来可能要治理地方,便预想着如何施政,如何牧民,如此也是格物。” 王重这般解释,让长柏豁然开朗,恍然道:“原来如此!” 王重又问:“若是将来,有人能找出亩产千斤,使百姓不必再为裹腹而烦忧,则诚觉得,此人堪称圣人否?” “亩产千斤?”长柏差点没被王重吓一跳:“若是如此,此人自然能称圣人!” 王重抬首望天,俯首视地,似是有感而发,极为感慨的道:“为天地立心!” 继而抬眼望着身前阡陌纵横的田地,看了看身后小竹山旁的养殖场,油坊,继续道:“为生民立命!” 然后看向长柏:“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生若能完成此志,便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长柏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第357章 折桂 “这话当真是王子厚说的?”盛紘惊讶不已,原本捧在手中的茶盏被摆回桌上,人也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儿子亲口听子厚说的,绝不会有假!”长柏一脸笃定的道。 如果这话是从长枫嘴里说出来的,估计还要打个问号,可长柏的性子盛紘这个当老子的比谁都清楚,长柏绝不是长枫那般无端放矢,信口胡言之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便是盛紘听到这四句话,也忍不住身心为之震撼,生出一股子振聋发聩的感觉。 “仅凭这四句,便可看出,此子胸中有凌云之志!”盛紘感慨道。 长柏想了想,说道:“子厚还跟儿子讨论了何为圣人之道!” “哦?”盛紘微微挑眉,好奇的追问道:“王子厚还有何等惊世之言?” “子厚说:圣人之道,不外乎百姓之用!” 随即长柏便将王重的那番言论,一五一十的说与盛紘听。 盛紘听后,楞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极为感慨的看向长柏:“王子厚有惊世之才,而今虽然声名未显,但砂砾终究遮掩不住美玉!终有一日,此子将如凤凰展翅般,名震天下。” 长柏也深以为然的道:“子厚才高,儿子远远不及。” “吾儿也无须气馁,王子厚虽然天赋异禀,但吾儿天资亦不低,日后勤加苦学,奋起直追便是!”盛紘虽然嘴上这么说,不愿意承认自家儿子不如王重,但实则心中早已经有了高下之分。 有些人,并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 便是前朝的那几位名传千古的诗仙、诗圣、便是那后人难忘项背王右军、颜清臣等人。 “谨遵父亲教诲!”长柏不卑不亢,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盛紘对着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又是一番勉励,长柏这才告辞,回房读书去了。 留下的盛紘,心里却五味杂陈起来。 若是先前,盛紘与王重多番接触,但也只知道王重学问高、聪慧机警,且于农桑水利之上颇有建树,王重提出的许多观点,连盛紘都得正视,然天下才高者不说犹如过江之鲫,但也不少,最后能青云直上者,也不过寥寥数人尔。 不过王重不止是才学高,德行、性情也十分对盛紘的口味,不因才高而志得意满,自视过高,生出骄纵之心,反而还有几分圆滑世故,知道藏拙。 而王重的这种性格,正是官场上必不可少的。 加之王重生财有道,虽出身寒微,然不过区区数载,已有那般丰厚家资,连自家兄长都对此子赞不绝口,盛紘才会对王重颇多拉拢,甚至让自家看中的嫡长子盛长柏,和王重多有来往。 可也仅仅只限于拉拢,现如今的王重,在外人看来,已然是依附在盛家门下的学子。 可今日长柏突然带回来的这些话,却让盛紘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待王重的问题。 别看盛紘平日里油滑世故,有事情也从不出头,但能够在二十出头时便高中进士,可也正是盛紘这种油滑世故,明哲保身的性子,使得他在官场上没什么太大的作为,在朝中虽有关系,又会钻营,却也免不了被外放这么多年。 但这并不代表盛紘没有真才实学,凭着自己的能力,二十来岁便能高中二甲,加之多年在地方耕耘,不管是眼力还是见识,都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涉世未深的进士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盛紘才知道王重这些话的分量。 隐隐已然有了几分开宗立派的气象。 况且如今王重才多大,不过十七罢了,若是再沉淀几年,乃至于十几二十年,未尝不能做那开宗立派的一派之祖,名传千古,为后人敬仰。 想到这儿,盛紘立马便一个激灵,作为一个读书人,求得无外乎便是身前身后名。 虽然未必能成,但只要有这个可能······ 盛紘的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来:一定要把王重彻底绑在盛家的船上。 可怎么才能把王重彻底绑到自家船上呢?收其为徒?可此番乡试都结束了,明年便是会试,以王重的才学,一个乡试,必然不会有什么波折,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出收王重为徒,王重应当不会拒绝,但在外人看来,却保不齐会有携恩图报的意思。 而且王重纵使不会拒绝,心中怕是也免不了生出想法来。 忽然之间,盛紘想起了自己待字闺中的大女儿,顿时眼睛就亮了。 若能将女儿嫁给王重,让王重当自己女婿,岂非······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盛紘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拉拢方式。 可一想起王若弗,盛紘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葳蕤轩,卧室床榻之上,盛紘正一脸微笑,露出脸颊两侧的梨涡,已然将杀伤力提升到了最高。 可刚刚还低眉顺眼,一脸羞怯的王若弗,听了盛紘的话,却好似变了个人,火爆脾气再度被点燃,母老虎的本性再度被唤醒。 高声道:“什么?” “你要把华儿嫁给王重?就那个什么村的穷秀才?” 王若弗的声音不仅高,情绪也很激动,话里话外,更多的还有震惊,怕是在葳蕤轩守门的婆子都能听得见。 “不行,我不同意!” “你听我慢慢和你说!”盛紘耐着性子想要解释。 “我不听,我不管伱有什么理由,可华儿是我头生的女儿,是盛家的嫡长女,就算嫁不了那些勋爵之家,也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怎么能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穷酸秀才!” “我说今天怎么不去那个狐媚子那里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王氏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声冲着盛紘嚷嚷,以示自己的决心。 “你先听我说!”盛紘虽然因王若弗的态度心中十分不快,但为了大局考虑,为了长远计,也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还是忍着怒气、不快,耐着性子和王若弗解释。 “哼!”王若弗哼了一声,但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言了,就算真的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该扯上林氏那个贱人。 “这个王子厚可不是寻常举子,虽然出身寒微,但才学之高,堪比一些经年的饱学之士,可王子厚才多大,不过十七岁而已,我敢断定,此番解试,此子势必高中,而且名次不低,便是来年会试,也未尝没有机会。” “哼!” 王若弗不屑的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说来说去,都是些虚的。” “从古至今,学问高却屡试不中的又不是没有!” 王若弗也不是傻子,她的娘家可也是累世官宦的世家,论底蕴,比盛家可殷实的多,毕竟王若弗的老爹王老太爷可是做过太师,死后位享太庙的名臣。 而且涉及到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王若弗可没那么容易被盛紘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 “那要是王子厚能够高中进士呢?”盛紘问道。 “那就等他高中了再说!”王若弗冷着脸道,本来满心欢喜,以为盛紘回心转意了,没成想才享受了半刻盛紘的温柔,就图穷匕见,王若弗心里且压着火呢。 “好,那就等他高中了再说!”和王若弗夫妻多年,王若弗的又是个直肠子,盛紘早已将王若弗的性子摸的清清楚楚,知道几个儿女是王若弗的命根子,尤其是大女儿华兰,小时候跟着他们两口子在灵州那边吃了不少苦,夫妻俩都觉得对华兰有所亏欠,这些年也多有疼爱。 说的又是华兰的终身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盛紘也理解王若弗,王若弗对王重又不了解,便是再谨慎也不为过,盛紘心里也清楚,不是三言两语,一时片刻就能说服王若弗的。 不过只要开了头,日后再慢慢劝说就是。 见王若弗还冷着脸,盛紘忙再度挤出微笑,捉着王若弗的手,柔声细语的安慰起来。 到底夫妻多年,也曾有过那么一段蜜里调油的时候,感情还在,而且盛紘又是个会哄人的,没几下王若弗脸上的冷意便渐渐褪去。 不得不说,盛紘哄媳妇确实有一手,王若弗三十几岁,正当如狼似虎的年纪,也确实需要好好浇灌。 翌日清晨,盛紘神清气爽的自葳蕤轩出来,王氏也是满面红光,脸上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笑容。 眼瞅着便是秋试放榜的日子,贡院之外,早已不知围了多少人。 有衣着华丽,前呼后拥的世家公子,有翘首以盼,奋力挤到最前方的小厮家丁,有那身着锦衣,一身富态,等着替自家女儿找个乘龙快婿的员外豪商,也有那着青衫、戴方巾,出身寒微的年轻士子,须更有那发银白、已然垂垂老矣的读书人。 贡院四周的大道上,还停着许多马车,有些华丽,有些朴素,有些上头坐着哪家的大娘子小姑娘,有些则是挽着手站在马车旁,指挥着识得几个字的小厮女使去榜下等候。 诸般景象,好不热闹。 盛家的马车自然也在街边停着,王若弗领着一双女儿站在车边,长柏带着小厮,拉着王重,已然在榜下占据了极好的位置。 王李氏牵着女儿的手,站在乌篷青布的马车边上,手里的帕子被攥的紧紧的,峨眉微蹙,一脸紧张的看着张榜的高墙。 没过多久,便见王重和长柏并肩自人群中走了回来,二人相互拱手似在客套,脸上皆满是笑容。 王李氏见此情形,忍不住眉梢微挑,眉宇间透出几分雀跃之色。 心中忍不住猜测道:莫不是叔叔高中了? 王李氏已然等不及了,拉着女儿便匆忙迎了上去。 “叔叔可是高中了?”王李氏也顾不上礼仪了,张口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王重笑着拱手道:“幸不辱命!” “中了?”王李氏紧张的松开了拉着王茜儿的手,双手攥着帕子,举在胸前,满脸紧张。 旁边的长柏笑着道:“不仅中了,而且还蟾宫折桂,为此番解元!” 长柏话音刚落,王李氏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好在王重眼疾手快,一把将王李氏扶住,外边不好施为,忙和长柏致歉,让余初二媳妇背上王李氏,往自家马车上赶了过去。 长柏见状,也不好再拉着王重说什么,而且王氏和华兰还有如兰也迎了过来。 “柏儿,考的如何?” 长柏对着王若弗拱手躬身施礼,恭敬的道:“叫母亲失望了!” 王若弗心里一突,死死捏着帕子。 可长柏接下来的话,却叫王若弗心情掉了个个。 “孩儿此番只得了三十六名,勉强居于中游!” “三十六名?过了?”王若弗激动的一把抓着长柏的手,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侥幸过了!”长柏赶忙解释。 “过了就好!过了就好!”王氏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脸上便堆满了笑容:“这下我家柏儿也是举人了!” 笑容灿烂,嘴角都快咧开了。 “母亲,柏哥儿中了乃是大喜事,还是赶紧差人先去给父亲和家里报信,让父亲和祖母也跟着高兴高兴!”华兰拉着王若弗道。 “对对对!”王若弗连连点头:“华儿说的是!”说着当即便指了两个小厮,让他们先行一步,分别去给盛紘和家里报信。 王若弗就不由得想起了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林噙霜,一想到他家儿子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而自家长柏却成了举人,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瞬间便充斥在王若弗的身心之间,王若弗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栖阁的那个小贱人,想要看她羡慕嫉妒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王若弗就觉得痛快不已。 恨不能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家里去。 看着旁边正襟危坐,虽面无表情,却格外争气的自家儿子,心里愈发满意。 与此同时,王家的马车之上,王重余初二媳妇跟着驾车的余初二两口子坐在车辕上,王重带着昏迷的嫂嫂王李氏和侄女儿王茜儿坐在车里。 见自己亲娘晕了过去,小小年纪的王茜儿也忍不住心中担忧,却又不敢打扰,只能看着三叔施救。 好在王李氏并无大碍,只是前阵子忧心多日,此番得知王重中举,情绪过于激动,急火攻心,这才突然晕了过去。 王重简单一番施为,就把人给救醒了。 “阿娘,你没事儿吧!”看着王李氏醒了过来,王茜儿立马扑了上去,带着哭腔问道。 “放心吧,嫂嫂只是急火攻心,醒了就没事儿了,歇一歇就好!”说着王重从马车座位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水壶和一个药瓶,倒出一枚丹药,递给王李氏:“嫂嫂把这药吃了!” 王李氏也没多问,接过药丸直接扔进嘴里,又接过水壶,以水冲服。 “叔叔当真中了解元?”王李氏这两年来没少跟着王重读书,对于科举的一些基础性的知识自然也有了解,知道解元乃是乡试的第一名。 “确实是头名解元!”王重解释道。 王李氏看着王重,眼中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两行清泪也随之滑落,王李氏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赶忙抬手以袖遮面,用帕子擦掉泪水,可不论王李氏怎么擦,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阿娘!”王茜儿不明所以,以为王李氏在伤心,赶忙捉着王李氏的袖子,摇晃着轻轻喊道:“你怎么了!” 王李氏啜泣着道:“茜姐儿乖,阿娘没事,阿娘这是高兴!” 说这话时,王李氏嘴角两边尽皆上扬,又哭又笑的,倒是把王茜儿给看迷糊了。 毕竟年纪还小,对王茜儿来说,哭就是哭,笑就是笑,又哭又笑的,就跟信息超过了电脑的处理器处理范畴一样,弄得王茜儿一头雾水。 回到小竹庄,王李氏已然全然恢复过来的,当即便招呼庄上的婆子女使们开始忙活,又是要摆宴席,又是包红包,要发喜钱的。 庄上伺候的庄客仆役、养殖场、油坊还有糖霜作坊那边,尽皆要发赏钱。 看着余初二领着一众庄户将一筐筐的铜钱往外抬,王李氏虽然有些心疼,可只要一想起王重中举,就觉得一切都值。 王重中举,并且得了淮南东路乡试头名解元的消息,也在短短片刻只见,传遍了整个白水村,王重和王李氏回到家没多久,老鱼头就过来禀报,说村中几位耆老求见。 王重亲自前去前厅接待,三位耆老上来先是一顿恭贺,随即便是恭维,什么早就知道王重是读书种子,知道王重迟早会高中,是白水村的希望云云之类的话。 一番寒暄,确定了王重不日便要动身北上东京汴梁,参加来年开春会试的事,三位耆老直接拍着胸脯保证,让王重尽管北上,家里这边,有他们帮忙照看着,绝不会出问题。 王重也很客气,丝毫没有因为中了举人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那就劳烦三位耆老和村中长辈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 第358章 主动捅破的窗户纸 后院竹林,王重手持一柄四尺长的青钢长剑,旁边的小丫头王茜儿,拿着一柄王重亲手用小竹山上阴干一年的陈年老竹削制而成的短剑,跟着王重耍着剑招。 并非什么抻筋拔骨的内练之法,也非凌厉简洁的杀人之术,只是些漂亮好看的花架子而已,不过对于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却有着不俗的效果,最关键的,是舞出来的效果非常好看。 某日酒后,王重来了兴致,提剑在园中狂舞,王茜儿见了之后,立马缠着王重要学好看的剑法,王重便亲手替她做了手中这柄竹剑。 老余头忽然跑了过来说:“公子,盛二公子来了!” “请则诚过来吧,再让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王重点头道。 “诺!”余初二领命走了。 未多时,一身月白长衫的长柏便到了竹林之畔。 而今的竹林之畔,早已被王重改成了演武场,丈许方圆内以青砖铺地,四周皆有水沟,其余便是以木槌、石碾平整夯实过的土地。 “子厚好剑法!”见王重正在场中舞剑,长柏便在场边驻足,等王重一套剑法舞完,这才拍手叫好。 王重收剑而立,让王茜儿自己先练习,自己则走到长柏身前,将长剑递给余初二,邀长柏落座! 余初二媳妇也将新冲泡的茶水和一盘桂花糕,一盘绿豆糕端了上来。 王重亲手替长柏泡了杯茶,笑着问道:“听闻盛家这几日大摆流水席,宴请宾客,则诚不在家中待客,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听王重这么一说,长柏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家中事自有母亲做主,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感谢子厚,若无子厚指点,此番解试,柏怕是要错过了!” 虽说而今科举之道,八股之道尚未盛行,然已经有了趋势,个中关窍其实并不难,便是寻常人,学个一两年的,也能熟练掌握,更何况是长柏这等天资不俗的,不过到底受限于年纪、见识,文章虽写的不错,但终究还是欠缺几分历练。 原本按照长柏的进度,是没打算参加这次乡试的,不过跟着王重做了一年多的文章,又从王重处学了许多农桑、水利、民生方面的知识,这才想着下场一试。 没成想一次就过了,虽然名次只居于中游,但长柏今年可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便是在累世官宦的书香门第之中,也是极为稀罕的。 这几日盛家宾客盈门,连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整个扬州府,上至州府长官,下至黔首百姓,谁人不知通判家有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英才,不过十四岁就中了举。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私底下接触王若弗,准备给长柏说亲了。 就连王重这个十七岁的解元,风头都被长柏盖了过去。 长柏道:“本来父亲是想亲自登门的,奈何这几日家中事忙,父亲马上又要北上东京,去吏部述职,分身乏术,便只能遣柏过来,还望子厚见谅!” 王重也没和长柏客套,而是径直问道:“叔父要北上东京?何时动身?” 长柏道:“旬日之后!父亲知晓子厚此番也要北上,特意命我前来相邀,请子厚稍待几日,待父亲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便一同乘船北上!不知子厚意下如何?” “若能与叔父同行,是我的荣幸!”王重笑着道:“此去东京,若能有叔父拂照,定能省却许多麻烦。” 长柏特意跑一趟小竹庄,就是为了这事儿,二人约定好时间,王重留长柏吃了顿午饭。 王重并非迂腐之人,虽然不缺银钱,但能和盛紘一同北上,有盛紘的身份在,还能省却许多银钱解决不了的麻烦,王重自然乐得为之。 旬日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旬日之间,王重也没闲着,而今村中的学塾早已办了起来,但凡是白水村的村民,亦或者是在小竹庄做工的工人的孩子,不需要缴纳束脩,便可直接进入学塾读书。 王重负手立于学塾之外,看着学塾之中,正听着先生们讲课的娃娃们,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今书塾之中,设有文、武、数三科,共有学生四十余人,年龄自七岁至十五岁不等,按照年龄等级划分为三个班级,每天划分出三个时间段,由三位塾师错开分别教学。 文科,顾名思义,便是负责给孩子们启蒙,教授孩子们识字做文章的,武科类似于体育,教娃娃们强身健体,至于数科,便是数学计算之道。 不过直至目前为止,学塾成立虽然已近两载,诸学生之中,也不乏聪慧的,但能够顺利从学塾中毕业的,也就两人而已,而且还都是数科,而今一个在城里的望江楼当账房学徒,一个在油坊那边,跟着掌柜的学习,等过了学徒期,便可成为管事或者账房,若是管事,每月工钱至少八百文起,若是账房,每月至少一贯又两百文。 而且每年都有一次涨工钱的机会,若是立了功,除了实际的物质奖赏之外,工钱也会随之上涨。 随着这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学成进入小竹庄做活,拿到了不比寻常干活的工人差的工钱之后,乡亲们和娃娃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 自己不上进的,贪玩的,自有来自父母的棍棒教育。 尤其是塾师们定期会将学生们的父母唤至书塾,告知学生父母们学生在书塾中近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以及表现。 表现好的,自然无事,可若是有那等顽皮、不思进取,不珍惜机会的,除了塾师的惩戒之外,回到家肯定还要挨上一顿胖揍。 对于那等屡教不改,总是偷奸耍滑不肯读书的,三次劝诫过后,便会被学塾除名。 而且除了文、武、数三科之外,每日夜里还有夜课,专门给那些十五岁以上,已经参加了工作,且有心想要识字的成人们启蒙,教他们识字,以及基础的算学。 王重还准备增设农桑和水利两科,农桑倒是还好说,无外乎农事、纺纱、织布、制衣、刺绣这些,王重已经委托盛维,帮忙找几个这方面的优秀人才回来,来传授村里的女娃娃们这方面的知识。 只是水利这一门,至今仍旧还只停留在有想法的阶段,不是王重不愿意开设,实在是分身乏术,且又没有合适的人才。 精通水利之人并非没有,但南方水系发达,雨水充沛,常年洪水频发,这种人才,大多都早已被那些官老爷、士绅地主们笼络了。 有些更是本身便出身高门,并不缺钱财。 小竹庄里,王李氏一边帮着王重收拾行囊,一边关心的道:“听说东京那边冬天很冷,叔叔此去,可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嫂嫂放心,我又不是没去过东京。”旁边的王重笑着道,数年前,原身跟着王二喜,便是南上北下的跑船做生意,东京汴梁,乃国朝首善,人口逾百万,是现如今整个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原身从江南带去的那些货物,都是带到东京汴梁贩卖,从中赚取差价。 “往年叔叔都是入冬前就回来了,今年却要在东京过冬,怎么能一样!”王李氏道。 王重道:“嫂嫂且放宽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纱厂和布坊那边的合作,虽说是由盛伯父那边牵头,但咱们也不能不管不顾,还要劳烦嫂嫂多多费心才是。” 纱厂和布坊那边,王重本意是想将改良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卖给盛维,做个一锤子买卖,可盛维却坚决不同意,非要让王重也掺一股,盛维一番好意,王重也不好推辞,便同意了。 二人商定,王重算是技术入股,占一成干股,盛家本身就有布坊和纱厂,只是受限于技术,产量并不算高,在遍布纱厂今儿布坊的江南之地,规模并不大。 可王重新式的纺纱机和织布机一出来,足以让盛维的纱厂和布坊在短时间内,将纱厂和布坊的产量提升好几个规模。 盛维也深知自家底蕴,堂弟盛紘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扬州通判,虽有实权,但江南之地,那些豪绅巨富,哪个在朝中没点关系。 是以盛维和王重可谓是不谋而合,齐齐将目光放在了寻常老百姓最常用的粗布上。 盛家既有自己的商号,又和漕帮长期合作,根本不用担心销路。 “叔叔且专心备考,家里这边的事情,妾身会替叔叔照看好的!”王李氏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旁边正在站在书桌后,微微躬身,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挥毫的王重,眼中闪过几分异色。 傍晚,王重和王李氏还有侄女儿王茜儿三人坐在饭桌前。 桌上皆是王李氏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再过几日,叔叔便要动身北上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返!”王李氏心里像是装着事情,神情间透着几分不自然。 “是啊!”说起这个,王重也有些感慨,看着身侧的小侄女儿,道:“会试之后,还要等待放榜,若是侥幸中了,还有一场殿试,之后还有琼林宴………” 若是再被授予官职,想要再回扬州,不知该是何年月了! 大宋有明文规定,外放官员,不得在原籍为官,而且每一任只有两到三年,便是连任,最多也不能超过三任。 但实际上连任者最多也就是两任,然后就会被调走,或是入京,或者是到其他地方。 王李氏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东京汴梁不比扬州,叔叔去后,当一切小心为上。” 王重知道王李氏的意思,微笑着柔声道:“嫂嫂放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考虑的,一定是保全自己。” 说着笑着抬手揉了揉王茜儿的小脑袋瓜道:“我还要回来见嫂嫂和茜姐儿呢!” “三叔,我能跟你去东京吗?”王茜儿看着王重,一脸纯真的问道,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写满了期待。 王重笑着道:“那要等三叔先去安顿下来,才好把茜姐儿和嫂嫂接过去!不然的话,咱们过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只能住在客栈,很不方便的!” 王茜儿追问道:“那三叔什么时候安顿好,接我和阿娘一起去东京呢?” “那要看茜姐儿什么时候把飞花剑法练成,把《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千家诗》都背会了!” “啊?”王茜儿原本满怀期待的小脸,立马皱成了小苦瓜。 飞花剑法倒是还好说,小丫头天赋不错,已经把招式都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只有熟练度,《三字经》、《百家姓》也好说,小丫头虽然忘性大,但多背几次就差不多了,可《千家诗》的难度一下子就上升了许多,小丫头到现在才背会了寥寥几首。 “我家茜姐儿这么聪明,只要肯用功,早晚能背熟的!”王重揉着小丫头的脑袋安慰道。 “好吧!”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小丫头也不是那种撒泼打滚,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誓不罢休的性子。 是夜,王重正在书房中看书,忽然间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王重话音刚落,一身桃红色薄纱长裙的王李氏,端着酒壶施施然走了进来。 “嫂嫂这是?”王重看着托盘上的酒壶,还有王李氏身上浓浓的酒气,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王李氏没有说话,挽袖提壶倒酒,双手端着酒杯,送至王重跟前:“叔叔请!” 王重接过酒杯,也未抬袖遮面,径直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王李氏又给王重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道:“昔日若非叔叔竭力相护,只怕妾身和二娘早已贼人掳走,哪里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妾身敬叔叔一杯。” 王重没说话,和王李氏碰了碰杯,再度一饮而尽。 王李氏接着倒酒,继续给王重敬酒。 三杯过后,王重捉住了王李氏的手腕,拦下了王李氏继续倒酒的动作。 “叔叔!”已然被酒意熏的俏脸通红的王李氏醉眼朦胧的看着王重,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酒。 “嫂嫂!”王重轻声唤道。 “叔叔!”王李氏又喊了一声,声音酥软可人,也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朦胧的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情意。 迎着王李氏那毫不掩饰的深情目光,王重猛然起身,松开捉着王李氏手腕的手,却进步上前,俯身将王李氏拦腰抱起,王李氏只觉得身子一轻,下意识就挽住了王重的脖子。 王重却不管不顾,抱着王李氏就往旁边的软塌上去,王李氏俏脸砣红,双眼迷离,粉面宛若盛开的桃花。 月亮躲到了云层之后,夜空中的繁星也害羞的闭上了眼睛。 云雨过后,王李氏趴在王重胸口,仰头看着王重,道:“妾身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相公生个儿子,叔叔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临走之前,给妾身留个孩子吧!让妾身有个念想吧!” 王李氏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眼神中带着哀求。 王重抬手捻着王李氏的下巴,看着秀发有些凌乱,额头满是细汗,面颊砣红的王李氏,望着那双好似盈满水的眸子说道,柔声说道:“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王李氏眼眶中的泪水立马溢了出来,娥眉紧促的问。 王重抬手擦掉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温柔的道:“待我高中之后,将嫂嫂接离扬州,那时嫂嫂再替我王家延续香火也不迟。” 王李氏被王重说的一愣,不解的看着王重。 王重解释道:“小竹庄中,上上下下之人,皆知嫂嫂身份,若是嫂嫂贸然怀孕产子,必然引来风言风语,届时旁人议论纷纷,嫂嫂如何自处?人言可畏,我知嫂嫂心意,我对嫂嫂的心意,亦可昭日月,只是现如今还不是时候。” “若是嫂嫂不愿离开小竹庄,便待我在东京安顿下来,再把嫂嫂接过去小住几年,等生了孩子,便说是我的通房生的孩子,过继给兄长和嫂嫂,为兄长延续香火的。” “若是嫂嫂愿意,将来就跟着我,只是要委屈嫂嫂,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了!” 宋不比明清,女子虽然同样重视贞洁,但寡妇改嫁也并非不能被世人所接受,只是王重和王李氏的身份却又不同,王重虽然对王李氏印象不错,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娶王李氏,王李氏同样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王重当正妻。 “这····这能行吗?”王李氏有些不敢确定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为何不行,现如今整个白水村都靠着小竹庄过活,没影的事情,谁要是敢乱嚼舌根,损我嫂嫂清誉,我就让他滚蛋,生生世世永不录用。” 王李氏听了王重这霸道的话,心里头暖洋洋的,心中暗暗想到:咱们俩如今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可听着王重维护自己的话,又忍不住高兴。 “我还是想留在扬州,留在小竹庄!”王李氏想了想,看着王重,十分认真的道。 王重迎着王李氏的目光:“嫂嫂是想帮我守着小竹庄这份基业?” 王李氏点头道:“我听人说,当官的俸禄虽然高,但花销也大,你瞧那盛通判,堂堂一州通判,不还是经常要靠盛大老爷接济。” 王重道:“只要嫂嫂自己愿意,在哪里我都支持!” 王李氏看着王重的眼睛,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情意,俯身主动吻了上去。 王重的双手也随之抬起,一手轻抚着王李氏那乌黑柔顺的秀发,看着忘情的王李氏,也渐渐的进入状态。 而今的王重,已有两年多没有碰过女人,平日里打坐练气,冥想存神,倒也不想那些事儿,可而今王李氏这般主动,王重又怎么可能按捺的住。 说到底王重就是个好酒好色的俗人。 通宵达旦,直至天色将明,王重起身冲了个凉水,换上练功服,继续每日的晨练,指点小侄女儿继续练飞花剑法。 吃早饭时,小丫头见王李氏不在,还好奇的问王重:“三叔,阿娘呢?阿娘怎么不来吃饭?” 王重哄道:“嫂嫂身体不舒服,现在在房里休息呢,茜姐儿可莫要去打扰!待嫂嫂休息好了,自然会起来的。” 王李氏一脚睡到了中午,守寡数年的王李氏,经过一夜的阴阳调和,又睡了一整个上午,现如今是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异常精神。 小丫头一听王李氏起来了,就迫不及待的找了过去。 “阿娘,你病好了?” “啊?”王李氏被小丫头问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旁边掩嘴轻笑的王重,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挖了王重一眼,给俯身拉着女儿到旁边坐下:“阿娘没事!” 若换了平时,王李氏怎么可能对王重做出这般小动作,昨夜一番云雨,打破了二人之间最后的那层隔阂,王李氏已然将自己视作了王重的女人,虽然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但现如今又无外人在场,王李氏又尚未从王重的温柔之中醒转,自然少了几分谨小慎微,多了几分放肆。 王茜儿疑惑的道:“可三叔说阿娘身体不舒服,还让我别去打扰阿娘休息。” 解释道:“二娘真乖!阿娘身体好着呢!只是昨晚看账目看到太晚,忘了时间,这才睡过头了,三叔心疼阿娘,才让二娘别去打扰阿娘。” “原来是这样!”王茜儿恍然大悟:“阿娘,我也要好好读书,以后帮阿娘打理账目,这样阿娘就不用这么忙了!” 王李氏被王茜儿天真的话说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说道:“那二娘可要好好读书,快快长大!” 说话间,眼眶中已然盈满了泪水。 女人便是如此感性。 转瞬便又到了晚间,距离王重离开,只余一日,吃过饭后,王重对着王李氏道:“方才我翻看账目,有些不明了之处,待会儿还得劳烦嫂嫂指点指点!” “待安置了二娘,妾身再去寻叔叔!” 接连三个晚上,王李氏都歇在王重房里,二人宛若新婚燕尔的新人一般食髓知味、夜夜笙歌,如胶似漆,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躲在房里温存,王李氏本来还有些担心,可王重高达五级的医术可不是摆设,有了王重的保证,王李氏便彻底放开了。 第359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子,前边就是码头了!” 老鱼头架着马车,跟儿子余初二一道坐在车辕上,乌棚的车顶,青布做成的车帘,车厢里,王重捧书而坐,旁边摆着行囊,王二喜背负单刀,掀开车辆,看着外头热闹喧哗的街道。 “嗯!”王重嗯了一声,手中线装的蓝皮书仍未放下,目光还在其上。 “公子,是石大哥他们!”一直在看着窗外的王二喜忽然出声,王重手中的书应声合上,当即便凑过去,循着王二喜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漕帮扬州分舵的舵主石亨领着几个提刀拎棒的汉子站在道旁。 “停车!” “吁!”好在马车只慢悠悠的走着,老余头轻轻一拉缰绳,马车就停了下来。 “石舵主!”王重率先跳下马车,向石亨等人拱手见礼:“许久未见,石舵主风采依旧!” “吾等拜见公子!”石亨领着几人向王重拱手见礼。 石亨道:“听闻公子要去东京参加来年的会试,我等兄弟几个,特来相送。” “多谢石舵主美意!”王重拱手道:“往后家中生意,还需要石舵主多多关照!” “公子请放心,我石亨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义气,这几年来,公子对我们兄弟这么关照,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咱们,咱们兄弟都念着公子的好,公子安心在东京准备考试,扬州这边,有我石亨和漕帮的兄弟在,没人敢找公子家里麻烦。” 石亨拍着胸脯向王重保证。 “如此便辛苦石舵主了!”王重拱手道。 石亨外表瞧上去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实际上今年也才三十五岁,正当壮年,不过因为常年在水上漂泊,风水日晒的,自然比那些养尊处优的显老的多。 “都是自家人,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石亨满脸笑容的道,言谈之间颇为豪爽,江湖气十足。 不过石亨随即话音一转,说道:“最近水上可不怎么太平,公子当真不用我们护送?” 王重道:“石舵主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这次北上并非孤身一人,而是跟咱们扬州的盛通判一道,搭的是官船,小弟一介白身,不好带太多人,有二哥和初二跟着,且足够了,便是当真遇上了水鱼,也自有官军去对付。” 石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倒是咱欠考虑了!” 王重既是搭别人家的船,只带一两个人倒也罢了,要是带的人多了,路上出了问题又算谁的?王重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那咱就在这儿祝公子此去东京,一路顺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了!”石亨虽是个粗人,但走南闯北见的多,听的多了,倒是也能拽上一两个成语出来。 “承石舵主吉言!” 辞别石亨等人,王重带着人来到大船旁边,没多久,盛紘和长柏还有王若弗一家子都来了。 行李什么的昨日就已经提前送到了船上,见盛紘过来,王重赶忙迎了上去,与盛家众人打过招呼,待盛紘与家人依依惜别之后,这才随着盛紘登上码头边上双桅大船。 随着盛紘立于甲板之上,与码头上的众人挥手道别,大船起航,徐徐驶出码头,望着逐渐消失的码头,二人的目光,也随之挪了开。 “此番会试,子厚可有把握?” 盛紘负手立于船头之上,极目远眺,不知是在望两岸的江景,还是在看见面上南上北下,往来不绝的船只。 脚下大船正乘风破浪,一路逆流而上,感受着拂面的微风,王重答道:“但尽人事,且听天命,中与不中,科举考试,七分靠才学,余下三分,还得看运道!” “那子厚以为,自己的运道如何呢?”盛紘再度问道。 王重道:“命虽天定,然运却随势而走,晚辈自信还算有几分眼力,而今又侥天幸,得遇叔父这般伯乐,此番会试,若无意外,当一帆风顺。” “哈哈哈哈!”盛紘笑着道:“子厚是将自己比作那千里驹了?” 王重微笑着道:“自古才高者必然自傲,重不敢有傲气,却也有几分傲骨!” “好!”盛紘甩袖负手,朗声道:“少年气盛,该当如此!” “还要劳烦叔父指点一番!”王重道。 “子厚放心,我虽只是个六品小官,但我盛家在朝中尚有些许故旧,我也有几位要好的同年,如今在京中任职。” “多谢叔父!” 二人虽未直言,但却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科举之道,除了才学高,文章写的好之外,还得对主考官的胃口才行,毕竟阅卷的主考官也是人,是人便有自己的喜好,科举考试,连那位奉旨填词的杨无端,其才之高,天下公认,可连这位相公都屡试不中,更遑论他人。 “子厚今年周岁已然十七了吧?”盛紘却话音一转,忽然问起了王重的年龄。 王重道:“却已满十七!” 盛紘扭头看着王重,似笑非笑的问:“而今子厚上无亲长,下午兄姐,不知可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王重摇摇头,有些自嘲般的说:“学生出身农家,而今虽然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但至今也不过一介白身,无官无职,既无嫡亲长辈依靠、又无宗族拂照,哪家闺秀能够看得上学生!” “子厚这话,有些妄自菲薄了!”盛紘却并不认同:“子厚可是我淮南路解元,怎能如此自轻!” “叔父见谅!”王重赶忙躬身拱手致歉:“非是学生妄自菲薄,实在是自家事自家知。” 盛紘没和王重争辩,而是忽然问道:“子厚可有心仪的姑娘?” 王重摇头道:“科举未成,学生岂敢分心他顾!” 盛紘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等到春闱之后,再说此事吧!” 话虽如此,但对王重的评价却又忍不住高了几分。 是夜,大船停在一处小镇的码头之上,王重坐在舱里,想起临行前几日和王李氏的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同一屋檐下住了近两年,王李氏的心思王重如何看不出来,只不过先前碍于颜面,限于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道德观念,王李氏才克制自身,将感情都藏于心底。 可当知道王重要动身北上东京汴梁,参加来年春闱之后,王李氏的心就开始动摇了。 若是王重一举高中,被授官外放,届时王李氏若是再想见到王重,便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王重若是一旦高中,十八岁的进士,想要和王重结亲的姑娘,定如那过江之鲫一般。 一旦王重成了亲,有了正妻,王李氏作为王重的嫂嫂,与王重便再无半点可能。 诸般愁绪涌上心头,王李氏只能借酒消愁,借着酒意,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王李氏也知道,她和王重之间根本没有可能,所以王李氏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王重的第一个提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 王李氏虽然是个寡妇,但膝下却只有王茜儿这么一个女儿,待十几年后,王茜儿嫁了人,有了如意郎君,王李氏呢? 王李氏舍不得离开王家,舍不得离开女儿,更舍不得救她于水火之中,替她和女儿撑起了一片天的小叔子王重。 所以王李氏迫切的想要个儿子,想要一个属于老王家的儿子,替老王家传宗接代,替她那个烂赌鬼的丈夫延续香火。 王李氏也正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说服了自己,借着酒意,找上了王重。 王重能够猜的到,以王李氏的性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深处是经历过了一番怎样的纠结乃至于挣扎。 所以王重没有拒绝,说实话,王李氏的姿色虽然不差,但也只不过是中上之姿而已,远没有到让王重扔掉底线的地步。 只是那天晚上,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自家嫂嫂,王重到底还是心软了。 送她再嫁?还是看她就这么带着侄女儿王茜儿受一辈子的活寡? 倒不如随了她的心愿,给她一个子嗣,全了她的念想。 至于自己的名声,乃至于旁人的看法,于王重而言,本就不重要。 只要能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心安便好! 至于往后可能要面临的问题,自有王重去解决。 每日在船上与盛紘下棋,讨论文章,以沿途两岸江景为佐,抚琴弄萧,好不快哉。 盛紘着实没有料到,王重对于乐器乐理竟然还如此精通。 可惜的是,过了淮阴,顺着汴河一路往西北而去的途中,两岸的景色逐渐不再似淮阴以南那般生机盎然,反而有了几分秋日的枯败萧索之意。 随着时间推移,渐往北去,这种情况便越发显著。 待王重和盛紘抵达汴梁时,十月已近中旬,一路顺着运河逆流而上,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抵达了东京汴梁。 “你就先安心在我那儿住下,待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再搬过去也不迟!”盛紘拉着王重道。 对于盛紘的热情,王重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借住在盛紘家,确实要比住在客栈方便:“既如此,那就叨扰叔父了!” “正该如此!”盛紘哈哈笑道:“走走走!我早已命人先行一步,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盛家在汴梁城里的宅子,位于城西积英巷,虽靠近城门,但地段却极好,还是当初盛紘的爷爷,那位盛家的老祖宗早年间置下的,而今东京城内,寻常一间民宅,便要好几百贯,地段环境稍微好一些的,便要上千贯,似盛家在积英巷的宅子,放在如今,没有个几万贯,根本买不下来。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东京大,居不易啊! 住进盛家之后,盛紘既要忙着去户部述职,还得忙着四处走动,上下打点,王重便待在盛家的客房中,每日读书习武,闲暇时候,也抚琴弄箫,廖慰孤寂。 不过借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王重刚到东京时,便能让王二喜托了东京这边漕帮分舵的兄弟,帮着寻牙人,找合适的宅子。 王重如今虽然身价颇丰,但骤然买一座大宅,也没必要,家中人丁单薄,根本住不过来,而且似盛家所在的积英巷这等清净之地价格不菲,内城各部堂衙门边上,房价更高。 王重的目光便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平民百姓混居的东城和南城,在外城南城偏东的区域,找到一座二进的院子,虽只有二进,但占地却不小,尤其是院子,前院中院都十分宽敞,价钱也合理。 周遭环境颇为清幽,旁边有河,院中有井,过了桥再走百余步便是集市,日常生活颇为方便。 接连又相看了五六日,始终没有比那院子更合适的,王重便将那院子定了下来,和牙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花了一千两百贯,将之买了下来。 宅子买好后,王重当即便向盛紘辞别,搬进了位于城南甜水巷的自家宅子。 没两日,盛紘领着王重去拜见了他在六科任职的一位姓吕的同科,然后便匆匆收拾行囊,南下回扬州去了。 盛紘走后没几天,一日刚过晌午,天上就忽然飘起了雪花。 “这还没到冬月,怎么就下雪了?”余初二是个地地道道的扬州人,在这次之前,活了二十几岁,连扬州都没出过,哪里见过这般景象。 王重跪坐在院里亭子底下的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架着一只小火炉,火炉子炭火烧的正旺,炉上正烧着水,旁边桌上,摆着装茶叶的罐子和茶具。 “北方和咱们南方自然不同!”王重道。 “这天未免也太冷了点!”余初二打了个哆嗦,揉了揉身上有些单薄的衣服。 “公子,你和二哥怎么都不觉着冷?”余初二看着王重和王二喜身上同样单薄的衣服,不解的问道。 “我和你二哥是习武之人,体魄强健,气血充盈,自然更加耐寒。” 余初二闻言,不由得扭头向不远处正顶着风雪,不断挥刀的矮壮汉子。 余初二口中的二哥便是王二喜,自打跟了王重之后,得王重指点,王二喜的刀法可谓是突飞猛进。 “冷了就赶紧回屋加衣裳去!” “小的这就去!”余初二搓着手跑回屋里。 王重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易经》。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早上许多,不过北方的冷,和南方的也不一样,守着炭火,睡着土炕,这日子过得倒是也挺滋润的。 时间一日日过去,王重报平安的信也送到了扬州。 王李氏看过王重送过来的信之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咬咬牙,叫来余初一,细细叮嘱几句,让余初一拿着王重的信,去城中找漕帮的人。 漕帮扬州分舵,石亨接过余初一递过来的信,就扫了几眼,便径直问道:“不知道李娘子让余兄弟来找咱有什么事情?” 余初一拱手道:“大娘子想请石舵主帮忙护送大娘子和我家姑娘北上东京,去寻我家三爷!” “这······”石亨有些意外。 余初一忙解释道:“请舵主放心,我家大娘子愿出重金!” 石亨解释道:“余兄弟误会了,不是钱的事情,而是眼下北方已经入了冬,北上的船不多了。” 余初一道:“我家大娘子说了,水路陆路都行,全听舵主安排!” 石亨沉吟片刻后道:“不知李大娘子想什么时候动身?” “越早越好!”余初一道。 石亨道:“咱要坐镇扬州,不好擅离,这样,咱让侄儿石铿和他娘子车三娘,挑十个帮里的好手,护送李大娘子走陆路北上东京如何?” “全听舵主安排!” 石亨道:“余兄弟且回去回禀李大娘子,让李大娘子收拾好行囊,明日上午,我让铿儿他们去小竹庄接大娘子。” “多谢石舵主!” ······ 眼瞅着进入腊月,北风愈发酷烈,天气越来越冷,好在至目前为止,雪还不算太多,并未影响交通,穿成而过的五丈河、汴河河面之上尚未结冰,但水位却下降了许多,在某些较浅的河段,河床几乎裸露出来近半,小船倒是还能畅行,可若是载满货物的双桅大船,却难以通航。 而且指不定哪天河面上就结了冰,虽然黄河以南区河面上就算结冰,冰层也不会不太厚,但这时候的船可都是木船,而且驱动基本上是靠人力,风力,自然大大受限。 腊月初六这日,王重领着王二喜和余初二,在甜水巷的家里,将买回来的猪肉切成长条,用提炼过的精盐和王重配置的调料研制之后,摆进缸里,研制上五六天的时间,再悬挂起来,以烟火熏制,便是腊肉。 三人刚刚收拾妥当,忽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余初二赶忙跑过去开门,见到门外所站之人,顿时惊讶不已。 “大····大娘子?” “叔叔可在家中?”王李氏问道。 “在的,在的!公子就在屋里!” “嫂嫂?”王重闻声走了出来,见站在门外的王李氏和石铿等人,还有被车三娘抱在怀里的茜姐儿,也很是惊讶。 “快进来快进来!” 王重忙将众人迎了进去,一番询问过后,对石铿两口子和一众漕帮兄弟连连道谢。 是夜,二院的中堂里点着油灯,王重和王李氏相对而坐,此刻周边再无旁人,两人也能静下心来好好说话了。 “嫂嫂怎么突然跑来了,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王重没有指责王李氏不听安排的意思,反倒是关切的问起缘由。 王李氏摇了摇头,说道:“家里没什么事,是我!我可能……可能……” 看着王李氏欲言又止的纠结样,王重眉头一皱,捉起王李氏的手便号起了脉,不过片刻,王重就瞪大了眼睛。 “快三个月了?” 王李氏道:“一个月多前,妾身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后来反应越来越强烈,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来找叔叔了!” “对不起,是妾没有听叔叔的吩咐,自作主张,没喝叔叔配的药。” “嫂嫂不必纠结,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安心养胎,待过几日,我把二哥和初二他们打发回去,重新给嫂嫂寻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就是。” “这……能行吗?”王李氏有些忐忑的道。 王重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王李氏连说话都打起了磕绊,生怕影响了王重。 “只是日后,伱我二人之间的称呼暂时得改一改了!” “叔叔做主便是!”王李氏此刻是六神无主,全没了主意。 王重看着王李氏,问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压在心里,只是有些唐突,问出来了,只怕嫂嫂心里不好受。” 王李氏心里一突,道:“叔叔尽管问就是了!” 王重道:“我知嫂嫂素来对我有意,但却一直恪守规矩,这次嫂嫂突然这般主动,背后······” 王李氏神情瞬间慌乱起来,只看王李氏的反应,王重就猜到了答案。 “在小竹庄是,嫂嫂娘家的姐姐和嫂嫂便时常登门,莫不是和她们有关?” 王李氏秀目圆瞪,眼中满是惊讶之色,自己一句话都没说,王重竟然就猜出了大概。 此时的王李氏,已然方寸大乱,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解释道:“她们想让我嫁给叔叔,当叔叔的正妻,我一个寡妇,怎么配的上叔叔,我只想要个孩子!” 说着说着,王李氏就带上了哭腔,眼中也满是泪水。 “财帛动人心,是我疏忽了!”王重每日不是读书习武,就是忙着诸般产业的琐事,亦或者是各种各样的研发,对于王茜儿也很是关心,倒是有些忽略了王李氏这个嫂嫂。 “哎!”王重叹了口气,事情也算是真相大白了,于是便说道:“日后跟你姐姐还有嫂嫂,就不要在来往了,她们或许真的是为了你考虑,但你能保证她们这么劝你的时候,没有私心吗?” “啊?要和她们划清界限吗?”王李氏一脸的诧异和纠结。 王重看着王李氏,说道:“选择权在你,要么生下这个孩子,跟你娘家从此划清界限,但该照顾他们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有变化,要么······”王重抬眼看着王李氏道:“生下这个孩子以后,你就回扬州去,至于孩子的将来,就跟你没关系了,孩子不会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一个娘,你还是我嫂嫂,想要改嫁也好,守寡也罢,都随你的心意!” “两条路,你自己选!!!” “我······”王李氏焦急不已,心急如焚,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哎!”王重再度叹了口气,心中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优柔寡断,没有主见,极容易受人蛊惑,这就是王李氏。 可总不能放着王李氏不管。 第360章 一切如故 雪花飘飘,天地一片苍茫。 屋里烧着火炕,屋顶烟囱上,炊烟袅袅,屋里靠墙的火炕被烧的暖烘烘。 王李氏悠悠醒来,看着坐在炕边的王重,想起昏迷前二人的谈话,眼中不由自主的溢出了泪水。 “叔叔,我·······” “先喝药!”王重捧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道:“放心,这是养神安胎用的。” 王李氏心有疑惑,但还是将王重递过来的汤药喝了。 “你腹中胎儿如今不足三月,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王重也没有料到,终日打雁,这次反倒被雁啄了眼睛。 终究还是太过自负,认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本来早就该注意到的地方,却被自己给忽视了。 王李氏一口便将汤药灌入腹中,将药碗递给王重,看着王重说道:“我想好了,以后我就守着茜姐儿和腹中的孩子过日子,不回扬州了。” 王重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不回扬州了?” 王李氏目视着王重,迎着那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郑重的点头道:“不回了!” “当真想好了?”王重再问。 “想好了!”王李氏语气坚定的说:“我从未想过要欺骗叔叔,更不敢奢望能跟着叔叔,叔叔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我而拖累了叔叔!” 看着王李氏坦诚的目光和神情,王重更是觉得心中寥寥。 王李氏对自己的感情当是真的,但嫌隙这东西一旦有了,就再难消除。 “那就先安心在东京住下吧!” 次日,王重便以扬州无人坐镇为由,将王二喜和余初二都打发了回去。 又亲自找了牙人,挑了两个十二三岁、受过些简单训练、会些针线的小丫头,跟着王李氏和王茜儿,寻了个婆子,做些粗重的活计,都是性子比较老实的那种。 眼瞅着年关将近,王重备了不少礼物,去盛紘的那位吕姓同科府中拜会,自其口中得知了此番会试主考的人选,及其性情,又花了不少钱,弄到了不少主考曾经和现在的文章。 王重这也算是下了一番苦工了。 嘉佑二年的新年,过得有些索然无味,东京城确实繁华,可相较于无拘无束的小竹庄而言,对王茜儿的吸引力却远远不如。 见小丫头无聊,甚至还有些闷闷不乐,王重便又找到了人伢子,买了两个和小丫头年岁相当的小女孩儿,让她们每天跟着小丫头一块儿读书习武,一块儿玩耍。 时间一日日过去,渐渐来到二月,春闱也正式开始,流程与秋闱并无太大的区别,一众举子们,聚于贡院之中,历经九天十夜,半月后放榜,王重一举夺魁,成了今科会元,一时之间,江都王子厚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东京。 一般会元既代表着预定了殿试一甲,殿试三榜,分量各不相同。 三月初,王重与众贡士聚于崇政殿中,参加殿试,据说此番殿试,乃当今官家亲自出题。 王重以一篇仁德、教化为主的文章,入了嘉佑帝的眼,被嘉佑帝钦点为今科状元。 天色未明,王重与一众考生便汇聚于东华门外,等候唱名。 正所谓东华门外好儿郎,说的便是此情此景。 待唱名过后,王重与同为一甲的榜眼周儒还有探花郎许世,被内侍带着换上绿色官服,觐见官家。 大殿之内,王重三人由礼部官员领着,见到了而今大宋朝的皇帝,可在王重眼中,这位九五之尊,也不过是一个瞧上去六七十岁模样,须发已然银白参半,脸上颇多皱纹,老态尽显、垂垂老矣的老人罢了。 不过五十多岁,瞧着却像个六十多岁的人,可见平日里定然没少操劳。 一番行礼拜见过后,嘉佑帝才开口:“看看咱们的新科状元,瞧着倒是颇为老成,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嘉佑帝也是在选定了状元之后,才知道王重的年龄,起初几个阅卷的考官还想稍微压一压王重的排名,磨练磨练王重,却被嘉佑帝一口给否了。 十八岁的状元,莫说是本朝了,便是前朝也从未有过,如此少年英才,若是还要打压磨炼,岂非违背了科举选拔人才的本意? 真要磨炼,授官之时再行磨炼,也并非不可。 三人成三角站立,王重位置稍稍靠前,嘉佑帝第一眼看见的,自然便是王重。 嘉佑帝一开口,带着磁性的声音中藏着几分老迈之意,但语气之中,却全无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个邻家长辈一般。 王重恭敬拱手躬身道:“许是臣经常在外奔波,日晒雨淋的,瞧着黑了些,才显得老成!” “哦?”嘉佑帝颇为意外:“状元郎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学,竟不是日夜在家中苦读?还有时间在外奔波?” 王重解释道:“臣的恩师教导臣,读万卷书,也需行万里路,结合生活,方能融会贯通!” 嘉佑帝脸上露出笑容:“此言大善,能有如此见地,状元郎的恩师,定是位大儒!不知令师名讳?” 嘉佑帝曾支持范文正公推行改革,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范文正公留下的诸般变法之策,却让朝廷和百姓,都享受到了实际的好处,嘉佑帝可不是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皇帝。 王重道:“回陛下,臣之恩师,于数年前于已于山中羽化!” “状元郎的恩师难道是位真人?”羽化这词,可不是随便用的,嘉佑帝愈发好奇。 王重道:“恩师号无为散人,学贯三宗,是为不出世的奇人,奈何臣天资愚笨,所学不过恩师之一二。” 嘉佑帝道:“世上竟还有这般奇人?” 王重道:“恩师曾游历天下,悬壶济世,于羽化之前,曾对臣言:医道之术,便是修习的再精妙,可救百人、千人,却救不了万人,万万人,欲济天下苍生,唯有入朝为官,推行陛下之仁政,教化天下百姓,推农桑、疏水利、方可使国家强盛、百姓生活富足安乐!” 这话连嘉佑帝听了,都忍不住拍手喝彩,“令师心怀苍生,状元郎当谨记令师教诲!” “状元郎有教化天下百姓之志,这是好事,朕本该支持,只是状元郎年纪尚轻,阅历尚浅,不如先做个密阁修撰,待及冠后,再外放地方磨炼如何?” “臣,谨遵圣意!”王重拱手躬身道。 嘉佑帝捋须颔首,目光挪到了王重左后方的榜眼周儒身上:“榜眼是······” 一甲三人,尽皆被嘉佑帝直接封官,王重的品阶最高,为从六品,榜眼和探花郎俱是正七品,且还都是京官,若是外放的话,要么便是望县的知县,要么便是一州通判,光是起点就比二甲的同科们高出一些。 自殿内出来,王重三人便跟着礼院的官员去领取相应的官服、待去吏部报道之后,才能领印信等其余物件。 扬州,盛家。 “什么,你说王重那小子中了状元?”王若弗拍案而起,一脸震惊。 “官家在金殿之上当场下旨,封子厚为奉直郎,秘阁修撰,领从六品衔。”盛紘笑脸盈盈的道。 “便是比我也只低了一级。”说这话时,盛紘也不住感慨,自己辛辛苦苦近二十年,至今也不过是正六品的通判而已,虽说待来年回京能够提上一级,但相较于王重的一步登天,相差良多啊! 一甲和二甲之间的差距,宛若鸿沟。 “怎么可能?他竟然真中了?”王若弗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往日里不怎么瞧得上的泥腿子,竟然当真中了状元! 王家乃是书香门第,累世官宦,盛家同样也是文官清流,往来的亲友也多是文官,莫说是一甲了,便只是二甲,也足矣让盛家重视了。 王若弗又放不下面子:“中了状元又如何,袁家那可是伯爵府,还是官人自己说,那袁家原先遭过难,不同于其他勋贵家的那些纨绔,子弟知道上进,那袁文绍也是官人亲自见过的,什么人品敦厚,谦逊有礼,胸有沟壑,这些不都是官人说的吗?” 王若弗也算是急中生智,拿盛紘自己的话来堵盛紘! “袁文绍那孩子确实不错,可和王子厚一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盛紘道:“咱们盛家和王家,都是书香门第,文官清流,袁家乃是勋贵,且那袁文绍虽为嫡子,却并非嫡长,将来执掌忠勤伯府的,是袁家大郎袁文纯,而非袁文绍那孩子。” 王若弗道:“官人这是铁了心,要把咱家华儿许给那王子厚了?” “新科状元,难道还配不上咱家华儿?”盛紘不解的看着王氏。 王氏道:“新科状元又如何,王家不过是庄户人家,家底单薄,那王子厚更是孤身一人,上无亲长拂照,下无兄弟帮扶,便是当真入了仕途,就一定能青云直上吗?” 盛紘目光微凝,说道:“我看伱是被伯爵府的富贵迷了眼睛!” “我这难道不是为了华儿着想?”王氏道:“那王子厚虽是状元,可为官之道,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将来若是遭了贬谪,咱们华儿怎么办?难不成要跟着他去那些苦寒之地吃苦头吗?” “那袁文绍或许不及王子厚,但袁家终究有个爵位护着,便是仕途不顺,也能保全富贵。” 富贵富贵,除了富之外,还有一个贵字。 江南之地,家财万贯的豪富不说遍地都是,但也绝不在少数,尤其是两淮等地的盐商,家里的银子可谓堆山码海,可四盛紘这般文官清流,聘媳嫁女的时候,却从未考虑过那些盐商富户呢? “你是只知道伯爵府的富贵,不知里面的凶险!”盛紘道:“那伯爵府就一定是好的吗?你是盛家当家的大娘子,那些内宅里勾心斗角的阴私事儿,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 “哼!”王若弗却冷声一声:“读书人就一定都是好的吗?你能保证那王子厚将来不会似你这般,宠妾灭妻?” “你!”盛紘被戳到了痛苦,脸色当即便发生了变化,双目圆瞪,指着王若弗,想要发作,可王若弗说的,却让他无可辩解。 “我们说的是华儿的亲事,你扯这些做什么!”盛紘拂袖转身,坐回靠背大椅上。 王若弗夹枪带棒的道:“许你做,还不许我说了?整个扬州城的官眷,哪个不晓得你盛通判宠妾灭妻,连家中中馈之权,都交给了那个贱妇,我好歹也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如今却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这就是你盛家的家风?” “你···你···你····胡搅蛮缠!”若是平时,摸透了王若弗性子的盛紘,哄起王若弗来简直不要太简单,可一旦说起林氏,盛紘心里自己就没了底气,次次都被王若弗怼的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不可理喻!”盛紘气的拂袖而走。 其实王若弗对王重得的印象还不错,而且王重又中了状元,可王若弗一想起盛紘的所作所为,就总是担心,这个盛紘挑中的读书人,会跟盛紘一样,宠妾灭妻,全然没了规矩。 毕竟盛家宠妾灭妻可是有传统的,盛紘的老爹,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探花郎,娶的可是勇毅侯府的嫡女,那时的勇毅侯府,老侯爷春秋鼎盛,便是在东京城一众勋贵之中,那也是排在前列的,可盛紘那位探花郎的老爹,却一样的是宠妾灭妻,若非其英年早逝,哪里还有今时今日的盛家。 王若弗心里对盛紘的意见本就压抑了多年,而今一番爆发出来,心里着实畅快了许多,而且越想王若弗越觉得自己的担忧不无道理。 盛紘就是个极好的例子,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走一遍,重蹈自己的覆辙。 为了收王重做女婿,盛紘可谓费劲了心力,可却在王若弗这里碰了壁,眼瞅着自己说服不了王若弗,盛紘先是说动儿子,收效甚微后后又去信给自家大舅子、老岳母,请他们出面,劝说王若弗,可王若弗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不同意把女儿嫁给王重,任凭谁来劝,就是不肯松口。 王若弗若是不肯松口,盛紘便是再想把女儿嫁给王重,也行不通,盛紘被王若弗整的彻底没了辙。 甚至于王若弗的母亲,盛紘的岳母,不知怎么的,也被王若弗给说动了,竟相中了忠勤伯袁家那位次子袁文绍。 包括王若弗的哥哥嫂嫂,也都站在了王若弗那边。 盛紘彻底没了法子。 时光荏苒,琼林宴后没多久,王重便正式上任,做起了图书管理员,王李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王重另租了一个院子,安置王李氏,王重自己则带着王茜儿继续住在甜水巷, 眼瞅着就到了六月,王李氏成功生下一子。 王重给孩子取名一个旭字,寓意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七月,王李氏带着儿子搬回了甜水巷,原先在租赁的那座院子里伺候王李氏的女使婆子也都被打发走了,王重还了她们身契,给了她们银钱,让她们各自回家去了。 小丫头和母亲分别半年,一见到王李氏,心中思念之情顿时便如泉涌,抱着王李氏就嗷嗷大哭起来。 至于王李氏带回来的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对小丫头和对外的说法,是王重的通房所生,过继给王李氏的,以承袭王重大哥这一脉的香火。 王重和王李氏,仍旧以叔嫂相称,两人之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切如故。 有了儿子,王李氏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每日在院中含饴弄儿,照料女儿,制衣做饭,不用操心外头的生意,也不用忧心生计,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只不过时间久了,在城中生活难免有些过于拘束,王李氏又有些姿色,这几年保养的也不错,王重又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若是遇上那些泼皮无赖,也是麻烦。 王重索性又在城外,花重金从当地一个员外手中,买了一座两百多亩田地的小庄子,将王李氏和她的一双女都安置到庄子上,王重仍旧还是住在甜水巷,只隔三差五的去庄子上看她们。 王李氏知道因为自己瞒着王重娘家那边的事情,让王重的心里有了疙瘩,两人之间刚刚捅破的那层窗户纸,又被重新糊上了,而且这回糊的不仅仅是一层窗户纸,而是一面墙。 好在王李氏也自觉,更没什么野心,只安安心心的在庄子上住着,照顾着一双儿女,没闹什么幺蛾子。 汴梁城内虽然繁华,但不管是王李氏还是王茜儿,都更加喜欢庄子上清静自在的生活,在庄子上,王茜儿可以肆意的撒野,想去城里时,套上马车,去城中逛上一日,晚上可以在甜水巷落脚,住上个一两天再回来也不打紧。 嘉佑三年九月下旬,王二喜跟着漕帮众人压船北上,于汴河码头下船,带着漕帮的几个兄弟,还有余初二,拉了好几大车的东西,来到甜水巷王重的宅子外边。 第361章 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宫中藏书何其之多,种类何其广泛,便是那些累世的大家豪族,单独随便哪个拎出来,藏书也比不上皇宫大内。 不仅仅是藏书丰厚,种类更是繁多,经史子集,佛道经典,甚至于许多后世失传的典籍,大内之中皆有收录。 王重的日常工作除了修撰抄录之外,还多了一项搬运,将大内藏书中外间稀缺罕见,乃至于没有的珍藏,抄录后带出皇宫大内。 进了大内藏书馆,于王重而言,就是如鱼入水,嘉佑帝既然说了他年纪尚轻,阅历尚浅,需要磨砺几年,短时间内,他自然离不开汴梁。 甜水巷,下衙回到家中的王重,见到了刚刚从扬州过来的王二喜和余初二。 “三爷!” “三爷!” 时移世易,二人对王重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 “坐吧!”王重引手示意二人坐下,泡了壶自家庄上产的绿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扬州那边怎么样了?” 王二喜道:“庄子那边的生意都稳定了,养殖场那边有初一看着,暂时没什么问题,油坊那边有福大哥领着一干兄弟坐镇,也没问题,就是糖霜作坊那边,安娘嫂嫂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交代,耽搁了不少生产,最近市面上糖霜的价钱又高了不少。” 王重道:“物以稀为贵,若是糖霜成了烂大街的东西,如何能卖上高价!” “三爷说的是,盛大老爷也是这么说的!”王二喜道。 “对了二哥,让你挑的那几个青壮训练的怎么样了?” 王二喜摇头道:“还差的远呢!” “慢慢来,不用着急!”王重笑着道。 随即看向旁边的余初二,问道:“小竹庄和村里最近怎么样?” “回三爷,庄上和以前一样,没啥变化,学塾里又有几个学成出师的,都安排到庄子上跟着管事们做活去了,还有个李老四家的大娘,大名叫安然的,就是当初您夸她算学天赋好,还亲自教过她一阵的那个小姑娘,还特意托我给您带句话,说你教她的东西她都会了,问您什么时候教她新的呢!” “哦?”王重也不觉得意外:“这倒是个好消息!” “那女娃娃天赋确实不低,待会儿我写封信,你让人捎回去,要是她愿意来汴梁,就让石兄弟他们把她送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娃娃能学到什么程度。” “三爷要收她为徒?”余初二惊讶的道。 王重笑着道:“怎么,不行?” “不是不是!”余初二忙摇头道:“小的只是·····只是····” “好啦!不用解释!”王重挥挥手道:“女人的心,大多数时候都比咱们男人细,当初是我定下的规矩,不论男女,只要表现优异,都可以进咱们庄上做工,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一言九鼎,岂能朝令夕改!” “干脆这样吧,现在我空闲的时间不少,就让学塾的教习们,每科都推荐几个表现优异的学生过来,我亲自带上几年。” 王重写了四封书信,一封给盛紘,一封给盛维,一封给长柏,剩下一封,则是给村中里长和几位耆老的。 王重的书信才刚刚送出去几日,一封来自扬州的信,就送到了王重手上。 信是长柏写的,信中说了些近况,内容和往日大同小异,还提了一嘴,长柏的大姐华兰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长柏的母亲和舅舅他们都十分中意忠勤伯袁家的那位二郎,两家长辈近日书信往来不断,大有好事将成的架势。 长柏还在信中提及,王重现在正在东京,托王重打听打听,袁家的情况。 拖了五日,王重再度写了一封回信,让王二喜托漕帮的兄弟,火速送回扬州。 七日后,一路乘船顺流而下的漕帮兄弟,将王重的信送至扬州盛家,长柏的手上。 长柏阅过信后,面色大变,抓着信急匆匆就跑了出去。 “父亲!”盛紘的书房里,长柏有些失态,径直闯了进去。 “柏儿?”看着失态的长柏,盛紘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父亲请看,这是子厚送回来的信!”长柏快步走至书案前,伸出双手,躬身捧着信件,将王重的信递给盛紘。 “子厚的信?”盛紘用最快的速度将信看了一遍,可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盛紘道:“子厚怎么会与伱提起袁家的事?” 长柏道:“是儿子听闻父亲母亲欲将大姐姐许给袁家,特意去信拜托子厚帮忙打听的!” “孩儿与子厚相交莫逆,子厚断然不会信口开河,况且子厚在信中对那袁文绍也颇为推崇,言其武艺韬略颇为出众,在东京勋贵子弟当中,也份数顶尖,现如今正在谋城防营的差事。”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本不该插手,只是涉及大姐姐,孩儿一时情难自已,请父亲责罚!”说着长柏便退了几步,双膝跪地,拱手朗声道。 盛紘忙起身将长柏扶了起来:“你也是为了你大姐姐着想,为父又怎能责罚!” “为父和你说实话吧,其实为父更中意子厚,奈何你母亲和你舅舅还有外祖母,都更看中袁文绍那孩子。”盛紘也很无奈。 长柏道:“母亲和外祖母还有舅舅,自有他们的考量!” “我又何尝不知!”盛紘十分惋惜的道:“去年在东京,我见过袁文绍那孩子,那孩子性情敦厚,脾气和善,家世也好,确实是个好孩子。” “父亲!”长柏道:“咱们盛家是文官清流、而袁家,武将出身,又是勋贵,文武有别,而且袁家是伯府,大姐姐若是真嫁了过去,若是受到那伯爵夫人刁难,咱们怕是······” 长柏平日里在家中虽然不管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以长柏的聪慧,可内宅就那么大一点,看了这么多年王氏和林噙霜的争斗,也该看出些门道来了。 “帮不上大姐姐的忙啊!”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盛紘摇头道:“其实你母亲他们考虑的也有道理,袁家到底是伯爵府,袁文绍那孩子也很不错,便是将来当真仕途不顺,还能有个爵位庇佑。” “可子厚······哎!”盛紘叹了口气,说道:“不提也罢,此事你便不要再管了,有我和你母亲替你大姐姐张罗,你眼下最紧要的,就是专心读书,早日金榜题名!” “孩儿明白!那孩儿就不打扰了!” 长柏平日里话并不多,今日难得说了这么多,倒也是奇景。 月余之后,盛家和忠勤伯袁家结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东京城,并于当年十月,行纳采之礼。 嘉佑三年冬月,王重提前请了些假,走陆路至淮阴地界,随即乘船南下,不过数日,便抵达扬州。 彼时华兰和袁文绍的纳采之礼,早已过了。 王重回来的匆忙,一路紧赶慢赶,长柏得知王重归来的消息,还是王重登门拜访之时。 王重先是拜见盛紘,一番致歉,言明未能赶回参加华兰纳采之礼,奉上于东京采办的贺礼。 “你我叔侄,何必这般见外!”盛紘笑脸盈盈,似乎全然忘了当初一直想让王重做他女婿的事情。 盛紘也在心中不住庆幸,虽说当初隐晦的提过这事儿,但幸好没有说到明面上,而且王重也是个聪明人。 “叔父待我如子侄,既是华兰世妹纳采之喜,我又岂能视而不见,区区薄礼,是小侄的一番心意而已,望叔父切莫推辞。” 二人一番推诿,盛紘接过礼单,替华兰谢过王重。 说实在的,华兰这姑娘相貌确实不错,就是性情高傲了一些,性子强势了一些,并非王重喜欢的类型,王重也从未打过华兰的主意,否则的话,昔日和盛紘在东京时,王重分明听出了盛紘话里的意思,又怎会含糊揭过呢! “叔父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吧!”王重似笑非笑的看着盛紘。 “月前便已到了扬州,只待交接完毕,来年开春便可动身了。” “恭喜叔父,贺喜叔父!六品到五品可是个门槛,一旦跨过去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王重笑脸盈盈,十分真挚。 盛紘也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可嘴上却仍旧谦虚着道:“官场之上,波谲云诡,将来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王重道:“叔父素来谨言慎行,与人为善,便是当真风云变幻,叔父定然也能保全自身。” 和盛紘一番推诿,听到王重登门的长柏也匆匆赶到。 盛紘非常识趣的把时间留给年轻人们,自己走了。 长柏当即便拉着王重出门,说要给王重接风,顺便再介绍一位新结交的好朋友给王重。 二人来到而今扬州最火爆的酒楼望江楼,如今执掌望江楼的,仍旧是老吴头父子二人,吴老头是掌柜,吴老头的儿子,则在后厨干活,账房和跑堂,皆出自小竹庄。 昔日这望江楼,可是王重一手办起来的,而且王重去东京将将两年,楼里上上下下,自然都认识王重。 见东家过来,二楼最大、视野最好的雅间,自然便被腾了出来。 望江楼最好的雅间名唤水天一色,顾名思义,临窗便能望见水天一色之景,尤其是日出之时,太阳自东边升起,万丈霞光把整个江面都染成了金色。 “我倒是好奇的紧,能让则诚如此推崇朋友,到底是何人?”坐在床边的长案一侧,王重好奇的问道。 长柏却卖起了关子:“待会儿他来了,则诚不就知道了!” “则诚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 “试试这桂花酿!” 二人就这么边吃酒边闲聊着,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便见汗牛拎着个身穿深色对襟锦衣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仲怀来了,来来,我与你介绍,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王子厚!” “顾二这厢有礼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长柏一见如故的顾廷烨。 “既是则诚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无需这般客气,在下王重,草字子厚,郎君唤我表字即可。” “在下顾廷烨,草字仲怀!”顾廷烨也自我介绍道:“子厚兄的大名,我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仲怀的名号,在东京城,亦是十分响亮!”王重拱手笑道。 顾廷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让子厚见笑了!” “哎!”王重却道:“所谓的名声,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东西,几分真几分假还尚未可知,旁人如何议论,那是旁人的事,则诚与我性情相投,仲怀能被则诚引为好友,必然也是位真性情之人,不过些许风流韵事,少年浪荡,有何见笑之处。” 顾廷烨被王重说的一愣。 长柏道:“子厚说的不错,吾等相交,乃性情相投,与旁人何干。” 王重看着顾二笑着道:“则诚对仲怀可谓推崇备至,先前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呢。” 顾廷烨看了长柏一眼,对王重道:“则诚在我面前也常说子厚文武双全,胸有沟壑,非常人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盛紘为人圆滑世故,不论与何人结交,总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在那等极聪明的人眼中,这种圆滑世故之辈,却难深交。 可王重却截然不同,豪爽坦荡,直言不讳,光是与之交谈都让人觉得舒服。 “仲怀出身宁远侯府,定然深得宁远侯真传,武艺过人吧?”王重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二。 来到这方世界已有数年,王重在漕帮中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大多都有武艺在身,但都不算高深。 而顾二可以说是原剧之中的战力天花板了,其家传的武艺,不知又与江湖上流传的那些有何不同? 看着那双宛若大星的眸子,感受着王重那灼人的璀璨目光,顾二心中惊讶不已,武学之道,无外乎熬练体魄,锤炼筋骨,增强气血,似王重这般双目璀璨如大星的情形,顾二也只是听他那位关系不怎么好的老爹提起过,说是筋骨体魄强横到一定的地步,气血充盈,自然神盈气足,目如大星。 只是那种境界,竟出现在一个不足二十,只比自己稍大几岁的年轻人身上,如何不叫顾二惊讶。 “不过学了些庄稼把式罢了!”顾二有些摸不清王重的深浅,倒是谦逊了起来。 王重拱手道:“我在城外有处庄子,还养了几匹劣马,仲怀若是有暇,不如去我庄上磐桓几日,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尔!” 旁边的长柏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 “那就今日!” 三人匆匆用过饭食,长柏让汗牛回去报信,自己则跟着二人一道去了小竹庄。 看到王重在庄子后边弄的那座演武场,旁边兵器架子上摆着的七八样兵刃,顾廷烨立马就手痒了,挑了根木棒,便要和王重切磋。 王重也拿了根木棒,棒首指向顾廷烨:“远来是客,仲怀,请!” “子厚小心了!” 若是比做文章,顾廷烨自认不是王重和长柏的对手。 可论起武艺,作为宁远侯府唯一一个得到当代宁远侯亲手教导武艺兵法,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五岁起,至今已有十年,从未有过懈怠的顾廷烨,却从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差。 顾二跨步如飞,几个起落,便已到了王重身前,棒手中长棒宛若毒蛇出洞,奔着王重肩头而去。 势如雷霆,迅捷如闪电,只这一点,便足以窥见顾二之武功。 若是对敌之时,顾二这一棒,点的就不是肩头,而是咽喉了。 王重却不慌不忙,神情如常,双手持棒,于棒尾处的右手轻轻一圈,棒首也随之画了个大圈。 只听砰的一声,顾二长棒被隔开,而王重手中的长棒,已然指在了顾二的咽喉之前。 顾二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王重,还没从这惊艳的一刺之中回过神来。 旁边的长柏也看呆了,那日在大船之上,顾二大战刺客时的英勇,长柏是亲眼看见的。 可英勇无比的顾二,竟然一下就被王重给制服了? “这是枪法?” 顾二看着王重,惊呼道。 “确实是枪法!”王重收棒而立,朗声道:“再来?” 顾二没有气馁,不再向刚才那样莽撞,提棒小心翼翼的开始慢慢试探。 …… 两盏茶后,顾二一脸苦笑的重王重拱手躬身道:“子厚武艺高强,小弟佩服!” “不过是痴长仲怀几岁,占了年龄的便宜罢了!” 王重笑了笑,走过去和顾二讨论起来。 其实顾二的功夫并不差,而且基础打的十分牢靠,只是欠缺实战的经验,而且王重的各项身体属性,已然超出常人的十倍,所谓功夫,归根结底,比拼的无外乎是力量、反应和速度这些。 顾二的各项身体素质素质,几乎是成年人两倍左右,这还是他年岁不足的缘故,待到成年,肯定还会增长,尤其是反应,极为迅捷。 二人一番交流,王重自顾二处,也了解到顾二所习武道之方法,总体来说,和王重所练的国术大同小异,有打法、练法以及杀招的区别。 所谓的杀招,并不是说某种固定的套路,而是一系列瞬间爆发的技巧,运劲发力,催动气血,效果十分显著。 而王重对顾二的点拨,更是让顾二受益匪浅,短短数日之内,战力便硬生生上了一个台阶。 数日后,王若弗拉着盛紘带着长柏还有姐华兰,如兰,去和扬州仅一江之隔的润州,向长柏的舅舅还有外祖母道别。 盛老太太去了城外的三清观小住,盛家之中,便只剩下几个盛紘的妾室小娘还三个庶出的子女。 这日,顾二邀王重去家中吃酒切磋,二人正在院中演武,余初二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三爷,不好了,盛家六姑娘从家里跑了出来,说是她小娘难产,二哥已经带着六姑娘去回春堂请郎中了!” “什么?偌大一个盛家,竟然让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自己去请郎中?” “仲怀,盛叔父对我恩重如山,长柏与我相交莫逆,而今他们不在扬州,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管!”说罢撂下兵器就往外走。 顾二赶忙追了上去:“我与你同去。” “好!你我同去!”王重与顾二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王重却忽然停了下来,顾二不解的看着王重:“还有何事?” 王重道:“如今盛家之中只有女眷,你我是外男,贸然前去未免不妥,如今盛家老太太在城外三清观养病,不如你我兵分两路,我去盛家,仲怀去三清观,请盛老太太回来,仲怀见到盛老太太后,只需将实情相告,无须多言,盛老太太自会有决断。” “好!我这便去!” 顾二当即便命人备马,二人自白家后门而出,打马兵分两路,王重带着余初二径直奔着回春堂而去,正好赶上王二喜抱着明兰,拽着挎着药箱的郎中从回春堂里出来。 “吁!”王重勒马而停,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重哥哥!”看到王重,明兰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你快让郎中救救我阿娘!” “三爷,这郎中不愿出诊!”王二喜紧跟着解释道。 “二哥,把六姑娘给我,我先行一步,你带着郎中,骑初二的马快些赶过去!”王重人在马上,俯身一把扣住明兰肩头,将人提到自己身前坐着,刚嘱咐完便打马狂奔而走。 王二喜一把将郎中扔到马上,自己随即翻身上马,打马紧随其后。 四人两骑,只花了片刻功夫就赶到了盛家,可此时的盛家,紧门闭户。 王重上前叫门也不见有人应答,当即便走至旁边院墙处,退后几步,助跑一阵,纵身一跃,便自墙头之上一跃而过,一脚踢开守门的小厮,打开角门,将明兰和郎中都领了进去。 “往这边!”明兰也没废话,当即便领着王重和郎中,直奔她和卫小娘的院子。 刚到院子外头,就见着一个穿着桃花裙,披着袄子的美艳妇人,领着一大群拿着棍棒的家丁仆役,在几个女使婆子的簇拥下,拦在了前边。 明兰大声解释道:“这是我请来的郎中,你们快让开!” 林噙霜一言未发,只冷冷的看着,十余个拿着棍棒的家丁一拥而上,王重松开明兰,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众人只见面前黑影一闪,完全捕捉不到王重的声音,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十几个家丁仆役,四散飞了出去,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鬼呀!” 几个胆小的女使被被吓得连连后退,连林噙霜都目瞪口呆,踉跄着退了几步,好似真的遇上了鬼。 他们愣神的功夫,王重已经拉着明兰和郎中,进了卫小娘的院子。 第362章 出手施救 此时此刻,人命关天,王重也顾不上那许多,抱着明兰,拉着还在愣神中的郎中,径直进了卫小娘的屋子。 已经回过神来的林噙霜见状,跟了进来,却没进屋,只在院里嚷嚷着:“这可是内宅,妇人居所,你们两个外男怎能进去!” “我为妹妹的名节······” 王重阴沉着脸,走到门口,目光冰冷的盯着林氏,抬起一脚猛然踏下,只听嘭的一声,脚下青砖被踩出一个浅坑,如蛛网般的裂缝向四周蔓延:“我乃王重,你们主君是我叔父,你家二公子乃我至交好友,如今人命官田,谁再敢多言,别怪我心狠手辣。” 院里顿时噤若寒蝉,方才还在作妖的林噙霜,现如今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重随意置了两人,道:“伱们俩,快去打热水来,若是卫小娘和腹中的胎儿出了问题,我叔父盛怒之下,要你们给卫小娘和他的孩儿陪葬,你们确定你们主子能够保得住你们?” 俩人闻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吓的连连后退,看了看旁边同样被吓得不敢说话的林噙霜,当即便麻溜的跑了出去。 王重当即又点了两个婆子,两个女使,让她们进屋,在旁边看着。 屋里,郎中已经查看过卫氏的情况了。 “怎么样?”王重问道。 郎中摇头道:“胎儿太大了!拖的时间也太久了,怕是······” “阿娘!” 郎中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明兰就抓着卫氏的手唤了一声,稚嫩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悲痛。 王重拉开郎中,坐在床边,抓着卫小娘的手搭起了脉,果真如郎中说的一样,时间拖的太久,胎儿一直出不来,卫小娘的元气即将耗尽了。 “我有一法,或许能保住你腹中胎儿,只是此法太过凶险,你能否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卫小娘本来已经绝望了,可听了王重的话,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强撑着勉励道:“还请先生施为!” 王重看了看卫小娘,又看了看明兰,说道:“我得先和你说清楚,此法太过凶险,能否成功,还得看你的运气,若是不成,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一试!” 卫小娘也是个聪明人,说完便一把抓着明兰的手道:“明儿,小蝶,你们记住,我已经油尽灯枯了,现如今只有这位小先生有法子,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的选择,和小先生无关。” 王重让人把明兰抱了出去,取出两颗药丸,喂给卫小娘,不过片刻,卫小娘的意识就迷糊起来。 王重自腰后取出一个皮囊,又从怀中和袖带之中,取出七八个瓶瓶罐罐,放在床边的桌案上,将一块白布塞入卫氏口中,让小蝶和三个女使,分别摁住卫小娘的手脚。 在卫小娘身上多处施针,刺激潜力,减缓气血流动。 随即便解开卫小娘的衣物,露出那圆滚滚的大肚皮。 自皮囊处取出袖珍的手术刀,以烈酒消毒过后,选准位置,慢慢划开了卫小娘的肚皮。 就连在旁边给王重打下手的郎中都被吓得呆住了,更别说几个女使了。 避开了经络和血管,打开子宫,取出硕大的胎儿,剪掉脐带,用曲针和羊肠线,将破开的伤口一一缝合。 待到手术完成,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将卫小娘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让小蝶喂了卫小娘汤药,待到王重还原出的麻沸散药效渐渐过去,原本气若游丝的卫小娘,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几个女使早已被赶了出去,卫小娘的房中,只剩下小蝶、王重、郎中还有一位自称是盛老太太派来的姓崔的嬷嬷,并两个二十来岁的女使,帮着小蝶一块儿照料卫小娘。 “先生,卫小娘怎么样了?”崔嬷嬷小声的询问正在洗手的王重。 “目前瞧着暂时没有大碍了,但她这回元气大伤,身子又刚刚动过刀,能不能熬过去,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而且就算是熬过去了,以后怕是也再难有子嗣了!”王重道。 医者仁心,但见的多了,难免就有些麻木,几百年的光阴,王重见惯了这些生生死死,虽然愿意为之出手,但真正能让王重动容的,已经少之又少。 “只要能够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崔嬷嬷也松了口气,随即感慨道。 “你家小公子呢?我再瞧瞧!”刚刚从卫小娘腹中取出的娃娃,是个男孩。 “小先生这边请?”崔嬷嬷忙侧身躬身引手,领着王重往外边走。 盛老太太于一炷香前赶到了盛家,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来到卫小娘的院子里,命人将卫小娘的院子重重看管起来,将那被王重从卫小娘肚子里取出来的孩子,带到旁边的空屋里,悉心照料着。 盛老太太衣着朴素,身上的袄子十分素净,但材质不俗,头上带着抹额,手里头还捧着手炉,坐在床边,方才浑身满是羊水和血污的小娃娃,现如今已经被洗干净了,裹在襁褓之中。 “晚辈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了!”王重冲着走在床边的盛老太太拱手见礼道。 “无须多礼,这次多亏了你在!否则的话······”盛老太太的话没说完,看了看在襁褓中闭着眼睛,睡的正香甜,浑身皱巴巴,小脑袋还红红的小娃娃。 “方才情况紧急,只确定了小公子没有危险,还没来得及细看,我得再给小公子检查一番!” “辛苦你了!”盛老太太起身让开,对王重很是客气。 王重拱了拱手,走至床边,解开襁褓,将娃娃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番,除了脑袋有一点点变形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恭喜老太太,小公子并无大碍!” 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明兰终于按捺不住,跑到王重跟前问道:“王重哥哥,我啊娘怎么样了?” “你小娘暂时挺过来了,但能不能恢复过来,就得看她的运气了。” 明兰扯着王重的衣袖,一脸期待的问:“那我现在可以过去看阿娘了吗?” 王重摇头道:“卫小娘险些耗尽了元气,方才我又用银针刺激了她的潜力,但消耗的都是她的生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打扰,让她好好休息,慢慢恢复元气,具体的事宜,我已经交代给那位叫小蝶的姑娘了。” “六姑娘若是想去看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吵闹,也不能大声说话,现在卫小娘需要的是静养。” 明兰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可听了王重的话,却懂事的放开了王重的手,退后几步,跪在王重面前,额头杵地,给王重磕头道:“王重哥哥,谢谢你救了阿娘和弟弟!明兰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旁边的盛老太太见此情形,眸光微闪,王重已然信步上前,将明兰扶了起来。 “六姑娘快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 明兰仰头看着王重,似是想把王重这人牢牢记在心里。 其实明兰和王重也不过数面之缘而已,并没有太多接触,当时在医馆外碰到王重,明兰也只是见到了熟悉一些的人,下意识的求救。 没等明兰说什么,刚刚将其扶起来的王重,就在明兰脖子后面轻轻一按,小丫头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在了王重怀里。 王重像将明兰拦腰抱起,向老太太解释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六姑娘心神耗损严重,此时不过是凭着意志强撑,让她睡一会儿对她有好处,待会儿我再开一个益气养神的方子,给六姑娘吃上几日,应当便无碍了。” “辛苦公子了!”盛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自王重手中将明兰接了过去。 “听闻老太太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今日又来回折腾了这么久,用不用晚辈给老太太把把脉?”交代清楚明兰的事情,王重见盛老太太气色有些不大正常,便主动提出为盛老太太诊脉。 “那就劳烦你了!”盛老太太确确实实身子不大舒服,不过也没什么大病,就是长期静坐,身体缺乏运动,血脉不畅,加之年老体弱,气血本就已经开始走向衰败,平时吃食也过于清淡,吃的量也少,前些日子还受过风寒,没有好彻底,诸般原因加起来,若是放在年轻人身上倒是没什么,可在盛老太太一个老人家身上,却有些严重了。 王重给盛老太太一番施针,以真气催动银针,行推功过血之法,开了些补中益气的汤药,嘱咐老太太多行多走。 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心态,盛老太太当初因着林噙霜的事情,自觉对王若弗这个儿媳有愧,又因着自己养育盛紘多年,甚至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不少,延请名师教导,替盛紘百般谋划,却不想到头来,盛紘竟跟着林噙霜背着自己勾搭在一块儿,多种情绪累积之下,高傲如盛老太太,难免有些心灰意冷,懒得再理盛家这些俗务。 这次若非涉及到盛家血脉,林噙霜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过分,盛老太太也懒得出面。 幸而现如今盛家血脉无恙,卫小娘的性命也暂时保住了。 待王重替盛老太太号完脉,方才抱走明兰的嬷嬷便过来说已经备好了饭,请老太太和王重过去用饭。 盛老太太又让人把顾二也请到了寿安堂,在饭桌上,向王重和顾二道谢,语气真挚。 王重也暂时留在了盛家,日日查看卫小娘的情况,好随时做出应对,好在卫小娘恢复的不错,许是惦记着一双儿女,其求生意志分外的强烈,三日之后,已经能够稍稍动弹了,只是不能够太剧烈,免得牵动了伤口。 盛老太太便命人将卫小娘接到了寿安堂,安置在厢房里,由那位崔嬷嬷带着人贴身照料着,至于明兰和那位卫小娘刚刚生下的小儿子,早已被盛老太太接到寿安堂,命老太太身边那位姓房的嬷嬷亲自照料。 第五日,盛紘和王若弗一家子从润州回来了。 一进门就被盛老太太叫到了寿安堂。 盛老太太心里这气由来已久,如今得了机会,自然要宣泄出来:“你瞧瞧你,做的好事,你儿子险些被别人害死,要不是有人家王重在,你还想见着你儿子?” 桌子被拍的啪啪作响,盛老太太对着盛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说着说着,盛老太太就想起了她那早已夭折多年的亲儿子,也是被这种阴私手段给害死的。 看着盛怒的盛老太太,盛紘一时之间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但脸上却是一脸困惑。 毕竟刚刚回到府里,盛老太太又早已把这事儿按的严严实实,所有相关的人,都给扣了起来,就连林噙霜,也被禁足在林栖阁,除了送饭的之外,林栖阁禁止任何人出入。 盛老太太虽然多年没有掌家,但到底是盛紘的嫡母,林噙霜一个妾室,纵使再得宠,如何能和盛老太太硬碰硬,盛家那些下人,就算再蠢,也知道该听谁的。 “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儿子实在不知啊?”盛紘很是委屈。 盛老太太骂的舒服了:“哼!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总之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你儿子,是盛家的血脉,你是盛家主君,这件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 “母亲,儿子······”盛紘越发委屈。 盛老太太旁边的房嬷嬷,见盛老太太喝起了茶,懒得再开口,便信步站了出来。 “主君,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说这么久话也累了,老婆子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对这件事情知道的也八九不离十,剩下的不如让老婆子代劳?” “有劳嬷嬷了!”盛紘对房嬷嬷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跟着盛老太太一块儿从勇毅侯府过来的老人,是老太太的亲信。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陪着老太太在三清观诵经祈福,一位自称东京宁远侯府二公子的少年忽然找了过来,说他是咱们家二哥的好友,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找老太太,那少年身份尊贵,又有宁远侯府的牌子,老太太便见了那少年。 那少年说:盛家出了变故,盛家六姑娘钻狗洞从家出来,孤身一人跑到街上,说六姑娘的小娘生产,要去请大夫和稳婆,幸好遇上了和咱们家交好的王子厚王郎君的亲随,王郎君的亲随二人,一个带着六姑娘去请大夫,一个去找王郎君,恰巧王郎君在顾二公子的外祖府上。 老太太心想:六丫头才多大,一个八岁的孩子,府上那么多下人,难不成都是死人不成,竟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自己上街去找郎中?还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 事关盛家血脉,老太太不敢耽搁,当即便命人驾车往家里赶,可等老太太带着我们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六姑娘请来的郎中说,孩子太大了,生不出来,而且拖的时间太久,产妇已经耗尽了力气。 若非那时,王郎君站了出来,以非常之法,只怕今日老爷见到的,就是卫小娘和七哥儿的尸体了! 老太太怒不可遏,当即就让咱们把伺候卫小娘的人都给拿了,把府上的女使婆子们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拉去问话,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奉了林小娘的命,故意拖延时间·······” “不可能!绝不可能!”盛紘踉跄着后退两步,随即摆手一脸坚决的道:“噙霜那么娇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人证供词俱在,老爷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房嬷嬷话音未落,盛老太太忽然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惊骇的盛紘,冷声说道:“行了,我累了!你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走吧!” 看着盛紘,盛老太太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昔日的丈夫,当初盛老太太的儿子被那贱人害死的时候,那位盛探花,也如现在的盛紘一般,一点都不相信,对那贱人信任如故,宠爱如故。 盛紘的母亲春小娘,同样死在那贱人手中,若非盛紘的老爹死的早,盛紘的老爹死了之后,当家做主的变成了盛老太太,只怕连盛紘都未必保的住。 盛老太太忽然觉得心累无比,觉得盛紘那张脸甚至有些让她厌恶。 盛紘和王若弗被请出寿安堂,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被房嬷嬷扶着起身,向旁边睡着明兰兄妹的捎间走了过去。 尚在襁褓中的盛家七哥儿睡的正香甜,肤色也慢慢开始向着正常转变,旁边的小丫头明兰,不知何时,眼角已然滑落两行清泪。 看着这丫头的可怜样,盛老太太心中的怜悯被勾了出来,坐在床边,将明兰揽入怀中,“好了,莫哭了!莫哭了!” “祖母!”明兰仰头看着盛老太太,问道:“爹爹会替阿娘做主吗?” 盛老太太不知该如何回答明兰,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揉着明兰的脑袋。 盛老太太怀中的明兰贝齿紧扣着下唇,牙关紧咬着,闪烁着泪花的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逝。 盛紘自然不信房嬷嬷说的,亲自去找那些被关押着的下人们一一问了,这些下人早就被盛老太太让人审问过了,所有事情都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如何还敢隐瞒。 盛紘当即便怒气冲冲的去了被看守着的林栖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连她心爱的霜儿,脸上也挨了一巴掌,林氏手中的那些田产、铺面,所有的产业都被盛紘收了回去,交给了王若弗打理。 林噙霜被禁足林栖阁,任何人不许探望,连长枫和墨兰这双盛紘平日里极为疼爱的儿女,都被打发到葳蕤轩,让王若弗照料着。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处置。 次日,情绪稍稍调整的盛紘,这才接见了还住在前院客房之中的王重。 再见到王重,盛紘一脸尴尬,如此家丑,让王重从头到尾瞧了个清清楚楚,盛紘这个叔父的脸,在王重这儿算是丢尽了,但也只能讪讪的道:“让子厚见笑了!” 王重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叔父放心,此事从今往后,便烂在小侄的肚子里,今日出了盛家,小侄便会将此事忘的干干净净。” 见王重这般理解,盛紘愈发尴尬了。 “说来此事小侄也有不当之处,小侄是外男,却擅闯盛家内宅,若非老太太将此事摁了下去,只怕今后小侄的名声,怕是就要狼藉了!” 盛紘愣了一下,随即便就反应了过来,是啊,虽说这件事情对自家而言是家丑,可对王重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时人命关天,子厚大可作壁上观,却仍旧选择出手相助,若非如此,只怕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卫氏和我那可怜儿子的尸体了!子厚可是我那儿子和卫氏的救命恩人,我感谢子厚还来不及,”盛紘也很上道,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过寥寥数语,二人便心照不宣,盛紘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子厚,不知卫氏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话题一转,盛紘总算是关心起了卫小娘。 王重道:“就目前而言,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此番卫小娘元气大伤,光是恢复元气,也非得一年半载不可,且其腹腔之内的伤口想要愈合,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要是万一生了疮疡,还会引发诸般病症,是死是活还得看她的造化。” “啊?不是恢复的不错嘛?”盛紘不解的问。 王重道:“便是伤筋动骨都要百日方能痊愈,何况卫小娘这是剖腹取子?能够活下来,已是卫小娘求生意志强烈,加之上天拂照,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在孩子取出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盛紘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些瘆得慌,随即叹了口气,问道:“那开春之后北上东京?” 王重道:“此去东京,山遥水远,数千里之遥,一路奔波,以卫小娘的身体现在的情况来看,便是等到开春,怕是也不能受不了一路的奔波,最好是留在扬州静养,待痊愈之后,再去东京!”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盛紘并非绝情之人,更何况是替他生了一双儿女的女人,只是每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有轻有重罢了。 第363章 回京 这日,王重正在小竹庄收拾行囊,准备次日便动身北上,回东京去。 毕竟嫂嫂和侄女儿以及那尚未及周岁‘小侄儿’,现如今都在东京。 顾二这几日都跟王重住在小竹庄里,每日都拉着王重切磋武艺,虽不似一开始那般增长迅速,但在王重的强压之下,顾二的武艺,还是在缓慢的提升着。 不过提升的十分有限,以顾二现在的程度,若非生死厮杀,想要提升的话,难度太大太大。 顾二劝道:“干嘛走这么急,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何不等过了除夕再动身?” “干嘛摆出这么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仲怀!”王重笑着道。 “我这不是想着再跟你多切磋切磋,让你多指点指点我吗!”顾二直言不讳的道。 王重笑着道:“等你回了东京,咱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切磋。” “既如此······”顾二话还没说完,老余头就领着牵着长柏和明兰进来了。 “六妹妹怎么也来了?”现如今明兰的气色早已恢复正常,随着生母和弟弟的安然无恙,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听二哥哥说王重哥哥要回东京了?”明兰问道。 王重道:“不错,明日一早便要动身!” “明兰自身后的崔嬷嬷手中接过一副叠好的护膝,双手捧着走到王重跟前,说道:“这是我小娘亲手绣的护膝,小娘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送上这副小娘亲手绣的护膝,聊表寸心,希望王重哥哥不要嫌弃!” 王重接过护膝,看着上面精致的花纹,笑着道:“这护膝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伱小娘!” “此去东京,山高路远,明兰祝王重哥哥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回到东京!”现如今的明兰,不过才八岁而已,虽然聪慧,但不论阅历还是学识,都十分有限。 “承六妹妹吉言!”王重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一块儿吃了饭再走吧!” 冻好的羊肉片成薄片,上好的五花肉,同样切成薄片,还有冬笋、白菜、萝卜、油菜,泡发的木耳、香菇等许多蔬菜。 蘸料是王重亲自调配的,锅底也是王重亲自炒的,虽然没有辣椒,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明兰第一次吃火锅,便被美食给俘获了,所有的不愉快,好似全都被这一顿火锅给治愈了,跟长柏离开的时候,娇俏可爱的小脸蛋上,堆满了笑容。 翌日清晨,王重带着王二喜和余初二,只背着简单行囊,带着朴刀,挂着哨棒,快马往北而去。 冬日里道路难行,尤其是进入京畿地界之后,速度愈发慢了,好在路上没遇上什么大过年揭不开锅的山贼盗匪,准备的朴刀都没用上,三人一路住在驿站,倒也算顺当,但还是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王重三人才回到汴梁。 距离上元节,也只有几日了。 上元节后,王重就该回去上衙了。 此番扬州一行,一则是为了改易明兰及其生母还有那未出生的幼弟的命运,二则,则是为了和盛维的合作,三则是为了亲眼看一看小竹庄和村中学塾现在的情况,以免被人给糊弄了。 总的来说,三件事情办的都不错,尤其是学塾那边,王重高中状元的事迹早已传回了扬州,白水村更是一跃成了扬州府境内的明星村,王重此番,特意以状元之名,将白水村中的学塾,改为了白水书院,聘请了好几位无意于仕途的老学究,前往授课。 人的名,树的影,有王重这个新科状元在,莫说是十里八乡了,便是城中许多富贵人家,都争相把自家娃娃送到白水书院读书,就希望自家孩子沾沾状元郎的仙气儿,将来也考个功名回来。 扬州两淮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甚至于城中好几个富户,都抢着出钱出力要帮白水书院修缮扩建。 甚至于白水村周遭的许多乡民,还生出了将土地投献,寻求小竹庄庇佑的想法。 汴梁城外庄子上,看着早已长开,已然甚为可爱,在炕上滚来滚去的旭哥儿,王重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眼瞅着快到上元节了,王重提前一日,将嫂嫂和茜姐儿母女三人接进城里,上元节那日,城内好不热闹,灯会、鳌山、各式杂耍,戏法、还有遍布街巷的小吃······ 茜姐儿笑的一整晚都没合拢嘴,在王李氏怀中的旭哥儿也乐呵呵的傻笑了一晚上。 上元节后,没过几日,一道噩耗,忽然从宫中传了出来,官家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皇子,竟夭折了。 顿时整个汴京城便都笼罩在一层浓浓的哀思之中。 上至朝中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例外。 还在官家仁厚,虽死了儿子,但却不忍惊扰百姓,下了旨意,民间黔首百姓嫁娶依旧,官员们也以日代年。 不过开春后的朝会到底还是耽搁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嘉佑四年的二月,春暖花开,盛紘举家在扬州码头乘船,北上东京汴梁。 唯独留下了明兰的生母卫小娘,盛家的那处大宅,也被盛紘赠给了王重,一应房契地契,待回到东京之后,便会交给王重。 除了卫小娘之外,盛老太太还专门让房嬷嬷从庄子上找了一批人手,照顾卫小娘,还让王若弗在临走前,将卫小娘的妹妹卫娘子寻了过去,让她陪着照料卫小娘。 王重得了盛紘一家抵达的具体日子,特意请了假,去码头迎接。 盛家是举家迁来东京,盛紘又是个文官,自诩清流,自然不好太张扬,三四船的家当,早早便命亲信的管事儿,提前送来了东京,盛紘他们这一行,便只剩下一艘双桅大船。 “子厚!这边!”看到王重,顾二很是高兴,当即就冲着王重招起了手。 长柏也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也冲王重招了招手。 王重自然更早看见了他们,已然带着人快要走到他们跟前了。 拜见过盛老太太,给盛紘和王氏见过礼,和盛家的弟弟妹妹们打过招呼,王重这才和长柏还有顾二到旁边说话。 一直在盛老太太身边,扎着两个小鬏鬏的明兰,扭头看着和自家二哥哥在旁边相谈甚欢,脸上满是笑容的王重,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和好奇。 “子厚,我这几月又有些心得,明日我来寻你,咱们定要好好切磋切磋。” 王重哑然失笑,却没有半点不愿,拱手道:“那我在甜水巷,恭候仲怀大驾!” “二哥哥!”王重话音刚落,码头边上的大道上,就传来一道清脆的童声。 一架颇为华贵的马车前,站着个一身素色锦衣,只略施粉黛,却一身华贵之气的妇人,妇人手中还牵着有个和长枫差不多年纪,面如冠玉的小郎君。 那冲着这边大喊的,便是那小郎君。 “是我母亲和三弟,二位,我就先行一步了,咱们改日再会!” “改日再会!”三人拱手道别,顾二提着行囊就跑了过去。 翌日,甜水巷,王家。 一大清早,顾二和长柏就相继找了过来,顾二来的极早,正好赶上王重在院里练刀,当即便拉着王重切磋,也得亏王重现如今诸般国术已入化境,不然的话,只怕顾二早就鼻青脸肿了。 又被王重狠狠虐了一番,顾二仰面躺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胸腹不断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兵刃乃手足之延伸,武艺是没有止境的,你的天赋虽然好,但要走的路且还远着呢!” 顾二的武艺其实真的不差,综合实力至少能有三级的水准,这还是因为顾二年少,身体还未完全长成。 “真不知道你的武艺是怎么练的,明明没比我大多少,一身实力却高的没边!怕是连我父亲,都不是你的对手!”顾二感慨着道,看着王重,第一次生出挫败感。 顾二向来是个极高傲的人,往日在东京时,满东京的膏梁子弟,没几个能被顾二看在眼里的,更遑论自愧不如了,便是与天资横溢的长柏相遇,也不过是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唯有王重,十八岁的状元,武艺、医术无一不精,让顾二第一次在同龄人面前被全方位的碾压,生出无力感。 不论王重那神乎其技,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还是那浩瀚如烟尘大海的学识和武艺,都让顾二生出望尘莫及的挫败感。 王重笑了笑,没有接话。 顾二看着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王重,不由得叹了口气,但他顾二可不是什么轻易就服输的人,既然现在比不上王重,那就等再过几年。 顾二打小就是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练就精的人,不过十五岁的年龄,一身家传武学,已然练得炉火纯青,等闲十多个闲汉,顾二都不放在眼里,若是等再过些年,完全成人,身体发展到巅峰,便是如和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上,万军从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看着王重,顾二在心中暗下决心,从今往后,定要勤学苦练,发奋读书,终有一日,要追上王重,乃至于超过他······ 顾二这家伙一大清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跑来了,在客房那边简单洗漱过后,陪着王重用过早饭没一会儿,长柏也来了。 “仲怀?”看到顾二,长柏也就诧异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猜到了这家伙定是来找王重切磋武艺的。 “则诚,你可是来晚了啊!”顾二似笑非笑的道。 “临行前耽搁了一阵!”长柏自汗牛手中接过一方锦盒,递给王重:“这是父亲特意嘱咐我教给子厚的!” “什么东西?”旁边的顾二倒是更加好奇。 王重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当着二人的面直接打开了锦盒,里头赫然是一沓契书。 长柏解释道:“这是扬州原先我家那座宅子的房契、地契、还有望江楼的房契、地契,离开扬州之前,父亲已经将户主换成了子厚的名字!” “此番多亏了子厚,卫小娘和我那七弟弟,才能安然无恙,父亲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东西,只聊表寸心,望子厚莫要推辞。” 王重道:“长者赐,不敢辞,既是叔父所赠,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而今七郎如何了?” 长柏道:“有祖母亲自照料着,七弟一切都好。” 王重笑着道:“那便好,只要身子没有大碍,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好!” “还有一事!”长柏又道。 “何事?” 长柏道:“是我那六妹妹和七弟的生母——卫小娘,而今暂时还住在扬州这宅子里,祖母派人照看着······” “哎!这有什么,这宅子本就是盛家的,再说卫小娘如今元气大损,身体尚未复原,不好搬动,住着也是应该的!” “多谢子厚体谅!”长柏拱手躬身,十分诚恳的道。 “是我该多谢叔父和则诚才是!”王重朗声笑道。 “又不是外人,你俩就别在这儿谢来谢去的了!”旁边的顾二忽然开口。 王重请了三日的假,正好和二人好好聚聚,而今正值早春,万物复苏,顾二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自然是东道主,当即便邀二人出游,同游东京。 早春时节,正是各家才俊闺秀出游的时节,鳞次栉比的马车不约而同的涌向城外。 沿途风貌,与扬州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繁华之象却远远胜过扬州,一路之上,顾二当起了导游,给二人介绍讲解。 我朝不比明清,虽同样重视名节,但对女子却不似明清那般苛责,田野草甸之间,初开的梅花林畔,到处可见出游的各家闺秀。 金明池畔,青草才刚刚冒头,就有人开始办马球会了,勋贵豪门,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大家闺秀,热闹非凡。 顾二在东京虽声名狼藉,但在那群膏粱子弟之中,却很有人缘。 是夜,顾二先领着二人在樊楼吃酒,尝了樊楼的美食之后,又带着二人逛起了夜市······ 可惜王重只请了三日的假,长柏也马上要回家读书去了。 甜水巷,王重家宅。 三人聚于院中凉亭之内,火炉上温着黄酒,铁板上刷着一层肉,炙烤着新切的羊肉,余初二在亭子外用铁架烤着两条将近一斤重的鲫鱼。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顾二坐姿十分随意,一手后撑,一手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后倾,感慨着道。 长柏也有感而发:“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人生苦短,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等已经蹉跎数日,也该端正心态,放到正事上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顾二有些恍然,喃喃复述道。 “不错!”长柏点头,一脸肃然:“而今边疆未平,燕云未复,吾等男儿,当发奋读书,潜心习武,岂能醉情声色。” 顾二的神情也变的严肃起来,端正了坐姿,冲二人拱手道:“是顾二浪荡了!” 王重和长柏自然不会介意,他们与顾二相交,乃是性情相投,志向相同,乃是同道之人,自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长柏道:“上回在扬州和仲怀提过的庄学究,明日便正式开课了,仲怀可有意,与我在庄学究门下一同进学?” 顾二本想答应,可话还没出口,想起自己的性子,却苦笑着摇了头:“算了,东京繁华,诱惑太多,我怕自己耐不住诱惑。” “仲怀欲要离开东京?”长柏诧异的问道。 顾二点头道:“我这性子,若在这繁华之地,只怕是经不住诸般诱惑,倒不如寻个清幽僻静之处,潜心苦读,锤炼武艺。” 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王重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战意。 而今的顾二,正如那初出江湖,便陡遇高山的青年侠士,而王重,就是那座让顾二看到自己自诩天才,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实则却狠狠给顾二扇了一巴掌的高山。 让顾二认识到了,曾经高傲的自己,不过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罢了,天下攘攘,英才何其之多,光是一趟扬州之行,一个长柏已经让顾二惊喜不已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王重。 除了出身之外,其余尽皆让自己望尘莫及的王重。 顾二很庆幸,自己能遇上王重这样的朋友,但同时又不肯服输。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我顾二既有幸能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又岂能让王子厚一人专美于前。 若是没有王子厚,只怕自己还要犹豫许久,才会做出决定吧! 顾二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仲怀能这么想,看来是下定决心了?”王重道。 顾二道:“吾辈男儿,若不能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岂非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可想好去何处了?”长柏问道。 顾二想了想,说道:“听说白鹿洞书院乃难得的清静之地,山长及院中夫子、教习,皆乃才高之士,我打算去白鹿洞书院看看。” 长柏道:“我父亲对白鹿洞书院也颇为推崇,山长崇山居士,是位大儒,只是白鹿洞书院远在江州,是否······” 长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二抬手打断了:“远些岂非正好!” 长柏默然。 王重端起酒杯,问道:“何时动身?” 顾二沉默片刻后,也端起酒杯,道:“明日!” “这么匆忙?你刚回东京不过数日!”长柏道。 “光景不待人,须叟发成丝!”顾二回了一句李白的诗。 王重道:“便以此酒,为仲怀践行!” “一路顺风,待仲怀学有所成的那日,我二人再为仲怀喝!” 顾二高声道:“干!” “干!” ······ 翌日一早,顾二于扬州码头登船南下,王重上衙去了,仅有长柏带着小厮相送,二人刚刚道别,顾二正要上船,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顾二公子!” “顾二公子!” “·······”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王重的长随余初二,正一路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顾二公子,这是····我家····我家···三爷命我送给公子的!”气喘吁吁的余初二,在怀中掏出两卷书,躬身递给顾二。 “替我谢谢你家三爷!”顾二接过书,看着气喘吁吁,馒头大汗的余初二,有些感怀。 余初二道:“我家三爷还让我给公子带句话!” “什么话?” “三爷说,咱们都是肉眼凡胎,没有洞若观火的本领,我们平日里所见到的,只是旁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谁又能说的清呢?” 别说是顾二了,连长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可两人和王重相熟,深知王重的性情,绝不是无端放矢之辈,尤其是长柏,于年少时便和王重相交,至今已有数载,对王重更加了解。 可正因为如此,二人才愈发摸不着头脑。 王重向来都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在朋友面前,从不藏着掖着,故弄玄虚,可这回这些话,王重昨天给顾二践行的时候不自己说,现在却让身边的亲信来传话,关键说的还云山雾绕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就这些?没别的话了?”顾二不解的问道。 余初二恭敬的道:“三爷还说:公子此去山遥水远,归期未定,望君珍重,凡事多想一想,三思而行!” “没了?” “没了!” “确定?” “确定!” 看着一脸认真的余初二,顾二和长柏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子厚这话是什么意思?”顾二不由得问长柏道。 长柏摇头道:“我也不知!” “罢了!”顾二也不是那非得寻根究底的人:“船到桥头自然直,许是时机未至,我还不能理解子厚的话吧!” 长柏也不知该说什么。 顾二拱手道:“珍重!” “珍重!”长柏亦拱手道,脸上隐约间还有不舍之色,又道:“我和子厚在东京等你回来!” 顾二笑着道:“皆时你我一道参加会试!” 长柏点点头,一脸坚定的道:“一道参加!” “走了!”顾二转身大步离去,还不忘摆摆手,和长柏道别。 望着这位相识不过数月,却是除王重之外于自己最为投契的好友,看着大船扬帆,渐渐远去,看着水天一色,波光凌凌,看着大船渐行渐远,看着甲板之上的顾二越来越小,一时之间,长柏的心中五味杂陈。 长柏忽然明白,为何李太白、王摩诘等诗人,能够写出那般脍炙人口的诗句了。 除却他们自身过人的文采之外,还和那切身体会,直入心扉的离别酸涩之感离不开关系。 正是有感而发,方才如此传神,动人心弦。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望着那越来越小的大船,看着船上已经变成了黑点的顾二,长柏不由得想起了前朝高达夫的那两句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与此同时,想起三人的豪言壮志,心中亦不由的生出一股子坚定之意,化作滚滚如潮的动力,充斥于身心之间。 第364章 结秦晋之约,永以为好 宫门之外,余初二早早等候在旁,见王重出来,赶忙牵着马迎了上去:“三爷!” 王重问道:“话都带到了?” 余初二道:“一字不落!” “嗯!”王重手持缰绳,翻身上马,淡淡的道:“去庄子上!” “诺!” 王重打马前行,余初二紧随在后。 一出城,二人便打马狂奔起来,庄子距离东京足有二十余里,快马也需要一柱香的功夫。 庄名下河庄,因不远处就是汴河,相较于东京城而言,位于汴河下游,故而得名。 此时正值春耕,庄上小麦青翠碧绿,连绵成片,已有麦穗抽出,待到麦穗转为金黄,便是收割之时。 “东家!” “东家!” 还没进庄,道旁农田中正在伺候庄稼的庄客们远远的瞧见王重和余初二打马过来,便自发的停下手中的农活,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招手朗声大喊,冲王重打招呼。 早在到庄子边上时,王重余初二已经勒马而停,牵着马儿,徐徐向庄内走去。 庄中不得纵马驰骋,还是王重自己定下的规矩,就是怕驰骋之下,不慎踩踏了庄稼。 庄子里,王李氏领着庄上的女使婆子们还有村中妇人正在纺纱织布,王重改良过的纺纱机和织布机,所用也并非蚕丝,而是自吐蕃贩来的优质棉花。 王茜儿正跟王重从扬州带回来的十个少年,及庄上十来个适龄的娃娃跟着王重请回来的教习读书习武,强身健体。 “先生!” “先生!” 见王重到来,一众孩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王重拱手见礼。 “三爷!”担任武课教习的王二喜,也过来向王重见礼。 “二哥无须多礼!”王重先和王二喜客套一句,随即看向二十来个娃娃,问道:“数日不见,他们学的如何了?” 王二喜道:“都很用工,进境还过得去!” 短短几天的功夫,自然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不过能有进步就很不错了。 “文课呢?”王重专门请了个附近庄子里举子过来,每日上午给一众孩童授课,每月给三贯的高薪,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节礼,逢王重旬日休沐之时,都会过来考核娃娃们学习的进度,和那举子讨论接下来的授课内容。 而今王重可是堂堂的新科状元,从六品的官身,虽领的只是个闲差,但却胜在清贵,而且王重所领的密阁修撰,说简单点就是个图书管理员,官阶虽然不高,也没什么实际的权势,但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 就跟起居舍人、起居郎有些类似,皇帝想看书,想找什么典籍的时候,找的不就是图书管理员,时不时还会被皇帝召过去问话,这可是许多五品官都没有的殊荣。 “据周教习说,除了王茜儿之外,余者表现都不错。” 学塾之中,教习最大,学生们无高低贵贱之分,皆一视同仁,对教习持师礼,是以王二喜才会直呼王茜儿的名字。 “王茜儿?”王重眉头一皱,看向人群之中,已经慢慢退到了中间的王茜儿,厉声道:“王茜儿!出列!” “先生!”王茜儿眼瞅着躲不过去,便也只能低着脑袋,慢吞吞的挪到王重跟前,拱手躬身见礼。 “为何周教习说你表现不好?”王重问道。 “学生今日上课时,见窗外树上有鸟雀驻足,一时看的入了迷,忘了听教习讲课!” “教习可有处罚?” 王茜儿一脸颓丧的道:“教习罚学生将今日所授王维的《江上赠李龟年》,抄写十遍!” 王重问道:“可记住了?” “记住了!”王茜儿赶忙道,生怕慢了分。 王重道:“背来听听!” “是!” 王茜儿当即将左手负于腰后,右手微举,昂首挺胸,朗声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重点了点头:“可解其意?” 王茜儿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说这是怀友送别之诗,借物喻情,十分精妙!” 王重道:“既如此,那便再罚你抄一遍《弟子规》,明日上课时,一起交给周教习。” “啊?”王茜儿一脸颓丧。 “不愿意?” “没有没有!学生愿意!学生愿意!”王茜儿赶忙服软,她可比外人了解自家三叔,要是这会儿不同意,那就不止一遍了。 “尊师重道,乃是学生最基本的操守,你们随着周教习读书,周教习便是伱们的恩师,恩师在讲课,身为学生,却半路走神,这便是对周教习的不尊敬,只罚你抄一遍弟子规,已是念及你年幼力弱,格外开恩了!” “学生多谢先生教诲!日后定不会再在课堂上走神了!”王茜儿非常识时务的配合着。 王重看向其余众学生道:“尔等要以王茜儿为戒,切莫犯下与她一样的错误!” 二十多个学生齐齐向王重拱手躬身作揖,朗声道:“吾等谨遵先生教诲!” 武课过后,王重亲自给学生们上课,说是上课,但大多都是讲史,再结合王重自己的理解,将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观念,但又不与大势所背离的融合在所讲的东西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批孩子。 王重除了每月休沐之时,其余时间讲课的时间不定,若是来了庄上,生了兴致,便会给众人上一堂绘声绘色,极为生动的课。 相较于古板的周教习,严厉的王二喜,学生们显然更加喜欢讲课时态度随和,任由学生们提问,与学生探讨交流的王重,就像是他们自己站在了和王重这个夫子同等位置上的方式。 又过了几日,赶上休沐,王重本想去庄上的,却不想盛维来了东京,住在盛家。 盛维于王重而言,不仅仅只是合作关系,昔日若非盛维提携,王重不知要走多少弯路,而今盛紘来了,王重自然要去拜见。 王重到盛家之时,盛维和盛紘兄弟俩正在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盛老太太干脆便让人直接把王重请到寿安堂。 一番见礼,王重被安排在盛维旁边坐下。 “老太太的气色瞧着倒是愈发好了!”王重打量着面色颇为红润的盛老太太,笑着说道,这话可不是恭维。 “是吗?”盛老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已然满是皱纹的脸颊。 对面坐在首位的盛紘也笑着道:“子厚不说,儿子都没未留意,母亲的气色,确实愈发好了!” 王重笑着道:“老太太是否觉得今日觉睡得比以往更沉了些?睡的时间也长了些?” “好像还真是?”盛老太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房嬷嬷。 房嬷嬷道:“王修撰还真是神了,老太太近日睡得确实比以往更沉,时间也多了些。” 盛维疑惑的道:“莫不是这东京的水土养人?” 王重摇头道:“北方天气干燥,并非是这个原因,想来是老太太身边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在膝下承欢,心中有了寄托,心情愉悦,身心舒畅,想必连饭用的也比往日多一些吧!” “子厚医术当真高明,母亲这些时日,饭用的却是比以往多出不少!”盛紘忙道。 王重道:“老太太若是有暇,不妨多出门散散心,若是喜欢清静,可多去庄子上走一走,逛一逛,多行多走,可舒筋活络,使气血畅通,于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 简单来说,就是多行多走,保持身心愉悦,通经活络。 “至于汤药,能不用还是尽量别用,每日多泡一泡脚,按一按,发发汗,气血流通了,中气自然就足了,届时外邪难侵,也就用不上汤药了。” 盛紘道:“母亲,子厚说的极是啊,母亲若是有意,不妨带着几个孩子多去庄上走走,既能散心,又能健体,两全其美啊!” “散心之事,日后再说吧!”盛老太太却摆摆手,没有明确给出什么信息。 王重道:“则诚曾与我学过一套太极拳法,一套道门养生用的八段锦秘术,皆是先师传下的养生妙法,老少皆宜,常年练习,能强身健体,祛病延年,老太太若是不愿出门,改日可叫则诚将此二法授予老太太。” “既是子厚师门秘法,会不会······”盛紘有些顾虑的道。 王重却洒脱无比:“叔父多虑了,昔日恩师传下此妙法时便曾说过,惟愿此法能够传遍世间,使老少皆习,人人都能强身健体,少年们长大后能够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老人们能够延年益寿,少病少灾。” 众人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 如此胸怀,世间少有,如何不叫人敬佩。 就连见多识广,多年不问世事的盛老太太也不例外。 用过午饭,盛老太太需要午休小憩片刻,王重便跟着盛紘和盛维来到书房说话。 “皇子新丧,官家膝下再无子嗣,储君之位空悬,朝局动荡,多事之秋啊!”盛紘极为感慨着道。 盛紘现在是从五品的官衔,在尚书台任职,颇为清贵,已有在参加朝会的资格。 王重问道:“听闻蔡、韩两位大相公,几次三番恳请官家册立储君?” 盛紘点头叹了口气:“哎!只可惜官家态度不明,始终不肯答应,而今东京城内,最有希望的,无非是兖王与邕王二人,兖王强干,邕王据长,而今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暗流汹涌,稍有行差踏错,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重道:“叔父多虑了!叔父不过五品,小侄也不过一小小修撰,既不掌兵,也无实权,纵使二王相争,咱们也只需紧守府门,谨言慎行,当无大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盛紘摇头道:“我那同科邱敬,其兄现如今被兖王聘为世子的讲经师傅,我那邱兄,近日来四处拜访昔日同科旧识,其心昭然若揭。” “朝中局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盛维也不住皱起眉头。 “哎!”盛紘又叹了口气,看向王重:“子厚有何打算?” 王重道:“以现如今的情况,只怕二王相争的情况,会愈演愈烈,若是可能的话,叔父觉得外放为官,历任地方如何?” “若是外放,必然可以避开这旋涡!”盛紘点头道:“只是一旦外放,再想回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重洒然一笑:“叔父也曾外放,自然知道,外放地方,可比留在东京更容易大展身手,积累名望,积攒功绩!” “再说了,有叔父在东京,小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哈哈哈哈!”这话说的盛紘开怀大笑。 旁边的盛维脸上也露出笑容,表态道:“我觉得子厚的考虑不无道理,子厚虽然天赋异禀,但终究差了几分阅历,避开这漩涡,在外多历练几年,也未尝不可。” 王重起身冲着盛紘拱手躬身道:“外放之事,还得劳烦叔父出手!” 盛紘道:“你我叔侄,何须这般见外,都是应该的!” “多谢叔父!” 再度拱手致谢后,王重话却未停,仍旧拱手躬身::“重还有一事,想请叔父成全!” “子厚但说无妨!”盛紘心情不错。 王重道:“叔父也知道,重至今尚未婚配,而今朝中同僚、上官,乃至许多重从未打过交道的同僚,甚至还有几个勋爵之家,皆派人来和小侄接触,欲纳重为婿,说实在的,小侄实在是不堪其扰,故而想请叔父帮忙!” 盛紘心里咯噔一下:“子厚可是想请我为子厚寻觅良人?” 王重道:“非也,小侄是想与盛家结为秦晋之约,永以为好!” “哦?”盛紘十分诧异,和盛维对视了一眼:“可我家华儿已经许了袁家,余下几个女儿,年纪尚幼,皆未至婚配之龄………” 旁边的盛维则有些尴尬,他倒是想招王重做女婿,可他一介商人,王重堂堂的新科状元,如何瞧得上他家。 “叔父且听小侄一言。”王重再度躬身拱手道。 “重起于寒微,本不过是扬州城郊一黔首,多亏叔父提携,伯父照料,放方有今日。 近日来,那些上赶着想和重结亲的,多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家,而今见重中了状元,想要拉拢罢了! 与其与那些不知根底的人结亲,倒不如与盛家结亲,叔父乃是文官清流,盛家也是书香门第,累世官宦,家世胜过重不知凡几。 况且重能有今日,全赖伯父、叔父提携,重并非望恩负义之徒,是故,愿聘盛家女为重之正妻,与盛家结为秦晋之约,永以为好,望叔父成全!” “非我不愿将女儿嫁与子厚,实是……”盛紘十分惋惜,叹息一声后道:“哎!实是华儿的亲事已经定了,余下三个女儿年纪又太小。” 说着说着,盛紘不禁看向盛维。 盛维也道:“我家淑儿的亲事,月前刚刚定下,是宥阳一个姓孙的秀才!” “叔父放心,不过是几年罢了,重等得起,再说了,以叔父的本事,盛家的教养,从华兰妹妹身上便可看出,盛家女儿定然个个出众,如今时间尚早,若是再过几年,待几位妹妹亭亭玉立,皆时登门求亲之人,只怕是要将盛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倒不如现如今,乘着几位妹妹年岁尚小,重先将此事定下,来个先下手为强,也免得日后与人相争。” “这……”盛紘还有些犹豫。 王重再度拱手躬身施礼,诚恳的道:“望叔父成全!” “也罢!也罢!”盛紘面上虽然一脸无奈,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得意极了:“只是不知子厚想娶我哪个女儿?” “叔父觉得,盛六妹妹如何?” “明兰?”盛紘这下是真的十分惊讶,双目圆瞪,不似作伪:“怎会是明兰?” 在盛紘心中,最合适的人选,从来都不是明兰,而是墨兰和如兰其中的一个,墨兰可以说是盛紘除了华兰之外,最最偏疼的女儿,纵使林噙霜曾做出那般事情,可盛紘对长枫和墨兰这一双儿女的偏爱,从来没有削减过半分。 许是因为曾经盛紘也是庶子,也曾朝不保夕过,又或许是心中始终放不下和林噙霜十几年的感情。 而如兰虽然脾气差了一些,但却是嫡女。 王重却道:“敢问叔父,以你我两家现在的关系,庶女嫡女,可有区别?” 盛紘瞬间反应过来,“自然没有区别!” 王重和盛家,现在已经站在了一条船上,双方已然是亲密无间,纵使是没有联姻,也同属一个阵容,彼此有事,另一方都不会袖手旁边,之所以联姻,不过是为了加一分保障罢了。 再加上王重和长柏相交莫逆,王家的产业,和盛维的产业,早已交织在一块,譬如纱厂和布坊,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正如王重所说,娶嫡女亦或者庶女,已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话虽如此!”盛紘道:“可嫡女和庶女,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王重看着盛紘,似自嘲般嗤笑道:“只怕是王家看不上我王重!” 盛紘一愣,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脸上却仍旧堆着笑容:“怎么会呢!子厚少年英才,十八岁便高中状元,莫说是王家了,便是那些世代簪缨的世家豪族,也都争着抢着要与子厚结亲,王家怎会看不上子厚。” “叔父,今日过后,咱们便是自家人,有些事情,也不必这般遮遮掩掩的,叔父放心,重并非无理取闹之人,王家的顾虑,重也能理解,日后该如何,还如何,绝不会因为此事,而生出囹圄,望叔父明鉴。”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盛紘讪讪笑着道,心中却满是遗憾。 袁文绍虽然不错,忠勤伯府的门第也高,但盛紘确确实实更青睐王重进士虽多,但状元三年才有一个,而且十八岁的状元,可谓前程远大,不过当初王家坚持,盛紘也没力争到底,说来说去,还是伯爵府的门第让盛紘动摇了。 “我家墨儿也不错,乖巧贴心,精研琴棋书画······”盛紘立即推销起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来。 王重拱手道:“可盛家几位妹妹里,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却只有六妹妹!老太太的人品性情,小侄早有耳闻,能力手段,小侄亦亲眼见过,说句心里话,老太太若为男儿,便是封侯拜相,估计也不再话下,她老人家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女儿,定然是极好的。” “而且小侄与六妹妹也接触过几回,去年在扬州,六妹妹一个八岁的孩童,见母亲与幼弟性命垂危,能临危不乱,第一时间作出决断,孤身一人跑出府外求援!果决、勇气缺一不可。 常言道,八岁能见八十,而今六妹妹又被盛老太太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有老太太言传身教,假以时日,定是位不输老太太的奇女子,若能得六妹妹为妻,是重之幸事,将来定能将王家诸般产业,经营的更加兴旺!” 盛紘完全没有想到,王重对明兰的评价竟然会这么高。 “明儿,当真这般优秀?”盛紘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只知道明兰投壶比较厉害,在华兰的纳彩宴席上,将长枫险些输掉的聘雁给迎了回来,但却没有想到,在王重眼中,明兰竟这般优秀。 “明兰这丫头确实乖巧懂事!”旁边的盛维说道。 王重道:“盛家几位妹妹,将来顶都是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只是六妹妹更合小侄的心意。” “子厚当真确定了明兰?不再考虑了?”盛紘再度问道。 王重道:“重的性子,叔父是知道的,重向来不是无端放矢之辈,若非经过深思熟虑,岂敢像叔父提及此事!” “小侄心意已定,望叔父成全!” 盛紘意味深长的看着王重,心情颇为复杂,高兴、意外。失而复得惊喜等等不一而足。 “也罢,你既心意已决,便遂了你的心意吧!”盛紘道。 “小侄多谢叔父!” “待小侄回去,便请媒人登门提亲!” “这么着急?”盛紘道。 王重道:“早一日定下,便能早一日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绝了心思!” 既然都答应了,反正明兰年纪还小,成不了亲,其他的,早些就早些吧:“如此也好!” 如此也算是对明兰和卫小娘母子的补偿吧! 盛紘心中如是想到。 第365章 御前奏对,堂中问话 盛紘忽然话音一转,说道:“只是如今明兰养在母亲膝下,此事还得问过母亲,才能作数!” “自当如此!”王重道。 盛紘看着王重道:“这样,我先与母亲说一说,探探母亲的口风,子厚以为如何?” 王重拱手道:“全听叔父吩咐!” 王重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当然立即便有了动作,回去就开始筹备聘礼。 晚上,盛紘去寿安堂给老太太晨昏定省的请安,顺道便说起了王重向他求娶明兰的事情。 “什么?”盛紘突如其来的话,差点没把老太太给吓一跳。 “你说那王子厚,向你求娶明兰?”盛老太太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稍间,明兰正陪着长栋,在里头玩耍。 盛紘拱手恭敬的问道:“儿子不敢做主,只回了王子厚说明兰现如今既已养在母亲麾下,终身大事,自然当由母亲做主。” 盛老太太一时之间,竟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老太太这么多年见惯了风雨,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可说了,为何求娶我家明兰?” “说了!”盛紘当即便将和王重的一番交心之言,说与盛老太太听。 盛老太太问道:“那王子厚,今年该有十九了吧?” 盛紘道:“刚刚十九,比明兰大十岁!” 盛老太太道:“我记得你说过,这王子厚家中仅剩他这一根独苗,若是他执意要娶明兰,至少还要再等六年!他等得起?” 盛紘道:“子厚和儿子保证过,除却他那已经过继给故去兄长的儿子之外,在迎娶明兰之前,绝不会纳妾生子!” 盛老太太有些意外:“他当真这么说?” 盛紘道:“昨日维哥哥也在,儿子岂敢诓骗母亲!” 盛老太太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即答应:“此事太过突然,且容我考虑考虑!” 盛老太太那边还没做出决定,盛维便已经要离开东京了。 知道第二天就要离开,前一晚,王重再度过去拜会,与盛维说起了买卖上的事。 王重问道:“而今纱厂和布坊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伯父可曾有过其他打算?” “其他打算?”看着正望着自己的王重,盛维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子厚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王重也没藏着掖着,径直道:“伯父可曾想过,做纺纱机和织布机的买卖?” “纺纱机和织布机的买卖?” 盛维很是惊讶,不知王重为何突然会有这种想法:“而今纱厂和布坊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凭借的正是异于别家的纺纱机和织布机,若是现在将其传了出去,只怕对咱们的生意有影响!” 王重笑而问道:“敢问叔父,做买卖最要紧的除了诚信之外,是什么?” “子厚有何高见?”盛维道。 王重道:“若仅仅只看到眼前一分一毫的利益,这买卖如何能够长久?” 盛维皱着眉头,王重却道:“叔父可知,当初我为何要让人将望江楼的炒菜之法公之于众,对往来的客人之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子厚是担心自己守不住这炒菜的秘方?”盛维带着几分猜测说道。 “不错!”王重道:“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便有人会去做。” “天下人口数万万,奇人异士何其之多,那纺纱机与织布机,咱们能改进,旁人难道不能?” “子厚的意思是?” “与其藏着掖着,等着秘密被人发现的时候,引来觊觎,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咱们自己把纺纱机和织布机都给拿出来,卖给那些纱厂、布坊。” 盛维道:“可若是咱们的机器被他们摸清了原理,复制出来了,又当如何?” 王重自信的笑着道:“那咱们继续潜心研制,许以重金,争取早日推出更加厉害的纺纱机和织布机,还用担心挣不到钱?” “若是纺纱机和织布机能够推及天下,届时布匹的价格定会迎来大幅度的下降,到时候,便是那些生活困苦的黔首百姓也能人人有衣穿,伯父的大名说不定也能流传天下,为百姓铭记,难道不比那区区几百上千贯的银钱,更值得伯父追求吗?” “子厚这张巧嘴,便是张仪、苏秦、怕也不过如此了!”盛维叹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 “此事还需伯父多多费心!” “我这是被伱绑上贼船了!” “既如此,那咱们就更该齐心协力,同驾大船,乘风破浪,挂云帆,济沧海!” 是夜,王重被盛维拉着促膝长谈,翌日一大清早,送别盛维之后,才匆匆赶去上衙。 刚到藏书阁没多久,忽然一个年轻的内侍跑过来传旨,说是官家召见,王重自然不敢怠慢,随着内侍一路前行,见到了正在书房中批阅奏折的嘉佑帝。 “微臣拜见陛下,问圣躬安!” 王重恭恭敬敬的拱手躬身给嘉佑帝见礼。 自己儿子刚刚夭折不过几个月,嘉佑帝却要强撑着悲痛,处理国家大事、批阅奏折。 光是这份勤勉,便值得钦佩。 “朕安!”嘉佑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看向面前的王重,说道:“爱卿近日在密阁可好?” “回圣上,臣入密阁,如鱼得水,似鸟归林,甚是自在!” “如此便好!”嘉佑帝道:“如今朝野上下,都是劝朕从宗室之中过继子嗣,早立储君的,朕记得你们密阁那边,也有不少官员联名上奏,怎么独独不见爱卿的奏折呢?” “回圣上,臣出身寒微,自幼家贫,双亲早丧,与兄长相依为命,数年前,兄长比臣年长几岁,彼时臣尚且年幼,全赖兄长照料,方能长成。 却不想臣之兄长于数年前不甚故去,臣彼时悲痛欲绝,连读书都没了心思,奈何臣家中尚有寡嫂和年幼的侄女,家中只剩下臣一个男丁, 兄长生前的债主也逼上门来,臣心中虽然悲痛,却也只能强忍悲痛,随同村之人跑船赚取钱财,然心中之悲痛又能与何人述说,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暗自悲痛,最开始那几日,几乎夜夜泪满衣襟。”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也有这般凄惨的经历!”嘉佑帝不由得有些哽咽。 王重道:“圣上虽贵为天子,却也是肉体凡胎,也有七情六欲,臣那时每逢故人提及兄长之时,胸中无不是烦闷憋屈,悲痛不已,又岂敢在这个时候,往陛下的伤口上撒盐!” 嘉佑帝是真的被王重说到动容,同时心中也想了许多,忽然就想多问一问:“可储君乃国之基石,而今朕膝下无子,储君之位空悬,朕又年事已高,若是储君人选迟迟不定,难免会引起朝野动荡。” 王重道:“况且圣上乃仁德圣明之君,储君之事,自有定论,臣年不足双十,入仕不足一载,连自己的差事也不过刚刚弄明白,又岂敢妄言。” 嘉佑帝打量着王重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 王重道:“圣上乃古今少有的仁德圣明之君,执掌朝政至今,轻徭薄赋,鼓励农桑,贸易,与契丹、大理、吐蕃等边邻国修好,开通边贸,使百姓休养生息,多年来,我大宋国力日渐强盛,百姓生活安乐富足。” “而今天下承平已久,以圣上的仁德威望,便是一时片刻不立储君又有何妨,这天下民心,都在圣上这边,民心所向,便是天下大势,朝野又怎会动荡!” “便是当真有那野心勃勃,意欲浑水摸鱼之辈,若与民心相背,也难有作为!” “此乃臣的一些浅见,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圣上恕罪!” 王重拱手而立,十分恭敬的道。 嘉佑帝正打量着王重,目光深邃,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最近这阵子,那些劝朕早立储君的话,朕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似王爱卿这般说辞,倒是第一回听见。” 王重道:“国家大事,便是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臣虽不认同朝中诸位相公们的做法,但却能理解诸公忧国忧民之心!” 嘉佑帝闻言,不由得神情一僵,随即哭笑不得的指着王重:“你这小子,朕刚想夸你几句,不想你却如此油滑!” 王重道:“臣倒是希望陛下能够苛责臣几句!” “为何?”嘉佑帝好奇的问道。 “臣年纪太轻,少年得志,易生骄傲自满之心,若能得圣上苛责几句,定能让臣振聋发聩,时时自省,也免得臣出什么差错!” 嘉佑帝道:“圣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你倒是没忘!” 王重道:“圣人之教诲,微言大义,未能日日揣摩,已是臣的不是,又岂敢忘却!” 嘉佑帝忽然话音一转,问道:“朕听说修撰至今尚未成亲?” 王重道:“回圣上,臣虽未成亲,但想来亲事差不多也快定下了!” “哦?”嘉佑帝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是臣之伯乐,昔日的扬州通判,新任的承直郎,尚书台任盛大人家的六姑娘!” “盛紘?”嘉佑帝道:“朕知道他,写的一手好字!” “不过朕怎么记得,他家待字闺中的姑娘,好像就一个许了忠勤伯袁家的嫡长女?” “圣上圣明,盛家六姑娘如今周岁不过九岁!” 这下子嘉佑帝是真的有些被震惊到了:“九岁?爱卿今岁几何?” “回圣上,微臣今年周岁十九!” “盛紘不过五品,满东京这么多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爱卿难道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非要挑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莫非那盛家六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嘉佑帝眼睛一亮,想起了这种可能,颇为八卦的问道。 “并非如此,臣之所以求娶盛六姑娘,乃是为了报恩!” “报恩?”嘉佑帝道:“报盛紘的提携之恩?” “臣起于寒微,躬耕于江都,多亏了盛家提携,方才有了臣的今日,而且臣家中产业,也多为盛家大房的一位伯父拂照,臣方能专心读书制举,如此大恩,如同再造,臣铭感五内,奈何盛大姑娘早已许了袁家,盛家叔父乃是信义之辈,又怎能为了臣而悔亲。” “是故臣便向盛家叔父求取盛六妹妹,以全臣与盛家之间的情义!” “你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很好!很好!”饶是嘉佑帝听到王重的理由,也不由得动容。 嘉佑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方才说这门亲事快要定下,那就是至今还未定下?” 王重道:“圣上慧眼,日前臣已经亲自登门,向盛叔父表达了求取盛六妹妹之心,只是叔父说,如今盛六妹妹养在盛家老太太膝下,叔父说他虽是六妹妹的父亲,但也是盛老太太的儿子,此事须得问过盛家老太太的意思,方能给臣答复!” “盛家老太太?”嘉佑帝眼中露出几分回忆之色:“是昔日那位在宫中住过一阵的勇毅侯嫡女吧!” 王重道:“正是那位老太太!” “她也是个性子要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子可还好?”嘉佑帝一脸感慨的问道,显然对于盛老太太那些旧事,嘉佑帝也是知道的。 “自打回到东京,将盛六妹妹姐弟二人带在身边抚养,身边多了生气,心中有了挂念,老太太的气色愈发红润,身子也愈发硬朗了!听盛叔父说,就连饭都吃的比以前多了!” “哦?是吗?”嘉佑帝目光闪烁着,表情却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人的身体强健与否,和心情也有联系,若是能够终日保持心情愉悦,乐观开朗,终究比那些终日郁郁寡欢、自怨自艾的身体要好得多。” “爱卿莫不是还懂岐黄之术?”嘉佑帝问道。 王重道:“回圣上,得先师传授,于岐黄之道,只略通一二。” ······ 一番御前问话,倒是让王重对嘉佑帝的印象又深了几分。 宽厚仁善,平易近人。 这日,王重刚刚下衙,在宫门外看到了手持折扇,衣冠楚楚,长身而立的长柏。 “则诚怎么来了?”王重当即上前拱手问道。 长柏道:“自然是好事!” “莫不是老太太那边有了消息?”王重眉梢微挑。 长柏道:“祖母说,想见一见你!以祖母的性子,既然她肯见你,想来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喊大舅哥了?”王重和长柏开起了玩笑。 长柏道:“别,还是等你过了祖母那一关再说吧!” “那就请则诚前边带路!” 东京城西,积英巷,盛宅,寿安堂。 “老太太金安!” “不必多礼!” 盛老太太看着面前长身而立,身形修长高大的王重,想起自己那不过九岁的小孙女儿,不由得生出些许不真实的感觉来。 “可知为何叫你过来?”盛老太太道。 王重拱手道:“想必是为了晚辈求娶盛六姑娘之事!” “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倒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明丫头如今才九岁,与你差了整整十岁,你为何偏偏瞧上了明丫头?” “其一是为了报盛家叔伯的提携之恩,其二是晚辈出身寒微,想与盛家的关系更近一些,将来仕途也能更加顺遂,其三是因为六妹妹的性子,年纪轻轻,却不是果决与勇气,又事母至孝,仅这几点,已经胜过世间绝大多数女子。” 说着说着,王重抬眼看向盛老太太,认真的道:“但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六妹妹养在老太太膝下。” “哦?”盛老太太眸光微凝。 王重道:“晚辈父母早丧,兄长也故去多年,家中唯有以寡嫂,然只粗通文墨,且性情柔弱,毫无决断,当个富贵闲人倒是无妨,可执掌家中产业,只怕要被人蒙蔽了去。 而今晚辈家中产业,皆由旁人代持,然此非长久之计,若能与六妹妹定亲,家中诸般产业,皆可交由您老人家代为打理,待六妹妹成人之后,自可顺理成章自您老人家手中接过,为我王家宗妇,执掌家中内外诸事。” “既如此,你直接娶一个通晓俗务的大娘子岂非更好?”盛老太太道。 王重摇摇头道:“人心隔肚皮,晚辈阅历尚浅,没有您老人家这般火眼金睛,再说了,似您老人家这般目下无尘、品行高洁的,世上又能有几人?就算是有,晚辈也未必能够碰见,若是万一遇上个表里不一的,岂非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晚辈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六妹妹本就勇敢果决,聪慧机警,以您老人家的品性德行,手段能力,六妹妹被您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将来定是位贤良淑德的大娘子。” 盛老太太看着一脸真挚的王重,问道:“听闻你已育有一子,而今过继给了你那寡居的嫂嫂?” “确有一子,乃秋闱折桂酒后与家中女使所生,本欲去子,奈何嫂嫂苦苦央求,说她和兄长长子早夭,膝下只剩一个女儿,便恳求我留下那孩子,过继给兄长,以传承兄长一脉的香火,我幼时是兄长和嫂嫂抚养长大,便应了下来。” “那孩子的生母呢?” “赏了银钱百贯,配给一商人,远赴西北去了!” “西北?”盛老太太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听老爷说,你曾向他许诺,成婚之前,绝不再纳妾生子?”盛老太太再度问道。 王重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罢罢罢!”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你回去挑个良辰吉日,请媒人登门吧!” “多谢老太太成全!”王重拱手躬身行礼,告辞退去。 眼瞅着王重出了寿安堂,盛老太太这才将目光看向东边的稍间,朗声道:“行了,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只见一身穿藕荷色襦裙,头顶扎着两个小鬏鬏,五官精致的小姑娘捧手于小腹前,施施然走了出来。 “祖母!” 盛老太太伸手将小姑娘拉至身前,说道:“方才他说的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明兰点头道。 “知道祖母为何同意将你许给他吗?”盛老太太问道。 明兰摇了摇头,坦然说道:“不知道!” 盛老太太将明兰揽入怀中,说道:“华儿和如儿是嫡女,她们的亲事,自有你那位嫡母和王家帮着操心,墨兰那丫头,你父亲对她最是疼爱,墨兰的亲事,只怕你父亲早已有了打算,她们都有人撑腰,有人护着。 只有你,生母并不受宠,而今又远在扬州养病,我又是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年。 王重这孩子瞧着还不错,行事磊落,有情有义,小小年纪,做事颇为周全,从孑然一身,白手起家,至今不过数年光景,就挣下了那么大一份家业,又中了状元,如此本领,却仍旧能够谨守本心,谨言慎行,这么优秀的儿郎,祖母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祖母!”明兰的眼中已经盈满了泪花。 盛老太太只搂着明兰,柔声安慰道:“而今东京城中,那些世家权贵,不知多少欲招他为婿,把女儿嫁给他,若他愿意的话,只需挑一个高门贵女,仕途不知能顺遂多少。 偏偏他却能念着你父亲和伯父的提携之恩,登门求娶你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如此品性,已然胜过了世间绝大多数男子,将来若娶了你,也定能好好待你!” 明兰虽只有九岁,但却早慧的很,尤其是经历过生母和幼弟在阎王殿里走的那一遭之后,心性愈发成熟,而今听得祖母为自己这般谋划,如何叫她不为之动容。 “上回在扬州,要不是王重哥哥仗义出手,只怕孙女和小娘还有弟弟就得阴阳两隔了,救命大恩,如同再造,孙女儿这辈子便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能够嫁给王重哥哥,是孙女儿的荣幸!” 盛老太太当即便命人去叫盛紘,说自己同意了王重求娶明兰的事情,让盛紘两口子早做准备。 盛紘大喜过望,王重迎娶的虽然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但都是女儿,将来都得管自己叫老泰山,只要亲事一定下来,王重就算是彻彻底底的绑在盛家的大船上了。 第366章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还有一事,你得尽快办了!” 盛紘忙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道:“还请母亲吩咐!” “卫氏为你生儿育女,为盛家延续香火,险些丧命,这是大功,不能忽视,改日让你媳妇回一趟宥阳老家,把卫氏的名字,写到盛家的族谱之上。” 盛紘心下一凛,当即道:“母亲所言极是,是儿子疏忽了!” 盛老太太挥了挥手,开始送客“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乏了!” 盛紘仍旧十分恭敬:“那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告退了!” 未几日,王重便带着厚礼,请了媒人,再度登门,正式向盛紘和王氏求娶明兰,盛紘欣然应允,取出女儿八字,送至城外玉清观,请真人掐算良辰吉日。 这便是三书六礼之中的纳采、问名和纳吉三礼。 再然后便是纳征,又称为过大礼,简单来说就是男方选定吉日和礼品,和新娘订婚。 再就是请期和亲迎,加起来就是三书六礼中的六礼。 东京城中,不知多少人眼盯着王重,想要与之结亲,将女儿嫁给王重,王重求娶盛家六女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众人。 尤其是当众人知道,盛家六女仅仅只是个庶女之时,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勋贵,大骂王重有眼无珠,宁肯娶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也不肯娶高门贵女为妻。 可在文官清流之中,王重为报盛家提携之恩,宁肯放弃大好前程,也要迎娶盛家庶女的事情,却引来了文官集团们的集体认可,什么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品行高洁,不为五斗米而折腰,有五柳先生之气节,一时之间,竟名声大作。 甚至就连宫中都传出话来,连嘉佑帝都对王重知恩图报的事情赞不绝口,夸王重重情重义,品性高洁。 嘉佑帝都发了话,关键这话还从宫里传了出来,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那些个原本因为王重求娶盛家六女,而对王重心生芥蒂的,认为王重有眼无珠,瞧不上他们的,也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 过了纳采、问名和纳吉三礼过后,王重便将和盛维合作的诸般生意账册全都送到了盛家,交到了盛老太太手中。 有盛老太太这么一位精明强干,又没有私心的女强人帮自己打理家中产业,盛维只会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小心经营,还有盛老太太帮着把关,王重便从这些俗务之中彻底脱开了身。 这不比娶一个不知根底,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家钱财卷回去贴补娘家,再有甚者,遇上个像王氏这么糊涂的,被娘家人撺掇着干一些像放印子钱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王重的产业并不多,扬州小竹庄的田地、养殖场、油坊,直至如今,一年下来,刨去所有开支,能有上万贯的收益,在扬州还有个日进斗金的望江楼。 除却这些之外,还有在金陵和盛维合开的纱厂、布坊,去年一年的收益便有好几千贯,如今纱厂和布坊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盛维还准备和王重合作再办一个专门制造售卖纺纱机和织布机的作坊。 王重和白水书院负责制造和研究,盛维和他麾下的商号负责售卖,双方三七分成。 王重的产业虽然不多,而且大多都和盛维有关,但事情却不少,如今有了盛老太太这个女强人帮着打理,王重只需要时不时的出谋划策,省了不知多少功夫。 这些产业,可是维持现有生活,乃至于往后优质生活的保障。 好不容易来这世界走一遭,王重当然也想尝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纸醉金迷,但也潇洒恣意,挥金如土,不必为钱财所累的生活。 说起盛家,就不得不提及林噙霜,在扬州时,因着卫恕意和长栋的事情,林噙霜虽然一度被盛紘打入冷宫,禁足在林栖阁,多日未曾前去探望。 可随着时间推移,眼瞅着长栋和卫恕意都没了大碍,盛紘心中对林噙霜的那点芥蒂,也渐渐的被爱意所淹没。 而今距离去年在扬州林噙霜犯错被禁足不过半年,盛紘虽未解了林噙霜的禁足,但数月前就已经开始又往林栖阁去了。 而今长枫虽然仍和长柏住在一块儿,可墨兰却是已经搬回了林栖阁。 不得不说,林噙霜将盛紘的抓的死死地,她自己虽然见不到盛紘,可墨兰却见的到,墨兰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打小受林噙霜言传身教,一身手段虽然还很稚嫩,可在疼爱她,且牵挂着林噙霜的盛紘面前,却万试万灵,只要出手,就无有不中的。 王若弗气的咬牙切齿,就差带着一大群嗓门洪亮的女使婆子去林栖阁外破口大骂了。 明兰知道此事之后,亦无比悲愤,生母尚且还在扬州将养,至今尚未彻底痊愈,可父亲却和谋害自己生母和幼弟的罪魁祸首又开始伱侬我侬,如胶似漆了。 这可不是原剧情中,林噙霜三言两语,一番颠倒黑白,又把王若弗这个有心推动之人拉下马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 当时王重可是专门请顾二将盛老太太从城外玉清观里请了回来,盛老太太亲自坐镇,林噙霜的那点自以为做的极为隐蔽小手段,如何能瞒得过盛老太太。 该抓得抓,该打的打,把几个林噙霜的死忠拉出来杀鸡儆猴,再分化拉拢,威逼利诱,不过一日功夫,盛老太太就把事情理的七七八八,诸般人证口供俱都整理的十分清楚明了,林噙霜做的那些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不是她巧言令色、肆意攀附就能揭过去的。 明兰自然早已知道了真相,不用再像原剧情里那样,还得费尽心思的调查,想尽办法的瞒过林噙霜的耳目。 可明兰明明知道真相,又无可奈何,她还只是个孩子,盛紘是她的父亲,是一家之主,很多时候对盛老太太都是阳奉阴违,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但凡涉及林栖阁那边的事情,却从来都落不到实处。 盛老太太虽然有心想处置林噙霜,除了这个乱家的祸患,奈何盛紘才是家主,盛老太太若是执意如此,只怕自此之后,母子二人便要撕破脸了,届时离心离德,那才是真正的家宅不宁,而今又是在东京,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保不齐就有个心里记恨盛紘的,一纸奏章弹劾盛紘,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时光荏苒,距离顾二离开东京已经过了三个月。 这日休沐,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去城外庄子上散心,王重知道后,拉着长柏追了过去。 “老太太!公子!马准备好了!”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躬身快步走到几人身边道。 几人顺着庄头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牵着一匹通体青棕,唯有颈后和尾巴是红色的小马走了过来。 管事笑着介绍道:“这匹小母马是依着老太太的吩咐特意寻来的,性子温顺,拿来练习骑术正合适!” 王重已经快步走了过去,绕着小马看了一圈,尤其重点关注肤色、马耳、四肢还有尾巴,最后停在马头前,盯着马眼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 “这是草原矮脚马,性子温顺,耐力极佳,是匹好马!” 说着目光已经落到了盛老太太身边的明兰身上:“正适合六妹妹这种初学者!” 最近盛紘解了林噙霜的禁足,在林栖阁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明兰想不明白,心中难免生出芥蒂,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正好盛老太太专程让人替明兰寻摸的小马到了,这才有了今日来庄上一行。 “不过好马得配好鞍!六妹妹有了马,还缺一套合身的马鞍!” 明兰如今不过九岁,身量短小,寻常马鞍对她的小短腿自然不大友好,王重早就从盛老太太处得知了老太太准备教明兰骑马打球,便早早叫人备了一套马鞍。 余初二笑着将马鞍抱出来,套在小马背上。 说是小马,其实只是个头并不算太小,两岁多的马儿,其实体量、身高已经和成年的马儿相差无几了,只是筋骨尚未完全长成,适应不了高强度的使役和骑行,但用来练习却是可以的。 “多谢王重哥哥!”明兰微笑着的道,自打跟着老太太来了庄上,眼不见心不烦,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王重道:“我帮你牵马,先骑着走一走,适应适应!” “好!”没等盛老太太说什么,明兰一口便应下了,对于王重,明兰是打心底里信任的,自从上次扬州王重救下了她生母和胞弟之后,这份信任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先扶你上马!” “麻烦王重哥哥了!” 二人来到小马旁边,王重俯身抓着明兰的小腰,让明兰一脚踩着马镫,随即翻身坐在马鞍之上,让明兰自己抓着马鞍前部的凸起,王重自小厮手中接过缰绳,拉着马儿在草甸上不紧不慢的走了起来。 “感觉如何?”王重扭头笑着问道。 明兰点了点头:“还不错!” 上回在扬州时,王重曾带着明兰策马狂奔,从医馆一路到盛家,虽然当时忧心生母和幼弟安危,但那种策马奔腾的感觉,是明兰平身第一次,印象自然深刻。 “要不我带六妹妹骑一圈?”王重忽然说道。 “好啊!”明兰笑着道。 旁边的长柏刚刚凑过来,刚好听到二人的对话,正要说什么,王重已经翻身上马,坐在了明兰后边,双腿一夹马腿,手中缰绳一抖,已然打马跑了出去。 而今王重和明兰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再说明兰的年纪也不大,连老太太都没说什么,二人亲密些,老太太身边的这些下人们自然不会置喙。 毕竟这是盛老太太的庄子,庄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唯有长柏,看着在马背上甚是亲密的王重和明兰,那张俊俏白皙,棱角分明的脸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王重这是为了自家六妹妹的安危,为了让六妹妹能够快些适应骑马! 盛老太太看着长柏的脸色,说道:“如今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你六妹妹既已和王子厚定了亲,日后就是王家人,她现在年纪尚小,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 “再说又没有外人在,那些劳什子繁文缛节,也不用时刻都放在心上。” 听自家祖母这么一说,长柏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便恢复正常,冲着盛老太太揖手道:“祖母说的是!是孙儿太过迂腐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老成了!”盛老太太看着这个被全家觊觎厚望的孙儿,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长柏这些孩子虽然和盛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盛老太太早已把长柏等人视作了自己亲生的孙儿,只是盛老太太面冷心善,又被养在身边多年,却和盛紘暗通款曲的林噙霜伤了心,造成了如今盛紘专宠林噙霜的局面,自觉对不住王若弗,这才将自己关在寿安堂里,过起了清幽恬静的日子,不问外事,但对长柏、华兰这些个孙子孙女们,还是颇为疼爱的。 就连林噙霜的一双儿女,盛老太太心中虽有芥蒂,但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毕竟儿女们是无辜的。 “这一点你就该向子厚这孩子学学!”盛老太太看着正策马奔腾的二人,有些感慨着道。 长柏深以为然的道:“子厚行事稳重踏实,性子却又有些洒脱不羁,不拘小节,孙儿确实不如!” 祖孙二人说话间,王重已经带着明兰试驾回来了。 当即便拉着长柏一道纵马驱驰,玩耍起来。 长柏终日宅在家中,不是在学塾里跟着庄学究读书,就是躲在书房里练字温习,少有出门,今日若不是被王重拉着出了门,估摸着这回儿还在家中读书呢。 可惜庄上并无狩猎之处,二人一番驱驰过后,便命人架起草靶,练起了射箭。 长柏本不会射箭,奈何受王重影响,虽只区区熟载,但儒门六艺,而今却早已均有涉猎,击剑射术,虽不说精通,但也常有练习,就连身板瞧着都壮实了许多。 明兰见二人玩的起劲,便也吵着要玩,王重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软弓拿出来,手把手的教明兰射箭。 不想明兰年纪虽小,可天赋却不差,第一箭便上了靶,之后虽有几次脱靶,可随着王重的耐心指点,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竟慢慢摸到了敲门,十步处的草靶已经能够箭箭上靶了。 只是准头还差了点。 但就算仅仅只是这样,也让这丫头举着那把软弓高兴了好久,还跑到盛老太太跟前炫耀。 就连长柏都忍不住感慨,明兰在骑射之上的天赋,远胜于他。 方才王重只带着明兰骑了两盏茶,牵着小马载着明兰走了一会儿,就让明兰自己骑着马儿溜圈,王重则只在旁边看着了,明兰似乎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若非众人不许,估计她都自己试着打马狂奔起来了。 “可惜明兰是女子,便是骑射学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处。”盛老太太看着在草靶前玩的乐不思蜀的明兰,感慨着道。 “是啊!”长柏看着明兰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想起平日里明兰的乖巧可爱,华兰的高冷强势,如兰的乖张跋扈,墨兰的矫揉做作,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惋惜的想:“若是六妹妹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嫡妹那该有多好!”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是夜,盛老太太带着玩了一天困倦的不行的明兰先歇下了,王重和长柏在院子旁边的一处凉亭之中吃酒,二人坐着聊天,话题不免又扯上了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顾二身上。 长柏道:“仲怀信中说,他已拜入白鹿洞书院,一切都好,让我们不必为他挂怀!” 王重道:“仲怀去了得有三个月了吧?” 长柏道:“三个多月了!仲怀走时乃是三月,如今已近七月!快四个月了。” “时间过的还真快!”王重感慨道,不知不觉,他来到这个副本世界,已有三年了。 “朝晖夕阴,譬如朝露!”长柏也跟着感慨道,随即想起了什么,看着王重,有些好奇的问:“子厚可还记得,仲怀离开时,子厚让初二带的那番话?” 王重露出微笑:“自然记得!” 长边望着黑暗中的南方,说道:“估计这会儿仲怀还在琢磨子厚那番话,到底有何用意吧!” 王重道:“不过是读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心有所感罢了!” 长柏先是一凛,随即便是震惊,双目圆瞪,瞳孔皱缩,脸上满是惊愕:“子厚是说,宁远侯府······” 王重摇摇头,打断了长柏的话,道:“希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半晌盯着王重看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子厚怎会有这般想法?” 但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惊,以长柏的养气手段,竟也吃惊至此,足见此事有多骇人听闻。 “仲怀的性情为人,你我是知道的!”王重道。 长柏闻言不住点头。 王重接着说:“我来东京的时间比你早一些,对于仲怀在东京的声明,也早有耳闻,仲怀虽有些放浪形骸,洒脱不羁,但却并非德行败坏之徒,从未有过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祸害百姓之举!而且仲怀年不过二八,纵使当真有些差错,也不至于向流言中说的那般吧?” 长柏皱着眉头,面色颇为严肃,眼中震惊之色愈发浓郁:“确实如此!” “似仲怀这等勋贵之家的膏粱子弟,成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眠花宿柳,一无是处,到处惹祸的纨绔比比皆是,父母亲长屡教不改的更是不胜枚举,缘何偏偏仲怀的名声如此狼藉?甚至传出了东京?” “这······”长柏被王重问的目瞪口呆。 王重道:“宁远侯府的家事你我并不了解,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或许是我猜错了也未可知,但仲怀是你我好友,我心中既有此担心,又怎么能不提醒他!” “哎!”长柏叹了口气,却是想起了自家的事,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官,家中人丁也颇为单薄,可内宅之中的阴私事却是那般骇人听闻。 从祖父至父亲,盛家两代皆是如此,更何况宁远侯府这等人口鼎盛的勋贵之家,长柏对王重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了,也明白了王重的顾虑。 “此事确实不好与仲怀明说!” “哎!”说着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至交好友, 若说流连于秦楼楚馆,宁远侯顾家四房五房的那几个,父子叔侄同宿在花楼中的也不是没有,顾二至少还有一身武功,文采也不菲,可顾二的那几个堂兄、叔父,除了个自诩清高的顾老五之下,余下不论哪一个,不都是屁本事没有,吃酒狎妓,眠花宿柳却是一把好手,偏不见传出半点他们不好的名声。 可有些流言,传的久了,人云亦云,加之人们看到了某一部分真相,自然也就选择了相信,久而久之,当习惯变成了自然,人们想到顾二的第一想法,就是浪荡子,纨绔子弟,不知上进······ “或许仲怀离开东京也是一件好事!”长柏感慨道:“等再过几年,仲怀载誉而归,人们自然便会将前事忘却!” “希望如此吧!”王重端起酒杯,和长柏碰了一杯:“以仲怀的天赋,怕是不出几年,就要考上来了!” “是啊!”长柏也感慨道,三人相识虽然不久,但长柏和顾二彼此却引为知己,相互之间自然颇多交流,若顾二只是个空有抱负,却没有半点真才实学的草包,如何能入长柏的眼,还和他一见如故,相交莫逆。 也正是因为平日里没少交流,长柏才深知顾二那过人的天赋。 “听父亲说,子厚欲谋外放?”聊了一会儿,长柏忽然话音一转,问起了外放的事情。 王重道:“而今官家无子,储位空悬,留在东京的一众宗室之中,以兖王和邕王的呼声最高,二王相争,难免殃及池鱼,朝堂的局势,怕是要越来越诡谲了,我还是先谋个外放,避一避的好!” “子厚还是这般谨慎!”长柏道。 王重道:“既然有心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自当保存有用之身,待将来之用。” 第367章 城郊猎雁 时光荏苒,夏日渐渐走到尾声,秋日来临。 秋收也随之到来。 当即官家,御极近四十载,年号改了又改,但在位期间,多行仁政,轻徭薄赋,在朝在野,威望颇高,而今虽然已经年迈,不如年轻时贤名、但却仁德宽厚却一如往昔。 只是几位皇子相继夭折,对嘉佑帝打击颇大,而朝中大臣们每每提及储君空悬,劝他自宗室之中过继贤德之士,以安定人心,稳定朝纲,无异于都是往嘉佑帝的伤口上撒盐,让嘉佑帝想起那新丧的皇子,还有那几个早夭的皇子。 嘉佑帝除了是皇帝之外,也是父亲,皇帝也是人啊! 心中虽然悲痛,但嘉佑帝也还没到昏聩致使朝堂糜烂,从明君、贤君变成昏君的地步。 虽然当今天下,绿林盗匪、水鱼贼寇之患仍然层出不穷,剿之不尽,但却并无那等攻占州府,裹挟百姓,肆虐地方的悍匪巨寇,天下大体还过的去。 底下官员对百姓们的盘剥虽然从未少过,但较之往前的历朝历代,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封建王朝统治下,不管是哪朝哪代,华夏的老百姓们向来都是最容易满足的,他们的要求也仅仅只是够吃饱穿暖,能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而已。 是故每逢收货时节,就是老百姓们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时候,甚至比过年还要开心。 亲手把粮食从地里收回来,历经多道工序处理过后,藏入谷仓之中,吃上新收下来的第一顿粮食,那种满足感,无与伦比。 秋收到来,也预示着朝中类似于户部、三司这几个衙门即将进入到最忙碌的时候。 秋粮的征收和运输,东京城外十几万大军的粮草…… 王重这个密阁修撰反倒是清闲起来,因为嘉佑帝的目光,也全都放到了秋收这等涉及国本的大事之上,自然也就没时间再宣召王重一个小小的修撰。 王重也乐得清闲,时不时便去庄子上,教教明兰骑射拳脚还有岐黄之道。 也不知是不是受生母险些被林噙霜害死的影响,明兰不知怎么的,有次竟主动问王重,自己有没有学医的天赋。 中医这东西确实吃天赋,除却一个好记性之外,还得有极强的理解能力,药方中的君臣佐使,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患者的身体状况,所处的环境以及导致患病的原因等等多方面综合考虑而给出的搭配,药方如何使用,如何搭配,存乎一心,全在医者的一念之间。 莫说是几味药不同,便是同一个药方,某种药材缺斤少两,药效便可能相去甚远,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明兰的天赋尚可,若想成为一方名医估计有些难度,但如果肯下苦工,也并非没有可能。 秋日来临,北雁南归,正是狩猎时节。 这日下衙,王重径直来到盛家,如今王重可是盛家的半个姑爷,登门自然不用再像先前那样,还得提前送拜帖。 不过王重还是去等了盛紘,跟着盛紘一道回了盛家。 刚到盛家,盛紘就领着王重去寿安堂拜见盛老太太,正巧赶上书塾下课,明兰带着提着书箱的小桃从书塾回来,双方在寿安堂院门口相遇。 “女儿见过父亲!”明兰赶忙给盛紘福身见礼,又笑着和王重打招呼:“王重哥哥好!” “六妹妹这是刚下课?”王重含笑问道。 “确实刚下课!”明兰笑着答道。 寒暄几句,几人也进了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过后,王重便径直去寻了长柏。 虽说现如今已经和明兰定了亲,两人到底还只是定亲,没有成亲,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哦?齐小公爷也在?”看到齐衡,王重倒也不算太意外。 这位出身齐国公府的天之骄子,本就是庄学究的学生,知道庄学究为了报救母之恩,来到盛家学塾,教导长柏兄妹几人过后,便央求其父齐国公,亲自登门,让其能够进盛家学塾,在庄学究门下继续进学。 相处久了,和盛家兄弟两人慢慢相熟,这位小公爷自然也知道哪一个值得结交,是故便时常会在课后寻长柏交流,尤其是知道长柏和王重相交莫逆之后,来找长柏的次数就更频繁了。 毕竟王重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耀眼,十八岁的新科状元,国朝未有,齐衡自小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诩不弱于旁人,遇到王重这般天才,如何会不感到好奇。 “子厚兄唤小弟表字即可,无需这般客套!”齐衡拱手道,眼中透着几分热络,虽然和王重交流不多,但王重渊博的学识,却真真叫齐衡自愧不如。 王重笑着拱手道:“元若!” 齐衡脸上立即便露出笑容,拱手回应:“子厚兄” “子厚怎么来了?”长柏打断了二人的客套。 王重笑着道:“而今秋高气爽,恰逢北雁南归之际,我夜观天象,接下来几日应该天气应该都不错,正好明日休沐,特来邀则诚出城猎雁!” “出城猎雁?”长柏还没接话,旁边的齐衡便抢先开口,神情语气之间,尽是好奇。 大雁南飞,高翔天际,可不是那么容易猎到的,寻常的猎弓别说射中了,连想要射到大雁所在的高度都有些困难。 “可书塾那边?”长柏有些犹豫。 王重上前拍了下则诚的肩膀,自信满满的笑着道:“放心,庄学究那边,我去说就是!” 长柏看着王重,问道:“我可以说不去吗?” “哈哈哈!不行!”王重哈哈笑道。 长柏无奈的摇摇头。 旁边的齐衡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长柏见状,不由的问道:“元若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齐衡看了一眼王重,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王重却道:“人多才热闹,元若可愿随我和则诚一同出城猎雁?” 长柏也附和道:“子厚说的是,人多确实热闹些!” “既如此,那齐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衡拱手笑道。 王重立马招手让汗牛过来,对着汗牛一番交代,随即便道:“待会儿咱们一道去找庄学究!你们在学塾读了这么多日的书,也该歇一歇了!” 齐衡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二人:“这能行吗?” “元若放心便是,这法子百试百灵!”王重自信满满的道。 不多时,汗牛就过来回禀,说东西都准备好了,王重便径直出门而去。 齐衡看着长柏,目光中带着惊疑不定。 庄学究这人其实很有意思,学问很高,但又不迂腐,没什么架子,喜美食,好口腹之欲,尤其爱吃水晶肘子,红烧肉,对这些肥而不腻的东西没有半点抵抗力。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年过半百,竟然喜欢吃这些这些东西,不得不说,这爱好确实与旁人不同。 王重进了厨房,带上围裙,旁边的厨娘将备好、清洗干净的上等五花肉放到案上,看着王重处理。 水晶肘子做起来费时费力,不是一时片刻能做好的,王重就只能做红烧肉了。 五花肉做法虽然简单,但用料和火候却极为讲究,一些细微的差别,便有可能导致口味的变化,不过对于王重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 一切准备妥当后,嘱咐厨娘用文火小心熬煮,王重又到旁边准备其他菜肴。 庄学究虽说最爱吃肉,但也喜欢清淡简单的素菜,王重接着又弄个清炒豆芽,火腿焖豆腐,小葱皮蛋拌嫩豆腐,再备上一道鲫鱼豆腐汤。 待到申正时分,王重带着几个端着一应菜肴的女使,来到庄学究的住处。 还没进门,菜肴的香味就已经先传进了屋里。 老餮的鼻子一般都比较灵敏,庄学究自然也不例外,王重带着几个女使还在屋外,庄学究就闻到了那菜肴的清香,当即眼睛一亮,顾不得其他,快步走至门口,待看到笑脸盈盈,正迎面向他走去的王重,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我说今日怎么窗外的喜鹊老是叽叽喳喳的,却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庄学究身上可没什么大儒的包袱,便是在课堂之上,虽不失严厉,但对学生们也不怎么苛责。 王重年纪虽然和庄学究差了一大把,但才学性情却是得了庄学究认可的,尤其是对美食的爱好,王重不仅好吃,且还好动手做,亲自烹饪,不拘泥于所谓的圣人之言,这一点才是庄学究最喜欢王重的地方。 王重笑着道:“昨日得了几壶嘉兴送来的陈年花雕,甚是香醇,特来与学究共饮!” “陈年花雕?”庄学究的眼睛更亮了,当即迫不及待的把王重拉进屋里,女使们将菜肴摆好,将王重带来的两坛子陈年花雕置于旁边案上,先沽了两壶出来。 庄学究刚夹起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送进嘴里,正闭着眼睛慢慢咀嚼,享受着红烧肉的美味,王重已经提着酒壶,将庄学究身前的酒杯给斟满了。 看着庄学究睁开眼睛,王重立时举起酒杯,笑着说道:“美食若是少了美酒相佐,那便如同宝马少了马鞍,书家少了笔墨纸砚,岂非可惜!” “此言有理!”庄学究道。 王重紧接着道:“学究,来,晚辈先敬你一杯!” 庄学究却没第一时间举杯,而是看着王重:“你小子这肚子里又憋着什么花花肠子呢?” 王重立马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庄学究:“我以丹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在学究眼中,我竟是这般人?” 庄学究举起酒杯,和王重虚碰一杯,说道:“上回伱邀我喝酒,是看上了我那副诚悬先生的字帖,这回又是瞧上我什么了?” 话虽这么说,但庄学究还是把酒给喝了!毕竟是十年的陈酿,虽不说有多罕见,但也颇为珍贵。 “瞧你说的!”王重笑着给庄学究将酒添满:“这不是明日好不容易休沐,想着如今正好是北雁南归的时节,正好邀则诚去城郊猎雁,想让你饶他一日假期。” “一日?”庄学究定睛看着王重问道。 “就一日!”王重点头道。 庄学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豪气万丈的道:“倒酒!今日不醉不归!” 王重脸上笑容愈盛,手上倒酒的动作也不慢:“今日晚辈就舍命陪君子了!” “干!” ······ 当天晚上,庄学究醉倒之前,便吩咐书童去通知盛紘和其余弟子,明日暂歇一日。 至于庄学究,已然晕晕乎乎的被书童扶着回房歇息去了,少说也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 于是乎,翌日清晨,出城猎雁的人,就又多出一个长枫。 长枫虽会骑马,但那是为了打马球才学的,哪里懂什么骑射,跟着去不过是凑热闹的罢了。 让王重颇为意外的是,齐衡这个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箭术竟然比长柏还要好上不少,四人之中,他是除了王重之外唯一有收获的。 眼瞅着齐衡一箭将大雁穿胸而过,长枫的心里满是羡慕! 齐衡的书童不为提着齐衡射中的大雁,笑脸盈盈的跑回来向齐衡报喜,齐衡看了看余初二手中提着的那三只均是翅膀中箭的大雁,眸光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若好箭术!”王重称赞道。 “还是不如子厚!”齐衡拱手道。 “小公爷不必沮丧!”旁边的长枫劝慰道:“子厚自小习武,弓马娴熟,连顾二哥哥都不是他对手,更何况咱们!” 齐衡笑了笑,没说什么! 王重朗声道:“雁群难遇,咱们再去打几只野鸡野兔,打打牙祭如何!” 长柏微微颔首:“甚好!” 长枫也笑呵呵的道:“好啊!正好可以尝尝子厚哥哥的手艺!” 齐衡自然也没有意见。 射兔子虽然也不容易,但可比大雁简单多了,无他,箭矢升空之后,受到的空气阻力、自身重力以及风力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变化太大,打地面上的兔子就简单多了。 王重目力过人,箭术高超,不一会儿,一只肥硕的灰兔就被一箭钉在地上。 齐衡也不甘示弱,认真的四处搜寻着,运气也很不错,没多久他也打了一只兔子,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四人聚在树林子边上,汗牛和长枫的小厮,早已在余初二的指挥下,挖了个小窑洞。 河边,齐衡看着王重抽出短刀,动作娴熟,片刻间就将两只兔子剥了皮,开膛破肚,随即一番腌制,挂在刚挖好的土窑里烤制起来。 待香喷喷的烤兔肉被余初二自窑中起出,须臾之间,就被王重快刀分割完成,均分给众人,就这带来的酒水果子,就当是午饭了。 不过一次狩猎,彻底刷新了齐衡对王重的认知。 以前在齐衡眼中,王重这个十八岁的新科状元,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定是位不食人间烟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可今日这一行,却彻底颠覆了齐衡对王重的认知。 可正因为如此,反倒是激起了齐衡对王重的兴趣。 齐衡这人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得力求做到最好,他学书法,初见成效之后,又去学画、学琴、学下棋,但凡是他感兴趣,都舍得下功夫去学,而且还都学出了名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射箭亦十分利落。 东京城里那些个和齐衡同样出身的勋贵子弟们,不是通过恩荫、就是捐官入的仕途,可偏偏齐衡坐拥齐国公府这般顶尖的家世,其父是朝中三品大员,管着盐务,官阶虽然不算最高,但手中却握有实权,其母平宁郡主,那更是被当今官家和皇后视为亲女,疼爱有加,时常召进宫中说话。 便是如此顶尖的家世,齐衡若想入仕,甚至都不用其母和嘉佑帝开口,其父只要一道折子递上去,自有大半的职位等着齐衡挑选。 可偏偏这位齐小公爷放着大好的捷径不走,非要走科举之路,小小年纪,便已经中了秀才,文采十分出众,这次秋闱便要下场。 也许正是因为出身太高,才养成了齐衡如此要强的性子。 知道王重和长柏交好,齐衡每每下课,便都会跟着长柏去书房里讨论半天白日里庄学究教的东西,可惜王重还要顾着庄上的那些学生们,只是偶尔去找长柏。 纵使如此,但随着时间推移,见的次数就多了,王重和齐衡也慢慢熟悉起来。 王重在官场上虽然谨言慎行,但平日里和自己朋友在一块的时候,还是颇为随性的,有几分洒脱不羁的意思,正是这种性格,让人与之相处之时,直觉的轻松自在,感受不到半点压力。 而且王重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很多时候,一些困扰齐衡和长柏的问题,到了王重这里,却能迎刃而解。 年少才高,文武双全,名传天下,性子却又洒脱随和,便是齐衡,也忍不住叹服,自然也就愈发的殷勤起来。 年关将至,这日,王重提前备足了年礼,到盛家拜年。 既去了盛家,自然免不了拜见盛老太太。 没成想到了寿安堂,竟然没见着明兰,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是前日夜里一场大雪过后,小长栋忽然就病了,明兰担心弟弟的身体,守在床边日夜照料,然后自己也病倒了。 “已经请太医来家里瞧过了,用过药,已经好了许多,六姑娘和七哥儿眼下正在里屋睡着呢!”盛老太太身边的房嬷嬷给王重解释道。 “我去瞧瞧吧!”王重有些担心的道。 盛老太太知道王重医术精湛,对着房嬷嬷吩咐道:“去把张太医开的药方拿给子厚瞧瞧!” 房嬷嬷当即领命,吩咐人去拿药方,自己则扶着盛老太太,跟着王重进了里屋。 明兰和长栋原本并不睡在一块儿,可长栋病了之后,明兰非要坚持陪在长栋身边照顾,盛老太太这才命人在屋里添了一张床,安置明兰。 王重先看的是年纪更小的长栋,小家伙小脸比往日少了几分红润,嘴唇隐约有些发白,想来是昏睡已久,没有主动进食。 长栋身边的一等女使翠柳得了盛老太太的吩咐,轻轻的将长栋的小手从掖好的被子里取出来,放在脉枕上。 王重号过脉后,又检查了一下小长栋的口舌上颚,摸了摸额头等地,又看过张太医给开的药方之后,点了点头。 确认不是流感过后,王重松了口气,要是流感的话,寿安堂里最先中招的,估计就是盛老太太,毕竟老人家常年养尊处优,身体哪比得上那些常年做活的女使婆子们。 “栋哥儿的情况并不严重,这位张太医医术很高,用药很是小心,照方抓药即可!” 王重看过药方也不禁感慨,古代的这些太医们还是很有水平的,用起药来十分谨慎,考虑的十分周全,长栋年纪太小,用药更得小心谨慎。 又看了明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回到正堂,王重对着盛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要不改日等六妹妹身子好了,让她随我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吧!也不求她与人放对厮杀,只求能够强身健体,少些病灾!” “这·······”盛老太太犹豫了片刻,虽有些顾忌男女之别,但想起明兰和长栋生病的样子,却忍不住心疼:“如此也好,左右你们也定了亲,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得注意!” 王重拱手笑道:“这是自然,等六妹妹好了之后,我隔几日过来几次,就在院中教她些拳脚剑舞,您若是感兴趣,晚辈也能指点指点您太极拳和八段锦。” “明兰和长栋年纪尚小,日后还得仰仗着您庇佑呢,您可得把身体养好了!”没等老太太说什么,王重就紧接着说出理由。 盛老太太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让一个晚辈指点自己,多少有些放不下脸面,王重老早便让长柏教老太太太极拳和八段锦,奈何祖孙俩一个拉不下脸请教自己孙儿,一个在自己祖母,多少有些拘谨,这便耽搁了下来。 可盛老太太心里也明白王重说的,自己就是明兰和长栋在这家里的靠山,要是自己倒了,明兰和长栋的好日子怕是也就过到头了。 “也好!” 第36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寿安堂,院中。 明兰穿着严严实实,身上还裹着一件雪白的貂皮马甲,脖子上裹着红色狐狸皮做成的围巾。 明兰身侧,王重一身玄衣,玉冠束发,左手提着一柄剑柄上缠着黑色麻布的带鞘长剑。 王重扭头看着明兰,柔声道:“劳烦六妹妹先帮我拿一拿剑鞘!” 话音刚落,王重抽剑出鞘,三尺二寸长的剑身,宽仅二指,双刃并未开锋,就连剑尖也是钝的,但剑身却是一片银白,其上隐约间还有纹路显现。 王重将剑鞘放到明兰掌心之上,几步走到院中,扭头冲着明兰微微一笑,朗声道:“六妹妹,且瞧好了!” 话音刚落,王重便动了,初时并无什么奇异之处,可随着剑势展开,瞬间就让捧着剑鞘的小明兰看得目瞪口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明兰身边已经长得和明兰差不多高大的小小桃也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院中灵活似猿猴,长剑如游龙般的王重,随着身法转换,腾挪跳跃,随身而走的长剑挥洒出犹如泼墨般的剑光······ 半盏茶后,王重收剑而立,右手倒持长剑,走至明兰身前。 问道:“六妹妹觉得如何?” “真好看!好厉害的剑法!”明兰震惊的道。 “前朝杜工部在诗中赞公孙大娘的剑舞: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没想到竟然真有似公孙剑舞这般精妙的剑术!” 明兰虽只有九岁多,但跟着庄学究读书已有大半年了,似诗仙李太白,诗圣杜工部的诗,早已读过许多,这首《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便读过好几回。 王重道:“六妹妹可愿随我学着这门剑术?” “愿意!”明兰立时点头如捣蒜:“请子厚哥哥教我!” “诸般兵器,虽殊途同归,但也有不同之处,侧重也各不相同,咱们就说这剑术之道,就是以轻灵翔动为妙,我所习诸般剑法,虽各有千秋,但都是以‘击、刺、格、洗’为四母剑,继而演化出剑法十三势。” “昔日我与恩师学剑时,恩师曾言:《剑谱》有云,欲习剑者,先练内勇、次练外功,最后教以手法、步法,三年之后,追逐于断崖绝壁之上,能以竹枝刺猿柔而中者,方授以箭术之真谛。” “啊?”明兰听了有些不知所措,还要追逐于断崖绝壁之上,以竹枝刺猿猴? 王重笑着道:“六妹妹习剑只为强身健体之用,自然不用照本宣科,六妹妹年纪尚小,外功暂时就算了,但内勇最好还是练一练,待有了基础之后,我再教六妹妹手法、步法,待六妹妹熟练掌握之后,再授以基础剑法,而后再进阶这套剑舞,如何?” “听凭子厚哥哥安排!”明兰道。 “既如此,那咱们这就开始吧!” 那些抻筋拔骨的功夫明兰自然练不了,但强身健体、通经活络的拳脚套路还是能练习的。 “子厚哥哥,小桃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学?”明兰看着王重,俏生生的问道。 王重揉了揉明兰的脑袋,说道:“自然可以!” 明兰赶紧给小桃使了个眼色,拉了拉小桃的衣摆,傻傻的小桃这才反应过来,福身行礼,给王重道谢。 小桃虽然看着愚笨,但却未必不是个似郭靖那样的内秀之人。 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再带上个小桃也没什么。 王重当即就开始教主仆二人基础的拳脚。 正房廊下,捧着暖炉的盛老太太眼中的震惊之色将将散去,旁边的房嬷嬷眼中也满是惊讶,房嬷嬷是跟着盛老太太从勇毅侯府出来的,是徐家的家生子,打小就跟在盛老太太身边,盛老太太年轻时,老侯爷还正值春秋鼎盛,房嬷嬷以前可没少跟着盛老太太看老侯爷练武。 二人虽不通武艺,但眼力还是有一些的,可方才王重的那一套剑舞,却着着实实的让二人都感到震惊。 盛老太太看着院中正耐心教授明兰和小桃基本功的王重,不由自主的微微颔首,可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微锁,看向王重的目光之中,竟带上了几分担忧。 林栖阁中。 只略施粉黛,未点珠翠的林噙霜,仅将额前一缕垂落,虽然已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但林噙霜保养的却极好,不论是身段还是皮肤,都十分出挑,且身上那股子成熟妇人的风韵,比起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更具诱惑。 林噙霜早已命身边的夏雪娘去二门处候着盛紘了,小厨房里,一应做好的吃食放在蒸笼里热着,小火炉里还温着酒。 “阿娘!父亲怎么还不来!”林噙霜倒是不慌不忙,可年纪尚小的墨兰却没有她这般定力。 “我儿莫急!雪娘不是已经去迎你父亲了吗!”林噙霜拉着女儿柔声安慰道。 “雪娘都去了这么久了!”墨兰嘴里嘟嘟囔囔的道。 林噙霜道:“许是衙门里有事耽搁了。” 墨兰显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林噙霜也只能耐心的劝慰着。 不一会儿,外头忽然传来女使们打招呼的声音。 “主君!” “主君!” 林噙霜忙吩咐旁边伺候的女使,让小厨房把饭菜都端上来,自己亲自备好酒具,略略整理衣衫,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盛紘掀开帘子,半躬的腰背再度挺直,已经走到了母女二人面前。 “紘郎来了!” “女儿拜见父亲!”林噙霜忙领着女儿墨兰给盛紘福身见礼。 盛紘施然走到桌旁坐下,笑脸盈盈的道:“无须多礼,坐吧!” 林噙霜却提着酒壶,款款走至盛紘身边,柔媚的道:“外头天寒地冻的,紘郎辛苦了,先吃杯酒暖暖身子!” 盛紘喜欢的就是林氏的小意体贴,无微不至,不似王若弗,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能把人给噎死。 一杯酒入腹,盛紘脸上笑容更甚,捉着林氏的手道:“霜儿坐下来一道吃!” 林噙霜当即坐在盛紘身边,帮盛紘将空了的就被添满,若非还有墨兰在旁边,只怕林噙霜坐的就不是凳子,而是盛紘的大腿,扑进盛紘怀里了。 盛紘的心情本就不错,林噙霜又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几句话就把盛紘撩的开怀大笑,墨兰也有样学样,在盛紘面前大献殷勤,表现的十分乖巧孝顺,惹得盛紘分外怜爱。 待酒过三巡,林噙霜却忽然话音一转,说起了华兰的亲事:“眼瞅着大姑娘好事将近,紘郎且又有的忙了!” 清秀俏丽的脸蛋之上虽带着笑容,但眼中却有几分失落一闪而逝。 盛紘根本没有察觉,径直顺着林噙霜的话,有些感慨着道:“是啊,一转眼,华儿都快出嫁了!” 华兰的亲事定在了今年三月初八,是袁家那边特意请真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日子,华兰也十六岁了,这个时间出嫁若是在现实世界自然早了,可在如今这个世界,倒是不早不晚,刚刚好。 林噙霜又提着酒壶给刚刚喝完杯中之酒的盛紘蓄满空杯:“大姑娘是紘郎的嫡长女,嫁的也是忠勤伯府的嫡子,日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盛紘却道:“袁家虽是伯府,但复起不过二三十年,家底兴许还不如咱们家殷实呢,也就是有个伯爵的爵位护着。” 若是以前,盛紘自然不敢说这话,可这几年盛维将买卖做的好生兴旺,每年送来金银财宝,珍珠美玉,绸缎布匹,较之前些年翻了好几番,给盛老太太的孝敬也比以前多了许多。 钱是男人胆,兜里有钱了,盛紘说话自然也就硬气了。 “袁家终究是伯府,便是将来子孙在读书上没有天赋,走不了科举之路,也能通过恩荫入仕!” 林噙霜心里可明亮着呢,原剧情里,她为何瞧不上那被盛紘看过,认为是年轻俊彦的文言敬,无非就是瞧着文言敬出身寒微,家中只有些薄田,无有其他产业,家底单薄,想要博得富贵,除了一门心思读书科举之外,再无其他出路。 可说着说着,林噙霜的娥眉便紧紧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墨兰,眼睛一酸,抬手拿着帕子竟抹起了眼泪:“而今连六姑娘都有了托付,可咱们墨儿······” “霜儿放心,墨儿是我盛家的女儿,大娘子虽与你不睦,但墨儿的终身大事,她不会不管的!” 林噙霜啜泣着道:“就怕大娘子心里怨我,不肯上心,敷衍了事!”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盛紘瞧着就心疼。 “霜儿莫哭,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是墨儿的爹爹,墨儿的终身大事,我自会放在心上,再说了,现如今墨儿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墨儿大些,我亲自替她寻摸一个如意郎君可好?” “紘郎说的可是真的?”林噙霜哭声渐止,抬眼望着盛紘问道。 “自然是真的!”盛紘保证道。 林噙霜赶紧冲墨兰使了个眼色,墨兰忙道:“谢谢爹爹!” 是夜,盛紘自然留宿在林栖阁,毕竟林噙霜可是他的爱情,一番云雨过后,二人蜷缩在被窝里,交颈而卧,抵御着冬日的彻骨寒意。 盛紘闭着眼睛,正享受着被窝的温暖,脸上满是惬意,林噙霜在盛紘耳畔低语:“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儿?紘郎今日心情这般欢愉?” 盛紘任闭着眼睛,说道:“今日官家召见子厚,一番问对,十分满意,褒奖了子厚几句,说子厚少年老成,行事稳重,极有章程,足有几分范文正公少年时风采。” “官家对王子厚的评价竟这般高?”林噙霜虽是内宅妇人,但也是世家出身,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范文正公是什么。 虽遭贬谪,然死后却能谥号文正的,足见其影响,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在满朝文武,在天下读书人眼中的分量。 盛紘道:“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子厚虽然年少,然天资聪颖,为人谨慎,行事稳重老道,没有少年人的意气,天生就是个混仕途的好材料。” 听盛紘这么说,林噙霜先是一愣,随即便道:“这王子厚当真有这般厉害?” 盛紘道:“我这些年也算见了不少英才,少年出名的也不不是没有,可能与子厚相比的,却一个也没有,唯一差一些的,便是家世了,不过现如今子厚和咱们盛家定了亲,日后就是盛家的女婿,盛家的那些姻亲故旧,自然也是他的姻亲故旧。” 林噙霜忽然道:“紘郎好偏心啊!” 盛紘被林噙霜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搞懵了:“我如何偏心了?” “若论长幼,大姑娘已经定了亲,不如便要出嫁了,家中剩下的三个姑娘里,墨儿才是最大的,其次是如兰,最后才是明兰,五姑娘也就罢了,那是紘郎的嫡女,背后还靠着王家,将来自然不缺好姻缘,可紘郎不先考虑墨儿的亲事,却偏偏将家里最小的明兰许给了王子厚,这还不是偏心吗?” “这·······”盛紘无奈的叹了口气:“哎!” “是子厚自己指名道姓说将来要娶明兰,如何又成我偏心了!”盛紘真是百口莫辩。 “紘郎莫不是欺我终日在这后宅之中,便不晓世事了吗?当初那王子厚上门提请时,说的分明是为了报答紘郎的提携之恩,这才求娶咱们盛家的姑娘,可明兰那丫头才多大,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罢了,王子厚那时虽未及冠,却也是个十九岁的郎君,如何会一眼瞧上明兰那小娃娃。” 说起这个,盛紘的脸色当即就变了,顿时觉得怀中的佳人也没那么香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伱那日故意差人拖延时间,使得卫氏难缠,明兰那么小一个丫头,用得着自己使尽浑身解数跑出家门,自己去找郎中吗?” “好端端的,紘郎又提这些旧事做什么?”林噙霜也没想到,今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说盛紘这些时日已经慢慢恢复了对她的宠爱,可有些事情,平日里没有想起来也就罢了,一旦扯了出来,那就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盛紘没好气的道:“不是你先提的吗!知道子厚为何独独瞧上明兰吗?” 林噙霜心中后悔不已,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了,只能摇头示意自己不知缘由。 盛紘解释道:“正是因为那日见了明兰那丫头为救难产的生母,孤身一人跑到街上,给子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子厚觉得明兰那丫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勇气和决心,如今又被母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这才特意登门求娶。” “这事儿说来还得怪你,若不是你犯了错,恶了母亲,被母亲待在身边亲自教养的,说不定就是咱们墨儿了,那王子厚登门求娶的,说不定也是咱们墨儿。” 盛紘的一番话,直接把林噙霜给说懵了,说来说去,竟全成了她的过错,可这事儿她被老太太抓住了把柄,证据确凿,还把盛紘惹怒了,禁足了半年,好不容易盛紘气消了,没成想今日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又惹得盛紘想起了这事儿。 果不其然,说话间,盛紘已经松开了抱着林噙霜的手,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榻,叫来女使,伺候他穿衣。 “紘郎这是做什么?”林噙霜赶忙端正自己的态度,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道:“霜儿已经知错了!” 其实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盛紘早就不生气了,相反冷落了林噙霜半年,盛紘心里对林噙霜也很思念,毕竟林噙霜可是盛紘的爱情。 只是经过卫恕意险些难产而亡,小长栋险些胎死腹中,若只是卫恕意那也就罢了,一个漂亮的小娘而已,盛紘并不缺,但长栋是儿子,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给盛紘提醒,告诉他,以前是他太过宠爱林噙霜了,这才把她惯的无法无天,连谋害盛家子嗣的事情都敢干了,若是还这么放任下去,岂非要重蹈自己幼时的覆辙? 盛紘看着只穿着肚兜,雪白的香肩裸露在外,顿时心疼不已,正要说什么,忽然心里一个激灵,想起种种过往,赶忙挪开目光,强行让自己冷着脸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公务未曾处理,要去书房一趟,不知何时才能忙完,今夜就不回来了,你早些歇了吧,不必等我!” 可见着林氏被子都没盖,赤着香肩背脊,外头有这般冷,又忍不住心疼,当即提醒道:“天气这么冷,你赶紧回去睡着!” 林噙霜早已将盛紘的脾性摸的清清楚楚,只看盛紘的神情反应就知道眼下不是软磨硬泡的好时机,当即便关切的道:“而今天寒地冻的,书房那么冷,紘郎记得让下人多烧些炭火,若是公务太多,且先办一些,余下的待明日起了再办也不迟!” “我心里有数,你早些歇息吧!”盛紘怕自己再呆下去又会动摇,穿好衣裳,交代一句,当即便转身快步走了。 独留香榻之上的林噙霜,冷的打了个哆嗦,赶紧钻回了被子里。 盛紘刻意疏离自己的举动,林噙霜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半年多以来,林噙霜在盛紘跟前都是小心翼翼的,平日里也都安分守己,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堂而皇之的拉着家里一帮子女使婆子,跟王若弗分庭抗礼的唱对台戏。 只安安生生的猫在林栖阁里,过她的小日子。 当然了,林噙霜之所以这么安生,也跟当初林噙霜的那些心腹手下,在盛家离开扬州之后,都被盛紘和王若弗一一打发,除了个贴身的夏雪娘之外,林栖阁的人手都被换了个遍,连几个来投靠林噙霜的林氏族人,也被盛紘给打发走了有关。 现如今盛家管家的是王若弗,林噙霜手下的那些产业也都被盛紘收走了,林噙霜身边也就剩些体己的银钱和这么些年攒下来的首饰布料。 没了产业,就等于没了下蛋的母鸡,手里的银钱终有花完的一日,林噙霜自然不敢太跳脱。 眼瞅着盛紘离开,林噙霜心中后悔不已,好端端的,自己提那些往事做什么,平白叫盛紘疏离自己,盛紘这一去不知又知得要多少时日才能回来。 “哎!” 事已至此,林噙霜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虽咬牙切齿后悔不已,但也只能认真的总结一下,争取下次别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王重自然不知道,因着自己的插手,终于让盛紘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在对待林噙霜的态度上,已然发生了变化。 不过就算王重知道了,估计也就是一笑置之罢了。 林噙霜在宅斗上的段位确实不低,但王重根本就没打算掺和盛家内宅里的事情,就算掺和,顶多将来也就是帮着明兰的老娘卫氏出出主意,多给些钱财,让卫氏用来收买人心。 不过经过上次卫氏难缠的事情之后,盛家的内宅斗争中,怕是再难出人命了,毕竟像像盛家这种人丁单薄的人家,似卫氏、林噙霜这位为了家族生了儿子,开支散叶的贵妾,等于是为家族立了大功,那也是可以上族谱的。 将来若是长枫和长栋争气,虽说给她们两个生母挣不了诰命,但也能让她们在盛家的族谱上多记几笔。 明兰这姑娘,练字画画的天赋一般般,尤其是写字,都跟着庄学究学了一年多了,还是跟鸡爪子挠过一样,在练武上的天赋也一般般,这丫头的记性虽好,但肢体协调度不算太高,只能说是中人之姿。 而且这丫头是个惫懒的性子,头两个月还好,还能坚持,可时间一长,若是王重不来的话,每日也就晒晒网,做做样子,甚少出海打渔了,每日只稍稍练习一阵,活动开手脚,也就罢了,也就王重来的时候,才会用功。 武道之路,艰难漫长,永无止境,似明兰这惫懒的态度,自然学不出什么东西,就是可惜她那过人的天资,一套剑舞,不到十日功夫,就学的七七八八,两个月下来,已经使的似模似样了。 反倒是小桃这个看起来蠢蠢的丫头,是个跟郭靖一般内秀的性子,王重让她每日早午晚各行拳三趟,站桩从一炷香渐渐变成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这丫头也照做不误。 原本明兰才是主角,小桃只是捎带的,可实际上却完全颠倒过来了。 第369章 外放泉州 三月初八,是华兰出嫁的日子。 袁家虽然复爵不过几十年,但到底是伯府,姻亲故旧们还是在的,而且袁老伯爷经营了几十年,在军中也算有些势力,于勋贵朝臣之中,也有不少姻亲故旧。 而今的忠勤伯夫人所出身的章氏,是不是勋爵之家,但也是累世的官宦之家,世家大族。 盛家虽然人丁单薄,底蕴不深,但王若弗出身的王家,而今虽不似王老太爷在时那般鼎盛了,但那些姻亲姑旧却不在少数,还有昔日王老太爷提携过的那些学生晚辈。 是故华兰的这场大婚办的十分热闹,不管是盛家还是袁家,皆是宾客盈门。 作为盛家的嫡长女,盛家给华兰的陪嫁可谓十分丰厚,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明兰看着拿着团扇的华兰被长柏背进花轿,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热闹啊!”明兰不过九岁,身量也不高,一身孩子打扮,带着小桃凑在人群前头瞧热闹,自然没什么不妥。 虽然热闹,但似这般热闹东京城里每年总要有那么几起,那些个勋爵之家,哪家不是人丁兴旺,一家子三四五六个兄弟,袁家和盛家的家世不过寻常,虽然华兰的嫁妆不少,但在东京城里,和独一无二根本就不搭边。 至于东京城里的百姓,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华兰大婚之后没多久,王重外放的事情也有了眉目,当初嘉佑帝金口玉言,说让王重先磨练两年,不管嘉佑帝口中的两年是实数还是虚数,但如今两年已过,王重谋求外放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一直到七月下旬,三年一度的秋闱都快开始了,王重外放的事情才确定下来。 虽说朝廷之中,有职官和差遣之分,但二者之间相差也不能太大。 所谓职官,就是指官员的品级、虚衔,而差遣就是指实际的差事。 现在摆在王重面前的选择有三个,一个登州通判,一个青阳知县,还有一个,泉州通判。 一北一中一南,都齐全了,而且还都是在东部地区,登州位于京东路,渤海之滨,青阳县隶属池州,属江南路,泉州则位于福建路,地处闽南。 三个位置,由北至南,离东京越来越远。 以往这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毕竟等着补缺的进士举人一大把,还有勋贵子弟。 好在盛紘在朝中颇有些人脉,替王重稍稍运作几番,在广云台里请上几个晚上的客,再叫上那位仰慕王重这位状元郎才名,弹的一手好琵琶的温行首作陪,这事儿便有了挑选的余地。 “青阳知县不必考虑,泉州太远也太偏僻,我觉得最好的还是登州。”盛紘给王重分析道:“登州虽不算繁华,但不论是水路交通还是人口,均胜过泉州。” 王重却道:“登州确实繁华,却也不容易做出成绩!反倒是泉州,虽偏安东南一隅,境内多为山地,又有山民之患,但若是能下一番功夫,反倒容易见到成效。” 登州位于山东半岛之上,濒临渤海,地理位置颇为优越,相比起来,现在的泉州,确实算是偏远落后了许多。 看着王重,盛紘脸上露出笑容,愈发满意,点头道:“子厚所言不错,既如此,那便定泉州吧!” 其实若是王重再等等,说不定还能有更合适的地方,只是现如今王重急着离开东京这处漩涡之地,自然不会这山望着那山高,有个合适的选择,便选了。 王重在朝中没什么人脉,上下打点这等事,自然要靠盛紘这位处事圆滑,善于左右逢源的未来老泰山。 七日之后,王重外放的事情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王重只是个六品小官,吏部那边完全就能做主,无须通过嘉佑帝,但这事儿怎么可能瞒过嘉佑帝的眼睛。 于是乎王重再度被小内侍领着来到御前,面见嘉佑帝。 “微臣拜见陛下!”王重躬身拱手作揖见礼。 “无须多礼!”嘉佑帝抬抬手,看着王重:“爱卿在东京待的可是不如意?” “回陛下,东京之繁华,亘古少有,臣怎会待的不如意!” “那为何这般急着离开东京,谋求外放呢?”嘉佑帝问道。 王重再度拱手躬身作揖道:“曹孟德诗云: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臣虽年轻,却也有报国之志,犹记昔日在先师膝下之时,先师曾对微臣说过,读万卷书,还需再行万里路,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唯有实践,方是检验书中道理的唯一方式,若是一辈子只知道抱着书本苦读,不闻世事,便是读再多的书也是无用。” 嘉佑帝闻言不住点头:“不愧是能教导出爱卿这般少年天才的奇人,只可惜······” 王重道:“陛下不必惋惜,生老病死,乃自然之道,天理循环,恩师素来豁达,想必去时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 嘉佑帝看了王重一会儿才道:“泉州偏远贫瘠,地少人稀,爱卿放着登州不选,偏偏选了泉州,心中可是早有成算?” 虽不过寥寥几句话,但透露的东西却不少。 王重道:“登州虽好,却太过安逸,臣便是去了也难有建树,泉州虽偏远贫瘠,地少人稀,但只要用心治理,时刻牢记以民为本,为百姓谋福祉,发展农桑水利、促进商业贸易,想做出成绩来,应该比登州更容易些。” 听着王重直言不讳的话,嘉佑帝忍不住笑了起来:“爱卿倒是直爽!” 王重道:“若是旁人问,微臣可能会说些好听的漂亮话,可陛下问了,微臣不敢隐瞒,正所谓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微臣出身寒微,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便是将来能够一展所学,报效朝廷,以求出将入相,光宗耀祖!博一个富贵前程。” “哈哈哈哈!”嘉佑帝笑的愈发酣畅,不由得再度问道:“那爱卿可了解泉州?” 王重道:“泉州属福建路,臣在扬州时见过不少自福建来的商贾,听那些商贾们说过,福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境内多为山地丘陵,田地稀少,种的粮食缴完税后便不够吃了,当地的百姓就只能另谋生路,好在我朝鼓励贸易,鼓励百姓经商,是以福建路内多有商贾。 泉州想来也不例外,而且泉州临海,百姓虽能出海捕鱼,但臣听闻海边时常会有海盗袭扰,当地官军虽屡屡围剿,可这些海盗却如野草一般,剿之不尽!” “不知爱卿有何良策,以治泉州?”嘉佑帝好奇的问道。 “未知泉州,未见泉州现状,不了解当地的详细情况,臣不敢妄言!”王重道。 “爱卿能如此谨慎,是百姓之福。”嘉佑帝道:“不过今日你我君臣只是闲谈,爱卿大可畅所欲言!” “微臣领命!”王重再度拱手躬身施礼,随即长身而立,朗声说道:“臣窃以为,地方官员应该考虑的,无外乎‘民生’也!何谓民生?既百姓生计耳!然天南海北,不同地方,百姓们多能以来的生计也不相同,正是南北,北地多种小麦,南方多为稻米,辅以小麦。 粮草乃百姓生存之本,臣虽未到过泉州,但之前也特意打听过一番,泉州境内,多丘陵地带,臣以为,于合适的地区,可号召百姓修建梯田,兴修水利,其余不适合开垦田地的地区,则鼓励百姓经商,进城做工,以谋生计······” 王重一番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些理论上的东西,并未深入,但嘉佑帝听了却不住点头,因为王重所说,无一不和民生有关。 “看来爱卿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嘉佑帝显然颇为满意。 王重恭敬的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具体如何施为,还得等到了泉州,了解泉州各地的详细情况之后,再因地制宜,重新拟定详细的章程。” “只是,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陛下开恩!” 嘉佑帝心情不错,笑着道:“说说吧!” “臣曾听先师提及,有晒盐之法,可从海水之中,经诸般工序,提取食盐,只是盐务涉及国本,臣不敢妄试。” “自海水之中提炼食盐?此法可行?”饶是嘉佑帝也不住眉梢微挑,随即皱着眉头,看着王重,颇为严肃的问道。 “臣只是曾听先师提及,从未尝试过,也不知能不能行,若不能行则罢,可若是此法能行的通,臣想请陛下恩准,许臣在泉州兴建盐场,募百姓为工,如此既能增加泉州财赋,又能解决一批百姓生计,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若是此法当真有用,日后传遍天下,我朝沿海之地,均可开设盐场,届时盐价势必下跌,黔首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吃不起盐。” 嘉佑帝神色颇为郑重,点头道:“既如此,朕便再下一道圣旨,爱卿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陛下圣明!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王重语句铿锵,真情流露。 嘉佑帝确实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贤明之君,和王重所熟知的那位正史中的北宋仁宗,有极多相似之处。 盛家,寿安堂。 王重与盛紘一道坐在堂下,盛老太太坐在上首。 “眼下既已定了泉州,不知子厚打算何时离京赴任?”盛老太太问道。 王重道:“泉州偏远,吏部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赴任,眼下嫂嫂在家中替我在收拾行囊,定了五日后动身,先去扬州,祭拜祖宗,再去宥阳,拜见盛伯父,最后再转道泉州。” 盛老太太眸光微闪,说道:“子厚要去宥阳?” 王重道:“早年间盛伯父对晚辈多有照料,此番既有机会南下,自当亲去宥阳拜会!” 盛老太太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道:“说来我也有好些年没回宥阳了!上回听维儿说,他母亲的头发都白了大半!” 盛紘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听盛老太太这么感慨,如何还猜不出老太太的意图,当即便道:“正好子厚要去宥阳,母亲若是想念大伯母了,不妨随子厚一道南下,回宥阳见见大伯母!” “会不会太麻烦子厚了?”盛老太太看着王重道。 “怎会麻烦!”王重立时笑着表态:“我正为孤身一人上路,无人相伴发愁呢!若是能得您老人家陪同,沿途还能听听您的教导,我还求之不得呢!” 盛老太太微微颔首,仍旧神色平静的道:“正好卫氏独自一人在扬州养病,跟明儿和栋哥儿也分别这么久了,咱们先去扬州,还能让明儿和栋哥儿见见卫氏。” 王重道:“估摸着卫小娘的身体,应当恢复的差不多了。” 自长栋出生到现在,已近两年,当初王重剖腹取子的伤势,在盛老太太的人和郎中的仔细照料之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盛老太太怕有什么反复,这才让卫氏在扬州多留一阵,而且如今卫氏的一双儿女都被盛老太太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卫氏也完全可以放心他们的安危和教养。 “若是当真如此,正好让卫氏随咱们一道去宥阳,祭拜盛家的列祖列宗!将其姓名载入盛家族谱之中。” “卫氏历经生死,于盛家有大功,该当如此。”盛紘也一脸严肃的道。 “只是儿子近日公务繁忙,怕是不能陪母亲一块南下了!要不让柏儿陪母亲一道?”盛紘提议道:“正好让柏儿跟松哥儿、梧哥儿几个兄弟亲近亲近。” 盛维育有两子两女,长女淑兰,次子长松,三子长梧,幼女品兰! 盛老太太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秋闱将近,若是长柏当年在扬州没有中举,自然不好离开,可如今长柏已是举人,而且长柏自觉学业尚有欠缺,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准备再苦读三年,等三年之后,更有把握,再参加下一次的春闱。 上次华兰出嫁,盛维两口子倒是把几个儿女都带过来了,只是平日里盛紘多带着家人在外为官,而今又在东京,久未回宥阳,盛维又忙着生意,而且古代可不比现代,交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隔得稍微远一些,一封书信在路上便要耽搁上十天半个月,这还是少的,有时走上一两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长柏是二房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执掌盛家二房门户的,盛老太太将盛维也视作子侄,盛维的儿女,自然也是她的孙儿,而且一个家族的传承,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需得一大家子兄弟姐妹齐心协力,所以盛老太太才会同意盛紘的建议。 盛老太太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决定了要和王重一同南下,当即便命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东西。 原本盛紘还想劝劝盛老太太,把长栋留下来,毕竟这次回宥阳路程遥远,归期也没定下,长途奔波,带着长栋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多少有些不方便。 盛老太太却说,正是因为这次去归期未定,这才要带上长栋,卫氏是长栋的生母,母子二人分别已有两年,卫氏身体还未彻底恢复,若是能看到明兰和长栋,说不定还能好的快些。 八月十七日一早,王重等人自汴河码头登船,一路乘船南下,因是顺流,且今年雨水充沛,虽已至秋日,但河水还算充沛,河道也畅通无阻,只一日功夫,便出了京畿。 三日后傍晚时分,大船进入淮阴地界,洪泽湖畔,船舱里点起来灯火,厨房里升起了炊烟,王重和长柏、明兰坐在船头,手持鱼竿,正在垂钓,旁边是正在行拳站桩的小桃。 “呼吸要绵绵,不可太急。”王重看头没看,只听声音,便发出指点。 小桃立马依法行事,王重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还要再慢些!” 小桃也不说话,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 王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手中鱼竿一颤,王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一拉,手中鱼竿立马被拉成满弓。 “中鱼了?”明兰立马凑到王重跟前,一脸好奇。 便是长柏,也忍不住侧目。 三人坐在船头垂钓已有一阵子了,可却仍旧没有收获,王重这一杆,是三人的第一条鱼。 鱼线被拉的呜呜作响,杆头的位置不断变化,便是长柏也不住感慨:“这鱼好大的力气!” 好在鱼竿的材质还不错,韧性十足,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力道,王重就是有些担心鱼线。 “取鱼叉来!”王重冷静的吩咐着,余初二立马将早已备好的鱼叉递到王重手里。 王重左手持杆,纹丝不动,右手将鱼叉高举,叉头对准河面,十几个呼吸之后,河面忽然泛起一朵大浪花来,王重的目光也随之一凝,右手鱼叉已然第一时间投掷而出。 刚刚还在翻涌的浪花,瞬间就消失了,只见余初二速度飞快的收着绑在鱼叉尾部的细绳,须臾过后,一直还在扑腾着水花的白鲢就被余初二拉出水面,鱼叉自其背脊处横穿而过,但鱼的生命力顽强,纵使被利器穿身而过也被死透,但那如小拇指般粗细的麻绳,韧性可不是那细小的鱼线能比的。 “好大的鱼!”明兰看着浮出水面的大鱼,不住惊叹道。 余初二笑着解释道:“这是白鲢,似这般大小的,肉质最是鲜美!” 余初二将约莫七八斤重的白鲢拉上船,取了鱼钩鱼叉,白鲢立马跳动起来。 “今日有口福了!”看着这么大的鱼,长柏脸上也满是笑容。 并非兄妹二人没吃过大鱼,而是平日里吃的那些,和亲眼看见从河中钓上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鱼得赶紧处理了,不然时间久了滋味就没那么鲜了!” “我去收拾鱼,初二,你留下来陪着则诚和六妹妹!”王重道。 “三爷放心!”余初二笑着道。 “子厚哥哥,我也要钓一条大鱼上来!”明兰捏了捏小拳头道。 “那我等着给六妹妹做鱼吃!”王重笑着道,明兰这丫头典型的人菜瘾大,尤其是看到王重钓上一条这么大的鱼之后,愈发觉得钓鱼好玩,兴致勃勃的要吊一条大鱼上来。 长柏没说什么,扭头专心继续钓鱼。 王重提着白鲢到旁边被的桌案上,屈指在鱼头上一弹,将鱼敲晕,随即开始下刀,刮取鳞片,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反复清洗过后,开始分离鱼肉和鱼骨。 这么大的鱼,完全可以做两道菜,一道用豆腐清炖,一道做成酸菜鱼。 待王重的鱼做好,厨房那边晚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天空也逐渐被夜幕笼罩,一无所获的明兰和长柏也回到了船舱里。 “这鱼也太难钓了!明明都咬勾了,可就是拉不上来!”明兰愤愤的道。 长柏虽然没说话,但心情也和明兰差不多。 “钓鱼最忌心急!”王重笑着给明兰盛了碗鱼汤:“来,夜里江上风寒,先喝碗鱼汤暖暖身子!” “谢谢子厚哥哥!”明兰接过鱼汤,回了王重一个甜甜的笑容。 盛老太太正端着汤碗品尝着:“这鱼汤很是鲜美,柏儿你也尝尝!” “确实鲜美!” ······ 翌日一早,大船顺着运河继续南行,船上闲来无事,王重便在甲板上,教明兰和小桃武艺,盛老太太在一旁带着长栋瞧热闹,倒是颇为热闹。 长柏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窝在船舱里读书,闲暇时分,也会到船舱上走走,和王重还有明兰一起钓钓鱼,练练拳脚剑术。 长柏所习的剑术和明兰不同,除了一套养生的太极剑外,王重还专门教了长柏一套双手剑,长柏每天练得虽然不多,但也坚持日日练习不缀,数年下来,已然有了些许成果。 明兰还是在练那套颇为花哨的剑舞,船上这几日,在王重的督促之下,进步可谓斐然,而根底扎实的小桃,则跟着王重开始学习擒拿法,因着时间不多,王重也只能开始填鸭式的教育,在小桃将擒拿技法初步掌握之后,就准备开始教小桃兵器了。 而此时大船也到了扬州。 第370章 至扬州,抵宥阳 “小娘!;老太太带着六姑娘和七哥儿还有咱们未来姑爷回来了!” 盛家大宅里,卫恕意正在屋里刺绣,忽然小蝶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脸兴奋的冲卫氏道。 卫恕意手中的动作一滞,指间捻着的绣花针不知何时悄然落地,神情也跟着呆滞起来,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小娘!小娘!”小蝶也顾不上那么多规矩了,赶紧叫着卫恕意。 “你说什么?”卫恕意意识逐渐回归,只是还有些不敢置信,不知是小蝶说错了,还是她自己听错了。 “小娘!咱家老太太带着六姑娘和七哥儿和咱们未来姑爷回来了!还有咱们家二哥儿!人已经到前厅了!” 卫恕意将信将疑的道:“真的?” “真的真的!”小蝶赶忙催促道:“秦嬷嬷现如今正在前厅回话呢,您赶紧收拾收拾,去前厅拜见老太太吧!” 卫恕意赶忙让小蝶帮着梳洗,不一会儿,便匆匆赶往前厅。 正堂里,一身锦衣,颜色朴素的盛老太太坐在上首,明兰和长柏依次坐在盛老太太左右,然后就是那个救了自己的王重,怀里还抱着一个一两岁模样的娃娃,坐在长柏边上。 只一眼卫恕意就认出了王重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长栋,强忍着心中迫切上前拥抱儿女,述说相思之情的冲动,卫恕意忙上前准备给盛老太太见礼,还没等她走到近前,明兰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卫恕意的大腿,喊起了小娘。 卫恕意拉着明兰,上前先给盛老太太行礼问安。 盛老太太笑着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卫恕意道:“郎中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当初动刀伤及了脏腑,偶尔腹内会有些隐隐作痛,不过郎中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正好子厚也来了,当初你是子厚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让子厚给伱瞧瞧吧!” 卫恕意福身一礼,走到王重身侧坐下,王重笑着将长栋送到卫恕意怀里,可小长栋连生母的奶都没吃过,根本就不亲近。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卫恕意那双明媚妍丽的美眸之中,立马就有泪光转悠起来。 “这孩子有些怕生,等你们相处久了,自然就亲近了!”长栋不肯让卫恕意抱,自然只能让熟悉的房嬷嬷来抱,明兰则在旁边抓着卫恕意的另外一只手。 “阿娘!” 经历了这么多,卫恕意也看开了,方才不过是久未见明兰和长栋,一时情绪激动,有些抑制不住,现如今已经缓过来了,反抓着明兰的小手,微笑着柔声说道:“明儿乖,小娘没事!” 卫恕意对自己的称呼竟然也是小娘。 明兰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担忧,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正在给卫恕意号脉的王重。 “确实愈合的差不多了,元气也补回来大半了!”王重道:“只是子宫受损,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这么说小娘没事了?”明兰一脸惊喜的道。 王重摇头道:“比正常人终究会差一些,上次险死还生,大伤元气,虽补回来一些,但有一部分终究还是消耗掉了,现在卫小娘年轻,还瞧不大出来,可要是等到将来上了年纪,就难说了。” “子厚哥哥可有什么办法?”明兰顿时耷拉着小脸,着急忙慌的问道。 “是药三分毒,而且汤药的作用只是辅助,真正想要彻底恢复正常,还得看卫小娘自己的机缘!”王重摇头道:“只能慢慢调养!不过······” “不过什么?”明兰连忙追问。 王重道:“气血乃人体根本,体魄气血皆可通过后天慢慢打磨,若是气血磅礴,体魄强健,些许溢散的元气,再辅以食补慢慢调养,或许能够补足所失之元气!” 长柏看着王重,心中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子厚的意思是?” 王重道:“所谓虚不受补,说的便是卫小娘现在的状况,卫小娘而今体虚气弱,便是用再多的大补之物,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吸收这些大补之物。” “所以眼下要做的,便是强健体魄,促进气血流通?” “不错!” “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多行多走,少在房中静坐,若是可以,每日慢跑,练习养生之术,饮食暂时也还是先清淡些,若能坚持上几年,或许能有成效。” “那小娘能跟我们一起去宥阳吗?”明兰关心的问道。 王重笑着道:“而今卫小娘病情已经基本好转,行动已无大碍,自然可以!” ······ 王重这些话,大多都是往好的方面说,卫恕意身体留下的暗伤,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根除的,只是有可能罢了,而且还得精心调养才行。 一番寒暄过后,厨房那边也备好了饭菜,盛老太太带着长栋陪着王重和长柏在外头用饭,明兰则去了里屋,陪着母亲卫恕意一起用饭叙旧。 因着王重要回王家祭祖,盛老太太这边也要清点让她帮忙打理的产业,便在扬州耽搁了三日。 盛老太太自王重手中将扬州的产业接到手里时间也不算短了,派出来的人手也都是身边的亲信老人,盛老太太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加之王重给的报酬颇为丰厚,自然没人傻傻的去捋盛老太太的虎须。 扬州诸事顺利,第三日一早,众人便在扬州码头上船,顺着运河汇入长江,再驶向金陵。 扬州距离宥阳有两百多里路,众人先走水路,在金陵码头下船,遇到了早已收到消息,昨日提前就赶到金陵等候多时的盛维。 “叔母一路辛苦了!”盛维对盛老太太十分敬重,几乎将盛老太太摆在了和他母亲同等的位置上。 一番寒暄,王重和长柏也上去和盛维见礼,看到长柏这个被盛家寄予厚望的侄儿,盛维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宥阳距离金陵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盛老太太和卫恕意都受不得颠簸,众人便在金陵歇了一夜,翌日一早,才取道宥阳。 早已得到盛维传回的消息的盛大奶奶领着一干儿媳孙辈候在了盛家大门之外,盛宅中门大开,搞得十分隆重。 盛老太太一下车,大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得迎了上去,一把抓着盛老太太的手,情绪颇为激动。 若非妯娌多年,知道盛老太太的性子,估摸着盛大奶奶非得让下人们扎上炮仗,敲锣打鼓的好好热闹热闹不可。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抓着彼此的手互诉衷肠。 眼瞅着两个老人有着说不完的话,还是盛维上前出声道:“母亲,叔母,咱们这么多人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进屋坐着再慢慢说吧!” “你瞧我这脑子,人老了,脑子也不转了,维儿说得对,你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咱们赶紧进屋,进屋!” 大老太太洒然笑道,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拉着盛老太太往屋里走。 正堂里,两个老人在坐在上首,手挽着手,盛维带着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还有媳妇李氏坐在一边,长柏王重和明兰,还有抱着长栋的卫恕意坐在另外一边。 从扬州到宥阳,从起初的陌生不敢认,到现在的亲近,到底是卫恕意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脉相连,而卫恕意对长栋也是异常疼爱,当初为了生下长栋,卫恕意是险死还生,半只脚已经踩到了阎王殿,硬生生被王重给拽了回来。 两边的人纷纷给坐在上首的两位老人行礼问安,老太太也把家里人给王重和卫氏还有明兰一一介绍。 “这是品兰,和你家六丫头差不多大,平日里被我惯坏了,跟个猴子似的!”大老太太说这话时,脸上满是笑容,可见对品兰的喜爱。 品兰的个头比明兰略高一些,眉眼和她母亲李氏有几分相似,脸上常挂着笑容,性情也十分开朗,就跟那盛开的太阳花似的。 “六妹妹今年多大了?”品兰看着明兰,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明兰回答道:“下个月是我十周岁的生辰!” “那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品兰眉梢一挑,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十分得意的道。 “品兰姐姐!”明兰表现的十分乖巧。 品兰脸上笑容更甚,愈发得意,也喜滋滋的回了句:“明兰妹妹!” “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没个正型!”和盛老太太坐在首位上的大老太太见状,笑着和旁边的盛老太太说道。 盛老太太却也笑着调侃道:“这么率真单纯,乐观开朗的孙女儿,也难怪你把她宠上天了!” 品兰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闪了闪,笑脸盈盈的走到盛老太太身边,挽着盛老太太的手道:“叔祖母,你可得为我做主呀,祖母老说我是皮猴子,我平时可是最乖巧,最听话的!” 大老太太哭笑不得指着品兰道:“你瞧瞧!你才夸她一句,这丫头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 盛老太太却抓着品兰的手,十分高兴的说:“小孩子吗,顽皮跳脱些才热闹,我家这个我就嫌她太安静了!” “你家六丫头这叫懂事,不让你操心!哪像我家这个皮猴,你要是三天不说她,她都敢自己架着梯子上房揭瓦去!” “祖母,人家哪有上房揭瓦!”品兰可不干,她最多也就是爬爬树,掏掏鸟蛋,下河抓抓鱼什么的,上房揭瓦可从来没有过。 品兰这话一出,屋里众人先是一愣,两位老太太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品兰的母亲李氏又是宠溺又是无奈的道:“傻丫头,你祖母那是比喻!” “比喻?”品兰虽说读书不多,年纪小比较单纯,但见众人的反应,也回过神来了。 “我就说嘛,我哪有上房揭过咱家的瓦。” 说着似乎觉得不大对,又补充一句:“别人家的也没有!” 立即又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氛围也被烘托起来了。 王重看着眼中俏皮之色一闪而逝的品兰,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弧度,这丫头确实率真开朗,但却并不全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肠子,颇为有趣。 不一会儿,饭菜就备好了,盛维和李氏招呼着众人用饭,女人孩子们坐一桌,王重等几个男人们坐在另一桌。 “贤侄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略备薄酒,贤侄可不要嫌弃!”再次见面,盛维变的很是客套,比之原先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客套。 “伯父,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这般客套了?” 盛维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端起酒杯:“贤侄所言极是,是我失言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便要喝酒,却被王重抬手拦住。 “伯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您是长辈,我是晚辈,长辈在晚辈面前,焉有罚酒的道理!” 说着王重已经端起了酒杯:“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那些个在外头迎来送往的客套规矩,咱们别拿出来了,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咱们大家伙吃好、喝好,享受团聚之乐,岂不比什么都强?” 看着王重脸上的浅笑,那真挚洒脱的目光,盛维脸上也露出笑容:“子厚说的是,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大家不必拘泥,吃好喝好,享受团聚之乐才是正理!” 说着便叫上两个儿子,陪着王重和长柏一块儿吃酒。推杯换盏之间,众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真要是比起长袖善舞了,王重比起盛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论是身处上层社会王公贵族,亦或者是底层的贩夫走卒,各行各业的人,王重都能跟人说上几句,要是再吃上几盏酒,那就更容易了。 长松和长梧兄弟俩本就经常从父亲盛维口中听到王重的名字,而且盛维每每提及王重之时,都是赞不绝口,一副恨不能王重是他儿子的模样。 原本兄弟俩对王重还有些微词,毕竟父亲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自打得到王重一举登科,而且还是一甲头名,新科状元之后。 不,应该是说自打当初王重在淮南东路的秋闱之中蟾宫折桂的时候,兄弟俩人对王重的看法就渐渐发生了变化,在王重中了进士之后。 如果说原先兄弟俩心底还有些不服气,认为是自己老爹看不惯他们,这才拿外人和他们作比较,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毕竟少年热血,可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原先的不服气瞬间即烟消云散了。 别说是什么十八岁的新科状元了,就算是让他们兄弟俩去考,就算侥幸中了秀才,也过不了秋闱,更别说春闱了。 两兄弟也看开了,王重确实厉害,难怪父亲总拿他来说教自己兄弟俩。 长松年长,这些年已经开始跟着盛紘打理家里的生意,长梧年少些,目前跟着盛维请回来的武师正在家中习武,跟着教习学习兵法韬略,准备参加武举。 兄弟俩虽走的路子不同,但年纪相差不大,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时间段,王重就跟他们聊自己遇见过的奢遮人物,天南海北的见闻,地方的风貌、美食。 王重的年纪虽然不大,却样样都说的头头世道,连走南闯北多年的盛维都挑不出错来,直把兄弟俩唬的一愣一愣的。 翌日一早,王重和长柏正在院里晨练,长梧就找了过来。 “哥哥!哥哥!”长梧进门的时候还好,可一见王重和长柏一个耍刀,一个练剑,当即就忍不住高声招呼起来。 “是梧弟啊!”长柏持剑冲着长梧拱手问好。 “柏哥哥竟也会剑术?”方才长梧进来时,长柏正在舞剑,一套剑法耍的分外娴熟。 长柏笑道:“跟着子厚学了点强身健体的拳脚剑术,练得还不纯熟。” 长梧跟着盛维请回来的武师也练了好几年的拳脚枪棒,虽然功夫一般般,但眼里还是有一些的,知道长柏的剑法练的纯熟,只是谦虚才这么说,不过长柏的话,却让长梧对旁边的王重更加好奇起来:“早就听父亲说,子厚哥哥不仅文采出众,武艺也十分厉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长梧兄弟过奖了!”王重也拱手道。 长梧也不客气,径直拱手道:“子厚哥哥,我也跟着武师练了几年的枪棒,不知道子厚哥哥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说什么指点,就我这点庄稼把式,咱们切磋切磋,交流心得倒是可以!” “那咱们就切磋切磋!”说着长梧就拉着王重和长柏去了盛维专门为他准备的演武场,十八班兵刃样样都有。 长梧走到兵器架子前,抽出一条长棒道:“我比较擅长枪法,咱们只是切磋,就以棒代抢了,子厚哥哥用什么兵刃?” 王重走到兵器架子前,挑了根齐眉短棍,道:“那我就用这个吧!” “子厚哥哥,一寸长一寸强,你确定用这个?”长梧看着王重手中不足六尺的齐眉短棍问道。 王重却以握刀的姿势,双手握住短棍,自信满满的微笑着道:“长梧兄弟可别大意了,我这棍虽短,变化却不少!” “正好试试!”长梧低喝一声,长棍一甩,弓步拉开,棍尾指向王重:“子厚哥哥,小心了!” 长梧既说了以棒代枪,用的自然便是枪法,话音刚落,人便靠向王重,手中的长棒也当成长枪扎了出去。 武林中有句谚语,叫棒打一大片,枪扎一条线,说的便是枪棒之间的区别。 长梧一枪扎出,王重就知道这小子是下过一番苦工的,枪式又稳又准,已经有了几分火候,唯独欠缺几分狠辣。 “好!” 王重一声喝彩,手上动作却不慢,虽是短棍,但同样能用拦扎之法,只一圈便将长棒隔开。 长梧顺势抽枪,卸去力道,一抖一换之间,腰马合一,力从地起,长枪再度扎了出去。 须臾之间,棍棒已然相触十余次,长梧越打眼睛越亮,甚至于再也没有丝毫的留手,每一枪扎出,都是拼尽全力,可王重却将其一一挡下,无一落空。 眼瞅着又疾又快的一枪再度被王重隔开,长梧正欲换招,却见对面的王重动了,双手如握刀般握住手中长棍一端,纵身跨步,竟顺着棒身冲着自己贴了过来。 长梧面色骤变,脚下步伐变换,急忙往后撤,同时手中长枪再度扎出。 可王重的速度更快,身法更加灵活,手中短棍自下而上,使出一记撩刀,力道并不算特别大,但却将长梧的长棒给磕偏了。 同时速度再增,手中短棍贴着长梧的长棍作刀势朝着长梧削了过去。 长梧一退再退,身法枪法不断变化,甚至连棒法拳脚都用上了,最后被逼到了墙角,止住了脖子。 “一寸长确实一寸强,但还有一句一寸短一寸险!” “使枪棒等长兵最忌让人近身,长梧兄弟的枪法练的不错,基础扎实,就是年纪尚轻,气力尚有些欠缺,临阵的经验不足,等再过几年,我想再胜,就没这么容易了。” “多谢哥哥指点。”虽然切磋输了,但长梧也不介意,反倒是对王重刚才用的刀法十分好奇,眼中放着精光:“哥哥方才以棍代刀所用的刀法,似乎很是精妙!” “想学吗?”王重微笑看着长梧。 长梧一愣:“哥哥肯教我?” “不过一套刀法罢了,有何不可!” 王重当即便以棍代刀,传授起长梧长刀的用法来。 其实刀法长梧本身也会,但长梧练得是单刀,还有加了长柄后的朴刀,而且只是有所涉猎,并不精通。 不过王重既然肯教,长梧自然乐意学。 用过早饭,两位老太太在一块儿说话叙旧,两位老太太也很开明,知道这群娃娃们跟她们两个老人家待在一块儿时间长了不自在,大老太太便让长松和长梧,领着长柏、王重他们,带着明兰和品兰,出门逛一逛宥阳。 没成想刚刚出门,就看到一驾马车停在了盛家外头,看着刚从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长松和长梧还有品兰姐妹几人的脸色瞬间就有了变化。 第371章 盛家淑兰 那男人瞧着二十来岁,已经加了冠,一身锦衣华服,腰间挂着美玉,趾高气昂,眼睛都快长到脑袋上去了,瞧着便是个高傲之人。 那妇人一身桃红色长裙,略施粉黛,头上点缀着几只珠钗,从眉眼间,隐约能瞧出几分盛维的模样,脸蛋却和李氏有些相似,是鹅蛋脸,眉清目秀,模样十分清丽,手里还攥着一块儿桃红色的帕子,瞧不清上面绣的什么。 “大姐姐,大姐夫!”长松几人走至马车边,拱手和那一男一女打起了招呼。 这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盛家大房的大姑娘淑兰和他的丈夫孙秀才。 “大姐姐!”长柏也拱手问好,以前在扬州时,长柏可没少回宥阳,只是去了东京以后,路途遥远,长柏又要忙着读书准备科考,这才回的少了。 “柏哥儿!”淑兰冲着长柏福身一礼,随即给男人介绍道:“这是我二叔的嫡长子,年岁比二哥儿小些,比三哥儿大些!” “柏哥儿还没见过吧!这是我夫君,姓孙!”淑兰给众人介绍道。 “姐夫!”长柏拱手跟孙秀才见礼。 “嗯!”孙秀才却仍旧是那副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模样,只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长松兄妹几人见此情形,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品兰上前挽着淑兰的手,喜滋滋的道:“大姐姐,你肯定还没见过,这是二叔家的六妹妹,那是六妹妹未来夫婿,是咱们的未来妹夫呢!” 明兰冲着淑兰福身一礼道:“见过大姐姐,在家时便常听父亲说,大伯伯家的大姐姐淑温居质,蕙质兰心,只可惜一直未曾得见,今日总算是圆了妹妹的这一心愿了。” 漂亮话自然谁都喜欢听。 “在下王重,草字子厚,见过大姑娘!”王重拱手礼道。 “原来是六妹妹和六妹夫,淑兰这厢有礼了!”淑兰这福身一礼,自然是冲王重的,明兰是妹妹,哪有姐姐见了妹妹还行礼的道理。 “大姐姐,咱们这位六妹夫可了不得!”品兰说这话时,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的姐夫孙秀才脸上瞥了一眼,故意大声说道:“人家可是嘉佑三年淮南东路的解元,嘉佑四年殿试的时候,还被当今官家钦点为状元呢!而且人家中状元的时候才十八岁!” 淑兰无奈的看了品兰一眼,明兰定亲的事情,她自然早就知道了,如今品兰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这么说,淑兰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可又不好揭穿,那样自家丈夫更没面子。 当即便附和道:“确实了不得!” “不过是侥天之幸!”王重拱手道。 旁边的孙志高,早已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扬,目瞪口呆的看着王重,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状元郎?” “你们这是去哪儿?”淑兰怕品兰纠缠下去,赶忙扯开话题。 “祖母和叔祖母在后花园里说话呢,怕我们太闷了不让我们跟着,让我们带着长柏哥哥,明兰妹妹还有咱们未来妹夫出门逛一逛,四处瞧一瞧!”品兰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好不容易回一趟宥阳,确实该好好逛逛!”淑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给祖母和叔祖母请安!” 要是丈夫孙志高不在,淑兰自然乐得和兄长幼妹们多待一阵,奈何孙志高脾气太臭,性子太傲,鼻孔朝天,根本瞧不上经商的盛家大房,每次到盛家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回淑兰本不想带孙志高一起回来的,奈何孙志高一听说是盛家二房来人了,主动要求要跟着一块儿过来,淑兰又不蠢,怎么可能猜不出孙志高的用意,无非是知道盛家二房的当家是在东京做官的,想要攀攀关系,只是两人到底是夫妻,感情也还算和睦,淑兰自然不好拒绝。 方才还趾高气扬,而后目瞪口呆的孙志高,此刻却脸色铁青,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肯动弹,面色阴晴不定。 想要开口挽留离去的王重等人,却又放不下面子,只能把怒气都撒到淑兰身上。 “官人,咱们快进去吧!”淑兰见孙志高没有动弹,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伱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王重是状元及第了?”孙志高仍旧没有动弹,只冷着脸问淑兰道。 淑兰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敢欺骗孙志高:“曾听爹爹提起过,只是从未见过,此番母亲派人过来时,也只说是叔祖母带着堂弟堂妹过来了,并未提及王子厚。” 孙志高拂袖冷哼一声:“回去再和你算账!” 淑兰满脸无奈和委屈,旁边的贴身女使正要开口替淑兰争辩,却被淑兰给拉住了。 孙志高也不等淑兰,大步流星的走进盛家,门房早就见识过这位大姑爷的威风,哪里敢拦。 “品兰姐姐,这位大姐夫倒是气派的很!”王重和长柏都没说什么,明兰一个小孩子,自然少些顾忌。 “气派什么!”品兰一脸嫌弃的道:“不过是一个秀才罢了,虽说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可考了这么多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还成天趾高气扬的,鼻孔朝天,谁都瞧不上!每次来家里,都把·······” 品兰话还没说完,就被长松干咳两声给打断了:“品兰!” 王重点点头道:“确实有些狂傲!” 长柏眸光闪烁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何止是狂傲!”品兰越想越气,哪里还收的住嘴:“这家伙简直狂的没边了,见天的大放厥词,说什么等他高中以后怎样怎样,还有他那个老娘,见着人就说他儿子怎么了不起,是宰相根苗·····” “品兰!”长松板着脸,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岂能在背后议论别人。” 品兰这才作罢,没有继续下去,只是那娇俏明媚的脸蛋上,满是愤愤之色。 不过在场的都是盛家子弟,王重也是明兰未来的夫婿,盛家未来的女婿,已经定过亲了的,也算半个盛家人,长松也没有瞒着几人的意思,叹了口气,便细细解释起来。 淑兰今年十八岁,是前年嫁给的孙志高,亲事则是早就定下了的。 孙家是农家出身,家中倒是有十几亩田地,租赁给了孙氏族人耕种,自家只留了一些,再加上孙母给人浆洗缝补赚的钱,勉强把孙志高给供了出来,十二岁那边就中了秀才,如此天才之人,盛维知道以后,便起了结亲的心思,让人打听,都说孙志高读书刻苦用功,天赋极高,孙母勤俭持家,孀居多年,抚育独子,人品定然也是好的。 淑兰刚刚成亲的时候,这孙志高表现的还挺好,孙母也很体贴,对淑兰嘘寒问暖,很是关照,盛家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 没成想时间一长,孙志高就慢慢变了,成日流连秦楼楚馆,和一帮所谓的文人吃酒狎妓,吟诗作对,日子过的好不逍遥,淑兰每每劝他用功读书,专心备考,起初孙志高还会敷衍几句,可时间一长,赴宴就变成了呵斥。 一年多以后,淑兰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孙母的态度也变了,开始颐指气使,处处刁难淑兰,母子二人住着盛家的宅子,花着盛家的钱财,却反过来苛责盛家的女儿。 就连盛家都被孙志高母子二人当成了他们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对着盛维和李氏也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就连在大老太太面前,也不知收敛。 王重道:“这孙志高如此行径,难道就让淑兰姑娘就这么被他耽误一辈子?” “哎!”长松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谁叫大姐姐没有替孙家生下子嗣,延续香火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这一条,就堵死了淑兰的退路。 长梧也是一脸无奈,唯有品兰,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去把孙家母子二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淑兰姐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夫婿?”明兰也十分惋惜的道。 长柏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品兰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当初都被那家伙给骗了呢!成天说什么宰相根苗,将来大好前程,还说等他高中了如何如何,可就一个举人,都考了好几次了,次次都落榜。” 长梧也面色不善的道:“他哪里是去金陵考试,分明是找借口过去眠花宿柳的,这次更过分,去之前管大姐姐要了几百两银子不说,到了金陵以后,直接就住在秦淮河的花船上,见天的吃酒狎妓,兜里的银子花了个精光!” “要不是大姐姐持家有道,还有家里帮衬着,大姐姐的那点嫁妆,迟早要被他败光!”长松也很无奈。 话题到这儿也就戛然而止了。 只不过经过这么一段波折,众人也都没了闲逛的心情,转了一圈就回了盛家。 没成想刚到家门口,竟然又碰上了孙志高,只不过这回只孙志高一人,却不见淑兰和淑兰的女使。 “大姐夫!” 虽然不喜欢,可现在在盛家家门外,长松长梧兄妹几个还是得顾及礼数,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齐齐向孙志高拱手行礼问好。 可孙志高瞥了众人一眼,重重一哼,拂袖甩手,疾步而去,竟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一下可把品兰给气炸了,差点没绷住,追上去给孙志高来上一脚,叫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狠狠把孙志高收拾一顿。 可下一刻,品兰的脸上却又露出了笑容:“不用猜,这家伙定是在叔祖母那里吃了瘪。” “为什么是我祖母?”明兰好奇的问道。 “这家伙平时到了我家,都是一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模样,父亲、母亲还有祖母他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吃瘪,现在家里能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吃瘪的,不就是叔祖母了吗!” 品兰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但却并不是一点心计都没有的傻姑娘。 长松分析道:“估摸着是知道叔祖母来了,想着过来攀关系,找二叔办事儿的。” “他有什么事可找二叔办的!”长梧不屑的道。 长松无奈的道:“还能是什么事儿!” “为了科举?”长梧一个机灵,“不会吧?” 长松斜了长梧一眼,没再说下去。 这话题自然不好再继续下去,众人回到家里一问才知道,原来孙志高刚才拜见盛老太太时,就说让盛老太太帮着引见盛紘,盛老太太左遮右挡的就是不接话,孙志高又不傻,怎么看不出盛老太太的意思,当即就怒了,连淑兰都不管了,径直拂袖而去。 翌日一早,盛紘打开了祠堂,召集了在宥阳的所有盛家族人,包括已经败尽了家财,现如今全靠盛维这一房供养着的盛家三房所有人,将卫恕意和明兰、长栋都记在族谱之上。 第三天晚上,王重找到盛维,提出了告辞。 “子厚好不容易来一趟宥阳,怎么不多待几日?”盛维还想挽留。 王重却道:“伯父勿怪,晚辈还得去泉州赴任,实在不好多耽搁!” 盛维道:“此去泉州,山高水远,两浙、福建民风彪悍,我手下倒是有几个两浙、福建的管事和护卫,要不我让他们给子厚做个向导?” “那我就不和伯父客套了!”王重笑着拱手道。 “自家人,有什么好客套的!”盛维道。 王重忽然问道:“此番外放,除却泉州之外,其实盛叔父更属意位于京东路的登州,伯父可知,我为何不选登州,却偏偏选了泉州?” 盛维不解的问:“泉州偏远,登州繁华,这是为何?” 虽说朝廷鼓励百姓贸易,江南之地,又是粮仓,但整个大宋的经济中心,还是在北方,尤其是以东京汴梁被中转,以运河沟通南北东西,和西夏、契丹等国在边境开设的互市,不说每年为朝廷带来的收入,光是那些涌入大宋境内的皮毛,牛羊都不知有多少。 江南诸地,也就是长江流域比较繁华,再往南的福建路、广南路,则都是些人烟稀少的偏远之地,前朝时都是官员贬谪流放的地方,较之苦寒的西北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近些年较之以前好了许多,嘉佑帝执政多年,使百姓修生养息,轻徭薄赋,鼓励经商,太宗时期便在广州设立市舶司,专司海外贸易诸事。 真宗时期,又在明州、杭州两地增设两处市舶司,海外贸易业愈发繁荣,沿海地区诸多乡民,自发乘船出海,以谋取暴利。 “伯父行商多年,对海贸怎么看?” 盛维道:“收益高,风险也高,海上风浪大,若是风平浪静,一路顺遂,自然能赚的盆满钵满,可若是稍有不慎,遇上大风浪,动辄便是船毁人亡。” 盛维虽没有出海做过贸易,但走南闯北多年,自然听说过。 “这便是我选泉州的原因之一!”王重道:“福建路虽然多山地丘陵,农田稀缺,地广人稀,但泉州却又不同,泉州临海,且地理位置极佳,正好位于广州和明州、杭州三处市舶司的中间位置,若是能够加以利用,定是份绝佳的政绩。” “而且此番我出京之前,得了官家密旨,要在泉州增设盐场!” “盐场!” “港口!” 盛维终于色变。 王重笑着说道:“不论是盐场还是港口,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伯父可有兴趣,将买卖做到泉州去?” 盛维眸光闪烁着,望着王重,神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把买卖做到泉州去?这······” “伯父不必急着回复我,且不说我只是个小小的泉州通判,便是泉州知州,到了泉州之后,也需要先了解泉州当地的情况,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做的,伯父可以慢慢考虑,重在泉州,静候伯父佳音。” “无需考虑!”盛维笑着道:“如此良机,又岂能错过。” “哈哈哈!”王重哈哈笑道:“那明日重便先行一步,待一切准备妥当,再着人通知伯父。” 盛维问道:“那我这边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无非是本钱和人手!”王重道:“若是能有会造船的匠人,或者技艺精湛的铁匠之类的,还得劳烦伯父帮忙招募。” “这些都不难,只要有钱,不愁找不到造船的匠人!只是铁匠的话,不知子厚有什么要求?” 若只是要打造农具或者是菜刀之类的铁匠,随处都能找到,但要是有其他特殊的要求,就比较难了,因为很多技艺精湛的铁匠都在军中,为朝廷打造甲胄兵刃,并不好找。 王重道:“自然是技艺越精湛越好!” 盛维点了点头,也没细问王重要铁匠做什么。 二人又聊了许多细节,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也越来越深。 聊着聊着,王重忽然话音一转,问道:“伯父,淑兰妹妹的事情,这几日我也听长松兄弟和品兰妹妹他们说了不少,我作为晚辈,有些话本不该说,但伯父这些年来,对我都有关照,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盛维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宇间渐渐透出几分无奈:“子厚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重道:“我和淑兰妹妹的夫婿虽只打过一次照面,但却听长梧兄弟他们说起过不少他往日的行径,别的且先不说,只那日他找老太太求其帮忙引见叔父不成,便不顾礼数,拂袖而去,如此性格,便是将来当真考取了功名,只怕仕途也未必能够顺畅。” “哎!”盛维一脸愁苦的叹了口气,话音中满是无奈:“自扪心自问,往日在外做买卖时,看人从来不曾出过错,没成想竟然在淑儿的终身大事上看走了眼,没看清孙志高的真面目,这混账自打娶了淑儿,得了我家的嫁妆之后,便成日在外与人厮混,眠花宿柳,吃酒狎妓,淑儿为他着想,好心劝他读书,反倒被他呵斥怒骂,骂淑儿妇人之见,不知人情往来,误他前程。 便是我这个岳父,他也不放在眼里,觉得我是个商人,瞧不上我,还有她那个母亲·····”说着说着,盛紘一脸无奈的再度叹了口气。 “伯父!”王重拱手道:“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孙志高到底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而且孙家在本地也是大族······”盛维很是无奈。 要是孙志高母子二人孤家寡人,那倒是好处理了,可孙家在宥阳本地却树大根深,如今盛紘虽然在东京做官,盛紘也将家中产业经营的颇为兴旺,但面对孙家这种树大根深的地方大族,若是不顾名声,自然好办,奈何盛家是要脸面的,不能被人说成是仗势欺人,自然也就不好处理了。 王重却道:“伯父不妨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叔母?”盛维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王重。 翌日一大清早,王重辞别盛老太太等人,带着余初二骑快马赶到金陵,和早已在金陵等候多时的王二喜等人会合,直奔泉州而去。 王重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孙志高就派人来催淑兰回孙家去了,说是孙母在家无人伺候,连吃饭都不香了。 原因也很简单,那日孙志高登门,和淑兰一起拜见两位老太太时,在盛老太太跟前摆谱没摆成,反倒是吃了瘪,恼羞成怒,当即拂袖而去。 他也不想想,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连举人都不是,正经的功名都没有,就得了个读书人的名头,想做官都做不了,却在盛老太太这么一个出身高贵,见惯了世面的人跟前摆谱,怎么可能成功。 奈何淑兰已经嫁给了孙志高,而今孙家派人来催,淑兰虽舍不得家人,却也只能赶回孙家去。 品兰气的砸了好几个瓶子碗碟,李氏脸色铁青,既心疼淑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悄悄的抹眼泪,感慨自己女儿命苦,同时也后悔当初这门亲事定的太早了,她和盛维两个人,四双眼睛,都没看清孙志高和孙母的为人。 而今孙家住的宅子,用的仆人都是盛家的,淑兰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盛家这边自然了如指掌,可真是因为了如指掌,才更加盛家人气愤。 第372章 泉州(过渡章) 数日后,大船行至秀州! “夫子,那就是大海吗?”一个叫余英的学子指着面前一望无际,碧蓝如洗的茫茫大海兴奋的问道,十个学生尽皆围在甲板上,站在船舷边上,眺望着越来越近的蔚蓝大海。 “不错!”王重道:“这便是大海!” “何时到港口?”福建路山路崎岖,王重便走水路,自金陵顺江而下,直入大海,再自秀州至明州,一路顺着海岸南下,直奔泉州而去。 朝廷在杭州、明州都设立了市舶司,专司海贸,在近海区域,早已摸索出了一条安稳顺当的海上航线,北至登州,南抵南洋诸国,以大宋之瓷器、绸缎、茶叶等等物品与南洋诸国换取金银、香料、以及珍贵的木料等,从中赚取差价,谋取暴利。 秀州便是后世的魔都,而明州便是宁波,秀州沿岸地区,设有多个盐场,只是现如今的制盐,却不是将海水晒制成盐,而是取卤水熬煎成盐,工序繁复。 江浙、两淮之地的盐场多是如此。 “船老大说日落之前就能到宁海镇,咱们今晚在宁海镇暂歇一夜,明日日落之前,便能赶到明州定海县。”回答王重的是王二喜。 王二喜走南闯北多年,虽没有跑过海贸,但漕帮随水而生,和海上的商队没少打交道。 大船入海之后,感受和在内河之中截然不同,海上风浪极大,好在王重等人在金陵时就已经换了能在海上航行的大船。 还没走到宁海镇,就有几个学生出现了晕船的反应,好在有王重在,为学生针灸按摩,再辅以汤药,倒也勉强坚持下来了。 王重一路走一路停留,一路拜访,拜帖送了一张又一张,拜礼送了一批又一批,为的就是和沿途各个港口的主管官员们拉近关系。 尤其是杭州和明州市舶司的一应官员们,王重更是借着嘉佑帝的圣旨,一一登门拜会,美名其曰自己是官场新人,向他们请教经验,实则不过是打点疏通,主动结交。 等王重一行人赶到泉州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主要还是人情往来了耽搁了许多时间。 十月上旬都快走到尾声了,王重一行人所乘的大船,也终于驶进了泉州湾。 泉州府衙,知州陈浚正在后堂小憩,陈鹤在泉州知州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两年,来年就是三年一度的吏部考核,却不想在这个关头,上任通判的母亲却忽然病故,大宋以仁孝治理天下,生母病故,便只能丁忧回家。 而今秋收已过,秋粮皆已入库,只待清点完毕,便诸事皆休,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破了陈浚的清静。 “明公!”来人是陈俊的师爷,也是幕僚,亲信,平日里替陈浚出谋划策, “何事?”陈浚双目微睁,轻声问道。 师爷拱手道:“那位新通判已经到泉州了,帖子已经送了过来!” “哦?”陈浚半睁的眼睛已经全部睁开:“这么快?来人姓甚名谁?有何背景?” “明公请看!”师爷双手将王重的名帖奉上。 “王重?”陈浚看着这个颇为耳熟的名字,有些惊讶:“竟然是他?” 师爷笑着道:“正是那位被官家钦点为新科状元的王子厚,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 “怎么会是他呢?”陈浚看着名帖,疑惑的道。 师爷分析道:“这······看他名帖上所说,乃奉直大夫,集英殿修撰,若依惯例,便是一家状元,最多也只授从六品,何况王子厚农家出身,又无背景,此番外放,当不是被贬黜。” “算了!”陈浚却摆摆手,说道:“只希望不是个愣头青吧!” 陈浚今年四十多岁,年近半百,为官还算清廉,历任多地,说句见多识广也不为过,在泉州知州的位置上已经呆了两年,把泉州也打理的算是井井有条,最怕的就是来个年轻莽撞,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一根筋。 毕竟这种认死理的愣头青还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脑子里头总喜欢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偏偏你和他还说不通,应付起来那叫一个麻烦。 遇上些不知变通,性子直的书呆子那倒是还好,可要是聪明点的,那才叫够呛。 陈浚也只能希望这位新来通判,是个好相与的了。 毕竟他这个知州,名为整个泉州的一把手,通判说是他这个知州的副手,可实际上通判乃是朝廷专门为了钳制监督知州所设立的职位,有上书直奏之权,类似于是监军、钦差大臣之类的。 不一会儿,陈浚在外堂接见王重。 “下官见过茂山公!”王重满脸笑容,拱手躬身问礼。 “折煞我也!折煞我也!”陈浚立马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扶着王重两臂,言辞恳切:“早就听闻新来的通判是位难得的俊彦,年纪轻轻便高中一甲头名,状元及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不过是一时运气,侥幸入了官家的眼而已,如何比得上明公,兢兢业业数十载,为朝廷,为百姓,殚精竭虑,实乃下官之楷模!” 二人一阵商业互吹过后,哪里还有半点初见的生疏,就差勾肩搭背邀着一块儿去青楼里吃花酒,搂行首花魁了! 二人之间的称呼,也变成了“明公”和“子厚”!熟络的好似久未见面的长辈和自家子侄重逢了一般。 “重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年纪又轻,没什么经验,诸般政务,还得明公多多提点才是!” “子厚少年英才,说什么指点,咱们相互交流才是!”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过后,陈浚难免问起东京的现状,王重也没有半点隐瞒。 “年初时,韩、蔡两位大相公还带着朝中诸公屡屡向官家建言,请官家过继宗室子,立为祭祀,不想刚刚入夏,蔡大相公就病倒了,我来之时,听闻已经蔡大相公已经病入膏肓,每日昏迷的时间比醒的多,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只怕……” 陈浚极为意外,又很是惋惜,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蔡大相公乃两朝元老,国之肱股,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实乃吾辈楷模!” 说着说着,似是情到深处,拱手冲着东京的方向遥敬了一礼。 王重道:“而今在东京的一众宗室之中,以兖王和邕王的呼声最高!” 陈浚不禁问道:“兖王强干,邕王年长,不知子厚以为官家会选择哪位王爷?” “若以嫡长论,毋庸置疑,自然该是邕王,可若论贤明强干,兖王在朝中素有贤名,自然是兖王的机会个更大一些。” 王重这个回答,和没回答基本上没有区别,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不等于是没说嘛! 不过陈浚的脸上却露出笑容,对于王重这个前程似锦的新科状元忽然选择外放为官,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尤其还是泉州这等在大多数看来较为偏远贫瘠的东南之地。 陈浚摇了摇头,笑着道:“储君之位,乃国朝基石,但你我如今远在泉州,也说不上话!” 王重拱手道:“明公所言极是,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等既然远在泉州,只需恪守本职,治理好泉州,使百姓生活安乐富足,便不负官家之厚恩,朝廷之厚禄了!” 朝廷以高薪养廉,官员们的俸禄可都不低,各个季节还有相应的不同物质发放,夏天的冰,冬天的碳,还有粮食、布匹、衣裳等等,可谓是官员们的衣食住行全都考虑到了。 “子厚所言极是!”陈浚亦冲着王重拱手道。 “下官初到泉州,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劳烦明公给下官讲讲泉州各县的情况。” “那我就给子厚讲讲!”陈浚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才道:“泉州的历史我就不说了,相信子厚定然提前了解过了,如今泉州下辖南安、晋江、同安、德化、永春、清溪、惠安七县之地,其中晋江县便是州治所在,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泉州城。 南安和晋江比邻,相去不过数十里,德化、永春、清溪三县相去较远……” 陈浚在泉州任上已有两年,对泉州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各县的财赋、人口、道路士绅大族,商贾大户,盘踞地方的大族。 还有各县田地赋税的大致状况,陈浚都一五一十的说与王重。 有陈浚这么一个泉州的一把手讲解,可比王重着人四下打听来的方便,陈浚又命人拿来一干文书,将前任通判的一干差事,细细的交接给王重。 通判作为州府副职,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度理政事,“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知施行。”名义上,辅佐知州或知府,处理政务道,但各项公事,须通判连署方能生效。 此外,通判还被赋版予直接向皇帝奏报州府内,州府、县两级,一切官员情况的权力。 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 兼有监察性质,号称“监州”。 乃是真正的实权在握。 “不瞒明公,此番重南下泉州,除了接任通判之外,临行前,官家还特意命重在泉州考察,设立盐场,明公亲看!” 王重请出嘉佑帝给的圣旨,陈浚看后,立马表示,但有所需,他一定全力支持。 王重道:“盐场之事,还需细细考察,仔细遴选合适之处,不知明公麾下可有对泉州沿海区域情况熟悉的人?” 陈浚道:“自然有!不过子厚初至泉州,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几日,再处理这些公事!” 王重也很识趣,当即拱手道:“全听明公吩咐!” “哈哈哈!”陈浚道:“晚上我在丹碧楼设宴,为子厚接风洗尘!” “恭敬不如从命!” 是夜,丹碧楼,看着底下高台之上,在柔和的丝竹管弦的映衬之下,翩翩起舞的曼妙佳人,看着在坐一众同僚身边,容貌娇俏,正值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如何还不知道丹碧楼是什么地方。 知州陈浚坐在上首,王重走过去,拱手躬身礼道:“明公!” “子厚来了!”陈浚脸上笑容更甚。 王重道:“在家中耽搁了片刻,来迟了,明公莫怪!” “迟些便迟些,有什么打紧,来来来,入座入座!”说话间,陈浚已经起身,走到王重身边,拉着王重坐在他边上。 陈浚一边拉着王重吃酒看舞,一边给王重介绍身边的同僚,晋江和同安两县的知县、县丞、主簿等等一干官员。 转眼数日,王重便在陈浚的幕僚带领下,领着几个书吏和捕快陪同,开始在泉州境内的海岸线逐一考察,先北上惠安,沿途考察,再从惠安一路南下,花了足足二十多天的时间,才考察完毕,回到泉州。 知道王重回来,陈浚亲自迎接,过问考察之事。 王重拿出地图,在泉州湾里,圈了三个地方,又在惠安和同安两县各自圈了两处。 “这么多?”陈浚微微皱眉道。 王重解释道:“这几个是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而且我们这回详细问过当地的居民了,这几个地方的潮汛是最合适的。” “既然子厚已经看定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王重指着泉州湾里,距离泉州城最近的一处地方道:“咱们这次要建的盐场和其余地方的盐场不同,不过此事还得明公多多襄助才行。” 陈浚道:“那是自然!” 眼瞅着都快进腊月了,衙门忽然贴出告示,昭告乡里,衙门欲兴建盐场,顾号召百姓做工,每日工钱十文,管两餐饭食,泉州百姓,身家清白者皆可报名,年轻力壮者优先。 一般似这等朝廷差役之事,都是强行征召壮丁,有些饭食被克扣了,还要百姓自己贴钱,是这般还给百姓发工钱的,倒是从未见过。 黔首百姓,识字者不多,不过却有也有那读过书,识的字的秀才蒙童,站在告示旁为众人宣读,也有那张贴告示的书吏、捕快将内容大声告知一众乡民。 不过一日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晋江县城左近的村寨。 起初百姓们自然不肯相信,可随着好几个托四下宣传之后,便有人开始动心了,而今已近腊月,年关将近,又非农时,地里的活并不多,百姓们自然要变着法的挣钱贴补家用。 有了一个便有第二个,只几日功夫,便召了足足两百人,来到王重选定的滩涂,在王重和王重的十个学生,衙门的书吏捕快们的指挥下,开始修建盐场。 有王重这个通判亲自在盐场盯着,衙门里的那些胥吏们自然不敢随意克扣这些百姓饭食,而且每日下工之后,工钱都是当天发放,十个铜板一个不少。 便是帮忙监工的学生和书吏捕快们,每人每日也有十个铜板的报酬。 拿到手的钱是实实在在的,每天的两餐饭食,虽然没有肉,但却能见到油性,而且还都是干饭,壮劳力们哪里还有不卖力气的。 泉州位处东南沿海,虽是冬月,但天气却并不算冷,至少和扬州比不算冷,更别说此时估计早已是大雪漫天,天地一片苍茫,银装素裹的东京汴梁了 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盐场的一干盐池、屋棚、引水排水的渠道就都已挖掘完毕。 嘉佑六年的年关,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 请假 一天,出门聚餐 第373章 盛维到来,盐场开工 不过短短数月功夫,泉州治下,晋江县的百姓,就都知道,如今泉州来了位与众不同的通判,让老百姓们帮忙建盐场竟然还给工钱,一天十个铜板,两顿干饭,这么好的待遇别说是官府了,就是在泉州任何地方,都找不出来。 不过因为修建一个晒盐场,初来乍到、年纪轻轻的王重,就被晋江县的百姓们冠上了一个王青天的名号,知州陈浚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有些瞠目结舌。 想他陈浚在泉州知州的任上干了将近三年,不说殚精竭虑,但也是兢兢业业,鼓励农桑,既不贪墨,也不盘剥,已然算得上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了,可竟然被一个初来乍到的晚辈抢了风头。 这叫陈浚心里怎么舒坦。 可这是百姓们自发的,偏偏还怪罪不到王重头上,如何叫陈浚不吃味。 好在陈浚不是个心胸狭小之人,感慨了几次,也就罢了,反而琢磨起其中的门道来。 思来想去,陈浚发现,竟然单纯只是因为王重给百姓们开出的一日十文的工钱和两顿干饭。 这日,王重府上,王重正在前院教导十个学生读书,忽然余初二来报,说是陈浚来了,王重忙让学生们自修,亲去迎接。 “明公大驾光临,重有失远迎,望明公恕罪!” “是我来得突然,和子厚有什么关系!”陈浚似乎另有目的。 王重当即引着陈浚进了前厅,女使奉上刚刚泡好的热茶。 “不知明公有何要事?”和陈浚寒暄几句后,王重便径直问道。 陈浚抿了口茶,便将茶碗放下,看着王重问道:“子厚啊!如今盐场已然修建完毕,不知何时开始动工制盐?” 也不怪陈浚这般着急,修建盐场的所有支出,全都是州衙府库出资,虽说王重拿着嘉佑帝的圣旨,但若是只出不进的话,下面的人难免会说闲话。 王重笑着道:“明公明鉴,咱们修建的盐场与传统意义上的盐场不同,乃是取海水经多次沉淀过滤后,晒制而成,此法先前从未有人用过,是以官家才特地命我在泉州试验,能成与否,尚且未知!” 陈浚微微蹙眉,问道:“子厚有几成把握?” “约莫七八成吧!”王重道:“但晒盐之事,除了技术之外,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陈浚也是提前和王重了解过晒盐的详细过程的,自然知道王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子厚年前所说,考察之事?”这才是陈浚此行真正的目的,年前兴建盐场时,王重一次酒后失言,曾说过除却盐场之外,临行前官家也曾特意嘱咐王重,来泉州仔细考察,看看泉州是否适合设立船舶司。 那可是船舶司,泉州靠海,且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若是能够设立船舶司,建立港口,吸引过往海商海船停留,假以时日,泉州便能彻底摆脱偏远穷困的现状,成为下一个杭州。 王重似笑非笑的看着上钩的大鱼道:“这就得看明公的魄力了!” “我的魄力?”陈浚指着自己道:“子厚此言何意?” 王重道:“泉州临海,处于杭州、明州和广州船舶司的中间位置,地理位置优越不假,又有泉州湾这等天然港口,确实适合兴建船舶司,但适合于否,非我一言能决,而且泉州也并非唯一的选择,远在咱们不说,只说福州,地理位置较之泉州分毫不差,且财赋人口犹有过之,敢问明公,若让你来选择,明公是会选择福州,还是泉州?” “这······”王重一番话,直把陈俊说的无言以对,好在陈浚脑子够快,当即直身前倾,一把抓住王重的手,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子厚何以教我?” 随即才反应过来,忙撒开王重的手,有些尴尬的拱手道:“一时情绪激动,难以自已,叫子厚见笑了。” 王重却一脸正色,冲着陈浚拱手道:“明公一心为泉州,为百姓,此心可鉴日月,重心中只有钦佩!” 陈浚松了口气,同时对王重也愈发满意,不同的人,说的话也截然不同,王重只几句话,就把陈浚捧到了忧国忧民,一心为公的高度,读书入仕,求得无非就是权势名利,陈浚不缺钱,缺的就是足以流芳百世的名声! 王重这么说,如何不叫陈浚高兴:“子厚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王重道:“明公若有意,可于泉州湾扩建港口,修建码头,吸引过往的海商落脚,鼓励商户出海贸易,只消做出成绩来,那些商贾自会替咱们将泉州之名传遍天下,彼时,明公说官家会如何选择?” “扩建港口,修建码头,哪有那么容易!”陈浚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钱字。 时间一日日过去。 嘉佑七年二月下旬,东京城里,热闹非凡,各州各府的举子齐聚东京,参加三年一度的春闱,皆求金榜题名,登科及第。 远在东京东南数千里之外的泉州城,也同样十分热闹。 泉州湾,码头之上,收到消息的王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数艘十余丈长,数丈宽的大海船停在泉州湾里,盛维带着长松和几个王重不认识的人,下船后快步向王重走去。 一番寒暄,王重将人引至早已定好宴席的丹碧楼中。 轻歌曼舞之中,丝竹管弦映衬之下,宴席之上,盛维给王重介绍着带来的人,都是和盛维关系不错的大商人,其中一个还是长松的亲舅舅,全都是应盛维之邀,来赴与王重去年的在宥阳时定下的约定的。 王重年纪虽轻,但这几个家财万贯的商人,却都不敢有丝毫轻视。 二十岁就做到了一州通判,官居正六品,前程可谓不可限量。 商人都是逐利的,王重这么大的一支潜力股,如何不值得他们投资。 更何况别人不清楚,长松的舅舅李勇却清楚的很,自家妹夫现如今生意能做的这般红火,日进斗金,和王重可离不开关系,甚至于盛家现如今最红火的那几门生意,没有一个不是和王重相关的。 “今日在坐的诸位,都比本官年长,阅历也远胜于本官,至于经商的经验,那就更不用说了,诸位皆是好手,重蒙官家青睐,授以泉州通判一职!” “诸位皆是商人之中翘楚,泉州的地理位置如何,不用我说,诸位心中都有数,又有泉州湾这等天然的港口,可谓地利。 自太宗朝至今几十年里,朝廷鼓励商人出海贸易,欲建立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先后在杭州、明州、广州设立市舶司,总领海上贸易诸般事宜,给出种种便利,可谓天时!” “而今诸位聚集在此,乃是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俱存,焉愁大事不成?” “通判所言极是!”盛维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但盛维的舅兄李勇却率先站了出来:“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我李氏商号已经决定了,在泉州设立分号,购三艘海船,出海贸易!” 其余几人却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彼此对视过后,其中一个极为富态的中年胖子冲着王重拱手道:“通判所言,我等也极为认同,只是出海贸易的利润虽高,但风险也大,海盗且先不说,就是海上的风暴,也非人力所能掌控,但凡遇上,损失船货也就罢了,就怕丢了性命!”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海上虽然危险,但跑一趟下来,利润也是极高!”王重笑着道:“而今杭州、明州两处市舶司,每年往返的海船,数以千计不止,大批的麝香、木料、金银等物自海外经市舶司流入我朝之内,诸位皆是明白人,这些东西的利润有多高,不用我说,也该知道。” 又一位商人拱手问道:“草民心中有一疑惑,不知通判能否为草民解惑?” “但问无妨!”王重释然笑道。 那人道:“我等虽也是商人,但都只是在我朝境内经商,无非是南北东西,从未有过出海之经验,通判也说了,每年出海的人那么多,为何通判偏偏找上我等呢?” 王重道:“我奉官家之命,通判泉州,自然要作出一番成绩来,方才不负官家之托付,奈何泉州境内多山少田,农桑并不兴旺,想要有所建树,便只能另谋他法。 泉州临海,又有泉州湾这等天然港口,地理位置极为优越,而今海外贸易之事,日渐兴旺,诸位可知,而今仅仅杭州、明州还有广州三处市舶司,每年带给朝廷的赋税有多少?” 众人对视一眼,尽皆摇头。 王重道:“详细的数目,乃是朝廷机密,我也不方便说,但我能告诉诸位的是,朝廷每年在海贸上征收的赋税,比之盐税也不遑多让,而且这个数字年年都在增长。” “通判此言当真?”几个商人境界一凛。 王重道:“只我一家之言,自然难以服众,泉州也有不少出海贸易的商人,诸位不妨自去打探。” 对这些商人,王重本不必如此客套,但这些人是跟着盛维一起来的,而且这几个都是和盛维合作十分密切,且关系不错的,人品也不算差的,不然盛维也不会带他们过来。 王重当然要给盛维几分面子。 宴会过后,一众商人各寻住处,王重领着盛维和长松,回了自己在泉州的宅子。 王重的居所不过是一座两进的小宅子,唯一的亮点,或许就是还带两个颇为宽敞的院子,而且这宅子还是租的,不是买的。 距离闹市稍远,但胜在清静。 前院书房之中,王重泡上两盏香茗,和盛维跪坐在长案两侧。 “这次我带来的人里头,造船匠人有三十三人,手艺精湛的铁匠十二人,学徒四十余人,另有纺纱机、织布机各五十台,技艺精湛的女工二十人,另有······” 王重给盛维倒了一杯茶,玩笑道:“伯父这是打算把家都搬到泉州来?” 盛维也笑道:“子厚既有心在泉州建功立业,我这个当伯父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王重道:“伯父就不怕摊子铺的太大,到时候收不回成本?” “我记得子厚说过,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在,就不愁咱们家的布匹卖不出去!”盛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重。 “况且有子厚如今乃是泉州通判,有子厚在,正是打开泉州市场的良机,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子厚以为如何?” “重自当全力支持伯父。”王重拱手道。 盛维道:“俗话说得好,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今时不同往日,于泉州新建之纱厂、布坊、以及船厂、船队,我欲将之与之前家中诸般产业分割开来,另建一商号,共出资二十万贯,我大房占股五成,叔母占股两成,我那六侄女占股三成,子厚以为如何?” “商号之事,伯父自己做主便好!”王重道。 嘉佑七年,二月十七日,王重再度找上知州陈浚,在丹碧楼设宴,请了丹碧楼的花魁作陪。 一番推杯换盏过后,王重便径直问道:“不知上次和明公说的港口码头之事,明公考虑的如何了?” 陈浚脸上神情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王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听说前几日子厚在这丹碧楼设宴?” 王重道:“接待的是家中一位长辈,是我那未来岳父的兄长,江宁府宥阳县盛家大房的伯父,及其几位好友。” “哦?竟是盛大人的兄长?”陈浚颇为意外。 王重道:“盛家共有三房,我那未来岳丈乃是二房,房中子弟,多以读书科举,以求入仕为官,大房的当家人,便是这位盛伯父,专门打理盛家诸般产业,这次盛伯父便是受下官之邀,前来泉州,欲要在泉州开设商号,出海贸易。” 见陈浚还有些犹豫,王重再度道:“明公而今已贵为一州知州,五品服绯,可若是想再进一步,升去东京,可不容易,纵使当真去了东京,也不过是领个闲差罢了,不知又要蹉跎多久,才能更进一步,明公如此睿智贤德、精明强干,这其中的门道,不用下官提醒,明公心中也十分清楚吧!” 陈浚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吟片刻后,想起王重带来的那份圣旨,不由得心中一颤,抬眼看着王重,道:“子厚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魄力,陈某痴长子厚这么多年月,又岂能甘于子厚之后!” 陈浚出身大族,家境优渥,乃是正正经经的二甲进士出身,才学兼备,外放多年,历任多地,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深知升迁之难,而且现如今的陈浚,已近天命之年,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能活到花甲的又能有几个? 若是没有大的功绩,陈浚这辈子,能够三品荣休,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多谢明公支持!”王重脸上露出笑容,起身走到陈俊身前,躬身拱手深深一礼。 知州和通判都已经联合起来,整个泉州,自然都不会再有异样的声音。 二月二十四日,泉州湾内,济海造船厂正式动工,同时,济海商号的第一批两大艘海船,在漕帮的护卫和当地招募的船员水手的驱弛之下,拿着王重提供的海图,开始了第一次南下航运,盛维留在了泉州,总览大局,而长松则随船南下,直奔南阳而去。 可随着时间推移,一个问题也逐渐摆到了王重和陈浚的面前,那就是春耕。 春耕到来,百姓们要忙着春耕播种,进入农忙时节,不管州衙的政策如何变幻,但耕种始终是重中之重,因为此时的大宋,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 还是陈浚亲赴北边的兴化军,调来两营人马,驻守泉州湾的同时,负责码头港口的一干修建工作,当然,一应开始皆由泉州承担。 时间来到三月,早在二月涨潮时就开始引水入库的盐场,也正式开始晒盐,刚刚招募来的盐工们虽然已经提前接受了理论方面的培训,但真到了实操阶段,还是有些抓瞎,王重只能亲自上阵,指挥众人晒盐。 入库的海水已经经过蒸发、沉淀、过滤、升华,已经祛除了海水中绝大多数杂质,使卤水达到饱和状态,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真正的奇妙之处,还在于接下来晒盐的步骤。 三月十二日,陈浚被请到了盐场。 上午,旭日东升,海风徐徐,看着盐田底部,那一层结晶出来的洁白如雪的盐粒,陈浚终于动容,满脸惊愕。 盐粒扑在池底,上方还有一层不浅的海水,如此现象,着实超出了陈浚的认知。 王重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盐工们,拿着特制的工具,赤脚站在盐田一侧,将盐田中析出的海盐结晶推至另外一端,进行堆积。 眼瞅着一座座好似白雪般的盐粒堆积而出的小雪山,陈浚忍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这真是海水晒出来的盐?”陈浚蹲下身子,捻起一小撮,放入掌心之中,盐粒洁白,颗粒较大,并不细腻,粒粒分明,撤军如观掌纹般细细观察一阵之后,抬手径直将盐粒倒入口中,忍不住等瞪大了眼睛,瞳孔皱缩。 “明公觉得此盐如何?”跟在陈浚身后的王重笑着问道。 陈浚起身,看着王重,忽然拱手一礼:“子厚果真大才,如此妙法,闻所未闻,此盐一出,泉州,富矣!” 王重自然不能让陈浚给他行礼,赶忙伸手扶住,说道:“明公荣禀,此乃盐粒结晶,还得经过一番处理,才是我们平时所用的食盐!” “不知该如何处理?”陈浚也顾不上和王重客套了,当即便好奇的追问道。 王重却神秘一笑,说道:“明公自己去看,岂非胜过下官的万语千言!” “不错不错!”陈浚脸上也露出笑容,一把抓着王重的手道:“走走走,咱们赶紧去!” 晚上,第一次晒盐的结果也统计出来了,晒盐田共有二十四亩,共计出盐一万余斤。 现如今市面上盐价从三十文到百文不等,似盐场晒出的这批盐的品质,几乎和市面上最上乘的青盐相当,若是以百文的价格出售,那就是一百万钱,一千贯的收益。 当然了,价格自然不能这么算,盐商们自然也要赚钱。 看到这个数字,饶是陈浚也不住目瞪口呆,只七八日的功夫,便有将近千贯的收益,若长此以往,再将晒盐场的规模扩大,将王重选定的那几处适合建盐场的滩涂悉数建成,那时的情形,陈浚甚至有些不敢想象。 陈浚激动的抓着王重的手道:“子厚,你看定的那几个地方,咱们立马动工,兴建盐场······” 王重被陈浚说的苦笑不得,当即道:“盐场自然要建,但不是现在!” “为何?”陈浚不解的问。 王重道:“首先,晒盐的工序十分繁复,咱们现在连个熟练的盐工都没有,时时刻刻都得我在旁边盯着,连我那几个一直跟在我身边学生都还没熟悉,更何况是寻常盐工!” “子厚的意思是?”陈浚问道。 “咱们还是稳妥些,先将这个盐场扩大,再多招些盐工,先让这批盐工熟悉晒盐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流程,待他们技艺娴熟之后,咱们再到其余那几个合适的地方兴建盐场,让这些老盐工再去带新招收的盐工。” 陈浚听了也冷静下来了,不住点头道:“子厚所言极是,方才是我冲动了!” 王重笑着道:“盐务乃是国之基石,明公一心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一时之间情绪难免激动,下官钦佩还来不及!” “哈哈哈!”陈浚看着王重,忍不住捋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那便听子厚的,咱们一步一步的来!” “明公英明!”王重拱手道。 翌日一大清早,带着王重亲笔连夜所书的奏折,并两罐海盐的信使,便自泉州湾一路乘船北上,直奔东京而去。 晒盐场已经出了结果,第一时间自然要奏报嘉佑帝,这可是妥妥的政绩! 第374章 嘉佑帝的反应 嘉佑七年四月,东京汴梁,皇城之中。 殿试刚过没几日,卧病在家的蔡大相公就撒手人寰,一命呜呼了。 蔡大相公乃是两朝元老,国之重臣,为官清正廉明,以刚正耿直闻名,且两袖清风,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发妻,与之相依为命,蔡大相公去后,蔡大相公的妻子周氏,也随之而去。 还是朝廷出面,替蔡大相公料理的后事。 前段时间,蔡大相公虽步步紧逼,甚至一度在朝堂上,死谏嘉佑帝过继宗室子,早立储君之事,嘉佑帝虽然因此有些不大待见蔡大相公,甚至一度见了他就心烦,但也知道,蔡大相公乃是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天下,并无半点私心。 而今蔡大相公先是一病不起,随即撒手人寰,嘉佑帝心中也是悲切不已,毕竟在嘉佑帝心中,蔡大相公与其相伴数十载,乃是难得的肱骨之臣,是嘉佑帝的臂膀,是君臣,更是知己、是好友。 如今却······ 嘉佑帝本就是个极重感情,心地极为善良的人,心中又怎会不悲痛。 接连好些日子,嘉佑帝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辗转反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御花园中的鲜花也到了盛开的时节,嘉佑帝心情不好,皇后曹氏担心他的身体,就拉着嘉佑帝到御花园里散步赏花,放松散心。 嘉佑帝和曹氏夫妻数十年,感情深厚,自然也明白曹氏的用心,二人便在花园中闲谈起来。 两口子一个是九五之尊,当今皇帝,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聊的自然也都是家国大事。 忽然,一个年纪不大的内侍轻手轻脚的走到嘉佑帝的贴身内官身边,以手遮口,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老内官神色微变,似是听到了什么颇为惊讶的事情,当即便和那小内侍仔细确认,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老内官找了个嘉佑帝和曹皇后说话的空挡,凑了上去。 “陛下,大娘娘,皇城司那边有泉州的消息了!” “泉州的消息?”嘉佑帝先是一愣,随即便想了起来,当即便抬眼看着老内官问道:“是王重的消息?” “陛下圣明!”老内官笑着躬身拱手礼道:“月前王通判兴建的盐场已经晒出了海盐,王通判特将晒盐之法的章程写成了折子,通过皇城司递了上来,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两罐盐场月前晒出的新盐。” 说话间,老内官便将内侍递上来的折子送至嘉佑帝手中。 嘉佑帝有些激动,迫不及待的将折子看完,再度扭头问道:“来人现在何处?” “在殿外候着的!”老内官道。 “宣他过来,朕有话要亲自问他!” “诺!”老内官拱手躬身施礼,当即走到一旁吩咐下去,立马便有小内侍跑去传话了。 未几,泉州来的信使,就已经到了嘉佑帝身前。 “卑职皇城司探目贾冰,拜见陛下,拜见大娘娘!” “免礼平身!”嘉佑帝迫不及待的问道:“王通判在折子里说,你对引海水晒盐之法知之甚详?” “不敢说知之甚详,只是自王通判命人修建晒盐场开始,卑职便一直跟在王通判左右,又时常诵读王通判所书《晒盐法》一书,耳濡目染,对晒盐之法,从头到尾,所有的步骤基本上都在盐场见过。” “王爱卿在奏折中说,二十四亩的晒盐田,共析出盐粒结晶一万一千两百四十三斤六两七钱?” 贾冰道:“回陛下,确实是这么多,王通判说,因是第一次制盐,盐工们的技艺还比较生疏,或许将来待技艺娴熟之后,产量能有提升也未可知!” “析出的盐呢?快拿上来,让朕瞧瞧!”嘉佑帝迫不及待的道。 旁边一个中年内侍立马便将两个大概椰子大小的罐子送了上来。 贾冰道:“陛下,陶罐之中装的乃是自将海水晒干过后形成的盐粒结晶,尚未经过处理,颗粒较大,杂质较多,乃是粗盐,较之井盐、湖盐所产粗盐瞧着虽然不同,但滋味却大同小异,王通判说,若是久食,身体会有不适。 而瓷罐中所盛,乃是粗盐再度溶解沉淀,过滤之后,析出的精盐,盐粒细小,盐味较为精纯,几乎已经尝不到苦涩之味了。” 嘉佑帝本想自己亲口尝试,却被曹皇后给拦住了,旁边的李内官当即笑着上前,主动请缨,欲替嘉佑帝先尝一番。 李内官先尝的是粗盐,用调羹舀出少许,倒入白纸之上,将白纸弯曲成渠道状,倒入口中,粗盐苦涩,虽有盐味,然杂质太多。 “咸味十足,就是有些苦涩。” 李内官说出感觉后,又试了精盐,脸上顿时便露出些许震惊之色。 “咸味纯正无比,毫无苦涩之意!比之宫里用的上等青盐丝毫不差!” “当真?” 其实只看颜色,就能看出来海盐和普通粗盐之间的区别。 嘉佑帝忍不住自己尝了一下,心中也忍不住震撼,当即让贾冰给他讲解晒盐的过程和缘由,奈何信使虽记住了晒盐的各个步骤,并且还有图册注解,但有些词句,原理,贾冰解释不清楚,嘉佑帝一时片刻也理解不了。 只能感慨一句:“王子厚年纪最轻,却是个难得的大才!” “此法若能推广天下,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也!!” “陛下明鉴!”贾冰却忽然进言道:“王通判曾说,晒盐之法,看似简单,实则繁复苛责,稍有错漏,出盐的品质便有可能相去甚远,若是想晒出这般质量上乘,杂质极少的精盐,对盐工手艺的要求颇高! 通判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便是此时此刻,泉州湾一号盐田中的盐工们,第一次接触晒盐这个行当,若无王通判亲自指点的话,也未必能够再晒出品质这么好的精盐来! 但若只要粗盐的话,依照通判所呈图册一一还原,当无大碍!只是粗盐中所含杂质太多,久食于人体有害!” “通判便在图册的最后,附上一份未来三年泉州盐场发展计划,请陛下过目!” “未来三年泉州盐场发展计划?”嘉佑帝这才注意到,图册的最后一页之上,赫然写着这份计划。 “传朕旨意,擢泉州通判王重为朝散大夫,赏百金、良田百亩、绸缎十匹,兼泉州盐铁使,总领泉州盐务诸事,其余差遣如故!” 当这封圣旨传到泉州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知州陈浚都愣了,那些赏赐也就罢了,可王重这小子来泉州不到一年,这品级就差不多跟陈浚持平了,关键是官家还把泉州盐务的事情,交给了王重全权处置,这是何等的信任。 那可是一州盐务,若是以前,陈浚自然不放在眼里,可现如今随着盐场成立,盐务一年的所能够带来的收入,绝对远超泉州财赋,这么大的一份政绩,可惜现在却是王重的了,这叫陈浚心里如何不吃味。 幸好这个时候,当初济海商号南下的三条大船,都已回到了泉州,三条大船,尽皆满载而归,金银玛瑙各类珍品、龙脑麝香各类香料、上等的檀木等等不胜枚举。 满满三船的货物,给济海商号带来了至少十数万贯的收入。 丹碧楼内,长松高举酒杯,一脸感慨的对着王重道:“此番能如此顺利,多亏了子厚的海图,若非有海图指引,我等不知还要在海上漂泊多少时日!” 王重的海图,标记的可不仅仅只是地域路线那么简单,还有各地的产出,习俗、风土人情等等,标注的十分清楚,长松等人循图到达一个地点之后,就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最喜欢什么,能用什么和他们换到当地盛产的珍稀之物。 临行之前王重虽说过海图年代久远,乃是其师门流传下来的,不能确定准确度如何。 但事实证明,王重所提供的那份海图,精确度极高,尤其是各个区域的详图,描绘的十分详尽,几乎没有偏差。 王重举杯道:“有用就好!” 长松对王重是愈发钦佩了,分明年岁只比自己稍长,可见识却远非自己能及,尤其是目光之犀利,若非王重邀请,盛家估计就算是传到了他手里,也不会去考虑出海贸易的事情。 只一趟跑下来,带来的利润都赶上盛家一年的收益了,这还是因为第一次出海,稳妥起见,盛家只买了三艘海船。 长松和王重还有盛维说着他这一路南下的见闻,各地的风土人情,遇上的事情,神情有些激动,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眉飞色舞。 于此同时,东京城,盛家,三月初,盛老太太便带着明兰母女三人,自宥阳乘船北上,返回东京。 因着并不赶时间,且一路北上多为逆流,是故速度并不快,路上又顺道去了趟扬州,视察了一番王家的产业,是以前前后后总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四月初才回到东京。 寿安堂里,盛紘把王重被嘉佑帝褒奖,不仅升了品阶,身上还多了个泉州盐铁使的差事,手握实权,不知惹来多少红眼的事情告诉了盛老太太。 饶是盛老太太听了,也不禁觉得意外:“他才去泉州不过半年,就办下了这么大的事情?” 盛紘极为感慨的道:“子厚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得名师教导,学富五车,便是儿子也未必能够赶得上他!” 盛紘现如今也不过才是个从五品下的小官,挂了个闲职,并没有什么权利,虽说京官比地方官员清贵,但官家突然的擢升赏赐,不正是告诉满朝文武,如今王重虽然远在泉州,但如今却是几乎是简在帝心了。 官家亲自下旨擢升一个六品小官,不过从未有过,但也极为罕见。 “儿子在官场上辛辛苦苦十几年,至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子厚不过初入仕途,弱冠之龄,便已官至五品,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 盛老太太却有些忧心的道:“这事儿只怕未必有你想的这般好!” 盛紘一愣,不解的问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盐铁自古以来,便是朝廷的命脉,自前朝改革盐政之后,盐务的地位便愈发重了,而今朝中掌管盐务的,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当朝大员,个中关系,盘根错节,不知牵扯了多少朝臣,多少世家!” “昔日范文正公何等英雄人物,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殁于任上,客死异乡的结果,更何况是子厚!” 老太太的话,说的盛紘心中一凛,立马回过神来:“母亲所言极是,子厚年纪太轻,若是功劳太大,成就太高,难免会惹人眼红,盐务之事,牵扯甚广,保不齐便动了哪家的利益······” 话到这里,盛紘竟油然生出一股怅然无措之感。 盛老太太道:“你也不必这般过分忧虑,如今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只是子厚到底年轻了些,伱得好好嘱咐他一番才是。” 盛紘忙拱手应是:“出头的椽子先烂,为官之道,在于一张一弛!若是一味的出头拔尖,难免盖过了同僚们的风头,同僚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底怎么想的,就难说了! 儿子这就去信给子厚,叫他莫要一味出头拔尖,还得注意韬晦才是。” 盛紘走了,已经十一岁,个头又往上窜了不少的明兰走到了盛老太太身边。 “都听到了?”盛老太太淡淡的问道。 明兰点头道:“嗯!听到了!” “哎!”盛老太太叹了口气,捉着明兰的手,感慨的道:“本事大是好事,可本事要是太大了,却又难说了!” 明兰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单纯懵懂的八岁幼童了,跟着庄学究读了几年的书,又在盛老太太身边耳濡目染,明兰的心智也愈发成熟。 可正因为成熟了,明兰才能理解盛老太太这话的意思。 “许久没去庄上了,明日带上你小娘和栋哥儿,咱们去瞧瞧王李氏吧!”盛老太太忽然话音一转说道。 “都听祖母的!” 明兰笑着揽住盛老太太的手臂,笑着娇声说道。 随着卫恕意跟着回到东京,便在家里西北角腾出了个小院子,给卫恕意和长栋居住,自打和生母相熟之后,长栋和卫恕意也愈发亲近,加之长栋年纪还小,盛老太太自然也不好叫人家母子分离,便让长栋搬出了寿安堂,跟着卫恕意住。 两岁多的长栋,已经能说能走,能够自己吃饭,颇为乖巧懂事了,尤其是眉眼,越长越像盛紘,又有几分卫恕意的柔美,盛紘对这个幼子也是喜爱不已,时常去卫恕意院里,看看儿子,顺便再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卫恕意好好温存一番。 许是出于愧疚,又许是王重和明兰的关系,盛紘在卫恕意的院里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卫恕意虽不似林噙霜那般说放得开,什么新奇的花样都玩的出来,甚至还有些保守。 但男人就是这样,野花吃多了,似卫恕意这般漂亮纯净的家花,就显得尤其香甜诱人。 卫恕意不似王氏那般说话夹枪带棒,也不似林噙霜那般能够和盛紘谈诗论词,抚琴弄萧,但却胜在可意体贴,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从来不会和盛紘提要求,盛紘给了她就拿着,盛紘没给,她也不会主动要。 如此不卑不亢,再加之卫恕意先前的遭遇,还有活泼可爱,乖巧听话的儿子长栋,反倒是让盛紘心里生出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愧疚感,觉得对不住卫恕意母子二人,自然也就变着法的想要补偿卫恕意母子,去卫恕意院里的次数自然也就多了。 而今林噙霜虽然又得了盛紘的宠爱,但盛家的中馈,却仍旧牢牢的握在王若弗的手中,除非王若弗犯下弥天大错,否则的话,林噙霜怕是这辈子也没可能再管家理事了。 管家理事的权丢了,手里的产业盛紘也只还了她一部分,关键是现如今盛家的下人们都知道,六姑娘未来的夫婿,他们未来的六姑爷,不仅很得自家主君的看重,官职也不低。 更关键的是,自打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剩下剩下的老人,不是老太太房里,就是王若弗手底下的,林噙霜连带着长枫和墨兰手底下的人都被换了一茬,这些人固然听林噙霜她们的话,但要是想让她们舍生忘死的替林噙霜卖命,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林噙霜向来是个极有手段,且极能隐忍,又舍得放下面子身段的,连盛紘都被她哄的团团转,想要拉拢这些个下人,也是迟早的事情。 否则的话,原来在扬州时,她如何与王若弗分庭抗礼,要知道王若弗的娘家,那可是真正世代簪缨的书香门第,不是现在的王重能比的。 归根结底,还在于盛紘的态度,昔日盛紘凡事都偏向林噙霜,甚至很多事情,都不用林噙霜开口,盛紘就会第一时间替林噙霜找好借口,什么娇弱、善良之类的。 只是经历过儿子险些被闷死在腹中这事儿之后,铁一般的事实被摆在眼前,盛紘虽然始终不愿相信,可为了儿女,只能收敛起对林噙霜的偏爱。 若是卫恕意和长栋如原著一样都死在扬州,只怕此时盛家后宅的走向,早已恢复到和原剧情一样了。 是故对于盛紘经常往卫恕意院里跑的行径,林噙霜虽然气愤,但却拿卫恕意没有半点法子。 林噙霜心里明白,只要卫恕意还在盛家一日,盛紘对她心里就始终都会有一根刺,可偏偏她又不能拿卫恕意如何。 林噙霜明白,悄无声息的弄死卫恕意的机会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不论是下毒、陷害、还是制造意外,都难免会落下把柄,最后会把事情牵连到林噙霜自己身上。 而且只要林噙霜做了,盛紘就算再喜欢她,只怕也会强忍着不舍处理了她。 相伴近二十年,林噙霜实在是太了解盛紘了,盛紘心中最最在意的,还是盛家! 只是在知道王重又受了褒奖,还升了官,得了许多赏赐,王李氏还将官家赏赐的锦缎,送了好几匹来家里,连王若弗都得了一匹,偏偏就是没有她林噙霜的,林噙霜又忍不住砸了一套崭新的茶具,两只花瓶,一个香炉,还有两本墨兰正在看的书,也被盛怒的林噙霜抢过去,撕了个稀巴烂。 尤其是知道盛紘又去了卫恕意院里之后,林噙霜直接气的快要三魂升天,七魄出鞘。 整个林栖阁上上下下,尽皆噤若寒蝉,女使婆子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连墨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捋林噙霜的虎须。 与此同时,盛家东北角的偏僻小院里,却满是欢声笑语。 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王重同样也没闲着。 随着时间推移,晒盐的次数逐渐增多,老盐工们的熟练度也逐渐上升,新招的盐工们也在慢慢熟悉晒盐的各种工序。 来自兴化军的两个指挥营的军士们,除却驻守在盐场四周的部分军士之外,其余军士尽皆被安排了新盐场的建立之中。 当初王重堪定的几处地方,如今也陆续开始动工,自三月起至今,盐场拢共出盐十余万斤,而且还都是质量上乘的精盐,这么多精盐一下子涌入泉州市场,一下子就将原本的食盐市场打破。 因着产量有限,王重和陈浚商议后决定,先供应晋江和南安二县,先将海盐在晋江和南安两县普及,待产量上去之后,再将海盐逐渐普及整个泉州,使得泉州百姓尽皆能够吃上味美价廉的精盐。 寻常百姓所食,多为私盐,这些私盐自然不会是什么品质好的精盐,售价也是十几文到二三十文不等,价格并不高。 官盐的品质自然要胜过私盐,但官盐价格太高,尤其是产自蜀地的井盐,制作工序繁复不说,自蜀地运往中原,也非易事,价格自然也就一直居高不下。 寻常盐场所产之盐,价格不低,但其中杂质也不少,滋味自然也就不好说了。 泉州盐场新推出的海盐,虽颗粒比寻常精盐稍大一些,但色泽洁白透亮,光是卖相,就胜过寻常官盐许多。 更别说价格了! 第375章 回京述职,途经宥阳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两年多,时间来到嘉佑九年秋! 泉州,泉州湾内。 不过两年多的时间,泉州湾较之两年多之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海湾内,顺着海岸线的港口里,停靠着一排排降下了巨帆,硕大无比的海船,延绵数里。 这些海船,靠北边的,俱是吃水极深的海船,都是刚刚满载而归,准备北上去杭州,再转入内河,或是顺江而上,而是自扬州转入运河之中,一路北上,直赴东京汴梁。 靠南边的,吃水较浅,都是准备出海的,只不过出海之前,还要在泉州装上一部分泉州盐场出产的海盐,以及济海商号名下的布坊和染房所产的布匹、还有自各地运来的瓷器、苏杭出产的上等绸缎,还有福建路产出的茶叶。 而今的泉州,除了是港口码头之外,更是成了如同杭州一般的中转站。 码头之上,地面俱是青石板铺筑而成,一条条近丈宽的栈道自港口延伸出去,形成了一个个装卸货物的绝佳渡口。 每个渡口,都有披甲执杖的官军值守,一日两班,自卯时初刻,一直到酉时正刻。 就在码头和晋江县城中间,宽逾五丈的官道之上,西边是新建市集,市集上什么都有,各种茶摊食肆,小摊小贩,全都集中于此,纵横交错,井然有序,衙门还专门雇了人,白日里有专人维持秩序,每日晚间还有人负责清扫卫生,日日不歇。 集市往西,便是一排挨着一排的库房,同样排布的十分规律,宛若井田,三丈宽的大道纵横交错于其间,其上推着板车、赶着驴车的力夫往来不绝。 官道往东,则是而今在整个沿海区域都赫赫有名的泉州七楼。 泉州七楼全名安乐坊,是一座以七座高楼为中心的坊市,是现如今泉州最大的销金窟,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尽皆汇聚于此,挥金如土,声色犬马! 若从高空俯视,便能发现,七楼呈北斗七星状,七楼之间,以两层层的抄手游廊相连。 当先的一座名唤太白楼,是一座酒楼,楼前有一对楹联,写的是前朝李太白的两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副楹联,乃是当今泉州通判王重亲题。 因为这楼乃是由济海商会所建,又借用了李太白之名,故才用这两句诗。 据说这太白楼背后的东家济海商会,和扬州的望江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太白楼是除了望江楼之外,整个大宋境内,炒菜做的最美味的酒楼,就连东京城内的樊楼,若是比起炒菜的手艺,也要逊色不少。 太白楼东南三十步,是百花楼楼,顾名思义,乃是一座花楼,楼中女子,来自大江南北,还有契丹、西夏、高丽以及吐蕃,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西域胡女,还有许多是出自泉州教坊司的乐籍女子。 其余五楼,一座珍宝楼,一座拍卖楼,剩余的三座楼,便是客栈,四周还有一个挨着一个,鳞次栉比的小院,拱卫着这七座高楼。 安乐坊虽然刚刚兴起不过半年,却已经成了泉州最大的销金窟,往来出入的,多是腰缠万贯的巨富。 还有泉州城中那些世家巨富的膏梁纨绔,也都是这泉州七楼中的常客。 知州陈浚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在里头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惹得陈浚盛怒不已,亲自到百花楼里头把人抓了出来,据说被陈浚狠狠上了一顿家法,藤条都抽断了两根,打的陈六郎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之后更是禁足在家,好几个月都没见出门,一时之间,被百姓引为谈资。 安乐坊,太白楼,三楼临海的雅间内,王重和陈浚相对而坐。 陈浚眺望着泉州湾内停泊的一艘艘海船,码头之上往来不绝的人流!又扭头看着面上始终一派风轻云淡,好似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够令其动容的王重,心中一时之间感慨莫名。 “子厚此番回东京述职,不会一去不返了吧?”陈浚忍不住问道:“如今的泉州,可离不得子厚!” “明公说笑了!”王重道:“是去是留,朝廷自有决断,又岂是重能决定的!” 陈浚苦笑着道:“子厚就莫与我玩笑了!” 王重道:“如今第一个三年计划已经完成,各项基础建设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扎,一步一步,继续执行咱们当初制定的下一个三年计划,三年之后,自然能见成效!” 陈浚立即和王重诉苦道:“话虽如此,可子厚若当真走了,如今泉州这么大的摊子,就得全落到我一个人头上,我都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哪有那么多精力!” 王重摇摇头,说道:“明公在这知州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两任,我朝虽有连任的惯例,但连任却从未有超过三任的,这几年泉州财赋,一年就翻好几番,以明公的履历,再加上泉州这几年的成绩,此番怕是要直接调任东京了!” “哎!”陈浚却叹了口气,目光闪烁着,感慨道:“东京虽好,此时却非善地。” 王重道:“蔡大相公都走了两年了,想来官家也快作出决定了!” 陈浚看着王重:“子厚觉得,官家会选择哪位王爷?” 王重没有回答,反问道:“明公觉得呢?” 陈俊道:“邕王年长,且子嗣众多,将来不必为承嗣担忧,想来便是他了吧!” “邕王虽只比兖王年长半岁,但莫说半岁,便是一日,一个时辰,一炷香,长便是长!” “但也不尽然!”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说道:“终究是自宗室之中过继子嗣,既是过继,那年长年幼,又有何妨!只消过继到官家和大娘娘膝下,自然便是嫡脉,嫡长嫡长,嫡在长前!又何须再在意长幼呢? 从古至今,膝下无子,从兄弟或是同族兄弟的儿子中过继的子嗣,难道都是只看长幼,不看品性德行?若是只看长幼,官家还纠结什么,朝臣们还吵什么,直接让官家过继邕王便是。” “其实不论是邕王还是兖王,比起其他宗室,也只是血脉与官家更近一些罢了。” 陈浚冲着王重拱手道:“子厚言之有理。” 王重道:“其实不管是兖王还是邕王,最后储君之位到底花落谁家,说到底还是官家自己说了算,便是二王相争,争的也是官家的看法和好恶,和咱们这些做臣子有什么干系。 为人臣者,只消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犯下过错,难不成将来新君登基之后,还能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怪罪咱们?” 陈浚道:“子厚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话虽可以这么说,但朝堂诸公不会这么想,兖王和邕王也不会这么想,那些个早早便投入二王麾下的朝臣们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王重道:“无外乎是想搏一个从龙之功,得一个潜邸旧臣的名分!” “子厚既无心从龙,此去东京,那就更该小心谨慎些!”陈浚提醒道。 王重凛然,拱手正色道:“多谢明公提点!” 难怪陈浚忽然说起立储之争,原来是为了提点自己,不要掺和进去。 陈浚却笑了笑:“子厚心中既早已有数,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便端起酒杯:“那我就借这杯薄酒,祝子厚此去一路顺风,无波无澜。” “那就承明公吉言了!” 王重举杯和陈浚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翌日一早,王重于码头登船,只带着余初二和王二喜两人,背着简单的行囊,一路北上,至杭州走陆路至金陵,转道便去了宥阳,参加两日后盛家大老太太的寿宴。 对于王重的到来,盛维自然是极为欢迎的,奈何他和李氏要操办大老太太的寿宴,迎来送往忙的不可开交,便也只能让长松和长梧兄弟俩招待王重。 可长松的事情也不少,招待王重的活,就只能落到长梧这个闲人身上了。 这几年,盛维和长松父子二人一直呆在泉州,只过年的时候,才能抽出空回一趟宥阳老家,可每次回来都住不上几天,今年是大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济海商号那边的生意也逐步进入稳定阶段,盛维这才领着长松回到宥阳,亲自替生母操持寿宴之事。 长梧这几年一直在家跟着盛维请的教习练习武艺,钻研兵法,准备参加来年开春的武科。 武科只有三级,解试、省试以及殿试。 解试在地方,省试和殿试皆在京师,前者由兵部负责主考,后者则是官家亲试。 不过长梧是个直肠子,脑子转的也不快,心思不够活,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在官场上厮混,但习武颇有天分,盛维也不求长梧将来能有多大的成就,反正大房的家业怎么都有他一份,保他几辈子衣食无忧不成问题,盛维只求长梧能混个官身,除了望子成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只要长梧有了官身,盛家大房,就不是商贾人家了。 虽说商人的地位在本朝已有提升,但那些个世家大族们,打心眼里,还是瞧不上商人。 盛维让长梧招待王重,长梧就拉着王重在家中演武场,和王重且切磋,向王重请教武艺,求王重指点。 王重此来是为了给大老太太祝寿,并非是为了游玩,在演武场里呆的倒也没觉得怎么。 只是不曾想,到了寿宴这日,在宴席之上,竟然闹出了不小的波折。 闹出波折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盛维的大女儿淑兰的夫婿孙志高。 因着盛家在宥阳本地也算得上望族,二房的盛紘现如今更是在东京做官,盛家大房的老太太六十大寿,宥阳知县便带着礼物登门祝寿,盛维亲自接待,将人请到了主桌上。 原本还没什么,可当盛维将王重介绍给宥阳知县之后,宥阳知县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当时宥阳知县打量着王重问道:“可是现任泉州通判的王重王子厚?” “正是王某!”王重拱手坦然承认。 “盛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王通判来了,竟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有王重在,宥阳知县自然不会自称本官。 没等盛维解释,王重就笑着说道:“裘知县误会了,王某此番本是奉命回东京述职,途径宥阳,正巧赶上大老太太做六十大寿,这才临时起意,跑来拜会贺寿,顺道讨杯水酒吃吃,而且我此行乃是轻车简行,不想兴师动众,特意嘱咐了伯父,莫要声张,还请裘知县莫要怪罪。”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误会了!”王重既然给了台阶,裘知县自然也乐得踩着台阶下。 宥阳在金陵西南,王重自泉州而来,若是要去东京,当走扬州,顺着运河一路北去,怎么可能会途径宥阳。 但早已知道王重和盛家关系的裘知县,自然不会颠婆,和王重一番寒暄,随即便拉着王重闲谈起来,王重在泉州做的老大事情,早已传遍了江南一带。 尤其是王重发明的晒盐法,沿海诸多州县争相效仿,王重也不吝啬,将晒盐之法编写成册,但凡是登门求教的,便将晒盐法相赠,还专门从泉州盐场之中,抽调出技艺娴熟的老盐工前往指点。 王重和陈浚两人的大名,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南以及两淮之地 裘知县本只是想来贺寿,走走过场,一方面是拉拢拉拢盛家,毕竟治理地方,离不开当地望族的支持,而盛家就是宥阳的望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和远在东京的盛紘,或者盛紘未来的女婿王重扯上点关系。 未曾想竟然在大老太太的寿宴上碰上了王重本尊,自然免不了拉着王重说话,对于旁人的搭话,虽不至于冷落,但也不会如何重视,寥寥数语敷衍过去便是。 只怕是裘知县也不曾想到,他这一番举动,竟然将原本满心欢喜想要与他结交说话的孙秀才给惹恼了,裘知县满脸笑容,自顾自的和王重说话,旁边的盛维也不住帮腔,却没人搭理自己这个将来有望高中,出将入相的英才。 孙秀才越想越气,脸也越变越黑,接连喝了几口闷酒之后,把酒杯往桌上狠狠一顿,拍案而起,瞪了王重和裘知县一眼,重重哼了一声!骂了句“竖子不足与谋!”,当即拂袖转身离去! 将原本满是欢声笑语的宴会厅都弄的肃然一静,几十双眼睛全都看向了大步流星,疾驰而出的孙秀才。 王重笑着端起酒杯道:“孙兄定是吃多了酒,来来来,咱们莫理会他,裘知县,我敬你一杯!” 裘知县脸上的不快也瞬间消散,立即便挤出笑容,端起酒杯:“通判远道而来,是我该敬通判才是!” 见二人都开始吃酒了,众人也立马拉着旁边之人,推杯换盏起来,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安静了不过片刻的宴会厅,立马又恢复了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只是盛维和李氏还有盛老太太,以及长梧几兄弟的脸上,表情都不怎么自然,尤其是女客那边,坐在李氏身边的淑兰,只觉得屁股底下跟着了火似的,坐立难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无比。 宴席过后,王重陪着盛紘,亲自将裘知县送至门口,盛维自然免不了赔礼道歉,有王重在,裘知县自然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哎!”亲自将裘知县送上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去,盛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今日多亏了子厚你在,不然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盛维的心里清楚的很,盛家的买卖做的再大,库房里的银钱再多,但也绝对没法和裘知县硬碰硬。 常言说的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又岂是空穴来风。 盛家能有如今的局势,是盛家数代人的积累,是盛维和盛紘兄弟俩辛劳半生的成果,盛维做生意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便是受了委屈白眼,遭了冷落,也从来都只憋在心里,和人打交道时,向来都是谨言慎行,尤其是官面上的人,生怕得罪了人,招惹上仇家。 不成想今日在自家老母的寿宴之上,作为自家女婿的孙志高,竟作出此等无礼狂悖的行径,当场给裘知县难堪,得亏是有王重在场,裘知县看着王重的面子,这才忍了这口气。 裘知县是什么人?宥阳知县,宥阳的父母官,整个宥阳县,就数裘知县最大。 如若不然,今日之事,不知得付出多少代价,赔上多少道歉,才能揭得过去。 “伯父!”王重对盛维道:“恕我多句嘴,孙志高如此目中无人,狂妄无礼,迟早有一日,会招来祸患,或许未必会牵连到盛家,但淑兰姑娘,怕是······” 盛维顿时色变。 “这······” “哎!”王重看着裘知县马车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伯父!” 盛维咬咬牙道:“我这就去和母亲商议!” 翌日一早,王重便离开了宥阳,只是临行之前,去衙门拜见了裘知县,三日之后,盛家便一纸诉状,将孙秀才告上了公堂。 第376章 对簿公堂 宥阳县衙,公堂之上。 裘知县将手中惊堂木往桌案上重重一拍,一脸威严:“堂下何人?” 盛维忙道:“草民盛维,拜见青天大老爷!” “所为何事?” 盛维道:“草民要状告草民的女婿,本县的秀才孙志高!” “状告自己女婿?”虽然早已知道剧本,但裘知县还是露出一副十分诧异的模样:“盛维,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盛维拱手道:“草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草民就是在状告草民的大女婿孙志高,请知县明察!” “状纸何在?”裘知县也不再询问,当即走起了流程。 一旁的师爷忙拿着一封状纸站了起来:“状纸在此!” 裘知县接过状纸,匆匆数眼就将内容扫过,随即抬眼看着盛维:“你说要状告伱女婿孙志高不敬亲长?可否细细道来?” “知县荣禀!”盛维再度拱手施礼道:“三日前,是家母六十大寿,草民在家中设宴,请了家中故旧亲朋,同为家母祝寿!” “不错,当日本官也去了!”裘知县点头道。 盛维道:“那日小女淑兰,和孙志高也回来给家母贺寿,可不曾想,那孙志高不但对家母没有半点恭敬,反而趾高气扬,还在寿宴之上,全然不顾场合,当着所有家母和宾客的面,大骂草民是竖子!草民可是那孙志高的岳父,对其也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从来不曾有半分懈怠。 未曾想,待宾客散去,家母越想心中越不痛快,那孙志高看似是在骂草民,但又何尝不是在骂家母,家母想到此处,心中郁结,竟晕了过去,接连数日,都吃不下,睡不着,眼瞅着日渐消瘦,郎中也都束手无策。 而且这已经不是孙志高第一次如此了,往日里他仗着自己是秀才,在草民家中作威作福,全然不顾草民这个岳父的脸面,对草民的母亲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从来不曾有过半分尊敬。” 裘知县的脸已经变得越来越黑:“盛维,你所言可当真?” “草民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草民的母亲,现如今还在家中卧病,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家母说了,孙志高既不当我是他岳父,不拿家母当长辈,那他这个女婿,我们盛家也高攀不起,恳请知县替我家做主,让小女淑兰与孙志高和离!” “盛维,你可知,公堂之上,信口雌黄,欺瞒本官的下场?”裘知县一脸威严的道。 盛维赶忙跪在地上,一脸诚恳,拱手朗声道:“草民绝不敢有半句虚言,知县老爷尽可叫孙志高来,与草民对峙!至于家母的情况,回春堂的朱大夫也可作证。” “来人,传孙志高,传回春堂朱有正!” 没多久,孙志高和朱大夫就被带到了公堂上。 裘知县没有问孙志高,而是先问了朱大夫:“朱有正,本官问你,近日你可替盛家老太太看过诊?” “回知县大老爷,草民近几日日日都去盛家,替盛家老太太看诊!” “近几日都去?是哪日开始的?” “三日前,老太太六十大寿那天晚上!” 裘知县点了点头:“说说你给盛老太太看诊的经过!” 朱大夫道:“那天晚上,天已经黑了有一阵了,草民都关门准备睡下了,不想盛家郎君却来敲门,火急火燎的说他家老太太晕了过去,请草民素素随他回去看诊,人命关天,草民自然不敢懈怠,跟着盛家大郎到了盛家! 草民给盛老太太诊脉过后,确定老太太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之相,立马给老太太施了针,开了方子,近几日草民日日都去盛家给盛老太太复诊,可老太太受心病所扰,情况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人也变得十分憔悴,若是心病不除,只怕·······” “只怕什么?”裘知县追问。 朱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只怕将不久于人世!” “知县大老爷!”盛维立马跪倒在地,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恳求道:“求您替我盛家做主啊!” 随即指着孙志高,怒道:“孙志高,你这个混账,都是你,害的我母亲病成这样。” “啪”的一声,惊堂木再度落下。 裘知县厉声道:“肃静!”,盛维立马收声。 裘知县看着孙志高,厉声问道:“孙志高,你还有何话说?” “学生冤枉啊!”孙志高一脸无辜的替自己辩解:“盛家老太太病了,那是她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和学生有什么干系,知县明察啊!” “你还敢狡辩,若不是那日你在宴席之上狂悖无礼,对我这个岳父破口大骂,甚至拂袖离去,让我母亲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出丑,将我盛家的脸面放到泥地里踩踏,我母亲又怎会一病不起!” “我······” “肃静!”孙志高还想争辩,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一记惊堂木把剩下的话都给拍了回去。 “孙志高,本官问你,那日在盛家老太太的寿宴之上,大放厥词,对盛维破口大骂的,是你不是?” “知县大老爷,学生冤枉啊!”孙志高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冤,可他的话刚刚出口,就被裘知县一句‘大胆’给堵了回去。 “孙志高,那日本官也在宴席之上,就坐在盛维身边不远,本官亲耳听见你说:‘竖子不足与谋!’说这话时,你正看着本官和盛维的方向,还瞪了盛维一眼,就算是本官看错了,听错了,可当时宴席之上,那么多宾客,难不成他们也都看错了,听错了?” “知县大老爷明鉴啊,盛维是学生的岳父,学生怎会骂他!”孙志高赶忙给自己辩解。 “难不成你是在骂本官?”裘知县却脸色一沉。 孙志高早已没了平日的傲气,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额头也不住有细汗渗出,“学生怎敢?” 啪的一声,惊堂木再度响起。 “孙志高!” 裘知县再度一声厉喝,将孙志高的胆气都快喝没了,别看孙志高平日在外头与人高谈阔论,都是我将来高中之后如何如何,可当真到了公堂之上,成了阶下被审之人,莫说是傲气了,连胆气都没了。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莫不是仗着你秀才的身份,认为本官会偏袒你?”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知县大人,学生冤枉啊!”可任凭孙志高如何喊冤,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早在宴席当日,孙秀才在盛家老太太宴席之上言词无状,辱骂自己岳父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宥阳,宥阳就那么大一点,传的人尽皆知也用不了多久。 次日,盛家大房的老太太被孙秀才气病了的事情,也早已传了出去,再加之孙秀才平日里在县里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盛维之所以不是第二天就立马把孙秀才告上公堂,无非是为了等舆论发酵。 虽说本朝对女子不如正史中的明清那般苛责,但女子想要和丈夫和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年头,婆婆刁难媳妇,根本就成不了和离的理由,一个孝字就能把你所有的理由压下去。 儒家讲究三纲五常,盛家既想要让淑兰从孙家那个苦海之中脱离出来,又想保全自家的名声不受损害,免得落得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名。 可盛维两口子和大老太太想了两年,都没能找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好在那日品兰提了一嘴,说是既然大家都没办法,干嘛不去问问王重呢?于是乎那日王重就被请到了堂上,便有了这么一个主意,用孝道来压制孙家的一切反制手段。 可光有主意还不够,还得有真实,外人才会相信,盛维本不同意,李氏也主动请缨,可大老太太心疼孙女儿,不愿孙女儿继续在孙家的泥潭里挣扎,当即一锤定音,于是乎王重就给大老太太施了针,用了点小手段,再加上大老太太本身确实被孙志高气到了,愈发的担心淑兰在孙家的日子,一切自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而且王重离开那日,还特意去拜访了裘知县,请他关照盛家。 裘知县当即便判了孙志高与盛淑兰和离,盛维却说,孙志高无情,盛家不能无义,现在孙家的那座院子,乃是淑兰的陪嫁,盛家本该收回,但念在两家结过亲,且孙家出身贫苦,便将那座院子和城外淑兰陪嫁中的二十亩良田留给孙家,让孙志高继续读书,赡养孙母,也算全了淑兰和孙母的一番婆媳情分。 若是私底下协商,就算是要和淑兰和离,但不从盛家身上咬下来好几块肉,孙志高是绝不会妥协的,奈何这是在公堂之上,盛维这番大度,连裘知县都对他称赞不已,说盛维深明大义,盛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孙志高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生怕再折腾下去,连现在的院子和那二十亩良田都没有了。 跟着淑兰陪嫁过去的那些女使婆子,小厮家丁们,自然也都跟着淑兰,一道回了盛家。 淑兰回到家时,大老太太和李氏二人拉着淑兰的手,泣不成声,哭作一团。 没几日,盛家就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大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了好转。 而孙志高,则仍旧同往日一般,日日与人吃酒狎妓,还经常在外头说,什么淑兰嫁给他好几年都没生出孩子,他早就想把淑兰休了云云。 孙志高的本意是想败坏淑兰的名声,顺道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可旁人也不都是傻子,怎么会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当然了,那些陪着孙志高吃酒狎妓的,自然都会顺着孙志高的话说,将捧着、供着,毕竟他们还要蹭孙志高的酒饭嫖资呢! 照着孙志高挥霍的速度,不出一个月,盛家没有带走的那些细软钱财,全都要被他挥霍干净。 却说另一头,王重自宥阳离开之后,过了长江,便没有再走水路,而是带着王二喜跟余初二两人,骑着快马,走陆路一路北上。 不过十几日的光景,东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终于到了!”三人勒马而停,看着面前巍峨高耸的城楼,脸上尽皆露出笑容。 “走!”王重翻身下马,拉着缰绳,笑着道:“先回甜水巷!” 虽近傍晚,大街上往来的行人虽较之其余时间少了许多,但仍旧还是络绎不绝。 甜水巷就在外城,距离城门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子厚?” 王重刚刚走到家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望去,只见比昔日又高出了一个头的顾二赫然站在桥头道旁,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仲怀?” “子厚!”顾二当即哈哈大笑着上来和王重来了个拥抱,顾二一脸责怪的道:“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王重笑着道:“临时收到官家旨意,命我回京述职,走的匆忙,哪里有空写信,不过也算歪打正着,给你和则诚一个惊喜。” “哈哈哈哈!”顾二哈哈大笑道:“则诚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只怕高兴的都要找不着北了。” “进屋吃杯酒,咱们边吃边聊!”王重发出邀请。 顾二却摇头道:“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洗漱一番,换身宽松些的衣裳吧,旁边就是我那院子,先回去一趟,打个招呼,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等等,旁边是你的院子?你这是什么情况?”王重问道。 “额······”顾二犹豫了片刻,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我在你家边上置了个院子,把家眷安置在这边。” “家眷?”王重心中一凛,不会是那个朱曼娘吧? “外室?” 面对王重,顾二没有隐瞒,点头承认了! 王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成想顾二还是走上了老路,不过这样也好,人只有经历过事情,才会成长。 就说顾二,要是没有小秦氏的捧杀,没有众叔父兄弟们的栽赃陷害,没有他大哥哥的步步紧逼,没有朱曼娘的背叛,又怎么会成长为原著中步步为营,那个心思缜密,将权谋玩的出神入化的顾侯爷。 王重思量间,院门也被人从里头打开了,见着王重,开门的女使先是震惊,随即赶忙给王重见礼,忙将王重几人迎进院里,一边冲着里屋大声嚷嚷,说王重回来了。 不过片刻,王李氏就拉着一双儿女,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嫂嫂!”王重走至王李氏跟前,拱手一礼。 “叔叔回来了!”王李氏看着王重,一时之间,竟有些哽咽,压抑了数年的思念之情,立时便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尤其是有过肌肤之亲,还生了儿子之后,二人的关系、感情,无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王李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全是王重的影子,只是这份情感,王李氏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包括王重在内。 感情这东西,你越是压抑,它就越强烈,奈何二人的身份,却是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 若是以前,王重只是个黔首百姓时,反倒是没什么,哥哥死后,嫂嫂改嫁弟弟的,在穷苦人家里头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最要紧的是活下去,是替家里传承香火,旁人纵有看法,最多也就是在背地里说说嘴而已。 可现如今王重不仅中了进士,还做了官,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到了士大夫阶层,名声就格外重要了,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导致王重自绝于仕林,前程尽毁,仕途断绝。 王李氏只能强行压抑心中的思念,强忍着冲上去扑入王重怀里,将王重紧紧搂住,恨不能把自己揉进王重身体里的冲动。 还有王旭这小子,王重走的时候,他才年纪尚小,没到记事的时候,如今三年未见,自然认不出王重了。 小孩子一般都比较怕生,陡然见到一个陌生人,纵然母亲和哥哥都说是自己三叔,但王旭又怎么亲近的起来。 反倒是王茜儿,自小就和王重感情极好,后来更是跟着王重读书练武,叔侄俩可没少上山打猎、下河捉鱼,上树掏鸟蛋、摘果子更是没少干,而且王重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给王茜儿讲故事。 虽是叔父,但在王茜儿心里,王重这个叔父,跟父亲没什么区别。 只看着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王茜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头就盈满了泪水,分别了数年的思念之情,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三叔!” 伴随着一声带着颤音、哭声的呼唤,那娇俏的身影,便似乳燕投怀一般,跃入王重怀中。 “好了好了!”王重将王茜儿自怀中推出:“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和三叔撒娇,不知羞!” 王倩儿俏脸微红,却望着王重,坦荡的道:“在三叔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王重抬手揉了揉身量已经差不多快赶上王李氏的王茜儿的脑袋,柔声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要注意一些!” “嗯!我听三叔的!”王茜儿郑重的点头道。 王重笑着问道:“我不在家,茜姐儿可有听嫂嫂的话?” 王茜儿立马点头如捣蒜,邀功似的说:“我可听话了!” “茜姐儿平日里还算乖巧!”王李氏道。 王重忍不住又揉了揉王茜儿的小脑袋。 只不过王重的目光,还是看向躲在王李氏身后的小王旭。 王李氏见状也反应了过来,忙把站在身后抱着她腿不肯撒手的儿子拉了出来,蹲下身子在儿子耳旁道:“旭哥儿,还不快叫三叔!” 小王旭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母亲王李氏,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站了出来,冲着王重躬身作揖,脆生生的喊了声:“三叔!” 第377章 东京重聚,官家召见 长案上放着一盏烛台,几样小菜,两个酒壶,王重和顾二坐在桌案两边,二人身前摆着酒杯,烛台上烛火闪烁,四周挂着灯笼,摆着烛火架子,屋内灯火通明。 “说说吧,你那个外室是怎么回事儿?”王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顾二道:“不就是那年我回东京来,碰到几个纨绔调戏曼娘,就出手把那几个纨绔给赶跑了,还把为首的那个给揍了一顿,没成想曼娘竟一路追我到了白鹿洞,她哥哥又得病死了,我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就把她收了,曼娘也争气,没两年就给我生了一双儿女。” 说起朱曼娘一双儿女的时候,顾二的脸上下意识就露出了笑容。 王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剧情的修复力?还是个中有别的什么缘由?兜兜转转,顾二竟还是被朱曼娘给缠上了。 “一双儿女?”王重问道。 顾二笑着道:“大的叫蓉姐儿,小的叫昌哥儿!” 之所以只说小名,自然是因为蓉姐儿和昌哥儿都是外室子,还没有得到顾二的父亲宁远侯顾偃开的承认,更加没有得到顾家的承认,尚未入顾家宗祠,没能录入族谱,自然没有大名。 王重有些感慨着道:“不想一别不过数年,仲怀竟已儿女双全,叫人羡慕!” 只是不知是感慨顾二的速度太快,还是感慨顾二的命运。 不过王重也没有干涉的意思,顾二这人,虽说天资横溢,老天爷往他嘴里喂饭吃,但性子太过浪荡,而且有才者势必自傲,顾二又有宁远侯府嫡子这般显赫的出身,若是不经一番磨难,难成大事。 而且若是他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要折在他那个大哥哥和继母小秦氏的手中。 顾二也颇为唏嘘的道:“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是想在白鹿洞书院安安静静的读书科考,以求入仕为官,一展抱负,未曾想却阴差阳错的收了个女子,还有了两个孩子。 顾二心里很清楚,他父亲宁远侯绝不会容许曼娘这样的人进宁远侯府,是以顾二才要更加努力,早日中第入仕,成家立业,娶一个名门闺秀当大娘子,才好给朱曼娘母子一个归宿。 王重道:“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顾二提起酒壶,二人身前的空杯续满,说道:“不说这些了!这两年你在泉州经营的好生兴旺,我虽在白鹿洞,却也没少听人提及你在泉州的事迹!” 王重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若伱这都算是小打小闹,那其他地方的那些官员,不都是尸位素餐?”顾二一脸正色的拱手道:“子厚的《晒盐法》一出,从今往后,盐价只会越来越便宜,黔首百姓,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精盐,子厚之功,在千秋万世。” 王重却摇了摇头,说道:“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精盐又有何用,若是遇上贪官污吏,肆意盘剥压迫,视百姓如猪狗,破家丢命不过寻常,盐价便是再便宜,若有商贾大户囤积居奇,低价揽货,再以高价卖出,黔首百姓又能如何?” 顾二闻言,脸上也不禁露出肃然之色:“这几年我虽然一直都在白鹿洞苦读,但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江州左近,也有不少绿林盘踞,有些是杀人越货的大盗,有些却是被贪官污吏,世家大族逼得活不下去的黔首百姓。” “当今官家虽然仁善,御极多年,体恤百姓,皆轻徭薄赋,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都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豪强,地方豪强,和衙门中人勾结,沆瀣一气,巧立名目,压榨百姓,以达到兼并土地的目的!百姓们都成了佃农,田地都到了豪强们手中·······” 说着说着,王重忽然一顿,无奈的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咱们好不容易相聚,说这些作甚!” 顾二却一脸正色,看着王重:“子厚这般感同身受,莫不是在泉州也遇到了这些事情?” 王重喝了杯酒,眼中流露出几分回忆之色,将在泉州所遇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在泉州,初建盐场之时,雇佣百姓为工,每日开出十文铜钱,两顿干饭的待遇,百姓报名者众,开工之前,我便下了严令,但凡有克扣百姓工钱口粮者,立斩无赦。 却不想那群胥吏,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暗地里却阳奉阴违,巧立名目!自百姓手中搜刮他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子厚是如何处置那些胥吏的?”顾二好奇的问道。 “首恶直接斩首示众,其余一干涉案人员,皆关入大牢之中,将其家产查抄,充作劳工,每日发配到盐场、码头干活,没有工钱,时间三年到十年不等。” “可惜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我一走,只怕不用几年,那帮胥吏又要固态萌生!”王重无奈的道。 “这······”顾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王重,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也见了不少市面,顾二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和长柏、王重高谈阔论的少年了。 “子厚以为,如何才能杜绝这些乱象?”沉吟片刻后,顾二忽然问道。 王重摇了摇头,说道:“自秦末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这问题便一直存在,隋朝时,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发百万大军,征民夫数百万之众,修长城,开运河,广修行宫,使天下百姓苦不堪言,百姓这才纷纷揭竿而起。 前朝魏征说过,君为舟,民为水,社稷次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当今官家御极数十载,广施仁政,平息战端,轻徭薄赋,使民生息,可并非人人皆能一心为公,只要心中有私欲,便不缺这些蠹国耗民的蛀虫!” 顾二却眸光微凝,一脸严肃认真的道:“子厚觉得,变法如何?” “变法?”王重故作沉吟,随即点头道:“若是变法,还有可能改变现状,若不变法,长此以往,只怕迟早会酿出祸端来!” “若是变法,子厚觉得当如何施行?”顾二问道。 王重道:“若能改两税法,将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钱,按亩折算缴纳,如此一来,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同时亦使地方官员难于作弊,减少贪墨,进一步的增加财政收入。” 顾二问道:“可若是将徭役与田赋和杂征合并,各州县修筑河堤、官道、灌渠等又该如何是好?” 王重道:“各州县府库有了银钱,便可似我在泉州那般,许以工钱,雇佣百姓为工,百姓应召与否,全凭自愿!” 顾二捏着下巴,微微颔首道:“听着倒是可行。” 王重说的,乃是明朝时在嘉靖朝确立的‘一条鞭’法,此法承上启下,上承自唐时开始的两税法,下启后世满清雍正时期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纳粮。 虽说‘一条鞭’法利弊皆存,但相对于这个时期而言,却是一种难得的进步。 二人就这么一边吃酒,一边讨论起来,不过大多都是顾二问,王重解释。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翌日,王重一大清早便去了吏部,等了没多久,宫里就来了消息,嘉佑帝要召见王重。 王重跟着内侍一路走到御书房,见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嘉佑帝,一身月白龙纹锦袍,须发银白,肉眼都能看出,较之几年前,嘉佑帝又苍老了不少。 一番常规的行礼拜见后,嘉佑帝笑着说道:“这几年泉州的财赋一年胜过一年,爱卿功不可没啊!” 王重不卑不亢的道:“臣只不过是尽了微臣该尽的本分,泉州能有现在的光景,是因为陛下贤明,我朝开放海贸,鼓励商人出海贸易,再者是因泉州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十分优越,又有泉州湾这等天然港口,过往的海商,自然愿意在泉州湾停留休整。” 嘉佑帝愈发高兴,说道:“爱卿过谦了,爱卿去泉州之前,泉州知州换了一任又一任,却没有一人能够像爱卿这样,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就让泉州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财赋一年胜过一年。 朕虽久在这深宫大内,却也没少听人议论爱卿和泉州这几年的变化,根据户部和吏部那边的统计,这几年里,仅晋江、南安两县的人口,就增加了三千多户,近十万人?” “回陛下!”王重拱手道:“是三千两百四十二户,十万六千四百八十四人,其中,有自山中吸引来的山民,有自泉州其余各县迁徙而来的百姓,也有自发从左近州县搬迁而来的流民,还有些是商贾、匠人。” “三千两百四十二户,十万六千四百八十四人,爱卿当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啊!”嘉佑帝感慨着道。 “全赖陛下圣明,朝中、泉州上下一干同僚齐心协力,百姓支持,才有这般景象!”王重仍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嘉佑帝道:“朕记得,爱卿上次送来的奏折里头提到,想让朝廷在泉州增设市舶司?” 王重道:“福建路境内山多田少,在民间素来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虽然能够修建梯田,但适合开垦的地方着实不多,若是只发展农桑的话,难有建树,唯有另辟蹊径,借助海贸的便利,方能见成效。” 嘉佑帝道:“可泉州既不产瓷器、亦不产绸缎,水陆交通也不算便利,至于海路,北有杭州、明州两处市舶司,南有广州市舶司,分别可与东海、南海诸国贸易,再在泉州兴建市舶司,会不会有些画蛇添足了?” 王重道:“回陛下,其实不论是杭州还是明州,与广州相去至少有千里之遥,中间州县何止数百,仅仅福建一路,便有六州、二军、四十七县,更遑论与闽地接壤的州县,若是能在泉州增设市舶司,勾连海陆,使海外的货物,能够更进一步的销入内陆,只要有货物流通,便有利润,朝廷便能自中收取赋税。” “况且闽地山多,盛产茶叶,而今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晒盐场已有七个,每月平均能产出精盐数十万斤,光是盐、茶两项,便能为闽地,为朝廷带来巨额的赋税!” “爱卿的意思是,将泉州盐场出产的海盐,售往海外?”嘉佑帝有些诧异的问道。 王重道:“陛下圣明,臣正是这个意思,而今晒盐之法,已逐渐在沿海地区普及,沿海各州县纷纷设立盐场,又有井盐、湖盐,食盐产量已经大大提升,日后还会越来越多,盐价也只会越来越低,但晒盐之法,乃我朝新创,他国未必会有,若能将盐贩至东海乃至南海诸国,定能带来巨大利润。 而且如今江南等地,纺纱机、织布机已然遍布各地,大大降低了纺纱织布的成本,提高了产量,而且近几年出海贸易的商人也越来越多,仅仅只是泉州一地,去岁出海的商人便超过千人,只杭州、明州、广州三处市舶司已经供不应求!” 最最主要的,还是不论杭州还是明州,亦或者广州,距离闽地都不算近,闽地山多地少,不适合耕种,想要发展起来,只有通过经商,出海贸易。 嘉佑帝已经被王重说的动心了,“增设市舶司不是小事,朕得和诸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陛下圣明!” 嘉佑帝又问了不少王重在泉州时的经历,和同僚们相处的是否融洽,没一会儿,就让王重离开了。 自皇宫出来之后,王重先去了吏部,嘉佑帝召见是嘉佑帝召见,述职还是得去吏部。 王重也没急着去盛家,而是先让余初二将自己的拜帖送过去,翌日清晨,王重才带着备好的礼物登门。 盛维并不在家,接待王重的自然就成了长柏,长柏领着王重见过王氏之后,这也是因着王重和明兰定了亲,王氏怎么说都是明兰的嫡母,于情于理,王重登门了都该亲自去拜会请安,不然的话,王重一个外男,还真不好拜见王氏。 见完王氏,长柏就拉着王重径直去了寿安堂。 “仲怀跟你也就是前后脚,他回到东京没两日,你就到了!”长柏和王重并肩走着,脸上挂着微笑。 “前日已经与仲怀见过了,还秉烛夜谈,聊了许久!”王重道。 长柏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仲怀的家眷,子厚可见过了?” 王重道:“昨日晚间已经见过了,蓉姐儿乖巧,昌哥儿听话,都很可爱!” 长柏道:“也是,仲怀在甜水巷那院子,就在你家隔壁,没成想仲怀回了东京,竟和你成了邻居!” “这就叫世事难料!”王重笑道。 长柏也笑了起来。 王重忽然话音一转,问道:“对了,年后就是春闱了,则诚准备的如何了?” 长柏停下脚步,学着王重的模样:“但尽人事,且听天命!” “这么看来,则诚是智珠在握,势在必得了?”王重一脸调笑。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长柏却摇了摇头道。 “不错!”王重点头道:“科举之道,除了文章、才学、运道之外,心态也是最重要的,唯有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临考之际,不知紧张为何物,便如平日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方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则诚如此淡然,此番定能金榜题名!” “那就承子厚吉言了?”长柏拱手望着王重。 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寿安堂。 因着今日王重登门拜访,长柏和明兰都请了假,顾二也请了假,七个学生有一半都请了假,庄学究索性便让学生们放一日假,自己出门访友去了。 寿安堂里,盛老太太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本经书,正在品读,明兰坐在一旁拿着针线练习刺绣!听到说王重和长柏就在门外,盛老太太脸上露出笑容,先看了一眼明兰,随即才放下手中经书,让人将王重二人叫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了,数年未见,老太太的气色倒是愈发红润了!”王重笑着给盛老太太行礼问安,言语间都透着亲近。 “你这嘴倒还是跟以前一样甜!”盛老太太扫了王重一眼,脸上却带着微笑。 王重笑着道:“重自泉州归来时,途径宥阳,正好赶上大老太太六十大寿,便在宥阳盘桓了几日,顺道给大老太太贺寿,讨了几杯水酒吃,大老太太可是经常提起您呢!”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她都六十了!”王重提及大老太太,盛老太太便不住一脸唏嘘的感慨着,问王重:“我那嫂嫂身子如何?” 王重摇摇头道:“目前瞧着倒是健朗,只是年轻时吃了太多苦,伤了根本,加之多年操劳,伤了元气,怕是没几年光景了!” 盛老太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怎会如此?” “生老病死,乃自然之理,非人力所能改!”好不容易见到盛老太太和明兰,王重本不想说这些,可大老太太的身体确实不好,能活多久,还得看天意。 “加之大老太太年纪太大,气血衰败,五脏也开始衰竭,此非药石所能医!加之近日来,为俗务所扰,忧心忡忡,于身体难免有所影响。” 中医虽然玄妙,但终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长柏也是一脸愕然,全然没有料到,震惊的看着王重。 倒是盛老太太,看着王重,问道:“可是因为淑兰那孩子?” 王重点头道:“确实因为淑兰姑娘,那孙志高不过区区一秀才,却屡屡大放厥词,目中无人,到盛家也是颐指气使,对伯父伯母乃至于大老太太都全无半点尊敬,大老太太没少受他的气,淑兰姑娘在孙家也过得不好,大老太太忧心孙女儿,难免·······” “哎!”盛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感怀:“维儿精明了半辈子,没成想竟然在挑女婿的时候栽了跟头,竟被孙志高母子俩给糊弄了。” “祖母,此事也怪不得大伯伯和大伯母!”一旁的明兰道:“那孙志高没娶淑兰姐姐之前,不过是个穷酸秀才,孙家也是靠着孙母浆洗缝补才得以度日,外人瞧着,自然觉得孙志高勤勉好学,天资聪颖,孙母孀居多年,抚育幼子,在外人眼中,她的一些缺点,自然也都被优点掩盖过去了。 只是娶了淑兰姐姐之后,得了淑兰姐姐那丰厚的嫁妆,手里有些钱财,孙志高志得意满,忘乎所以,那孙母尖酸刻薄的本性也才显露出来。” “六妹妹说的有道理!”王重道:“不过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想来此刻,淑兰姑娘应当已经和那孙志高和离了!” “哦?”盛老太太眉梢微挑,明兰也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王重。 王重便将那日宴席之上的经过,和晚上他给盛维等人出谋划策的原委,一一道出。 “以正合,以奇胜,子厚哥哥为了帮淑兰姐姐,连兵法都用上了!”明兰听了之后,忍不住笑着说道,只不过这话一出,却惹得盛老太太瞪了一眼。 明兰不敢言语,长柏默然不语,盛老太太却道:“和离了也好,那孙志高趾高气扬,傲慢无礼,着实不是良配,能早日和离,淑兰那孩子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我那嫂嫂,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头!如今·······”说着说着,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紧接着就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都是些往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盛老太太一时有感而发,可听在明兰和长柏耳中,却忍不住为之动容,大老太太为了淑兰操劳,盛老太太又何尝不是为了他们而操劳。 盛老太太何等人,只看明兰和长柏的表情,便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当即便岔开话题,问王重道:“子厚此番回京,打算盘桓多少时日?” “还不清楚,得按吏部那边和官家有没有别的吩咐,若无意外的话,年后再走也无妨!” 王重回京述职,因路途遥远,朝廷给的期限是四个月,王重是九月中旬出发的,为了减少在路上花费的时间,特意走的陆路,再加上官员还有年假,而且来之前王重特意和陈浚打过招呼了,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大碍。 卡文,请假一天,捋一捋思路 如题! 第378章 给盛紘上上眼药 没几日功夫,吏部那边述职之事就办的差不多了,嘉佑帝那边也有了消息,不仅将王重的品级又往上提了一级,从朝奉大夫,成了正五品的中侍大夫,还命王重提点泉州船舶司,负责筹建福州船舶司,总领大小适宜,还给王重头上套了个兴化军副都指挥使的头衔。 关键不是副都指挥使的头衔,而是副都指挥使的权力,这是给王重光明正大,招募亲兵护卫的权利。 盐务涉及朝廷将近三分之一的财赋,牵连甚广,王重所创晒盐法,无疑是动了两淮、江浙那些盐商的饭碗,那些个盐商,一个个家中金银堆山码海,和朝中官员也牵连甚广,势力雄厚,而且干盐商的,哪一个是善茬,嘉佑帝所以这么安排,足见对王重的重视。 五品以下官员,吏部可以自行调配,可五品以上,须得禀明皇帝才行。 王重早在将晒盐之法上奏朝廷之时,品阶就已经提到了从五品,是故此番擢升,嘉佑帝甚至还特意下了一道圣旨,除却一应封赏之外,其余差遣如故。 短短五年时间,王重就从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一跃成了正五品的地方大员,而且还手握重权,深得嘉佑帝倚重,除了泉州的盐务之外,竟然还让王重提点泉州船舶司! 就连知州陈浚,也被提了半级,这还是嘉佑帝见陈浚在泉州和王重配合的不错,特意让陈浚连任,只待三年之后,泉州进一步稳定,到了考核的时间,估计陈浚就要回东京做官了。 盛紘知道消息之后,整个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历任多地,勤勉刻苦,小心谨慎,不敢有一刻懈怠,这才做到五品,可王重入仕不过五年,头一次外放,就连升了数级,不但品阶和他相当,就连实权也远远超出。 而且如今泉州形势一片大好,只待船舶司成立,那可又是一项大大的功劳。 外放做官,求的不就是功劳二字吗!而王重的机遇,连盛紘这个王重的未来岳父都有些眼红了。 盛紘虽然知道,如果当真换了个人坐在王重的位置上,未必能如王重这般,做出这么耀眼的成绩。 可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很快,弹劾王重的奏折便如雪花一般,飞到了嘉佑帝的桌案上。 当一个人身处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的种种行为,他的过往,都会被无限的放大,那些个嫉妒眼热的,哪个不想鸡蛋里挑骨头。 一些原本微不足道的错漏,就会被无限的放大,甚至于上纲上线,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譬如王重乃是地方官员,述职完成之后,不第一时间离开东京,返回泉州,却在东京逗留,结交官员,是何用意? 又譬如王重和泉州知州陈浚在将兴化军的士卒调去做工,负责盐场、码头的建设,有僭越之嫌等等等等,诸般理由,不一而足。 眼瞅着御史们群情激愤,也跟着纷纷上奏弹劾王重,好在这只是一部分声音,朝中也有不少替王重说话的,还有些正直敢言的,说此乃小事儿,当今首要,乃是过继宗室子,立为继嗣之事。 嘉佑帝似乎有意让王重帮着牵扯朝臣们的火力,迟迟没有做出决断,任由御史言官们上奏弹劾王重,任凭那些帮着王重说话的上奏辩解,却将所有的奏折悉数压下,没有做出决定,没有给出半点惩罚,甚至连一句斥责都没有,任凭事件不断的发酵。 盛紘为王重的事儿,可没少操心,可王重自己却仍旧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弹劾了一样。 “子厚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盛紘看着王重,既担忧又不解的问道。 王重笑着道:“何须担忧,当今官家,是难得的贤德圣明之君,况且这几年,泉州的财赋年年翻番,府库充盈,百姓生活安乐富足,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抹去的,官家自然分得清是非对错。”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盛紘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半分:“再说了,官家始终未曾表态,难道······” 王重却洒然笑道:“叔父多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泉州通判,外放的五品小官,再说了,我自问心无愧,别说只是些莫须有的弹劾,鸡蛋里挑骨头找出来的错漏了,便是当真刀斧加身又如何?” 盛紘看着坦然自若,言笑晏晏的王重,也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叔父一心为了重考虑,重铭感五内!”王重拱手作揖,语气真挚的道:“上奏为重争辩之事,还得劳叔父多多奔走才是!” 盛紘疑惑的道:“子厚既问心无愧,又何须再争辩?须知清者自清,若是一味争辩,只怕反倒是会引起旁人误会。” 王重道:“叔父可知,管家为何将此事按下,迟迟不曾表态?” “这······”不过一瞬之间,盛紘心中已是百转千折,不知想了多少,可始终没有个确定的答案,“难道是为了考校、磨炼子厚?” 王重却摇了摇头:“或许会有这种可能,但绝不是主要。” “哦?”盛紘看着王重,目光中满是询问。 王重道:“而今朝中关于立嗣之争愈演愈烈,对于二人究竟选谁表态的人不多,但以韩大相公为首的一众朝中要员,催促官家过继立嗣的声音和蔡大相公在世时相比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发强烈了,可官家迟迟不作出决定,想必也是有着官家的考量。” 盛紘尝试性的道:“你是说,官家有意让此事发酵,好让朝臣们的目光,从立嗣之上转到此事之上?” 王重道:“或许有这个可能。” 帝心难测,嘉佑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能说得准。 盛紘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责怪嘉佑帝?怎么可能,不管是谁错了,嘉佑帝都不可能错,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君父思想影响之下,没人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去怪那些眼红王重高升,前途一片大好的? 王重喝了口茶,话音一转,问道:“听闻近几日,府上来了位嬷嬷,教导家里几位妹妹们规矩?” 盛紘心中一凛,嘴角微扬,露出微笑,脸颊两侧的两个梨涡也随之显现:“那是孔嬷嬷,是老太太昔日在宫中的旧识,在宫里尚衣局当差,教导过不少贵人,老太太念着家中几个孙女儿年纪轻不懂事,这才特意将人请到家里来!教些插画点茶之类的礼仪,顺道磨磨她们的性子。” 王重点头道:“学些规矩也好,这些规矩现在虽然派不上用场,但将来保不齐有用上的时候!老太太思虑长远,倒是省了叔父和大娘子的事情。” 盛紘听出了王重的言外的吹捧之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说来也是,几个丫头虽只跟着孔嬷嬷学了几日,但瞧着确实规矩了不少。” 王重道:“妹妹们有嬷嬷教导规矩,自是极好的,只是而今会试将近,叔父也得对则诚他们多上些心才是!” “这是自然!”盛紘也不住点头,可话刚出口,迎着王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盛紘忽然心中一凛,反应了过来:“子厚这是话里有话?” 王重道:“仲怀知我在东京逗留不了太久,前几日蒙仲怀相邀,去广云台吃酒,不曾想竟在楼中遇到了长枫兄弟。” “广云台?”盛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王重道:“长枫兄弟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席间喝的十分尽兴,说庄学究夸他文章写得极好,还放言说此次科考,他定能高中,言辞之间,自信满满,想必这些这几年跟着庄学究苦读,得了学究的真传!” 盛紘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气愤的道:“这逆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出去厮混!” 王重道:“许是因着会试临近,长枫兄弟觉得有压力,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 “子厚不必替他解释!”盛紘却仍旧还是一脸气愤:“这个逆子,自以为有了点成绩就骄傲自满,还说什么此番必中的大话!哼!” “长枫兄弟是男儿,不同于几位妹妹是闺阁女子,如今东京城内二王相争的情况越演越烈,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深藏着的是汹涌的暗流,此时此刻,官家必然定然也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朝臣们的反应,皇城司可不是吃干饭的,叔父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王重的话,说的盛紘心颤不已,正如王重所说,长枫是盛家男儿,不同于明兰她们这些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后院中生活的女眷,若是稍有行差踏错,被有心人抓住痛脚,或者是传到了嘉佑帝耳朵里,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光是想想,盛紘就觉得不寒而栗。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明兰她们的课程也快结束了,王重来到寿安堂的厨房里,亲自下厨,给盛老太太和明兰准备了几道家常小菜。 菜差不多快弄好了,明兰也回来了。 “子厚哥哥?”知道王重在小厨房里亲自下厨,明兰赶忙跑过来想要帮忙,顺道偷偷师。 明兰这丫头确实聪明,除了写字针线之外,其他学什么都快,可就是有些懒散,唯独在厨艺上,下过苦功夫,还得过王重亲自指点,综合厨艺比起小厨房里的厨娘还略有不如,但在某几道她自己最爱吃的菜上,技艺却要胜过厨娘不少。 “六妹妹回来了!”王重拿着锅勺,披着围裙,笑着和明兰打了声招呼。 “好香啊!”明兰挺了挺鼻子,轻嗅几下后,看着王重说道:“子厚哥哥,我怎么觉得你的手艺又有长进了?”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吃我做的菜了!”王重笑着伸出手指,在明兰凑过来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明兰的皮肤何其娇嫩,只轻轻一弹,就起了个红印。 “嘶!好疼啊!”明兰立马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揉着额头娇声喊道,还跺了跺脚,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娇嗔。 “子厚哥哥!” “哈哈哈!” 明兰的反应,惹得王重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伱先出去洗漱,菜马上就好了!” 说到菜,闻着弥漫在小厨房的香味,明兰脸上瞬间又恢复了笑容,好似满血复活了一般:“那子厚哥哥快些!” 不多时,三人便围坐在餐桌前,桌上只五菜一汤六道菜,而今已入腊月,外头天寒地冻的,菜若是做的多了,后头的菜还没做好,前边做好的就已经凉了,故此菜并不多。 “听说孔嬷嬷规矩极严,六妹妹可要多吃些,才有力气去上孔嬷嬷的课!”说着王重还用公筷给明兰夹了两块鸡肉。 “多谢子厚哥哥!”明兰表现的十分有礼貌。 盛老太太见这一幕,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弧度。 “对了,六妹妹近日可要小心些,方才我在叔父面前,告了长枫兄弟一桩,只怕四妹妹会将这事儿算到六妹妹头上!找六妹妹的麻烦。” “啊?”明兰一愣,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一僵,显然这事儿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王重如实道:“春闱在即,长枫兄弟不在家潜心苦读,却在外头与人吃酒耍乐,被我撞见了,科举乃人生大事,我既看见了,自然不好替长枫兄弟隐瞒。” 盛老太太已经皱起了眉头,明兰也有些意外:“三哥哥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王重道:“长枫兄弟天资不差,年少便中了举,只是性子有些过于骄傲了,许是因为年少得志,欠缺了磨砺吧,心性也不如则诚,若是此番落了榜,对他的打击,怕是小不了。” 明兰听了只是有些遗憾,但盛老太太却上了心。 如是墨兰,便是犯了错,盛老太太也不会理会,毕竟墨兰是女子,自有王氏这个当家大娘子管着,可长枫不同。 饭后,王重离去,盛老太太便让人叫了盛紘过来。 “长枫是怎么回事儿?”盛紘一进门,刚刚给盛老太太见过礼,就被老太太劈头盖脸的直接质问起来。 盛紘心里咯噔一下:“母亲也知道了?” “哼!”盛老太太重重一哼:“你养的好儿子,春闱在即,不在家潜心苦读,却出去跟那些纨绔子弟吃酒耍乐,流连秦楼楚馆,喝醉了还在外头大放厥词,说什么此次科举定然高中,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盛紘也一脸气愤:“儿子已经将那逆子狠狠骂了一顿,只是科举在即,不好打他,儿子便只让他禁足在林栖阁,不许出门。” 盛老太太看着盛紘,说道:“长枫才多大,他这个年纪,管不住自己也不奇怪,可你们这些当父母的,就该用心管教。” 盛紘赶忙认错:“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疏忽了!” 盛老太太被盛紘这话说的心中气息一顿,抬眼盯着盛紘看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着盛老太太收回了目光,端起碗盏,喝了两口甜汤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即才道:“有句话你别怪我老婆子没有提醒你!长枫是男儿,和墨兰如兰这几个丫头不同,长枫在外头要是犯了错,牵连的可是整个盛家。” “儿子日后一定严加管教!”盛紘躬身拱手作揖,至少恭敬是做了个十足,便是孔嬷嬷来了,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听着盛紘敷衍的话,盛老太太本有些心灰意冷,可想到明兰和长柏还有长栋、华兰、如兰几个孙儿,却又忍不住在心中悄然一叹,说道:“而今立储之争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要谨小慎微,小心行事,你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仕途,这点道理,难道还不明白?” “长柏性子稳重、踏实,人也本分,我不担心,长栋年纪还小,不过刚刚识得几个字,也不用操心,可长枫不同,他是已经中了举的人了,他在外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代表的都是我们盛家。 现如今子厚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若是稍有不慎,长枫再说错了话,被人抓住了痛脚,你还想安安稳稳的留在东京做官?” 盛紘的脸色终于变了:“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谨记,日后定对长枫严加教导,不许他再出门晃荡。” “爱子需深教子需严,盛家人丁单薄,将来盛家还要靠长柏长枫他们兄弟几个撑着,林氏是长枫反而生母,固然疼爱长枫,可长枫变成今日这样子,和她脱不了干系,不过当母亲的溺爱自家孩子,也情有可原,但长枫日后不能再住在林栖阁了。 盛家是书香门第,正经人家,不是那没规矩的小门小户,长枫本来早就搬出去了,可那林氏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便一次次的心软退让,又让他搬回了林栖阁。” “罢了罢了,说得多了,你也不乐意听,我乏了,你回去吧!”盛老太太实在是不愿意和盛紘掰扯这些事情,若盛紘是个明事理的也就罢了,盛老太太也乐意多提点几句,偏偏盛紘在林氏的事情上,永远都是这么糊涂,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盛老太太实在不愿再多费唇舌。 有些话说的多了,反倒是惹得盛紘厌倦。 盛老太太本就不是盛紘的亲母,不过是个嫡母而已,虽说在礼法上,盛老太太才是盛紘的母亲,但盛老太太前半辈子在盛紘亲爹的身上吃了太多的苦头,实在是不愿管的太多太宽。 盛紘到底还是把盛老太太的话听了进去,第二天就让长枫从林栖阁搬了出去,住在长柏边上,让长柏督促长枫读书。 不得不说,盛紘的办法还真不赖,长柏这人,正直还有些古板,骨子里就带着几分严肃,不说话的时候,就跟板着脸似的,颇具威严,长枫平日里在长柏面前,可都拘束的很。 晚上,顾二似是心情不好,过来找王重吃酒,往日顾二过来,都会带着两个儿子,同旭哥儿还有茜姐儿玩耍,今日却只带了个石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几杯酒下肚后,王重问道。 “哎!”顾二叹了口气,举着酒杯,双目望着,似有些出神:“子厚,你说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哥哥陷害弟弟,叔叔栽赃侄子,堂兄们也都往堂弟身上泼脏水!” 王重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什么意思?”顾二不是蠢人,相反他很聪明,自然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只是不明白王重为什么会这么说。 王重没有正面回答顾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叔侄兄弟之间可有仇怨?” “哪来的仇怨!”顾二仰头又是一口饮尽,语气中满是不解、无奈还有唏嘘。 王重提壶添酒,说道:“既无仇怨,剩下的,岂非只有利益!” 顾二一愣:“利益?” 王重道:“若非如此,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总不能是那人生来便人厌狗嫌,是人见着他,都恨不得把他弄死吧?” 顾二一个激灵:“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他们这么对待一个血脉至亲!” 王重道:“无非便是名声、财帛、权势!” “可我又非嫡长,有何······”顾二话说一半便猛然僵住,双目圆瞪,眼中流露出的,是慢慢的不可思议的神色。 王重道:“仲怀虽非嫡长,却是宁远侯府嫡次子,听闻令兄自幼便身负恶疾,宫中太医和地方名医请了无数,尽皆束手无策,令尊顾侯爷又正当壮年,春秋鼎盛,保不齐谁走在前头,令兄又没有子嗣,将来宁远侯的爵位,回落到谁身上?” “我?”顾二指着自己道。 王重道:“仲怀已非孩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难道都不明白?” “我······”顾二已经有些动容。 王重又道:“整个宁远侯府,与仲怀同辈的兄弟之中,有那位似仲怀这般,自幼便得顾侯亲自教导武艺,授以兵法的?” “仅我一人!”顾二沉声道,心中却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王重道:“仲怀难道当真以为,顾侯是不喜欢仲怀,甚至讨厌仲怀吗?” “管教子女需严,考验品行需苛,仲怀少年时觉得顾侯待你过于严苛,彼时少不经事,只想着处处与顾侯作对,便放浪形骸,流连于秦楼楚馆,可自打从扬州归来之后,便潜心向学,甚至远赴江州,去了白鹿洞书院苦读,所思所想,难道不是出人头地,想让顾侯看看,仲怀早已痛改前非,并非昔日那少不经事的少年郎了吗?” “我······”被王重说中心事,顾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咱们不说学识,光说武艺,仲怀觉得,仲怀自己同顾家同辈的一众兄弟相比如何?” “一群不学无术的膏梁纨袴,如何能和我相比!”顾二不屑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王重道:“令兄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仲怀还有个三弟弟,也是顾侯嫡出,年岁比仲怀只小几岁,顾侯为何不偏偏只亲授仲怀一人武艺兵法,却不带上令弟呢?” 顾二被王重问的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近日常听仲怀说顾家是虎狼窝,在我看来,虎狼窝至少也是个遮风挡雨之处,你那些兄弟叔伯们栽赃你,陷害你,可带给你的,不过是顾侯的一顿打而已,但要是入了朝堂,面对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仲怀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王重微笑着给顾二到了杯酒,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仲怀总说顾侯每每遇事,便不停仲怀辩解,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仲怀便是一顿打骂,可若是当真到了外头,那些对仲怀虎视眈眈的外人,可会给仲怀辩解的机会?” 顾二愣了半晌之后,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说道:“父亲对我这般苛责,竟全是为了我着想?” 王重笑着道:“其实这些道理,仲怀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外人,仲怀又焉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作为儿子,仲怀心中不免渴望自顾侯身上,感受到父亲的慈爱,渴望得到顾侯的认,世人在面对至亲之人,难免不如面对外人那般理智。” 看着顾二目瞪口呆,满脸震惊,久久还没能回过神来的模样,王重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端起酒杯,道:“仲怀,来,咱们再吃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闻着酒香,顾二的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单手拿起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王重道:“来人,直接把酒坛子搬过来,换大碗!” 顾二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一醉方休,借酒消愁。 余初二和石头抱着就谈,给二人添酒,两人端着大碗,一口便是一大碗。 酒入愁肠,也不知能否冲散顾二心中的那些疑虑。 第379章 盛家二三事 翌日寅时末刻,宿醉的顾二被石头唤醒。 顾二晃了晃脑袋,酒意虽已退去,但脑袋还有些昏沉,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石头答道。 顾二刚要说话,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呼啸声,顿时便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石头解释道:“是王三爷在院里练功呢!昨夜您喝的酩酊大醉,拉着王三爷的手非要和王三爷促膝长谈,不肯回去,咱们就在王三爷家住下了!” 顾二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门刚走出屋子,一股冷风便迎面吹来,冻的顾二径直打了个哆嗦,天空中正飘着雪花,院里早已是盖上了一片洁白,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正顶着风雪,扎着马步,在院中练枪。 若论枪棒,顾二可谓个中好手,深得其父真传,眼力自然也不差,王重的枪法自不必说,顾二都自愧弗如,可年近十一岁的王茜儿,一手大枪扎的又稳又准,一看就知道是有真功夫在身上,而不是那些江湖卖艺的花架子,假把式。 “好!” 看着王茜儿抖出的朵朵枪花,顾二下意识便拍手叫好。 “顾二叔叔!”王茜儿扎枪的动作一顿,扭头见识顾二,脸上顿时就露出笑容,枪尾杵地,主动和顾二打起招呼。 “茜姐儿好枪法!”顾二大声赞道。 “谢谢顾二叔叔夸奖!”茜姐儿冲着顾二抱拳一礼,长枪杵地,看着王重:“三叔,听见没,顾二叔叔都夸我枪法练得好了!” 王重却道:“瞧着确实挺好的,但也就是看着不差,真要是遇上敌人,但凡稍微练过几年的,都能轻而易举破了你的枪!” 王茜儿看着王重没有接话,区腿脚底踢中枪尾,端枪在手,走到旁边继续演练起来。 顾二闻言走至王重身侧,说道:“没必要这么严苛吧,茜姐儿是女子,又不用上阵杀敌!” 王重却道:“这世道女子活着本就艰难,我如今又成了众矢之的,前途未卜,嫂嫂又是个软性子,若是她再立不起来,将来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谁撑起王家门户!” 王重的话固然有些惊世骇俗,可又何尝不是无奈之下的唯一的选择呢! 正如王重所说,人生无常,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顺风顺水,无病无灾,更何况王重因着泉州之事,已然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王重。 而王重至今还没成亲,家中只有寡嫂幼侄,且王李氏性子软弱,王旭年纪太小,若是有朝一日,王重不慎出了意外,能够撑起王家门户的,除了王茜儿这个女娃,别无他人。 顾二闻言,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愣愣的看着院中正端着白蜡木枪杆套着枪头制成的大枪,盯着风雪,正不断抖动刺击的少女,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脑中浮现出昨夜王重劝自己的那些话。 望着严厉甚至于说是苛刻的王重,隐约间脑中有些画面,似与眼前的景象所重合。 “枪扎一条线,就是要稳、要准,兵刃是手足的延伸,不是负累,熟悉长枪,要跟熟悉自己的手臂一样,让枪跟着你的步伐身形走,眼睛永远都要看着前面,看着你的敌人……” 听着王重的谆谆教导,顾二的思绪飘的更远了。 顾二记得,那时下着和现在一样大的雪,整个候府都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下人们架着梯子,拿着笤帚,清扫着屋顶、路上的积雪。 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屋里,享受着暖和的地笼,拿着手炉,吃着瓜果点心聊着天,只有年幼的顾二,就像现在的王茜儿一样,顶着漫天飘飞的风雪,在冰天雪地之中演练枪法。 旁边还矗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宛若雕塑一般,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雪花在其头顶、肩头堆积下厚厚的一层,眉毛和胡子也被雪花染成了白色。 “伱和你的兄弟们不同,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这是顾二记得最牢的一句话,在顾二的记忆之中,自他顾二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在那个叫父亲的人身上看到过一回笑脸,得到过一次夸赞,哪怕只一回! 不知何时,顾二就被风沙迷了眼睛,眼中隐隐有水光在闪烁。 “公子,李大娘子已经叫人备好热水了!”石头很是不合时宜的插了句话。 石头的话,将顾二从回忆中唤醒,忙理了理思绪,道:“先去洗漱,再去盛家!” “啊?”石头一愣。 “啊什么啊!”顾二故作呵斥道。 石头早就习惯了,也没当回事儿:“您都喝成这样了,还去盛家?” “我喝成什么样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顾二说着便径自往旁边走。 石头看了,憋着笑:“公子,这边!” 顾二一愣,立即转身呵斥了一句:“不早说!” 石头嘟嘟囔囔的道:“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说什么呢?”顾二扭头看着石头,石头赶忙跟上去。 一边竖起大拇指,口中一边辩解道:“没什么,我夸王姑娘枪耍的好!” 沐浴更衣过后,和隔壁家里的常嬷嬷打了声招呼,顾二便急急忙忙带着石头去了盛家。 顾二这边生了波澜,盛家那边也不太平。 长枫先是被禁足,然后被迫从林栖阁搬了出来,住到长柏边上,日日都得跟着长柏一块儿读书不说,平日里除了去书塾之外,盛紘甚至下令连院子都不让他出,活动范围仅限于他和长柏的院子,连林噙霜想要安排的女使都被盛紘拒了。 长枫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林噙霜也无比气愤,可这是盛紘亲自发的话,林噙霜心里纵使千不甘,万不愿,也无可奈何。 但林噙霜的消息何其灵通,花点银钱,用点手段,就从盛紘贴身的亲随冬荣处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正如王重预想中的一样,林噙霜拿王重没有办法,自然就只能把气撒到明兰身上,林噙霜自己自然不好出手对付明兰,再说如今还有孔嬷嬷在,墨兰自然也不好动手,便也只能用言语揶揄明兰。 就在墨兰课后阴阳怪气的找明兰麻烦的时候,明朝暗讽的讥讽明兰找了个只会背地里打小报告的夫婿,说些什么一丘之貉之类的话,明兰还没怎么样呢,一向跟墨兰不对付的如兰就先炸了毛。 “四姐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什么叫一丘之貉,子厚哥哥可是父亲和祖母替六妹妹定的未来夫婿,按四姐姐的说法,难道祖母和父亲也是四姐姐口中的一丘之貉吗?” “五妹妹好伶俐的口齿,不知道的,还以为和王子厚定亲的不是六妹妹,而是五妹妹呢!”墨兰从林噙霜那里,什么好的都没学到,到是把林噙霜借题发挥,围魏救赵,拱火的本事学了个十足。 “你·······”如兰指着墨兰,气愤不已。 “五姐姐,如今会试临近,父亲让二哥哥盯着三哥哥读书,本是为了三哥哥好,好让三哥哥在能够准备的更充分一些,可我怎么听四姐姐这话的意思,像是不大满意父亲的决定?”明兰拉了拉明兰,立即转移起话题来。 如兰闻言,俏脸之上顿时便露出笑容,抓着明兰的手,瞪着墨兰到:“何止是不满意啊,我看四姐姐是就是想让三哥哥搬回林栖阁,守着四姐姐和她们那个小娘过一辈子!” “五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明兰立马拉着如兰,一脸正色的道:“三哥哥如今可是举人,都快及冠了,四姐姐何等懂事明礼,怎么可能会想让三哥哥搬回林栖阁呢!” 如兰先是皱眉,疑惑的扭头看着明兰,可看到明兰冲她眨了眨眼睛后,当即就反应了过来:“那肯定是四姐姐和林小娘不愿让二哥哥盯着三哥哥读书!” 说着扭头看着墨兰,说道:“我说四姐姐,你要是不愿意,直接去找父亲说就是,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同我和小六说有什么用!家里的事情,我和小六说了又不算!” 如兰平时有些萌蠢萌蠢的,甚至还有些霸道,可但凡是和墨兰搭边的事情,在墨兰那里吃了不知多少苦头的如兰,都不用考虑就知道该怎么站对。 如兰看着憨憨的,可她心里明白着呢,就她一个人,绝对不是墨兰的对手,可要是如兰加上明兰的话,效果绝对是大于墨兰的。 而且如今的明兰,可不是原剧情中那个没人疼没人爱,只有一个盛老太太可以依靠的小透明。 不说卫小娘和长栋,仅仅只是一个现在正声名鹊起的王重,就足以让盛家重视了。 而且明兰生母和长栋的遭遇,早已将明兰和如兰推到了同一阵线之上,而且明兰的生母卫恕意,本身就是如兰的母亲王若弗特意让刘嬷嬷找来抗衡林噙霜的。 虽说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但却在很大的程度上,分去了盛紘的宠爱,极大的打击了林噙霜嚣张的气焰,甚至离开扬州之后,管家中馈之权,也终于回到了王若弗的手中。 现如今眼瞅着盛紘和林噙霜又再度死灰复燃,王若弗和卫恕意,自然再度站在了同一阵线之上。 “四姐姐若是不敢跟父亲说,不如去求一下二哥哥,二哥哥虽然看着严肃,其实心里还是很疼我们这些妹妹的,四姐姐去求二哥哥,二哥哥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如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小脸抬得高高的,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一脸得意的看着墨兰。 “六妹妹!”如兰忽然拉着明兰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可得小心了,但凡是四姐姐看上的东西,到时候定会想尽办法去找父亲要的,像上次舅舅送来的那块墨玉,本是舅舅送给我的,不想被四姐姐瞧见了,就跑到父亲跟前又哭又闹的,生生叫父亲把我那块墨玉给了她! 六妹妹,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子,小心四姐姐又瞧上了你什么东西,又跑去父亲哭闹!” 但墨兰的战力可不止这么一点点,脸色阴晴变换了一阵之后,带着哭腔,指着如兰道:“你胡说八道八道什么呢!怎么我就喜欢抢人东西了,那墨玉分明是父亲看了和我的名字相配,这才给了我,父亲之后不如又找了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给你了吗!” “哟哟哟!我还冤枉你了不成!”如兰叉着腰,一脸跋扈。 墨兰眼瞅着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如兰和明兰,小嘴一巴拉,眼里的金豆子顿时就掉了下来,委屈吧啦的指着如兰和明兰道:“你们就欺负我是庶出的!” 随即便伏在桌案上,埋头哭了起来。 明兰道:“四姐姐这话说的,父亲母亲还有祖母,待我们姐妹几个,向来都是一样的好,家中何曾有过嫡庶之分,还望四姐姐慎言,别脑子一热,什么话都往外说。” “好你个小六,仗着父亲给你找了个年轻有为的夫婿,就敢教训我这个姐姐了是吧!”墨兰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聪慧,但心智尚未完全成熟,被如兰和明兰两人接连怼的有些恼羞成怒,说话都不经大脑了。 “四姐姐慎言!”明兰脸色微变,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肃然。 “慎什么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墨兰却一脸不服的道:“别看那王重现在官做的顺风顺水,可指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人,遭了贬黜······” “混账!”墨兰话音还没落下,门口便传来一声厉喝! 只见孔嬷嬷被几个女使婆子环绕着,一脸阴沉的走进屋里。 未多时,盛紘两口子,老太太还有林噙霜,都被孔嬷嬷叫人请了过去。 孔嬷嬷处事公道,有理有据,最后自然是各打三十大板,在孔嬷嬷面前,墨兰和林噙霜纵使是那有七十二般变化的妖精,那也得在孔嬷嬷的炼丹炉里现出原形。 盛紘虽虽然偏心墨兰,不喜欢如兰那嚣张跋扈,说她两句能顶回来三句的粗鲁性子,但对乖巧懂事的明兰,还是颇为疼爱的,而且现如今是孔嬷嬷管教盛家三个姑娘,盛紘自然不好在孔嬷嬷这个外人面前偏帮。 时间一日日过去,盛家三个兰,在孔嬷嬷的调教之下,愈发规矩起来,仪态举止倒是愈发的娴静温婉,有那么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腊月下旬,王重来到盛家辞行。 “不是说可以年后再走嘛?”寿安堂里,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问王重。 王重道:“本来计划的是年后再走的,可如今朝中弹劾我的奏折越来越多,四个月的期限也没剩多少了,与其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继续弹劾,倒不如早点离开!” “这倒也是!”盛老太太点头道。 “再有一点,如今茜姐儿的年纪也大了,旭哥也开始启蒙了,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想着把他们姐弟俩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定好什么时候动身了吗?”盛老太太问道,旁边的明兰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明天就动身。” “这么着急?”老太太问道。 王重道:“冬日里道路难行,又带着旭哥儿,路上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还是早些走的好!” 这个时候动身,除夕肯定都得在路上过了,不过想着如今朝中的局势,老太太也觉得早日离京是个不错的选择。 “甜水巷那边有仲怀帮忙看着,我过来,是想托您帮忙照看照看城外那座小庄子!” 盛老太太和明兰往日跟着长柏去过好些次王重城外那座小庄子,倒也算熟门熟路。 只是照看庄子而已,王家那么多的产业现如今都是盛老太太在打理,再多一座庄子,盛老太太自然不会拒绝。 王重道:“还有一事,这两年世道不怎么太平,听漕帮的朋友说,水道上多了好些水贼,盘踞在南上北下的要道上,专门打劫过往的船只,已经出过不少事情了。 若是老太太要回宥阳或者扬州去,可先差人去甜水巷通知二喜哥,我已经和他交代过了,届时二喜哥自会组织人手,一路护送的!” 盛老太太闻言却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当地官府不派人围剿吗?” “这些水贼盘踞在水上,贼巢隐蔽,有些甚至干脆没有巢穴,随水而生,白日里在码头扮做力夫打探情报,晚上才化身水贼,劫掠提前盯好的目标,官府剿了一伙,没多久便又死灰复燃,冒出一伙新的来,剿之不尽!”说到最后,王重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原剧情里,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南下,返回宥阳,就在这一两年之间。 顾二离开东京,救了被反贼追杀的赵宗全父子,就是在会试之后没多久。 那会儿反贼已经自称是昭德皇帝了,足见气焰之嚣张。 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刚到宥阳,反贼就拉起反旗,正式杀官造反了。 王重之所以选择提前离京返回泉州,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第380章 离京 余 李两族的打算 从寿安堂出来,王重便去了长柏院里,却不想竟在长柏处又见着了齐衡。 “小公爷也在?” “齐衡见过通判!”齐衡拱手冲王重见礼。 “都是朋友,小公爷何须这般见外!”王重笑着道。 “子厚怎么来了!”长柏见到王重脸上立时便露出了笑容,忙问道。 王重拱手开门见山道:“明日便要离京回泉州去了,特来道别!” “怎么这么匆忙?”知道消息的长柏也很意外。 王重道:“也不算匆忙,其实前阵子我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一直在考虑,没有做决定。” “可现在正值隆冬腊月,到处都在下雪,道路难行,这时候可不好赶路!”长柏担心的道。 王重笑着道:“不好走就慢慢走,正好用实际行动,堵一堵那些人的嘴。” 长柏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叹了口气,冲着王重拱手道:“既如此,那多的也不说了,子厚一路珍重。” 王重径自坐在桌边,自己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之后才道:“春闱将近,则诚明日不用来送我,专心在家读书备考,我在泉州等着则诚的好消息!” “你向来主意正,决定了的事情,从无更改!”长柏走到王重对面坐下,瞥了王重一眼,无奈的道,只是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我走之后,六妹妹还得劳烦则诚多多照看,免得又被四妹妹给欺负了!”王重也不避讳着齐衡,径直对着长柏道。 只是这话一出,长柏脸上的笑容就跟着一僵,饶是以长柏的定性,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齐衡的反应,随即瞪了王重一眼道:“四妹妹何曾欺负过六妹妹,子厚可不要乱说。” “哈哈哈!”王重笑着道:“你这人还真是不禁逗!” “行了,事儿也说了,我也该走了,则诚好好温书,大登科之后紧接着便是小登科,可惜那时我在泉州,没法赶回来吃则诚的喜酒了!” 说完也不等长柏发作,起身冲着齐衡拱手道:“小公爷,我就先告辞了,你们慢慢温习!” 说着便转身出门,扬长而去,长柏目送着王重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王重这一去,若是此番长柏也中了举,也选择外放,那二人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只是齐衡看着王重离去的背影,目光却有些复杂,隐约间似乎带着几分羡慕、不甘,甚至于是嫉妒。 而今将要及笄的明兰,眉眼早已长开,出落得亭亭玉立,若只论颜色,盛家几个姑娘中,连同已经出嫁了的华兰,较之明兰都有些逊色。 齐衡在盛家书塾念书多年,跟长柏明兰等人有多年的同窗之谊,可以说是看着明兰一点点的从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少慕少艾,纵使明兰早早便定下了婚约,可齐衡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翌日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两架马车,八匹快马,便从王重城外的庄子上徐徐驶出,汇入官道之中,径直奔着南边而去。 是夜,一行人紧赶慢赶,才走到咸平。 官道旁设有官驿,王重一行人便在官驿中落脚,天刚刚黑下来没多久,天上飘起了雪花。 王李氏看着院中正在练习枪棒的女儿,心疼的道:“叔叔,这都下雪了,再说今儿咱们都赶了一天的路了,要不还是让茜姐儿歇一歇吧!改日再练也是一样的。” 王重背着双手,矗立在风雪中,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茜儿,淡淡的道:“嫂嫂还是快去准备晚饭吧!” 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严。 “阿娘,我不累的,我还想再练练!”一别数年,虽然三叔对自己的要求较之之前愈发严苛,但王茜儿却分外珍惜和王重待在一块儿的时间,王茜儿心里知道,三叔对自己严格要求,是为了自己好,自然不想辜负三叔的期望。 “莫要分心!”王重的声音传入耳中,王茜儿赶忙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继续练了起来。 王李氏心疼的看着女儿,又看了看王重,无奈的转身钻进厨房,只想着快些把饭食准备好,好让女儿早些休息吃饭。 吃过饭后,王茜儿带着弟弟提着书箱来到王重房里。 “三叔!”姐弟俩恭恭敬敬的给坐在桌案后的王重见礼。 “坐吧!”王重淡淡的道。 姐弟二人坐在王重对面,王茜儿自书箱中取出文房四宝,还有两本线装的蓝皮书! 一本是《千字文》,是给旭哥儿启蒙用的,一本是《汉书》,是王茜儿正在读的。 不同于正经科举考试的读书人所读的四书五经,王重向来只给王茜儿讲史,教数学,便是偶尔提及经义,也只是几句话带过。 又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学那些经义用处不大,有空不如多给王茜儿讲讲史书典故,再借典故说说道理,让王茜儿把数学给学仔细了。 那些个什么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考试,然后一鸣惊人的,不过是后世一些作者的假象罢了,古人又不傻,难道连男女还分辨不出来? 就算扮的像,肉眼真的分辨不出来,但科举入场的之前可是要检查搜身,防止夹带的,除非伱能买通贡院的人,不然的话,男扮女装进入考场,不过是臆想而已。 王重先检查了姐弟俩的课业,随即讲了约莫半个时辰,然后就是督促二人做功课。 旭哥儿的课业就是练字,只是年纪太小,写出来的字也就比鸡爪子挠出来的稍微好一点。 王茜儿看着王重布置的数学题,抓耳挠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进来!”王重话音刚落,王李氏已经带着端着托盘的女使走了进来:“我煮了些梨汤,叔叔教导茜姐儿他们辛苦了,喝点润润嗓子!” “多谢嫂嫂!”王重拱手道:“都先歇一歇,喝碗梨汤再说吧!” 王茜儿顿时如释重负,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丫头小时候挺聪明的,可没想到年纪大了,天赋远不如前,好在在习武上还有些天分,性子也足够坚韧。 “叔叔,茜姐儿和旭哥儿年纪还小,白天要赶路,晚上还得读书,会不会······”王李氏担心儿女的身体,怕他们受不了,这才有这么一说。 王重道:“嫂嫂放心,有我亲自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王李氏见状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翌日一早,天光未亮雪就停了,用过早饭,一行人离开驿站,再度出发,王李氏带着儿子和贴身的两个女使坐在马车里,王重领着王茜儿和还有余初二和几个护卫,骑在马上,继续向南而去。 “怎么样,还习惯吗?”走出去没多远,王重就对着旁边的王茜儿问道。 原本王茜儿是跟着母亲还有弟弟一块儿坐在马车里的,是她自己要求要跟着王重一块儿骑马的。 王茜儿穿着厚厚的棉衣,外头还罩着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头上带着厚实的皮帽,脖子上围着王李氏亲手缝制的围脖,手上还带着手套。 “还好!”王茜儿道:“三叔,以咱们现在的速度,要多久才能到泉州?” “大概一个多月吧!”王重道。 “啊?”王茜儿的脸上顿时露出苦色:“要一个多月啊?” “那咱们能在除夕前回到扬州吗?”王茜儿转头又问道。 王重摇头道:“我也不确定!” 冬日行路,受大雪所阻,而且现如今他们身处北方,情况还真不好说,毕竟连后世的那些高速公路,都有可能被冰雪所阻,更何况是现在。 “哎!”王茜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我还以为今年能在扬州过年呢!”王茜儿有些失落的道。 “想回扬州了?”王重扭头看着王茜儿,柔声问道。 王茜儿点了点头说道:“我跟阿娘都好几年没回扬州了!” 王重笑着道:“那等到了扬州,咱们多住几天!” “真的吗?”王茜儿顿时喜出望外,可还没开心两下,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又随风消散:“算了吧,三叔要赶回泉州上任,咱们路过扬州的时候,回去祭拜一下阿爹和阿翁便好,不用多做停留。” 听着侄女儿懂事的话,王重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来:“我朝素来以仁孝治理天下,我身为朝廷命官,多年在外为官,而今路过家乡,焉有不回家给家中亲长上香供奉的道理,便是多停留几日,尽尽孝心,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再说了,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官家乃是圣明之君,自然也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弹劾,就厌弃了我!” 王茜儿年纪虽然不大,读书也读的不算太好,但自幼家中凭生变故,也让这个小丫头的心智,较之同龄人相比,成熟了许多。 “真的没事儿?”王茜儿有些不敢确定的看着王重。 王重微笑着柔声答道:“自然是真的!” 王茜儿脸上顿时再度露出笑容:“那咱们在扬州住三天?” 王重笑着道:“住个三五日应该不成问题。” 转瞬就到了除夕,可惜王重等人还是没能赶到扬州,除夕也只能在客栈里头度过,直至大年初三,才回到扬州。 白水村,王重一家回村的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村中耆老领着一众乡亲纷纷来到小竹庄。 当初和王李氏相熟的妇人们也纷纷来找王李氏说话。 看着虎头虎脑的旭哥儿,一众妇人们都十分感兴趣。 “瞧瞧,旭哥儿的眉眼和通判还真有几分相似!” “确实挺像的!” 一众妇人们围着王李氏和旭哥儿,七嘴八舌的话就没停下来过,王李氏好几年都没有经历过这场景了,竟然还有那么几分不适应。 倒是王茜儿,平日里不是读书就是习武,要么就是陪着王李氏和弟弟,东京那座庄子上的仆妇们对王李氏也都是敬着供着,盛老太太平日里话也不多,似这种场面倒是少见的紧。 外厅,王重也正在招呼余李两家的耆老乡亲们。 “重哥儿,你父母早亡,兄长也走得早,家中没有长辈,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就舔着脸问一句,如今你也二十好几了,这亲也定了,不知何时成婚呐?”族老们关心着王重道。 王重笑着拱手道:“我王家虽然是逃难来的白水村,但在白水村住了这么多年,早已将白水村当做是故乡了,诸位耆老亲长便是我王重的亲长,自当过问,不过成亲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就在明年二月,不过因着时间太紧,届时成婚到底是在东京还是在泉州,还得视情况而定!” “既然已经定下,那便最好,重哥儿,现如今你虽已经功成名就,但你们王家人丁单薄,到了你这一辈,更是只剩下你这一个独苗,你也该早些考虑延绵子嗣、为家族延续香火的事情了。” “寻常人家,男子十七八岁才成婚都已经算晚了,现如今你都二十四了,村里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你也该尽早考虑子嗣了。” 三位耆老一个接着一个,说着旁人不好说的话。 “现如今你身居高位,又不缺家财,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年纪还小,不好办婚事,那你可以先纳两个妾室,收几个同房,先生几个儿子出来,替王家延续香火才是!缺不了几个人的吃食······” “三位耆老教训的是,这几年重一心治理地方,只顾着报效官家的赏识,朝廷的厚禄,疏忽了此事!”王重连连告罪。 三位耆老对视一眼,杵着拐杖,须发皆白,年纪也最长的李老太爷道:“重哥儿,我们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这几年来,若不是有你拂照,我们白水村不可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王重道:“二太爷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当初我年幼时,多亏了乡亲们照顾,才能安心读书,这些见外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了!” “重哥儿,其实我们几个还有个不情之请!”李三太爷的年纪比二太爷轻一些,但也没年轻几岁。 “太爷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是能办到的,重绝不推辞!”王重道。 余老太爷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着,从余、李两家里头,各挑出一个年岁、模样、身段都好的女娃娃,给你当个通房,等将来你娶了大娘子,有着正妻之后,再给她们个名份就成。” “这······”王重微微皱眉。 李二太爷立马道:“当然了,这只是我们几个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要是重哥儿你不愿意,那就当我们没提过。” 李三太爷和余老太爷也紧跟着表态,这事儿他们只是建议,最后的决定权还在王重手上。 其实几个余、李两家的心思王重也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担心时间久了,昔日的情分薄了,再加上现在王重的产业全都交给了盛家帮忙打理,王重又注定了常年要在外地为官,能回扬州的时间屈指可数。 可若是王重纳了余、李两家的姑娘做妾的话,却又全然不同了,将来要是再有了孩子,就完全不用担心情分淡薄的事情了。 王重解释道:“三位太爷,此事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若是我当真纳了余、李两家的姑娘做妾,将来她们若是和我那未来媳妇闹将起来,届时只怕未必如你们所想不说,反倒是生出隔阂来。” “重哥儿你放心,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三位太爷向着王重保证道:“再说了,我们余、李两家将来可都是要靠着你媳妇讨生活的,哪个敢和你媳妇闹!” 见三位耆老坚持,王重叹了口气,说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重哥儿若是不愿意,这事儿就当我们没有提过!”余老太爷道。 “老太爷!我不是这意思!”王重道:“只是这事儿太过突然,反正我在扬州还要再呆几天,要不几位太爷容我考虑考虑?” 其实纳两个余、李两家的姑娘的当妾确实对王重有一定的好处,王家人丁单薄,早年间,王重手底下当用的人,除了一个王二喜之外,余下的不是余家就是李家的人,这几年情况才好一些,可随着盛家的介入,余家和李家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危机,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且正好赶上王重都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不然的话,早几年的时候,两家怎么不提这事儿。 “不急,不急!你慢慢考虑!”三位耆老的脸上露出笑容,神情也不负方才那么紧张了。 翌日上午,王重带着王李氏母子三人,开了祠堂,将王旭的名字写进了族谱,录入王李氏和那已故去的大哥名下,在王家祠堂中,在王重大哥的排位前,王李氏径直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下午,王重带着王茜儿,带着备好的礼物,还有明兰和卫恕意的亲笔书信,去了明兰的小姨小卫氏家里。 第381章 扬州事毕,赶赴泉州 “你是?重哥儿”小卫氏见过王重,但只见过一次。 她去盛家照顾姐姐卫恕意的时候,是在盛家举家迁往东京之后,那时王重早已身在东京了,小卫氏和王重第一次见面,是当初王重去泉州上任,带着盛老太太和明兰回到扬州,接卫恕意的时候见的,时间并不长。 那时王重和明兰的亲事就已经定了下来。 “见过姨母!”王重笑着拱手见礼道。 “重哥儿怎么来了?”见到王重,小卫氏很是意外。 王重道:“我刚从东京回来,带了六妹妹和岳母的书信,特来拜见姨母!” 听着王重的称呼,小卫氏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王重口中的岳母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在盛家做小娘的姐姐,明兰的生母。 “吃茶,吃茶!”小卫氏赶忙招呼王重喝茶。 “姨父和两位弟弟呢?”王重扫视了一圈屋里,却不见小卫氏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小卫氏的家是一座农家小院,三间正屋,东边还有一间厢房,一间库房,西边是厨房、柴房,正屋后头是后院,后院还有一间谷仓,和鸡圈、鸭圈还有牲口棚,养的有猪有牛。 标准的农家小院,而且还是家境颇为富裕的那种。 毕竟现在小卫氏家中有二十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几亩旱田,自家种不完,有些还佃了出去,这个家境,在村子里已经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你姨父带着他们跟着村里人进城去了!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王重点了点头,便让王茜儿把信拿给小卫氏。 “明兰和岳母虽远在东京,但心里也惦记着姨母呢!”王茜儿已经将书信送到了小卫氏的手中。 小卫氏也没急着拆信,而是陪着王重说话:“我姐姐身体可好?明兰和栋哥儿那孩子怎么样了?” 王重笑着道:“岳母身体恢复的很好,现如今基本上已经和常人无异了,栋哥儿也跟着先生开始启蒙,已经认识不少字了,明兰也好,一切都好!就是岳母和明兰都很挂念姨母,盼望您去东京看她们呢!” 卫恕意只是盛紘的妾室,虽是良妾,但妾室便是妾室,轻易是不好出盛家的,更何况是离开东京,回千里之外的扬州了,自然就只能小卫氏去东京探望姐姐和明兰。 “那就好!那就好!”从王重口中确认姐姐身体恢复的极好的小卫氏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笑容也愈发灿烂。 昔日王重替卫恕意剖腹取子的事情,小卫氏在扬州照顾卫恕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姐姐卫恕意提及。 当时卫恕意已经是万念俱灰,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已经做好了和妹妹、女儿天人永隔的准备,却不想被王重从阎王殿里拉了出来。 王重问道:“姨母这几年在扬州过的可好?” “好!好着呢!”小卫氏一脸满足的笑着道:“现如今家中有田有地,吃穿不愁,日子过的舒坦着呢!” 正说话着,外头传来两道稚嫩的喊声:“阿娘!” 小卫氏解释道:“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王重就看到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棉袄,各自背着一个竹编的小背篓。 还有个提着用草绳绑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肉的男人,三四十岁模样,皮肤黝黑,身形也不高,手掌粗大,指节颇为粗糙,跟在两男孩身后。 小卫氏忙帮着介绍:“这是重哥儿,已经和明兰那丫头定了亲,明年开春就成亲了。” 又给王重介绍道:“这是我家当家的,姓张,名字叫二牛。” “晚辈王重,见过姨父!”王重给男人见礼道。 王重衣着本就颇为不凡,加之又是明兰的未婚夫婿,只这一点就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张二牛为人老实憨厚,在王重面前不免就有些拘谨。 好在王重也不是那拿乔之人,小卫氏去厨房忙活,王重就和张二牛聊了起来,说的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就是些寻常农事,诸如除草、防虫,防止水稻害病之类。 王重身上没有半点架子,又主动和张二牛攀谈,不一会儿,张二牛初时的拘谨便不复存在了。 聊着聊着,两人不免就聊到了张二牛的两个儿子。 兄弟俩分别叫做张信和张义,张信为兄,张义为弟,兄弟俩的名字都是母亲小卫氏所起,简单明了又有寓意。 张家能有今日这般光景,离不开卫恕意还有明兰的帮扶,但也离不开张二牛的吃苦耐劳,小卫氏的精明能干。 小卫氏本就是读书人家出身,不过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病重,这才沦落到姐姐卖身做妾,妹妹下嫁农户的地步。 而今家中略有起色,小卫氏自然也奢望两个儿子能有前程,便是考不上科举,多读些书,将来写写算算的,也好过一辈子在田间地头卖苦力讨生活。是以张信和张义兄弟俩早早就开始启蒙读书。 一开始是小卫氏手把手教的,不过小卫氏虽然识字,但受天资所限,读的书并不算多,能给两个儿子启蒙,却教不了他们更深厚的学识,如今兄弟二人皆在邻村一个老秀才开的学塾里头进修,一人一年五百文的束脩,不过并不包括书本费,笔墨纸砚也都得自备。 这价格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便宜了,毕竟两淮江浙之地读书之风盛行,大大小小的学塾不计其数,声名远播的书院也不在少数,许多年迈之后,科举仕途无望的读书人,多数都会选择回乡开办学塾,教导同族、同村后辈子弟读书识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淮江浙之地的文风才越来越盛,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出的英才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小卫氏做好了饭菜,两个儿子背着背篓又跑去沽了两坛子酒回来,两口子恭请王重上座,王重却怎么都不肯,说自己和明兰已经订婚,那自己就是晚辈,如何能够上座。 两口子也拿王重没办法,好在小卫氏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干脆直接让张二牛坐在主位,两口子一碗接着一碗和王重喝酒,就着张二牛带回来那块五花肉做成的红烧肉,加上炒黄豆,炒鸡蛋并一道炒白菜,一道蒜苔炒腊肉,味道很是不错。 不一会儿,两坛子酒就见了底,小卫氏还要照顾孩子,倒是没怎么喝,但张二牛却喝的满脸通红,双眼浑浊,意识混沌了。 王重放下酒碗,借着酒意,忽然话音一转问道:“而今信哥儿和义哥儿年岁渐长,姨母可曾考虑过他们的将来?” “将来?”小卫氏一愣。 张二牛却一身酒意的道:“怎么没考虑过,只是他们哥俩没什么出息,书读的也不好,我们两口子也没奢求他们哥俩能够考功名,只盼着他们将来不用像我们一样,只能靠种地讨生活,别的什么都不会。” 张二牛老实憨厚,甚至有些木讷,伺候庄稼是一把好手,可要是做买卖的话,却少了几分精明。 小卫氏道:“我们也不奢求他们能有多大出息,只求他们兄弟俩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就够了。” “我在泉州任职已有三载,如今的泉州各行各业都正处于欣欣向荣的发展阶段,机会很多,姨父、姨母可愿带着信哥儿和义哥儿随我去泉州?” “去泉州?”小卫氏被王重这话说的有些猝不及防,连本来晕晕乎乎,脑子混沌了的张二牛,酒意都散了不少,脑子恢复了些许清明。 王重道:“茜姐儿和旭哥儿这次也随我去泉州,我预备到了泉州之后,就宴请名师,教茜姐儿和旭哥儿读书,我亲自督促,若是有暇,也会教他们读书习武,姨父姨母若是愿去泉州的话,正好可以让信哥儿和义哥儿同茜姐儿姐弟二人一道读书习武。” “若是姨父姨母舍不得离开故土,那也无妨,可让信哥儿和义哥儿去白水书院读书,白水村东的小竹庄是我的产业,姨父姨母也可搬去小竹庄,看着信哥儿兄弟二人读书。” “若是姨父姨母有中意的书院,我也可以修书一封,我年纪虽然不大,但在扬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王重一下子给了小卫氏和张二牛三个选择,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一下子把两口子给说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选择。 “姨父姨母不必着急做决定,三日之后我才离开扬州,三日之内,姨父姨母若是有些决断,尽可以去小竹庄寻我!” 酒足饭饱,天色也不早了,王重便提出了告辞。 翌日一早,王重找到了白水村三位耆老贤达,直接说了自己的决断。 “三位太爷见谅,这两日一直都在考虑那日三位太爷的提议,以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思虑再三,终觉得纳妾之事还是不妥!” “重窃以为,咱们现在相处的模式就极好,如今村中父老乡亲,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小竹庄做活,有些已经从书院结业的村中子弟,过了学徒阶段,担任管事的也有好几个了,可以说如今村中家家户户都不必再为吃穿发愁,三位耆老担心的,也无外乎是村中年轻后辈的前程。” “今日重可以给三位耆老一个承诺,而今白水书院坐镇的教习之中,功名最高者不过举人,更加没有那名满天下的大儒,可但凡是学院中有考上秀才,欲继续走科举仕途的,重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如此甚好!”三位太爷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儿替村里的后生们,替学塾里的学生们谢过重哥儿了!” 三位耆老本身就没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王重太过早熟,太过稳重,太有决断,而且小小年纪就已经通过科举入仕,而且还身居高位,他们几个也只敢和王重提提建议,哪里敢做王重的主。 其实王重本身就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只是白水书院成立的时间还太短了,至今还没能再出一个秀才。 最早进入书院的那几批,现如今不是已经进了小竹庄,就是跟着王重去了泉州,不过而今书院中倒是也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就是年纪不大,学识上还有些不足。 三位耆老虽然感到遗憾,但也尊重王重的决定,而且他们也只能尊重王重的决定。 “三位太爷实在是太客气!”王重冲三人拱手道:“此番我回京除了述职之外,还得了官家的旨意,命我提点泉州船舶司,待船舶司成立,届时泉州定然能够成为不逊色于杭州和明州的对外港口。 三位太爷可与乡亲们商议,若是村中有想去泉州的,经商也好,谋个差事也罢,若是还有那想要随船出海,见识异域风情的,也都可来找我。” “去泉州?”如今白水书院的学生中已有十人跟王重去了泉州,这十人虽不全是余、李两姓之人,但大多都和余、李两族沾亲带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王重却再度开口道。 “还有何事?”三位太爷尽皆疑惑的看着王重。 “这次回泉州,我想着从村里招几个年轻力壮,体魄强健,最好是会武艺的做护卫。”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三位耆老没有瞧不起护卫的意思,只是好奇的问:“不知这个招收护卫是个什么章程?” 王重道:“若是庄户,可免田租五年,安家费五贯,若是其余乡亲,安家费十贯,若是有立功的,更根据功劳大小,还另有赏赐,若是不幸殉职者,不仅赏赐钱财,还有田地。” “还赏田地?”饶是三位耆老听了王重这话也为之一惊。 扬州左近,良田虽多,可人口也稠密,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漕运愈发兴盛,扬州城中的盐商富户不知有多少,左近的田地皆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当初为了买下小竹庄,王重花费的银钱可是市价的三倍,这还是借助了漕帮的关系,还有正好赶上了。 一般像小竹庄这种就在扬州左近的庄子,只要售卖的消息一经放出,不出半日,登门求购的人几乎能把门槛给踏破。 “重哥儿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重斩钉截铁的道。 当天下午,三位耆老便召开宗族大会,将消息告知众人,不过半日功夫,王重准备招收护卫,待遇极为优厚的消息就彻底传遍了整个白水村。 翌日,天色将明,小竹庄外边聚集了二十来个自认年轻力壮,体魄强健的男丁。 王重一番挑选,筛选出五人。 下午,张二牛跟小卫氏也带着两儿子,赶着牛头,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来到小竹庄。 看着连行囊都已经备妥的小卫氏一家子,王重脸上露出笑容:“看来姨父姨母是考虑好了!” 张二牛揉着脑袋道:“你姨母说了,伱读书多,学问高,又见多识广,眼光肯定比我们厉害,要是能跟着你,信哥儿他们兄弟俩肯定能有更好的前程,我们商量好了,跟着你一块儿去泉州。” 王重脸上露出笑容,恭请二人喝茶,顺便问道:“姨父姨母家中都已安置妥当了?” 小卫氏道:“家中牲畜都已变卖,屋宅田地都托付给大伯和叔叔照料,我们一家子就只带了些细软。” “足够了,足够了!”王重笑着道:“一切等到了泉州再置办!” “姨母若是一同前去,正好还能同我嫂嫂做个伴呢!” “那感情好!这一路上可有伴了!”小卫氏毫不拘谨的笑道。 张二牛虽然老实憨厚,但小卫氏却是个爽利通透且做事情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性子,而且颇有决断,王重猜想,他们一家子能够舍弃家中屋宅田地,跟着自己去泉州,定然和小卫氏的劝说离不开关系。 “姨父姨母且先在庄子上住下,待后日咱们再出发可好?”王重看似询问二人的意见,实则行程早已定好,自然不会因为小卫氏一家而随意更改。 “我们现如今是举家投奔重哥儿来了,一切自然都听重哥儿安排!”张二牛不善口齿,是以诸多外事,一般都是小卫氏应对。 王重道:“我还有有些小事要处理,嫂嫂带着茜姐儿和旭哥儿回了娘家,约莫傍晚可回,姨父姨母若是无事,可让初二领着你们在庄上走一走,逛一逛,待嫂嫂回来,再与姨父姨母相见!” “重哥儿有事儿尽管去忙,不用招呼我们!”小卫氏十分有眼力见,知晓王重诸事繁忙,表示非常理解。 听说小卫氏举家都来了,王李氏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和家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一双儿女匆匆回了家,见了面之后,聊了没多久才发现二人竟然颇为投契。 想来也是,小卫氏虽是读书人家出身,但家道早已中落,只幼年时跟着父亲姐姐读过几年书,之后便是跟着母亲浆洗缝补,耕种为生,境遇同嫁到王家之后的王李氏颇有几分相似,二人难免就有些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 两日后的早晨,一行人自扬州码头乘船,一路至杭州,再转海船,一路不紧不慢的,等到泉州时,元宵佳节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 第382章 泉州琐事(过渡章) 正月下旬,泉州,晋江县。 自大船自杭州换成海船之后,张二牛就开始出现不适的症状了,在江河湖泊之上行船可和大海之上截然不同,浪涛起伏,大船也随之晃动。 上船没多久,张二牛就出现了不适的症状,好在有王重在,针灸辅以汤药,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路过去,都是晕晕乎乎的,大半时间都只能躺在船舱里。 下船之后缓了好几日才彻底缓过来。 倒是小卫氏还有王李氏和几个孩子,都没有出现半点晕船不适的状况,随行的一众护卫、小厮、女使里,也有几个有不同程度的不适,适应的也挺快,不似张二牛那般,一直到了泉州都还有反应。 陈浚盼着王重回来早就已经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了,听说王重回来的消息,立马就跟苍蝇一样凑了上来。 “王老弟,你可算是回来了!”陈浚一副泪眼婆娑,好似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抓着王重的手,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老弟你这一走倒是潇洒了,把我一人留在泉州,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头发都得愁白了不可!” “让明公费心了!”王重拱手诚恳的道,泉州事多,王重不在,这些事情都只能陈浚盯着,累人是在所难免的。 王重和陈浚寒暄几句,笑着把人迎进屋里,奉上热茶,听陈浚倒起了苦水。 如今的泉州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可以悠闲养老度日的泉州了,不管是已经投入使用的码头、盐场,还是正在建设之中的港口、街道,都需要盯着,虽说王重手底下早就拉起了一班基层做事的班底,可王重不在,往日里都是做甩手掌柜的陈浚生怕底下的人趁着王重不在大搞欺瞒,自然就只能事事上心。 这一上心,事情自然就跟做不完的一样接踵而来。 幸好王重走的时候,秋粮的征收已经接近了尾声,到了冬天,连路过泉州的海船也少了,盐场那边也歇了三个月,杂事虽有,但不算特别多。 听陈浚足足倒了一柱香的苦水,王重也只能顺着陈浚的话附和,说了半天,陈浚终于回想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赶忙将话题一转,目光灼灼的看着王重:“王老弟东京一行,收获可丰厚?” 王重微微一笑,看着陈浚问道:“莫不是官家的旨意还没送到泉州?” 陈浚哈哈笑道:“旨意自然早就到了,王老弟年纪轻轻,便得如此圣眷,官家亲下圣旨,让老弟提举泉州船舶司,主持船舶司一切事宜,还让泉州上下官员务必全力协助!啧啧啧······” “恭喜王老弟,贺喜王老弟,又进一步!”陈浚满脸感慨的拱手道贺。 王重亦拱手含笑道:“全赖明公提携照顾,若无明公支持,重便是有满腹才学,也无处施展。” 陈浚却摇头道:“老弟是千里马,可发现老弟这匹千里马的伯乐乃是官家,陈某如何敢僭越!” 王重是新科状元出身,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 王重也没和陈浚纠结这个,而是拱手笑着道:“官家本有意调明公入京,只是考虑到如今泉州正值蓬勃发展的阶段,世故才只升任福建路转运副使,只待泉州事毕,明公便能升去东京,便是直入中枢也未必没有可能!” “能去东京已是万幸,至于中枢!”陈浚忙谦虚的摇头摆手道:“不敢奢求!不敢奢求!” 一应封赏和旨意,早在去岁年前就送到了泉州,陈浚虽然仍旧担任泉州知州,差遣如故,但官阶却已经升至从四品,身上还多了个福建路转运副使的名头。 一路转运使,已然可以上书直奏官家,看似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职权较之先前已大为不同,而且还有泉州这么好的履历在,将来升去东京之后,服紫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人客套几句,王重也直入主题,问起了船舶司衙门筹建的一干事宜。 “老弟放心,一切都是按伱我先前商议的那般,船舶司衙门就设在城外新建的三号码头边上,需要的人力、物力州府衙门全力支持。”陈浚也立即表态。 “官家都亲自下了圣旨,没人敢从中作梗!” 王重笑着道:“叫明公费心了!” 陈浚道:“都是分内的事,说什么费不费心的。” 共事数年,两人已经培养出了几分默契,王重对陈浚也足够尊敬,并没有因为自己得了嘉佑帝的圣旨就目中无人,反而事事都会与陈浚这个知州商议,分寸把握的极好,这也是陈浚喜欢王重的地方,而且两人都是那种清正廉明的官员,数年相处下来,俨然已经有了忘年交的意思。 若非王重早已定亲,陈浚甚至想把自家女儿嫁给王重。 翌日,盛维带着长松登门拜访,只是登门的人中,竟还多了个王重预料之外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盛氏淑兰,见过通判!多谢通判去岁在宥阳的援手之恩,救淑兰脱离苦海!”淑兰冲着王重福身一礼,俏丽的脸上已然不见昔日的愁苦,多了几分轻松,一脸认真的道。 “妹妹无须多礼!”王重笑着道:“以你我两家的交情,叫通判就见外了,我年岁比妹妹稍长一些,妹妹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兄长如何?” 王重毕竟还没和明兰成亲,自然不好叫妹夫,只是淑兰是个合离过的妇人,名声难免有些影响,盛家又自诩是书香门第,规矩的人家,淑兰自然不好贸然答应。 淑兰闻言不免看向父亲盛维,盛维微笑着柔声说道:“子厚不是外人,无须见外!” 淑兰脸上也露出微笑,当即再度冲着王重福身礼道:“妹妹见过兄长!” 王重也微笑着揖手唤了声“淑兰妹妹”,随即便问道:“对了,淑兰妹妹怎么来了泉州?” 淑兰坦然的道:“我与孙志高和离之后,孙志高和他母亲就在外头说我的坏话,败坏我的名声,母亲怕我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正巧父亲和二弟便要回泉州来,便让我跟着一同过来散散心!” 说起孙志高,盛维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有几分僵硬。 “原来如此!”王重点头道:“不过妹妹也无需在意,公道自在人心,孙志高便是叫嚣的再厉害,也只是些无能狂吠罢了,妹妹不理会就是。 便是当真有人信了那孙志高的话,那也只能说明那些人都是些不辨是非的蠢货罢了,妹妹是聪慧之人,自然不会去和那种只知道人云亦云,不辩是非的蠢货辩解。” “兄长说的是!”淑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颇为意外的看着王重,显然王重的话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盛维听了王重的话,也不住点头安慰女儿道:“子厚说的对,那孙志高就是个无耻之徒,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人们都有眼看,自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父亲放心,此事女儿早就放下了!”淑兰发自内心的道。 见淑兰神色不似作伪,盛维脸上的笑容再度浮现。 王重见状,话音一转:“这回我嫂嫂和卫家姨母也随我一道来了,如今她们二人正在后堂说话,我让人领妹妹去同她们见一见,说说闲话如何?” 淑兰问道:“嫂嫂也来了吗?” 王重道:“因着侄女儿侄儿年岁渐长,我想着把她们带在身边教导,此番便将嫂嫂一家都接了过来。” “确实当去拜见!”王重父母早逝,兄长又是个靠不住的,在外人眼中,王重是由王李氏这个嫂嫂抚养长大的,淑兰难免对培育出王重这般才俊的嫂嫂生出兴趣。 王重当即让女使领着淑兰去找王李氏和小卫氏,顺便让女使把王茜儿和王旭姐弟俩带出来给盛维请安。 却说淑兰跟着女使一路来到后院,王李氏和小卫氏正在屋里纺纱织布,小卫氏则自告奋勇坐在织布机后边,用王李氏纺出的细纱,拿着纺锤,操作着新式的织布机。 淑兰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屋子中间,颇为精巧的两台木铁混制的机器。 盛家本就是做纺纱和织布生意的,淑兰自然也见过家里作坊新式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只是屋里的这两台,和淑兰见过的又有不同。 不仅很多部位都换成了铁制,而且还精巧了许多,增加了纺锤,效率也快了不少。 “盛家淑兰见过嫂嫂,见过卫娘子!”淑兰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规规矩矩,仪态十足。 “原来是淑兰妹妹!”王李氏眼睛一亮,起身走到淑兰身前,一把拉住淑兰的手,笑脸盈盈的道:“早就听叔叔说过,宥阳盛家大房,有位容貌绝佳,蕙质兰心的大姑娘,今日总算见着了!” “兄长和嫂嫂提过我?”这下轮到淑兰有些意外了。 王李氏拉着淑兰到一旁坐下:“自然提过,叔叔还说,见了那孙秀才之后,才知什么叫做鲜花插在牛粪上,还说孙秀才那般实在是不忍见妹妹被那孙秀才拖累,这才给盛伯父出主意!” 说着说着,王李氏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淑兰并非什么都不懂的青雉少女,相反在孙家几年,受孙志高母子二人压迫,早已通晓世事:“孙家于我而言,便是地狱苦海,如今能够脱离孙家,无异于脱离了苦海,兄长的大恩,淑兰感激都来不及!” “哎!”看着面前一脸坚强的舒兰,王李氏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起往日王重安慰自己的那些话,说道:“妹妹你能想开,比什么都强,这世道对咱们女子而言本就艰难,咱们自己就更要看开一些。” 只有旁边的小卫氏,不明就里,不知淑兰的过往,有些不知所以。 王李氏和淑兰的经历却更加相似,都是所托非人,不过好在王李氏有个懂事的小叔子,年少时就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外出打拼,购产置业,更是一路考中进士,做了官,王李氏这个寡嫂也跟着荣耀。 淑兰的母亲盛李氏却是个没主意的,眼看着女儿在孙家受了委屈,却无可奈何,而且次次争吵,最后都是以盛家的妥协而告终,每每孙志高发作,同淑兰争吵,便以休妻做威胁,盛李氏便送上银钱产业,田庄铺子,把孙志高和孙母喂得欲壑难填。 也正是因为李氏的处理方式,反倒是让孙志高母子二人尝到了甜头,愈发觉得盛家好拿捏,反正缺钱了就和淑兰吵一架,把淑兰气的跑回家去告状,孙志高只要摆高了架子,说要休妻,为了盛家女儿们的清誉,没两天盛李氏自己就会把女儿送回孙家,还有赔礼道歉的礼物,或是田庄,或是两个铺子。 不说别的,只这些年,孙志高拿着淑兰的嫁妆成日设宴,宴请那些诗友也就罢了,淑兰明明知道,孙志高还拿着自己的嫁妆去那烟花柳巷中,日日饮酒狎妓,却还是只能听之任之,拿孙志高没有半点法子,顶天也就是回家找母亲盛李氏哭诉。 这些经历,和王李氏那个沉迷赌博,连老婆孩子都输了的丈夫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听着淑兰说起过往,王李氏和小卫氏都动容不已,不一会儿,就跟淑兰打成了一片。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面前的机器上。 淑兰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机器道:“嫂嫂,我瞧这纺纱机和织布机,怎么和厂子里的那些不大一样?” 王李氏道:“这是刚刚研究出来的新机器,还在试验阶段,没有正式推出呢!” 见淑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纺纱机和织布机,王李氏道:“妹妹对这些感兴趣?” 淑兰道:“左右也是无事,找些事情做总比成天闲着强!” “淑兰姑娘也是个闲不住的!”小卫氏笑着道。 三个女人就这么就这两台新机器讨论起来。 数日后,泉州船舶司衙门正式成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泉州,这消息一经传出,左近州府的商人纷纷蜂拥而至,来到泉州。 二月初二,龙抬头。 船舶司衙门,受泉州通判王重相邀,无数商人汇聚在泉州七楼之一的太白楼。 “今日在座的诸位,不是从事海上贸易,便是生意遍布整个泉州,乃至泉州左近的州府,有些买卖做的大的,甚至遍布整个闽地乃至江浙地区。 王某侥幸得官家赏识,授以泉州通判之职,又命王某提举泉州船舶司,诸位都从事贸易多年,船舶司是干什么的就不用王某解释了,而今船舶司初立,王某还需诸位鼎力襄助啊······” 王重一番还算简洁的开场,拉开了这场宴会的序幕。 “王通判和咱们还客套什么,要不是通判,咱们这些商号,哪能有今日这般光景,大家伙说是不是!”当即就有人出声回应。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商人们纷纷表态,一定鼎力支持王重的工作。 看众人的反应,王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宴会的目的也很简单,正式向所有的商人百姓们宣告,泉州船舶司的正式成立,同时也是告诉那些从事海上贸易的商人们,从今以后,自海外归来,不仅仅可以在广州和明州、杭州上岸,还能在泉州登陆。 而且船舶司将在在泉州湾内,再度扩建两个码头,兴建大型储物的仓库五十座。 听到王重的话,一众商人们眼睛纷纷放出精光。 这群商人不是本地的就是在泉州经营了好几年的,自然知道现如今泉州码头上那些仓库是个什么模样,两个码头,五十个仓库,能放下多少货物? 而且泉州船舶司的建立,代表着即将打通自泉州至闽地乃至于周边地区的商路,自海外贸易归来的那些货物,能够通过泉州,流向闽地以及周边地区,而闽地的茶叶和其余特产,再出海时,也不用再转道明州或者广州,可以直接从泉州湾出发,直奔目的地了。 所谓贸易,无非就是将不同的货物在不同的地区之间来回倒腾,商人们从中赚取差价,如今泉州船舶司的成立,让这些在闽地做买卖的商人们减少了许多成本,成本减少了,利润自然更高。 知州陈浚并不懂经商贸易,但却将这几年来泉州的变化悉数看在眼里,虽然大部分的财富都进了那些商贾大户们的口袋里,能够落到百姓们手中的,也不过是一些汤汤水水,但就是这些汤汤水水,却让泉州的百姓生活质量提升了好几倍。 船舶司的成立,使得原本因着过年变的有些冷清的泉州湾码头再度热闹起来。 而且随着消息逐渐传开,左近还有商人陆陆续续涌向泉州,无数百姓,也纷纷拖家带口的来泉州讨生活,整个泉州再度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随着泉州船舶司的成立,泉州原有的各个商号,纷纷开始扩大规模,造船厂的订单都接到了三年之后,还陆陆续续有许多商号在泉州设立分号,有些也开始买船组织商队准备出来,有些则单纯只是为了那些即将在泉州登陆的海外珍惜货物。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结果都是好了,商号的组建,商队的扩大,都需要人手,需要消耗物资,有大量的生活需求,有需求就会有消费,有消费就能给当地的百姓带来收入。 船舶司真正建立起来之后,王重反倒是没在上面投入太多的心思,只是指派了人手盯着,而王重自己则将目光放到了生活物资上头。 随着大量人口涌入泉州,从底层的百姓到兜里不缺钱的商贾大户,这些人要吃喝拉撒,他们的到来,肯定会影响到泉州原本的物价,尤其是晋江和南安两县。 为了防止有人囤积居奇,影响到本地百姓的正常生活,衙门在这上面投入了大量精力,出台了一条条政策,还专门派人在城内和码头各个市场日日巡逻记录。 除了公事之外,王重每日还得抽出时间,教导王茜儿和张信、张义兄弟俩习武,时不时还得检查他们的学业进展,给出意见。 二月就在忙碌之中悄然过去,时间很快就来到三月初。 船舶司的一切事宜逐渐步入正轨,王重也不用事事都自己盯着,都交给手下的人处置,王重只定期过去巡视。 至于盐场那边,虽然已经再度开始晒盐,可经过这么几年的沉淀,早就不用王重亲自盯着了。 正好逢十休沐,一大清早,吃过早饭,看过王茜儿姐弟二人和张信张义兄弟俩跟着王重请的教习上课的情况过后,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王重,便叫人搬了张躺椅到院里,径自躺了上去,躺椅边上还摆着个桌案,上头摆着茶水点心,桌案旁边站着个伺候的女使,十八九岁模样,容貌清秀可人,未施粉黛。 王重手里拿着个紫砂小壶,闭着眼睛,晒着太阳,感受着和煦的春分,脸上带着微笑,还有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女使站在躺椅后头轻轻地替王重按揉头部,手法十分娴熟,一看就是经过调教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入王重耳中,随即便是一道如兰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王重从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之中唤醒。 “淑兰见过兄长!” “淑兰妹妹?”王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意外和局促的淑兰,显然淑兰也没有料到,会在院里碰到这个状态下的王重。 王重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连辰时正刻都还没到,淑兰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似是看出了王重心底的疑惑,淑兰立即解释道:“我和嫂嫂还有卫娘子约好了,今日一道去布坊里瞧瞧!” 卫娘子便是小卫氏,小卫氏和张二牛在王重的资助下开了间染布坊,淑兰和王李氏都有出资,小卫氏占了大头,平时也是小卫氏负责经营,淑兰和王李氏有空便过去帮忙。 王重点了点头:“最近染布坊那边生意怎么样?” 淑兰礼貌的道:“多亏了兄长提供的配方,咱们染布坊染出的布颜色多样,在市面上很受欢迎呢!” 王重道:“卫姨母性子虽然爽利,但到底是第一回,经验不足,我嫂嫂性子又太软,染布坊那边还得淑兰妹妹多多上心!” 第383章 整军,训练乡勇 盛家在宥阳当地也算是望族,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是那刁蛮任性,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尤其是盛淑兰这个盛家长房的嫡长女。 虽然遇人不淑,嫁了个只会饮酒作乐,寻花问柳的孙秀才,但一身管家理事的本事,却是得了其母盛李氏的真传。 小卫氏和淑兰还有王李氏三人合开的染布坊,看似是小卫氏在主事,其实背后出主意,真正总揽大局的是淑兰。 简单点说,小卫氏是部门经理,淑兰就是总经理、CEO,而王李氏就是股东之一。 而且染布坊所出的布,大多都是售往和济海商号有合作关系的布庄里,毕竟现如今济海商号的纱厂和布坊,出货量之大,几乎占据了泉州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使得泉州本地的布匹以及成衣的价格大幅下滑,商人们不免有些怨声载道,百姓们却欢呼雀跃。 盐价已是如此,盐场大批的海盐率先涌入的同样是泉州本地的时常给,使得盐价下跌,无数盐商恨王重都恨到了骨子里,甚至还派出过好几次杀手刺杀王重,可惜王重武艺高超,五感敏锐,杀手刚刚靠近王重周身十步,就被王重所察觉。 几番刺杀都以失败而告终,反而有几个盐商被牵扯了出来,王重和陈浚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直接调兵登门,抄家抓人,为州衙府库,平添了好几百万贯钱的收益。 三月初五,王重带着余初二和十余护卫赶到了泉州北面的兴化军。 “来者何人?”辕门之外,值守的军士拦住了王重一行人。 “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都不认识了!”马风是兴化军的一个营指挥使,也是目前被调到泉州的两营兵马的主官之一,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一个。 “见过马指挥!”马风刚才扎在人堆里,其余人又都是生面孔,值守的军士们第一时间没注意到他,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你个………”马风正要发作,却被王重出声拦住了。 “我等来此另有要事,不必旁生枝节!” 王重开了口,马风立即抱拳应是,随即又扭过头对着值守的军高声道:“这位大人乃是泉州通判,也是新任的兴化军副都指挥使,有事要见元指使,还不速速通报!” “卑职见过通判,通判稍候,卑职这就去通报!”军士显然没有料到王重的来头这么大,赶忙行礼致歉,随即拔腿就往军营里跑。 剩余的军士纷纷好奇的打量着王重,兴化军与泉州相邻,平日里负责的是拱卫整个闽地,这几年泉州闹出的好大动静,又是搞晒盐场,又是建码头的,自然瞒不过自家邻居,而且兴化军还有两个指挥营被调去了泉州驻守,听说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叫这些个留守的军士们羡慕不已。 不一会儿,一个瞧上去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将领就满脸笑容迎了出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兴化军的都指挥使王武:“王通判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通判恕罪!” 朝廷虽不似历史上的赵宋王朝重文轻武到那种程度,但在朝堂之中,文臣的话语权还是远远超过武将的,在地方上就更别说了,一州知州总领州内一切军政! 王重虽不是知州,可手中权势丝毫不在知州之下,而且又是个有真才实干的,更关键的是,这几年身为兴化军都指挥使的元武可没少捞油水,而且还不像之前那样要靠吃兵油、喝兵血,既得了好处,又赚了名声,说不定再过个几年,他这位置也能再往上爬一爬。 王重并没有如某些自视甚高的文官,觉得武人低下,给自己提鞋都不配,而是非常客气的道:“元指使客气了,是我等来的突然!” 元武忙亲自将王重引入军帐之内,让人奉上茶水点心。 “军中条件简陋,慢待之处,还望通判见谅则个!”元武并非是单纯的武人,早年间也是武举出身,读过不少书的。 “元指使无需客气!” 王重笑着拱手,开门见山的道:“我这次乃是奉了陈知州的命,特来寻元指使的!” “哦?”元武赶忙问道:“不知陈知州有何吩咐?” 王重道:“如今泉州船舶司已然成立,往后出入泉州湾的海船、商人、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元指使也知道,那些个敢在海上跑商的,要么就是财大势大,要么就是不要命,往后泉州湾里肯定是龙蛇混杂,而且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说不定还会引来海盗觊觎。 而且泉州船舶司刚刚成立,难免有些做的不足的地方,未免有心之人借故生乱,是以必须得有大量的兵马驻扎巡视,以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免得闹出乱子来!” 元武试探性的问道:“陈知州的意思,莫不是让我亲自带兵去泉州湾驻扎?” “非也!”王重摇头道:“兴化军乃是闽地的兴化军,又非泉州一地之军,元指使肩挑重担,岂能轻动!” 元武松了口气,同时心底又忍不住觉得遗憾,当即拱手问道:“那不知陈知州有何安排?” “知州的意思,是在泉州本地,募民成军,训练乡勇,再增加五个指挥营的编制,其中两个指挥营驻扎在码头上,负责陆上的安危,其余三个指挥营为水军,分别驻扎在泉州湾南北两处海口,以震慑戎狄海盗,待时机成熟,再上奏官家,晋为厢军!” 元武一愣,忙道:“兴化军总共也不过五个指挥而已,这一下子增加五个指挥的人马会不会太多了?” 王重知道元武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泉州有了自己的军队,不就用不上他们兴化军了,那他们兴化军上下还怎么捞油水! 当即坦然道:“元指使放心,陈知州的意思,但凡是驻扎在泉州境内的兵马,皆如先前一般,一应开销、饷银由泉州承担,而且知州还有交代,不过这事儿还得元指使点头才行!” 看着忽然一脸神秘的王重,元武疑惑的追问道:“还请通判明言!” 王重道:“我与通判商议过了,日后兴化军在泉州的两营驻军,以半年为期进行轮换。” “以半年为期进行轮换?”元武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通判此话当真?” “元指使莫非认为王某是在信口开河,诓骗指使?”王重的语气仍旧平淡,但那直入人心的目光,却看的元武身心一颤。 元武赶忙解释道:“通判误会了,下官只是听到这消息一时之间太过惊讶,一时失言,通判见谅!” 元武这才反应过来,王重不是他手底下的那些武将,而是地方要员,手握重权,听说还极得嘉佑帝的信重,年纪轻轻就委以重任,关键还不是那些中看却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而且他一个兴化军都指挥使,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如何 “元指使不必紧张!”王重笑着道:“不知方才王某虽所说之事,元指使意下如何?” “下官定当全力支持!”元武立马表态,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王重再度拱手道:“差些忘了,新军所需之军械,还得劳烦元指挥提供了!” “啊?”元武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怎么还有军械?可看着笑脸盈盈的王重,想起方才自己方才说的鼎力相助,元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进了王重的套,被算计的明明白白。 元武忽然有些牙疼,可又不敢拒绝,只能苦着脸道:“通判容禀,非是元某不愿支持,只是一时之间,军中也拿不出那么多器械啊!” 王重挥挥手淡淡的道:“无妨,我和知州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元指使有多少提供多少就是,至于剩下的,我和陈知州自己想办法!” 元武松了口气,“多谢通判体谅!” 元武刚才还真怕王重不依不饶的狮子大开口。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元武就领了王重去了军械库,提了铁甲两百具,纸甲三百具,神臂弩三百张,强弓三百张,其余甲胄兵刃无数,元武还亲自派出一营人马帮忙护送。 临走时,王重不免再提醒元武道:“而今朝廷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泉州,似先前那般吃空饷,以老弱充当兵壮之事若是再发生,会有什么下场,想必元指使心里清楚!届时可勿谓王某言之不预!” 说罢王重便翻身上马,带着人打马离开了兴化军驻地,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元武。 似王重说的吃空饷,喝兵血,甚至是倒卖军械这类事情,在似兴化军这等地方厢军之中比比皆是,屡见不鲜,武官们大多都是这么捞钱的。 王重和陈浚二人虽是泉州的最高长官,但兴化军并不属于泉州,昔日调兵入泉州也不过是借调,主要还是泉州本地的乡兵不顶用,这才从兴化军借调,为的是驻守码头,震慑宵小。 随着泉州日益发展,总是依靠兴化军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兴化军并非隶属于泉州,而是和泉州平级的地方政府,朝廷早有规定,除开封府外,州府军监虽名称各有不同,但都是路之下的第三级地方政府,各辖数县乃至十数县不等。 有些军、监还是从州府之中分出来的,兴化军便是如此,早年间曾属泉州,自先帝时便独立了出去,下辖兴华、仙游、莆田三县,设有厢军五千,即十个指挥。 奈何这个数字只是停留在书面上的,实际上的兵员数量远远不足,调往泉州的那两个指挥营,都是元武东平西凑出来的,而且天下承平数十载,便是有战事也大多是在北地,南方太平已久,各地厢军早已糜烂,军中青壮甚少,多为老弱病残,有些甚至都是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 这些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现在泉州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伴随着船舶司的成立,只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目光,兴化军和泉州牵扯已深,自然也会入旁人之眼,到时候要是朝廷真的追究起来,有些事情根本就藏不住,而且元武虽非寒门,却也不是武勋世家出身,家族中虽有人做官,但除他之外最高者也不过一知县,在朝中并太深的根基。 眼瞅着一车车的军械运回泉州,知州陈浚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捋着胡须道:“如此一来,泉州安矣!” “练兵之事,还得老弟多多上心啊!”陈浚举杯邀王重同饮。 王重亦举杯道:“承蒙明公信任,重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听了王重的保证,陈浚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又拉着王重连饮了好几杯才作罢。 让王重练兵可不是陈浚临时起意,而是这几年来,王重无事便将泉州府衙下辖的弓手、乡勇们拉出去操练,虽只几年功夫,但已经让这群乡勇们一改前貌,光是瞧他们训练的架势,便和寻常乡勇大为不同。 翌日一早,衙门招募乡勇的公告便贴了出去,同时身为知州的陈浚,也命人将一道道军令送至泉州下辖各县,命各县县尉于半月之内,带领本县弓手、乡勇,赶赴晋江参加集训。 集训一词乃是王重提出,王重认为,闽地太平多年,几无战事,各县乡勇疏于训练,连山中盗匪都难剿灭,若再不加以训练,岂非空耗钱粮,形同虚设。 陈浚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许多想法和王重不谋而合,只是先前限于自身能力不足,手上无钱,有心无力罢了,如今有王重在前边冲锋陷阵,又有泉州充盈的府库支撑,自然乐得支持王重。 三月下旬,各县县尉领本县一百乡勇聚于晋江城西,另有自晋江、南安两县新招募的乡勇一千人,合计一千五百人。 其余五县的乡勇被编为一营,靖江南安两县的乡勇各为一营,共计三营人马,齐齐立于点将台下,看着台上那一身黑漆顺水山文甲,腰悬长刀的高大人影。 “自今日起,德化、永春、惠安、清溪、同安五县乡勇为泉州三营,同安乡勇乡为泉州二营,晋江乡勇为泉州一营,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以前是怎么训练的,但现在伱们既然入了我泉州大营,那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我泉州大营之人,一应训练之事,会有专人入营教导尔等,一月之后,军中旬日一小比,每月一大比!” “余初二!” “属下在!”同样一身甲胄的余初二拱手出列。 “宣读军法!” “诺!” 只见余初二走至高台中间,手捧一封卷轴,打开后高声诵读:“诸位且听仔细了!”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 “此乃军中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之外,但有犯者,上至一营指挥,下至军中士卒,皆斩之!” 余初二高昂的声音中带着滚滚的杀气,那三十名由王重亲卫组成的执法队,一个个身着红色甲胄,腰悬长刀,面似带煞,甚是骇人。 “另外,军中每月的大比便是考较诸位训练成果的时候,每次大比的头名,每人赏钱一贯,什长两贯,都头五贯,虞侯和副指挥八贯,指挥十贯,名次最末的一营,处罚视训练的情况而定!” “另外每次大比,还会从士卒中选出综合表现优异者十人,从头名到第十名,依次奖励十贯到一贯现钱······” 余初二关于奖惩的话一出,底下立时引起一片哗然,军士们纷纷双眼放光的看着余初二。 余初二退到一旁,王重再度朗声道:“训练之前,我再度声明,泉州大营的训练和你们以前所经历的训练完全不同,严苛的程度堪比地狱,现在后悔要退出的还来得及,可若是训练开始之后,再有临阵退缩者,军法处置!” 底下一阵默然,忽然一个一营之中,一个黑壮的汉子站了出来,大胆问道:“通判大人,当真每月有那么的银钱赏赐吗?” “自然是真的!有我王重作保,难道你们还不信?”王重高声道。 “通判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 又有人问道:“通判大人,听闻盐场的那些盐工们每日都有两顿干饭,五日还能吃上一顿肉,小人想问一下,咱们的伙食能赶上那些盐工吗?” 王重朗声道:“每日三顿干饭,晚上还有红烧肉!” “三顿干饭,晚上还有红烧肉?”王重的话一出,底下一千多人的眼中纷纷冒出绿光,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狼看到了猎物。 “一营的将士们都知道本官的家在何处,若是有人中饱私囊,让大家吃不上肉,大家尽可来我家中寻我。” 王重的话,立马就在一众乡勇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众人纷纷表态,愿留在泉州大营训练,谁也不会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如同地狱一样艰辛的训练。 翌日一大清早,寅时七刻,起床号便响了起来,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执法队军士提着鞭子冲入营帐之中,像赶牲口似的把还睡在床上的军士们赶了起来,一道道吼声彻响在整个军营上空。 卯初时分,开始点卯,王重立于点将台上,红甲执法队的军士拿着名册依次点卯。 “自今日起,号声一响,便要起床,号声三响不至者,视为迟到,罚跑十圈,俯卧撑一百!迟到超过一刻钟者,一天不许吃饭,记住了吗?” 众将士面色各异,但还是都点了头,高喊“记住了”。 可这只是地狱式训练的冰山一角而已,王重从未练过兵,但在《芳华》副本世界中却在军营待过许久,还上过战场,对于现代部队训练的那一套可以说熟的不能再熟了。 第一天,就让执法队的军士领着三营人马跑步锻炼、站军姿,教所有人在军中生活的种种规矩,说明各种处罚,接下来几日,便陆续让将士们习惯军中的合适呢过,最让将士们接受不了的,不是训练的辛苦,反而是军营中对卫生的严苛要求。 连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床铺要整齐,衣裳要干净,鞋袜要勤洗,只几天功夫,将士们就苦不堪言,每天都有被罚跑,罚做俯卧撑的。 整整站了一个月的军姿和队列,总算是让所有人都分辨清楚的前后左右,队列也初步见了规模,这时王重才开始让兴化军的将士们进场,开始按照当下军队训练的方法,训练这些乡勇们对于旗语、号令的分辨。 时间一长,乡勇们倒也逐渐习惯了军营里的生活。 就在王重在泉州训练乡勇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东京也并不太平。 一如原著中所说的那般,顾二年幼时曾为杨无端鸣不平,说官家待杨无端太过苛刻的事情被其兄顾廷煜告到了官家跟前,顾二本来都入了三甲,却被嘉佑帝一句话,便断了科举之路,让他同杨无端一样,五十岁以后再考。 顾二在侯府大闹一通,和顾候不欢而散,还从侯府里搬了出去,住进了甜水巷。 长柏如愿中了进士,而且还是二甲头名,距离一甲只有一步之遥,殊为可惜,齐衡和长枫也一如原著般落了榜,盛家之中,因着长柏和长枫兄弟二人的境遇,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随着长柏的崛起,王若弗的话语权再度上升,林噙霜虽心有不甘,奈何长枫不争气,也只能暂时韬光养晦。 可长枫却不是个安分的,落榜之后大受打击,更重要的是考前他曾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此番必然高中,如今却落了榜,先前的豪言壮语,成了旁人拿来取笑他的话柄。 盛紘忙着张罗长柏的亲事、长柏也忙着跟父母去相亲,王若弗不想管,林噙霜管不了,老太太在寿安堂过着自己的日子,长枫一下子便没了人管束,日日溜出门去,与人吃酒狎妓,纵情声色,想通过别的途径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第384章 不寒而栗 盛紘一如原著那般,大朝会过后,便被嘉佑帝扣在宫中整整一夜,直至次日将近午时,已然累的心疲力尽,度日如年的盛紘才见到嘉佑帝。 一见嘉佑帝,盛紘立马跪伏在地,连连告罪! 嘉佑帝缓步走至盛紘身前,双手交错至于长袖之中,看着盛紘,问道:“卿,昨夜睡的安稳否?” 盛紘急忙答道,话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回避下!臣坐立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嘉佑帝想起皇城司报上来的消息,走到交椅前坐下,有些感慨的道:“好啊!你也知道难以入睡的滋味!” 盛紘何其油滑,最擅长察言观色,只听嘉佑帝的话,就知道定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嘉佑帝。 嘉佑帝道:“国无储君,如失栋梁,朕焦头烂额,彻夜难眠,你家三郎却在酒楼之上,高谈阔论,皇家立储之事!” 说着嘉佑帝低头看着盛紘:“想必你是心中早有定论了吧?还有伱那个女婿,是不是也早有了决断,那你不妨给朕说说,看看你们翁婿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让朕也睡个安稳觉!” 盛紘闻言大骇,脑中一片混沌,赶忙解释道:“陛下明鉴,臣……臣实在不知啊!” 嘉佑帝道:“朕听说,春闱放榜,盛家三子盛长枫,邱敬之子邱可立,彻夜欢歌,席间提及兖王强干,且出身高贵,早晚要做储君,想必是你和你那女婿在家里做此议论,熏染了儿子!” …… 想起在宫中一日一夜所经历的种种,盛紘惊魂未定,一回到家,才将将沐浴更衣,却又见林噙霜带着一双哭哭啼啼的跑来见自己,看着满脸笑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还给自己道贺的长枫,胸腔之中顿时涌起无边怒气。 不由分说地提脚就踹了出去,一脚就把长枫给踹倒在地,连一直看不惯林噙霜的王若弗都被吓了一跳。 林噙霜还哭哭啼啼的想要替儿子辩解,却不想林噙霜的行为,愈发触怒盛紘。 盛紘不由得想起了去岁王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长枫是盛家的儿子,要是当真闯了大祸,祸延家族! 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苦苦哀求自己的林噙霜和墨兰,盛紘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后怕。 当即便下了令,让下人把长枫拖去祠堂,让冬荣亲自动手,狠狠打了二十板子,把长枫打的死去活来,生生疼晕了过去。 随即盛紘又下令将长枫禁足在他院里,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他出院子一步,更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连林噙霜和墨兰也不例外。 还将长枫院里现有的那些下人全都发落了,重新安排上家里签了死契的亲信。 又将林噙霜大骂了一顿,怪她对长枫宠溺太过,这才让长枫有恃无恐,竟敢在外边胡言乱语,大放厥词,接着就把林噙霜也禁足在林栖阁。 王若弗心里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起盛紘跟儿子长柏的前程来,好在官家是仁善宽厚之人,盛紘回答的也机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林噙霜又岂是好相与的,便是死了也得刮下王若弗的一层皮,当即就把王若弗在外放印字钱的事情捅了出来。 一时之间,盛紘竟只觉得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陌生,连虽然脾气火爆,但心地善良的王若弗都干起了放印子钱的买卖,多少人家因为印子钱的利滚利而家破人亡,盛家乃是书香门第,累世官宦,盛紘更是自诩清流,可自己的正妻大娘子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盛紘气的三魂升天,七魄出窍,竟落了泪,对着王若弗一阵破口大骂之后,不想王若弗竟还自以为有礼的和他争辩,盛紘气的接连砸了好几个花瓶,碎了几个茶盏,连衣裳都没换完,就又气又无奈的跑出了葳蕤轩。 书房里,盛紘坐在长案后,内心正经历着复杂的情绪变换,脸上的表情也极为丰富。 忽然,冬荣小心翼翼的进来禀告:“主君,卫小娘来了,还带了羹汤!” 盛紘想起林噙霜和王若弗,如今听得卫恕意来了,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忙道:“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衣着颇为素净的卫恕意便独自一人端着托盘进了书房,连个女使都没带。 “听说主君还没用晚膳,妾熬了盅鲈鱼羹,不知合不合主君的口味?”卫恕意进屋后绝口不提盛紘被扣在宫中,还有方才在葳蕤轩里的那一幕。 “你的手艺那肯定没的说!”见卫恕意关切的望着自己,盛紘的心中总算涌起一丝暖意。 卫恕意微微一笑,替盛紘舀了一碗,道:“这几蝶泡菜都是刚刚取出来的,是妾自己泡的,酸甜爽口,栋哥儿最是喜欢,主君也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盛紘本来被气的没什么食欲,可听着卫恕意关切的话,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酸香,原本被气愤盖过的饥饿感再度涌了出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腌萝卜,就着鱼羹吃了起来,随即便不住点头称赞说好吃。 卫恕意也绝口不提这两日的事情,只关切盛紘的身体,和盛紘聊这几日栋哥的情况,学习的进度,平日里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吃过饭,盛紘便提出要去卫恕意院里瞧儿子长栋。 盛紘和卫恕意赶到卫恕意院里时,长栋正跟着明兰在院里练武。 看着长栋小小的身影如小猴子般在院中腾挪跳动,明兰则在一旁指点,小长栋不过六岁,可在明兰的指点下,一套简单质朴的拳法套路却练的似模似样。 明兰见到盛紘,赶忙拉着长栋过来给盛紘见礼。 盛紘弯腰一把将长栋抱在怀里,笑着问道:“栋哥儿怎么练起武来了?” 明兰道:“回父亲,是子厚哥哥在信中说,栋哥儿的年纪差不多了,可以跟着练些拳脚套路,能强身健体,不容易生病。” 旁边的小卫氏也道:“自打每日跟着明儿练八段锦,妾觉着身体也强健了呢!” 小卫氏自打生了长栋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在扬州和明兰重逢之后,就在王重的指点下,跟着明兰学起了道家养生的八段锦,如今已有几年功夫,小卫氏的气色也一年比一年好,如今的小卫氏面色红润有光泽,瞧着已经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栋哥儿喜欢练武吗?”盛紘扭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长栋问道。 “喜欢!”长栋脆生生的答道。 “为什么喜欢?”盛紘再问。 长栋答道:“练武可以不生病,不用吃苦药!” 盛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哭笑不得,显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盛紘再问:“那栋哥儿喜欢读书吗?” 长栋再度点头道:“喜欢啊!” “哦?那栋哥儿为什么喜欢读书呢?” 长栋答道:“阿娘说读书可以变聪明,我要变得和二哥哥一样聪明!” 听到这有些幼稚的回答,盛紘心中的郁气去了大半,抱着长栋便进了屋。 是夜,长栋早已沉沉睡去,云雨过后的盛紘搂着卫恕意躺在榻上,卫恕意的秀发有些凌乱,伏在盛紘胸前,娇俏的脸蛋上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红晕。 只是云雨过后,盛紘的心思难免就飘的有些远,只是这两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叫盛紘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眉头难免就皱了起来。 见盛紘皱着眉头,卫恕意忍不住问道:“主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盛紘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便将今日在宫中被嘉佑帝问责之事告诉了卫恕意。 卫恕意闻言后道:“官家素来仁善宽厚,主君已然表明了态度,官家定不会再追究!” “我不是担心官家追究!”盛紘想了想,还是将王若弗在外放印子钱的事儿告诉了卫恕意。 “我在外头辛辛苦苦的打拼,日日同人虚以委蛇,胆战心惊,她倒好,堂堂一个官眷,当家的大娘子,竟然在外头放印子钱,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若是……若是……” “主君!”卫恕意也忍不住色变,急忙道:“主君是文官清流,盛家乃是书香门第,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断了手尾,确定有没有受害的人家,将此事彻底了结,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坏了盛家的名声,损了主君的清誉!” 盛紘闻言眼睛一亮,翻身而起:“不错,我竟糊涂了,眼下最要紧好的是赶紧把这事儿彻底解决了!” 盛紘正要下床,却被卫恕意给拉住了:“而今已是人定,此时大动干戈,岂非告诉旁人咱们家有不可告人之事,左右不差这一会儿,待明日主君再派人悄悄去了手尾便是。” 盛紘显然没有想到,只短短一瞬之间,卫恕意竟想了这么多,不过惊讶之余仔细考量一番,却发现卫恕意说的颇有道理。 “恕意你说的在理,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盛紘拉着卫恕意的手道。 随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抱怨了几句。 卫恕意却替王若弗说起好话来:“大娘子生性善良,又无城府,加之念着血脉亲情,这才一时糊涂,被康王氏蛊惑了,但大娘子的用心到底还是好的,只是好心却办了错事!” “什么好心办坏事,她就是蠢,糊涂短视,私心过甚,三言两语就被人撺掇着当了枪使,那印子钱是能随便放的吗?”盛紘却仍旧气愤不已的道。 硬是接连又骂了王若弗好几句,盛紘心中的怒意才算稍稍宣泄。 放印子钱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也幸亏现在还没弄出人命,就被捅了出来,要是有朝一日当真逼死了人,只怕…… 卫恕意忽然心中一凛,露出一副略为震惊的神情,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主君可曾想过,大娘子和康王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们姐妹二人出身的王家也是书香门第,累世官宦,可康王氏为何不自己放印子钱,却撺掇着大娘子去放?” 盛紘被问的一愣,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顿时皱着眉头看着卫恕意,问道:“你这是何意?” 卫恕意道:“妾身也只是猜测,咱们盛家要田地有田地,要铺子有铺子,每年宥阳大房那边还有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过来,按理说家中是不缺银钱的。 听说大娘子嫁过来的时候嫁妆也颇为丰厚,而且咱们家人口不多,便是有些迎来送往,也不至于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卫恕意冷静的分析道,若是以前,卫恕意绝不会去想这些东西,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说出来。 可自打历过一番生死,从鬼门关挣扎着回来以后,卫恕意的心性才有了变化。 原本的卫恕意抱着不争不抢,不卑不亢,逆来顺受,只想在夹缝中求存,只想着自己一家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可经历了险些一尸两命的那遭之后,卫恕意明白,她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自己要是还跟以前一样逆来顺受,只怕将来有朝一日,还会再度迎来那种遭遇。 不争、无为虽然仍旧是表象,但如今的卫恕意,却早就已经开始变着法的在不知不觉间,加重她在盛紘心中的地位了。 以前为了孩子的安稳她可以不争,可现在同样是为了孩子们的平安,她不得不争。 原因虽然相同,可结果和方式却截然不同。 “你是说康王氏别有用心?”盛紘盯着卫恕意道。 卫恕意忙一脸紧张的道:“主君恕罪,妾绝无挑拨之意,只是除此之外,妾身实在想不出有别的什么缘由,能让一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挑唆自己妹妹去干放印字钱这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盛紘看着卫恕意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忙将卫恕意搂到怀中柔声安慰起来:“恕意莫要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康家早已败落,还有我那连襟早年间在朝中出言无状,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还开罪了官家,连差事都丢了,这些年来,用的都是康王氏的嫁妆银子,导致他在康王氏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盛紘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要是康王氏当真只是缺钱,大可自己去放印子钱,为何偏偏还撺掇着自己亲妹妹去放? 在官场混迹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的盛紘,不由得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若是换了个人,盛紘也未必会这么想,可康王氏······ 想起这些年来康王氏的种种行径,盛紘不由得心中一凛,后背隐隐有些发寒,隐约间,似有冷汗渗了出来。 有些事情不深思的话,或许就这么过去了,可一旦深思细想,却往往会叫人不寒而栗。 “她可是大娘子的亲姐姐,她怎么能?”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盛紘就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哪有姐姐会这么算计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 可一想起康王氏的为人,这些年来的那些作为,盛紘却又忍不住往这个方面去想。 越是不愿相信,却越觉得这种可能的真实性! “这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卫恕意从后边抱住盛紘,“便是同一根藤蔓上结出来的瓜都各不相同,更何况是人呢。” 感受着身后的旖旎,盛紘心中却却无半点余欲念,捉着卫恕意的手,将其拉到身前,揽入怀中,默然不语。 卫恕意道:“眼下这些都不打紧,只消把首尾处置了,便无大碍,且经此一事之后,大娘子定不敢再犯,主君眼下还是当把心力都放到朝堂上去,如今储位空悬,官家迟迟不下决断,越是这个时候,主君越当小心谨慎,谨言慎行,约束家中子女,切莫再在立储之事上多做议论,将来不论官家属意哪位宗室,都影响不了主君跟二哥儿的前程才是要紧!” “你说的对,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出差错!”盛紘深以为然的道,只是话音一转,却又说起了王若弗来:“只是王氏是个糊涂的,如今又犯了错,若是再让她管家理事,怕是还会再出差错来!” 卫恕意本就是个聪慧的,也颇会察言观色,听盛紘这话,就知道盛紘心里打定了主意:“大娘子固然有错,但眼下被主君这般呵斥,定然也知错了,只要主君多加约束,想来也不会再出差错!” 盛紘微微皱眉,定睛看着卫恕意,问道:“你怎么这般替王氏说话?” 卫恕意柔声道:“妾不是为大娘子说话,而是为盛家考虑,如今老太太年迈,精力大不如前,官人总不好这个时候再让老太太费心费力的出来管家理事吧!” “母亲年迈,自然不好再拿这些俗务劳烦她!”盛紘点头道。 “二哥儿三哥儿又都尚未婚配,家中几个姑娘年岁也都还小,如今朝中又正值立储的关键时刻,东京城内早已是一片旋涡,主君又刚刚在宫中遭了这么一遭罪,虽说眼下已经过去了,可保不齐外头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盛家。 尤其是那些眼热主君仕途顺遂,子侄出息的,难道现在就等着砸门出差错,好凑上来踩一脚,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自己就越是不能出差错,便是家中当真遇了事情,对外也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主君觉得呢?” 盛紘被卫恕意说的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立即点头如捣蒜,深以为然的道:“恕意当真是我的贤内助,如今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确实不闹出什么动静来。” 卫恕意道:“主君要忙着外头的事情,家中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老太太虽说不好直接官管家理事,但若是主君亲去寿安堂,求老太太帮着盯着大娘子,便是为了盛家,老太太也定不会拒绝。” 盛紘越听眼睛越亮,越想越觉得卫恕意说的有道理,当即有些激动的捉着卫恕意的手,脸上露着笑容道:“可惜恕意是女子,若是男子,以恕意的智计谋略,若是入仕,定能青云直上。” 卫恕意也微微一笑,柔声道:“主君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不然的话,以主君的智计谋略,早就想通了个中关窍。” 清冷的月光自窗外撒入屋内,伸手隐约可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盛紘看着卫恕意那隐约可见的俏丽脸庞,那甜美的浅笑,心中的担忧、愤怒还有疑惑都消散了大半。 翌日一大清早,盛紘便径直去了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盛老太太,诚心恳求盛老太太出面。 这些事情早在昨日就传入了盛老太太的耳中,只是盛紘的反应有些出乎盛老太太的预料。 盛紘也没瞒着老太太,直说是卫恕意点醒了他。 盛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卫氏倒是个知事明理的!知道为盛家考虑!想的倒也周全!” 原本盛老太太是打算让明兰接过家里的中馈管一段时间的,让王氏吃吃苦头,等到长柏的新妇入门之后,再将官家权还给王氏,只是听了盛紘这么一说,老太太也觉得卫恕意的建议颇有道理。 “恕意一向是个好的!”盛紘也深以为然的道。 盛老太太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即知她是个好的,那你就更该好好待她,她这辈子不容易,为了给你生儿育女,险些连命都丢了,如今又这般为你为盛家考虑,你万万不可再辜负了她!”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盛紘恭敬的道。 “还有那康王氏,我老早就说过,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算计,更何况咱们盛家!”说起康王氏,盛老太太的脸上就露出几分严厉的怒意。 “是儿子失察了!”盛紘态度摆的很端正,立即认错。 盛老太太道:“那康王氏不是个好的,如今他丈夫丢了官,儿子又到了年纪,读书科举也没什么成效,这般算计你媳妇,想来无非就是想抓些咱们盛家的把柄在手上,逼着你,逼着长柏,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投鼠忌器,好替她办事儿!为她所用,成为她手里呼来喝去的棋子罢了。” 不得不说,老太太见惯了风雨,盛紘一说,老太太就猜出了康王氏的用心。 昨夜被卫恕意提点时,盛紘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如今听到连老太太都这么说,不由得叹了口气,再度恳求道:“王氏是个糊涂的,所以盛家才更离不开母亲!” 第385章 长柏当说客,顾二赴泉州 四月的汴京城,依然笼罩在生机盎然的春意之中,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出游踏青的少男少女,位于汴京西郊的金明池旁的草地上,类似于马球捶丸这类的聚会基本上就没有断过。 今日是这家,明日是那家,年轻的公子姑娘们则借着马球捶丸的聚会,挑选那些能让自己心仪的异性。 虽说盛家的门楣不高,可到底有个大姑娘嫁到了忠勤伯府,盛老太太又是勇毅侯府嫡女,王若弗的亲爹又是位享太庙的老太师,在朝中有不少门生故旧,是以往日盛家也没少参加这些聚会。 可自打入了四月,那场变故之后,盛家就开始紧门闭户,除了几家姻亲之外,竟连寻常的迎来送往都少了许多。 不说别人,便是长柏,家中出了那般变故,自家母亲竟然干出在外头放印字钱的行径,似长柏这般正直的人,一时半刻也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当长柏从父亲口中得知,撺掇着他母亲去放印字钱的人,竟然是他的嫡亲姨母,是那个同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愈发冲击长柏的三观。 长柏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潜心苦读,甚少外出交际,自然也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两个交心的朋友,一个是远在东南数千里之外泉州的王重,而另一个,就是如今负气从侯府里搬出去,住在甜水巷的顾二了。 原本高中二甲头名的喜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了不少,长柏也只能来到甜水巷找顾二喝闷酒,聊解愁绪。 顾二院中的桃花开的正灿烂,蓉姐儿和昌哥儿跟着女使在桃花树下玩的正开心。 春风吹来,不少花瓣随风而落,铺满庭院。 亭中长案两侧的两人,却各有忧虑。 “听说叔父替则诚相中了海家的千金?”顾二不想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索性便说起了长柏的好事。 “父亲确实有意与海家结亲!”长柏道。 “海家是清流人家,世代簪缨,到了这一辈,一门三翰林,享誉天下,家教甚严,海家姑娘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则诚有福啊!”顾二笑着道,只是话里话外,多少透着几分羡慕。 长柏素来眼明心亮,听顾二的语气,想着顾二如今的处境,便隐约间猜出了顾二的打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仲怀不妨跟顾侯服个软,让顾侯替仲怀择位贤惠的大娘子,也好将蓉姐儿和昌哥儿早日安置!” 顾二叹了口气:“我正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我那父亲······哎!” 顾二无奈的道:“如今我声名狼藉,又得罪了官家,东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把我看做是洪水猛兽,哪家舍得把自家闺女嫁给我!” 长柏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仲怀又何必妄自菲薄!你是什么人,有眼看的都知道,那些人云亦云之辈,难道仲怀瞧得上?” 顾二笑着道:“还是则诚懂我!”说着又看了看在树下玩耍的一双儿女,眼中流露出几分溺爱;“看来我确实是该给自己寻一门亲事了!” “仲怀可是有了中意的姑娘?”长柏有些好奇的问道。 顾二笑着道:“头先子厚来了信,说现如今他在泉州组建船舶司,操练各县乡勇,以防海寇,想请我过去帮忙!” “乡勇?海寇?”长柏皱着眉头。 顾二道:“你不知道,我朝鼓励百姓商贾经商贸易,出海贸易利润极高,无数商贾百姓,争相前往,可正是因为利润高,便滋生了许多海寇,四处劫掠过往的商队,以谋取暴利,泉州北边的兴化军,昔日就是为了防备海寇才成立的,如今子厚奉命在泉州成立船舶司,自然要整兵防备海寇袭扰劫掠。” “原来如此!”长柏点头道:“听闻这几年泉州变化极大,财富连年翻番,百姓生活日渐富足,难保不会被海寇盯上。” 话说到这里,长柏忽然扭头看着顾二:“仲怀可是有意去泉州助子厚一臂之力?” 顾二无奈的道:“如今我科举之路已经断了,若想入仕,也只能上阵拼杀,以命相搏了!” 长柏道:“可泉州偏远,子厚操练的又只是乡勇,连厢军都不算!仲怀若是当真有意沙场,倒不如去从顾家的军。” 世人皆知,禁军才是精锐,厢军都是后娘养的,至于乡勇,都是些连台面都上不得的乌合之众罢了。 顾二却道:“如今天下承平,边境久无战事,禁军虽是精锐,可若无战事,想要升迁便只能在军中苦苦的熬资历,况且如今我又是这般名声,东京禁军之中,遍地都是勋贵,倒不如去泉州跟着子厚打海盗,还能搏些战功。” “而且若是能将一群乡勇练的不输禁军,立下战功,岂非更显得我的本事。” 长柏点头道:“仲怀可是打算先成家,再离京赶赴泉州?” “不错!”顾二道:“蓉姐儿和昌哥儿还小,总不好跟着我东奔西跑!还是先把他们都安置了!” 长柏明白顾二的意思,是想先娶个贤惠能容人的大娘子,再把朱曼娘和一双儿女安置下来,让蓉姐儿和昌哥儿能够认祖归宗,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他才好去泉州。 长柏却道:“此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你若只是养了外室且还好说,可偏偏还有了蓉姐儿和昌哥儿,这亲事怕是就不好办了。” “哎!”顾二无奈道:“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可总不能让曼娘还有蓉姐儿、昌哥儿他们一直没名没分的住在这儿吧?” 长柏道:“如今伱一事无成,科举之路又断了,还跟家里闹翻了,想要寻一门好亲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就算当真说成了亲事,人家姑娘能容得下曼娘和蓉姐儿昌哥儿,可人家姑娘的父母却未必容得下,仲怀也是做父亲的人,仲怀不妨想想,人家姑娘的父母,会坐视你的外室和一双儿女进门? 仲怀侯府出生,似去母留子这种例子,难道看的还少吗?” 顾二听的心中一凛,立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蓉姐儿和昌哥儿到底是外室子女,而且朱曼娘还是贱籍出身,在园子里卖过唱,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自己的父亲,顾二也敢肯定,他肯定不会允许曼娘入门。 想着想着,顾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长柏,诚心求教:“则诚有何良策?” 长柏道:“你若当真有意去泉州,倒不如早些过去,以你的本事,若能早日立下功勋,说亲也能顺当许多,而且若是有了功业,便是面对顾侯,仲怀的腰杆子伸得岂非都直一些!” 顾二听着有些心动,可又有些犹豫:“可蓉姐儿和昌哥儿······” 长柏却道:“难道仲怀一日说不成亲事,便一日不去泉州,就这么一直拖着不成?仲怀等得了,蓉姐儿和昌哥儿的年岁可一日日见大了,他们也等得了吗?还有曼娘!女人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 “这·····”顾二何尝不知自己说亲艰难,可看着一双儿女没名没分的又不忍心。 长柏继续添油道:“待仲怀功成名就,届时自有封妻荫子,难道还怕顾家不开中门,将仲怀和蓉姐儿昌哥儿迎入祠堂,录入顾家族谱吗?那时先前诸般谣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顾二听的眼睛一亮,猛然一拍自己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顾二猛然回过神来,看着长柏,问道:“我怎么觉得,则诚今日不像是找我来喝酒的,倒像是子厚请来的说客!” 长柏嘴角微扬,说道:“仲怀收到了子厚的信,我自然也收到了!” 顾二听的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遥望东南,道:“王子厚啊王子厚,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把我算的死死的!” 长柏道:“仲怀如此大才,满腹韬略,如今却在东京蹉跎年华,空耗光阴,岂非可惜!” 顾二自嘲般摇了摇头:“是啊,如今我留在东京,除了空耗光阴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长柏摇头晃脑的道,同顾二说了这许久话,长柏心中的烦闷倒是去了不少。 顾二看着长柏,又看了看桃花树下的一双儿女,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顾二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如今既有了决断,自然不会再犹犹豫豫的拖沓,当即就让常嬷嬷和朱曼娘收拾行李,准备往泉州去。 是夜,朱曼娘披着围裙,正在桌案前替顾二熨刚洗好的衣服,顾二捧着本书,正在看着,见曼娘忙碌个不停,不由得关心道:“明日咱们都走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切莫太劳累了!” 朱曼娘笑了笑,道:“就快好了!二郎若是累了,就先去睡吧!” 曼娘背对着顾二,顾二自然看不见曼娘脸上的神情,只当她是关心自己,心下不由得一暖。 “我还不困!”顾二道。 朱曼娘又忙活片刻后才问道:“听说那王子厚现如今在泉州经营的有声有色,又和二郎相交莫逆,二郎舍了东京的繁华去投奔他,定能得到重用吧?” 顾二道:“子厚特意写信来邀我去泉州,定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泉州偏远,远不似东京这般繁华,而且从东京到泉州,相隔千里万里,路途遥远,蓉姐儿和昌哥儿年岁还小,这一路过去,妾担心她们的身体受不了这一路的颠簸。” 顾二一愣,合上书本,看向朱曼娘,说道:“当初咱们从将一路赶来东京,路途之遥远,不比去泉州近多少,应当无碍!” 朱曼娘赶紧解释道:“眼瞅着蓉姐儿年岁渐长,若去了泉州,二郎忙着外头的事情,妾身又大字不识,不知该如何教导蓉姐儿和昌哥儿,昌哥儿如今年岁还小,暂时还不用考虑,可蓉姐儿现如今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二郎也该替蓉姐儿考虑考虑。” 顾二道:“曼娘莫不是忘了子厚家中的茜姐儿和旭哥儿?旭哥儿的年纪和蓉姐儿相仿,如今旭哥儿跟着子厚在泉州,子厚定不会放任旭哥儿的学业不管,咱们到了泉州,把蓉姐儿送去跟旭哥儿一道读书识字,蓉姐儿还能有个伴!” “话虽如此,可二郎难道打算在泉州呆一辈子?”朱曼娘问道。 “自然不会在泉州呆一辈子!”顾二道。 “虽说二郎如今和侯爷闹翻了,可二郎到底是侯府嫡子,如今老侯爷年事渐高,二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东京来,不如把蓉姐儿留在东京,送去侯府,让蓉姐儿代替二郎在老侯爷和侯夫人膝下尽孝,也算是全了二郎一番孝心。” 听朱曼娘这么说,顾二没有多想,觉得颇有道理,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昔日王重的那一番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顾二和顾侯的关系虽然仍旧恶劣,顾二对于顾侯一味的偏袒心中始终不能释怀,但也不似原剧情中的那般,处处和顾侯作对,句句顶嘴。 但顾二心中终究还是有着顾虑:“只是蓉姐儿到底年纪还小,而且我那个大哥哥,视我如仇,把蓉姐儿一人放在侯府里,我不放心。” 朱曼娘却不肯放弃,仍旧劝说道:“蓉姐儿到底是二郎的女儿,是顾家的血脉,是老侯爷的孙女儿,老侯爷就是不看孙面也得看佛面才是,而且蓉姐儿这么乖巧懂事儿,说不得就得了老侯爷的喜欢呢!” “这·······”顾二确实有些动心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这晚,顾二枕着手臂彻夜难眠,想了一夜,待到翌日一大清早,来到正在洗漱的蓉姐儿身边,将蓉姐儿抱了起来,问道:“爹爹问蓉姐儿一件事好吗?” “爹爹想问什么?”蓉姐儿脆生生的问道。 顾二看着蓉姐儿,问道:“爹爹要出一趟远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爹爹把蓉姐儿送去祖父祖母身边住几年好不好?” 顾二这话刚一出口,蓉姐儿的小脸就耷拉下去了,一副委屈巴拉,马上要哭的样子:“爹爹是不要蓉姐儿了吗?”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 “爹爹怎么会不要蓉姐儿呢!”顾二立马开始安慰女儿:“只是爹爹这次要去的地方太远了!” “那弟弟呢?弟弟也跟蓉姐儿一起去祖父祖母那边吗?” 蓉姐儿的话让顾二一愣,猛然醒转过来,自己这一双儿女,若是一个带在身边,一个送去侯府,岂非区别对待? 将来蓉姐儿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偏心,嫌弃她是女儿,所以才把她扔在侯府? 想到这个关节,顾二立即心神一凛,自己的覆辙,决计不能再在女儿身上重演,不过瞬息之间,顾二就下定了决心。 “爹爹是和蓉姐儿开玩笑的,蓉姐儿这么乖巧可爱,爹爹怎么舍得扔下蓉姐儿呢!”顾二当即道:“爹爹带蓉姐儿一起出门可好?” 蓉姐儿当即一把搂住顾二的脖子,小脸之上露出如太阳花般灿烂的笑容。 只是顾二没有瞧见,外头屋檐底下,朱曼娘的脸色已然变的十分难看,十指紧紧地攥成拳头,锋利的指甲陷入肉中,险些便要刺破皮肉,渗出血来。 可当听到屋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朱曼娘赶紧深吸了几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脸上挤出几分看不出勉强的微笑。 “二郎,时辰不早了,先去用早饭吧!” 顾二看到朱曼娘,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也笑着应道:“好!” 看着朱曼娘在旁边给自己盛粥,顾二便将自己要带蓉姐儿和昌哥儿一道去泉州的决定告诉了朱曼娘,朱曼娘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将盛好的粥递给顾二:“奴家只是建议,二郎既有了决断,奴家自然听从!” 顾二见曼娘如此反应,也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要费力解释一番呢,不想曼娘如此明事理,顾二也乐得清闲。 辰时末刻,顾二就带着朱曼娘和一双儿女还有石头,在长柏和常嬷嬷的相送之下,在汴河码头登上了早已联系好的大船。 顾二一行人赶到泉州,已经是一个半月后的事情了。 王重早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宅院,自己更是亲自出城迎接,在太白楼摆了宴席,给顾二接风洗尘。 二人数月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顾二对于如今泉州的形势也愈发好奇,加之又有美酒佳肴在侧,这一吃就不小心上了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当顾二一身酒气的回到王重给安排的住处时,已经过了人定。 朱曼娘早已将一双儿女给哄睡着了,听到顾二回来的动静,赶忙起身伺候。 看着顾二脸上还未褪去的笑容,替顾二擦拭着身子的朱曼娘忍不住道:“二郎同王通判的情谊当真深厚。” 醉意朦胧的顾二,此刻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朱曼娘的伺候,自然没有注意到朱曼娘的神情,只笑着回答:“那是自然,我同子厚相聚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我们志同道合,志趣相投,是难得的知己。” “既是知己,那定然不会亏待了二郎,不知王通判给二郎谋了个什么差事?”朱曼娘问道。 顾二道:“我初来乍到,无功无绩,如何好提拔,子厚让我先去军中当个虞侯,待适应了军中生活之后,再另行安排。” “虞侯?”曼娘虽不过贱籍出身,但也算有些见识,但对于军中官职位阶并不算太熟悉,但也知道虞侯到底是个什么。 曼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是军虞侯?” 顾二笑着道:“只是最普通的虞侯!” “二郎堂堂侯府嫡子,连会试都过了,怎么只给了个虞侯的差事?”朱曼娘不解的问道,心中更是不甘。 顾二解释道:“说了只是临时的差事,待我熟悉军中情况之后,子厚另有安排。” 此时顾二已经睁开眼睛,看着朱曼娘,语气温柔的说道:“曼娘,你放心,我说过一定会建功立业,给你和蓉姐儿、昌哥儿一个交代的。” 朱曼娘柔柔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顾二,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说道:“我相信二郎!” 顾二脸上也露出笑容,伸手便搂住了朱曼娘的纤腰,鼻尖萦绕着脂粉的香气,加上酒意的刺激,顾二只觉得小腹升起一股子热意,二人径直滚到了榻上。 翌日清晨,待朱曼娘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了顾二的身影,朱曼娘赶忙叫来女使,询问顾二的去向。 “二爷一早就去了军营,要晚上才能回来,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早饭,奴婢伺候娘子更衣洗漱吧!”便是女使也知朱曼娘只是顾二的同房妾室之类的,而非正妻,是故对朱曼娘的称呼只是娘子,而非大娘子。 朱曼娘点了点头,让女使伺候着她洗漱更衣,期间不免问道:“你们原来都是通判府上伺候的?” 女使笑着答道:“娘子误会了,我们几个是附近的百姓,是被通判府上的李娘子招募来的,只签了三年的契书。” “你们都是泉州本地人?”朱曼娘看着面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使问道。 女使回答道:“只我们几个小的和前院的两个婆子是,厨房那位余娘子是扬州人士,听说跟通判还是同乡呢!” 朱曼娘点了点头,继续和女使说话,想要从女使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奈何几个女使不过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什么军中之事,她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数月前知州下令调拨各县乡勇来晋江,进行统一训练,其余的一概不知。 朱曼娘见从几个小女使口中打探不到消息,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现如今顾二在泉州的处境以及未来的前途,心中当即便起了别的心思。 待用过早饭,朱曼娘便寻了个借口,说第一回来泉州,还没仔细瞧过泉州是个什么模样,便让女使们领着她们母子几个出门,顺道好打听打听朱曼娘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可打听来打听去,朱曼娘打听到的消息却和新军没有半点关系,人人说的都是训练乡勇,以备海寇。 朱曼娘就是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地方统领乡勇的官叫做县尉,关键现在晋江县的县尉之位并未空悬。 但想起顾二侯府嫡子的身份,尽管自朱曼娘看来事实已经很明了了,但心中到底还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第386章 初闻水匪,明兰定计 顾二刚到泉州不到一个月,禹州的赵宗全父子就如原剧中那般,被一伙头领自号昭德皇帝的反贼追杀,欲用赵宗全父子这两个冷门宗室的脑袋祭旗,竖起反抗朝廷的大旗。 不知是天运笼罩还是怎样,虽然没有了顾二的救援,但赵宗全父子麾下却有好几个武艺不俗,又愿意为他父子二人舍生忘死的家将,幸得几位将领拼死护卫,才从反贼手中救下了赵宗全父子二人的性命,只是赵宗全被反贼头目砍了一刀,其子赵策英也身中数刀, 除了禹州的赵宗全父子二人之外,还有好几个冷门宗室都遭到了追杀,一下子就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禹州地处京西南境,西南就是荆湖路,东南是两淮之地,再往南就是江浙!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长柏不但成了亲,还补了翰林院的缺,大登科后小登科,小登科后又步入仕途,可谓是春风得意,就连盛紘脸上也日日都挂着笑容。 倒是宥阳长房的长梧,武举落了第,未能高中,只能回乡先行成亲,再谋划前程之事。 盛维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赶回了宥阳,替长梧操办终身大事去了,将泉州这边济海商号的事情悉数交给淑兰和长松姐弟二人打理。 待婚期将近,姐弟二人也会提前赶回去,参加长梧的婚礼。 与此同时,远在汴京的盛老太太,已经开始开始收拾行囊,让盛紘去准备船了。 小桃得了明兰的命令,早早便出了盛家,径直去找了在东京等候多时的王二喜。 近两年来,全国各地几乎都不怎么太平,水贼盗匪四起,漕帮随水而生,靠着漕运讨生活,号称天下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帮的帮众,这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说明漕帮势力之大,消息之灵通。 尤其是这些朝堂上的官老爷们并不重视的江湖消息,漕帮最是灵通。 如今盛家和王重合作的糖霜生意最大的销货地就是东京,盛老太太如今管着王家所有的产业,对于水路上的消息自然也并非一无所知。 “小桃姑娘怎么来了?”见到小桃,王二喜的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 小桃冲着王二喜福身一礼,唤了声王二哥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王二哥,老太太打算过几日就动身回宥阳去!”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小桃这丫头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话并不多,总是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闻言王二喜却皱着眉头,面色有些凝重的提醒道:“小桃姑娘,如今路上可不太平,水路上多出了好几股水鱼,势力不小,专门劫杀过往的商船,已经有七八家商号着了道,当地衙门出兵剿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而且现在陆路上也不太平,南上北下的许多地方,都有强人占山为王,劫掠过往的商客!” 小桃却摇了摇头:“你说的情况老太太和姑娘都知道,可你不知道其中原委,宥阳大房的梧哥儿再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而且大房的大老太太一向身子不好,老太太如今的年纪也大了,宥阳离的又远,这次要是再不去,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老太太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大房的大老太太再见上一见。” 王二喜闻言仍旧还是一脸严肃,只是却不再劝说:“三爷虽然早就有了吩咐,但现如今情况较之预想的还要严峻,小桃姑娘容我准备准备,多挑些好手,多备些兵刃,以备不时之需!” 小桃也知道这一路可能不太平,多准备些总是好的:“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王二哥尽管说。” 王二喜道:“小桃姑娘放心,三爷早就料到老太太和六姑娘迟早要回宥阳,早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只是聚集人手要些时间,到时船上也得做一番布置,对了,伺候的女使婆子能否少带一些,多带几个健壮的家丁,最好都是懂水性的,若是当真遇上危险,也能帮上忙。” “我回去就转告我家姑娘!”小桃颇为慎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盛家,小桃立即就将王二喜的建议告诉了明兰,明兰听后深以为然,立即找到盛老太太,将王二喜的话悉数转告。 盛老太太并非那等听不进人言的,当即就让明兰跟着房嬷嬷一起安排人手。 三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王二喜带着三十二个好手,在仓里备了不少枪头长杆,猎弓羽箭,长刀更是随身带着。 这三十二人有些昔日是漕帮中的精锐好手,后来随着王二喜一同投了王重,有些则是庄子里的庄户,这些年被王重好吃好喝的供着,日日操练,都是些敢打敢杀、且身家清白,见过血,和贼人拼杀过的好汉子,早几年经常南上北下的运送糖霜布匹,还跟着王重去过泉州。 是王重这次回泉州之前特意挑选出来留给老太太和明兰的。 出发前一日,王二喜就领着一干好手率先上了船,住进了底仓,盛老太太和明兰也没有带太多的女使婆子,而是安排了十几个家丁护院,跟着一道上了船。 盛老太太和明兰刚一上传,王二喜就前去拜见。 “根据漕帮那边的消息,汴河沿线目前倒是还算太平,可淮阴附近却盘踞了好几股水贼,漕帮的兄弟和官府剿了好几次,只灭了其中的两股,而且还有不少漏网之鱼逃走了,怕是都投了剩下那几伙贼寇,小人已经通知了漕帮的兄弟,等咱们到了淮阴地界,他们便会前来接应。” 盛老太太看着王二喜点了点头后说道:“你是子厚的兄弟,老婆子自然是信得过的,现如今船上只我和明儿两个女眷,并无男丁,子厚既派了伱过来,那护卫之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该怎么走,每日走多少,也全由你来拿主意,盛家的那十几个家丁护院,也全都听你的安排,只是有一点,务必要在中秋之前赶到宥阳。” 王二喜恭敬的拱手礼道:“老太太您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咱们跟在昌平号油坊的货船后边,昌平号的三艘货船上都有漕帮的兄弟,就算是当真遇上了贼人,他们也会给咱们示警,让咱们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就好!”盛老太太明白自己对这些事情并不如王二喜精通,倒不如把这些事情都交给王二喜来办。 王二喜却道:“回老太太,三爷的意思,是让六姑娘也试试独当一面,攒攒经验!” 盛老太太呼吸一滞,看着王二喜:“子厚是想让明儿来管事儿?” “让我管事?”一旁的明兰也很诧异,疑惑的看着王二喜。 王二喜微笑着解释道:“三爷说了,六姑娘蕙质兰心,聪明绝顶,且胸中素有成算,又得老太太教导,只是还稍微欠缺一些阅历和经验,少了几分磨砺,如今咱们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让六姑娘主事,小人只需从旁稍加提点,对将来六姑娘执掌王家,有益无害。”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重哥儿有心了,既如此,那就听子厚的安排吧!” “祖母,我······”明兰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盛老太太抬手给打断了。 “子厚考虑的周到,明年你就要出嫁了,到时候重哥在外头打拼,偌大一个王家,可都得你来管着,也是时候该让你攒攒经验,见见世面了。” “祖母,孙女儿从来没管过事,只怕自己做不好!”明兰谦虚的道。 “傻丫头!”盛老太太捉着明兰的手含笑说道:“没有人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再说了,王家那些产业,你也帮着我管了好几年了,正好试一试独当一面的滋味。” “那孙女儿试试?”明兰眨了眨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大船一路顺着汴河往东南而去,晚上便在河湾码头处停泊,漕帮和前头昌平号的船在这条水路上不知走了多少遍,对整个线路可谓是熟悉无比,明兰和老太太也不是第一次南下了,一路上顺顺当当的,倒也没遇上什么波折。 早晨和傍晚无事的时候,明兰就拿着根鱼竿,带着小桃和丹橘坐在船舷上钓鱼,明兰的钓技不算差,但只能说是一般,反倒是平日最不起眼的小桃,次次都有收获,把一块儿钓鱼的丹橘和翠微给羡慕的。 每日钓上来的鲜鱼自然不能浪费,明兰就变着法的给老太太做着吃,今日清蒸,明日红烧、后日清炖、熬汤、做羹还有酸菜鱼等等等等,一路从汴京到淮阴,明兰和老太太几乎把鱼的各种做法都吃了个遍。 这日,刚入淮阴地界,旁边就驶来几艘小艇。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和明兰打过照面的车三娘两口子,还有几个漕帮的汉子,皆作渔民打扮,船上还带着渔网、鱼叉。 车三娘和丈夫石铿登上盛家的大船,和王二喜一番寒暄过后,就去拜见明兰。 “石大哥,车娘子!是你们啊?”看到来人,明兰颇为惊讶,但更多是高兴,上回跟着王重南下的时候明兰就和车三娘还有石铿打过照面,对车三娘两口子印象很好,赶忙招呼二人入座。 “数年未见,六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车三娘跑江湖卖解出身,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也比较简单直白。 明兰道:“车娘子还是这般磊落!” 车三娘听了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丹橘和翠微忙带着人送上几碗凉茶给二人解渴,喝过茶寒暄几句,便直入主题。 车三娘面色凝重的道:“那伙水鱼愈发嚣张了,近月来又劫了好几拨过往的货船,杀人越货,手段好不狠辣,咱们的人和他们干了几次,折损了好些人手,为此叔父特意把我和当家的从泉州调了过来,还带了不少帮中精锐,跟这群水鱼交了一次手,杀了他们不少人,可惜这伙水鱼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在江上绕了几圈就不见人影了,到现在还没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说这话时,车三娘不免有些懊恼,若是能够调动淮阴指挥营的人马,跟着漕帮众人一块儿围剿这伙水鱼,说不定早就把这伙水鱼给全歼了,奈何漕帮虽有些权势,但到底只是江湖帮派,调不动淮阴指挥营的人手。 虽说厢军糜烂,但到底也是军队,甲胄齐备,刀兵也比水贼盗匪们犀利,战力虽无法和禁军相比,但也没有糜烂彻底,剿匪杀贼还是可以的。 “不过姑娘放心,有咱们漕帮的弟兄在,定能将姑娘和老太太安然送去宥阳!”车三娘和石铿虽是为了剿匪而来,但相较于剿匪而言,显然明兰和盛老太太的安危更加重要。 不说王重如今多有权势,只王家和盛家这么些年来一直关照漕帮,不论是南上还是北下,但凡是走水路的货物,都是通过漕帮运输,不知给漕帮带来了多少利润,养活了多少漕帮兄弟这一点,车三娘两口子也得以盛老太太和明兰的安危为上。 更别说,如今漕帮在泉州设立的分舵,早就借着王重的庇佑,在海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金银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那就辛苦车娘子了!” “都是自己人,客气啥!”车三娘虽为女子,但性子却颇为豪迈,也正是因着车三娘这天生混江湖的性子,她和石铿两口子在漕帮才能混的这般风生水起。 “不知那群水贼怎么处置?”明兰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车三娘无奈的道:“还能怎么处置,除非咱们能找到他们的老巢,不然的话,只能自己小心戒备了。” 明兰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连连转动,眸光微凝:“既然找不到那群水鱼的老巢,不如就来一招引蛇出洞!再顺藤摸瓜!” “引蛇出洞?姑娘的意思是,把那伙水鱼引出来??”车三娘和石铿几人不由得纷纷看向明兰。 明兰笑着道:“或许都不用咱们引,他们自己就会跑出来!” “这群水贼能够盘踞这么久,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想必他们的消息定然是极为灵通的。” 车三娘深以为然的道:“定是如此,不然的话,官府怎么剿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反倒是让这群水鱼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说不定左近几个渡口、码头都有他们安插的探子。” 明兰道:“照这么说的话,咱们和昌平号的货船加起来拢共五艘大船,这么肥的一条大鱼,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你说那群水贼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过去吗?” “肯定不会!”车三娘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姑娘的意思是,咱们在船上等着那群水鱼打上来?” 明兰摇摇头道:“船上未必没有他们的耳目,就这么上去埋伏太过明目张胆了,倒不如先埋伏在旁边,等那群水贼杀过来,攻上船的时候你们再杀出来!” 三人闻言眼睛齐齐一亮:“咱们那时候再杀出去,那群水贼肯定来不及逃跑,咱们再多抓几个活口,定能问不出他们的老巢所在!” 明兰却道:“不如咱们给他们来个围三阙一,杀一部分,抓一部分,放走一部分,再提前安排好人再悄悄跟上去那几个放跑的,摸清楚水贼的老巢所在。” “姑娘这法子妙是妙,只是这伙水鱼太贼了,而且咱们在淮阴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能兼顾两头,就怕他们事败跑了之后连夜转移。” 明兰却对着王二喜道:“王二哥,我记得淮阴指挥营就在附近,烦二哥带上礼物和父亲还有哥哥的名贴,跑一趟淮阴指挥营。 就说我和祖母回乡探亲祭祖,听闻淮阴近日有水贼为祸,唯恐为水贼所扰,特请指挥派兵拂照一二,我和母亲定会铭记指挥恩情,待回到汴京之后,定会禀明父兄,另有厚礼送上!” 王二喜跟着王重久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动脑筋,闻言不由得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指挥营的军士埋伏在旁,跟着一块儿摸到水贼的老巢去?” 明兰道:“不错!咱们现在不清楚水贼老巢的具体情况,若是贸然杀过去,虽然有可能打水贼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很有可能陷入胶着,咱们人手有限,时间一长,未必能占上风,可指挥营的将士弓矢甲胄齐全,远胜于我们,也远胜于水贼,若由他们追去水贼的老巢,一举竟功的可能极大。” “小人这就去!”王二喜拱手道。 明兰道:“丹橘!你去库房里挑些礼物给王二哥带上,多备些银钱珠宝,那几匹宫里赏下来的锦缎也备上!” “奴婢这就去!”丹橘是明兰身边的大管家,也是明兰的亲信,能力很强,就是心底太善良,待手底下的人也不够强硬。 “车嫂子,石大哥,那伙水贼一般是什么时辰动手?”明兰仔细询问起水贼的讯息来。 车三娘和石铿同这伙水贼打过交道,明兰自然要问清楚。 “一般都是后半夜,大概子时左右,有时早些,有时晚些,都是趁着船上的人都睡下之后才动手,悄悄摸上船,打一个措手不及。”石铿回答道。 明兰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道:“那就劳烦石大哥和车嫂子跟紧我们一些,派出人手留意水贼的动向,待水贼杀来,看到咱们船上灭了灯火,再从岸边杀过来。” “都听姑娘的。”车娘子很是意外明兰的智计,同时又忍不住钦佩,明兰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谋划,又忍不住感慨,难怪三爷放着满东京城的豪门闺女不挑,偏偏找了盛家六姑娘这么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做未来大娘子,看来三爷是慧眼识得英才,早早就发现了盛家六姑娘的不凡之处,这才特意登门求娶······ 明兰自然不知道不过短短一瞬之间,车三娘的心里就冒出这么多的想法来,只柔柔一笑,端起茶盏,谦虚的道:“明兰只是个门外汉,详细的章程,到底该怎么办,还得石大哥和车娘子安排!” “六姑娘谦虚了,姑娘安排的已经极好了,只要那群水鱼敢找上门来,咱们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车三娘豪爽的笑道。 留车三娘和石铿两口子用过午饭,夫妇二人便提出告辞,临近日落,王二喜总算是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好消息,有了盛紘和长柏的名帖,还有明兰送上的厚礼,淮阴指挥营的指挥自然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但没说出兵保护,只说出兵剿匪,但可顺道护送盛家一行。 五艘大船徐徐驶入淮阴地界,头一夜到是风平浪静,第二日,大船驶入洪泽湖,入夜后便停在岸边修整。 也不知是离了东京,远了喧嚣,船上的日子太过清净闲逸还是怎的,入夜之后,盛老太太的精神头反而愈发旺盛,眼瞅着亥时都快过去,到了人定时分,老太太竟还不觉着困倦。 明兰可不敢叫老太太熬夜,让人熬了安神的汤药,给老太太服下,同房默默一道伺候着盛老太太安歇。 待盛老太太睡下之后,明兰才来到顶层的甲板之上,身边跟着小桃和丹橘,感受着湖面吹来的微凉夜风,望着前头的几艘灯火通明的大船,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有紧张、有担忧,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回舱里歇着吧!”旁边的丹橘关心的道。 明兰摇摇头,眺望着夜幕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湖面,又抬眼看了看夜空,同样是漆黑一片,星月皆被夜幕遮挡。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辰啊!”明兰感慨着道。 “姑娘放心,有小桃在!”小桃下意识摸了摸插在腰后的双刀,自打进了淮阴地界,入夜后,小桃每晚都随身带着双刀,寸步不离的守在明兰身边,就是夜里睡觉,明兰睡在里屋,小桃也守在外头。 明兰看着有些紧张的小桃,脸上露出笑容,柔声道:“别紧张,贼人未必会来!” 明兰话音刚落,忽然前头就有动静传了过来。 第387章 水贼来袭,湖上酣战 夜幕遮空,星月皆隐。 漆黑的夜色笼罩之下,平静的护面之上,既无月光,又无星光,真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唯有停泊在岸边的几艘大船亮着灯火,驱散了左近数丈内的黑暗,依稀还能见着水面,水面之上,倒映在水中的粼粼火光随着水波起伏荡漾。 灯火通明的大船,宛若明灯一般,向四周宣告着大船的位置。 数里之外,一处偏僻的芦苇荡中,二十几道火光不知何时,逐渐自芦苇荡中晃了出来,汇聚在一处。 岸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小船上忽然亮起三只火把,二十几艘小船迅速靠了过去,很快就汇聚到了一处。 “哥哥!”一个力夫打扮的精壮汉子冲着领头的一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面目凶恶,手里提着朴刀的汉子恭敬的拱手喊道。 “情况怎么样?”被唤做哥哥的豹头环眼汉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力夫打扮的汉子道:“那几只肥羊就停在两里外,已经打听清楚了,前头几艘都是昌平号的船,从汴京来的,运的是油和从北地弄来的皮子还有药材,还有艘不知来历的官船,不过听打探消息的兄弟说,这艘官船也是从汴京来的,船上好像有不少女眷。” “官眷?”豹头环眼的汉子眼睛一亮,连语气都粗重了几分。 那力夫打扮的汉子点头道:“听打探消息的兄弟说,好像是回南边省亲,怕路上不太平,就跟着昌平号的船一起走!” “想的倒是挺美!”豹头环眼的汉子冷哼一声,继续问道:“船上护卫分布呢?” “那官船上的情况还不清楚,咱们的兄弟上不去,打听不到具体的情况,前头几艘船上,人手都差不多,十来个带兵刃的护卫,二三十个精壮的汉子,好些都是漕帮的,手上都有两下子,怕是都不好啃。” “不好啃?”豹头环眼的汉子冷哼一声,厉声道:“咱们专挑不好啃的下手!先莫理会那艘官船,找几个兄弟先盯着,咱们先把那几艘货船都拿下来再说,之后再去收拾那些官眷。” “岸边不远就是指挥营,记住,速战速决,不可拖太久了!” 一艘都是女眷的官船上能有多少财物,无非就是些金银首饰,最有吸引力的就是那些个官眷,还有那些年轻的女使们,不过在这群水贼们眼中,一群女眷能有多大威胁,只要把前头货船上的护卫和那些汉子们都收拾了,那那些官眷女使们不还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江面微风徐徐,而今已是秋日,夜间的湖面已有一丝微凉。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之时。 烛火的亮度连白炽灯都远远不如,更别说那些探照灯了,湖面上的能见度实在太低,可视距离不过数丈,可船上的人在水贼们眼中,无疑一个个都是活靶子。 水贼们早早便熄了火把,乘着快船,自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中,悄然朝着几艘大船靠近。 “嗯?”货船上,一个护卫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左寻右找也摸不着头脑,就在他摸着脑袋愣神之际,破空声骤然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根羽箭就插在了他身上。 “水贼来了!”船上巡夜的护卫们立即敲锣打鼓高声大喊示警。 “杀!”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大船四周就亮起了无数火把,十几张打猎用的软弓稀稀拉拉的射出十几根箭矢,一个豹头环眼,手持朴刀的昂藏大汉立于快船船头,在快船距离大船还有三四尺距离的时候,就纵身一跃跳上了船舷,手中朴刀犹如力劈华山一般狠狠落下,一刀就将一个持刀护卫劈死。 眼瞅着自家头领这般勇武,水贼们一个个如野兽般嚎叫起来,放下勾连小船和大船的木板充作板桥,挥舞着长刀,举着火把,疯狂的往大船冲去。 常年南上北下跑商的有几个是易与之辈,请的护卫也都是杀过人见过血,和贼人拼杀过的,当即便抄起武器组织人手抵抗,不过须臾之间,喊杀声、痛苦的嚎叫声、兵刃的撞击声就在这寂静的夜空之中不断扩散。 五艘大船的最北端,盛家的船上,明兰刚刚听到前头传来的喊杀声,王二喜就已经提着刀从舱里走了上来。 “姑娘,贼人有弓箭,上头危险,姑娘还是到舱里避一避吧!”王二喜径直道。 “不妨事!”明兰却摇了摇头道:“小桃,你带着丹橘先下去,记得把我的弹弓都拿上来!” “奴婢这就去!”小桃福身一礼,忙扶住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的丹橘。 “姑娘!”丹橘担忧的看着明兰。 明兰微笑着安慰道:“放心,王二哥都提前安排好了,我不会有事儿的,你先回舱里,约束女使婆子们,不许她们出舱,都躲好了不许出声。” “告诉大家,这伙水贼杀人不眨眼,谁要是不听指挥,自乱阵脚,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着说着,明兰身上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和善可亲,多了几分威严,旁边的王二喜瞧了也不住点头。 “王二哥,可都安排好了?”明兰这才扭头问王二喜道。 王二喜拱手道:“姑娘放心,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盛家的家丁们我也让他们拿了兵刃,在一旁协助。” “王二哥常年在水上行走,见多识广,跟水贼打过交道,怎么安排王二哥全权做主就是。”明兰明白自己虽读过不少兵书,也有些聪明,但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与其瞎指挥,倒不如交给王二喜来做主。 而且说实在的,第一次遇着贼寇,明兰心里着实有些紧张。 明兰话音刚落,七八个拿着长弓,背着箭囊的汉子就上了顶层甲板,迅速占据四周有利的位置,面向两侧船舷处容易登船的位置,警惕着四周。 这些护卫带着都是打猎用的软弓,弓力并不强,要是面对甲胄齐备的正规军自然派不上什么用场,可面对寻常的水贼盗匪却够用了,血肉之躯,同那些山林里的野兽相比,没什么区别。 不一会儿,小桃也提着长棒,揣着明兰的弹弓和一盒石子走了上来。 明兰熟练的将皮筋安在用铜铁打制的弹弓上,试了试准头,随即拿起千里镜,有些跃跃欲试的看着前头一片混乱的状况。 忽的只听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冲天的火光,昌平号的四艘大船之中,最前头那艘装满油的船竟直接发生了爆炸,熊熊大火不过须臾之间就将整艘大船都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光驱散了左近的黑暗,火海之中还能看到有人影在不断的挣扎,一个个争先恐后,如下饺子一般跳入湖中。 见到这一幕,小桃和明兰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小桃紧紧握着手中长棒,立在明兰身边,寸步不移,宛若一尊女金刚。 可前边的喊杀声非但没有半点休止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不一会儿,几艘小船就冲着明兰他们的船靠了过去。 “王二哥!他们来了!”明兰赶紧提醒旁边的王二喜。 “姑娘放心,兄弟们都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办!”果不其然,王二喜话音未落,顶层甲板上的几个护卫便已经从箭囊中将羽箭抽了出来,搭在弓上,警惕的望着大船四周,随时准备拉开。 二层和三层的甲板之上,余下的护卫和家丁健仆们,健壮的拿着数层木板拼成的简易盾牌立在前头,之后是两支削尖的长竹竿,一左一右架在木盾上,届时若是贼人上到船舷上来了,只管将竹竿捅出去招呼就是。 再往后才是拿着长短朴刀的护卫好手。 不一会儿,几艘小船就靠着船舷停了下来,甲板的护卫们并未直接亮相,而是躲在了他们视线不可及之处,只有八块盾牌,两两一起,竖在两侧船舷的两头。 七八个水贼蜂拥着率先登上船舷,就要往甲板而去,凑近了刚刚看清盾牌,两支削尖了的竹竿就直挺挺的朝他们刺了出去。 船舷狭窄,七八个人挤在一块,哪里还有躲闪的空间,顿时就有两个水贼中了招,竹竿抽回去的时候便掉进了水里。 不等水贼们反应过来,抽回去的长竹竿就再度扎了出去。 “不好,他们早有准备!”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竹竿就再度扎中两个倒霉蛋,与此同时,大船右舷上也上了一船的水贼。 可水贼也不是吃素的,接连中了几次招,被扎死几个同伴过后,当即便顶着同伴的尸体,几人合力径直冲着木盾顶了过去,有个悍不畏死的,被竹竿扎中之后,直接死死地抓住竹竿,不给木遁后的人抽回去的机会,抓着竹竿纵身一跃便跳入水中,一番拉扯,余下的水贼立时便抽刀冲了上去。 同时还大声嚷嚷说‘点子扎手’,呼叫支援,立马又有几艘小船靠了过来。 “邢老三,你们行不行啊,几个女眷都搞不定!”船上的人还在调侃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船舷,早已等在上层甲板上的弓手们已经将手里的弓箭瞄准了他们。 王二喜目光微凝,自己也手持一把长弓,弓拉半满,搭箭上弦,低喝一声‘方箭’,手中的羽箭已经离弦飞射而出,正中小船上一个水贼小头目。 十几张软弓齐齐发难,小船上的水贼们哪里能想到船上的护卫竟然还会有弓箭,如今他们在小船上,不就成了活靶子。 有弓的也立马掏出弓箭,搭箭在弦准备反击,可船上的弓手们早早就盯上了那些带弓的,没等他们的拉弓开箭,羽箭就径直朝着他们飞了过去。 须臾之间,只四五只羽箭零零散散的反击回去,王二喜直接开启击杀模式,手挽长弓,弓开满月,箭出如流星,须臾间便有七八人倒在他箭下。 明兰拿着弹弓,取出锦盒中的石子,瞄准了小船上的水贼,一颗颗石子呼啸着撕裂空气飞射而去,受限于材质,弹弓的威力有限,虽说打不死人,但也能叫人皮开肉绽,疼痛不已。 而且要是打中眼睛、鼻子、耳朵、太阳穴还有喉咙这些脆弱的位置,杀伤力也是有的。 不一会儿,便有四五个水贼被明兰打落了水。 就在双方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十几艘小船举着火把自岸边飞驰而来,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早已在旁边埋伏多时的车三娘两口子。 车三娘和石铿带着一众漕帮好手的出现,宣告着本已陷入白热化的战局进入尾声。 小桃拎着长棒,一脸遗憾的紧跟在明兰身边。 “这群水贼也太不禁打了,我都还没出手,他们就败了!”小桃一脸鄙夷的看着还在水中挣扎的那些水贼,颇为可惜的道。 明兰看着小桃,无奈的摇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见小桃一脸遗憾的样子,明兰忍不住说了句:“要不伱下去给车娘子和石大哥他们帮忙?” 小桃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意动,但却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不行,我要留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 听着小桃的话,明兰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身边七八个女使里头,最得用的是丹橘,其次是翠微,但最得明兰信任的,还是小桃这个傻丫头。 小桃平时虽然瞧着憨憨傻傻的,但对明兰无疑是最忠心的。 王二喜也跟着附和道:“小桃姑娘说得对,那些水贼自有石兄弟他们两口子带着漕帮的兄弟解决,咱们的任务是保护姑娘和老太太,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明兰眸光微凝,沉声道:“现在咱们占了优势,就该乘胜追击,不能只顾自保,王二哥,咱们不是有不少弓箭吗,让船夫们把船开起来,咱们不下船,只在船上用弓箭支援,早些将这些水贼打退,咱们也能早些安生,王二哥以为如何?” “六姑娘考虑的极是,小人这就去!”王二喜立即拱手应下,差人下去吩咐。 不一会儿,大船就开了起来,船上的护卫和家丁们也都知道,只有早些把水贼打退,才能早些安全,都不用明兰说什么,拿着长杆木浆站在船舷上,痛打水中的落水狗。 甲板上视野好的位置,都被弓手们占据了,王二喜也再度抄起长弓,背着箭囊,拉弓搭箭,开始寻找目标。 王二喜箭术颇为不俗,不过片刻就又有几个水贼成了他箭下之鬼,明兰也拿着弹弓寻找起落单的水贼。 看着王二喜远超其他护卫的箭术,明兰忍不住赞道:“王二哥好箭术!” 王二喜憨厚一笑,说道:“我这算什么,三爷的箭术那才叫厉害,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例无虚发,我这箭术还是三爷手把手教的呢!” “倒是六姑娘的弹弓,指哪打哪儿,才叫厉害!”说着说着,王二喜便竖起大拇指反过来吹捧吹捧明兰。 明兰笑了笑,看着不远处车三娘等人率众与水贼们激斗,将水贼们一个个赶进水里,稳稳的占据上风,看着那艘全船都烧起来的大船,冲天的火光四周,无数水贼和护卫都进了水里,分不清哪些是水贼,那些是船上的护卫船工们,自然不好再用弓箭挨个射杀,只能先配合着漕帮赶来支援的人将水中之人赶到一起。 收起弹弓,听着耳畔的喊杀声和求救声,还有那四散逃逸的水贼,明兰不禁问道:“不知道指挥营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王二喜也将长弓收了起来,回道:“六姑娘把这么大一个功劳送到他们手中,他们定然不会放过。” 车三娘和石铿带来的都是漕帮的精锐,还有不少从指挥营借来的弓弩,不一会儿就将水贼们打的节节败退,现如今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这场大战已经将近尾声。 除了少部分见情势不对,第一时间乘船跑了的之外,余下的水贼不是下了水成了瓮中之鳖,就是被漕帮的兄弟和船上的护卫们联手宰了,鲜血染红了湖水。 只是第一艘大船的火势太大,又有整船的油助长,实在是就不聊了,好在几艘大船之间隔得有些距离,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盛家的大船之上,车三娘和石铿两口子再度登船,盛老太太喝了安神的汤药,至今还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明兰出面接待车三娘夫妇二人。 车三娘倒是还好,可石铿的身上着实染了不少血,后背上还挨了一刀,好在伤的不重,车三娘帮着丈夫处理过伤口之后,才来见的明兰。 明兰见石铿负了伤,第一时间自然不好追问什么战况,立即问起石铿的情况。 车三娘一脸懊恼的道:“没想到那水鱼头目手上有些本事,一把朴刀使得甚是厉害,我们两口子合力都险些没能胜过他!当家的这一刀就是替我挡下的!”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石铿憨憨一笑,安慰着车三娘。 “那水贼头目呢?”明兰问道。 “中了我两刀,被当家的砍了只手臂,已经叫人绑了,明日一早就送去衙门!” “战况如何?”明兰这才问道。 车三娘道:“都依着姑娘安排的,咱们故意放跑了几只小船,余下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咱们捉了,还有一些水下功夫好的,可能趁着夜色遁走了,但应该不多,当时局面太混乱,咱们也顾不上追了。” “只要消灭了首脑,其余那些喽啰不足为患!”明兰道。 漕帮的汉子们虽然能打能杀,但到底只是些混迹江湖讨口饭吃的,不似正规军队那般训练有素,真打起来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有些章法,可打着打着,就成了各自为战。 也得亏是车三娘他们打了水贼一个措手不及,等着水贼们几乎全部攻上船和船上的护卫们战在一处,突然杀将出来,使得水贼们腹背受敌,这才一举建工。 “船上还有空的厢房,疗伤用的药物也有不少,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车娘子尽管开口,切莫客气!” 车三娘道:“多谢六姑娘,咱们都带着有金疮药,岸边还有郎中候着,受伤的兄弟都已经安排着送去岸上了,就不打扰六姑娘的清净了。” “明日一早,水路便能畅通,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六姑娘和老太太还要赶路,还是早些歇着吧,我和当家的就不打扰了!” 车三娘立即提出了告辞,明兰也没挽留。 翌日一早,明兰一行没有再等昌平号的船,只是命人送上了谢礼,又命人拿着盛紘和长柏的名帖去淮阴县衙,请淮阴县衙多多关照昌平号的大船,这才出发离开。 两日后,大船再度停靠在运河一处河湾上,夜里,明兰正捧着本杂书瞧着,忽然女使来报,说是车三娘求见。 一听说车三娘来了,明兰立马就来了兴致,赶紧让人把人带进来。 丹橘也笑着去沏茶。 “见过六姑娘!”车三娘也不懂那些什么大户人家的礼仪,只行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礼,明兰也不介意,当即就招呼着车三娘坐下。 “车娘子怎么来的这么快?淮阴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看着明兰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车三娘也没卖关子的意思,当即拍着大腿笑道:“知道姑娘惦记着淮阴的事情,我这才特意追了上来,好叫姑娘知晓,当天晚上,指挥营的军士们就跟着那群水鱼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黎明之前,趁着天还没亮就攻入水寨之中,大胜而归,只可惜当时天色太黑,叫那群水鱼的几个头目给跑了。” “不过余下的大多都被捉了,领头的也被捉了,昨日都送到了淮阴县衙,只是先前被劫的那些财货没搜到多少。” “没搜到多少财货?”明兰微微皱眉:“不是说这货水贼是刚刚冒出来的吗?” 车三娘道:“没错,刚冒出来不到半年,势力发展的很快,尤其是近几个月,整个淮阴地界,就属他们势力最大。” “难不成是有什么地窖、藏宝洞之类的?”明兰猜测着道。 “这就不知道了!”车三娘也并不清楚个钟来龙去脉。 第388章 守株待兔 却说另一头,傍晚的泉州城里,袅袅炊烟自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向半空,街上的行人也都脚步匆匆,急着往家里赶,好陪着家人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晚饭。 顾二领着石头,刚刚从军营里出来,打马朝着家里赶。 “公子,过几日三营就要解散了,到时候兄弟们回归各县,咱们怎么办?”石头问道。 顾二和石头两人如今就是在三营帮着训练那批从泉州各县调过来集中培训的乡勇。 顾二却不紧不慢斜了石头一眼说道:“子厚自有安排,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石头嘿嘿一笑,揉了揉脑袋:“我这不是担心公子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顾二道:“子厚既然千里迢迢的把我从汴京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过来帮他训练几个乡勇?” “对了,前头那家糕点铺子不是新出了几种糕点吗,你去买些回去,给蓉姐儿和昌哥儿尝尝。”顾二拿着马鞭指着前头道旁一家糕点铺子吩咐石头道。 待顾二和石头拎着刚买回来的糕点回到王重给他安排的小院时,厨娘也已经做好了晚饭。 “二郎回来了!”见到顾二,朱曼娘当即笑着迎了上去,顾二抱着蓉姐儿,同朱曼娘回到里屋,坐在饭桌旁,朱曼娘催促着女使把饭菜都端上来。 不一会儿,一家四口就动筷了,朱曼娘笑脸盈盈的给顾二和一双儿女夹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让自小就缺爱的顾二对其愈发满意。 这几日顾二都是照常去军营当值,虽说三营解散在即,但顾二素来是个负责任的性子,本着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想法,便是最后几日,非但没有让这群乡勇们有半点松懈,反倒是比平时更加严厉。 好在乡勇们早已习惯了顾二严苛的训练,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可顾二怎么也不会想到,军营里头风平浪静,乡勇们没弄出什么幺蛾子,可他的后院,倒是率先烧了起来。 顾二刚刚告诉曼娘说三营要解散,他可以有一阵子都在家陪着她和一双儿女,本以为等待他的是曼娘的贴心可意,娇羞欢喜,没曾想朱曼娘的反应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 “三营要解散了?”曼娘一脸惊讶:“二郎是三营的虞侯,如今三营要撤了,那二郎要调去何处?” 看着朱曼娘一脸的惊讶,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但顾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暂时还不清楚,待改日我去问问子厚。” 朱曼娘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赶忙调整情绪,挤出个还算甜美的微笑:“差事便是没了也无妨,只要二郎能够平平安安的,咱们一家四口能够在一起,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同顾二同床共枕七、八年了,朱曼娘早就将顾二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知晓顾二在意的是什么,说话自然也顺着顾二的意思。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口,顾二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看着一双儿女,又看了看朱曼娘,语气坚定的道:“曼娘放心,我定会出人头地,让你和蓉姐儿、昌哥儿都过上好日子。” 朱曼娘笑着替顾二夹了菜,道:“二郎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奴家相信二郎定能做到!” “二郎在军营操练士卒定是累了,要不奴家陪二郎喝几杯,解解乏?”朱曼娘柔声关切道。 “好!” 朱曼娘当即便叫女使去沽酒,随即自己亲自提着酒壶,一杯一杯给顾二添酒,直至把顾二灌的醉醺醺的。 翌日,眼瞅着顾二和石头去军营了,朱曼娘让女使在家带着孩子,自己一人出门采买。 外头人多眼杂,昌哥儿的年纪又太小,不好带出门,是以往日里朱曼娘没少自己一个人出门,女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城中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巷,朱曼娘进门前还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之后,这才走进偏巷。 “曼娘!”早已等候在偏巷之中的男人见到朱曼娘,脸上也露出笑容,可又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见面?” “我让伱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朱曼娘语速飞快的问道。 男人道:“已经打听清楚了,从去年开始到现在,附近海域都不怎么太平,冒出了许多海盗,劫掠过往的船只,好几家商号联名上书知州,求衙门派兵出海,剿灭海盗,衙门新练的这些兵马,很有可能就是奔着打海盗去的!” “打海盗?”朱曼娘不禁猜测道:“难道那王子厚把二郎从汴京找来,就是为了打海盗?” 男人无奈摇头道:“我就打听到这些!” “你有什么用!”朱曼娘一脸嫌弃的看着男人,随即自言自语的道:“不行,咱们不能在泉州呆一辈子!” “顾廷烨不肯回汴京,咱们能有什么办法!”男人一脸无奈。 “他那个大哥哥身体本来就不好,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他本来就不受老侯爷待见,要是一直不在汴京,等他大哥哥去了,侯府岂不就成了他弟弟的了。”朱曼娘冷静的分析着道。 “难不成不还能把他给绑回去?”男人没好气的道。 朱曼娘冷笑着:“绑回去?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莫说是你我兄妹了,就算再来七八个大汉,也未必是他对手。” “那怎么办?”朱大郎皱着眉头,目光悉数都在妹妹朱曼娘身上。 朱曼娘想了想后说道:“这几日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劝他回去!” “要是不能呢?”朱大郎问道。 朱曼娘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敢把话说的太死:“还是先试试吧!” 说着把随身提着的竹篮上盖着的布掀开,把刚卖了首饰得的银票递给朱大郎,还不忘叮嘱道:“如今家中借据,二郎给我置办的那些首饰都卖的差不多了,哥哥可切莫再赌了,不然该叫二郎看出端倪来了。” 一看到银票,朱大郎的眼睛就放出了精光,注意力全部都被银票所吸引,连连说道:“不赌了,绝对不赌了!” 朱曼娘又看了看四周,小声叮嘱道:“这几日哥哥小心些,二郎要回来了,哥哥可切莫被他看到了。” “那我躲远些,要是有事,还照原来那样通知我,我再来找你。” 朱曼娘点了点头,猫着身子,踮着脚尖看了看四周,这才从偏巷中走了出去,朱大郎也迅速转身离去。 可没等他走出多远,刚到转角,刚刚才转过去,还没等看清,一个麻袋当头就罩了下来。 翌日上午,顾二正在军营中操练士卒,忽然值守的军士跑来回报,说是王重有要事,叫他务必去一趟。 顾二走出军营,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重贴身的长随余初二,深知王重绝非无端放矢之人的顾二,立马跟着余初二一路打马飞驰,来到县衙,不想余初二没领着顾二往后堂走,反倒是径直进了牢房。 就在顾二满头疑惑中,他在牢房里见到了正坐在桌边吃酒的王重,桌上还摆着两个卤菜并一盘毛豆,一盘五香蚕豆。 “仲怀来了,坐!”王重见着顾二,笑着起身引手示意顾二坐下。 顾二只觉得心中疑窦丛生,实在是摸不透王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坐下后环顾四周,忍不住说道:“子厚这兴致倒是和常人不同,吃酒都要特地跑到这牢狱之中来。” 王重提着酒壶给顾二倒了一杯酒,说道:“并非是因为此处有什么特殊,而是因为此时牢中关了一人,与仲怀还有些关系,未免消息泄露,这才特意叫初二将仲怀请到此处。” “来,咱们先吃几杯,免得待会儿仲怀连吃酒的兴致都没了!”王重端起酒杯,邀请顾二同饮。 顾二和王重干了一杯,见王重还给自己倒酒,不免伸手挡住,看着王重道:“子厚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的好,不然这酒吃的也没啥意思。” “也罢!”王重放下酒杯,冲余初二使了个眼神,余初二当即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两个狱吏当即走到里间,将一个用铁枷锁住手脚的男人从牢里带了出来,让其跪在二人面前。 “是你?”顾二看着面前的男人,当即面色大变,一脸震惊:“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立即跪地磕头求饶道:“顾二公子饶命,不是我要骗你的,都是曼娘,都是她的主意!” “什么意思?”顾二眉头紧皱,眼中满是震惊,见到这男人的第一时间,其实顾二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男人早已被拷打了一遍,哪里还敢隐瞒,当即便如倒豆子一般把什么都给交代了:“是曼娘,曼娘瞧上了你侯府嫡子的身份,羡慕侯府的富贵,这才一路追着你去了江州,曼娘还说你心地善良,最是怜香惜玉,这才骗你说我死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你才肯收留她! 二公子,都是曼娘的主意,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朱大郎这种赌徒,最是怕死,王重只让人稍加拷打他就受不住了。 余初二抱来一个包裹,放到桌边,王重道:“仲怀打开看看!” 顾二打开包裹一看,里头尽是些金银首饰,有些是他给曼娘置办的,有些是他亡母留下来的,还有一对他给蓉姐儿和昌哥儿打的长命金锁,上头还刻有蓉姐儿和昌哥儿的名字。 “这些东西怎么在这儿?”顾二既震惊又不解的看向王重。 王重道:“都是朱曼娘拿去当铺典当的东西,初二让人赎了回来,至于换来的银钱·······” 王重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向了旁边跪在地上的朱大郎。 顾二如何还猜不出来,银钱定是都给了朱大郎。 “按理说这是仲怀的家事,我本不该管,只是不忍仲怀受人蒙蔽,被人当做冤大头消遣玩弄,如今该做的我都做了,事情怎么处置,仲怀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插手了!” 王重冲着顾二拱手一礼,起身离去,余初二紧随其后,唯有顾二,坐在长凳之上,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着。 ······ 酷暑褪去,秋意渐浓,泉州却还是一如往常,晒盐场那边仍旧还在如火如荼的晒着海盐。 无数自海外贸易归来的大船停泊在泉州湾内,闽地的商人们也纷纷汇聚到泉州城,带来的是闽地盛产的茶叶,带走的是无数自海外带回来的香料、珍惜的木料,以及无数新颖的东西。 船舶司早已进入正轨,昔日王重自扬州带来的那十个徒弟,现如今两个留在盐场,余下的不是在船舶司就是在衙门里头暂时做一个小小的刀笔吏。 饶是王重身为一州通判,威望甚隆,也无法改变朝廷的惯例,只能让他带的这几个记名弟子暂时做一个小小的刀笔吏,没法让他们做官,因为他们都没有功名在身。 就算是县里的主簿,也得有功名在身才能为之。 白水书院成立的时间到底太短了,至今也只出了一个秀才。 不过王重的这几个记名弟子虽然不是官,可整个泉州,上上下下包括知州陈浚在内,无人敢轻视他们。 秋高气爽,但大白天的日头也不小,王重正戴着草帽,卷着裤腿,穿着草鞋,领着侄女儿侄儿们在前年新建好的梯田上头忙活。 这地儿原本是座荒山,王重准备在泉州大力发展梯田,见这山旁边还环着水,还有一大两小三条溪涧,还有好几个天然的水井,流出来的都是冰凉的地下水,水质极好,溪涧的水就是由这些水井的水汇聚而成。 这山本是一个当地一个富户的私产,后被王重给买了下来。 原本只是在半山腰和有十几亩亩旱地,山脚下有二十亩水田,而且都很分散,不成体系,王重考过过后,觉得一部分地方可以改成梯田,就把整座山都买了下来,雇佣百姓帮忙开荒,伐林整地,垒石堆土,花了两年多的功夫才逐步改造完成。 尤其是梳理水道,将两大一小三条涧溪的水引入田中灌溉,自上而下修成一道道勾连成系统的灌渠。 半山腰以下将近一半的地方被修成了梯田,与山林相互环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余下的地方,合适的也被改成了旱地,原本不过几十亩的水田旱地,一下子变成了大几百亩,山脚下也建了庄子,收拢来了五十多户佃农。 种的也都是水道,一年两季,早稻二月中下旬插秧,六月中旬左右收获,晚稻间隔一个月,七月中下旬才插秧,十月中旬收获。 如今临近中秋,水稻秧苗刚刚插到田里一个多月,不过长势倒颇为喜人,秧苗节节拔高,水田之中已然是青翠一片。 如今可不似现实世界,有那么多的化肥和农药,好在这几年泉州发展的速度喜人,百姓们在衙门的号召之下,纷纷搞起了养殖,大户们更是建起了一个个养殖场,养鸡养鸭的更是比比皆是。 王重又在乡间推广了化粪池的技术,教百姓们如何修建更容易收集牲畜粪便的牲口舍,将沤肥之法广而告之,告诉所有的百姓,让百姓们能够将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增加土壤的肥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有限的土地里种出更多的粮食。 还利用自己那隐约已然触摸到了六级水准的医书,研制出了许多肥料和驱虫的药水,喷雾。 在自家庄子上,带着王茜儿和张信、张义兄弟俩,还有几个刚从扬州送过来没多久的学生,培育选拔高产抗虫害的道种。 王重虽然了解过农学,但到底不是专业出身,而且没有过育种的经历,毕竟先前的那么多个副本世界,都不需要王重刻意去钻研育种技术,国家自有专业的人才。 唯一可以说和育种搭点边的,或许就是王重在《老农民》副本里的那几十年经历了。 除了种子、化肥之外,一些先进的种植方法、种植模式也是增产的重要原因。 王重来到此方世界这么多年,早已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扬州和汴京东郊庄子上的庄户们了。 且先不说扬州和汴京,只泉州一地,这几年便逐渐显了成效,地里的产量不说翻番,但也是逐年增长,尤其是随着肥料的增多和沤肥技术在民间的推广,地里连年增长的产量已经趋于稳定,较之先前相比,亩产足足增加了将近五成。 百姓们的追求并不高,无外乎风调雨顺,父母妻儿一家老小平安康健,不愁吃穿罢了。 田埂之上,时隐时现的蜿蜒小径之上,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踩着草鞋,挽着裤脚的王重走在前头,同样打扮的王茜儿几人即随其后,耳朵高高竖起,仔细的听着王重讲述个中关节。 跟着王重下到地里,观察记录水稻秧苗的变化。 忽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在山脚下的庄子边上停了下来。 顾二飞身下马,自庄户口中问清王重的位置,当即便快步上山寻王重去了。 走了半柱香,才看见田间的王重一行人。 “子厚!子厚!”顾二站在田边,一边招手一边声喊到。 “仲怀?”王重直起身循声望去,见是顾二,当即招手大声的回应。 第389章 顾二的决断 看着王重一身泥水,顾二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王重走到田坎边上,拿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拿起挂在身上用竹筒做的水壶,抽出塞子边喝水边问道。 顾二点了点头:“人我已经赶走了!” 王重摇摇头,看着顾二,无奈的道:“仲怀啊仲怀,说你单纯吧,往日里你又思虑周全,做事情面面俱到,让人无可指摘,可要说你稳重踏实吧,但凡涉及到伱自己的事情,却又总是拎不清。” 顾二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王重:“子厚这话是什么意思?” 饶是至交好友,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顾二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快,可顾二并非莽撞,想着王重断不会无端放矢,他这么说,定然有他的缘由。 “咱们边走边说!”又对着身后众人吩咐,让他们离远些,别跟上来,待会儿自行回庄子上去。 二人漫步在层层叠叠的田坎之上,王重问道:“仲怀以为自身才智如何?” 顾二沉吟片刻后,谦虚的道:“不敢说天下难寻,但也有过人之处。” 王重道:“以仲怀的才智,朱曼娘却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足见其手段,仲怀既知道朱曼娘是哪样人,日后自然不会再与其有所接触,可仲怀可有想过蓉姐儿和昌哥儿?” 顾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只想着把朱曼娘兄妹二人赶走,不想再见到他们,更加不想让蓉姐儿和昌哥儿跟这么一个生母有所接触。 不等顾二说什么,王重就继续说道:“昌哥儿年纪还小,不记事,过些时候,自然就把朱曼娘给忘了,可蓉姐儿已经记事了,又是大小被曼娘带大的,他们母女之间的感情颇为深厚,要是将来朱曼娘悄悄找上门来,你觉得蓉姐儿会不去见她?” “这······”顾二不由得语滞。 可随即顾二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放过话了,让他们兄妹二人即刻离开泉州,不许再回来,不许他们兄妹两回东京。” 王重道:“便是老天爷也有打盹的时候,仲怀难道还能时时刻刻都留意他们的行踪,还是仲怀能蓉姐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若是那朱曼娘起了歹意,趁着仲怀不在家,悄悄登门,将蓉姐儿和昌哥儿骗走,逃之夭夭,届时仲怀又能如何?” “她为何要登门把·······”顾二话刚说一半就戛然而止,以他的聪明,如何想不到朱曼娘这么做的目的。 “不好!”想起如今在家中由女使照料的一双儿女,顾二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当即飞奔着一路下山,带着一脸疑惑的石头找到让庄客照料的马儿,打马飞驰回城而去。 涉及到一双儿女,饶是以顾二的心性,也终究无法保持镇定。 毕竟如今的顾廷烨,还不是原剧情那个父亲死后,继母翻脸,又被曼娘欺骗,一度落入低谷,尝尽人间冷暖的宁远侯顾家的二郎,也还没有为顾家所弃,只能无奈出京,化身白烨。 如今的顾二,也总算是明白,为何父亲怎么都不肯让曼娘进门,为何那些个豪门大户对曼娘这些出身贱籍的女子们总是抱有偏见。 虽然贱籍出身的女子并非个个都似曼娘这般野心勃勃,但也并非都是个个都如濂溪先生说的那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顾二急急忙忙的回家里,却不见蓉姐儿和昌哥儿,一问才知道是被王李氏派人接过去了,顾二赶忙一路奔着王重家而去,可到了王重家一问,王李氏一大清早就跟卫娘子一道去了染布坊,根本不在家。 顾二这才想起来,好像刚才在庄子上看到了茜姐儿和旭哥儿,当即就迫不及待的问管家:“茜姐儿和旭哥儿呢?在家里吗?” 管家恭敬的回答道:“回郎君的话,咱们大姑娘和二哥儿昨儿个下午就跟着通判去了庄子上,估摸着得今天晚上才能回来!” 顾二的一颗心顿时如坠谷底。 赶忙拉着石头,让石头去济海商号叫人帮忙,自己则直奔衙门而去。 顾二是王重的座上宾,本身的才能在这几个月里也展现的淋漓尽致,加之出身东京宁远侯府,知州陈浚对顾二也是同样礼敬有加,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找专人依着顾二的描述,画了朱曼娘兄妹二人的画像,准备出具海捕文书。 一直到天黑还没有任何消息,顾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拉着石头寻遍了泉州城的大街小巷,看到人就问,可就是没有打听到半点和朱曼娘还有一双儿女有关的消息。 一直到晚上,顾二一脸颓丧的走在大街上,跟在顾二身边的石头也是一脸愁容。 顾二正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走着,却忽然被石头拉住,顾二扭头疑惑的看着石头:“怎么了?” 石头冲前头微微挑头:“公子你看!” 顾二扭头朝前边看了过去,只见道路中间,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矗立其间,那身形顾二瞧着甚是眼熟。 “子厚?”泉州虽有夜市,但也只是集中在东西两市和新建的安乐坊,如今就连东西两市也没什么人烟,大家都去了环境更好,看着干净整洁,井然有序的安乐坊了。 街上行人寂寥,只有零星几个灯笼,难免有些昏暗,待走近了,顾二才看清来人的面目。 “子厚?怎么是你?” 王重道:“急也急过了,随我来吧!” 话音刚落,王重转身便走。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顾二当即快步追上王重,王重也没回答,仍旧快步向前。 顾二看着王重,心中不禁猜测到:莫不是子厚让人捉住了曼娘? “子厚!子厚………” 可忧心一双儿女安危的顾二哪里还按耐的住,激动的甚至上前一把抓住了王重的手。 王重停住脚步,看着顾二,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放心,蓉姐儿和昌哥儿既喊我一声伯父,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出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顾二疑惑不解的问道。 王重道:“仲怀以为,我在泉州这几年都是吃干饭的吗?” 顾二不知王重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应声道:“自然不会,你若是吃干饭的,那这天底下的官员,不全都成了光吃干饭不干活的了。” 王重道:“泉州上上下下,皆有我的耳目,早在仲怀带着曼娘她们来泉州的第一天,我就让人盯着曼娘了! 仲怀将朱曼娘兄妹二人赶走那日,当天晚上他们就潜回城里了,直至昨日,仲怀去庄上寻我,朱曼娘这才找到机会,买通了我家一个不知情的女使,将蓉姐儿和昌哥儿从仲怀家中骗了出来。” 顾二听到蓉姐儿和昌哥儿安然无恙的消息,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王重说道:“所以那女使是故意被收买,顺水推舟,让曼娘带走蓉姐儿和昌哥儿,好让我知道,一时心软的代价?” “毕竟蓉姐儿和昌哥儿也是曼娘的儿女,虎毒尚且不食子,曼娘便是再恶毒,也不会伤害她们姐弟,最多就是用她们姐弟要挟我!” 王重点头道:“不错!分毫不差!” 顾二目光复杂的看着王重,最后所有的话情绪,全都化作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自嘲道:“枉我顾廷烨自诩聪明,却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了两个大跟头。” 王重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若非有子厚在,只怕我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光是想想,顾二就觉得心悸,若非王重早有安排,蓉姐儿和昌哥儿当真被曼娘带走,他这辈子都得后悔死。 王重道:“心地善良不是错,错的是那些不知悔改,贪心作祟,手段下作,利用仲怀的善心,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你就别安慰我了!”顾二一脸失落的道。 王重却道:“我并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二没和王重争辩,而是问道:“蓉姐儿和昌哥儿现在在哪儿?” 相较于朱曼娘,顾二更关心的还是一双儿女的安危。 “同茜姐儿和旭哥儿他们在一块儿,有我嫂嫂和卫姨母照料着,没有大碍!” “曼娘兄妹二人呢?”顾二问道。 王重理直气壮的道:“海捕文书都已经出了,这会儿自然是在狱中!” 顾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复杂的看着王重,忽然拱手躬身一礼:“因我之事,累的子厚花了这么多心思,我………” 顾二话说一半,就被王重给打断了,作揖的双手也被王重单手托着:“你我之间,又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 “我知道仲怀担心什么,无非怕朱曼娘连累了蓉姐儿和昌哥儿的将来,可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尽力遮掩就代表它没发生过,若是女儿争气,家中便是一贫如洗,也能出人头地,可若是不争气,便是万贯家财,累世的富贵,最后也只能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 “子厚打算如何处置曼娘兄妹二人?”顾二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重道:“这是仲怀的家事,仲怀自己拿主意就是,我就不插手了,典狱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仲怀自去提人就行。” 海捕文书都已经出了,其实王重完全可以依照律法处置朱曼娘和其兄长,可到最后王重还是选择了交给顾二自己处置,这是王重对顾二表明的态度,也是分寸。 “多谢子厚!”顾二拱手道,这一次王重没有再拦着。 二人回到王重家,眼瞅着一双儿女一根汗毛都没少,跟着王重的侄儿侄女儿玩的正开心,顾二的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顾二担心儿女,在外跑了一整日,水米未进,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王重让人准备了酒饭,同顾二一同吃酒用饭,席间不免提及近日的天下形势。 “近些时日,两淮、江浙、荆湖等地盗贼四起之事,二郎可有耳闻?” 顾二只是道:“石头的兄嫂来信说,最近忽然冒出了好几股实力强劲的水贼,盘踞在运河沿线,专门劫掠过往船只,已经有不少商号都着了道。” 王重道:“年初仲怀南下之时,禹州等地冒出一伙反贼,自称是昭德皇帝麾下,追杀禹州团练使赵宗全父子二人,似是欲用他们父子的人头祭旗,幸得赵宗全麾下几个家将拼死抵抗,这才没有叫贼人没有得逞,朝廷也因此发了邸报,命各州县严加防范。” “好像还有两个宗室着了道,被砍了脑袋!”顾二点头道:“只是后来好像再也没有听说这群反贼的消息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罢了,反贼既然已经打出了昭德皇帝的名号,还敢光明正大的追杀宗室子弟,还闹出了人命,朝廷又岂会善罢甘休!” 顾二念头转动的飞快,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脑中就闪过无数种可能,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杀了宗室,竖起反旗,却又销声匿迹,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王重道:“如今这个局面,谁又说的清呢,反贼或许真的有,但保不齐就有人借着反贼的名头捕杀宗室。” “捕杀宗室?”顾二震撼的看着王重道:“子厚是说,有人意图染指大位?” 王重道:“如今二王相争的局面愈演愈烈,可官家始终没有定下储君的人选,保不齐就有人动了心思,毕竟如今官家没有子嗣,便是兖王和邕王,也不过是血脉和官家稍近一些罢了!” 顾二目光流转着,问道:“子厚的意思是,官家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不是因为不知道该从兖王和邕王之中选择哪一个王爷,而是在纠结是不是该选兖王和邕王之外的宗室为储君?” 王重道:“邕王虽然年长,但昏聩无能,贪花好色,无贤无德,除了子女多之外一无是处,他那些个子女里,也没听说哪个有可取之处。 兖王倒是精明强干,可性子太过强硬,官家素来以宽厚仁善著称,如今兖王不过是一介闲散王爷,就敢在朝中拉拢朝臣,行事如此张扬,若是等他成了储君,登了大位,又会如何?” 若是以前,顾二大抵会说一句“邕王年长,立邕王就是。” 可现在顾二觉得自己也有些看不清了。 顾二心中一凛,看着王重,一脸慎重的道:“如果当真是有人浑水摸鱼,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王重却看着顾二,笑着说道:“时势造英雄!” 目光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顾二眯着眼睛道:“虽是机遇,也代表着风险,稍有不慎,下一步便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亡,可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又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仲怀想为亡母挣得诰命荣耀,此时正是机会!” “莫不是那伙反贼闹到了闽地?”顾二问道。 “那倒不是!”王重道:“近些时日,不止是陆上多了些水贼山匪,海上也冒出了许多海盗,不过在朝中诸公和官家眼中,些许海盗,不过疥癣之疾,但现如今仲怀乃是白身,倒不如借海上这几伙海盗先积攒功勋,加之先前练兵的功劳,我也好替仲怀请功。” “茫茫大海,莫说剿灭海盗了,便是寻觅他们的踪迹怕是也难!”顾二道。 王重却道:“近日坊间流传,说知州欲要派兵出海剿匪,不知仲怀可有耳闻?” “军中早已传遍了,莫不是真的?”顾二看着王重道。 “空穴如何来风,这消息自然是真的!”王重道:“不止是要出海剿匪,连海盗的踪迹也已有了线索。” “有了线索?”顾二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 王重笑了笑,道:“早在当初在泉州建立码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在海上布置人手,现如今自泉州出海的商路有两条,一条往南洋去,一条往扶桑,都有我安排的人,沿途的十几伙海盗里也混进了我安排的探子。” “我已向知州请命,三日之后,一营二营的一千官军便要动身出海了,只是泉州二营初立,尚且还缺一个领军的大将,不知仲怀可有兴趣?” 顾二闻言意动不已:“我一介白身,无官无职,如何能出任领军之将!” “同我还要这般谦虚?”王重嘴角含笑的看着顾二。 顾二被王重看的憋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端起酒杯:“那就多谢子厚提携了!” 王重却道:“蓉姐儿和昌哥儿大可带到我家,让茜姐儿帮着照看,还有我嫂嫂和卫娘子在,仲怀便可安心在外征战了。” “正有此意!”顾二朗声道。 二人举杯相碰,连饮数杯,二人又讨论了许多关于海盗之事,边说边吃,直至人定的梆子都敲响了才作罢。 翌日一早,码头之上,王重和顾二站在岸边,看着几个身高力壮的力夫将朱曼娘兄妹压上大船。 “仲怀可想好了,这船一开,可就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王重看着顾二,再度问了一句。 顾二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为了蓉姐儿和昌哥儿的将来,也只能委屈委屈她了。” 王重看着顾二脸上的坚决,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第390章 奏折 八月十二,临近中秋。 中秋乃是团聚的日子,一家人聚在一处拜月神,吃月饼,许多在外经商的商人们只要有时间,都会赶回家去,同家人团圆。 可这日泉州却不知有多少个家庭不能享受团聚之乐。 泉州湾北侧,晋江三号盐场往北数里之地,人迹罕至,原本生活在此的百姓都被迁走,成了军营。 辰时,万丈金鳞挥洒着无尽的光和热,两营整整一千战兵,两百辅兵,陆续登上停靠在码头之上的新式战船。 二十丈长,船身最宽处能达四丈。 王重和知州陈浚亲自前来相送,说了一番激动人心、鼓舞士气的话之后,同顾二还有一众将士吃过饯行酒,目送着一身顾二领着一干将士登上战船,心里没什么底的陈浚不由得看向旁边的王重。 “子厚老弟,咱们这么大动干戈,当真能扫灭那些海盗?” 王重微笑着看着陈浚道:“明公明鉴,只要海贸存在一日,海盗便永远杜绝不了,没本钱的买卖谁不想做?” “哎!”陈浚叹了口气,无奈道:“人心啊!” 王重道:“所以咱们才要大兴教化。” 陈俊闭着眼睛,笑容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 时间一日日过去,顾二那边倒是接连传来了好几个捷报,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已有两伙海盗被悉数剿灭,光是战利品都不知道缴获多少。 知州陈浚的脸上都快乐出花来了,相较于大军出发之前的对比不可谓不鲜明。 但最重要的,还是泉州境内的海商们,知道官府派兵出海追剿海盗的消息,原本挂在脸上的阴云也逐渐消失了,虽然他们也清楚,海盗这东西根本就没法彻底杜绝,但他们要的就是官府的态度,官府要是能剿灭一批,他们承担的风险就小一些。 顾二领军回来的时候,已是九月下旬,将近十月。 一千将士,折损近百,伤者百余人,主要还是因为许多将士都是第一次参军入伍,毫无经验,且海盗凶狠异常,这才有这般大的伤亡。 不过战果也极为喜人,共剿灭海盗八伙,杀贼三百余,俘虏七百余人,另有海盗的家小妇孺近千人,占了大小岛屿合计六座,甚至还从海盗口中,得到了一条往返琉球的海路。 看着面前堆放着的阵亡将士们的骨灰,王重的心情略有些沉重:“吩咐下去,此番阵亡将士,抚恤翻倍,免赋税两年,其子女可择一人送入学堂读书,两年之内,束脩全免。” “通判高义!”将士们纷纷冲王重拱手高呼。 王重望着众人,说道:“这些将士们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好汉,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尔等也是一样。” 知州陈浚带着人拉着十几头猪羊过来,还特意将太白楼的大厨请了过来,为将士们做饭,犒赏三军。 将士们在海上出生入死,和海盗搏命,求的不就是一个富贵! 自海盗巢穴搜刮而来的缴获被堆成一座小山,军中书吏早已将众将士们的军功记录在册,陈浚亲自带着人,依照名册上记载的功勋,折合成金银铜钱发放给底下的军士。 战场上的缴获,加上此时发放的奖赏,足以让底下的军士们买上几亩水田,建上一座新房,讨个婆娘了。 “一营二度五队陈三水!”书吏捧着册子,大声喊到。 “到!” 陈三水当即自队伍中站了出来。 “斩首六级,先登两次,擒获海盗头目一名!可有错漏?”书吏看着陈三水问道。 陈三水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没有错漏!” “赏银三十两,铜钱百贯,升为副都头!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陈三水赶紧拱手道谢,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要谢就谢知州,谢通判,谢咱们将军!” “是是是!” “行了,快去领赏吧!” 陈三水走到旁边,已有军中吏目将一干赏赐归拢出来,三十两的银子皆是碎银,数目倒是不多,用袋子就能装着,可百贯的铜钱却不少,两个吏目用一个大竹筐才将将装下,还有一把副都头的佩刀。 不说别的,只那整整一筐的铜钱,就看的旁边的军士们羡慕不已,双眼放光。 论功行赏还在继续,那些个不幸战死的将士们,军功也被当着众将士的面宣读了出来,一应封赏稍后自有军中执法队的人跟着一道送去阵亡将士的家中。 只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这些乡勇们便系数归心,都卯足了力气,期待下一次出征。 当日,知州陈浚就在太白楼设宴,为凯旋而归的军中虞侯以上将领接风洗尘,庆功贺喜。 顾二这位领军之人,也是这次大胜的最大功臣,自然也得到了知州陈浚的大肆赞扬。 “将军用兵如神,陈某佩服,我和通判已经上奏朝廷,为顾将军请功,相信不日便有封赏下来。” 陈浚看顾二是越看越满意。 王重笑着附和道:“仲怀是千里马,明公便是伯乐,天下有才之人不在少数,可若无明公慧眼识得英才,对仲怀如此信重,焉有仲怀一展所长的机会?” “子厚所言极是,若无明公提携,鼎力支持,焉有下官今日!”虽未经历顾家的变故,但顾二却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顾二郎了。 斩首数百,俘虏千余人,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且顾二还是宁远侯府的嫡次子,宁远侯府乃是开国勋贵,世代都在军中,便是在汴京一众勋贵之中,也算是顶尖的那一批,其父宁远侯,曾为朝廷戍边十余载,劳苦功高,顾家在军中的势力可不小。 关于顾二的那些荒唐事,陈浚也听过一些,但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过是年轻气盛,不懂事罢了,便是和顾侯爷闹翻了,也不过是人家父子之间斗气罢了,父子之间又哪有隔夜仇。 如今顾二孤身一人跑来泉州从军,已是浪子回头,痛改前非了,如今又立下这般战功,加上还有王重的面子,陈浚自然乐的推顾二一把。 还能和宁远侯府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 一番推杯换盏,席间有歌女献唱,乐女抚琴,舞女献舞,虽然瞧着有些腐败,但也呈现出一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景象。 泉州西北,数千里之外的汴京城内,皇城之中,朝中诸公上奏请求立储的折子日日都堆满桌案,把嘉佑帝弄得心烦不已,往日里素来以勤政著称的嘉佑帝,如今竟然连奏折也懒得看了。 “陛下!泉州有捷报送来,陛下可要批阅?” 嘉佑帝看着身侧躬身而立的李内官,心中疑惑,不由得问道:“泉州?泉州哪来的什么捷报?” 李内官笑着道:“前些日子,泉州知州上书说沿海地区有海盗袭击过往船只,杀人劫货,已有不少人遭了横祸,泉州知州陈浚和泉州通判王重一致决定出兵清剿海盗。” “这么说是打赢了?”嘉佑帝眉梢微挑,终日紧皱的眉头总算是出现了几分松缓。 “据皇城司的探目回报,确实是打赢了,而且还是大胜!”李内官分寸把握的极好,只说是皇城司探得的消息,奏折上的内容却不提分毫。 嘉佑帝不是不知道国无储君,社稷难免动荡的道理,可在选择让谁继承大统的问题上,嘉佑帝着实犯了难,身为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是皇位的承袭,不是民间一个小家族遴选继承人,而是替整个皇朝选择继承人,替整个天下,替天下的百姓选择一位君主。 若是稍有不慎,选错了人,带给天下百姓,带给赵宋皇朝的会是什么,嘉佑帝根本不敢现象。 史书之中,皇帝昏庸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嘉佑帝才会如此纠结,迟迟下不了决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如今宗室一众子弟之中,并无一个品性德行完全让嘉佑帝放心的,如今东京城里最热门的两个王爷。 一个是邕王,贪花好色,昏聩没有主见,邕王妃嚣张跋扈,已非一日之事。 一个是兖王,野心勃勃,行事过火,私下拉拢了不知多少朝臣,关键兖王的性子有些暴戾,嘉佑帝实在不喜。 近日两淮之地又闹起了反贼,动静还闹得不小,正值此多事之秋,偏偏以大相公韩章为首的一干朝中重臣们对嘉佑帝也是步步紧逼,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封和立储全无半点消息的奏折,还是好消息,嘉佑帝紧绷的心,总算是能有一丝松快。 “朕倒是要瞧瞧,到底是怎么一个大胜!” 李内官寻出奏折递给嘉佑帝,嘉佑帝打开奏折,耐心看了起来,可看了没一会儿,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宁远侯顾家的二郎何时去的泉州?怎么还成了暂代的泉州兵马都监?”嘉佑帝不由得看向旁边的李内官。 李内官道:“回陛下,顾二郎科举落榜之后没几日,就和家中闹翻了,听说是赌气出了汴京,走之前还撂下话说,不闯出一番名头来,绝不回顾家,顾二公子出京以后,就径直去了泉州,先是被王通判举荐,在泉州训练乡勇,后泉州出兵清剿海盗之际,王通判又向知州陈浚保举其为统兵主将。” 李内官深知杨无端之事,乃是嘉佑帝的逆鳞,顾廷烨堂堂一个宁远侯府嫡出的二公子,却因为年幼时替杨无端鸣不平的一句话,触动了嘉佑帝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即怒,顾廷烨也因此落了榜,还被嘉佑帝金口玉言说让他同杨无端一样,五十岁以后再考。 “他一个膏粱纨绔,也能统兵打仗?”嘉佑帝显然是对顾二存了偏见。 李内官道:“据皇城司的探目回报,此番清剿海盗,顾二公子指挥若定,料敌如神,连出奇谋,这才大获全胜。” 嘉佑帝方才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多少带了些偏见,已有些后悔了,但话都出了口,自然不可能收回去,如今听李内官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稍稍变换,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顾二郎倒是继承了顾候带兵打仗的本事。” 李内官道:“宁远侯府世代皆在军中效力,为朝廷出生入死,顾候爷早年间也在边关戍守十几年,顾家那位大公子又自小体弱多病,听说顾二公子是顾家这一辈的子弟之中,唯一一个得了顾候亲传武艺兵法的!” 李内官知道,自己不适合表态,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字不漏的告知嘉佑帝。 “哎!”嘉佑帝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这份替顾二请功的奏折,“带着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乡勇,斩首三百六十余级,俘虏海盗青壮七百余,妇孺老弱千余人,自身只折损百余人,确实有些本事!” “陛下,还有一封是王通判另递上来的折子,陛下要不要看一看?”李内官忽然说道。 “还有折子?”嘉佑帝有些疑惑:“拿来看看。” 李内官忙一封毫不起来奏折取过来,递给嘉佑帝。 王重的奏折字数不多,先是对嘉佑帝的身体一番关切,随即就说他虽远在泉州,却也听闻近日两淮之地,有反贼作乱,说嘉佑帝有尧舜之德,胸怀四海天下,唯恐嘉佑帝忧心两淮百姓,伤了身体,特举荐如今已经痛改前非的暂代泉州都监的顾廷烨前往协助平叛,望嘉佑帝能给顾廷烨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嘉佑帝看罢之后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指着折子道:“这王子厚,怕朕对顾二郎还有芥蒂,还特意在奏折里先把朕夸了一番,说朕胸怀宽广,德比尧舜······” 说着说着,便不禁摇头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他这心思都写在这字里行间了,生怕朕瞧不出来!” 李内官道:“王通判少年得志,惊才艳艳,只是少了亲近的长辈言传身教,做事情难免欠了几分周到。” “确实是个难得的经世之才!”嘉佑帝抬起头,忽然有些感慨,语气唏嘘的道:“短短数年功夫,就把泉州经营成这般光景!” “那晒盐的法子确实厉害!”李内官称赞道。 嘉佑帝却道:“晒盐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王子厚还在泉州号召百姓开垦梯田,兴修水利,开山种茶,聚拢百姓,以工代赈,广施教化。” “光是这几年,在他号召下所开垦的梯田就有十余万亩,茶山数百座,聚拢山民、流民数万户······” 嘉佑帝越说越是感慨:“朕在他身上,依稀看到了几分昔日范文正公的影子。” 李内官知道嘉佑帝对王重颇为看重,只是没有想到,嘉佑帝对王重的信重到了这个地步。 那可是范文正公,昔日庆历新政的主导人,当时的宰辅大相公,深得嘉佑帝的倚重。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得一能臣!”李内官忙向嘉佑帝拱手道贺。 其实泉州那边的情况,皇城司一直都有留意,毕竟是官家关注的地方,自然要时时奏报,许多事情李内官也都知晓。 “可惜!”嘉佑帝脸上的笑容却戛然而止,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朕年岁已高,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李内官话还没说完,就被嘉佑帝抬手打断了。 “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这些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嘉佑帝看着手上的折子,沉吟片刻后,终于说道:“派人去一趟兵部,让兵部论功行赏,不可怠慢了功臣,再去枢密院,让枢密院下一道调兵的旨意,让顾廷烨,去两淮平叛吧!” 第391章 牵线 汴京城,宁远街,宁远侯府。 角门之外,门房看着一身儒衫,龙章凤姿,如芝兰玉树一般的青年,捧着名帖,不敢怠慢,当即躬身施礼道:“公子稍候,小人这就去通禀!” 长柏拱手道:“多谢!” 不一会儿,小厮便再度小跑着出来,恭恭敬敬的冲着长柏躬身行礼:“让公子久等了,侯爷有请,公子请随小人往这边走!” 小厮领着顾二一路来到前堂,一身锦衣华服,虎背熊腰,只是脸上皱纹已显,瞧着比自家父亲老了许多的宁远侯顾偃开,正坐在首位之上,捧着茶盏。 “小侄盛长柏,见过侯爷!”长柏以子侄自称,并非是为了和宁远侯攀关系,而是为了表明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公事。 “无须这般客气,则诚坐吧!”看到长柏,顾偃开的脸上少见的露出笑容,自家儿子虽然不争气,但结交的几个好友之中,一个比一个争气,一个比一个出息,同时顾偃开又忍不住羡慕盛紘,有了长柏一个这么优秀争气的儿子不说,连王重这般才俊也马上就要成了他的女婿。 当初顾二去盛家的学塾读书,顾偃开作为顾二的父亲,还曾亲自提着礼物去盛家拜会过,和长柏也打过照面,还亲自拜见过庄学究,自然也和长柏打过照面,只是两家之间虽然逢年过节都有送礼,但往来并不多。 似今日这般,长柏来侯府登门拜会也是第一回。 长柏拱手道:“本来早就该过来拜会的,只是近些时日一直被俗务缠身,方才有空,还望侯爷见谅!” 顾偃开对似长柏这般儿子的好友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毕竟不是那些成天只知道拉着自家儿子寻花问柳的狐朋狗友,笑着说道:“则诚刚刚成亲,又补了缺,忙一些也在所难免,我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对了,近日令尊令堂身体可好?家中老太太如何?” 长柏道:“劳侯爷挂念,父亲母亲身体安康,一切都好,祖母初秋时带着六妹妹回了宥阳老家,还没回来!倒是写了信,说是在老家呆的自在,都有些舍不得回汴京了。” 二人一番寒暄之后,长柏便进入主题。 “此番登门拜会,其一是替仲怀瞧一瞧侯爷,顺便给侯爷报一声平安!” 不想听了长柏的话,顾偃开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带着几分愠怒,重重一哼道:“哼!那逆子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 若非长柏在场,只怕顾偃开气的都要拍桌子摔杯子了。 长柏道:“父子之间又哪有隔夜仇,其实侯爷对仲怀的关切和疼爱,仲怀心里都清楚,私底下我们吃酒时,仲怀还常自豪的同我和子厚说,整个顾家同辈之中,只他一人得侯爷亲自教导,得了侯爷兵法武艺的真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侯爷为了仲怀的前程这般殚精竭虑,仲怀如何不知,只是做儿子的,难免渴望能够从父亲那里得到几分疼爱和关切。” 长边说话时,一直都在留意着顾偃开的神情,眼瞅着顾偃开神情变换,长白继续道:“仲怀也知道侯爷对他的期待,离京之前便已痛下决心,定要有一番作为,好叫侯爷瞧瞧,他不是侯爷眼中那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他若当真有此决心才好,可别只是说说而已!”顾偃开虽然还嘴硬着,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长柏一边观察着一边继续说道:“如今仲怀在泉州,得了子厚举荐,暂代泉州兵马都监一职,领兵出海剿灭了盘踞在海路之上的七八伙势力不小的海盗,斩首三百余,俘虏千余,立了不小的战功。” 顾偃开闻言愣了一下,顾二离开汴京之前,甚至都没有和他打招呼,他本以为顾二会流落江湖,亦或者是去扬州,打理白家的那些产业,在江湖上厮混,没成想竟然是去了泉州,还不声不响的参了军。 “不过是些许海盗罢了,也能说是战功!”顾偃开颇有几分不屑的道:“泉州兵马都监,听着好听,可泉州的兵马,不过是一群弓手乡勇罢了,连厢军都不是,能有什么战力,也就欺负欺负几个海盗。” “同侯爷自然比不了,只不过于仲怀而言,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如今泉州知州陈浚和子厚联名上书,为仲怀请功!只是······” 长柏却话音一转,说道:“只是泉州如侯爷所说,仲怀乃是武将,若在泉州久留,自然没什么前程,是故仲怀早早便拜托了子厚,上书官家,举荐其赴两淮平叛,只是仲怀到底曾因儿时妄言得罪过官家!”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我入宫去求官家,给那孽子一个机会?”顾偃开看着长柏道。 长柏道:“侯爷明鉴!只是此事仲怀并不知晓,乃是我和子厚的主意。” 顾偃开打量着长柏,看着长柏那坦荡磊落的目光,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孽子当真是幸运,能交到你和王子厚这般为他精心谋划的朋友。” 长柏道:“仲怀胸中素有大志,我和子厚同仲怀相交,也是因为志趣相投,佩服仲怀的品性!” 顾偃开再度哼了一声:“那逆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同家里闹翻,能有什么品性。” 显然这位顾侯爷对顾二因为朱曼娘同他闹翻的事情心里还存有芥蒂。 长柏解释道:“仲怀虽然聪慧,但终究年少了些,少了几分阅历和见识,自然不如侯爷这般火眼金睛,一时不察,被人蒙蔽,也是无奈。” “不过据子厚信中所说,仲怀已看清了那妇人的真面目,只是念其为仲怀生儿育女,终究不忍杀害,只是将其流放海外,永远不许他们再回大宋!” 顾偃开听得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长柏:“那逆子当真将那女人赶走了?” 长柏自袖中取出王重写来的信,“这是子厚写来的信,子厚此人,从不信口开河,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顾偃开接过信,一目十行的扫过,待看到王重在心中提及顾二在泉州的近况之际,这才细细看了起来。 可惜一封信的篇幅并不多,说不了太过细致,王重也只是说了顾二看清了朱曼娘的真面目,知晓其并非善类,未免儿女被教坏,这才将其放逐海外,还说如今顾二的一双儿女皆在王重家中,由王重的嫂嫂代为照顾之类的。 最后便是提及顾二准备去两淮平叛,但唯恐再生变故,顾二请长柏往宁远侯府一行,看看是否能够请动顾侯出面,为顾二奔走一番。 顾偃开看罢信后,神色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不知是欣慰还是感慨。 长柏走后,得了消息的小秦氏面色阴沉的匆匆赶来,待见得顾偃开时,脸上却又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急不可耐的问道:“听说盛家二郎带来咱家廷烨的消息了?” 顾偃开道:“二郎去了泉州,还做了兵马都监,立了功!” 小秦氏眼中不自然一闪而逝,脸上惊喜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是吗?我就说嘛,二郎是个好孩子,只是年少不懂事罢了,如今迷途知返,还做了官,立了功,这可是大喜事。” 说着当即转身招呼身边的嬷嬷:“来人,吩咐下去,让厨房多做些好饭好菜,备上几壶好酒,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顾偃开的心情也很不错,虽说刚才在长柏面前,他对顾二干的那些事情表现的好像很瞧不上,可实际上他心里也很欣慰,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家的纨绔儿子终于干出一点正经事儿来了,而不是成天只知道寻花问柳,寻欢作乐。 “只是那逆子先前到底得罪了官家!”说起这个,顾偃开不由得在心中悄然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小秦氏,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偃开匆匆入宫求见官家而去,顾偃开离去之际,小秦氏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眸光微凝间,隐有寒光闪烁。 “这个孽障竟然跑去了泉州,还立了功!”小秦氏咬牙切齿的道。 旁边伺候的向妈妈说道:“咱们在南边可没什么人手!” 小秦氏面露阴狠之色:“咱们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短短一瞬之间,向妈妈脑中便闪过无数人影,忽的灵光一闪,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大娘子是说,白家那些人?” 小秦氏道:“那白家偌大的家业,堆山码海的银子,如今都归了顾廷烨,白家那群人会没有想法?” 向妈妈有些担心的说:“可白家到底只是一介盐商,如今白家的家业又都在二公子手里,奴婢是怕······” “敢做盐商的,有几个是善茬!”小秦氏道。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他不是要去两淮平叛吗?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就算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怪不了别人。” 向妈妈眼睛一亮,似是看见了曙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恭维道:“大娘子所言极是!” 小秦氏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脸上是如毒蛇一般阴狠,眼神中透着毒辣:“这事儿绝不能假手旁人,让你家的那个亲自去一趟扬州!记得多带些银钱,不要怕花钱。” “老奴明白!”向嬷嬷也有些激动。 小秦氏看着镜中的面目有些狰狞的自己,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平日里装着慈眉善目太久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了。 “为了三郎,那个孽障一定要死!” 心中再度浮现出这个念头,小秦氏瞪大了眼睛,眼神愈发坚定。 若是先前,她想的还只是想方设法的让顾廷烨厌弃于顾偃开,厌弃于整个顾家,将顾廷烨赶出顾家,最好是从家族宗谱上除名,这样她的三郎才好继承顾家的家业,承袭宁远侯的爵位。 可现如今,随着顾二离开汴京,在外边混的风生水起,小秦氏的想法也随之变化。 作为顾偃开的枕边人,小秦氏如何不知道顾偃开的想法,明着偏袒大郎,对顾二声色厉茬,实则对其抱有厚望,疼爱有加,只是不宣于口,恨铁不成钢罢了,若是当真叫顾二闯出了名堂来,那将来这侯府还有爵位,哪里还有她家三郎什么事儿。 小秦氏对于宁远侯的爵位早已偏执成狂,甚至为了这爵位,早在昔日顾二的生母白氏刚嫁进来时就开始布局,给顾廷煜灌输白氏是他杀母仇人的观念,白氏死后,她嫁入侯府,又在外人面前装着一副慈母的模样,苦心孤诣的谋划了二十几年,将顾二捧在顾家众兄弟之上,如何会允许顾二将这爵位从她家三郎手中夺走! 远在泉州的顾二,自然不知道汴京城里已经有人惦记上了他的性命,一场针对他的杀局,即将拉开帷幕。 皇宫之中,嘉佑帝看着面前也已经显出老态的顾偃开,听着他为儿子求情的话,不由得有几分感慨。 “哎!”嘉佑帝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伱家大郎的身体如何了?病情可有好转!” 顾偃开拱手躬身,恭敬的道:“多谢陛下关心,犬子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成日卧病在床,太医说大郎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无药可医!” 大儿子自小便仇视二儿子,顾偃开如何不知,只是念及同先秦氏的情分,还有大儿子的孱弱的身体,以及对顾廷烨的殷殷期盼,这才多有偏颇。 嘉佑帝道:“我记得你家大郎只一女独女?” 顾偃开拱手道:“太医说犬子身子太弱,难有子嗣,是故多年来只育有一个女儿。” 嘉佑帝看着顾偃开道:“顾侯今年得有四十八还是四十九了?” “回陛下,臣刚刚过完四十九岁的生辰!”顾偃开没想到嘉佑帝连自己的年龄都记得这么清楚。 嘉佑帝道:“不想卿竟然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卿既到了这个年纪,不知可否考虑过百年之后宁远侯府的承嗣之人?” 顾偃开没想到嘉佑帝会忽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但却并不慌乱,因为顾偃开早已拿定了主意:“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此乃纲常伦理,天经地义,臣不敢有违。” 顾偃开的大儿子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子自然不能承袭爵位,将来要么是从他的兄弟之中过继一个孩子,承袭宁远侯的爵位,要么就是兄终弟及,让顾廷烨来做宁远侯。 顾偃开虽然没有明说,但听顾偃开的意思,似乎是有几分让顾廷烨来承袭爵位的意思,想起顾二以前的名声,还有在泉州的表现,一瞬间想了许多。 “朕已经下旨,让兵部论功行赏,叫枢密院调你家二郎去两淮平叛!” 顾偃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忙掀开袍子向着嘉佑帝跪地磕头道谢:“微臣替犬子叩谢圣恩!” ······ 兵部的封赏和枢密院的调令才刚刚送出东京,一封八百里急报就送到了东京。 今年剩下,濠州等地遭了蝗灾,百姓田中颗粒无收,当地豪绅趁机大肆从百姓手中收购土地,将良民百姓逼为佃农,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当时便有好几个村子暴乱,领头的杀了当地的富户,抢了钱粮,上山去了,不曾重阳才刚过没多久,地里的庄稼眼瞅着就要成熟了,却在这时闹将起来。 一伙反贼在濠州的定远县内掀起叛乱,不过数日功夫,便攻占了定远,定远知县逃至濠州求援,奈何贼军势大,没等濠州发兵,便将周边的集镇悉数占据,在濠水南岸驻扎下兵马。 濠州知州不敢冒进,征召乡勇拒守北岸,以濠水、莫耶山为界,同反贼对峙起来,同时派人通知左近的州县出兵,将反贼困在定远,未曾想这伙反贼早有预谋,在周边各州县都埋伏了人马,趁着左近的州县出兵,趁着夜色起兵杀入官衙之中,周遭的山贼水寇纷纷响应,一时之间,竟让这群反贼弄出不小的声势来。 无为军指挥使谢秉德当即领兵出征,北上濠州,不想才刚刚进入庐州地界没多久,就和反贼迎头撞上,打了好几场仗,反贼裹挟百姓,人数越来越多,但好在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乌合之众,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无为军虽是厢军,但好歹也是正规军,几次交锋下来,倒是各有胜负,难分高下。 不曾想这个谢秉德是个蠢到家的,刚愎自用不说,还毫无本事,半月之前的一个晚上,还在睡梦之中的谢秉德就被反贼趁着夜色袭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反贼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无为军的将士,除了少数逃了出来之外,余下的大多都做了反贼的俘虏。 谢秉德的一场大败,直接让反贼士气大增,无数绿林百姓争相投效,短短数日功夫,人数就暴增至七八万之众,声势颇为浩大,反贼趁势出兵,攻打左近的州县,江南地区承平已久,城墙多有破损,府库中的兵器多数也都年久失修,哪里挡得住反贼兵锋,加之淮南路的无为军这种正规军都折了,各州县的乡勇就更别说了。 反贼的声势越来越大,两淮乃至荆湖、川贵等地也多有绿林响应,纷纷竖起反旗,攻打州县。 嘉佑帝本就因立储之事心烦不已,如今又闹起了反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中诸公对于立储之事催促的愈发急了,大相公韩章更是领着几个重臣日日亲自入宫劝谏。 好在如今嘉佑帝还在,而且多年的轻徭薄赋,让底下的百姓们对朝廷颇有归属感,除了那些受了灾,实在是活不下去的,那些做着封侯拜相美梦、还有无奈被反贼裹挟,只能被迫从贼的之外,几乎没有那主动跑去反贼的势力范围之内投效的。 盛家,盛紘和长柏也纷纷担心起远在宥阳的盛老太太和明兰的安危来,毕竟濠州距离宥阳不算太远,焉知这伙反贼会不会打到宥阳去。 可父子二人均是文官,长柏虽跟着王重练了些武艺,但也是以强身健体为主,并未以杀敌为要,而且汴京距离宥阳何止千里,他们父子二人便是想要帮忙,也鞭长莫及。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宥阳,因着遍布各地的买卖,还有着和漕帮的深入合作,盛家的消息虽不似朝廷那般迅速,却也不差,况且濠州距离宥阳只隔了一个真州、一个滁州,真的不算太远。 随着无为军的大败,宥阳这边的氛围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衙门也贴出了告示,安抚人心。 宥阳盛家大房的老宅之中,长梧成亲不过一个多月,本来盛维是要领着长松和淑兰再度去泉州的,毕竟如今泉州那边的济海商号正是高速发展的阶段,得亲自过去盯着才放心,而长松日后就是济海商号的负责人,自然也要跟过去。 只是如今盛老太太和明兰都在宥阳,盛维和淑兰自然就不好走了,便只打发了长松,先回泉州去。 不曾想这才过去多久,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原剧情里,有着顾二早早加入无为军,反贼虽然势大,但无为军在战场之上却连战连胜,逐渐占了上风。 可如今顾二还在泉州,谢秉德又是个屁本事没有的蠢货,生生将无为军的好几千人马都给葬送了,得了无为军的军备和补给,这伙反贼的实力比原剧情的这个时候,可强的多了,尤其是近些十日,听说反贼又攻下了好几座县城,声势愈来愈大。 如今储君之位又迟迟没能定下,老太太担心汴京城里的局势,怕盛紘自己把握不住,起了回京的心思。 “叔母,虽说如今反贼只在濠州左近,可那些杀人劫道的贼寇却到处都是,叔母莫不是忘了,叔母和明丫头来的时候,遭遇的那伙水贼了吗?”如今局势混乱,盗匪四起,盛维担心盛老太太和明兰的安危,不愿她们这个时候涉险回京。 就在盛老太太犹豫不定的时候,盛维的母亲却忽然病倒了。 第392章 局势纷乱 天空中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落,萧瑟的北风呼呼的吹着,仍旧满身青翠的乔木在呼啸北风中摇曳着那已经变得雪白而臃肿的身姿,似是想将这层白雪赋予自己的皮肤抖落,露出内里本该有的青翠,展现出自己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 后院,明兰和盛老太太居住的院落之中,院内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门窗尽皆关着,屋里烧着炭火,明兰陪着老太太坐在炉子边上,明兰的手中正剥着一个通体散发着热气的橘子。 盛老太太年纪大了,如此寒冬腊月,吃不得太过寒凉食物,便是美味的橘子,也只能加热过了才行。 “祖母,吃个橘子吧!”明兰将挑拣的干干净净,光溜溜的橘子递给旁边的盛老太太,也将盛老太太从沉思之中唤醒。 “祖母,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也别太难过了!”明兰乖巧的道。 盛老太太揉了揉明兰的脑袋,掰下一瓣橘子,跟喂小猫一样把橘子送到明兰的小嘴里。 “我只是有些感慨,许是上了年纪,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 大老太太如今正卧在床榻之上,面容一日赛过憔悴,郎中早已来瞧过了,老太太本只是受了风寒,奈何年纪太大,身上又一直有旧疾,身子骨太弱,这一病就如高山倒塌一般,一日重过一日,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中气散了大半,纵使华佗再世,也难救治了。 接连请了好几个郎中,都说是回天乏术,可以直接准备后事了。 盛家众人这几日尽皆神色戚戚,眉宇间透着哀意。 明兰的小脸之上也透着几分哀思,她和这位大老太太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能够从这位和蔼慈祥的老太太身上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疼爱。 “我这老嫂嫂,前半生受尽了苦难,后半生儿孙绕膝,阖家团圆,只可惜她的身体………” 没出七日,盛家这位大老太太就撒手人寰,与世长辞了,合眼之前,念起年轻时的种种,还不忘大骂盛维的生父,放言要去九泉之下,阎罗殿中,为自己那无辜枉死的女儿讨公道。 盛家当即就挂起了白幡,请了道士,布置灵堂,诵经超度,盛氏一门尽皆披麻戴孝,送大老太太最后一程。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一时之间,盛老太太还是颇为感怀。 停灵数日之后,长松也从泉州快马加鞭赶回了宥阳,同长松一道赶来的,还有顾二同他的二十几个亲随。 给大老太太上过香后,顾二便去见了盛老太太和明兰,盛老太太命人奉上茶点,亲自接见。 一番寒暄,亲自将王重和卫娘子的信交给二人后,顾二道:“如今反贼作乱,时局不稳,流寇四起,子厚的意思是,一动不如一静,让老太太和六姑娘先留在宥阳,待平定了叛乱,时局稍稳之后,再考虑回京的事情。” “前阵子听说淮南西路的无为军大败,连主帅都被贼人俘虏,砍了脑袋,不知现在局势怎么样了?”盛老太太并非莽撞之辈,知晓轻重缓急。 顾二拱手沉声道:“而今反贼已经肆虐两淮之地,许多山贼水寇纷纷景从,攻打州县,声势越来越大,水路陆路,如今都不安全。” “这么严重?淮南东路都被波及了?”连无为军都败了,盛老太太已经料到了形势的严峻,但没想到会这么严峻。 顾二道:“濠州全境早已陷落,反贼已向淮南东路的宿州、泗州进军,似是有意染指运河,阻碍漕运。” 顾二这话一出,连盛老太太都有些沉默了,“区区反贼,竟还敢染指漕运?” 漕运乃是贯通南北的根本,江南是鱼米之乡,盛产粮食,两淮之地更是大宋的盐场,不论是粮食还是食盐,想要送到北方,靠的就是漕运,若是漕运受阻,于朝廷而言,可就真的算是伤筋动骨了。 顾二道:“目前还只是晚辈的猜测,但这伙反贼胆大包天,连宗室都敢追杀,未必没有染指漕运的胆子。” “那明儿和子厚的婚事呢?”盛老太太不由得问道。 顾二道:“子厚在信中应有提及。” 盛老太太忙着招待顾二,还没来得及看信,闻言忙把信拆开,细细看过之后,攥着信纸,眉头却皱了起来:“让明儿从宥阳出嫁?” “祖母!”明兰且起身冲着盛老太太福身一礼:“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事,孙女儿倒是觉得子厚哥哥的提议不错。” “如今反贼猖獗,各地贼寇肆虐,此去汴京,千里万里,山遥水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只是小股的贼寇也就罢了,咱们还能抵挡一二,可若是遇上大批反贼,咱们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若只是孙女儿一人也就罢了,可祖母金尊玉贵,岂能以身犯险,便是大伯伯和大伯母也不会同意咱们这个时候回东京去的。” 盛老太太看着明兰,眼中带着怜爱:“如此岂非委屈了你?” 若是在汴京,明兰出嫁,自然可以办的颇为隆重,弄一场盛大的婚礼,可在宥阳,如今大老太太刚刚过世,明兰的婚礼又只剩下几个月了,自然不好大操大办。 明兰却捉着盛老太太的手洒然笑道:“祖母,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只要子厚哥哥待我好,那不比什么排场、脸面实在?” “哎!”盛老太太看着明兰一脸的坦然,见她眼中毫无半点虚假的真诚,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也就不再纠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脸上也跟着露出微笑,轻轻的拍着明兰的手道:“你说得对,日子自己过的,实在比什么都重要。” 旁边的顾二听着明兰的话,看着祖孙二人如此清静入濡沫,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意,同时心里隐隐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了一样。 明兰却在旁边继续说着:“如今子厚哥哥功成名就,孙女儿不过一介庶女,能嫁给子厚哥哥,已是高攀,若是声势再弄的隆重些,虽出了风头,可也保不齐会惹人眼红嫉妒,平添许多麻烦。 倒不如就这样,孙女儿在宥阳悄悄嫁过去,不声不响的,好叫外人觉得,子厚哥哥对孙女儿并不重视,不过是感念父亲的提携之恩,这才娶了孙女儿,说不定外面的人见孙女儿可怜,日后碰上了,还会反过来照顾照顾孙女儿呢。” 盛老太太被明兰的一番话说得哈哈笑了起来,抬手刮了刮明兰的鼻子,甚是开怀:“伱个小精豆子!” 旁边的顾二瞧了,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顾二再度开口,提醒道:“而今反贼虽未祸及宥阳,但如今局势太乱,朝廷已经从各地调兵镇压此次叛乱,反贼虽然势大,但都是些乌合之众,迟早是要败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流寇逃窜而来,老太太和六姑娘还须早做准备才是。” 盛老太太听后颇为慎重的点头道:“确实应该早做考虑!” 宥阳县衙的弓手差役加起来不过百余人,既非南上北下的要道,又非商业发达,经济繁盛的大城,但关键是距离濠州不远,还真有可能有流寇逃窜过来。 “听子厚说王二喜就在宥阳?”顾二忽然说道。 “我和明丫头此番南下,就是王二喜带人护送的!”说着盛老太太不免说起了在淮阴遭遇的那伙水贼,多亏了王重早有准备,派了王二喜带着人手护送,又提前安排了漕帮的人接应,这才让她们祖孙二人安安稳稳的到了宥阳。 顾二道:“王二喜跟着子厚多年,老太太可让王二喜自家丁中挑选身高力壮之士,稍加训练,充为护院,若是遇上贼寇,也能抵挡一二。” 一番寒暄,顾二没有在盛家久留,用过饭稍作休整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宥阳。 盛老太太当即便写了书信,言明当下两淮之地的局势,以及她的顾虑,最后才说出真正的目的,如今婚期已近,若是冒险赶回东京,风险大大,索性便让明兰从宥阳出嫁,至于一应嫁妆,待日后局势平定之后,再送去给明兰。 盛紘收到老太太的书信时已是腊月中旬。 明兰和王重的婚期定的是二月,等书信一来一回,时间也来不及了,而且盛紘更加关心盛老太太的安危,毕竟盛老太太是盛紘的嫡母,若是盛老太太在路上遇了危险,出了事情,不慎丢了性命,他盛紘可是要丁忧守孝三年的,如今官家日渐年迈,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撑三年,皆是若是坐在皇位之上的人换了一个,一切尘埃落定,盛紘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时间太短,盛老太太写这封信自然也不是同盛紘商量,只是告诉盛紘她的决定而已。 盛老太太刚刚将给盛紘的书信送出去,明兰就带着王二喜找到了盛维,如今的盛维生意做的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还做到了海外,济海商号如今可是泉州第一大商号,见识自然远非原先可比,听了明兰的话后深以为然,当即便让长梧自家丁庄户之中,挑选身高力壮之士,交由王二喜统一训练,还将长梧也塞到了王二喜手底下,让长梧跟着学习。 王二喜不懂排兵布阵那一套,会的也是王重结合后世和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爷爷所书的《纪效新书》所载的练连兵法子推敲出来的练兵之法,先练军姿队列,让护院们彼此之间培养出默契来,然后再训练拼杀刺击之术,最后配合起来,结成阉割版的鸳鸯阵。 明兰和品兰在宥阳呆的无聊,两姐妹便日日相邀,跑去庄子上,看着王二喜和长梧训练家丁护院,姐妹俩见淑兰一人在家呆着无聊,便将淑兰也拉了过去。 淑兰自小被李氏教的淑温居质,同大家闺秀一般,品兰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打小就被大老太太带着,无拘无束,想打马球就打马球,想捶丸就捶丸,上山爬树掏鸟蛋,小河游泳抓鱼什么都干过,皮的就跟小猴子一样。 品兰自打知道明兰和小桃会武之后,便展现出了极强的兴趣,成日要同明兰学武,明兰的功夫皆是王重所授,非是什么不传之密,明兰也不吝啬,教了品兰。 只是扎马站桩的功夫品兰不愿学,就愿学那些花哨好看的套路,明兰也由得她,教了她一套动作优化华丽的剑舞,奈何品兰根本没有学过武,练起来磕磕绊绊的,跟着明兰学了几个月了,也不过才堪堪记住所有的套路。 “这也太难练了!”院中,品兰挥舞着手中未开封的长剑,气恼的道。 明兰笑着安慰品兰道:“姐姐莫要灰心,武艺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初我学这套剑法的时候,足足学了大半年呢!” 旁边的淑兰看着气恼的妹妹,忍不住想笑:“就你这性子还跟着明兰妹妹学剑呢!这才练了多久,就不耐烦了?” “大姐姐你不知道,这剑法太难练了!”品兰委屈的道。 淑兰却有些不信,说道:“很难练吗?我在泉州时,常见李娘子家的茜姐儿,人家比你和明兰妹妹还小几岁呢,可却刀枪剑戟样样精通,弯弓搭箭也不在话下!” “比我还小几岁?”品兰很是诧异的问:“怎么可能?”随即看向明兰。 明兰道:“茜姐儿从小就跟着子厚哥哥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很是勤奋,姐姐别看她年纪小,可真要是动起手来,连我家小桃也不是茜姐儿的对手呢。” 小桃终究只是得了王重稍加指点而已,不似王茜儿,这几年更是被王重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明兰是看过王重和顾二较量的,深知王重武艺高深莫测,王茜儿又是王重的侄女,天赋高些,也不奇怪。 “小桃?”品兰不由得扭头看向旁边捧着盘点心正吃着的小桃,好奇的问明兰:“小桃很厉害吗?” 明兰道:“我家小桃比我可厉害多了,我学的这些功夫,多是些花里胡哨的套路,也就打着好看,小桃练的可是真正能同人搏杀的武艺,寻常两三个汉子都近不了小桃的身。” “这么厉害?”品兰眉梢微挑,既意外又好奇的看着如同仓鼠一般往嘴里塞点心的小桃,实在是看不出来,小桃哪里厉害了。 “要不咱叫几个人过来试试?”品兰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建议道。 这话刚出口,就被淑兰冷着脸给训斥了:“胡闹!” 品兰嘟着小嘴,委屈吧啦的嘟囔着:“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厉害!” “淑兰姐姐,不妨事的!”明兰却微笑着道:“品兰姐姐若是感兴趣,不妨叫几个健壮力大的仆妇过来,正好小桃也有许久未和人动手了,活动活动也好,免得拳脚都生疏了。” “当真?”品兰眼睛瞬间就亮了,拉着明兰的手,笑容灿烂,双目好似夜空中闪烁着的小星星。 “自是真的!” 不一会儿,品兰就让人叫来了四五个平日做粗活的健壮婆子,都是三四十岁,正当壮年,提前与几个婆子说清楚,还给了赏钱。 可真动起手来的时候,五个健壮的仆妇,在小桃手中几个呼吸就都被放倒了。 几个仆妇也意识到了对手的强悍,互相对视一眼,立时便分散开来,将小桃团团围住,小桃也不惊慌,不等仆妇们围上来,就率先冲着离她最近的一人扑了上去,动作之快,连旁边观战的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缺口一打开,不过几下功夫,余下四人再度被一一放倒。 品兰愣愣的看着颇为健硕的小桃,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明兰笑着解释道:“小桃用的这几招是擒拿法,专门冲着敌人的关节、穴位等软弱之处去的,个中关窍在于速度和精准,只要手法得当,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能发挥作用!” “真厉害!”品兰站在小桃身前,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双眼睛一刻不理的上下打量着小桃,夸的时候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小桃,这本事也教教我呗?”品兰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煞有介事的道。 小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明兰。 品兰当即拉着明兰的手,撒娇道:“明兰妹妹!” “好好好!”明兰被品兰揺的哭笑不得,只能应下:“只要品兰姐姐肯学,小桃定会倾囊相授。” “那说好了!”品兰抬手伸出小拇指:“咱们拉钩!” 明兰无奈,只能配合的抬起手,同品兰拉钩约定,旁边的淑兰瞧着两人孩子气的举动,也只能无奈一笑。 看着两个妹妹之间的玩闹,听着他们的谈话,可淑兰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一道身影来,那字里行间,经常出现在两位妹妹话中的人。 想起在泉州时,自己初见王茜儿晨起习武,日出读书,勤奋不缀,不输男儿时的情形,也曾问过王李氏缘由,王茜儿一个姑娘家,不在家中学习女红刺绣、管家理事,怎么学男子习武读书! 王李氏的回答是此乃王重的意思,她虽是王茜儿的母亲,却也做不得王茜儿的主,而且王重说过,王家不同于别家,王家人丁稀少,而今王旭尚且年幼,若是有朝一日,王重遭了不测,王茜儿便是王家传承之人,执掌白水王氏门户,教导王旭。 淑兰至今还记得,自己从王李氏口中听到王重这番话时,那股子由心而发的震惊之情。 也正是因为这番话,淑兰才会参与到同王李氏和卫娘子的生意之中。 第393章 围魏救赵 时光荏苒,嘉佑十年的春节,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 因着两淮突起的叛乱,周边州县纷纷自危,各州县长官纷纷号召本县大户出钱出粮,征召乡勇,加以训练,以备反贼来袭。 当地的乡绅大户们要么避入城中,要么逃往四周,暂避反贼锋芒。 顾二赶到无为军已有一段时间,以无为军军虞侯之职,暂掌无为军。 奈何谢秉德已经将无为军的主力折在了濠州,如今的无为军,只剩下千余人马。 顾二拿着调令和官印,在无为军境内号召乡绅大户们出钱出粮,又征召了千余乡勇,加上一些收拢自濠州逃亡归来的残兵败将,合计三千兵丁,其中两千五百正兵,五百辅兵,又征发民夫五百,就地搜集粮草军械,一边训练,一边徐徐朝着濠州方向北去。 大军轻装简行,过巢县,绕过巢湖,至巢湖北边的拓皋镇便停了下来,拓皋镇位于无为军最北端,西可进庐州,东可入和州。 顾二大军驻扎在拓皋,也不急着赶赴庐州,同正在攻打庐州的反贼交战,反倒是就地练起了兵。 不是顾二不愿立即出战,实在是麾下的兵丁不济事,无为军的精锐大多都被谢秉德带走,折损在同反贼的交战之中,余下的不是老弱就是顾二刚刚征召而来的乡勇。 若是反贼刚刚闹起来的时候,这些乡勇也未必不堪一用,但如今反贼同官军打了好几个月,反贼占尽了上风,连无为军都被他们打败了,指挥使谢秉德被俘虏之后,脑袋也被砍了,用来祭旗,如今反贼士气正旺,原本的乌合之众随着一场场战斗下来,定然已经有了变化。 如今敌强我弱,顾二如何敢轻敌冒进。 好在有整个无为军支撑,粮草的问题不用担心,将士们的棉服棉被也都齐备,虽使寒冬腊月,但顾二仍旧日日带着手下的兵丁训练,从泉州带来的那二十几个精锐,也早已编入军中,充当军中的基层将领。 腊月二十七日,夜,大雪纷飞。 军帐之中,灯火通明,一身戎装的顾二坐在桌案前,借着油灯仔细的看着摆在桌上的舆图,眉头微皱。 “报!”外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进!”顾二眉梢微挑,目光也随之转向营帐入口,忙出声道。 帘子被掀开,一身粗布麻衣的石头解下头上的斗笠,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快步走至顾二身前,拱手道:“禀虞侯,今日凌晨,慎县、永安镇皆有大批贼军调动,瞧他们行军的方向,是向庐州而去。” “慎县出动了多少人马?”顾二忙问道。 “至少有五千!”石头冷静的道。 顾二再度问道:“可看清楚了?” “末将看的清清楚楚,贼军旌旗延绵数里!”石头肯定的回答。 顾二麾下多是新军,而斥候要求颇高,顾二也只能让石头和几个自泉州带来的老卒亲自带队,乔装易容前往查探反贼的动向。 “贼军刚刚拿下慎县不过半月,慎县乃是中县,户不过两千,百姓至多万余,青壮不过数千,六千贼军,算上他们在慎县征发蛊惑的百姓,至多不过八千之众,如今派出五千人马,这么说慎县中的贼军,最多不过三千之众?” 顾二看着舆图,冷静的分析着。 “濠州全境陷落,贼军不往北去,却偏偏往西往南,如今又占了下蔡、寿春、安丰三县,寿州已去近半,他们这是想把庐州跟合肥都吞了,将寿州、庐州悉数纳入囊中,再徐徐蚕食整个淮南西路,进而西去荆湖,将荆湖这个粮仓握在手中,背靠巴蜀,届时往南可下江南、广南两路,往北便是京西、秦凤······” 说着说着,顾二却皱起了眉头,眼中透着几分惊讶,若是当真按自己所想的这样的话,那这群反贼还真有些东西。 虽说如今大宋同辽夏休战多年,但于边疆之地多有摩擦,西夏更是经常上蹿下跳,且这两个虎狼之国,皆实力雄厚,反贼不想着攻打京畿,反而自两淮为起点,一路向南,摆明了是想拿朝廷当枪使,让朝廷挡住西面和北面的压力。 不管这群反贼实力怎样,如果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思路确实是可行的。 说不定在荆湖、巴蜀、江南等地,早就有了反贼的人,只等时机一到,就揭竿而起······ 不过这个念头在顾二脑中只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否决了,当今官家仁善宽厚,在位数十年间,轻徭薄赋,大力发展民生,百姓安居乐业,便有天灾,也向来都是第一时间派给钱粮赈济,免去数年间的赋税,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 朝野上下对于官家还是很崇敬认可的,如今这伙反贼不过是趁着濠州大旱之后又闹了蝗灾,加之地方乡绅大户瞒上欺下,趁机盘剥,这才使得民怨沸腾,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不过其余吏治清明之地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只是百姓愚昧,容易被贼人蛊惑裹挟…… 心中思定,顾二也慢慢冷静下来,眸光闪烁着,思量着破敌之策。 翌日,斥候再度回报,反贼大军已经开至距离泸州城三十里之地,驻扎了下来。 顾二当即叫来石头,“吩咐下去,全军整装待发,让伙头军做好饭食,将士们养足精神,随时准备开拔驰援泸州!” “末将遵命!”石头拱手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如今无为军刚刚重整,顾二又是初来乍到,手下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自然只能倚重从泉州带来的一干‘精锐’,石头自然就是顾二亲信中的亲信。 腊月二十九日清晨,天色将明,眼瞅着除夕将至,春节来临,可庐州境内州县尽皆守备森严,一入夜城门便要落锁,实行宵禁,不许百姓上街,各城门均加强了守备,日夜皆有军士巡逻。 城楼之上的守军守了一整夜,又冷又饿,眼瞅着天色将明,终于到了换班的时候,一张张近乎冻僵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 城垛边上,火盆之侧,几个穿着简陋皮甲,扛着长枪的军汉挤在一处,靠着彼此的体温和身前的火盆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城墙值守了一夜的守军已经身心俱疲,正是最劳累的时候,若非天气太冷,只怕此时都已经打起了盹。 一个两鬓斑白的年老军士,靠在火堆旁守了一夜,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起身正要寻个地方小解,睡意朦胧间看到城下密密麻麻,宛若蝗虫过境一般的情景,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以为是做梦,忽的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冻的老卒浑身一个哆嗦,睡意去了大半。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先是皱着眉头,疑惑地自火盆边取出一只火把,自城垛处探出脑袋,举着火把探出脑袋朝城外望去,还没等他看清,只听得呼啸的破风声骤然响起,就在老卒疑惑之中,一支羽箭精准无误的插入其喉咙之间。 老卒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伸手想要去抓那支羽箭,可喉咙被一箭射穿,浑身好似泡在泥潭中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气,血液止不住的自箭头破开的血槽处往外喷涌。 “老邢!老邢!” 火堆的同伴见老卒久不回来,不由得喊了起来:“不会是天气太冷,把家伙什给冻掉了吧!”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还在打盹的同伴纷纷清醒,也跟着哈哈大笑调侃起老卒来。 一个眼尖的见老卒趴在城垛上不动弹,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起身前去查看,一边走一边喊着老卒的名字。 “老邢!老邢!” “不会太困了趴这儿睡着了吧?” 见老卒毫无反应,那军士皱着眉头,拍了老卒几下,却全无反应,顿时觉得愈发不对劲,用力将老卒从城垛口往回拉,随即就看到了那根插在老卒脖子上的羽箭,自然也看见了那躺满了城垛口的鲜血。 “老邢死了!” “敌袭!” “敌袭!” 军士一边大喊着,一边惊魂未定的朝城下望去,只见笼罩在夜幕中的原野,似有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军士的大喊,立即惊醒了周遭的同伴,众人纷纷围了上来,看见了老邢的惨状,当即便有人飞奔着跑去鼓楼,有人拎起铜锣,大力的敲响,大声喊着“敌袭!” 听着城墙上传来的动静,城下的的反贼大军也不再隐藏,反贼头目抽出长刀,振臂一呼:“杀!” 城下顿时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个个裹着黑色头巾,穿着各色衣裳,带着五花八门兵刃的贼军大喊着,扛着云梯,推着撞门锤冲向城墙。 城上巡视守夜的士卒纷纷涌向城垛口,一个个睡下的将士被唤醒,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天色不知何时已然放明,门楼上插满了羽箭,城墙上的甬道上同样满是散落的羽箭,斑驳的城墙上染满了鲜血,城墙底下铺满了尸首,反贼的第一波进攻以失败而告终,但城墙上的守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数十里开外,一处山坳后,一杆顾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银装素裹的大地之上,带着兜帽,穿着皮甲,扛着刀枪,背着弓箭的军士们各自坐在地上,虽是休息,但整体的军政却未散开。 顾二捧着舆图,打量着周遭的地形,同向导确认己方所处的位置。 呼啸的寒风之中,一个斥候打马飞驰而归,一路至顾二身前才勒马而停。 “将军,贼军第一次攻城已经结束了,双方皆损失惨重,眼下反贼大军大批人马正在调动,似是在组织第二波进攻。” “再探!”顾二沉声道。 “诺!” 斥候拱手领命,再度翻身上马,循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将军,贼军势大,咱们要是贸然上去,怕是讨不了便宜!”旁边的石头拱手建言道。 “谁说咱们要去跟这伙反贼交锋了!”顾二看了一眼石头,淡淡的道。 “告诉兄弟们,再休息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之后,拔营!” “将军,咱们去哪儿呀?”石头问道。 顾二看着西北方向,道:“慎县!” 石头顿时眼睛一亮,当即竖起大拇指:“围魏救赵,将军实在是高!” 顾二却冲着石头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石头忙凑上去,顾二在石头耳畔低语几句,石头脸上神情不住变化,随即点了点头,露出钦佩之色:“不愧是将军,末将这就去!” 一盏茶后,大军再度开拔! 半日之后,慎县之外,顾字大旗迎风招展,石头一身戎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抽刀一挥,顿时鼓声打坐,号鸣不止,两千步卒顿时便推着云梯、撞城锤,顶着一面面坚实的盾牌,推着井栏,如潮水般徐徐涌向城墙。 反贼原本在慎县的驻军约莫有六千之众,加之在慎县境内招募的人手,满打满算也不过把钱,如今出兵五千去攻打庐州,这五千必定是贼军中的精锐,而留守慎县的,不是新军便是老弱。 甚至有些连战场都没上过,顾二也正是笃定了这一点,这才让石头领着两千兵马前去攻打。 不过慎县之中留守的反贼虽非精锐,但石头带着兵马同样也不是精锐,石头依着顾二的吩咐,让其麾下的四营人马轮番进攻,不给城内的守军喘息的机会。 不过短短一日功夫,便数次登上城墙,险些攻破城池,杀贼数百人,自身或伤或损加起来不过百余人。 傍晚时分,庐州城外,反贼大营之中,攻打了庐州整整一日的反贼大军也已透出些许疲态,反贼主将听着信使的话,不敢置信的拍案而起。 “什么?官军正在攻打慎县?”主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来的官军?” 信使一脸后怕的道:“官军打的是无为军的旗号,挂着顾字帅旗,少说也有数千人马,各种攻城器械,若非将军命人将城门死死堵住,只怕今日就要破城了。” “无为军不是被咱们打败了吗?他们那个姓谢的指挥使脑袋都被老子砍了,哪里来的数千人马?看清了吗?” “真是无为军,而且那数千人马据是青壮,而且个个悍不畏死,推着高高的战车,官军就站在战车上的高台里,用神臂弩射杀咱们城墙上的兄弟,咱们的弓箭比不上官军,只能被他们压着打,末将来的时候,咱们那些老兄弟已经损失百多个了。” “井栏?神臂弩?”主将闻言不由得愣住了:“难道是打着无为军旗号的禁军?” 第394章 王重接亲,半道变故 还没到元宵,王重就急匆匆的离开泉州,带着几十号好手,轻装简行,赶赴宥阳。 刚出发没多久,就收到了顾二在庐州大破反贼,杀贼千余,俘虏数千,缴获兵甲辎重无数,不但解了庐州之围,还收复了被反贼占据的慎县,据贼于庐州以北。 只是反贼有许多四散逃逸,遁入山林之中,不好追捕,顾二已经派人通知左近州县,叫他们小心戒备,防止反贼化身的流寇滋扰,再闹出事端来。 就在顾二收复慎县,解了濠州之围之后没多久,反贼在寿州又下数县,加上各地驻守的,兵马合计已有七八万之众,声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浩大,甚至已然派出大军,分成两路,向着庐州而去,大有将顾二这个硬骨头一把啃掉的趋势。 顾二却不慌不忙,在慎县收拢起无为军的溃军,又从降卒之中,挑选出身慎县,身家清白的身高力壮之士,充入军中,将麾下战兵扩增至四千人,辅兵也增加到了一千,陈兵慎县,也不急着进军濠州,反倒是不紧不慢的在慎县训练起士卒来。 反贼的兵力本来分做三部分,一部分向西攻打寿州,一部分向南攻打庐州,余下的悉数驻扎在濠州,以备北面和东面的朝廷大军,其中又以寿州的兵马最多,足有两万余人,这也是为何反贼在寿州能够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的缘故。 如今南边这一路的反贼直接被顾二击溃,只余不足千余的散兵游勇逃回濠州,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亦或者被冲散了,潜入山林之中,四散奔逃。 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突然冒出个硬骨头出来,生生磕掉了自己好几颗上好的牙,反贼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也是为何顾二选择驻扎在慎县,而没有冒进的缘故。 顾二深谙兵法,知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如今整个淮南西路,战力较强的就只剩下他这一支了,倒是北边,朝廷调了淮南东路和京西路的兵马,东边靠着运河,也不缺驻守的兵马,只是运河沿线太过冗长,为了维持漕运的稳定,各地兵马均不好轻动。 若是不管不顾的一路打入濠州,胜负且先不说,以如今的局势,自己定然会成为一支孤军,顾二不是没有成为孤军的勇气,只是一旦成为孤军,或许会是这次平叛大战中最大的一次机遇,可相对而言,他麾下的这些将士们,也将会迎来一个极高的损耗。 最后能剩下多少,顾二也没底。 若是以前的顾二,或许未必会考虑这些,毕竟打仗哪儿有不死的人。 可真正的名将,是要用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胜利,如果单纯只是用麾下将士们的性命堆砌出来的胜利,天底下能做到的人多了去了,又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这是王重的原话,顾二一直牢牢记在心底。 这次慎县大捷,顾二让石头攻打慎县,吸引围攻庐州的反贼回援,然后佯装战败,一路窜逃,追杀而来的反贼大军被早已埋伏好的顾二率百余轻骑,数百弓手和步卒,趁着夜色袭杀,同佯装败逃的石头包了饺子。 宥阳盛家那边,大老太太刚刚去世,盛维等一众盛家子孙皆要守孝,自然不好在盛家老宅大操大办,免得落人口实。 如今外头那么乱,明兰也没有准备大操大办的意思,自家人聚在一块儿开心开心就好了,只是盛老太太却觉得这么办太过简陋,委屈了明兰。 待王重带着人赶到宥阳时,已经是正月底了,距离婚期也没剩多少时日。 原本最开始的计划是二人在东京成婚,没成想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王重也只能亲自登门,向盛老太太致歉。 同王重一同来到宥阳的,除了随行的护卫之外,还有王茜儿和卫娘子还有卫娘子的两个儿子,张信和张义。 明兰同卫姨母已有数年未见,心中思念的紧,当即便拉着卫姨母,有着说不完的话,看着卫姨母家的两个表弟,心中颇为开怀,料想生母见了,定也会为姨母开心。 王重则诚恳的向老太太致歉解释:“而今时局纷乱,流寇横行,若是大操大办,恐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说着王重看向旁边的明兰:“故只有委屈委屈六妹妹了。” 盛老太太早已被明兰做通了工作,也明白王重的考虑是有道理的,毕竟她同明兰这次南下的时候,就遇上了水贼,若非王重提早做了充足的准备,后果不敢想象。 “你做事情向来周到稳妥,如今时局如此,能低调一些,还是低调一些吧!”盛老太太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明兰从八岁起就跟着我了,金尊玉贵的养着,今后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老婆子可不依!” “老太太放心!”王重拱手道:“若是将来六妹妹受了委屈,晚辈自己来您这儿负荆请罪!”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提及到自家最疼爱的孙女儿,一向讲道理的盛老太太,也有那么几分强词夺理的意思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 “只是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王重话音一转,忽然提起。 “不情之请?”盛老太太看着王重:“说说看!” 王重道:“如今两淮有反贼大乱,正同官军僵持不下,交战数月,双方各有胜负,一时之间,恐难分高下,天下各处盗匪四起,老太太若是想回汴京,路途太过遥远,路上也祸福难料,倒不如同我和明兰一起先去泉州小住,待时局平定下来之后,再回汴京。” 王重这话一出,明兰的眼睛跟着就亮了,一脸期待的看着盛老太太。 “我跟伱们去泉州?”盛老太太也没想到,王重话题转的这么突然。 只听王重继续说道:“宥阳虽好,但如今时局纷乱,距离反贼太近,空有流寇流荡而来,泉州虽然偏远,但气候宜人,说四季如春也不为过,正好咱们家也有不少产业在泉州。” 说到这儿,王重不禁看了明兰一眼,继续道:“六妹妹年纪还小,若是直接交给她执掌,只怕经验上还有些欠缺,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没有长辈可以指点,若是您老人家能跟着过去,只需稍加指点,六妹妹定能很快上手。” “祖母,孙女儿也觉得子厚哥哥说的有道理!孙女儿到底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不需要商量,两人就十分默契的开始劝说起盛老太太来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模样,盛老太太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摆手瞥了明兰一眼,故意说道:“行了行了,这还没进门呢,你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 听出了盛老太太话中的调侃之意,明兰却不以为意,厚着脸皮走到老太太身边,拉着老太太的手撒起了娇:“祖母·······” 这一招对对付盛老太太可谓万试万灵,果不其然,在明兰的攻势之下,盛老太太很快就妥协了,同意了跟两人去泉州。 “你就是茜姐儿?”姗姗来迟的品兰,见过礼后,见到穿着一件裘皮袄子,一身箭服的王茜儿,当即就好奇的凑上了上去,同王茜儿打起了招呼。 王茜儿点头看着品兰道:“你一定是品兰姑姑!” “你怎么知道是我?”品兰好奇的问道。 王茜儿道:“三叔说过,宥阳盛家大房,只有一个品兰姑姑,同明兰姑姑年岁相仿!而且品兰姑姑和淑兰姑姑眉眼有几分相像。” 品兰凑到王茜儿身边,小声问道:“明兰妹妹说你武艺高强,连小桃都不是对手,是不是真的?” 王茜儿却摇头道:“我不过跟着三叔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哪里谈得上武艺高强。” 随着年岁渐长,也不知是不是王重给她灌输的压力的缘故,王茜儿的身上渐渐少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老脸,话也不如以前多了。 品兰却兴致勃勃的道:“我可是见识过小桃的厉害的,四五个干粗活的婆子,身形健壮,三两下就被她给放倒了呢,你比小桃还厉害,定是个高手。” 王茜儿道:“小桃姐姐天赋不差,且毅力过人,年纪又比我大,气力比我足,我未必是小桃姐姐的对手。” “要不改天你和小桃切磋切磋!”品兰仍旧兴致勃勃的道,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茜儿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翌日一大清早,天才刚亮,品兰就赶到王茜儿所在的厢房,刚进院子,就瞧见王茜儿在院中练枪,长近丈许、以白蜡为杆、枪头底下束着红缨的大枪,在王茜儿的手中,却灵活的好似游龙一般。 并没有太过花哨的套路,就是单纯的扎枪,可在品兰看来,本该是死物的长枪,在王茜儿手中却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打那日起,品兰就日日都过来寻王茜儿,若非如今时局纷乱,又正值冬末春初,天气寒冷,只怕品兰早就领着王茜儿逛遍了整个宥阳。 为了免生意外,王重一行人在宥阳只待了几日,二月初一,收拾好行囊的生老天太和明兰,就跟着王重从盛家出发,赶往泉州。 随行的还有长松长梧兄弟二人和淑兰、品兰姐妹俩,原本盛维的意思是想全家都去泉州的,但如今反贼猖獗,宥阳离濠州不算太远,家中不能没有人坐镇,是故便只让儿女们跟着王重他们去泉州,他们两口子留下来坐镇,再就是给大老太太守孝。 王重和长松、长梧骑在马上,后头还跟着将近二十架马车,除了明兰和生老太太还有淑兰、品兰姐妹的座驾和装行李的车之外,余下的十几车,都是盛维和李氏两口子给明兰的陪嫁,什么珍珠翡翠,玛瑙美玉,珊瑚锦缎等等应有尽有,而且还都是十分珍贵的稀罕物。 车队前后左右还分散着四五十个带刀的护卫,十来个提着棍棒的健仆,将马车和众人带着女使们围在中间。 零零总总二十车近百人的车队,规模已经不算小了,浩浩汤汤的出了宥阳城,径直朝着金陵徐徐而去,因为车上有女眷,还带着女使,速度行进的并不快。 过了晌午,众人刚刚在一处山坳歇息完毕,继续往前赶了不过数里的路,忽的旁边山林里便杀出一堆流寇来,呼啸着奔着车队而去,瞧着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别慌!结队御敌!”王重振臂一呼,护卫们立即,王重抽出两只铁锏,长梧提着长棒,长松带着健仆们护卫在盛老太太的马车四周,护卫们抽出长刀,立起简易的木盾,自车上取出弓箭,守在车阵四周。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己方已经做出了最稳妥的处置,这是王重多年训练出来的成果。 如果盛老太太和明兰她们这些女款不在的话,估摸着王重直接就带着人冲上去同这群流寇厮杀起来了。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重看着如潮水般大喊着杀将过来的流寇,双手各提一只古铜色色铁锏,扭头看向旁边的长梧,忽然嘴角扬起弧度,问道:“长梧兄弟,可敢随我一同冲阵?” 长梧将手中长棒一甩,于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棒尖斜指地面,昂首挺胸,望着已经冲杀到车阵前,同护卫们交上手的流寇们,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左手抓着缰绳挽了个圈,套在手上用力一拉,胯下马儿仰头扬蹄,大声嘶鸣间,口鼻中吐出白雾。 长柏则信心满满的高声道:“有何不敢!” 车队之中,早在看见贼寇的第一时间,王茜儿就从箱子里掏出一件皮甲套在身上,用红绳将头发束好,然后在品兰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自车座底下抽出一个四尺长的木盒,取出里头被分做三节的长枪。 “品兰姑姑,你千万别下车!”话音刚落,就钻出车厢,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组装好长枪,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缰绳,踩着马镫纵身一跃便坐在了马背之上,接过护卫递来的长枪,横枪斜指地面,打马向着王重而去。 品兰早已掀开帘子追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愣愣的看着王茜儿熟练的翻身上马,提枪而走的背影,神情满是错愕。 “三叔!”王茜儿打马跑到王重身侧,勒马而停:“我也去!” 王重点了点头,没拒绝,而是冲着旁边的余初二嘱咐道:“初二!待会儿务必保护好茜姐儿!” 余初二一脸慎重的点头道:“放心吧三爷!” 王重又扭头对着王茜儿道:“跟紧我!” “嗯!”王茜儿一脸凝重,眼中却满是跃跃欲试的迫不及待。 王重一拉缰绳,双腿猛夹马腹,大喝一声:“驾!”顿时便纵马飞驰,如离弦之箭般,冲着流寇们冲杀而去。 王茜儿手提点钢长枪,同拿着熟铜棍的长梧一左一右,打马跟了过去,左右便是余初二同几个骑马的护卫,皆是手持长柄朴刀。 却说王重,手持一对四尺长的铜锏,犹如虎入狼群一般,冲入流寇之中,铜锏翻飞之间,一个个流寇顿时就像是被奔驰中的烈马迎面撞上一样,横飞而出,血染长空,不过须臾之间,就在流寇之中犁出一条通道来,马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王茜儿虽是女娃,但一干点钢枪在她手中,却灵活的宛若灵蛇,快如闪电,手中点钢枪每次刺出,都会在流寇的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几人以王重为锋矢,在百余流寇之中杀进杀出,不过几个冲杀,余下的流寇就被吓破了胆子,惊恐着大叫着四散而逃,几人便分散开来,两两一对,追杀着残余的流寇。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这突然杀出的一两百流寇就彻底溃散,死的死,逃的逃,有些胆小的直接扔下兵器,跪伏在地,选择了投降。 站在车辕之上,扶着车斗,翘首以望的品兰看着英姿飒爽,跟着王重在贼寇之中数次杀进杀出,枪出如龙的王茜儿,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又一盏茶,战斗彻底结束,四散的流寇纷纷逃入山林之中,王重等人也不再追击,投降的一个个被缴了兵刃,不住的磕头求饶。 看着这些个背着行囊,高矮胖瘦,老弱各异的‘流寇’,王重也不是弑杀之辈,自然不会杀了他们,只缴了他们的兵刃。 问清了这伙流寇的来历之后,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本官乃是泉州通判王重,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们送到金陵,让金陵衙门处置你们,要么就跟着我去泉州,到了泉州,我自会安置你们!帮你们在泉州安家落户。” “通判大人,那我们的罪责呢?”一个胆大的俘虏硬着头皮问道。 “问得好!你们都成触犯国法,但本通判年你们都是被反贼裹挟的无辜百姓,只是受贼人蛊惑才犯下大错,如今幡然悔悟,就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愿意凡跟本通判去泉州的,服一年劳逸之后,就可在泉州落户,一切既往不咎。” “友情提醒你们一下:在泉州服劳逸期间,每日有两顿干饭,一顿稀粥,春夏各发两套衣裳!” “每天两顿干饭,还发衣裳?”一个个原本跪伏在地的流寇纷纷抬头看着王重:“通判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本通判一言九鼎,从无虚言!”王重高声道。 请个假!喝点小酒! 如题 第395章 收拢流寇 “子厚哥哥为什么不把这些流寇送官,怎么还带着他们去泉州?”马车上,品兰好奇的问王茜儿。 原本品兰是要同淑兰陪着老太太还有明兰一道坐在一架车里,奈何品兰这丫头对王茜儿太过好奇,非得拉着王茜儿同乘一车。 王茜儿手中拿着一块儿绢布,旁边摆着的是方才从座椅底下抽出来的装那杆点钢枪的盒子,此时盒子正敞开着,王茜儿正擦拭着闪烁着寒芒的枪头。 “三叔说过,如今泉州最缺人口,这些流寇,真要说起来,本来都该是寻常百姓,或许有些是自愿的,但大多应该是受了贼人蛊惑、裹挟,这才成了流寇。” “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王茜儿幼时家中穷困,靠着母亲王李氏浆洗缝补才勉强度日,虽说时间不长,没几年王重就挑起了家中的重担,让王茜儿和母亲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富裕日子,但对于幼时的经历,王茜儿始终未曾忘却,若是以前,或许王茜儿还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随着年岁渐长,读的书页越来越多,知道越来越多的道理,说起这些流寇的时候,难免有些感怀。 品兰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体会不到王茜儿所说的感受。 “泉州很缺人吗?”品兰好奇的问。 王茜儿仍旧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枪头,语气平淡的回答道:“肯定缺人啊,不然三叔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劝这些流寇去泉州。” 若是直接把人送去当地的县衙,等待这群流寇的,或许是充军,或许是刺配,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惩处,倒不如把这些人拉去泉州,反正泉州各行各业都已经进入到高速发展的阶段,正是缺人的时候。 品兰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眼睛一亮,想起了王茜儿刚才跟在王重身后,枪出如龙的飒爽英姿,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道:“你刚才也太厉害了,比我二哥哥都不差,我二哥哥习武可有十几年了呢!” 王茜儿淡淡的道:“我习武差不多也快有十年了!” “十年?”品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茜姐儿:“你才多大?” “五岁起我就跟着三叔开始练习拳脚了。”王茜儿淡淡的道。 “和我说说你三叔呗!”品兰顿了一下之后,忽然话题一转。 “我三叔?”王茜儿终于回过头,将目光从枪头挪到了品兰身上,上下左右的把品兰打量了一圈之后,说道:“伱是要给我三叔做妾吗?” 在王茜儿看来,品兰的样貌虽然比起明兰差了些,但也眉清目秀,可以说是中上之姿,身体瞧着不差,性子也爽利,要是能给三叔做妾的话,她肯定没意见。 品兰被王茜儿问的愣住了,俏脸迅速升起几分红晕,赶忙解释道:“呸呸呸!谁要做妾了,我可是盛家嫡出的姑娘,怎么可能给人去做妾!” 听到不是给自家三叔做妾,王茜儿顿时就没了兴致,随意的敷衍一句:“那你那么关心我三叔干什么?” 品兰这人性子爽朗,羞涩也只是一瞬间,而且她本就对王重没有想法,方才脸红不过是趋于姑娘家的本能罢了,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对于王茜儿的问题,品兰也没藏着掖着,而是很直接的说:“我就是好奇,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你三叔就跟别人不同,还教你一个小姑娘读书习武?” “因为三叔没有选择!”王茜儿擦枪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三叔还说过,女子未必不如男。” “是吗?”品兰显然来了兴致,“你三叔真这么说?” 王茜儿点头道:“三叔安慰我的时候经常这么说!” “额·····”品兰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前头一架马车之中,盛老太太、明兰、淑兰,还有明兰的姨母卫娘子坐在车厢里。 “这流寇都闹到宥阳来了,那群反贼不会打过来吧?”卫娘子有些惊魂未定的道,显然是还没有从被流寇袭击的震惊之中平静下来。 明兰却道:“流寇之乱,非是兵乱,这伙流寇看着也就百多人的样子,其中很多还是被裹挟的百姓,说明这是兵败过后,一路逃窜到宥阳的,从庐州到宥阳,相去数百里,想来应该就是过年那阵子被顾二哥打败的那伙反贼。” “而且如今顾二哥领兵驻扎在慎县,贼寇就算是想打过来,也得先攻破慎县才行。”王重虽然才到宥阳几日,但却没少和明兰还有老太太他们说起前线的消息,毕竟宥阳离得近。 关于流寇的消息,其实王重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流寇具体的动向,但定好的良辰吉日不好改动,再说区区流寇罢了,王重又带了这么多护卫,正巴不得这伙流寇自己找上门来呢。 “要说这顾二郎还真有几分本事,先前官军同这伙反贼交战,基本上都是败的,他这一去,竟然就把仗给打赢了!”卫娘子对明兰还是很信任的,听明兰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话题一转,说起了顾二来。 在泉州时,卫娘子便没少在王重家里看见顾二,“难怪子厚千里迢迢的把他从汴京请去泉州!” 明兰道:“顾二哥出身宁远侯府,家学渊源,武艺高强,熟读兵法,深谙领兵打仗之道,子厚哥哥往日里就对他颇为推崇!” 旁边的盛老太太也有些感慨:“想不到顾二这么一个花花太岁,竟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明兰微微一笑,说道:“若顾二哥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子厚哥哥和二哥哥又怎会与他交好,还引为知己!” 盛老太太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要是顾侯爷见到他今日这般,定然十分欣慰。” 同为勋贵出身,虽然不是自家子侄,但看到顾二能够浪子回头,盛老太太心中还是有些许欣慰的。 卫娘子却疑惑的问道:“浪子回头?难道这顾二郎以前还是个败家的纨绔不成?” 卫娘子认识顾二时,顾二已经在泉州帮着王重训练乡勇了,是以卫娘子并不知道顾二那些荒唐的过往。 “败家倒是说不上,就是年轻时有些荒唐,流连于烟花柳巷,听子厚哥哥说,乃是顾二哥哥少时无知,效仿无端先生之举,早已改了!” 明兰对顾二倒不似外人那般,存有偏见,一方面是因着长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重。 顾二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的名头,莫说是东京城了,便是整个京畿之地,都早已传遍了。 可长柏和王重非但同顾二交好,彼此还因为知己,相交莫逆,明兰便曾私下问过王重,顾二声名这般狼藉,为何还同其交好? 王重却说,所谓声名狼藉,不过是些不辨是非之人人云亦云罢了,顾二年少时确实有些浪荡,但却远远不及传言之中那般不堪,相反倒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只是行事浪荡了些,同那些只知借着家族势力,父母荫庇横行,实则一无是处膏粱纨绔截然不同。 之所以落得那般声名狼藉,同顾家内部也脱不开关系。 明兰自小聪慧通透,王重只稍加点拨,她就想透了其中关节,说来说去,也无外乎是争权夺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罢了。 顾二乃是宁远侯顾偃开的嫡次子,却非如今的小秦氏大娘子所出,乃是顾侯爷的第二任妻子白氏娘子所出,顾侯的长子顾廷煜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多年来不知请了多少宫中的太医、民间有名的郎中,却都束手无策,不知哪天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顾廷煜膝下又只一个女儿,若是有朝一日,顾廷煜去了,将来承袭宁远侯爵位的,不就是顾廷烨了吗! 如今宁远侯府的小秦氏大娘子对顾廷烨一向宠爱,从小到大,不管顾廷烨犯了什么错,从不打骂,还一直在顾侯爷面前为其开脱说话。 如此行径,若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慈眉善目的女菩萨,后母做到小秦氏这份上,谁也指摘不出她半点错漏来。 可当明兰读过《战国策》,看过郑庄公克段于焉之后,便不禁猜想,小秦氏对顾二如此宠溺,难道不是捧杀? 那些公侯勋贵家的子弟,似顾二这般流连于青楼楚馆的不胜枚举,可哪家当父母的不是费尽心思的替自家子侄遮掩,唯独顾二一个,声名狼藉,传遍了整个东京。 休说别家,只说顾家的四房五房的那几个,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哪一个不是成日眠花宿柳,流连于秦楼楚馆,日日满身酒气,醉醺醺的回家,偏生顾家那么多人,名声坏了的却只有顾二一个。 而且顾二自打从扬州回来之后,便洗心革面去了扬州,那时的顾二,也不过十六七岁罢了,便是当真浪荡,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而已,可偏生顾二的名头却是满东京城里最差的一个,要说这里头没有人推波助澜,明兰自己都不信。 有些人有些事,当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就说!”卫娘子道:“我瞧着这顾二郎就是个难得的好郎君,彬彬有礼,文武双全,就是我家信哥儿和义哥儿,也没少在家里说顾二郎的厉害呢!” “信哥儿和义哥儿?”明兰好奇的看着卫娘子。 卫娘子忙笑着解释道:“去岁我不是同子厚一道去了泉州吗,信哥儿和义哥儿读书不成,没甚天赋,跟着倩姐儿他们同教习念书时总跟不上,但子厚说他俩习武的根骨还不错,就教了些功夫,后头又让他们哥俩去了军营里,跟着顾二郎,说是学些骑射功夫,还有排兵布阵的本事,还有兵法,说是将来便是科举不成,也能走武的路子,再有子厚提拔,总有些前程。” 盛老太太听了点头道:“武举确实也是条门路,长梧那孩子走的也是武举的路子,将来还能有个照应。” 卫娘子却笑着摆手道:“信哥儿和义哥儿可没有长梧哥儿那般本事,只消他们兄弟二人能够过了解试,我天天睡觉都能笑醒了!” 这话虽有几分谦虚的意思,但却并非违心之言,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卫娘子也是读书人家出生,心里清楚,张信和张义哥俩的不是什么天资过人的少年才俊,不过是沾了姐姐卫恕意和明兰的福气,这才得了王子厚的帮扶照料,也没奢求两儿子能够似王重那般出人头地,只消他们能有个前程,不用似自己和当家的那般终日为了生计奔走劳碌。 明兰却道:“读书这事儿,除了天赋之外,还看毅力,前朝高常侍,自幼家道中落,天资也寻常,但却一直坚持读书习武,常年不缀,直至五十岁才入仕,而后大器晚成,位极人臣,可见读书这事儿,除了天赋之外,毅力也很重要。” “信哥儿和义哥儿虽然年少,却都是毅力过人之辈,便是在宥阳这些时日,也不忘读书习武,将来必有一番前程。” 卫娘子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这世上又哪有做父母的,不奢求自己的儿女将来有出息呢。 宥阳距离金陵本不远,不过半日路程便能到,不过因着出发的迟,路上又遇了流寇,休整了一会儿,替伤者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不免就耽搁了时辰,眼瞅着过了未时,才至金陵。 将明兰一行人安置妥当、用过晚饭之后,王重来找明兰,让她领着王茜儿去处理那些投降了的流寇,自己则亲自前去拜会江宁知府。 明兰心思玲珑剔透,处事也颇为周到,既知晓了王重有意收拢这些流民去泉州,明兰自然乐得替王重操办。 明兰唤来王二喜,写好书信,让其留在宥阳,去寻盛维,带着自投降的流寇之中挑选出来的十几个清白良善之辈,借着盛家在宥阳左近的势力,收拢那些逃窜而来的流寇流民,从中挑选老实良善之辈,送去泉州。 王二喜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着能够再跟王重去泉州,没成想临到头了,又被安排了差事,但王二喜也并非不知轻重之辈,知晓什么才是正事,虽有些不大情愿,但为了正事,也只能应下,毕竟平日里同漕帮联系最多的就是王二喜,这些收拢来的流民,还得通过漕帮送去泉州。 还没等王重从府衙回来,明兰就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只是苦了王二喜,刚刚才到金陵,又得巴巴的赶回宥阳去。 翌日一早,一行人便自金陵码头登船,顺江而下,一路东去,不过旬日功夫,便到了泉州。 第396章 泉州大婚 二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出游。 泉州城内,街头巷尾,百姓们争相结彩,人流如潮。 几个慕名而来的商贾,初至泉州,还以为是遇上了泉州当地什么特殊的节日。 几人将将下船,自大道一路西行,忽一阵浓郁的肉香袭来,几人不由得口舌生津,食欲大振,闻香而去,见一食肆,那浓郁的肉香正是从食肆前头传出来的。 “店家,你这这肉炖的好香啊!”为首的一个二十五六的壮汉挺了挺鼻子,脸上露出笑容,眼睛不住往店里瞟。 “不瞒客官,咱家这肉,遍数整个泉州城,你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店小二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娃娃,嘴上黄毛尚未褪尽,肩上挂着条毛巾,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家这肉有什么名堂?”为首的壮汉好奇的问道。 “客官里边请,听小人慢慢给您道来!”店小二躬身甩帕,笑脸盈盈的侧身相迎。 “正要尝尝!”壮汉走在前头,大步迈入店中。 如今不过巳时,尚未到饭点,店中不见几个客人。 “小二,把伱家炖的肉,端个十斤上来,再来一坛好酒!” “好嘞!”店小二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当即便大声冲着后厨招呼道:“十斤熟肉,一坛好酒!” “客官稍坐,酒肉马上就来!” 为首的壮汉却叫住店小二,问出心中疑惑:“小二,问你个事儿,今日莫不是什么节日,怎么城中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小二打量着几人一圈,笑着道:“几位客官要么是出门许久刚回来,要么就是第一次来咱们泉州!” “哦?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那壮汉好奇的问道。 店小二道:“若您诸位近日都在泉州的话,自然不会不知道,今日乃是咱们泉州的王通判王大人的大喜之日!百姓们感念通判恩德,自前日起便自发在城中张灯结彩,祝贺王通判大喜!” “可是那创出晒盐妙法的王通判?”壮汉当即问道。 “咱们泉州只这一位通判,再无旁人!” “几位客官今日可是走运了,前日泉州商会就差人前来,为了给王通判贺喜,今日城中所有茶楼酒肆,但凡有客登门,尽管摆上酒肉,皆记在商会的账上,明日自有人前来结算。” “还有这等好事?”壮汉同几个同伴都十分惊奇。 店小二却神采飞扬的解释道:“这算什么,要是没有王通判,哪有咱们泉州的今日,莫说是城里这些商号了,便是咱们泉州城里的百姓,也没有不敢念通判恩德的!” 说着说着,店小二却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道:“若非通通判不许,咱们早就给通判立了生祠,日日进香供奉了呢!” “哦?”壮汉愈发好奇了,看着店小二一脸迫不及待得追问道:“世上竟还有人不愿旁人给自己立生祠进香供奉的?” 店小二道:“王通判说了,为官一任,是为了治理地方,使百姓生活富足,而不是为了那点什么香火祭祀,还说与其花钱香烛贡品,倒不如把钱花在自家亲长子侄身上,让老有所养,少有所依,给妻儿老小多买些肉吃,远胜过给他立祠供奉。” 壮汉与同伴被店小二真真被店小二的话给惊到了,这世上之人,辛劳半生,殚精竭虑,无非是为名为利,可这位王通判,行事却截然不同。 “不瞒小二哥,咱们兄弟几个就是听说王通判的大名,这才不远千里而来,想着能在泉州讨份差事。”壮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的冲店小二拱手问道:“不知小二哥可否指点一二?” 店小二看着壮汉那五大三粗的身形,说道:“那要看客官想干什么了!” “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壮汉问道。 店小二道:“客人若是想从军,码头往北就可报名,只需身家清白便可!若是想出海经商,可去南边的船舶司衙门,要是没有本钱,可以去各家商号,要是想要务农,可去城里的晋江县衙,要是想买田地,城门边上就有牙行·······” ······ 晋江城内,王宅。 虽然王冲没有大肆宣扬,泉州境内的官绅富户们纷纷自发前来道贺,不过未时末刻,王重就摇摇晃晃的被余初二扶着进了内院,招待宾客之事,自然便交托给了王重的好上官,也是泉州的父母官陈俊了。 新房之内,一身新衣,头顶凤冠、手持团扇的明兰听着开门声,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慌忙提起手中团扇,遮住俏脸,却又忍不住悄悄将团扇放的低些,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身大红新郎服,头戴玉冠的王重带着一身酒气,掀开帘子,走进内室,王重刚一出现,那双澄澈的目光就径直同明兰的撞在一处,羞的明兰俏脸爬上几分红晕,赶忙将团扇抬高,遮住面容。 桌上燃着一对大红烛,身上的红衣同床上的绿衣交相映衬,显得十分喜人,王重早已不知结过多少婚,有过多少女人,但今日这般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媳妇还是头一回,心中有种别样的滋味。 快步走至床边,明兰手中的团扇也随着王重而动,始终拦在二人之间。 王重抬手捉住这只举着团扇的纤纤玉手,将团扇取下,放到一旁,望着明兰那娇嫩欲滴的脸庞,王重展颜温柔一笑,唤了声:“娘子!” “官人!”明兰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红晕,羞的低下头,不敢同王重对视,柔柔的回了句。 “自今日起,六妹妹可就是我王家人了!”王重的称呼却忽然一变。 “啊?”明兰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王重,似是在问,为何突然又叫自己六妹妹。 王重似是看出了明兰心中的疑惑,一边将明兰脑袋上顶着的凤冠摘下,一边笑着说道:“我觉着还是六妹妹叫着顺口些!” “官人莫要拿妾身玩笑!”明兰侧过身子道。 王重却忽然附身,一把将明兰拦腰抱起,他也随之站了起来,明兰被吓了一跳,赶忙环住王重的脖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小脑袋就如鹌鹑般缩了起来。 可预想之中的事情却并未到来,王重将明兰抱到桌边坐下,随即冲着外头吩咐一声:“进来吧!” 王重话音刚落,几个女使便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托盘,托盘中是香喷喷的米饭和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 “折腾了一日,六妹妹定然饿了,咱们先吃些饭食,再办正事!” 明兰还是有些害羞,但肚子确实饿了,中午时王重虽安排人送了饭菜过来,但如今都未时末了,明兰早已饿了。 两碗饭下肚,明兰很不争气的打了个饱嗝,然后赶紧抬手捂住口鼻,有些局促的看着王重。 王重哈哈一笑,让人撤了饭食,拉着明兰上了床榻,桌上那对龙凤烛燃的正旺,帷帐内的一堆新人,也越贴越近。 外头天色早已黑了,宾客们仍在前厅吃酒,直至月上柳梢才相继散去。 翌日一早,不过寅时,还在床上温存的新人就被嬷嬷叫醒,去后堂拜了祖宗,给王重这幅身体的父母祖辈上香磕头,二人才去拜见长嫂王李氏和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瞧着明兰气色不差,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身为女子,盛老太太自然知晓其中门道,王重又正当壮年,盛老太太心中难免担心王重不知节制,拉着自家孙女儿就折腾个没完没了,如今看来,王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心中对于王重愈发满意,王茜儿和王旭兄弟二人也前来拜见新婶婶。 一番见礼过后,王李氏就让人将饭食端了上来,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精致的早点,闲聊起来。 “自今日起,娘子便是家中大娘子了,这管家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家中人丁不多,屋宅也小,对娘子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王李氏也笑着道:“叔叔说的是,如今妹妹来了,我也能腾出手来,把心思多放到染布坊那边去了!免得卫娘子老说我是撒手掌柜!” “我没读过什么书,日后茜姐儿和旭哥儿也得劳烦妹妹帮着多多管教!” “都是一家人,明兰必定尽力!”明兰也没说什么推诿客套的话,径直答应了下来。 “那就辛苦妹妹了!若是她们不听话,妹妹尽管动家法!千万不要顾忌。”王李氏说这话时,还不忘给一双儿女使眼色。 姐弟二人当即起身向明兰行礼。 盛老太太坐在旁边,看着明兰同王重一家相处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感慨,许多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随之涌现,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几十年前,她刚刚嫁入盛家时的样子。 吃过早饭,王李氏去了染布坊,王茜儿和王旭去了书塾,王重新婚燕尔,自然得有几日假期,衙门中大事小事,都被陈俊给包揽了,王重就领着盛老太太和明兰出门闲逛。 虽只是二月下旬,但因着地理位置的缘故,泉州境内早已是一片生机盎然,百花盛开的模样。 也不知是远了内宅的那些勾心斗角,还是到了新地方,看着孙女儿有了归宿,盛老太太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脸上时时能见笑容,有时也会十分爽朗的哈哈大笑,甚是开怀。 到泉州不过十几日,气色就愈发红润,身体也渐渐的强健起来。 时间一日日过去,明兰也渐渐的习惯了和王重同床共枕的日子,两口子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王重虽然从不说那些浪漫好听的话,但待明兰却好的没话说。 只是苦了明兰,晚上要同王重一起研究怎么给王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一大清早还得去给盛老太太请安,每日都睡不得懒觉,只能在中午时找补回来。 这日,王重正在衙门里头处理船舶司的公务,余初二忽然来报,说是门外有个汉子,想要求见王重。 “那汉子瞧着颇为不俗!”余初二道。 “我倒要瞧瞧,是怎么个不俗法!”听余初二这么说,王重顿时就来了兴致,当即让余初二把人带去前堂,他亲自接见。 不一会儿,王重就在前堂,见到了余初二口中那位颇为不俗的汉子。 汉子一身粗布麻衣,脚下是草鞋,衣着打扮虽然简朴,但收拾的却很干净,头发也颇为整洁,个子十分高大,甚至比王重还略高一些,生的虎背熊腰,很是壮实,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力气的。 “草民牛二,见过通判!”壮汉牛二冲着王重抱拳躬身行了个礼。 “牛二?你是何方人士,寻本官有何事?”王重问道。 牛二径直道:“俺是渭州人,跟着同乡跑船来了泉州,听说了通判在泉州做的事情,心中佩服,又听人说通判在招纳贤才,就想着过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被通判瞧上,混个前程。” “你倒是直爽!”王重打量着牛头,笑着道。 “俺向来是个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牛二一副莽汉的模样。 王重问道:“瞧你行走间龙行虎步,两手虎口指背皆有老茧,不知你武艺如何?” “俺跟着师傅学过些拳脚相扑的本事,会些枪棒,跟人打架从来没输过,等闲十几个人近不了俺的身,俺以前还在西军干过一阵子,受不了上官的鸟气,索性就离开了,后来流落江湖,给商队做过护卫,杀过不少劫道的强人,只是一直攒不下钱来,讨不上媳妇,听人说通判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个个都发财,俺就想着过来投奔通判,也多挣些钱,讨个婆娘回来,给俺老牛家继承香火,要是能有个前程,那就更好了。”牛二说话有些粗鲁,但却并不粗鄙。 “只要你有本事,就不愁发不了财,没有前程!”光是牛二那身板,就不是常人能比的,他身高只比王重高出一点点,但体型却足足比王重壮实三分之一。 “能讨到老婆吗?”牛二看着王重问道。 “只要有本事,自然讨得到老婆!” 第397章 招贤纳士,东京顾氏 校场之上,王重看着场中如虎入羊群一般的牛二,不一会儿就将七五个顾二亲自调教的护卫撂倒,眼中不由得放出几分溢彩来。 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呀! “住手!”一声大喝,王重笑着走进场中,目光不住在牛二身上上下打量着:“好武艺!来,我试试你的身手!” “你们都退远些!”这话是对五个围攻牛二的护卫说的,几个护卫闻言当即拱手躬身行礼,领命退到一旁。 “啊?”牛二看着王重,眼中满是惊疑。 “还是算了,洒家拳脚重,可别伤了通判!”牛二虽看着有些憨,实际上心思却不似表面上去这般粗犷。 “哈哈哈哈!”王重哈哈大笑道:“你若胜了我,我就保伱做个都头!” “通判此话当真?”牛二眼中顿时放出精光来! 王重撸起袖子,朗声道:“本官向来一言九鼎!” 王重的虽然身形 “牛二兄弟!可别大意了,咱们通判武艺高强,寻常十几个兄弟一起上都不是通判的对手呢!”余初二在旁边好意提醒道。 牛二闻言不由得眉梢微挑,颇为意外的看向王重,眼中的轻视之意顿时便减了几分,但也许是是对自身实力的强烈自信,牛二仍不觉得王重这个年轻的文官会是自己的对手。 “请通判赐教!”牛二抱拳一礼,摆开拳架。 王重微笑着道:“兄弟小心了,我可是天生神力,拳力可不轻。” 话音刚落,牛二便只觉得眼前的王重一闪而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临身,呼啸的劲风已然扑面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闪,身体下意识就将双臂交叉拦在脸前,可那劲风却陡然打了个转,往下横移尺许,径直按在了牛二和厚实的胸膛之上。 瞬息之间随即便是一股如浪潮般的大力骤然爆发。 牛二终于看清了王重,脸上人就带着微笑,一手负于身后,侧身而立,右手前举,五指竖起,掌心向前。 仅只一掌就把牛二那偌大的身躯直接拍飞,倒飞丈许,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拖行数尺才堪堪停住。 “牛二兄弟,这一掌如何?”王重笑脸盈盈的看着牛二,旁边那几个刚才被牛二撂倒的护卫纷纷拍手高声喝彩:“通判威武!” 牛二赶忙爬了起来,揉了揉胸膛,又揉了揉酸疼的屁股,随即才一脸震惊的看着王重。 “如何,这下相信我是天生神力了吧?”王重笑着道。 牛二脸上再无半点轻视,一脸凝重的看着王重,抱拳朗声道:“通判好武艺,那洒家就不再留手了!” 说话间,看着王重的目光之中已然满是跃跃欲试。 王重也摆开架势,说道:“尽管来。” 牛二显然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左右胯步向前,拳式也随之左右变换,赫然是在凝劲蓄力,待到王重近前时,两条臂膀,便如两条精钢打造的铁锏一样,冲着王重抽了过去,带起劲风猎猎。 “来的好!” 感受着这势大力沉的抽击,王重也不由得为之喝彩,竖起手肘,竟是不闪不避,径直撞了上去。 眼见王重这般架势,牛二眼中精光愈发炽盛,似这般敢与他硬碰硬的人,已有数年未曾碰见了。 当即口中发出犹如恶虎黑熊一般的嘶吼,脚下步伐也随之变化,双臂翻飞间,破空声连绵成片。 只须臾之间,二人便不知碰了多少下。 牛二只觉得和自己对碰的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精钢顽石,每次碰撞,便是一次入骨的剧烈疼痛。 牛二心知这般绝拿不下王重,心思一动,当即就开始变招,双臂化拳为爪,欲用擒拿相扑之术对付王重。 可就在牛二变招之际,王重那一直平静无比的眸光却陡然一凝,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右脚趁势往前一跨,身形也往下一沉,一肘格开牛二的大手的同时趁势欺身而上,肩头一抖,一记八极拳中的铁山靠便用了出来。 兔起鹘落之间,牛二那庞大的身躯便再度抛飞。 再度爬起来后,牛二只觉得浑身酸疼,两臂浑然不似自己的一样。 “通判好功夫!”饶是如此,牛二的脸上却仍不见半点痛苦之色反而满是惊喜和笑容。 王重道:“拳脚比过了,咱们试试兵器?” “全听通判吩咐!”牛二对于王重已经开始有些倾佩了,不同于开始只是敬重王重的德行和能力,如今乃是钦佩王重的武艺和力气。 能够同他牛二硬碰硬还占据上风,三拳两脚就把自己打的还手之力的,这么多年了,牛二还真就只碰见王重一个,就是当初教牛二练武的师傅,军中的教头,可都没有这本事。 片刻之后,牛二手中长棒第三次被王重挑落,彻底低下了那颗高傲的脑袋:“通判武艺高强,远胜洒家,洒家佩服!” “牛二兄弟武艺高强,若上了战场,定是位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勇将。” 王重将手中长棒扔给余初二,走至牛二身前问道:“只是我心里还有个疑惑,不知道牛二兄弟能不能为我解惑?” 牛二拱手道:“通判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如今淮西之地,有反贼作乱,朝廷正派大军围剿,牛二兄弟武艺这般高强,不去前线搏杀,赚取功名,怎么来了我这儿?” 以牛二的武艺,就算是从大头兵开始做起,也能很快的爬上去,剿贼平叛,这可是天载难逢的立功机会。 牛二却不屑的摆手道:“不过是些吃不上饭的百姓罢了,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敢冒着杀头的罪造反,用他们的性命去换功劳,我牛二不屑去做!” “哈哈哈!”王重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拍了拍牛二的肩膀,说道:“反贼之中,确实一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但里头也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只为一己之私,便蛊惑裹挟百姓。” “算了,我本来还想举荐你去淮西,既然你不愿去,那现在你还有两个选择,一是到兵营之中,做个都头,月俸两贯钱,吃住都在军营里,闲时操练,闲时打打海盗,若有缴获,一半充公,一半自留,至于升迁,不过如今泉州两营皆是乡勇,你要是想往上升的话,怕是有些难。 二是到我手下的亲卫当差,月俸也是一月两贯,不过以你的本事,当个亲卫队长是够了,月俸可以暂时先到三贯,一年后可以加到五贯,要是立了功,还有田地铺子的赏赐。” “乡勇是通判亲自统领吗?”牛二问道。 王重道:“自有晋江和南安两县的县尉统领,再往上便是两县的知县,泉州的知州,同我无甚关系!” 知州、知县才是执掌州县军、政的一把手,王重目前还只是个小小的通判罢了,虽说身上还有个兴化军副军指挥使的头衔,但也只是领个虚职,方便王重和陈浚向兴化军借兵,也是防止二人之中某一人独掌大权的分化之法。 “我选第二个!”牛二想都不想,径直说道:“我额是冲着通判才来的。” “不过有些话我得先和你说清楚,想做我的亲卫,就得守我的规矩!”王重提醒牛二道。 牛二拍着胸脯道:“通判放心,俺牛二向来最守规矩!” “那便好!正好近日王二喜不在,既如此,你就先在我麾下做个亲卫头领吧!”王重道。 “俺也有个条件!”牛二却忽然说道。 王重道:“什么条件?说说看?” “俺想向你请教拳脚枪棒!”牛二开门见山的道。 “这点你可以放心,每隔几日,我都会指点大家一番,你若是愿意,也可以找我切磋,但前提是得等我有空闲的时候。” “没问题!” “俺有几个兄弟,能不能也到相公麾下做事?“牛二对王重的称呼已经从通判变成了相公。 “他们武艺比你如何?”王重问道。 牛二道:“比俺差一些,但比相公这些个亲卫要厉害些。” “行,你把他们带过来,初二会安排的。” 敲定了牛二之事,王重就让余初二带着牛二下去安置,对于这个刚刚冒出来的牛二,王重自然不会立马信任,还是得调查清楚其出身来历之后,再度过考察阶段,确定德行品性,才能真正的委以重用。 而今泉州已然逐渐进入到平稳发展的阶段,王重也将心思从船舶司放回了本职工作之上,第一批招募而来的流民也安置了下来,如今这些流民刚刚过来,人心未稳,自然还需要安抚。 却说另一边,顾二领着大军在慎县驻扎了数月,反贼几次袭扰都被打退,直至二月中旬,麾下的将士们训练了一个多月,已经初步磨合了之后,才发兵反攻,彼时朝廷濠州北部的朝廷大军早已同反贼交上了手。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江州、黔州两地纷纷爆发民乱,反贼冲入县衙之中,杀了县衙官员,竖起反旗,裹挟百姓,迅速攻打周边州县,这伙反贼似是早已预谋多时,每到一处,便有内应在城内呼应,在城内裹挟百姓起事。 反贼自称弥勒教,打出: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的旗号,说他们教主是弥勒转世,不忍见百姓受官绅剥削,特降临凡世,每打下一处州县,便大肆捕杀当地豪绅大族,将钱财、田地分给麾下教中,迅速收拢人心,以燎原之势,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占了数州数十县,而且势力还在不断扩大,同远在濠州、寿州境内的反贼遥相呼应。 逼得庐州、光州等地只能自守,不敢再冒进,给了濠州寿州境内的反贼喘息之机。 不过顾二向来是个胆子大的,旁人不敢做的事情不代表他不敢干,而且兵法这东西,讲究以正合,以奇胜,顾二的心思向来玲珑剔透、智计百出的。 当即就带着石头和三千兵马,径直进入濠州境内。 东京城,顾家,自打知晓顾廷烨要去濠州平叛之后,顾偃开对于这群反贼的消息就格外上心,便是上元节那日京中发生了贵女被掳那样的大事也没心情理会,日日都往枢密院跑,盯着濠州的消息。 顾二也没让他失望,没几日顾二在慎县大破反贼,收复慎县的消息就传回了东京,这可是反贼起事以来朝廷少有的大胜,虽说在朝中诸公眼中,区区反贼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没放在心上,但随着东京城里出了贵女在上元节被掳之后,这事儿就严重了。 富昌侯府的荣飞燕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在上元佳节那日,东京城内最繁华的街市之上,在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之中,被贼人掳走,几日后才衣衫褴褛的被扔到街上,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虽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事儿是什么人干的,奈何官家病重,邕王势大,没人敢站出来替荣家说话,朝廷也只能将这事儿归到反贼的头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顾二打破反贼,收复慎县的消息传回了东京,枢密院当即下令,将顾二官升一级,暂领庐州、和州等数州兵马,讨伐叛逆。 顾偃开老怀大慰,连带着那张板了十几年的老脸上,也终于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可宁远侯府里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尤其是顾二那位如菩萨般的继母小秦氏大娘子。 收到顾二立功,朝廷嘉奖的消息,小秦氏的屋子里碎了两套茶盏,一对上好的汝窑花瓶,还有许多胭脂水粉,铜镜什么的。 “白家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小秦氏咬牙切齿,神情狰狞的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手!” “大娘子莫要动气,如今二哥儿到底是在军营里,白家不过一介盐商,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混入军中对二哥儿动手!”旁边的向嬷嬷赶忙劝道。 这时,一个女使匆匆跑进来通报,说是顾偃开回来了,小秦氏和向嬷嬷纷纷色变,赶紧叫人收拾东西,小秦氏则赶紧收拾好仪表,那狰狞的面目瞬间就化作了和善慈悲的笑脸,速度之快,比翻书还要更甚,立即向嬷嬷匆匆跑去迎顾偃开,屋里的情形万万不能叫他见到。 小秦氏在顾偃开面前装了二十几年,顾偃开自然不知道小秦氏的险恶用心,只当是后母难做,小秦氏怕同顾二生了隔阂,进而让顾二同三郎兄弟间生了囹圄,这才处处维护,事事宠溺。 在顾偃开眼中,小秦氏就是个宠溺孩子的慈母,虽有些错处,但用心却是好的,认为她也是同自己一般,一心为了儿子着想。 是以见着小秦氏,顾偃开自然便将心声悉数吐露,毫不掩饰对顾二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的欣慰,甚至还在最后添上一句:“不愧是我顾偃开的儿子,我顾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顾偃开只是一时感慨之言,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秦氏眼中厘芒一闪而逝,如今顾偃开正值春秋鼎盛,顾廷煜那身子骨,天知道还能坚持几年,要是顾廷煜去了,又没留下子嗣,顾家的家业,宁远侯的爵位,自然都成了顾廷烨的。 “二郎如今迷途知返,立下如此功业,白姐姐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小秦氏一脸欣慰的说出这话,只是这话一出,对面的顾偃开脸色却不禁也随之生出变化来。 昔日朝廷向勋爵之家追缴多年的欠款,已经下狱好几户勋爵,那时的顾家早已是个空壳子,哪里还能拿出那许多钱财来,不得已才让顾偃开娶了白氏,用白氏那三船五车的嫁妆,填了顾家的亏空,这才保全了宁远侯府,如今这座侯府、还有顾家的儿郎们日日潇洒挥霍的本钱,真要细算起来,都是白氏带来的银钱。 想顾偃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要靠妻子的嫁妆才能保全自己,保全侯府的富贵,如此行径,同吃软饭有什么区别,自古以来,吃软饭的男人在外头最是抬不起头,虽然此事外人并不知晓,但顾偃开怎么说也是堂堂宁远侯,心中自有骄傲。 这也是为何顾偃开同白氏感情不深,自打娶了白氏之后,脸上再也没出现过笑容的缘故之一,这事儿在顾偃开心中也一直都是一根扎根心底的刺,拔之不去,触之即痛。 “只是战场凶险,那些叛贼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都敢跑来东京闹事儿,当街劫持贵女,二郎一个人在前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同白家姐姐交代啊!”说着说着,小秦氏就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顾偃开并没有多想,真当小秦氏是在担心顾二的安危,赶忙劝说道:“我顾家以军功起家,世受皇恩,能有今日之富贵,全赖历代先祖在战场上浴血拼杀,他顾廷烨既是我顾家子孙,就该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便是将来朝廷同西夏、契丹开战,官家一声令下,我顾氏子弟,自当披甲执戈,身先士卒,便是血染疆场,也决不能堕了顾家的威名!” 这一刻的顾偃开,已然不是平日里那个为儿子的前途未来操心的父亲,而是顾家的家主,顾氏的族长,也是大宋的宁远侯。 第398章 汴京变化,长柏外放 开封府,东京城。 位于宁远街的宁远侯府面上仍是一团祥和。 侯府正堂之中,顾偃开负手而立,看着大门之外,遥望南方,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说道:“我已去信襄阳老家,让叔伯兄长们自族中挑选适龄的子弟,赴二郎帐下听用!” 小秦氏闻言,便是演技再好,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愕,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宁远侯顾家祖籍襄阳,但在地方厢军之中并无多少势力,顾家在军中的势力多分布在东京、河北两地,顾偃开还在西军待过几年,也有不少姑旧,往日里提拔自家子侄后辈,也多是在西军、河北禁军之中。 大宋官军,若论战力,最强的便是禁军,其次是厢军,然后是地方乡勇。 禁军之中也有高下之分,开国太祖太宗时期,最精锐的禁军乃是位于东京西郊大营中的禁军,可随着年长日久,京中久无战事,反倒是边境之地,同契丹、西夏多有摩擦,战事频发,边军逐渐就成了禁军之中最为精锐的存在,及至如今,禁军之中,最精锐的兵马乃是驻扎在陕西、秦凤两路的西军,常年同西夏交战,战力不俗。 其次便是河北、河东两地的禁军,再然后才是位于东京的禁军。 顾偃开如今便在西郊大营中当差,独领一军,位高权重。 “我顾家是以军功起家,家中子侄,若愿意读书的,大可埋头苦读,参加科举,但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军中才是顾家的根基所在!” 顾偃开平日里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却一直都跟明镜儿似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顾二小时候就开始亲自教导顾二武艺兵法,一是为了顾二将来的前程考虑,二则是为了侯府的未来。 小秦氏虽然心中不甘,可顾偃开已然先斩后奏做了决断,她便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咬着牙接受这个现实。 于此同时,位于西城积英巷的盛家同样不太平。 盛老太太和明兰不在,卫恕意只一心在自己院里教导长栋,如今盛家管家的人也从王若弗变成了长柏的大娘子海氏,墨兰同如兰都住在自己院里。 夜幕降临,众人早已用过晚饭,可今日的长柏却与往日不同,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眉头微皱。 这信到长柏手中也有好几日了,可长柏始终没有做出决断。 犹豫了一会儿,长柏还是去找了盛紘。 葳蕤轩中,盛紘看过长柏送来的书信之后,眼中也闪过几分思虑之色,抬眼看向长柏这个被他寄予厚望,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的儿子,问道:“柏儿是怎么想的?” 长柏拱手道:“儿子觉得子厚说的颇有道理,如今官家病重,储君之位却迟迟未曾定下下,淮西又有反贼作乱,咱们确实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也不必去淮西吧!”盛紘皱眉道:“而今淮西之地反贼肆虐,甚是凶险!” “如今濠州、寿州虽为反贼所占,一应官员皆被杀害,但这群反贼说起来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仲怀先前在慎县便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大破反贼。 况且朝廷也已派出大军,收复反贼所占州县只是时间问题,如今二州之地刚刚被反贼肆虐,待收复之后,定是百废待兴之时,最容易做出功绩来!” 盛紘看着面前这个心里向来主意正的儿子,不由得道:“这么说来,你是决定好了?” “机会难得,儿子想试一试!”长柏点头道:“而且如今仲怀就在濠州,儿子若是过去了,也能帮衬一二。” “可战事凶险,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来盛家还得靠你支撑,为父……” “父亲!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曾益其所不能也,儿子苦读十余载,如今虽已入仕,但年龄尚轻,经验尚浅,于政事之上并无建树,更缺治理地方的经验,如今淮西虽有大乱,但也是机遇,若是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去,难度只会更大!” 瘦田无人耕,耕开多人争! 如今淮西大乱,反贼凶恶,战事正吃紧,虽说这伙反贼终将会被剿灭,但在彻底剿灭这伙反贼之前,谁也料不到明日会是什么情形,朝中那些等候补缺的官员们也对此避之如蛇蝎,生怕自己赴了淮西那些被反贼所杀的同僚们的后尘。 可若是等反贼平定之后,届时百废待兴的濠州,势必会成为那些准备候补的官员、进士们争相哄抢的好去处。 道理虽然大家都明白,可愿意承担个中风险的人却并不多。 毕竟入了仕就代表着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已经稳了,谁还肯冒着可能丢掉小命的危险去搏。 长柏对自己这位父亲自然了解,当即便趁势继续说道:“况且如今汴京已成漩涡,儿如今只在翰林院领个虚职,便是留在京中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搏些功劳回来,也可当做日后的晋身之资。” “只是这个时候去淮西,会不会太危险了?”作为父亲,盛紘对自己的子女还是疼爱关切的,尤其是长柏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儿子是文官,又不用像仲怀那样带兵去前线搏杀,能有什么危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官场上行走,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乃是大忌!”长柏神色严肃认真的道。 见长柏已然拿定了主意,盛紘心里清楚,靠他是说服不了长柏的,要是老太太还在家里的话,他还能拉着长柏去找老太太商议,毕竟老太太见惯了风雨,吃过的盐比他们父子俩吃过的米还多,拿的主意事实证明也都是对的,这些年来,盛紘每每遇事不决,都是找老太太拿的主意。 只是如今盛老太太跟着自家女儿女婿去了泉州,不在东京,书信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前线局势又一日一个模样,如何来得及,而且如今老太太跟着王重就在泉州,王重既然写信来建议长柏去淮西,说不定已经同盛老太太提前说过,且老太太已经同意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如此大事,盛紘自然需要仔细斟酌,不敢轻易下决断。 “父亲可还记得今年上元节之事?”长柏却忽然话音一转,提起往事。 盛紘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柏儿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了?” “父亲不会以为荣飞燕之事,当真是反贼干的吧?”长柏忽然说道。 盛紘脸上神色变换,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可知道又能如何,连开封府都拿幕后元凶没有半点法子,更何况他区区一个五品的小官,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哎!” “如今邕王还不是储君,就已经这般嚣张跋扈,公然对公侯家的贵女下手,如此折辱,儿观其并无明君之相,当今官家宽厚仁德,只怕储君之议,还会再生变故,届时只怕东京真就成了龙潭虎穴。” 盛紘只觉得脑子乱糟糟,思绪整如一团乱麻,没有半点头绪,不由得看向长柏:“柏儿的意思,莫不是这江山当真会落到兖王头上?” “帝心难测,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长柏摇着头,脸色凝重的道。 长柏平日里话虽然不多,但盛紘知道,这个儿子的主意向来最正,他决定了的事情,莫说是自己这个父亲了,便是加上王若弗这个猪队友,也很难改变长柏的心意。 就在长柏决定让盛紘帮着上下打点,谋求外放,远赴淮西之时,一则喜讯,迅速传遍了整个汴京,名满汴京的齐国公府小公爷齐衡,同邕王家的嘉城县主定了亲,不日就将大婚。 如今的齐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内里早已空虚,齐国公这一辈中,仅齐国公一人出仕,先前还有个盐务的差事,可自打前年开始就没了,如今只领了个无权无实,只领俸禄的虚职,全靠着平宁郡主在官家和太后跟前有些体面,这才维持着齐国公府的颜面。 可平宁郡主姓柴,不是姓赵,这才是最关键的。 当今官家仁厚,对柴氏后人多有拂照,甚至在平宁郡主年幼之时,将其接入宫中,同一众皇子公主一起生活,而后因着入了官家和皇后的眼,这才得了郡主的册封。 如今官家已近暮年,皇后也同样年事渐高。 在有些人眼中,齐衡和嘉城县主的亲事,就是齐家彻底倒向邕王的体现,甚至于有些人甚至过度揣测,平宁郡主如此得宠,会不会是提前从宫中得了什么消息,这才让自己的儿子,跟邕王家的女儿结亲。 毕竟平宁郡主向来眼高于顶,这是众人公认的事情。 一下子汴京城内的暗流再度涌动起来,不知多少人开始私下联络,有些甚至主动找上邕王,表示投效之心。 盛紘为人八面玲珑,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同人应酬,虽然不敢掺和进立储之事中,但身在官场,如何察觉不到局势的变换。 还没等齐衡大婚,长柏就补了定远知县的缺,身上还兼着翰林侍读,即日出发南下,赶赴濠州定远县,安置俘虏、安抚百姓,为平叛大军筹措粮草,以资前线。 说来也巧,就在盛紘帮着长柏上下活动之际,正好顾二率领无为军收复定远县的消息传回了东京,长柏就顺理成章的补了定远知县的缺,即日就辞别家人,带着汗牛同十来个护卫,快马出京,赶赴濠州。 待长柏赶到定远时,顾二正领着大军,同淮南东路的兵马刚刚收复钟离县,凯旋而归。 定远县北门,顾二看着一身知县官袍,站在城门口等着自己的长柏,当即翻身下马,同长柏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什么时候到的?”顾二看着长柏忍不住问道。 长柏亦笑着道:“三日前!” “可还习惯?”顾二一边拉着长柏往城里走一边问道。 要说这定远县城,顾二可比长柏熟悉多了,收复定远之后,修复城墙,修缮防御工事,安抚百姓等等全都是顾二亲力亲为,长柏昨日刚到,连屁股都还没坐热。 二人许久未见,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顾二满心欢喜,兴致勃勃的给长柏讲他这几个月的经历,如何巧施妙计,收复慎县,如何派人潜入定远,里应外合,趁着夜色攻下县城,如何以堂皇之势,配合宿州和滁州的兵马,强行攻破钟离县城。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如今则诚来了,我就能安安心心的在带兵打仗,终于不用再操心其他了!”顾二也是有感而发,虽说庐州一应官员对于救下他们的顾二很是配合,但如今顾二大军已经到了濠州境内,自然不好再让庐州的官员越俎代庖,来濠州替他处理后勤诸事。 “我初来乍到,对定远的情况还不是很熟,只能尽力而为!”长柏说话向来稳重,从不夸夸其谈。 顾二笑着道:“无妨,慢慢来就是了!如今濠州只余一座濠州城还在反贼手里,我还在洛水东岸的永安镇屯了一千兵马,定远城内还有五百守军,我同如今驻扎在钟离县的柳将军约好了,三日之后发兵濠州!届时宿州也会出兵,收复濠州指日可待!” 长柏点了点头,问道:“寿州那边战况如何?” 顾二道:“只剩下六安县尚且还在朝廷手中!” 长柏道:“寿州之东便是永安镇,仲怀屯兵永安,是担心寿州的反贼来攻打定远?” 顾二面色颇为凝重的点头道:“这伙反贼并不简单,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乌合之众,可时至今日,反贼起兵已有大半年了,同官军交战数十次,如今反贼手下,也有不少可以说是精锐的老卒了,而且反贼之中也有通兵事的,往后的战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如今定远刚刚光复,乡间百姓受反贼裹挟,早已是十室九空,那些豪绅大户全都遭了洗劫,无一幸免,好在府库之中尚有一些存余,本是反贼自用的,如今到是便宜了顾二和长柏。 三日之后,顾二领兵出征濠州,长柏留在定远,替顾二镇守后方。 第399章 战事焦灼,忽悠长梧 随着长柏的到来,顾二将后方的摊子全部撂下,专心前线战事,同其余几路朝廷兵马合军一处,围了濠州整整七日,又派出本部骑兵,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来了一招在庐州用过的老套路。 奈何反贼救濠州心切,明知路上可能有埋伏,但却不得不救。 濠州乃是反贼起兵之地,濠州城内有着反贼的万余人马,而且将近半数都是最早就跟着反贼起兵的老卒,是反贼兵马之中的精锐。 先前反贼在定远、钟离连战连败,陆陆续续折损了万余人马,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濠州城内的万余人马,部分是留守濠州,抵御官军的,还有一部分部分则是定远和钟离战败之后逃至濠州的溃军,余下还有一些新兵,则是被弥勒教蛊惑,刚刚加入反贼队伍之中的弥勒教信徒。 顾二本以为已经成了孤城的濠州旦夕可下,却不想在濠州城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抵抗。 一个个脸上涂着某种用颜料画成的图案,头上绑着黄巾口中大喊着“弥勒降世,普度众生!”的口号,悍不畏死的冲向官军,便是被枪矛刺穿了身体,也面目狰狞的大喊大叫着把手中的兵刃刺向官军。 据手下斥候打探回来的情报,濠州城中有好几位弥勒教的高层,那些悍不畏死的反贼,就是弥勒教的护教天兵,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教众,受弥勒佛光加持,死后可入极乐世界,真空家乡。 顾二带领三千多本部兵马,并其余州县所起官军万余之众,在濠州城下苦战七日,折损数千人马,不知多少次登上城头,却都被那些悍不畏死的贼众抑又赶了下来。 但濠州左近的反贼队伍,都被官军扫荡一空,或是成了俘虏,或是逃入濠州城内,唯有少许遁入山林之中,不知逃向何方。 濠州久攻不下,顾二索性便不打了,任由反贼占据城池,只带着人将周遭百姓悉数迁入定远和钟离两县境内,把着通往寿州的所有道路,切断濠州和寿州的消息,悄悄派人往寿州散播消息,说是朝廷大军开至,濠州城危在旦夕,指日可破。 顾二这人向来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既然硬碰硬暂时啃不下濠州城这块儿硬骨头,索性就来点阴谋诡计,给这伙反贼尝一尝。 顾二笃定了反贼绝不会放弃濠州城中的这五六千精锐,果不其然,寿州的反贼不再向四周扩大地盘,而是调集兵马,分做三路,朝濠州而去。 定远县衙,已然开始蓄须的长柏一身绿色官服,上绣鸂鶒,坐在摆满了公文的书案后头,正仔细的批阅着,时不时便拿起笔加以批注。 “相公!”贴身的汗牛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打了声招呼。 “何事?”长柏头都没抬,径直问道。 汗牛道:“顾将军差人送回来一群百姓,小人问过了,都是濠州左近的百姓,约莫三千人左右,多为妇孺老弱,少有青壮!” 长柏想了想,说道:“窑河边上的临时军营不是空了下来吗?先把人安置到那里去!至于粮草,先拨两百石过去!” 说着说着,长柏忽然抬起头,看着汗牛:“粮草之事,你亲自去,带上仲怀留下的亲兵,若有人敢克扣贪墨,视与反贼勾结论处。” “诺!” 汗牛拱手领命,带着长柏盖了知县大印的手书径直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长柏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染上了几分昏黄,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抬眼看着已然日薄西山的火球,被刺眼的阳光灼的眯起了眼睛。 “相公!宥阳大老爷来了,已经在前厅等了有一会儿了!” “维大伯伯?”长柏立时瞪了汗牛一眼:“怎么不早说!” 汗牛忙行礼解释道:“是大老爷听说相公在处理公务,不许小的通报,免得打扰了相公!” “往后维大伯伯来了定要第一时间通报,再有下次,自己去领板子!” “小的知错了!”汗牛也没替自己辩解,第一时间认错,表示绝不再犯。 长柏也没追着不放,而是边往外走边问道:“只大伯伯一人?” “还有长梧公子!”汗牛道。 长柏点点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速度。 来至前厅,见了盛维,行过礼后,寒暄几句,长柏也开始询问盛维的来意:“不知大伯伯前来,所为何故?” 盛维道:“还不是为了你长梧哥哥!先前他去东京参加武举,不是落榜了吗,我本想让他跟着子厚去泉州,寻个差事干,不想这孽障竟自己跑了回来,说是要到前线投军,杀贼报国!还问子厚要了一封书信荐贴,要去投无为军。” 盛维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道:“我拗不过他,只能遂了他的意,正好你父亲来信说,替伱谋了宁远知县的差事,我就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 “多谢大伯伯关心。”长柏虽已入仕,但身为是自家长辈,在盛维面前,长柏表现的还是如以前一般,毕恭毕敬。 “战场凶险,梧哥哥当真要去前线?”长柏微微皱眉,看着长梧。 长梧道:“男儿大丈夫,若是不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岂非白白浪费了这身武艺。” 长柏看向盛维,盛维眼中满是不情不愿。 长柏顿时明白过来,为何盛维要亲自跑这一趟,为何要先来找自己,而不是让长梧直接去找顾二。 瞬息之间,长柏心中就有了主意:“而今前线战事已经陷入胶着,官军接连攻了濠州七日,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可还是没能攻破濠州,据前线传回的战报,濠州城中的反贼,俱是弥勒教精锐,个个悍不畏死,甚是悍勇,刀斧加身也仍坚持冲杀,士气之盛,甚至还要胜过我军。 梧哥哥虽有武艺在身,但却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刀枪无眼,此时若是直接去前线,若是能立下战功还好,可若是遇上危险,或是丢了性命,梧哥哥可曾考虑过维大伯伯和大伯母?梧哥哥去岁刚刚成婚,可曾考虑过家中刚进门的嫂嫂?” “则诚此言差矣!”长梧起初神色还微微有些变化,可迅速转为坚定,径直道:“我既然决定了要从军,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正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既然决定去前线,我早就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心理准备,要么就是封妻荫子,建功立业,了不起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长柏看着长梧,不禁有些动容,可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盛维,不由得再度叹了口气。 “只是如今前方战事正胶着,若是孤身过去,很容易碰上贼寇,正好过几日有一批粮草要送往前线,正是送去给无为军的,届时梧哥哥随军前往如何?” “如此甚好!”长梧忙笑着向长柏拱手致谢。 长柏道:“都是自家人,这些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 “这几日就委屈大伯伯和兄长暂且先在我这儿住下!” 是夜,月朗星稀,明月高悬。 盛维左右睡不着,看着儿子房间的灯灭了之后,悄悄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间,刚出院子,就见长柏身边的汗牛提着灯笼迎了上来。 “大老爷!”汗牛恭敬的拱手礼道。 “汗牛?你怎么在这儿?”盛维很是意外。 汗牛道:“相公特意命小的在此等候大老爷!” “是柏儿?”盛维很是诧异。 “大老爷请借一步说话!”汗牛将盛维拉到一旁,说道:“相公特意差我来传话,请大老爷放心,相公知道大老爷的顾虑,已经想好了对策。” 盛维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对策?” “想必大老爷也知道,咱们相公同顾将军乃是至交好友,方才用过晚饭,相公已经给顾将军去了信,连夜派人送去顾将军处,过几日待梧公子去了顾将军帐下,顾将军自会安排妥当。” “只是这几日大老爷切忌不可叫梧公子看出端倪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三日之后,长梧随着押送粮草的兵马出发。 中军大帐之中,顾二看着同长柏有几分相似的长梧,问道:“长梧兄弟虽是则诚的堂兄,又得了子厚的举荐,但军中不是他处,不知长梧兄弟有何本领?” 长梧自幼便追随盛维请回家中的武师练习枪棒骑射,后又跟着教习读过兵书,过了武举的解试。 “这么说了,长梧兄弟从未上过战场,未领过兵了?”顾二捏着下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长梧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确实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领过兵。” 顾二再问:“可有过厮杀的经验?” 长梧道:“年初子厚接明兰妹妹去泉州时,曾在金陵遭遇流寇,那时我随子厚杀过几个流寇。” 这是长梧仅有的战绩。 顾二却道:“那就不好办了!长梧兄弟既无功名,又无带兵打仗的经验,若是贸然推上高位,恐军中将士不服啊!” “来时子厚已经同我说清楚了,便是当个大头兵也无妨!”长梧却一脸坦然的道。 “长梧兄弟文韬武略,若是只当个大头兵岂不委屈了。”顾二作出沉思状,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长梧兄弟不如先去后营,暂时跟着负责押运粮草补给的阮将军,做个都头如何?” “啊?押送粮草?”长梧有些不解的看着顾二。 顾二却道:“长梧兄弟既读过兵书,不知可否听说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自然听说过!” 顾二道:“这带兵打仗,粮草补给乃是重中之重,将士们要是都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同贼人厮杀,长梧兄弟觉得,粮草是否重要?” 长梧脸色严肃的道:“自然重要。” 顾二道:“前几日我已下令,在濠州左近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将百姓悉数迁往定远,只为困死濠州城中的反贼,只是寿州境内的反贼也有数万之众,他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势必会赶来救援,届时反贼势必会派出兵马,袭击我军粮道。” “长梧兄弟,如此重任,可敢接下?” “有何不敢!”长梧当即昂首挺胸,高声回道。 “好!我数千将士能否填饱肚子,打胜叛军,就全看长梧兄弟的了!”顾二也高声叫好,对着旁边唤了一声:“石头,带长梧兄弟去找阮将军!” “属下领命!” 杵在旁边的石头立即拱手应答,随即就领着长梧走了,没多久,一身戎装的石头就跑了回来。 “将军,我估摸着长梧公子今天晚上是睡不着觉了!”石头一脸笑容的道。 顾二斜了一石头一眼:“你能睡着?濠州城打不下来,你能睡得着觉?” “咱这不是兵力不够吗!濠州城里万把人呢,就是现在,那少说也有七八千,兵法里不是说了吗,十则围之,就咱这点人,欺负欺负那些乌合之众还成,可城里那些反贼精锐是真的不好打!” “哟呵!你还懂兵法了?要不我这个统制让你来做?”顾二没好气的道。 石头赶忙连连摆手:“将军说笑了,我哪有干统制的本事。” “哎!”顾二叹了口气,看着桌案上的地图说道:“你说说,反贼兵分三路来救濠州,咱们先吃哪一路好呢?” “要我说,柿子咱们就先挑软的捏!”石头建议道:“加上这几天定远过来的援军,咱们手底下拢共也就三千多人,咱们就是想啃硬骨头,也没那实力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为军的精锐,皆被前指挥使谢秉德一招葬送,如今这些人马,还是顾二这半年来东拼西凑才重新拉起来的,更关键的是,谢秉德当初带领的无为军手中的军械,也都落到了反贼手中,成了反贼攻城拔寨,迅速扩大战果的帮凶。 如今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顾二虽然稳扎稳打,即将收复濠州全境,但原本该是乌合之众的反贼,也在一次次的大战之中逐渐蜕变,那些以前只拿过锄头柴刀的青壮,也渐渐成长为了身经百战的老卒。 “那咱们就先把南边这一路给吃了!”顾二的目光落到舆图之上,问道:“斥候可有回信?南路贼军到了何处?” 石头道:“两个时辰前距离西濠水只余四十里,以叛军的速度,今日傍晚前定能抵达西濠水。” 第400章 老太太起意回京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流逝,明兰同王重成亲时不过早春二月,彼时万物将将复苏,而今入了夏末,天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炎热起来,暑气笼罩整个泉州。 好在海上时不时便有徐徐海风吹拂而来,海风湿润,吹散了这盛夏的暑气,为人们送去些许凉爽之意。 明兰坐在软塌一侧,手里拿着一颗半剥开的荔枝。 “祖母,这可是广南路那边刚刚送过来荔枝,长松哥哥刚刚差人送来了!”说着说着,明兰就把手中剥好的荔枝递给坐在旁边的盛老太太,献宝似的道:“喏!祖母赶紧尝尝!” 二人中间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高脚圆盘,圆盘之上码着一盘子圆滚滚的荔枝,地下是刚刚从冰窖中起出来的碎冰块。 盛老太太笑着接过明兰递过来的荔枝,一口咬掉一半,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点头道:“确实甘甜!” “那祖母多吃些!”明兰又拿起一个,继续剥了起来。 正吃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须臾之后,一身箭袍的王茜儿领着王旭跑到二人跟前行礼问安,拜见老祖宗和婶婶。 不过只比王茜儿大几岁的明兰,以前是姑姑,现在成了婶婶,这辈分确实不低。 明兰看着姐弟二人问道:“你们不在校场跟着教习好好上课,怎么回来了?” 王茜儿无奈的道:“昨日随教习练了半日的枪棒,今日本该轮到骑射了的,不想昨日我那坐骑不知怎的吃坏了肚肠,拉稀拉了一整夜,如今焉在马棚里,哪里还堪骑!” “怎么好端端的就吃坏了肠肚?”明兰不解的问道。 王茜儿道:“” 姐弟二人看着明兰旁边的荔枝,眼睛立即就亮了,不约而同的咽起口水来:“方才进门时就听说舅舅送了不少荔枝来,也不知今年这荔枝有没有去年那般甜!” 明兰无奈一笑,将手中将将剥好的荔枝先递给王倩儿,王倩儿接过以后,却将起给了弟弟王旭,自己径直把手伸进盘子里抓了一把,拉着王旭到旁边坐下。 明兰当即吩咐道:“小桃,让人再取些荔枝来!再切几瓣凉瓜来!” “荔枝多取两盘!”王倩儿刚把剥好的荔枝扔进嘴里,还不忘提醒小桃一句。 “滋味如何?”明兰看着王茜儿问道。 “好吃!”王茜儿不住点头,王旭也不住点头说好吃。 盛老太太见着姐弟二人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笑容不禁愈发灿烂起来。 没一会儿,小桃就带着丹橘和翠微,抱着两盘子荔枝,一盘切好的西瓜走了进来。 姐弟二人当即一人抱着一盘荔枝大快朵颐起来。 正吃着水果,说着闲话,王重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先给盛老太太见了个礼,这才坐在王茜儿身边,抓起一把荔枝,边吃边说出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仲怀在濠州城外连破反贼两路援军,又将反贼最后一路援军赶至濠州城下,而后不过两日便破了濠州城,斩首无数,收降万余,大获全胜,而今寿州境内尚且还有万余反贼盘踞,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不日便可尽数收复!” “这么说,淮西之乱不日即可平定?”盛老太太急忙问道。 王重却摇头道:“没那么容易,城池虽能收复,但那些四散逃逸的残军流寇分散各地,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化作山贼水寇,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剿灭殆尽。” 盛老太太看着王重,也不意外,淡淡的道:“就是说咱们暂时还回不了汴京呗!” 王重笑着问道:“祖母你不是住不惯泉州?” “唉!”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泉州是个好地方,冬暖夏凉,气候湿润,住着也舒服,只是如今官家年迈,储君之位迟迟未曾定下,眼下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长柏又不在汴京……” 老太太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王重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韬光养晦,岳父大人在官场多年,为人圆滑,擅长左右逢源,多年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为官,又不曾同谁人结仇,只消岳父大人牢记韬晦二字,便是风云变幻,也影响不到岳父大人的前程,盛家的未来!” 个中道理盛老太太何尝不知,只是盛紘这人平时确实还算靠谱,可但凡是和林噙霜扯上关系的事,总是不免看不透彻,亦或者会下意识的选择自己欺骗自己。 王重见盛老太太仍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后,对着王茜儿姐弟吩咐道:“茜姐儿,你带着旭哥儿去染布坊寻嫂嫂,就说我有事找她,让她今日早些回来!” “三叔找我阿娘有什么要紧事儿?”王茜儿一边吃着荔枝一边问道。 王重看着王茜儿道:“事关伱的终身大事,你说要不要紧!” 饶是素来大大咧咧的王茜儿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俏脸一红,低下头不敢同王重对视,拉起弟弟同盛老太太和明兰道别告辞,匆匆跑了出去。 见姐弟二人走远了,王重又屏退一众下人,厅中只余盛老太太和明兰及他三人,这才说道:“储位空悬多年,官家迟迟没有定下承嗣人选,多年来,宗室之中,又以兖王和邕王二人的呼声最高,虽说前几年因着邱家之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但那只是在明面上,背地里不知多少人早已做了选择。 年前官家病重,卧榻数月不起,朝中人心浮动,莫说别家,就说齐国公府,堂堂国公之家,不也一样让齐小公爷娶了邕王的独女嘉成县主吗!更何况是其他人。 不管最后储位落于何人之手,难道剩下的那位就能甘心?世人多说兖王父子二人俱皆强干,若是以前,官家皇子尚且在世之时,他们或许可为贤王良臣,可现如今官家并无子嗣,若是最后储君之位花落别家,他们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来的经营悉数都打了水漂,他们能够甘心吗? 纵使是他们能够甘心,可那些投入他们麾下,站在他们背后支持他们的那些朝臣会甘心吗?” 盛老太太本就是聪明人,而且还是个人生阅历极为丰富的睿智老人,如何听不出王重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王重的话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尤其是落在似盛老太太这种深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熏陶的人耳中。 “官家虽年迈,可在位近四十载,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朝野上下无不感念陛下宽厚仁善,怎会有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盛老太太出身高贵,幼时还曾在宫中教养过一段时间,对嘉佑帝和曹皇后都很熟悉。 “人心隔肚皮,谁又说的清呢?”王重摇头感慨道:“寻常百姓因为田间地头的几寸土地,尚且能起争执,为了引水灌溉,两村械斗,杀伤的人命的从古至今都不在少数,大户人家里,兄弟姊妹之间争权夺产,互相残杀的亦有不少先例,更何况是皇位更迭。” “祖母,我觉得子厚哥哥说的有道理,咱们没必要去这个风险!”明兰知道王重的意思,想让盛老太太暂时跟着自己两口子留在泉州,也好让她这个当孙女儿的,在老太太跟前尽尽孝心。 盛老太太将明兰那洁白纤细的柔夷捉在手心中,轻轻拍着道:“可你小娘和栋哥儿她们都跟着你父亲在汴京呢!” 明兰被盛老太太说的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老太太语重心长的道:“如今你二哥哥也不在东京,长枫又是个不成器的,若是当真遇上什么事情,你父亲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盛老太太虽然不喜盛紘背着自己同林噙霜有了首尾,更加不喜盛紘这么多年来在林噙霜的事情上几次三番的装聋作哑,事事偏袒,但到底盛紘是她一手养大的,盛老太太既非草木,也非顽石,怎么可能对盛紘没有感情。 见状王重也只能先使出拖字诀了:“只是如今淮西尚未平定,运河之上仍有水贼盘踞,南下北下的诸多险要处皆有山贼占山为王,劫掠过往路人,不若再等一等?” 盛老太太看着王重和明兰,叹息道:“我知道你们孝顺,我也舍不得离开明儿,只是明儿有你照料,不用我担心,可盛家那边,你那岳父是个不够谨慎的,家里又不安稳,如今又赶上这时候,哎······” 王重和明兰对视一眼,随即道:“祖母,要不这样吧,您再在泉州留三个月,三个月后,不管淮西是否平定,到时候我让茜姐儿亲自带人,护送您回汴京去,您看如何?” 明兰也拉着盛老太太的手劝道:“祖母,如今正值盛夏酷暑,天气炎热,又是雨季,今日晴明日雨,这会儿天晴,说不准待会儿就下雨了,倒不如再等等,等到过了中秋,天气不那么热了,到时候也方便赶路不是。” “这······”盛老太太已经被两口子说的有些动摇了。 明兰赶紧加大力度,摇着老太太的手撒娇道:“祖母,左右您都在泉州呆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三个月了,再说了,要是这时候赶路,遇上流寇,有个万一,不是一样也耽搁父亲和二哥哥的前程吗!” 明兰也是豁出去了,索性就把话说的直白些。 盛老太太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既想着回去帮衬盛紘,自然不想给盛紘添麻烦。 王重也道:“仲怀的本领我是知道的,如今既然已经拿下了濠州,收复寿州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消寿州的反贼一灭,便只余黔地、江州两处贼寇残余了。” 见小两口一唱一和的,话里话外,全是挽留自己的意思,盛老太太也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如今王重乃是地方官员,无诏不得随意返回汴京,也不好离开泉州,明兰跟王重又正值新婚燕尔,眼下连个子嗣也没有,盛老太太自然更加不愿叫他们小两口分隔两地。 “罢了罢了,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盛老太太也舍不得明兰,若非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她也想着陪明兰这个孙女儿多住些日子,不愿回东京去,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明兰便是王家人了。 顾二拿下濠州之后,濠州境内的大鼓反贼虽然皆已被悉数剿灭,但仍有许多四散逃逸,顾二手下兵马有限,还有守城,防止再生变故,自然不好派出人手四散追剿,只能拣些人数多,实力强的追,余下的小股人马,便权当做事没看到。 分出一队人马守城之后,余下兵马也没在濠州过多耽搁,立即开拔,开往寿州,准备借着大胜之势,一鼓作气,荡平寿州境内的参与反贼。 而顾二自己也没闲着,带着石头和百余将士,乔装打扮,分散混进了溃军之中,随着溃军一路逃窜进了寿州地界。 而今寿州仍有:下蔡、寿春、安丰、霍丘四县还在反贼手中,前去救援濠州的人马,便是下蔡和寿春两县派出来的,如今大半都折在了濠州,至于少许残部,逃回了寿州。 顾二混进的便是首当其中的寿春县。 混入寿春不过几日功夫,顾二同手下的兄弟就将寿春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城内守军只剩下两千余,半数还是新兵,只有部分老卒,镇守寿春的乃是弥勒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降龙金刚宋万,本是淮西的一个私盐贩子,手下笼络了一批敢打敢杀的兄弟,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善使一条囚龙棒,颇有手段。 这宋万虽有几分本事,奈何却遇上了喜欢玩战术的顾二,趁着夜色用蒙汗药麻烦了守城的叛军,先夺了城门,然后径直带人杀向宋万的所在,不过一夜功夫,寿春县就易了主,贼首宋万也成了阶下之囚。 随后不到一个多月的功夫,在周遭州府兵马的齐心协力之下,余下的下蔡、霍丘还有安丰都陆续被迫,贼首死的死,逃的逃,除了一个被捉住的宋万,其余竟没有捉住一个活口,连那弥勒教的教主也不知所踪。 第401章 东京变化,禹州变故 秋风徐徐,卷落几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铺铸而成的街道之上。 宽阔的长街之上,往来的行人汇聚成流,街边的瓦子、茶楼、酒肆、食肆里头,人头攒动,酒香、肉香还有姑娘家擦脸抹唇的胭脂水粉的香气弥漫着楼宇之中。 二楼临街的栏杆之上,是几个穿着妍丽长裙,眉间点着花钿的年轻姑娘,半透明的外罩罗衫之间,是胸前那欺霜赛雪的白嫩肌肤,微陷的锁骨衬着那一张张千娇百媚,如百花齐放的的俏丽脸庞。 那似莲藕般白皙的玉臂半倚着栏杆,摇着绣着绣着花儿、鸟儿的团扇,打量着楼下过往的行人,遇上相熟的,则摇着扇儿、甩着帕儿娇笑着邀其上楼。 “听说了吗!二郎在淮西平叛,大破叛军,立了大功呢!”要说前阵子,东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无疑是齐国公那位龙章凤姿,芝兰玉树,宛若谪仙临尘的齐小公爷同邕王家的嘉成县主的那场大婚,可如今东京城里人们津津乐道的却成了顾家二郎浪子回头,痛改前非,非但上了前线,还屡立战功的事情。 官家龙颜大悦,早已擢升其为淮西兵马统制,兼濠州、寿州团练使,这还只是之前的提拔,待其回京之后,还另有封赏。 淮西的这伙反贼可不是寻常反贼,攻占数州十余县,七八个知县都被杀了,濠州的知州倒是逃过一劫,可寿州的知州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砍了脑袋,杀官造反,这兴致已经截然不同了。 而且先前又有无为军指挥使谢秉德被反贼大败,不但丢了性命,还将淮南西路的无为军几乎全部折在了庐州,反观顾二,刚刚接手无为军就打了个大胜仗,之后更是连战连捷,从未有过败绩,现如今东京城内,提起顾二,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说宁远侯府家学渊源,顾二以前虽然年少浪荡,但不过是因为年少荒唐罢了,如今改了,自然也就成了青年才俊。 而且东京城里那些勋贵人家的子侄,哪有不去秦楼楚馆,烟花柳巷的。 然而宁远侯府之中,真正为顾二高兴的也不过两人,一个是宁远侯顾堰开,也是顾二的父亲,另一个则是小秦氏所出的顾廷炜,因着自幼同顾二一起长大,也从未想过要承袭家中爵位,倒是也替顾二开心过几日,还想着等顾二回来了,让顾二好好提拔提拔他。 与此同时,距离汴京不过数百里的禹州城内。 自打上回遭反贼刺杀,麾下家将一死一残,自己儿子也被反贼砍了好几刀,拼死才护住自己之后,赵宗全整个人就变得敏感起来,除了军营和家里,是哪里都不敢去了。 赵宗全喜欢种地,便带着下人在自家后院,开出了几分水田,在家里种起了稻谷,听说淮西的叛贼被围剿,赵宗全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终于开始出门溜达了。 这日,赵宗全正要去庄子上查看田地的情况,为秋播做准备,不想赵策英却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父亲!父亲!大喜事啊!” “何事如此欢喜?”赵宗全看着一脸喜色的儿子,不解的问道。 赵策英:“父亲可还记得那位在淮西大破叛军的顾将军?” “自然记得!”赵宗全虽然足不出户,一直憋在禹州,但却一直都有关注外界的信息,尤其是那险些要了他们父子二人性命的淮西叛贼。 赵策英笑脸盈盈的道:“儿子打听到消息,顾将军带着亲兵亲自押送几个反贼的首领回汴京觐见官家,马上就到咱们禹州了。” 不等赵宗全说什么,赵策英就迫不及待的道:“父亲,儿子想着,咱们是不是要设宴款待一下这位顾将军!怎么说这位顾将军也算是帮着小段和老耿报了仇。” 当初为了救赵宗全,老耿死了,小段断了一条胳膊,身中数刀,成了残废,险些没救过来,如今顾二剿灭了淮西这伙反贼,相当于变相的替老耿和小段报了仇。 赵宗全闻言面色微动,点了点头道:“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番,不过听说这位顾将军出身宁远侯府,宁远侯府世代功勋,咱们还是要稍微避讳一下!” “父亲的意思是?”赵策英拱手问道。 赵宗全思衬后道:“这样吧,你备些礼物,给这位顾将军送去,表明咱们的谢意,我就不出面了。” 赵策英知道赵宗全是个什么性子,也不强求,当即道:“如此也好,据说那位顾将军年纪同儿子差不多大,儿子去了,也好交际。” 同赵宗全分别,赵策英便匆匆过去准备了,眼瞅着将近申时,顾二一行人来到禹州地界,赵策英带着人拉着酒食猪羊前往顾二落脚的驿站,让庖厨杀猪宰羊,款待顾二一行。 不过稍加攀谈,赵策英同顾廷烨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其实说来也不奇怪,二人年纪相当,又都是一般的读书习武,胸怀大志,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建功立业,封狼居胥,扫灭西夏,重开丝绸之路,北击契丹,收复燕云。 二人志趣相同,连许多想法都不谋而合,匆匆数语过后,便再也停不下来,推杯换盏之间,话题便越说越远。 “可惜我和父亲并不受朝廷待见,不然的话,此番能同仲怀一同去淮西平叛该有多好!”酒过三巡,酒意微醺,赵策英也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顾二见赵策英一脸失意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为之触动,想起了昔日自己被官家罢黜了功名,还让自己跟杨无端一样五十岁以后再去科考的经历,一时之间,竟感怀不已。 “人生无常,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呢!”顾二举杯道:“你我都还年轻,将来未必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哎!”赵策英叹了口气:“谈何容易!” 话音刚落,赵策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了,忙改口道:“今日同仲怀相识,乃是喜事,说这些俗事作甚,来来,咱们吃酒,吃酒!” 院子里头,庖厨燃起了火堆,火堆上架着已经收拾停当、腌制好的羊,正不停的翻转着,借着烟火炙烤,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石头和将士们端着大碗喝酒,大口大口的吃着炖好的肉食,划拳做博,好不快活。 秋风微凉,但有美酒相佐,却也相得益彰,赵策英同顾二一见如故,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这酒一吃,便,二人都吃的有些混沌。 忽然间,一个穿着甲胄的兵丁快马跑进了驿站,一进来就着急忙慌的追问赵策英在何处,赵策英带来的人认得此人乃是自家兄弟,当即引着其去见了赵策英。 那兵丁一见赵策英,忙跪倒在地,哀声说道:“公子,不好了,团练失踪了!” “你说什么?”赵策英的酒立马醒了,一个箭步窜了起来,一把揪住那兵丁的衣领,一脸不敢置信的追问道。 那兵丁忙赶忙解释道:“今日晚间,久久不见团练回来,大娘子便差人去庄上寻团练,可兄弟们到了庄上,却从庄头口中得知团练未时就离开了,兄弟们赶忙带着几十个庄户顺着回来的路一路搜寻,半道上在路边竟然发现团练身边那几个兄弟的尸首,可却不见团练的踪影。” “什么时候的事情?”赵策英赶忙追问。 那兵丁道:“差不多酉时正课,舅老爷已经带人去寻团练了,大娘子打发着小人来通知公子。” 赵策英神色已然有几分慌张,赶紧冲着顾二拱手道:“父亲生了变故,我要赶回去,失礼之处,还望仲怀见谅!” 顾二的酒也醒了四五分,听了兵丁的叙述,事情也听了个大概,当即毛遂自荐道:“我同伱一起去!这天都黑了,多几个人帮着一块儿找也能快些!” 听了顾二的话,赵策英眼中透出几分感动,也顾不上同顾二客套什么了,眸光闪烁着道:“大恩不言谢!” “你我一见如故,说这些作甚,咱们赶紧走!”顾二当即套上鞋子,带上佩刀,拉着赵策英就往外走,到外头又招呼了石头和十几个兄弟,留下足够的人手看守那几个反贼头领,借了驿站的马匹,当即就跟着打马跟着赵策英一路飞驰而去。 一路打马飞驰,待赶到赵策英家里时,顾二同石头他们的酒也全都醒了。 赵策英的母亲沈氏一脸焦急的在前厅走来走去,还有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陪在一旁,家里的家丁护卫全都被赵策英的舅舅沈从兴带了出去,剩下的女使伺候的女使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母亲!母亲!”赵策英刚到家门外头,就一路飞奔着进了家里。 “英儿!”眼瞅着赵策英回来了,沈氏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忙迎上去捉着赵策英的手,眼中的泪水已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母亲,可有父亲的消息?”赵策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氏哭着摇头道:“没有,你舅舅带人走了都大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你父亲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沈氏同赵宗全夫妻多年,伉俪情深。 旁边一个年岁比沈氏年轻些的妇人挽着沈氏的手道:“姐姐也莫要太担心了,姐夫吉人自有天象,定不会有事的,如今姐姐最重要的,是替姐夫守好家里。” 跟着赵策英进来的顾二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说话的妇人,妇人的容貌只能说是中上,眉头虽也紧锁着,但神色却比沈氏要镇静的多。 沈氏已然是六神无主,十分焦急:“都这么久了,连个消息也没有,叫我怎能不担心。” 赵策英道:“母亲,儿子这就去寻父亲!” 说着又冲沈氏旁边的妇人拱手道:“母亲就劳舅母照料了!” “家里有我,你且放心去吧!”那妇人扶着沈氏一脸郑重的道。 赵策英匆匆去了书房,取了赵宗全的印信,匆匆前去拜见禹州知州,禹州知州听说赵宗全遇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当即也慌了神,莫说赵宗全还是宗室了,光是他团练使的身份,若是在禹州出了事情,他这个之后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赵宗全父子还是宗室皇族出身。 知州当即就签了调令,还将衙门里的捕快衙役还有他自家的家丁都派了出去,帮着一块儿搜寻赵宗全的下落,赵策英则拿着赵宗全的印信和知州的调令,调了一营兵马,一块儿去搜寻赵宗全的下落。 原本赵策英听闻赵宗全失踪已经慌了神,只想着跑去跟舅舅沈从兴一道去找赵宗全,是顾二提醒,他才想到了拿着赵宗全的印信去调兵,毕竟赵宗全可是禹州团练,不是什么寻常百姓。 眼瞅着一整夜过去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搜寻了一夜,众人一时人困马乏,盖因天黑,肉眼可见度太低,许多细微的痕迹都被夜幕所掩盖,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在大批人手的天罗地网式搜寻之下,终于还是叫顾二等人寻到了一些踪迹。 “吁!”顾二勒马而停,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竖起耳朵,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前方好像有打斗声!” 赵策英也竖起耳朵,将手掌拦在耳廓之外:“真有打斗声!” “走,咱们赶紧过去!” 顾二和赵策英赶忙带着人打马而去,不过盏茶功夫,越过一道山坳,就见到几十具尸体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朴刀长枪散了一地,还有几张软弓羽箭,地上明显分了两拨人,一方是赵策英家中的护卫和家丁打扮,一方黑衣黑裤,带着黑色头巾面巾,只看这打扮就知道他们定是刺客。 几十具尸体沿着道路一路铺向前方,几十丈外,两帮人正在交手。 赵策英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当即大喝一声,抽出长刀便带着人打马冲了上去:“休伤我父亲!” 顾二却并不着急,翻身下马,自一个黑衣刺客手中捡起一张弓,拿了两壶箭,这才追了上去。 赵策英本身武艺不俗,又借了马势,加之刺客又被缠住了,顿时便如虎入羊群一般,冲进刺客堆中,顾二打马在侧,左手提弓,右手五指之间捻着羽箭,目光也随之凝了起来,锐利宛若正翱翔在高空之上俯瞰大地寻找捕食对象的鹰隼。 第402章 险死还生 出谋划策 “舅舅!舅舅!父亲呢?” 赵策英同顾二加之带来的十余个护卫加入战团,又有顾二这般神箭手在暗中偷袭,不过须臾之间,就杀了二三十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余下的见情势不对,立即准备撤离,可惜顾二等人都骑了马,冲杀之下,除了几个遁入山林的,大多都被捉了。 可那些个被捉的黑衣此刻,一个个竟毫不犹豫的咬碎口中早已藏好的毒囊,随即嘴角便溢出黑血,须臾间就没了声息。 “死士?”顾二十分诧异,不想这些黑衣刺客竟是被人豢养的死士。 顾二眼疾手快,当即翻身下马,卸了其中一个准备服毒自尽的死士下巴,可惜其他人的反应却没有顾二那般快,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死士咬破口中毒囊,嘴角溢出黑血,连脸色也跟着被染成了酱色。 “舅舅,你怎么样了?”赵策英扶着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肩上、胸前皆有刀伤,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的男子到旁边坐下,检查着壮汉的伤势,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嘶!”屁股刚一坐下来,牵动身上的伤口,沈从兴就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事儿!”赵策英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道。 “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沈从兴强忍着疼痛,挤出笑脸,道:“方才贼人追的厉害,幸好夜色深沉,我便和姐夫换了衣裳,扮作姐夫将贼人引走,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将姐夫藏在一处山中猎户设的陷阱之中,你赶紧带人先去把姐夫找回来!” 顾二也走了过来,看着沈从兴身上的伤口和背后插着的那根羽箭,见沈从兴脸上还挂着微笑,虽有些勉强,眉头也紧皱着,但光是这份从容,就值得钦佩了。 “这几处刀伤都还好说,只是皮外伤,只是这箭伤得立即处理才行,若是耽搁久了,只怕······” 沈从兴却一把抓着赵策英的手道:“先别管我,我还撑得住,赶紧去救姐夫,免得再生变故。” 顾二道:“兄弟若信我,不如我留下来,照顾沈将军,兄弟赶紧带人去救团练。” 赵策英也不是那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人,当即冲着顾二拱手道:“那就有劳顾兄了!” 随即又给沈从兴磕了个头,这才转身上马,带着人离去。 沈从兴看着面生的顾二,不禁问道:“这位兄弟面生的紧,想必便是顾都监吧?” 顾二拱手道:“在下顾廷烨,昨日刚至禹州,承蒙赵兄款待,同赵兄一见如故,听闻团练遇刺,特来相帮!” “顾都监的大名沈某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顾都监的射艺如此精湛!”沈从兴好奇的看着顾二,年岁同自家外甥相当,可一身本领却着实不俗,尤其是刚才,那一番射艺,着实叫沈从兴钦佩。 顾二道:“这些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还是先替沈兄处理一下伤口吧!” “石头!取酒来!”说着便冲着旁边的石头招呼道。 石头走到马背上取下酒囊,走至二人身边,揭开塞子,将酒囊递给顾二。 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便自牛皮制成的水壶中逸散而出,石头则从马背旁边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盒,盒中装着剪刀、纱布还有王重提供的特制金疮药。 先将沈从兴背后的箭杆剪断,再将沈从兴的衣服一一解下,用烈酒处理伤口,消毒杀菌过后,撒上一部分金疮药。 最后便是背后那处箭伤,顾二将一只木棍递给沈从兴道:“沈兄!” 沈从兴却摇头道:“顾兄尽管放手施为!” 顾二和石头对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摁住沈从兴的肩膀,顾二用钳子扣住余下的半截箭杆,用力一拔,顿时便有鲜血喷溅而出,洒了顾二一身。 剧烈的疼痛,让沈从兴紧紧咬住牙关,双手攥拳,手臂之上青筋也随之暴出。 一番处理过后,沈从兴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显然是一下子鲜血流失过多的缘故,顾二同石头将其扶上马背,徐徐朝着禹州城而去,不一会儿,就有兵丁来报,说是赵策英已经找到了赵宗全,沈从兴这才彻底放下心。 也许这就是天意,虽有王重的干涉,但顾二到底还是同禹州这边打上了交道。 赵团练府上,赵宗全沐浴更衣,换了套衣服,这才跑出来亲自感谢顾二。 寒暄几句,顾二便问出了此刻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不知团练是否知道那群死士的来历?” 赵宗全神色微变,脸上透着几分惊魂未定的后怕,摇着头道:“这个我确实不知。” “团练可有什么仇家?”顾二再度问道,似是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不过顾二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看法:“这伙死士战力非凡,便是放到军中也堪称精锐,且一个个视死如归,背后之人,定非同小可。” 赵宗全却一脸懵逼,全然没有半点头绪。 赵策英脸色凝重的道:“不瞒顾兄,我父子二人久居禹州,素来与人为善,从未跟人交恶,更遑论结仇了。” “既如此那就奇怪了,无缘无故的,谁会想着要团练的命呢!”顾二皱着眉头道。 “会不会是那群反贼?”赵策英猜测道。 顾二摇头道:“不会,要是这群反贼手下有这等精锐的死士,淮西平叛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沈从兴也道:“似这般死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当初咱们也和反贼交过手,可那些反贼和这群死士比起来,远远不如。” “那会是什么人呢?”赵策英疑惑不解的道:“我父子二人潜居禹州,从未与人结仇,谁会这么大动干戈的想要父亲的性命呢?” 顾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随即诧异的看着赵宗全父子二人。 顾二的表情自然瞒不过在场几人,赵策英更是径直问道:“顾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顾二眯着眼睛道:“我有位至交好友曾说过,这世上所有离奇诡秘的事情,那些个所谓的悬案,只要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论再不可置信,也定然是事情的真相。” “顾兄此话何意?”赵策英不解的问。 顾二眸光微凝,看着赵宗全道:“能养出这般死士的,不是世家大族,就是累世豪门,亦或者是王公贵族!” “团练久居禹州,又从未与人结仇生冤,却惹来死士的追杀,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赵宗全、赵策英还有沈从兴三人的目光尽皆汇聚到顾二身上。 顾二抬眼看向赵宗全道:“定是团练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 “怎么可能?”赵宗全一脸的不敢置信:“我一个小小的禹州团练使,官不过五品,能威胁到谁?” 顾二却道:“团练莫不是忘了团练的另一个身份?” 赵宗全并非是蠢人,顾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如何还听不出顾二话中的意思:“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父子二人乃是太宗之后,向来不受朝廷重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窝在禹州,绝不可能!” “父亲!”赵策英也听明白了:“我倒是觉得顾兄说的有道理!” “父亲莫不是忘了,前些时日,父亲收到的那份托孤的密旨?” “英儿!”赵宗全当即拔高了声音急迫的喝了一声。 赵策英却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父亲,今日若非顾兄相帮,焉能如此顺利的救下父亲。” 赵宗全脸上闪过几分愧色。 赵策英转身冲着顾二拱手道:“顾兄莫怪,父亲今日受了惊吓,这才······” “赵兄不必如此!”顾二却摆手一脸坦然的道:“你我一见如故,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 赵策英还是冲着顾二一拱手,说道:“想我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来在禹州备受冷落,朝廷从未有过关照,如今却突然从东京来了一封托孤的密旨,命我父子二人日后竭力辅佐新君,却不知究竟是何缘故?顾兄文韬武略,胸中一片锦绣,不知能否替我父子二人参详一二?” 说实话,顾二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赵策英对自己竟这般推心置腹,连此等机密之事都拿来同自己商量,要知道,二人相识不过一晚而已。 “为救我父,顾兄不遗余力,彻夜奔波,此等大恩,我赵策英没齿难忘,顾兄若是心中有顾虑,就当小弟什么都没问!” “赵兄!”眼见赵策英对自己这般坦诚,如此信任,饶是顾二,也不禁有些动容,当即便道:“既如此,那我就说一说我的一些猜测?” 赵策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多谢顾兄!” 顾二道:“说来说去,无非便是立储之争,如今朝中储位空悬,宗室之中,又以邕王、兖王二人同官家的血脉最为亲近,呼声也最高,可储位空悬已有五六年了,官家却迟迟不能定下承嗣的人选。 可这么些年写来,邕王和兖王早已不知笼络了不少朝臣,私底下发展了多少势力。 若依我看,派出这批死士的,定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不论那是一封托孤的密诏还是其他,只消取了团练还有赵兄的性命,便无异于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毕竟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掌握天下人的生杀予夺!”顾二感慨着道。 顾二这话一出,赵宗全和赵策英父子二人齐齐色变,旁边的沈从兴也一脸震惊。 “父亲!”赵策英当即冲着赵宗全拱手礼道:“孩儿认为,顾兄说的极是。” 赵宗全一脸惶恐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雕花靠背大椅之上:“缘何至此!缘何至此啊!” 赵策英看着顾二道:“这么说来,只要我父子二人还在世一日,那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拔除不可?” 顾二点头道:“当是如此!” 赵宗全闻言,脸上惶恐之色愈发甚了,以锤击掌,抖着身子,目光四散游走,又急又忙,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旁边的沈从兴忽然说道:“咱们不是抓了一个活口吗?” 赵策英眼睛一亮:“对,把他的嘴撬开不就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赵策英当即便拉着沈从兴去审问那人,顾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着一块儿去了。 三人合力,威逼利诱,大棒加上萝卜,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就从那死士口中问出了幕后之人。 “竟是兖王?”赵策英一脸震惊,颇为诧异的看着顾二,心中对顾二不由得愈发钦佩。 “知道又如何?”顾二却摇头道:“一次不成,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沈从兴神色凝重的道:“咱们能挡得住一次,未必能够挡得住第二次,第三次!” 这次算是赵宗全侥幸,才从那群刺客手中逃脱,更幸运的是逃脱之后,是沈从兴先找到的赵宗全,若是被那群刺客先找到,只怕现如今赵策英他们看到的就是赵宗全的尸体了。 “顾兄!”赵策英看着顾二拱手作揖道:“顾兄智计卓绝,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顾二道:“为今之计,只有死中求活!” “死中求活?”赵策英一脸疑问的追问道:“还请顾兄明示!”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赵兄觉得,伱们和兖王之间,可还有挽回的余地?”顾二看着赵策英道。 赵策英神色有些愤愤:“我父亲险死还生,如何还能缓和!” 顾二道:“既如此,那便只能和兖王死磕到底了!” “那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赵策英道。 顾二却道:“直接硬碰硬自然不行,只是不知赵兄有没有这个胆量?” 其实赵策英心中早已有了想法,只是他一个人势单力孤,而且赵策英深知其父赵宗全的性子,才故意这么问。 赵策英道:“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禹州,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当!” 二人目光于半空中交汇,隐约间,虚空中似有火花溅射,仅仅只是眼神交流,二人便已看出了彼此的心意。 第403章 顾二献策,夫妻夜话 “父亲!”赵策英焦急的看着赵宗全,奈何赵宗全却迟迟下不了决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顾二看着犹豫不定的赵宗全,开口道:“团练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赵兄弟考虑吗?此番团练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天之幸,要么日后团练调来重兵,将府上团团围住,日夜戒备,否则的话,焉能抵挡的住那些明枪暗箭?” 赵宗全终究还是被众人说动,同意了北上汴京,去官家面前告发兖王的建议。 “只怕兖王那厮早已派了耳目在家门之外监视我等!”赵策英说出心中顾虑。 “赵兄弟考虑的不无道理!兖王定不会轻易罢休,团练家中还需多做防备!”顾二沉声说道。 赵策英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家中尚有妇孺老弱,若是那群杀手去而复返,纠结更多的人来……” 说到这里,赵策英的眸光一凝,瞳孔骤缩,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来! 赵宗全一脸恐惧,连手都有些颤抖,旁边的沈从兴一时之间也是手足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顾兄有何高见?”赵策英急忙看向顾二,那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其实也不能怪赵策英非得逮着顾二这么一只羊薅羊毛,实在是赵策英身边此刻除了顾二之外,没有能够商量的人。 赵宗全优柔寡断,胆小如鼠,沈从兴性子粗鲁,只知道舞枪弄棒,功夫倒是不差,调兵遣将也有些手段,可在智谋上欠缺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只剩一条胳膊的小段也是个粗鲁的性子,以前便只会舞刀弄枪,如今折了一条胳膊,较之以前还有些颓丧。 赵策英也只能同顾二这个刚刚届时不久却引为知己的人商议了,也有一层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顾二也没藏着掖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依现在的形势来看,要么调兵拱卫家宅四周,严防死守,不给刺客可趁之机,那兖王权势再大,也绝不敢光明正大派兵攻打,只是刺客无孔不入,就怕百密一疏······” 沈从兴随口便道:“要不咱们带着姐姐他们一块儿去东京?” 赵策英摇头道:“不妥,此去东京,危险重重,咱们是豁出性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死一搏,死中求活,兵贵神速才是关键,若是带上母亲他们,只怕······” 家中妇孺老弱一大堆,总不好带了这个不带那个,可要是全带上的话,势必会拖慢行进的速度。 “顾兄,可还有其他法子?”赵策英只能看向顾二继续追问。 只听赵策英的话,顾二就猜出了赵策英的想法,是想要一个能够让他们免除后顾之忧的法子,沉吟片刻后说道:“倒是还有个法子,就是有些冒险。” 赵策英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法子?” 赵宗全和沈从兴也不约而同的看向顾二,眼神中满是期待。 只听顾二道:“咱们可以再来一招偷龙转凤,命心腹之人扮做团练的家眷,让她们待在内宅之中,足不出户,除了几个心腹之外,旁人一律不见,而团练真正的家眷,可以趁着夜里无人之时,悄悄送出府门之外,寻一妥当之处安置了,若事不成,则让她们就此隐名埋名,若是事成,再将她们寻回。” “只是若是泄了行迹的话,只怕······” 顾二话没说话,莫说赵策英和赵宗全,就连沈从兴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哎!”赵策英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事已至此,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赵宗全和沈从兴一愣,随即脸上便不约而同的露出苦笑,是啊,刺客都杀到自己跟前来了,若非运气好,此刻赵宗全就该躺在棺材里,赵策英此时应该在披麻戴孝,为父守灵。 “姐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只有拼死一搏了!”沈从兴虽然智计不如顾二,但也并非愚笨之人,知晓眼下如何选择才是最有利的。 “光是昨天晚上,咱们就死了二十几个兄弟,伤了十多个,那些可都是咱们的心腹兄弟啊姐夫!”赵宗全麾下的兵马,都是沈从兴这个小舅子带的,那些个死伤的兄弟,都是沈从兴一手训练出来的,如今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叫沈从兴如何不心疼。 而且这些心腹护卫们平日里被赵宗全大鱼大肉的养着,衣食住行哪样不要花钱,赵宗全不过一个冷门宗室,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全赖有些祖产,这才勉强维持如今的生活。 赵宗全平日里胆小如鼠,行事瞻前顾后,只求保全自身,生怕招惹麻烦,便是同禹州的其他官员们也不敢多有来往,大半辈子了都是谨小慎微过来的。 可自打昨夜死里逃生过后,彻彻底底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便是赵宗全这等老实人,心里也清楚,要是再没有任何动作的话,就只能等死。 一行人收拾行囊,召集心腹,乔装打扮,在顾二的建议之下,扮做兵将,混入顾二北上东京的队伍之中,一行人离开禹州,快马加鞭朝着汴京赶了过去。 禹州距离汴京不愿,一行人又是快马加鞭,紧赶慢赶,顾二如今可是在淮西大破反贼的大功臣,受官家之命,回京献俘,领受封赏的,便是大摇大摆的住在驿站里,也没人敢盘问探查。 相反沿途官员还都十分热情尽心的招待,路上没出半点波折,一行人顺顺当当的到了汴京城。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就到了,明兰亲自替盛老太太打点行囊,安排人手,特意寻来王二喜,找来车三娘两口子,又从济海商会抽调了一队护卫,直将护卫的人手安排到了五十人,这才放心。 晚上,云雨过后,王重搂着明兰的那瘦削的香肩,享受着云雨过后的余韵。 “明日何时动身?”两口子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太太回东京的事情,王重忽然问道。 明兰道:“辰初时分!” “都已安排妥当了?” “嗯!”明兰道:“原本照我的意思,是让祖母走水路回汴京去的,可祖母嫌水路太慢,打算到了杭州之后就转陆路,快些赶回汴京去。” 王重道:“陆路也好,水路也罢,只消能够安全回到汴京,比什么都强!” 明兰的聪明才智可半点不下顾二,当即就琢磨出王重的话里,似是在可以强调什么,当即直起上身,俯身不解的直视着王重:“怎么听着官人像是话里有话?” 王重迎着明兰的目光坦然的道:“只怕祖母此行,未必会顺利。” 明兰皱着眉头问道:“莫不是淮西那伙反贼还会反复?” “淮西刚刚经历战乱,十室九空,又有仲怀新练的无为军坐镇,便是反贼还有残余,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濠州等地的百姓,青壮大多都被反贼蛊惑裹挟,成了叛军,将近半数都折在了同官军交战的战场上,还有些不是投降,便是被官军收编了。 而且淮西经过这么一场大乱,打了这么久的仗,田地大多也都抛了慌,再加上朝廷自会出台各种政策安抚百姓,收拢民心,防止再生变故,反贼便是还要反扑,也绝对不会是在淮西。 “官人的意思是,汴京会生变故?”可明兰的思绪转的飞快,瞬间就找到了正确答案,当即便一脸震惊的脱口而出。 王重抬手伸出食指,在明兰的眉心轻轻一点:“不愧是我家女诸葛,我说的正是东京。” “莫不是储位之争要出结果了?”明兰下意识的再度脱口而出。 王重道:“依我看,官家心中真正属意之人,绝非兖王和邕王这两位,可储位空悬已经这么多年了,如今这两位王爷在朝中呼声不低,暗中早已不知发展了多少势力。 别的不说,就说年初上元节时荣飞燕之事,难道不是邕王的手笔?可事后朝中可有人替荣飞燕鸣不平?荣妃乃是官家最宠爱的妃嫔,如今官家尚在,邕王就敢如此任性妄为,连开封府、皇城司都捉不到他的把柄。 邕王昏聩,无才无德,成日只知将心思花在女人的肚皮上,可连他这样的人都能拥有这样的权势,素来以精明强干著称的兖王这么多年来又岂会没有半点作为!” 明兰顺着王重的话往下说道:“别说是储君之位花落他家了,便是当真落到这两位王爷其中一位的头上,另一位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说着说着,明兰的秀目便瞪圆了,楞在了当场。 王重也跟着坐了起来,望着明兰,叹了口气道:“国之储君,以官家的身体,不出几年,便是下一任皇帝,谁能忍住不心动?自古以来,天家又何曾有过血脉亲情之说!” 父子相残,兄弟反目,比比皆是,汉武帝那般雄才大略,可到了晚年,不也一样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唐太宗文韬武略,知人善任,不也一样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 昔日本朝太宗,同样传下了烛光斧影的典故。 自古皇权更替,哪一次不是交织在血与火之中,那至尊之位底下,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光是想想,明兰就觉得有些心悸。 “不行,不能让祖母回京!”明兰回过神来,赶忙摇头道,说着便要下床。 王重捉着明兰的双臂,柔声道:“祖母的主意有多正,难道你不清楚吗?祖母吃过的盐比咱们俩吃过的米还多,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她老人家难道想不到?” 明兰抬眼看着王重,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挣扎着道:“可祖母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母被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 “明兰!”王重捉着明兰的手臂不松手,高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祖母确实疼你,可祖母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祖母,她也是伱父亲的母亲,是如兰、是华兰,也是长柏、长栋的祖母!祖母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瞧着不好相与,实则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 岳父这些年在家事上虽让她老人家有些失望,可岳父可到底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这感情不是一两件事就能磨灭的了的!盛家更是她老人家这么多年来的寄托! 再说了,这事儿不是咱们能够劝得动的!” 被王重这么说了一通,明兰也逐渐冷静了下来,“那怎么办?” “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王重道:“岳父不过是个五品官,放在地方上或许还有些权势,但在东京,似岳父这种小官不说遍地都是,但一抓肯定一大把,再说了,岳父手中既无实权,又无兵权,朝中便是真有变故,也落不到他头上,顶多是受些牵连罢了。 祖母急着回去,是怕这种时候,岳父在某些事情上犯糊涂,拖累了我和则诚!” 明兰何等聪慧,如何不知王重说的这些。 明兰哭着扑进王重怀中,一边啜泣着一边说道:“祖母待我恩重如山,可我却······我却······” 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可惜我身为一州通判,擅离职守乃是重罪,不然的话,就能亲自护送祖母回东京去!”王重有些遗憾的道。 明兰仍旧依偎在王重怀中低声啜泣着,暗自神伤。 王重见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祖母一起回去吧!我让茜姐儿带着信哥儿,再带上牛二,把家里的护卫都带上,送你们回去。” “官人此话当真?”明兰立时便从王重怀中挣扎出来,看着王重。 “我家娘子足智多谋,便是比之汉高祖帐下的张子房也半点不差,便是当真遇上难事,也定能从容处置!”王重笑着说道。 如今的明兰,幼时起便常年习武,虽时常偷懒,但却非是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去岁在淮阴洪泽湖上同水贼一番厮杀,也见过了血腥的场面,心性已然有了不少增长,同原剧情中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同一人。 “仲怀与我同你二哥哥相交莫逆,如今他在淮西大胜叛贼,想必召他回京的受封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若是遇上危险,娘子大可去寻仲怀庇佑。” 第404章 庄上相遇 秋风瑟瑟,带来些许凉意,万丈高空之上,红日高挂,虽然已经是秋末冬初,但太阳仍有几分温度,不过却也正好驱散了北风带来的寒意。 委蛇宽敞的官道之上,一个颇长的队伍蜿蜒成长蛇,几辆宽敞乌篷马车走在队伍中间,最前头的那架马车前头,一个一身窄袖箭袍,青巾束发,做男装打扮,内里套着软甲,腰间悬着长刀的,马背一侧还挎着一把特意定制的雕花反曲复合长弓,另一侧还绑着满满一壶羽箭,以细绳束着。 旁边还有几个同样骑着马儿的护卫,其中两个同样是女扮男装,年岁比最前头那女子年岁稍长些,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就拱卫在那女公子左右,余下几骑,两人在前,余者分散在马车两侧,拱卫着车队。 第一驾马车的窗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茜儿,还有多久到润州?” 清脆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马车前头那箭袍束发少女打马走到马车边上,这才调转马头,说道:“大概还有二十多里路程,以咱们现在的速度,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婶婶可是累了?反正时辰还早,要不咱们寻个阴凉的地方歇息一会儿?” 箭袍束发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受了王重之命,护送明兰和盛老太太回京的王茜儿。 “不必,等到了润州再说了,左右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走不过半个时辰,官道上的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两侧纵横交错的阡陌之间,随处可见忙碌的农人。 而今秋收刚过,农人忙着收拾田地,燃烧秸秆,好烧死那些残存在田地里的虫卵,同时也在想方设法的给田地增肥,以期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自润州往北,还得跨过长江才行,随行的石铿两口子早已安排妥当,众人一到润州,就赶着车马,搬着行囊上了大船。 翌日一早,扬州城,明兰和盛老太太除了去视察一下王家的诸多产业之外,还领着王茜儿回了一趟白水村,祭祀王家的宗祠。 虽然王家宗祠内只有寥寥几张牌位,族谱上也没几个名字,但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 拜过祖宗,王茜儿就径直去了白水书院,送上一封书信,翌日一早,一行人离开扬州,继续北上。 十月的开封府已有几分凉意,冷冽的寒风也越过华北平原,吹过黄河,开始往南岸蔓延。 这一路北上并不顺遂,半道上遇上三伙盗贼,其中最大的疑惑,领头的带着七八十号喽啰,手上也有几分功夫,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王茜儿一枪扎了个透明窟窿的下场,脑袋也被割了,拿到左近的州县衙门里换成赏钱。 连盛老太太亲眼见了,都不禁被王茜儿那一马当先,斩将夺旗的气势给镇住了。 这一路走来,殒命在王茜儿那杆点钢枪下的强人便不下十人。 “哎!也不知你家那个是怎么打算的,茜姐儿一个姑娘家,生生被他教成了个女将军!”马车里,看着车窗外骑在马上,腰悬长刀的王茜儿,盛老太太不禁叹了口气,为王茜儿的终身大事忧心起来。 明兰笑着道:“此事官人同我说过,日后待到了给茜姐儿说亲的时候,不用非捡着家世好的找,只消对方忠厚老实,有上进心,比什么都强。” “话是这么说!”盛老太太也不是那迂腐不化的老顽固,只是:“只是男人们都喜欢女人对他们做小伏低,称他们的心意,哪个愿意找比自己强的媳妇!” 说着说着,盛老太太的眼中就不禁闪过几分异样的光芒。 “哎!”明兰也跟着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只能先压下话语,掀开车帘子问是怎么回事。 坐在车辕上的小桃道:“茜姑娘已经去前头查看了。” 不一会儿,王茜儿就打马回到马车边上,高声道:“婶婶、老祖宗,前头有两支打汴京方向来的商队,说是今日刚过午时,汴京各门就关了,不许进出,还有当兵的把守,说是城里出了贼寇,官家下旨,让城防营闭门索贼。” “大白天的闭门索贼?”明兰和盛老太太对视一眼,先后自车厢里钻了出来。 “你可问清了?”明兰追问道。 王茜儿道:“问的清清楚楚,两个商队都是这般说法!”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尽皆想起了上次长柏在心中提及的年初上元灯会那天晚上,富昌侯家的荣飞燕,荣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被人掳走的事情。 瞬间二人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夺嫡之争。 “糟了!”盛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明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还在城中的母亲和幼弟。 “各门当真都关了?”明兰看着王茜儿问道。 王茜儿道:“王二叔已经差人快马去查看了,我的意思是咱们要不先回庄子上,一边休整一边等消息,婶婶觉得如何?” 明兰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去庄子上了!” 自家带着百十号人,这么多车的箱笼还有货物,自然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明兰同盛老太太回了车上,王茜儿指挥着车队,转道奔着当初王重置的那座庄子而去。 王家的庄子在汴京东南,距离汴河不远,原先是个只有百多亩地的小庄子,后来王李氏又给添了一些,有了四百多亩,盛老太太接管王重手中的产业之后,又用自己的体己钱,把王重庄子旁边的两个小庄子也都买了下来,送给明兰当做陪嫁,原先的小庄子就成了如今占地将近两千亩的大庄子。 庄子里头还弄了几个养殖场,做着生猪、鸡、鸭还有鱼的买卖,城里还有个生肉铺子,区区几年功夫,已经成了东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大庄子,城中许多酒楼食肆,部分食材都是从王家庄子采购的食材。 上上下下在王家庄子上讨生活的佃农、雇工加起来就有好几百户人家,男女老少加起来将近两千口子人,如今的王家庄子,都快发展成个小集镇了。 似这般大庄子,虽然在皇城脚下,但也少不了护卫庄子的庄丁,毕竟东京城里那些到处惹是生非的泼皮无赖可不少。 明兰等人刚进庄子里,屁股都还没坐热,王二喜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求见。 “大娘子,去南城和东城的兄弟都回来了,南熏门、蔡河水门、陈州门、东水门、新宋门、新曹门、东北水门全都关了,汴河沿岸停了好多船只,都是被拦在城外的。” “城中可有消息传出来?”明兰立即问道。 王二喜摇头道:“只说是城中有贼寇作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却没人说得清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隔绝内外!”盛老太太眯着眼睛,一脸凝重的道:“这事儿小不了。” “漕帮那边呢?”坐在旁边的王茜儿忽然问道。 王二喜道:“石兄弟两口子已经去联系了,暂时还没消息!” 明兰和盛老太太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不由得感慨道:“看来是要变天了呀!” 王茜儿眸光微凝,沉声吩咐道:“王二叔,去把庄上受过训练的庄丁都集中起来,去库房取了兵刃分发下去,通知大家,近日或许将有大乱,王家庄进入战备状态,所有庄户无事不得出庄,派人守住进出庄子的要道,日夜三班流转,让屠宰场那边多杀些猪,给每家每户送十斤肉,十斤大米······” “婶婶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说完了王茜儿才冲着明兰拱手问道。 明兰笑着摇头道:“你考虑的已经很周全了!” 王二喜当即领命下去布置。 王茜儿捉着明兰的手安危道:“婶婶、老祖宗,伱们也别太担心了,三叔早就预想过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早早就在城中留下了后手。” 盛老太太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问道:“子厚竟早日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明兰想起临行前一天晚上,王重的那番话,联想起如今汴京城的情形,也不由得感到诧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王重给猜中了,而今城中定然出了大乱子,说不定连官家都······ 明兰不敢再往下想了。 王茜儿冷静的点头道:“三叔说过,储位空悬多年,兖王、邕王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将来或许会闹出乱子来,便早早就做了准备,可惜咱家无权无势,便是做了准备,也改变不了大局,只能力求自保。” “官人做了什么准备?”明兰好奇的问道。 王茜儿摇头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三叔借着漕帮,在城里留了不少眼线,安排了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兰和老太太坐在屋里,只觉得度日如年,忽然二门处的女使急匆匆进来通报。 “大娘子,顾二公子领着一群人到庄上来了,顾二公子听说大娘子和老太太也在,说是想要拜见。” 明兰看向盛老太太:“祖母!” 盛老太太道:“你带上茜姐儿去吧,我就不去了!” 明兰却道:“祖母,官人对顾二哥哥向来推崇备至,说他文韬武略,智计卓绝,如今汴京各门紧闭,咱们束手无策,可顾二哥哥出身宁远侯府,又是领军大将,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呢!” 盛老太太顿时有些意动,当即就改了主意,跟着明兰带上王茜儿,一道去了前厅。 “顾二叔!”王茜儿还没进前堂,就迫不及待的大喊起来。 “茜姐儿?”顾二很是意外:“你这小丫头怎么也在东京?” 话音刚落,盛老太太三人就带着几分女使走进了前厅,顾二赶忙向进来的老太太和明兰见礼:“顾二拜见老太太,见过弟妹!” “无须多礼!”明兰扶着盛老太太坐在首位上,盛老太太引手虚扶道。 “顾二哥!”明兰则冲着顾二福身一礼。 王茜儿这才解释道:“三叔让我护送老祖宗和婶婶回京!三叔还说,顾二叔此番立下大功,官家定会下旨,宣顾二叔回京受封,还让我替他向顾二叔问好呢!” 顾二笑着道:“你三叔一向算无遗策!又被他给说中了。” “这几位朋友是?”不同于王茜儿忙着同顾二叙旧,明兰则注意到了跟着顾二一块儿坐在厅里的三人。 顾二当即给众人介绍:“这位是禹州团练使赵宗全,这位是赵团练的公子赵策英,这是沈从兴,是赵团练的妻弟。” “见过赵团练······” 知晓三人心中疑惑,屏退下人之后,顾二便将禹州之事,悉数说与明兰几人。 “兖王?”明兰皱着眉头道:“听说年初之时,便是邕王替官家祭祀承天,祈福祷告,当时朝中还有许多传言说官家有意过继邕王为嗣,立为储君!兖王觉得自己无缘储位,狗急跳墙,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茜儿眼睛一亮,立马道:“这么说来,如今城中之变,很有可能和兖王有关?” “定是兖王这厮!”赵策英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激动的道:“这厮狼子野心,又心狠手辣,不过一封托孤的诏书,便欲致我父亲于死地,难保干不出其他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英儿!”赵宗全扭头瞪了儿子一眼:“不可无礼!” 盛老太太摆手道:“无妨!无妨!” 明兰看着顾二:“顾二哥也是因为被阻城外,这才来庄上暂避?” 顾二点头道:“不错!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西郊大营,可惜西郊大营我们进不去,我思来想去,只有你家庄子最为安全,只是没想到你和老太太也在。” 王茜儿站了出来,自信的道:“顾二叔若是担心那些刺客找上门来,那大可不必,王二叔已经命壮丁把守住进出庄子的要道,安排人日夜巡逻守备,生人想摸进庄子里来可不容易。” 赵宗全父子二人和沈从兴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顾二身上,东京是顾二的地头,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如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挂在了顾二身上。 顾二面色急转,其实心中已经生出了去意,明兰和盛老太太这些老弱妇孺都在,他们干的又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勾当,要是万一失败了,岂不是牵连了明兰她们。 第405章 诏书虎符,诈开城门 王茜儿却好似看出了顾二心中的顾虑,施然起身走至堂中,冲着顾二和赵宗全等人拱手礼道:“顾二叔!三叔常说,他与二叔乃是可以交托生死家小的至交。 二叔的麻烦便是我王家的麻烦,二叔的朋友也是我王家的朋友,二叔要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庄上还有几百个王二叔亲自训练出来的庄丁,尽可归二叔调遣!” 听着王茜儿这番慷慨义气的话,连顾二都不禁为之动容。 可顾二还是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明兰,王茜儿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而明兰如今才是王家的主母大娘子。 明兰道:“我家官人向来把茜姐儿当男儿教养,茜姐儿的意思便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意思,顾二哥和赵团练且宽心在庄上住下,再考虑其他。” 似是怕顾二不放心,王茜儿道:“顾二叔且放宽心,三叔早就料到或许会有今日尾大不掉的局面,是以早就在城中留了人手,眼下石铿叔叔和车婶婶已经去想法子联络城中预留的人手了,估摸着很快就能有消息。” “子厚竟早有布置?”听闻王茜儿所言,顾二先是一喜,可不过片刻之后喜意便又消散全无:“若是兖王那厮当真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只怕此刻汴京城早已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子厚便是留了暗手,怕也……” “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等了!”明兰叹了口气,无奈的道。 赵宗全父子几人脸上的神情俱都有些精彩,尤其是赵宗全,那张脸黑的真就如锅底一般,眼中满是惶恐。 一直坐在上首,沉默不语的盛老太太却居然看开口道:“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有何高见?”顾二立马拱手问道。 盛老太太道:“官家御极四十载,以宽厚仁善著称,朝中文武,俱是官家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论在朝在野,威望甚高,纵使兖王当真起兵逼宫谋反,也势必要拿到官家亲笔所书的诏书,方能名正言顺的承袭大统,不然便是犯了众怒,届时天下军民,各地宗室,都将尽起讨之。” “老婆子幼时曾在宫中住过一阵子,同官家也算得上是旧相识,官家虽仁善,但也不缺铮铮傲骨,兖王那厮,便是当真把刀架在了官家脖子上,只怕官家也未必肯服软。皇后娘娘也是将门虎女,并非轻易妥协之辈。” 王茜儿却皱着眉头担忧道:“若是兖王这等无耻小人,利用官家的仁善之心,以宫人内官的性命相要挟呢?” “事有轻重缓急!”盛老太太闻言不禁皱起眉头,似是看见了那尸山血海的情形:“官家虽仁善,却并不迂腐……” 说到此处,盛老太太却不忍再往下说了。 一番交谈,下人们送上酒食,让顾二同赵宗全一行人先填饱了肚子,这才让人领着他们去收拾出来的厢房安顿。 厢房里,赵宗全父子几个却坐不住了。 “若是城中当真出了变故,兖王那厮真敢兵变逼宫,待他功成之日,岂非就是我父子二人的死期?” 赵宗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来回踱步,焦急不已。 沈从兴也跟着一块儿来回踱步,伤神不已。 赵策英看向顾二:“仲怀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顾二沉吟片刻后道:“事已至此,除了殊死一搏之外别无他法,我父亲在西郊大营领着一军人马,只是我离开东京已有数年,不知京中情况,要不我去西郊大营一趟,探探情况?” 赵宗全虽心中胆怯,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知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得了的。 赵策英凝眉沉目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母亲和妻儿都已安置妥当,大不了就是一死!” “仲怀莫听他胡说,万事还是得以保全性命为上!”赵宗全拉着顾二,一脸激动的道。 “团练放心,顾二省得!” 辞别赵宗全父子二人,顾二趁着时间还早,立即赶去了西郊大营,所谓西郊大营,顾名思义,驻扎在汴京西郊,距离金明池还有将近二十里的路程,常年驻扎着将近十万的禁军精锐,昔日这十万禁军,便是朝廷各军中最精锐的兵马,只是从太祖皇帝至今百余年的光阴过去了,随着老一代人逐渐逝去,天下承平日久,原来全国最顶尖的军队,也不免逐渐走向腐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已有些腐朽,但到底是东京禁军,不管是装备还是待遇,都是全国最好的。 顾二一路飞马,直至酉时过半,天色已然全黑了,才回到王家庄子上。 顾二刚一进门,赵策英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顾二追问进展。 顾二无奈的摇摇头:“我父亲不在营中,我只见到了父亲的副将,可他对城内之事丝毫不知。” “这可如何是好!”赵宗全顿时便慌了神:“如今咱们到了东京,却连东京城也进不去,更别说去官家御前告兖王的状了。” 赵策英立时站出来说道:“难道父亲认为,咱们这个时候回禹州去,兖王就会放过我们父子?” “父亲莫不是忘了,那天夜里要不是舅舅舍命替父亲引开追兵,父亲早已殒命在刺客的刀下了!” 赵策英几句话就把赵宗全说的哑口无言。 赵宗全无奈的摊开手掌,看着赵策英道:“可现在咱们怎么办?兴兵攻城吗?且先不说咱们有没有兵马,就算真的有兵马,咱们以什么名义攻城?如今城里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咱们的猜测而已,谁愿意冒着诛九族的危险,跟着咱们?” 赵宗全几句话也把赵策英几人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连顾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时之间,整个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坐在屋里,没有一个不是心情沉重、如坐针毡。 “顾二爷!顾二爷!”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几个时辰,又好似是几天,几个月,一个带着急促呼吸声的声音将沉默不语的众人唤醒。 “我家大娘子有请!”来人是明兰身边的小桃,顾二认得,这是明兰亲信中的亲信。 小桃语速飞快的道:“车娘子她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大娘子特命我来请顾二爷和赵团练去前厅议事!” “走!” 一听是车三娘他们有了消息,顾二一行人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一路快步朝着前厅而去。 几人行至前厅,只见盛老太太、明兰还有王茜儿三人俱在,除了三人之外,顾二认识的还有王二喜,石铿同车三娘两口子,以及一个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衣衫湿透了的汉子。 “顾二哥!”见顾二来了,明兰也顾不上行礼,当即便将手中的白色龙纹绢帛交给顾二。 顾二接过明兰递过来的绢帛,顿时脸色就变了,顾二怎么也是侯府嫡子,朝中礼仪规制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此刻他手中的这张绢帛,还有其上所绣的龙纹,金线,分明只有官家才有资格穿。 “这是?”顾二一脸震惊的看向明兰。 明兰解释道:“这是这位漕帮兄弟拼死从水道中带出来的。” 顾二看着旁边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湿透的漕帮汉子,脸上不由得闪过一分敬重,冲着那汉子拱手一礼:“兄弟高义,顾二佩服。” “多谢顾二爷抬爱!”那汉子拱手回道:“都是王三爷神机妙算,小人不过是听命行事。” 车三娘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只是可怜了那将诏书送出宫来的小宫女,惨死在那些人渣手里。” 说话间顾二已经将手中布帛打开,看到布帛之中包着的虎符的一刹那,顾二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再看满是血字的布帛,脸色再变,当即便走到赵宗全跟前,将布帛和虎符双手奉上。 “团练请看!” 赵宗全接过诏书和虎符,只匆匆一眼,就被吓的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诏书和虎符跌落。 一旁的王茜儿见状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如触蛇蝎一般的赵宗全,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官家选择这么一个人胆小如鼠的做储君,当真能挑起这天下的担子? “团练这是何意,莫不是不想接这诏书和虎符?”王茜儿沉声问道。 “茜姐儿!”明兰低声喝道:“不得无礼!” 赵宗全对手中的诏书和虎符避如蛇蝎,旁边的赵策英立即自赵宗全手中接过诏书和虎符,看过之后却是大喜。 赶忙一脸惊喜的对着赵宗全道:“父亲,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什么良机,这是祸事,天大的祸事!”赵宗全急的都跳脚了。 赵策英道:“父亲,你我父子也是太宗嫡系血脉,更何况如今还有官家御笔的诏书在!” 赵宗全道:“你难道忘了本朝太宗的烛光斧影了吗?” “父亲!”赵策英跪倒在地,拉着赵宗全的手劝道,眼瞅着赵宗全仍旧还在纠结,赵策英赶忙看向顾二。 顾二也单膝跪地,拱手道:“团练莫不是忘了咱们来东京的目的?仅仅只是一封托孤的诏书,就引来那么多的刺客,让团练险些丧命,如今这封册封团练为储君的诏书一出,团练觉得,兖王还会放过团练一家吗?” 赵策英脑中灵光一闪,立马顺着顾二的话劝道:“父亲就算不顾虑自己跟孩儿的生死,难道也不顾家中母亲和孩儿妻儿的生死吗?儿子的女儿今年还不满两岁,刚刚才学会叫祖父,难道父亲忍心看她也惨死在兖王手中吗?要是不接此诏书,咱们全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可就都没了。” “父亲,求您救救儿子,救救你的孙女儿,救救咱们全家!”赵策英说着已然跪伏在赵宗全面前。 “姐夫,事到如今,咱们要是退了,搭上的可是全家人的性命!”旁边的沈从兴也赶忙跪地劝道。 眼见赵宗全还在犹豫,旁边的王茜儿也忍不住上前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一个安逸罢了,想团练堂堂男儿,胡子都一大把了,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扭扭捏捏,瞻前顾后,这即位的诏书都送到面前了还不敢接?难道非得等兖王那厮把刀架在了团练脖子上,团练才知道反抗吗?” 赵宗全被王茜儿这话说的不禁语滞。 明兰顺势道:“团练,而今官家身陷囹圄,若非出于无奈,怎会写下血诏?就像顾二哥说的,团练如今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了,要么就是打翻架子,尚能看见几分希望,要么就是等兖王事成之后,杀人灭口!” 顾二立马补充道:“团练,如今城中仍旧戒严,可见兖王还没能成功,咱们还有时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与之一战,可倘若耽搁久了,等兖王逼得官家改了诏书,到时候再腾出手来杀咱们,到时候,咱们是万万无法抵抗了啊!” “父亲!” “团练!” 赵策英几人更是再度焦急的喊道。 “怎么还叫团练!”赵宗全侧身而立,脸上的神情也随之生出了变化。 顾二几人立即大喜,纷纷拱手唤道:“殿下!” 连盛老太太都站了起来,拉着明兰还有王茜儿,一同朝着赵宗全见礼,山呼殿下。 戌时末,东京西郊,城外的原野之上,忽然冒出一条长龙,那是由一只只火把组成的长龙,由远而近,匀速朝着开远门,也称万胜门的汴京外西城正门而去。 城楼之上的守军早已从城防局换成了殿前司的将士,而今的殿前司都指挥使乃是荣妃的嫡亲哥哥荣昌,被封富昌侯,不过他这个侯爵不属于开国一脉,乃是因荣妃之故才得来的,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当今官家对于荣妃的喜爱。 也正是因为荣昌这个殿前司的都指挥使和荣家的支持,兖王才敢行兵变逼宫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 殿前司为殿前诸班直,步、骑诸指挥的直接统领机构。掌握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官兵名籍,总领其统制、训练、轮班宿卫与戍守、迁补、赏罚之政令。 殿前司所属诸班直、步骑诸指挥在内为皇宫禁卫,随驾出行则为皇帝近卫,随侍左右。国家大型祭典,执行仪仗、引导、安保、护卫任务。 简单来说,殿前司就是皇帝的亲卫,主要任务就是拱卫皇城,保护皇帝跟后宫一众嫔妃的安危。 可现如今大半个殿前司都跟着荣昌投了兖王,少数几个嘉佑帝的死忠,不是被杀就是被关了起来,足见这场兵变蓄谋已久。 “嗯?”城楼上的守军们也看到了城外逐渐靠近的长龙,只是天黑视线受阻,不能确定来人的身份。 未等大军靠军,守将已经指挥着城楼上的守军射了一波箭雨。 箭矢插在草地之上,带着尾翼的箭杆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来者止步!” “城下何人!” 守将自城垛口高声大喊道! “吾乃西郊大营,神卫军指挥使宋朝中,奉兖王殿下之命,入城协防,镇压宵小!尔等素素开门,切莫耽搁了兖王大人的要事。” “兖王大人的旨意?可有书信凭证?”听城下之人这么一说,城楼的守将心中的戒备已经去了七八分,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毕竟他们干的可是掉脑袋,株连九族的大事。 “事关机密,怎敢将信件留存,如今这个时候,伱故意这般问,若是误了兖王大人的要事,你耽搁的起吗?”宋朝中得了顾二的示意,当即反过来对着城楼上的守将大声呵斥起来。 先入为主的态度,直接将城楼上的守将唬的一愣,心中戒备尽去,连话音都软了几分,“非常时期,自然要谨慎行事,兄弟见谅!” 说着当即便大声呵斥手下开门。 命令层层传下,片刻后,城楼正中间,两扇硕大的巨门徐徐打开,门栓转动,发出巨响。 汴京外城四门不似其余城门那般曲折开门,而是正开,大门一开,城内的情形便出现在顾二等人眼中。 城门后那举着火把、披甲执戈的兵士自然也落入了顾二等人的视线之中。 就在大门洞开,城门后的守军让开道路的一刹那,宋朝身后忽的响起一阵密集的控线之声,无数弩箭飞上城楼,那站在城垛口的守将首当其冲,被数只羽箭插入面门、喉咙等要害之处。 “杀!” 顾二一身大喝,左手提弓,右手擎枪,双腿猛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冲入城门之内。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一身黑甲红袍、手持一杆亮银枪、胯下骑着白马的小将。 二人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快马驰骋,手中钢枪点出,掀起无数鲜血。 紧随二人的,皆是手持长枪长矛,披甲执锐的轻骑,顷刻间不等门后的守军反应过来,就已经杀到了跟前,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顾二和那黑甲小将没有片刻停留,带着数百轻骑径直冲入城中,但凡挡在前面的,皆是敌人。 马蹄声阵阵如雷鸣,须臾之间就将门后的守军阵势冲开,随即在御街上拉开阵型,以弓弩招呼城门左近的守军。 城外的步卒也趁着这空挡呼啸着杀入城内。 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请个假 ,出门聚个餐!!! 第406章 王家幼凰初展翅 “怎么回事儿?” 长街之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城防局和殿前司的兵马早早就将街上的百姓驱赶回家,以捉贼缉盗的由头,将街面给肃空了。 开远门战事刚起,左近巡逻的甲士就察觉到了不对,蜂拥着朝着开远门支援而去。 “顾二叔,你去拿下城楼,我带人冲散这些援军!” 黑甲银枪,一身戎装的王茜儿看着周遭来援的巡逻卫队,冲着顾二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便立马横枪,大喝一声:“随我冲阵!” 话音刚刚落下,一人一马已然冲将出去,杀入一群甲士之中,银枪刺出,刹那间枪影横空,漫天枪芒绽放好似满树梨花盛开,带起无数血雨。 数个悍不畏死冲在最前边的军士死在那杆亮银色点钢枪下,乌黑色的头盔之下,覆着一张狰狞凶恶的青铜面具,白马银枪,狰狞铜面犹如恶鬼,真真就好似是从地府冥河中冲出的恶鬼。 城楼之上,守军们仍在负隅顽抗着,守将虽死,其麾下的其余将领却站了出来,迅速指挥将士反攻,准备夺回城门。 可口子一旦打开,泄了闸的洪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堵上的,尤其是顾二等人尽皆有备而来,西郊大营的十万大军虽未全部调动,但神卫军的两万多兵马已然全部出动,随着顾二等人率先冲入城中,余下的兵马尽皆呼啸着涌入城中。 王茜儿领着五百轻骑,自开远门顺着笔直的梁门大街,径直往里冲杀而去。 今天白天的时候,殿前司和城防局那些早已投了兖王的在街上忙活了一整日,驱散百姓,肃空街道,而今又是深夜,街上虽有巡逻的卫队,但并不多,毕竟主要的人手都要用在外城各门还有皇城之上。 “” 而且城中巡逻的卫队基本上全都是步卒,没有骑兵,只几盏茶的功夫,王茜儿已经带着轻骑们率先冲到了内城同外城交界的梁门。 “快!关城门!关城门!” 城楼上的守将高声大喝着,十几个军士推着那沉重厚实的木门,就欲关门,门轴发出嘎吱嘎吱难听的响声。 白马疾驰如电,一马当先,王茜儿俯身将手中长枪往马背右侧一挂,再起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短弓,双脚踩着马鞍两侧脚踏,直身而立,弯弓如满月,须臾之间便射出了三箭。 箭矢撕裂空气,呼啸着朝着已然半闭的城门而去。 噗噗噗! 三声宛若裂帛般的闷响,城门之后,三个人影随之倒下,城后的军卒们难免出现慌乱,大门关闭的速度也随之一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毫不犹豫的再度俯身,已然扔掉了手中的短弓,提枪在手的王茜儿,已然飞驰而至,白马嘶鸣,越过城门的一刹那,手中那杆亮银色的点钢枪随之划过半圆,呼啸着狠狠抽在门后的军士身上,一枪下去,便有数人被抽飞,可白马未停,王茜儿顺势俯身,贴着马背,手中长枪已入漫天花雨般刺了出去。 砰的一声,金铁交织之声传来,手中钢枪去势受阻,王茜儿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那架住自己枪势的骑士,脸上不惊反喜。 “来的好!” “再吃我一枪!” 话音刚落,被架住的银枪已然抽了回来,可瞬间之后,却又以更快的速度刺了出去。 “女人?” 那架住王茜儿一枪的骑士显然没有料到,在那狰狞的青铜鬼面之后影藏着的,竟然会是个女人! 可如今是两军交战,又岂是发愣之际,那骑将匆忙架起手中朴刀,猛然斜砍而去。 刀光如匹练,骤起骤落,快如闪电,可见此人手上有几分功夫。 可王茜儿的枪法乃是王重亲授,王茜儿本身的天资也极为不凡,十年来苦练不缀,又有王重这等大高手日日喂招,枪法不说出神入化,但也十分纯熟。 关键是小草和小蛮两个同王茜儿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已然赶到,一众轻骑呼啸着冲入城门之内。 须臾之间,三合一过,王茜儿抽出长枪,面色冷漠,没理会那随着枪头抽出飞溅而出的鲜血,只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自马背摔落的高大身影,持枪杀向继续杀向四周。 “叛将已死,降者不杀!”王茜儿挺枪再度刺死两个军卒过后,挥舞着长枪振臂高呼。 “叛将已死!降者不杀!” “叛将已死,降者不杀!” 两百轻骑已然悉数越过城门,闻言也纷纷跟着高喊起来。 王茜儿带着两百轻骑来得太快、太猛,杀的太凶太狠,气势上已经压倒了这些守城的叛军,别看这些城防营的将士一个个装备精良,实际上他们已有多年未经战事,平日里也就是耀武扬威的欺负欺负老百姓罢了,真正见了血,连漕帮那些常年在江湖上厮杀的汉子都未必比他们差。 “占住城门,别给他们封门的机会!”挺枪再度刺死一个反抗的叛军之后,王茜儿再度发号施令。 王茜儿心里很清楚,内城的城门平日里把守就松散,而且她打了这些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能顺利拿下,可皇城不同,皇城是殿前司的大本营,城门更是早早就落了锁,如今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消息必定已经传到皇城里头,传到兖王耳朵里去了,想要拿下皇城,非得等顾二带领的主力赶过来不可。 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胜,而且三叔说过,轻骑的优势在于速度,自己利用轻骑的优势,以闪电战拿下内城城门,不给叛军反应的机会。 可拿下过后还得守住才行,殿前司加上城防营还有兖王的私兵加起来数量并不算少,而且其余各门收到消息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 但不论如何,梁门不能丢,不然的话,想要再次那些就得多费不知多少工夫。 王茜儿眸光闪烁着,一瞬间脑中已经闪过无数思绪,随即就有了决断。 这宽敞的梁门大街就是自己的依凭。 几盏茶后,顾二带着百余轻骑打马驰援而来,双方合力,将梁门牢牢掌控在手中。 “城上的守军听着,我乃宁远侯嫡次子顾廷烨,今日奉官家诏令,讨逆平叛,兖王无道,欺君犯上,如今天兵已到,尔等莫要再跟着兖王那叛逆一条道走到黑,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还有一线生机,负隅反抗者,丢了性命还是小事,要是连累了父母妻儿,兄弟族人,可别怪我顾某人没有提醒你们。” 顾二故意将话说的直白通透,其实城楼上的守军早就动摇了,只是对兖王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如今见大批人马驰援而来,可见外城那边的战事应该是平定了。 城楼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那是个四五十岁左右,两鬓已经染上几分银霜的老卒,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铁制的枪头和地面的青砖发生碰撞,发出的声响。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五百步卒登上城楼,占据梁门,顾二再度发号施令。 “皇城守备森严,且城高墙厚,非一时半刻能拿下的,吾等的首要任务,是先将外城内城掌握在手中,断了乱党们的后路。” “王茜儿!你率领三百轻骑,往南城去,务必肃清街上巡逻的队伍,若欲强敌,避开即可,不必恋战!” “末将领命!” 王茜儿拱手领命,翻身上马,提枪在手,高声道:“众将士,随我冲阵。” 五百轻骑已然悉数收拢回来,没有一人对王茜儿女子的身份发出质疑,方才冲门之时,王茜儿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实力。 “石头!” “末将在!” “梁门就交给伱了!务必要给我守住!” “末将领命!” 顾二打马带着三百轻骑,走梁门大街,径直奔着东城而去。 不想顾二刚走不久,就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眼瞅着来人身上并无约好的白巾信号,城楼上的守军当即便戒备起来。 “来者之不,尔等何人?”石头站在城垛口向下大喝问道。 “吾乃宁远侯顾偃开,尔等是何人部下?”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二的父亲顾偃开。 顾偃开这名字一出来,城楼上的守军们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弓弩放下了。 “侯爷”石头愣了一下,当即大喝道:“侯爷,我是石头啊,二公子身边的石头!” “石头,是你?” 一身戎装的顾偃开,手里提着一杆虎头湛金枪,头戴虎头兜鍪,威风凛凛,身后是十几个同样披甲执锐的亲兵。 “这是怎么回事儿?”顾偃开立即问道:“二郎呢?” 石头高声道:“回侯爷,是兖王兵变逼宫,想让官家禅位,官家写下诏书,命宫人貌似送出宫外,立禹州团练使赵宗全为太子,授以虎符,命其兴兵讨逆,剿灭叛贼,二公子如今在太子帐下听用,刚刚带兵去东城肃清叛逆!打通前路。” 顾偃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追问道:“太子何在?诏书、虎符何在?” 顾二道:“诏书、虎符皆在太子手中,如今太子正领兵在开远门!” 顾偃开闻言后,当即便调转马头,直奔开远门而去。 ······ 还没等到天亮,内外城各门尽皆落入顾二等人掌中,只剩下位于西边的皇宫大内,尚且还在叛军的掌控之中。 不知何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南熏门外,步军居中,两侧各有一队轻骑护卫,中军所在,一身绯红官袍的赵宗全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城楼之上,罗列的兵甲,自城垛口显露而出的弓弩,微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 “仲怀!” 赵宗全看向顾二问道:“可能劝降?” 顾二摇头道:“只怕不能!如今皇城中的应该是兖王和死忠,而且根据漕帮兄弟带出来的消息,他们早已在皇城之中大开杀戒,烧杀抢掠,凌辱宫人·····” “哎!”赵宗全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我大宋将士,何至于此!” “只能怪他们跟错了人,走错了路!”顾二虽然心善,但却并非圣母,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若是皇城之内的叛军有意投降,早就开门献城了,哪里还会坚持到现在。 攻城是步兵的事情,王茜儿难得休息,手里拿着几个冰冷的炊饼,就着壶中的凉水,席地而坐,慢慢啃着干粮,那匹白马就在王茜儿身侧,低着头,在小蛮的掌心中舔舐着凉水,吃着豆子,补充着大量消耗的气力,口鼻间的热气似还有几分急促。 眼瞅着一架架云梯卡在城楼上,城下的步卒们顶着厚实的盾牌,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城上爬,不时便有滚木往下扔。 奈何这场兵变虽然蓄谋已久,但礌石滚木还有金汁这些守城的利器殿前司并未多备,只能将拆下来的房梁柱子当做滚木,从御花园们搬来的石头当做礌石。 可惜材料有限,时间也有限,而且随着宁远侯顾偃开的加入,西郊大营余下的六万大军尽皆派出精锐入城勤王护驾,同时对宣德门、东华门还有西华门三个方向都展开了极为猛烈的攻势。 只半个时辰,顾偃开负责的西华门率先告破,顾廷烨攻打的宣德门紧随其后,大军攻入皇城之中,入眼处,虽不见断壁残垣,却也是一片乱象,夹道上,屋檐下,随处可见内侍和宫人们的尸体,内侍们还好,大多死的时候衣衫还算完整,可宫人们的死状就惨得多了,大多都是衣衫褴褛,敞胸露肉,死不瞑目,显然是死前还糟了凌辱。 看着那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首,王茜儿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哪里还忍受得住,领着麾下轻骑,一路飞驰杀入宫中。 叛军的反抗尤为激烈,纵使是城门已破,叛军们却仍旧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借着宫中复杂的地势,继续负隅顽抗。 王茜儿带着一众轻骑,径直一路冲杀,待冲到垂拱殿前才停了下来,只因前路受阻,当即就下令变换阵型,换了弓箭,从轻骑变成了弓手,在一众步卒的掩护之下,一路朝着福宁殿杀将而去。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巳时。 第407章 王家幼凰初展翅(续) 时间往前大半个时辰,朝阳初升,往日里安静祥和的福宁殿,却好似笼罩上了一层黑沉压抑的阴云,沉甸甸的阴云之中,偶有电光闪烁,雷霆炸响。 一身华服、腰悬宝剑的兖王怒目圆瞪,看着桌案后坐在大椅上的嘉佑帝和旁边靠着椅子,扶着嘉佑帝的曹皇后,胸中的怒火正在一点一点的燃烧着,最后的那点耐心也即将被磨灭。 “老匹夫,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这传位诏书你到底写还是不写!”此时的兖王,面目狰狞凶恶,好似冥河血海之中走出的修罗恶鬼,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精明强干,礼贤下士之象。 嘉佑帝冷眼看着兖王,平静的眼睛里头不见半点惧意:“乱臣贼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兖王怒极,右手下意识就搭在了剑柄之上,仓啷一声,宝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烁着寒光,足见这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利刃,曹皇后被吓得身子一个踉跄,反倒是身子虚弱的嘉佑帝,仍旧平静的看着兖王。 “有本事便杀了朕!”说着就闭起了眼睛,微微仰头,露出脖颈。 看着嘉佑帝如此挑衅,兖王如何还忍得住,箭步上前,手中利剑已经搭在了嘉佑帝的脖子上。 “王爷息怒!”好在旁边的荣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兖王的手,急忙劝道:“若是没有诏书,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怕是难以服众啊!” 兖王看了看荣昌,又看了看嘉佑帝,冷哼一声,收剑入鞘,道:“既然伱不肯写,那本王就自己写!” 说着已然走到桌案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明黄绸缎,提笔正要蘸墨,忽的殿外传来一阵疾呼。 “报~~~~” “王爷,不好了,宣德门外有大军压境,来人还打着太子的旗号,说是官家御笔写下诏书册封的太子!” “哈哈哈哈!” 那军卒的话音刚落,长案后的嘉佑帝就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兖王道:“乱臣贼子,如今天兵已至,你还不束手就擒!” “匹夫安敢欺我!”兖王再度拔剑出鞘,正欲对嘉佑帝动手,却再度被旁边的荣显拦下。 兖王怒视着荣显,“富昌侯这是何意?” “王爷息怒!”荣显急忙解释道:“如今大军压境,皇帝和皇后正是我等的人质,唯有将他们握在手里,咱们才有胜算,若是杀了,皇城外的大军再无顾忌,届时只怕我等万万不能抵挡啊!” 不得不说,荣显的出身虽然卑微,但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嘉佑帝看着一心给兖王出谋划策的荣显,心里颇有些吃味,甚至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迟迟不下决断,若不是那邕王两口子嚣张跋扈,目无法纪,焉有今日之事。 想到此处,嘉佑帝不由得闭起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暗自问天,昨日因,今日果,这一饮一啄,莫不是天定? 兖王再度收剑入鞘,当即走到书案前,再度提笔蘸墨,旋即便在那诏书上落墨,须臾之后,一封崭新的传位诏书就此出炉。 然后径自拿起桌案上盒子里的玺印,在落款处盖了下去,重重一摁。 看着崭新出炉的诏书,兖王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荣侯觉得如何?” 荣昌没说话,只看了一眼殿内的内侍女官们,这些可都是目击证人。 兖王本就不算太蠢,不然也混不出贤王的名号来,虽然荣昌只给了一个眼神,但兖王还是理解了荣昌的意思,当即大手一挥,三个佩刀的军士便站了出来。 “报!” 就在此时,又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王爷,西华门出现大批人马攻城,兄弟们就快守不住了!还请速速派兵驰援!” “报!” “东华门外·······” 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入福宁殿中,兖王那刚刚出现几分笑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去宣德门!” 兖王知道,眼下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城外那个拿着诏书的所谓太子,当即便叫人押着嘉佑帝和曹皇后,带着大队人马,直奔宣德门而去。 可还没等他们赶到宣德门,西华门就被顾偃开给攻破了,大批兵马正朝着他们杀将过来,兖王无奈,只能退回垂拱殿,让荣显带兵守住垂拱殿的大门。 可不到一盏茶之后,宣德门也被破了,一个黑甲红袍,手持亮银点钢枪的小将领着一队轻骑杀将进来。 可惜入宫之后,骑兵威力大减,叛军们据阵而守,一条条锋利的长枪自军阵中伸出,宛若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 “父亲!”顾二同顾偃开在垂拱殿外正式会师。 看着一身浑身浴血的顾廷烨,顾偃开这个老父亲不由得老怀大慰,心中生出一股子儿子长大了的欣慰感来。 “闲话休说,先救出官家再说!”顾偃开看着还在同自家兵士厮杀的叛军,手中长枪一横,再度指挥起麾下兵士进攻,奈何宫内地形错综复杂,大批兵马根本施展不开,加之叛军拼死抵抗,进度十分缓慢。 “二叔,宫内地势复杂,不如用鸳鸯阵吧!”王茜儿不知何时来到顾二身边,脱下了脸上的青铜面罩,看着难以推进的战场,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顾二望着两侧高耸的宫墙,朗声发令:“找梯子来!” 不一会儿,一架架梯子就被搬了过来,石头领着一众身强力壮的将士,爬上梯子,将一面面大盾扔过墙去,厚重的大盾如礌石滚木般砸下,瞬间墙后就传来阵阵哀嚎声。 “果然有埋伏!”顾二眯着眼睛。 随即便是一个个刀盾手爬上梯子,顶着圆盾一跃而下,落地后就地一滚,手中圆盾护住半身,手刀也随之划过一圈弧度,上百个刀盾手陆续跳下高墙,厮杀瞬间便起。 弓箭手们间隔着站在屉子上给墙底的同袍们火力支援,一个个长枪手随之越过高墙。 盏茶之后,顾二和王茜儿对视一眼,各自悬着长刀,提着长弓,背着羽箭,爬上梯子。 “王爷,不好了,有人从紫宸殿和黄仪殿杀进来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守住啊!”兖王提着来人的衣领,如发狂的狮子一样大喝着。 “荣妃呢!” “叫荣妃把那些妇人都带过来,让那些妇人挡在前边,我看看谁敢攻进来!” 兖王歇斯底里的发号施令,须臾之后,一队兵丁便押着一众衣着华丽的妇人来到垂拱殿外。 兖王径直走到一个脸型圆润,约莫三四十岁模样,衣着颜色偏暗,但却不失华贵的妇人身前。 “秦大娘子!”兖王看着面前的小秦氏,脸上露出笑容:“劳烦秦大娘子和二位大娘子随孤走一遭吧!” “王爷!” “王爷!” “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啊王爷!”顾家的四大娘子和吴大娘子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拉着兖王的衣摆便求饶起来。 可兖王又岂会理会他们,只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几个军士就抽出腰间的长刀,将刀架在了她们妯娌三人的脖子上,压着她们三人径直往前殿而去。 “娘娘,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拉下去!”可荣妃却大手一挥,一脸寒霜的厉声喝道。 朝阳初升,和煦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普照大地。 皇城之内,冲天的血腥气经久未散,战事仍在继续,垂拱殿外,一声爆喝忽然打断了场中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 “住手!” “宁远侯,你看看这是何人?” 富昌侯荣昌亲自拿着宝剑,抵在小秦氏的喉头,周遭将士不约而同的看向军阵后方,那正骑在马背之上,指挥战局的魁梧中年人。 “是侯夫人!” “是小秦氏大娘子!” “是秦大娘子,快住手!” 顾偃开麾下这群士卒,皆是在他麾下效命多年的,能被他挑出来攻打皇城的,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是亲信。 “侯爷!救命啊侯爷!快救救我们……” 几个女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被吓得三魂失了两魂,七魄散了六魄,哭着喊着向顾偃开求救。 “逆贼!”顾偃开看着那三个熟悉的妇人,不由得咬牙切齿,目瞪欲裂,大吼着斥责兖王:“而今大军压境,尔等速速缴械投降,切莫自误!” “哈哈哈哈!”兖王却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举着手中明黄的诏书高声道:“宁远侯,本王有官家御笔的传位诏书,本王便是这大宋新的皇帝,谁是逆贼?你吗?还是你们?” 顾偃开却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你这逆贼休要胡言乱语蛊惑人心,陛下早已命人将血诏、虎符送出,陛下尔手中所谓的诏书,定不是陛下所写!” “便是真的,也是受你胁迫,迫于无奈才写下的!” “宁远侯!”兖王的脸色骤然生变,神色颇有些狰狞的看着顾偃开:“如今官家和皇后皆在我手中,还有近百官眷,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都要人头落地,这个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顾偃开的脸色不禁为之一变:“逆贼,你犯上作乱,已是罪大恶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哈哈哈哈!”兖王再度仰天大笑,笑容中透着几分狰狞和疯狂,仓啷一声拔剑出鞘,一剑便将顾家的五大娘子刺了一个透明窟窿。 “侯………爷………”五大娘子嘴角溢出猩红的血水,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愕,显然没有料到兖王会拿自己开刀。 “兖王你敢?”顾偃开目瞪欲裂,死死咬着牙关,好似盛怒的狮子。 兖王狞笑着抽出长剑,光滑明亮的剑身染满了鲜血:“你说孤敢不敢!” 抽剑的同时,一脚便将五大娘子踹翻在地,五大娘子似是还想挣扎,冲着顾偃开的方向爬了几下,随无力的瘫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猩红的鲜血自伤口不断涌出,不过片刻就淌了一地。 “顾偃开!” “你退是不退?”兖王将染血的利剑搭在四大娘子的脖子上。 顾偃开咬着牙道:“我顾家世受皇恩,而今官家遭难,我顾氏一门上上下下,包括我在内,早已就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万万不会受人胁迫!” 顾偃开心里清楚孰轻孰重,要是顾忌官家在兖王手中,他就不会带兵攻打皇城了。 官家之所以宁死也要派人将血诏和兵符送出皇城,为的不正是让朝臣们拨乱反正,阻止兖王的狼子野心,甚至此刻估计官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逆贼,你就算杀尽我顾氏一族,也休想我等受你胁迫!” “夫人,今生是我顾偃开对你不住,来世再偿还!” 顾偃开盛怒着大吼道:“众将士,勤王救驾,封妻荫子就在眼前,随我杀!”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顾偃开拉弓搭箭,顷刻间便射出三箭,直奔兖王和荣昌而去。 勤王救驾!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不再是梦想! 一瞬间,所有人几乎都红了眼眶,眼前的不再只是敌人,而是泼天的功劳,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是往日奢望的荣华富贵,是光宗耀祖的期望。 “杀!” 刹那间,厮杀再起! “石头,撞过去!”敌人们在宫里烧杀抢掠一日一夜,哪里还有什么军阵,不过是借着宫中复杂的地势,同顾二等人展开巷战,而鸳鸯阵最不怕的就是巷战。 石头同一个身高力壮的将士扛着大盾挡在前头,顾二和王茜儿提着弓箭,牛二的身形最为魁梧,力气比石头只大不小,武艺更是不差,拿着一支一丈多长的狼筅,周遭是身形灵活,做半蹲状的刀盾手。 顾二沉声说道:“再往里就是垂拱殿了,也是皇城的中心,垂拱殿往西再往西就是福宁殿,官家很有可能就在福宁殿或者是垂拱殿里。” 顾二并不能确定嘉佑帝和曹皇后在何处,只能根据叛军的兵力布置大致猜测,如今越是靠近垂拱殿,遇到的抵抗就越是激烈,不由得不叫顾二猜想嘉佑帝和曹皇后就被羁押在里头。 “咱们挨座宫殿搜过去!”王茜儿径直道。 顾二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牛二叔!冲过去!”王茜儿沉声低喝道。 牛二咧嘴道:“看我的!” 说着就将手中的狼筅朝着前方狠狠砸了下去,然后便是飞速的旋转抽动,那被碳化过的枝丫虽没法破甲,但却耐不住数量多,柔韧又不失锋利,牛二又是个不讲究的,专门往人脸上招呼,敌人又不似王茜儿这般,脸上还带一个青铜面罩,动辄便被牛二的狼筅划出满脸的伤口,几个运道不好的,被尖锐的枝丫刺中眼珠子,当场就瞎了,疼的满地打滚,不住哀嚎。 两个身高力壮的盾手立马乘机顶着几乎齐肩高的方形大盾往前冲去,刀盾手寻隙就地滚了出去,手中钢刀专门冲着下三路削去,长枪手顺势将手中长枪对着前方的敌人捅了出去。 这样的情形到处都在上演,十一二人组成削减版的鸳鸯阵形,虽不似原版那般完备,毛竹做的狼筅准备的也有限,但在皇宫之内这种地形狭小复杂的地方发挥出来的战力,也远胜寻常兵马。 战斗很快就成了一面倒的形势,叛军们被打的节节败退,丢下一具具尸体,往中心退却。 ······ “启禀陛下,贼首兖王已经伏诛,荣昌自刎而死,荣妃已饮下鸩酒,没了呼吸!”赵宗全和赵策英恭恭敬敬的向嘉佑帝回禀道。 “辛苦你们了!”嘉佑帝道:“受伤的将士们不可耽搁,叫太医们速速治疗,那些阵亡的将士统计好名册,抚恤一定要给到他们家人手里,赏赐也不能落下。” “臣已经命人去统计了,陛下当以保重身体为上!”赵宗全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嘉佑帝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落在了浑身浴血的顾偃开身上:“顾侯可有受伤?” “多谢陛下关心,臣只受了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已经都包扎好了!”顾偃开恭敬的道。 随即嘉佑帝的目光,就被异常年轻的王茜儿给吸引了过去。 “卿是何人?” “臣女王茜儿,叩见陛下,叩见大娘娘!”王茜儿拱手躬身礼道。 “是个姑娘?”嘉佑帝和曹皇后尽皆愣住了,连顾偃开都有些惊讶,方才在战场上他还没注意,如今仔细一看,才看出不同来。 王茜儿道:“陛下火眼金睛,臣女确实是女子!” “你是哪家的女娃娃?”便是旁边的曹皇后,也忍不住好奇的发出疑问。 王茜儿道:“臣女是扬州府江都县人士,家叔王重,现任泉州通判。” “你是王重的侄女儿?”饶是以嘉佑帝的养气功夫,也不住露出一脸的震惊。 “朕记得王重不是把家眷都带去泉州了吗?你怎么会在汴京?”嘉佑帝不解的问道。 王茜儿解释道:“启禀陛下,臣女是跟随婶婶一道护送盛家的老祖母从泉州回东京的······” “你今年多大了?”嘉佑帝微微颔首,看着王茜儿再度问道。 王茜儿拱手道:“臣女今年刚满十四周岁!” 嘉佑帝眸光微凝,看着那玄甲之上隐约可见的血污,不禁问道:“你小小年纪,难道不怕死吗?” 王茜儿道:“家叔曾对臣女说过,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能够抓住这种机会的人少之又少,臣女不愿似寻常女子那般空耗在后宅之中,度过一生。 正好赶上逆贼作乱,恰巧顾二叔又带着太子殿下避到我家庄子上,又赶上漕帮的兄弟冒死自水道将血诏和虎符送到我家庄上,知道陛下和大娘娘身陷囹圄,臣女愿冒死相救,只为自己求个前程。” 王茜儿的回答直接的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顾二在内。 “陛下,王茜儿年纪尚幼,还不懂事,请陛下见谅!”赵宗全生怕王茜儿这话惹恼了嘉佑帝,赶忙为其求情。 嘉佑帝却摆摆手,说道:“你别紧张,朕还没有那么小气!” 说着嘉佑帝愈发好奇的打量着王茜儿:“你这姑娘倒是实在!” 往日里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嘉佑帝听了几十年了,似王茜儿这般直言不讳的,倒还真是第一回见。 “家叔对臣女说过,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将来若有一日,能够见到陛下,陛下问什么,就说什么,切莫扯谎耍小聪明!”王茜儿道。 “你叔父是个有本事的,你也是个有本事的!”嘉佑帝道。 赵策英忙道:“王姑娘武艺高强,枪法精湛,精于骑射,先是率轻骑抢占开远门和梁门,肃清大街上的叛军,死在她手下的叛军,加起来能有三五十人!后又同小顾将军二人最先找到陛下和大娘娘!实在是功不可没!” 嘉佑帝愈发好奇的看着王茜儿问道:“你小小年纪,还是个姑娘家,竟这般厉害?” 王茜儿道:“说来也是运气,若不是那些叛贼一时之间疏于防范,我们也没那么顺利!” 嘉佑帝没细究这些细节,只是好奇的再度问道:“朕倒是好奇,你的这身武艺是何人所授?” “启禀陛下,臣女的这身枪法武艺,皆是家叔亲授!”王茜儿道:“臣女幼时读书不成,亦不喜针织女红,唯独对舞枪弄棒情有独钟,幼时家中贫苦,叔父担心臣女长大后受人欺负,便传了臣女一些武艺,以做防身之用。” 嘉佑帝不禁感慨道:“你家叔父倒是与旁人不同!” 王茜儿点头道:“我家叔父确实与旁人不同!” 这一点王茜儿是感同身受,别家的闺秀千金,那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在家中研究女红刺绣,学习各种各样的规矩,哪里像自己这样,成日舞刀弄枪,骑马打猎的! 还有,王重虽同样请人教了她规矩,但却从不将其限制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之中。 嘉佑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先前被兖王软禁一日一夜的郁结之气也去了不少。 王茜儿的这份直爽,倒是叫嘉佑帝颇为喜爱。 第408章 王茜儿的新马甲 汴京西城,积英巷距离新郑门不远,靠着主道,盛家便坐落在积英巷中。 盛紘在宫中被困了一日一夜有余,第二日中午左右,宫内反贼被彻底肃清过后,才被车马送回家中,沐浴更衣,狼吞虎咽的用过饭后,盛紘倒头就睡了下去,直至第三日早上才醒。 “官人总算醒了!”王氏寅时左右便起了,一直守在盛紘床边,若不是见盛紘呼吸均匀,只怕早已派人去请郎中二郎。 便是上回被扣在宫中,也是一日一夜,盛紘也不像这次一样,一睡就是这么长时间。 看着神色紧张的王若弗,盛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回到家里了,松了口气,看着外头已经大亮的天色,不由得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现在是辰时,官人从昨日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这么久?”不过随即盛紘就释然了,在宫中的一日一夜里,别说是睡了,盛紘的精神就没放松过一刻,原本以为是个美差,没成想竟然赶上兖王兵变逼宫,同盛紘一道在宫中修书的同僚里,几个运气不好的,也成了叛军的刀下鬼,不得不说,有时候运气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接连几日,城中仍旧戒严,虽然允许百姓上街了,城门也准许进出,但城中却经常能够看到有披甲执锐的官兵巡逻,进出城都要接受盘查。 盛紘等人因在宫中遭了不少罪,朝廷特许在家休养。 盛紘睡醒那日,盛老太太也被明兰和王茜儿亲自护送,回到了盛家。 听了盛紘在宫中的遭遇,饶是以盛老太太这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经历,也忍不住抚胸感到后怕。 因着甜水巷那边人多眼杂,如今又正是多事之秋,王茜儿又受了不少皮外伤,索性就跟着明兰暂时住进了盛家,就当是陪明兰回娘家了。 好在王茜儿是女眷,倒是不用顾忌那么多,跟着明兰住进了盛老太太的寿安堂。 可王茜儿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上至达官显贵,各家官眷,下至各家的仆役家丁,婆子女使,寻常的百姓,已然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不同于外人的钦佩和羡慕,盛家的女使婆子们,甚至就连王若弗,在听说王茜儿杀了几十个叛军之后,竟对王茜儿隐隐有些惧怕。 毕竟传言这东西,向来都是越传越离谱的,短短几日功夫,王茜儿在人们口中就逐渐成了三头六臂,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女汉子。 毕竟在人们的认知当中,能够连杀几十个官兵的人,哪一个不是凶神恶煞,叫人看了就害怕的。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王茜儿在民间就多了个母大虫的诨名,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就连王茜儿自己都没有料到,流言会传播到这个地步。 不过看着盛家的女使婆子们在自己跟前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却又觉得既有趣又好笑。 尤其是王若弗,盛老太太回来的头几日还日日来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可自打外头的流言传到家里之后,每回去寿安堂,王若弗都跟上刑场似的。 尤其是每天早上的时候,王茜儿都会在寿安堂的院子里练功,正好赶上王若弗早上过来给盛老太太请安,头几日王若弗还没觉着怎样,可自打听了那些流言之后,每回看到王茜儿练枪,王若弗都会下意识的想象王茜儿手中的枪下一刻会不会捅到自己身上。 反倒是如兰,对王茜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好奇心,王若弗避之如蛇蝎的寿安堂,如兰却去的甘之如饴,甚至王茜儿在院中练枪的时候,如兰就坐在旁边的连廊底下,看的十分专注。 其实真要说起来,王茜儿的性子同如兰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的直爽随性,只是王茜儿年纪虽然比如兰小,但却远比如兰懂事儿,而且还不似如兰那般还有些蛮横。 其实如兰之所以喜欢来找王茜儿,除了王茜儿近几日在汴京声名鹊起之外,还因为如今立下大功,声名赫赫的王茜儿,却要喊她姨母,一下子从别人家的女儿一跃成了长辈,而且这个晚辈还是一个刚刚了下泼天大功、名声大作,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如兰的傲娇的小心理,一下子就得到了满足。 甚至就连小长栋也忍不住过来找王茜儿,问她是不是真的杀了好多人。 倒是林栖阁的母女俩,见着王茜儿几乎都是绕道走,林噙霜还好,一直呆在林栖阁里,平日里也只需要给王若弗晨昏定省的请安,而且还是去一天歇三天的那种,同王茜儿打不上照面,可墨兰不同,墨兰是盛家的四姑娘,也是盛老太太的孙女,每日是要跟着王若弗一块儿来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的。 林噙霜母女同卫恕意和明兰母女二人的恩怨,早在昔日林噙霜暗中对卫氏下手,意欲谋害卫氏和长栋性命的时候就结下了。 尤其是现如今,随着明兰的身份水涨船高,连带着卫恕意和长栋在盛紘眼中的分量,在盛家的地位逐渐拔高,免不了惹来墨兰嫉妒,使得林噙霜眼红。 盛家内部不安稳,外头同样也不安定。 而今大乱初定,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兖王虽然已经伏诛,荣昌和荣妃也已自戕,但朝野上下不知还有多少兖王的余孽还未落网,扫清兖王余孽就成了眼下的重中之重。 顾偃开这个殿前司都指挥使要坐镇皇城,守护官家和皇后的安危,这事儿就只能交到顾二的手上,毕竟顾二是一举粉碎兖王阴谋的最大功臣之一,立场分明,绝对不可能同兖王有所牵连,这差事自然也就落到了顾二和赵宗全从禹州带来的一众亲信们的头上。 除了扫清余孽之外,对有功之臣的封赏也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之一,毕竟那些冒死勤王救驾的将士们,都是一个个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才得以拨乱反正,从兖王手中救出了官家和皇后,可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封赏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如今的大相公韩章和礼部、户部、兵部的大臣们的头上。 只是这次叛乱牵涉颇广,立功的将士不少,统计需要时间,商量如何封赏更加需要时间。 还没等封赏下来,嘉佑帝就病倒了,据太医说,是受了惊吓,心神波动太过剧烈,加之嘉佑帝本来身体就不好,五脏六腑皆已开始衰竭,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被正式册封为太子的赵宗全日夜守在嘉佑帝病榻之前,嘘寒问暖,伺候汤药,亲自照顾嘉佑帝的饮食起居,从不假手于人,将孝子的形象彻底立了起来,朝中诸公对这位刚刚上位的太子也愈发满意,虽说血脉同嘉佑帝稍微远了一些,但也是太宗嫡系,又这般纯孝,实在难得。 好在臣工们还算得力,不到旬日功夫,关于此次勤王救驾,镇压叛逆的封赏就大致罗列了出来。 “就是那王茜儿的封赏,臣等商量了许久,始终没能拿出一个定论来,不知陛下有何高见?” 嘉佑帝虽卧病在床,但并非是昏迷不醒,只是浑身酥软无力起身而已,更没有心力处理政事。 “王茜儿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却甘冒矢石,救国家于危难,如此勇气,实在可嘉!必须重赏。”躺在床上的嘉佑帝感慨着道。 床榻前韩章拱手道:“陛下圣明,只是王茜儿乃是女子,我朝从未有过女子封官的先例,臣等的意思是,不如多给些金银财宝、田地庄子?” 嘉佑帝沉默了一会儿,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率真直爽的小姑娘的身影,想起那日那浑身浴血的模样,想起太医说其身上受创十余处的震惊,沉声道:“勤王救驾,如此大功,若是只赏赐田地银钱,岂非显得朝廷吝啬?” “国泰永安,天下太平,就封王茜儿为永安郡主,再赏她一座郡主府,多给几个庄子,其他的赏赐也不要吝啬,你们先列个章程出来,再由皇后定夺就是!” 王茜儿终究是女子,交给曹皇后来处置,倒也顺理成章。 “微臣遵旨!”韩章拱手领命,不再打扰嘉佑帝养病。 韩章同礼部、户部那边商量过后,请示过曹皇后和太子之后之后,由赵宗全代替官家在封赏的诏书上加盖了玺印,封赏的旨意便正式发放下去。 宁远侯顾偃开领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差遣,总领整个殿前司,负责皇城的守卫工作。 顾廷烨则接手了神卫军,受封云麾将军,神武卫上将军,都指挥使,暂领城防营,负责追剿兖王余孽,不过二十几岁,就官至从三品。 父子二人一内一外,整个汴京城的兵马,竟有一半都握在他们手中,一夕之间,顾家就一跃成为汴京城最顶尖的勋贵,也成了如今汴京城里里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尤其是顾二,早在年初淮西平叛之时就声名鹊起,浪子回头的名声早已传遍东京,而今又立下如此大功,而且传闻顾二同太子父子二人早有交情,而且还关系匪浅,便是顾二一路自禹州护送太子父子二人来的东京…… 往日这位人送雅号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的汴京第一纨绔,如今却成了汴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当然了,传闻嘛,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还有其他种种传闻在东京城内不胫而走,尤其是顾家嫡系的那几个妇人,小秦氏和四房五房的大娘子,顾家五房的大娘子被兖王一剑刺死,四房的当时就被吓得尿了裤子,差点没疯掉,小秦氏被兖王砍了一剑,差点没死掉。 小秦氏和顾家四房五房两个大娘子的遭遇,也让满东京城的官眷们对顾家生出几分惧意来,小秦氏嫁到顾家也有二十几年了,还给顾侯爷生了儿子,可饶是如此,在所谓的家国大义面前,还是被无情的抛弃。 当时在场的官眷不在少数,这事儿就算朝廷想瞒也瞒不住。 人们感慨顾偃开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同时,也不禁感慨其冷酷和无情。 可饶是如此,想把自家女儿嫁到顾家的仍不在少数。 正如顾二在原剧里说的那般,只要是热灶,便是盛夏六月,正值酷暑,也有人上赶着来烧。 不过说起近日东京城里风头最盛的,非但不是从一个冷门宗室一跃成为当朝太子,一国储君的赵宗全,也不是正如日中天宁远侯府,更非兵变逼宫,软禁官家,祸乱宫廷的兖王,更不是一大家子男女老少几十口子人悉数被杀,一个不剩邕王一家。 而是以女子之身,亲冒矢石,冲锋陷阵,一马当先,勤王救驾,斩杀叛军数十,功勋卓著,被官家圣旨封为永安郡主的王茜儿。 王茜儿所在的王家既非世家,亦非豪族,不过是因为出了个状元郎,这才进入世人的视线之中,状元虽然罕见,但每隔三年总是会有一个,在那些真正如日中天的世家大族眼中,并不算什么。 甚至在王重中状元之前,王家不过是扬州一普通农家而已,可正是因为前后反差如此剧烈,再加上王茜儿女子的身份,才更加吸人眼球,惹人议论。 平民出身,却受封郡主,可谓是一步登天。 知晓王茜儿在盛家养伤,册封的圣旨便直接送到了盛家。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宣旨的内官宣读完圣旨之后,立马捧着圣旨,笑脸盈盈的同王茜儿道起了贺。 王茜儿还有些晕乎乎的没回过神来,还是盛紘,冲着内官拱手一礼,然后笑脸盈盈把一包银子塞到内官手中说道:“这孩子到底年纪小了些,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来,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无妨!”内官接下银子,脸上笑容更甚:“一应封赏,皆已送到了郡主府,这是单子,郡主可随时前去接收!” 王茜儿至今还有些晕乎乎的,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成郡主了!还得了无数赏赐。 盛紘看向王茜儿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回过神来之后,捧着圣旨,王茜儿同盛紘告罪一声,立马就拉着明兰急匆匆的跟着宣旨的内官往官家赏给她的郡主府而去。 王茜儿的郡主府也在西城,就在金水河边上,距离盛家所在的积英巷并不算远。 二人到了郡主府,早有内官管事在郡主府上恭候多时。 郡主府占地极广,加起来能有十几亩,光是花园就有好几个,后花园还有个小湖,据管事的说这湖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水都是从金水河里引进来的。 晚上,二院正厅里,看着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各种奇珍异宝,几乎都快把王茜儿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回神了!”看着旁边咧着嘴嘿嘿傻笑着的王茜儿,明兰差点没翻白眼,这才伸手在王茜儿眼前晃了晃。 “婶婶!”王茜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明兰,立即开心的上前挽住明兰的胳膊。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明兰没好气的道,纤纤玉指在王茜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王茜儿嘿嘿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 目光一转,看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王茜儿不是没有见过这些所谓的奇珍异宝,但家里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虽然王重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但两人到底只是叔侄,不是亲父女,王家的东西大多都是王重挣来的,可现在屋里这些东西,外头这座宽敞的 “我的郡主大人!”明兰没好气的道:“别光顾着激动,也该想想怎么把郡主府好好归置归置了!” 王茜儿闻言俏脸一苦,顿时就耷拉下去,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抬起头摇着明兰的胳膊笑嘻嘻的道:“这不是有婶婶在呢吗!” “你都十四岁了,也该学着自己管家了!”明兰拉着王茜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伱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婶婶总不能帮着你管一辈子家吧!” “我才不嫁人呢!”王茜儿脑袋一扬,有些小傲娇的道:“叔父说过,我是咱们王家的顶梁柱,怎么能嫁人呢!”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明兰微笑着道。 王茜儿却道:“我现在是郡主了,将来可以招个赘婿,当我的郡马!” 明兰那明亮的眼珠子微微一转,话音也随之而变:“那你就更该学着管家理事了,这偌大一个郡主府,还有那么多庄子、铺面,要是打理不清楚,被手底下的人欺上瞒下的糊弄,把本该属于你的银子揣进他自己的兜里,你能受得了?” 王茜儿立即摇头:“这不是还有婶婶呢吗!婶婶可是盛家老祖母亲自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这点小事儿对婶婶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看着死皮赖脸赖着自己的王茜儿,明兰不禁哑然失笑。 “你个小妮子!” “对了,婶婶,你等等!”王茜儿俏皮一笑,转身便在满屋子装满金银珠宝的箱笼里翻找起来。 “找什么呢?”明兰问道。 王茜儿俯身在一堆金银珠宝里细细翻找起来:“我记得白天的时候还看见有一盒大东珠来着!放哪儿去了。” 明兰伸手指着靠墙的一张桌案道:“我记得好像是放在一个檀木小盒子里头,是不是那个?” “是吗?”王茜儿走过去将盒子抱起来打开,惊喜的道:“还真是!” 话音刚落,人已经抱着檀木盒子跑回明兰身前,将盒子整个塞到明兰怀里。 “这东珠就孝敬婶婶了!就当是聘请婶婶替我打理郡主府可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嬉皮笑脸的王茜儿,明兰也是拿她没辙。 明兰正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见王茜儿学着王重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小脑袋微微扬着,洋洋得意的自言自语:“想不到我王茜儿也能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永安郡主!这名号可比母大虫好听多了!” 第409章 嫉妒让人疯狂 “孙儿拜见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小长栋年岁不大,却偏爱学大人模样,给盛老太太请安时,也是躬身拱手作揖,配上他那小小的身量,头上顶着个两个小角,瞧着倒是颇为有趣。 “无须多礼,快坐吧!” “多谢祖母!”小长栋施然走到如兰身侧坐下,如兰往里便是墨兰。 “祖母,怎么不见六姐姐和茜姐儿?”小长栋到底年纪还小,这几日又日日同明兰和王茜儿呆在一块儿,如今在老太太屋里骤然没见到明兰,不免有些疑惑。 盛老太太微笑着道:“昨日官家下旨,封茜姐儿为永安郡主,还赏了她一座郡主府,听说还有许多珍宝,田庄,你六姐姐昨日就随茜姐儿一道去接收了,估摸着如今正在清点。 对了,栋哥儿日后见了茜姐儿,可不能再喊茜姐儿了,要喊郡主才是。” 盛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补了一句。 “孙儿知道了!”长栋拱手应是。 “难怪今日一早不见茜姐儿……不见郡主的身影,昨日她还说要教我她最拿手的梨花枪呢!” “茜姐儿……永安郡主向来说话算了,她既说了要教你,就断然不会食言,不过是多等几日罢了!” “五姐姐说的极是!”长栋冲着如兰拱手道。 长栋不知道的是,和他隔了个如兰的墨兰,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手里的帕子被攥的紧紧的,眸光明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可瞒不过一直在旁边留意墨兰脸色的如兰,如兰向来看不惯墨兰,平日里有事没事儿总是和墨兰对着干,只是耿直没心机的如兰,怎么会是心机深沉、伶牙俐齿的墨兰对手,二人的针锋相对,多是以如兰落败吃瘪而收场。 见此情形,当即便道:“咱家六妹妹这运气真是没的说,嫁了个如意郎君不说,如今又成了永安郡主的婶婶,连带着咱们家都跟着沾光了呢!” 尤其是想着王茜儿叫自己姨母时候的样子,如兰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 往日里,盛家虽也是官宦之家,但盛紘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王若弗的娘家随着王老太爷的离世,声势也大不如前,虽还有些姻亲姑旧在汴京,但放在遍地勋贵的汴京城里,还真算不上什么,往日里便是去外头参加那些品茶插花的雅集,马球锤丸的聚会,也说不上什么话,还得看人脸色行事,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替家里招灾惹祸。 便是嫡出的大姑娘嫁了个勋贵中居于末位的伯爵府,也被人说是高攀,平日里在袁家也没少受那个刻薄婆母的气,奈何自家较之忠勤伯府尚有不少差距。 如今多了个郡主外甥女,如兰顿时就飘起来了,脑中已经脑补起日后在哪家马球锤丸的聚会上,旁人郡主郡主的叫着,可这位尊贵的郡主走到自己跟前,恭恭敬敬喊自己姨母时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人脸上丰富的表情,如兰就忍不住想乐,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愈发灿烂。 盛老太太同如兰的关系其实一般,老太太不喜欢如兰的蛮横,但又颇为中意如兰的直爽伶俐,没心机。 眼见如看笑容如此灿烂,老太太似乎也受了感染,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听着如兰口中蹦出的那一句比一句刺耳的话,要是平时,墨兰早就开怼了,可现在是在寿安堂,在盛老太太跟前,尤其还是和明兰有关的话题,谁不知道明兰是老太太的心尖肉,墨兰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脸色一阵变化后,起身强挤出微笑福身礼道:“祖母,墨儿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既然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歇息吧!”盛老太太眼明心亮着呢,如何看不出墨兰的心思,只是她素来不喜墨兰的性子,好的没学到,偏将她生母林噙霜的那一套学了个彻底,而且墨兰到底也是盛家的姑娘,盛老太太虽然偏疼明兰一些,可若不是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也不屑去挑这些小辈的错处。 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如兰看着墨兰被气的脸都绿了,差点没忍住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林栖阁,看着墨兰气冲冲的走进来,林噙霜捏着帕子走到墨兰身旁坐下,倒了杯热茶,问道:“怎么了我得儿?哪个不开眼的又招惹你了?” “还不是如兰那个小贱人,不就是一个郡主吗,值得她那么巴结!”墨兰气冲冲的埋怨道。 林噙霜一楞,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当即捉着墨兰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儿,人家刚刚立下大功,现在是官家亲自下旨册封的郡主,连太子都得念着人家的恩情,风头正盛,咱们没必要这个时候去和她们怄气。” “不就是个郡主吗!又做不了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墨兰不屑的道。 “是是是!”林噙霜笑着安慰道:“区区一个郡主而已,除了名头,别的什么也没有,而且就她那性子,舞枪弄棒的,哪家公子瞧得上那样的姑娘,连我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母女二人明着是说如兰,可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转到了王茜儿的头上,话里话外,透着的那股子酸气就算在林栖阁外边也能闻得到。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们都高攀不上!”墨兰紧紧攥着拳头,撂下狠话。 林噙霜冲旁边使了个眼色,夏雪娘见状当即心领神会,将伺候的女使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口。 “我的儿,伱可得抓紧了,上回拒了你爹爹,已经惹得他不喜了,如今明兰那死丫头又撞了大运,赶上个被封郡主的外甥女,只怕那王重也会因此得到提拔,卫恕意那个娼妇又是一心站在王氏那贱人那边,到时候在这盛家之中,就更没有你我母子的立锥之地了。” 也得亏林噙霜在盛紘心中还有分量,不然的话,只怕早就被盛紘打入冷宫了,哪里还能如以前一样占着林栖阁。 虽说如今不能同王氏分庭抗礼,但林噙霜手底下还是又重新笼络了一批人了。 “那吴大娘子近日正满东京的带他家六郎相看人家呢,梁家是侯府,如今虽不如宁远侯府那般显赫,但在这东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家财万贯,梁六郎又是幼子,虽说没法儿袭爵,但就算将来分家了,也一定能分到一份厚厚的家产!” “阿娘,我知道我知道!”墨兰被林噙霜说的烦了,当即便不耐烦的道:“这些车轱辘话你来来回回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好好好!娘不说了!娘不说了!”眼瞅着女儿没了耐心,林噙霜也很识趣的不再说下去,到底在后宅混了这么多年,林噙霜的眼力见可不是王若弗和如兰能比的,知道墨兰心里正因为王茜儿的事情憋屈着,也就不再在墨兰的‘伤口上撒盐’。 安慰了墨兰一阵,眼瞅着墨兰的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林噙霜这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道:“墨儿,你哥哥是个不成器的,你爹爹也靠不住,娘这辈子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可千万要给娘争口气啊!” 墨兰道:“阿娘以为我不想吗?可现在我连家门都出不去,见不着梁六郎,任凭我本事再大,施展不出来有什么用!” 自打宫变之后至今,王若弗和盛紘就紧门闭户,不许自家儿女出门闲逛,连长枫都被禁足在家里读书,墨兰同如兰姐妹俩已有许久未曾出门了。 林噙霜道:“你爹爹是个靠不住的,他给你挑的那些人,不过是在那群家境贫寒的举子里挑挑拣拣罢了,上回那个文炎敬,不过寻常农户出身,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在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是嫁了过去,不知还要跟着吃多少苦!” “要是遇上个上进的也就罢了,熬上个十几二十年或许还有出头的机会,可要是遇上个不知上进的,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 不得不说,王重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还是挺有效果的,若是依着原剧情,此时的墨兰早已是梁六郎的妻子,而林噙霜,则被盛紘一顿板子后,死在了庄子上,可如今明兰打去了宥阳,就直接出嫁了,倒是让林噙霜逃过一死。 一饮一啄,倒也颇为有趣。 只是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自己找死的人,尤其是那些自以为聪明,把旁人都当做蠢材的人,林噙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今明兰已经是王家人了,还得忙着帮王茜儿处理郡主府的一干事宜,自然也就没时间理会盛家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因为王茜儿的缘故,墨兰和林噙霜这对母女心中的好胜心被彻底激了起来,非要让墨兰的将来的夫家压过明兰和王若弗的两个女儿一头不可。 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这对母女已经开始谋划着怎么让墨兰勾搭永昌侯府梁家的六郎梁晗,好嫁去侯府当大娘子了。 不过明兰就算知道了,也定然不会阻拦,甚至说不得还会出上几分力,毕竟当年林噙霜对自己生母和幼弟做的那些事情,明兰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瞅着秋天过去,冬日来临,天气也越来越冷。 嘉佑帝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在十月下旬的第一个雪夜里,撒手人寰。 临终前留下遗诏,让太子即位,丧事也无须大办,至于守孝,也是以日带月,一切从简,不可影响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边境内外,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都自发挂起了白皤,不少年岁稍长的百姓,跪在自家门口,朝着皇城的方向,痛哭流涕,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嘉佑帝在民间的威望。 二十七日后,冬月下旬,太子赵宗全在曹皇后和大相公韩章等一干重臣的拥护之下,登基称帝,改国号为熙宁。 却不想赵宗全刚刚即位不久,广南路那边的交织、大理几国在边境派出大军压境,已然占了广南一州十余县,似是早有图谋。 赵宗全刚刚即位,屁股都还没坐热,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来,加之嘉佑帝刚刚身故,尚在国丧期间,底下不免闹出不少别的声音来。 远在泉州的王重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子厚怎么看这事儿?”知州陈浚急匆匆来找王重,商量对策。 王重笑着给陈浚倒了杯茶,说道:“战事发生在广南,和咱们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就算是广南全部陷落了,一时半刻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 陈浚闻言却皱着眉头盯着王重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子厚,这可不像你!” 王重道:“明公觉得,大理、交趾几国,国力同我朝相比如何?” “萤火之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陈浚道。 “既如此,那明公还担心什么?”王重笑着道。 陈浚有些担心的道:“如今我大宋四面群敌环伺,北有契丹辽人,东北有女真蛮夷,西北有西夏羌人,西有吐蕃,西南还有大理、交织等诸多小国,去岁淮西刚刚经历一场民乱,如今先帝又驾崩了,新帝初登大位,就怕其余诸国有样学样,届时只怕朝廷难以应付啊!” 王重却道:“明公所虑也不无道理,只是咱们这位新官家刚刚即位,正是要杀鸡儆猴,树立威信的时候,这时候有人跳出来当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杀鸡儆猴?”陈浚一愣,不自觉便点了点头。 随即却皱着眉头冷静的分析道:“交趾、大理国小力弱,兵将不多,休说我朝了,便是如今四分五裂的吐蕃,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几个小国跳了出来,想从咱们身上啃一块肉下来,只怕这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王重笑着道:“所以朝廷这次定会以雷霆之势,扫平南边的动乱,以震慑宵小!” 陈浚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随即道:“只是近期咱们那些往南洋去的海商们,会不会受到波及?”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王重道。 陈浚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着道:“多事之秋啊!” 第410章 母女闲话 年关未至,东京那边的调令就送到了泉州,陈浚迁为福建路诸州水路计度转运使,授太中大夫,暂兼泉州知州,掌泉州诸事。 而王重,则因永安郡主之故,被官家下旨调回东京,直入三司,迁为盐铁副使,专司盐务之事,授中大夫,官至从四品,其实王重早已官居五品,如今再升一级,倒也不算太过突兀,毕竟他在泉州做出的那般功绩,朝中诸公们皆是有目共睹。 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让泉州的财赋连年增长,而且还是翻倍的增长,吸引流民入境,鼓励开荒垦田,这一切的一切,这是不争的事实,谁也遮掩不过去。 加之又有王茜儿勤王救驾的大功,顾二这位在新帝跟前正当红得令的宠臣帮忙说话,自然没有那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王重使绊子。 “明儿,你和姑爷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你这肚子怎么还不见有反应?” 盛家靠西北角落的一处偏院中,明兰正帮着卫恕意一块儿给长栋缝制衣裳,已经快九岁的长栋身子日渐拔高,以前的许多衣裳都小了穿不了,自然只能做新的,好在盛家家境殷实,不缺银钱不了,卫恕意手里不但有盛紘给的几处产业,还有明兰和王重私底下给的孝敬,卫恕意和小长栋的日子过的虽说不上尊贵,但却也十分体面。 听着生母关心自己的话,明兰俏脸一红,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官人说我年岁太小,还不适合生孩子,说是等再过两年再说。” 卫恕意一愣,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明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道:“你官人是个好的,知道心疼伱,可他心疼你,你也得心疼心疼他,有些事情,他虽然没说,但你作为媳妇,得替他考虑。 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父母早逝,王家在他这一辈里,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如今他年岁也不小了,寻常男子,十七八岁便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他如今都二十六七了,又无庶子,也是时候该要个儿子了。” 明兰道:“其实祖母也同女儿说过,可要孩子这种事情不是女儿一厢情愿就能有的!” 卫恕意道:“茜姐儿家的旭哥儿,不就是你官人的庶子,过继给你嫂嫂的吗,可见你官人的身体肯定没有问题,倒是你······” “阿娘!”明兰忙捉着卫恕意的手解释道:“女儿的身体好着呢!你家姑爷不知给看过多少次了。” 卫恕意道:“姑爷医术通神,他看过的自然没问题,我是说叫你主动一些!” 明兰早已成了人妻,不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自然听懂了卫恕意这话的意思,可也正因为听懂了,才羞红了脸颊。 “阿娘!”明兰跺了跺脚,再度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去。 卫恕意却扒拉着明兰的香肩,将人拨了回来:“都已经是当大娘子的人了,有什么可害羞的,这事儿你得放心上,等姑爷到了东京,就赶紧先拉着姑爷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再说其他。” “娘,女儿知道了,知道了!”明兰捉着卫恕意的手道:“我一定赶紧给官人生个大胖小子,好继承王家的香火,好让官人对九泉之下的公公婆婆有个交代!” “你知道就好!” “对了,阿娘,听说栋哥儿现在是在二嫂嫂娘家的学塾里读书?”明兰赶紧转移话题。 长栋的学业和前程,同样是卫恕意心里最关心的,一说起这个,卫恕意的脸上露出笑容,颇有些感慨的道:“你二嫂嫂是个心善大度的,自打庄学究走了以后,就把栋哥儿介绍到了她们海家的学塾里,跟着海家的哥儿姐儿们一块儿读书,这些时日,栋哥儿长进不少呢!” 庄学究到底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自打长柏中了进士之后,就同盛紘请辞,带着家小回扬州颐养天年去了。 明兰道:“海家家风严谨,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清流世家,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算算时间,二嫂嫂好像快生了吧!”明兰想了想,忽然说道。 “已经快九个月了,差不多了!”卫恕意道,如今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简陋,哪像后世那样,定期产检,精准的预测产期,如今这种条件,孕妇受外界刺激而影响生产时间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只能估算出一个大概的时间来。 “阿娘,你说二嫂嫂生的是个小侄儿还是小侄女儿呢?”明兰好奇的问道。 卫恕意一本正经的道:“我瞧你二嫂嫂那肚子尖尖的,瞧着像个儿子!” “这也能看出来?”明兰有些不敢相信。 卫恕意当即给明兰科普起来:“我也是听那些有经验的妇人们说的,生产的时候,只要胎位是正的,先出来的往往都是脑袋,所以孩子在妇人肚子里的时候,是倒过来的,脑袋在下,双足在上,而男孩儿的脑袋普遍要比女孩儿的大一些······” “是吗?”明兰将信将疑的问道。 卫恕意道:“都是听那些老嬷嬷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不过我怀栋哥儿的时候,肚子最大的时候,好像还真是尖的!” 母女俩就从肚皮的形状和胎儿的性别,一直说到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产后的恢复,如何照料新生的幼儿等等。 直到看到长栋鼻青脸肿的回来,眼眶里盈着泪花,却强忍着没哭,这才赶忙捉着长栋追问:“不是跟郡主练枪去了吗,怎么成了这样?” 长栋扁着嘴道:“我和郡主切磋,不小心受的伤!” “哎哟哟,快让娘瞧瞧,疼不疼啊!”卫恕意立即将长栋拉到身边,仔细查看起来。 “我没事儿阿娘,一点都不疼!”长栋一脸坚定的道,说完还故意挤出个笑脸来。 看着鼻青脸肿的长栋,卫恕意心里那叫一个心疼,赶紧吩咐小蝶去取药膏。 长栋忙道:“不用了阿娘,刚才郡主给我擦过药了,说是姐夫特制的跌打膏药,药效很好,休息一晚上就没事儿了!” “茜姐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明兰却摇头道,随即看着长栋,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这混账小子又调皮了!”卫恕意白了长栋一眼,没好气的道。 长栋吐了吐舌头,没敢辩解。 随即就听卫恕意抱怨道:“自打你跟着老太太去了宥阳,这小子的性子也就跟着野了起来,没少调皮捣蛋,挨了你爹好几顿揍!” 明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长栋。 “阿娘!”小长栋却被卫恕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有些扭捏。 见着这一幕,明兰愣了片刻之后,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灿烂,由心底里透着开怀。 “小孩子嘛,调皮一些很正常,尤其是栋哥儿还是男孩儿,就是要调皮捣蛋些!”明兰幼时过得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比起来自然算是好的,可在盛家之中却算不上什么,尤其是父亲盛紘,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到一次,明兰自小更是被卫恕意教的远比同龄人要成熟。 尤其是经历过卫恕意难产险些丧命的事情之后,一夜之间,明兰就成长了很多,自此也变得处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起来,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又给生母和幼弟带来麻烦,给盛老太太添堵。 说着明兰揉了揉长栋的脑袋,温柔的笑着说道:“只要栋哥儿的学业没有落下,过的轻松自在些也好!” 卫恕意叹了口气,看着明兰有感而发:“是啊!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奢求,就希望你们姐弟两个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一辈子!至于出人头地什么的,随缘就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明兰也感慨着道。 母女俩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卫恕意忽然话音一转,问道:“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你们今年打算在哪儿过?郡主府?” 明兰道:“想来官人的调令送到泉州之后,收拾几日,也该动身北上了,只是如今各地都在下雪,道路艰险难行,不知何时才能抵京,且再看看吧!” 卫恕意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感慨着道:“也不知你姨母如今在泉州怎么样了?” 明兰微笑着抓着卫恕意的手道:“阿娘放心,姨母在泉州且好着呢!如今跟着淑兰姐姐一道开了染布坊,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银子赚的盆满钵满,这回儿估计待在泉州乐不思蜀,都不舍得回扬州去了。” “对了,信哥儿最近如何了?”卫恕意再度问道:“也不知他在军营里呆的习不习惯?有没有受欺负?” 明兰道:“有顾二哥照料,在军营里头,哪里有人敢欺负他!” “战场上刀剑无眼!”卫恕意有些担心的道:“他一个小娃娃!哎!” “听顾二哥说,官家有意让他跟着甘老将军带兵南下!”明兰忽然说道:“如今已经开始筹措粮草军械,顾二也日日跟着甘老将军在西郊大营练兵,估摸着等过了年就要出发了!” “什么?”卫恕意急忙问道:“那信哥儿呢?他也跟着去?” 明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信哥儿如今在顾二哥帐下听用,顾二哥都去了,他焉有不去之理。” “不行不行!”卫恕意立马急了:“他才多大,怎么能跟着去打仗呢!” “就怕信哥儿自己非得跟着去!”明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打仗是大人的事情,他一个小娃娃,跟着去干什么?”卫恕意不解的道。 明兰话语间透着无奈:“说来这事儿和茜姐儿还有些关系!” 卫恕意问:“怎么又和茜姐儿扯上关系了?” 明兰道:“在泉州时,信哥儿和义哥儿都跟着茜姐儿一块读书习武,义哥儿的年纪小一些,同旭哥儿差不多,倒是还好,可信哥儿这个年纪,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在泉州时便处处都被茜姐儿压着,如今到了东京,茜姐儿立了大功,被封为郡主,一下子扬名天下,可信哥儿却只得了个小小的虞候,心中难免生出不服!” “这可怎生是好!”卫恕意顿时急了。 明兰却道:“其实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卫恕意不解的看着明兰。 明兰忙解释道:“信哥儿读书不成,只跟着官人学了一身的武艺,将来若是想搏个前程出来,除了参军之外,别无他路,可军中晋升本就艰难,若是再无功勋,那就更别说了。 南边的大理和交趾只是小国,国力不强,兵力也不多,想来不会有太多危险,而且以顾二哥同官人还有二哥哥的关系,若是信哥儿跟着他一块儿南下,顾二哥定然会多加关照,不会让信哥儿涉险!” 卫恕意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摇头自嘲道:“是我关心则乱了,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便是茜姐儿的郡主之位,不也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嘛!” “阿娘是信哥儿的嫡亲姨母,关心信哥儿的安危自然理所应当。” “也罢!”卫恕意却好似忽然看开了一样:“儿孙自有儿孙福,雏鹰总要展翅,才能翱翔于天穹!” 其实卫恕意本身就是个目光颇为长远的人,只是原本性子有些软弱,以为不争就能保全自己和明兰,却不想被林噙霜逼的在阎王殿里走了一早,打那以后,卫恕意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就算你不争,可只要你得了便宜,别人就会将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凛冽的寒风一刻不停的从北边奔袭而来,越过黄河,将冷意持续不断的送入中原大地。 临近年关,明兰的事情也多了起来,自然不好日日都往娘家跑,尤其是官家赏赐王茜儿的那两座庄子,以前是富昌侯荣家的,如今换了主人,明兰自然也要管起来,不能放着不理会。 还有扬州送来的账册,泉州和金陵送来的分红,明兰也只能拉着不情不愿的王茜儿一同处理。 第411章 回京 重聚 大雪漫天,大地早已披上了一层银妆,银装素裹显得分外妖娆。 漫天风雪之中,一个车队正在被积雪覆盖的官道上徐徐前行。 四驾马车,十几个骑在马背上的汉子,皆穿蓑衣,配长刀,头戴范阳毡笠,分布在马车前后。 马车前,一匹肋条分明的黄骠马上,王重头上戴着一顶范阳毡笠,不似旁人般戴着手套,而是赤着双手,马背一侧挂着一对裹在皮囊中的铁锏,腰间悬着布囊,披着一定玄色的大氅,乃是用黑熊的皮毛硝制而成,十分保暖。 “三爷!”余初二自前方打马来到王重身边。 “如何了?”王重问道。 余初二勒转马头,与王重并排而行,说道:“五里之外便是驿站!” 王重抬眼看了看有些昏沉的天色,感慨道:“看来今晚不用露宿野外了。” “通知下去,加快速度,早点赶到驿站,早点吃上热汤饭!” “诺!”余初二拱手领命,当即打马快行。 “叔父,咱们还有多久能到东京啊?”旁边的王旭扭头看着王重问道。 “十天半月吧!” 王重也不敢说的太笃定,若只是他一人的话,轻装简行,快马加鞭,五六日便能赶到东京,奈何如今还带着家眷,这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来到鲁地,王重的脑中不自觉便浮现出在麦香村那几十年的回忆,姜红果和几个儿女的面容也不断浮现,竟颇有种故地重游之感。 “还要这么久啊?”王旭耷拉着脸,有些颓丧的道。 王重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么点苦就吃不了了?” 王旭只觉得后背一寒,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哼!”王重轻轻一哼:“你小子别给我耍花招,小心我给你丢到斥候队里去!” “啊?”王旭脸色愈发难看。 要说王旭这小子其实品性并不差,毕竟自打记事以后,就时常被王重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只是这小子有些懒散,没什么上进心,不过上进心这东西可以没有,但本事不能不学,毕竟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完全是两码事。 这小子心里虽然不大乐意,但也不敢和王重作对,毕竟王重可不是他母亲,王重可不会惯着他,说罚那是真的罚! “叔父!我最近可没偷懒!”王旭赶忙解释。 “知道你没偷懒,不然伱以为你还能这么悠闲的骑在马上吗?” 王旭不敢再说什么,忙侧过头,专心赶路。 王重道:“京东路境内地形复杂,多山林险处,因此也多山贼匪口,盘踞山林,劫掠过往商客,咱们人数不多,又带着家眷细软,正是这些匪寇们最好的目标。” “这大过年的,那些山贼盗匪们难道不要过年?”王旭问道。 王重道:“既是山贼匪寇,自然都是不事生产,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无本买卖,要是不劫掠,他们哪来的钱粮过年?” 王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为何官府不派兵剿匪呢?反倒是任由他们劫掠?” “剿灭一批,又有新的一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盗匪这东西,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禁不绝的,只要人心中有贪欲,想要不劳而获,就会有盗匪。 如今是聚啸山林的强盗,盘踞水路的水贼,到了二十世纪,就是持枪抢劫的悍匪,便是到了新世纪,靠着偷摸过活,行那断子绝孙事的也并非没有。 “其实盗匪之中,也不全是坏人,也有一些是迫于无奈,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只能上山落草,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如今不是太平盛世吗?怎么还会有被逼无奈上山落草的?”王旭不解的问。 “若当真是太平盛世,去岁淮西就不会掀起规模那般大的叛乱了。”王重道。 王旭仍旧疑惑:“叔父不是说,是弥勒教的妖人蛊惑百姓,这才掀起叛乱的吗?” 王重解释道:“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弥勒教推波助澜,但要不是当地的官员同地方大户勾结,把百姓剥削的太狠了,百姓又怎会轻易被蛊惑?” “除非是那些天生便喜欢好勇斗狠的强人,不然的话,若是能够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造反的事情。” “就比如你,要不是我逼着你,你愿意读书习武?” 王旭被王重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侧过脑袋,避开王重的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 虽紧赶慢赶,但到底还是没能在除夕前赶回汴京。 王重一行人赶到开封府时,已经是初五了,待到初六,才回到汴京城。 听说王重一行人到了家门外,明兰和王茜儿赶忙匆匆从盛家赶回郡主府。 “嫂嫂!旭哥儿!” “弟妹!” “婶婶!” 王茜儿也赶忙上前和母亲还有幼弟打招呼。 “你这丫头,也太胆大包天了,一个姑娘家,同人家厮杀,也不怕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一见面并不是王茜儿预想中的母慈子爱的情形,而是王李氏的一番数落。 “啊娘!”王茜儿拽着王李氏的手撒娇道:“女儿这不是没事儿吗,而且还被先帝封为郡主,怎么也算是光宗耀祖,给咱们家脸上增光了吧!” “那是你运气好!谁敢保证,你下回还能有这样的运气!”王李氏没好气的道。 “什么叫运气好!”王茜儿当即辩解道:“我那是笃定了逆王不能成事,想着顺道跟着顾二叔捞点功劳,没成想一不小心表现的太过优秀!” “哼!”王李氏抬手作势就要去纠王茜儿的耳朵:“你还有理了!” 王茜儿灵活的跟猴子似的,一下子就窜开了,躲到明兰身后,理直气壮的辩解道:“叔父说过,当取不取,反受其咎,而且当时情况危急,官家和桓王就躲在咱家庄子上,要是真叫逆王成了事,咱们家也得受牵连!” 王李氏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在责怪王茜儿,心底其实也是担心王茜儿的安危,怕她受伤,更怕她丢了小命。 王李氏最担心的还是这丫头因着这一次的事情膨胀了,生出傲气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将来迟早有一天惹祸上身。 “叔父说过,他不在,我就是王家的顶梁柱,当时那种情况,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眼瞅着母女二人越吵越厉害,明兰和王旭赶忙上前劝阻,王旭拉着王茜儿,明兰拉着王李氏,却不想旁边也窜出一个妇人,拉着王李氏不停的劝慰。 明兰看着这妇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淑兰姐姐?” 淑兰勉强挤出个笑容,“明兰妹妹!” “淑兰姐姐这是?” 明兰有些懵,王李氏和王旭也就罢了,淑兰怎么也跟着一道来了汴京,而且不是去盛家,而是径直跟着来了郡主府,莫不是······ 不得不说,明兰确实聪慧,一看到淑兰出现在郡主府,心中就有了猜测。 淑兰有些尴尬,毕竟趁着明兰不在偷家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有些勉强。 王李氏见状,赶忙把明兰拉到一旁,解释起来,倒是阴差阳错的叫王茜儿逃过一劫。 旁边的王茜儿大松一口气的同时,这一边,听着王李氏的解释,明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淑兰。 淑兰很是尴尬,只觉得被明兰的目光一扫,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明兰妹妹!对不起!我······”淑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自己自打被王重救出孙家那个苦海之后,就喜欢上了王重? 还是说自己是怎么在王重酒后自告奋勇的去照顾王重,然后被王重当成通房给抱上了床榻,自己欲拒还迎,陪着王重荒唐了一整夜? 明兰看着淑兰,震惊过后,很快就会恢复了平静,毕竟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不过寻常,明兰心里也早有准备,只是明兰没有想到,这第一个会是自己的堂姐淑兰,可想起淑兰那不幸的过往,明兰倒是能够理解淑兰的心,走到淑兰跟前问道:“此事大伯伯和大伯母可知晓了?” “主君已经亲自手书一封,禀明了父亲和母亲!”淑兰道。 “既如此,姐姐便先在家中住下,待改日再去盛家,拜访祖母和父亲母亲!”明兰很快就端正了自己的大娘子的身份。 “只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以前姐姐是明兰的堂姐,可即入了王家门,那明兰便是王家的宗妇大娘子,若有不周全的地方,还需姐姐担待!” 淑兰见明兰并非嫡出拒绝自己入门,当即松了口气,立即表态道:“这是自然,日后妹妹,不,日后大娘子当家做主,淑兰一切都听大娘子的安排!” 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饶是明兰一时之间也有些发懵,不过淑兰的态度还不错,而且王家人丁单薄,明兰早就已经做好了将来替王重纳妾的准备。 “官人呢?怎么不见官人?”明兰左看右看,也不见王重在。 王李氏这才说道:“叔叔去了吏部!让我们先回来!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吧!” 虽说如今正值年假,但各有司衙门还是留有人值守的,虽说王重是领了调令从泉州回来的,但未免落人口实,还是要第一时间先去衙门交接清楚的。 明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王李氏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旋即便见披着玄色大氅王重快步走入屋内。 “官人!” “叔父!” 明兰和王茜儿赶忙迎了上去,福身行礼。 王重拉着明兰的手,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冲着明兰微笑着道:“这几个月我不在东京,累得大娘子费心了!” “官人说的哪里话!”明兰笑着回应。 王重看了看旁边的淑兰,再度道:“淑兰的事情,大娘子可知道了?” “刚刚知晓!”明兰点头道。 王重叹了口气,支走了王李氏和王茜儿他们,只留下他和明兰,才说道:“淑兰之事,是我之过,其实那晚我并未醉倒,只是有些微醺罢了,连朝露都是我自己支走的!” 朝露是王重的通房,金陵人士,因家道中落,被父母卖给了人伢子,辗转到了王家,因容貌生的不错,被王重看中,先是做了王重贴身女使,而后便成了的通房。 明兰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重,不解的问道:“官人并非好色之人,怎会······” 王重道:“我知淑兰心中对我有意,她又是和离过的人,便是再嫁,也难有太好的姻缘,所以才顺水推舟。” 明兰点了点头:“淑兰姐姐可知道?” 王重道:“事后我已经同她说了,不过以她的性子,想来会把这事儿揽到她自己身上吧!” “官人倒是看的透彻!”明兰有些没好气的道,还白了王重一眼。 王重走到近前,揽着明兰,将其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其实方才娘子有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明兰看着王重问道。 王重也毫不心虚的迎着明兰的目光道:“娘子说我并非好色之人这话不对,我又不是木头石头,怎会不好色,若是我当真不好色,又怎会收淑兰入房!” 这话又惹得明兰翻了个白眼:“官人倒是快活了,却也不替妾身考虑考虑,淑兰姐姐是我堂姐,日后我姐妹二人在同一屋檐下该如何相处!” “自然是该怎样就怎样,娘子是王家宗妇,是主母大娘子,日后家中诸事,自然同以前一样,以娘子为尊!” 明兰道:“可若是我和淑兰姐姐闹了矛盾,将来回了娘家,淑兰姐姐同大伯伯和大伯母告状,届时我又该如何面对大伯伯和大伯母,我在盛家又如何自处?” 王重笑着在明兰脸上轻轻一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大的事情也大不过一个理字,只要娘子占住了理,旁人置喙又如何,我王家自己的事情,难道他们还能越俎代庖不成!” 看着王重一本正经的样子,明兰是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些无奈。 第412章 盛紘的打算 郡主府,一处偏院之中,正屋捎间挂着帷帐的床榻之上,云雨过后的夫妻二人依偎着躺在暖和的被窝中,抵御着冬日的酷寒。 依偎在王重怀中,明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在王重怀中的这片刻安宁和平静。 “其实淑兰这次本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回东京的!”王重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明兰陡然睁开双眼。 “其实淑兰是想留在泉州,跟着长松打理船厂和染布坊的,说来她还挺自责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是我非拉着她来东京见你的。” “哼!”明兰没好气的锤了王重一下:“官人要纳妾,我本不该说什么,可官人纳谁不好,非要找淑兰姐姐,到头来为难的还是我!” 王重嘿嘿一笑,抬手握住明兰纤细白皙的柔夷道:“此事确实是我的不是,不过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怎么说?”明兰看着王重,想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王重笑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着茜姐儿的缘故,咱们家可谓是花团锦簇,只怕有些人见娘子日子过得太舒心,心里头既羡慕又嫉妒,如今突然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说不得外人就会以为咱们夫妻俩闹了什么矛盾,我对娘子有了想法,这才特意找了淑兰来给娘子找不痛快!” 王重这一番话,直接惹来明兰一个白眼。 可白眼过后,明兰却忽然俯身居高临下的直视王重的眼睛,说道:“官人,咱们要个孩子吧!” 王重心思一动,明兰的年纪虽说确实不大,可这个时代的女性思维同后世不同,想着这几月明兰待在东京,想必盛家那边定是催促明兰早些替王重生个嫡长子,也好坐稳大娘子的位置。 “要个孩子也好!”王重点头道,虽然明兰这个年纪不是要孩子的最佳年龄,但影响也没有太大,只消好好调理,多多的强身健体,对身体也没太大的影响。 明兰见王重答应,还真有些意外:“官人怎么不再劝劝我?” “当初在泉州时,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想来主意都正,如今既然提出要孩子,定然是已经想好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了,这不是有我呢吗!保管把伱的身体调养的健健康康,喂得白白胖胖的。” 明兰施然一笑,斜了王重一眼!粉拳在王重胸口轻轻锤了两下:“你才白白胖胖的呢!” 王重却嘿嘿一笑,翻身而起,将二人的位置倒转过来。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宛若精雕细琢出来的精致脸庞,王重一时之间,也不住有些意动:“娘子,既然决定了要孩子,良宵苦短,那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嗯!”饶是二人已有将近一年的夫妻之实,可每次事到临头,明兰总是有些害羞,放不开,到底还是年纪太小,经历的太少。 不过这种年纪轻,娇滴滴,羞怯怯的小姑娘,露出这幅欲拒还迎的模样,却是男人最喜欢的,王重虽经历了多个副本世界,但向来自认为自己只是个贪杯好色的俗人罢了,偶尔还会有些曹贼的念头。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明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小桃和丹橘几个早已经习惯了,但凡是主君在家,自家大娘子睡不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的,往日里天天将明兰从床上扒拉起来的崔嬷嬷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小桃!” 听到声音的小桃快步推门而入,走到床前:“大娘子醒了!” “什么时辰了?”明兰睁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好在昨夜睡前王重替她按了一下,不然这回儿起来定然要顶着个黑眼圈不可。 “都快到巳时了!”旁边的丹橘凑过来笑着打趣明兰道。 “啊?都这么晚了吗?”明兰看着两个女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端着盛着热水的铜盆走进来的翠微笑着说道:“主君吩咐了,不许我们打扰大娘子休息,让我们等大娘子自己睡醒!” “官人呢?”明兰起身一边往梳妆台前走一边问道。 小桃道:“主君寅正时分就起了,跟郡主和二哥儿在前院练武呢!” 明兰点了点头,一边让那个三人伺候着她梳洗打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明兰正吃着早饭,却不见了丹橘和翠微的影子,自己身边只剩下一个小桃,不由得问起小桃来。 “主君让丹橘姐姐和翠微姐姐准备礼物去了!”小桃道。 “准备礼物?”明兰问道:“什么礼物?” “送给老爷夫人和老太太的礼物啊!”小桃理所当然的道。 明兰这才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临睡前,王重是说今儿要陪她回一趟盛家,拜访盛紘,顺道看看长栋。 中午,两口子坐马车回了盛家,至于淑兰,明兰觉得这事儿最好还是先给老太太打个预防针再说,别搞得太突然了。 见到王重,盛紘还是很高兴的,同时心底也有些不忿,毕竟王重现如今一跃成了从四品的京官,而且还是管着盐务这样的肥差,手中握有实权,被自己的女婿后来居上走在前头,盛紘这个岳丈心里头自然不免有些吃味。 不过好在盛紘不是那闲着没事儿找事的糊涂虫,知道同王重拉好关系远比吃味不爽更重要,如今王重登门,盛紘自然便要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 王重也放低了身段,对盛紘仍旧如往日般敬重,并未因着自己的官阶比盛紘高了就生出骄纵之心。 盛紘眼瞅着王重登门来拜访,赶忙差人去袁家通知大女儿和大女婿,如今王重可是东京城中的风云人物,王茜儿一介女流,虽被封为郡主,但在旁人眼中,所谓的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难以长久,可王重不同。 状元及第,少年英才,执政泉州,不过区区数年便大放异彩,做出那般功绩,如今又有一个勤王救驾,被封为郡主的侄女儿,同如今正当红得令的顾廷烨更是相交莫逆,对其更有举荐提携之恩,从一州通判,直升至盐铁副使,虽然同王重自身的能力离不开关系,但这其中要说没有顾二这位在官家面前正当红得令,红的发紫的宠臣助力,只怕没人会相信。 如今袁家虽顶着一个忠勤伯的爵位,但这爵位将来是袁家大郎袁文纯的,同袁文绍可没有半点干系,而且华兰都嫁到袁家这么多年了,袁家什么情况,盛紘和王若弗心里怎会不清楚。 若是袁家兄弟二人关系和睦的话,当初在扬州,袁文纯也不会撺掇着顾二同长枫投壶做搏,以华兰的聘雁作为赌注,要下盛家的面子了。 盛紘和王氏虽不喜袁家,但华兰到底是他们俩头生的女儿,幼时跟着盛紘在灵州吃了不少苦,盛紘自然要为华兰的将来打算。 袁文绍如今在城防营当差,去岁逆王叛乱时,被逆王一党关押了起来,倒是逃过了一劫,后来随着顾二等人反攻皇城,倒也立了些功勋,但也只是让他在城防营的位置往上挪了一挪而已。 如今自家最得意的女婿回来,盛紘自然要将大女婿也叫回来,让二人联络联络感情,顺道让王重帮衬帮衬袁文绍。 见过礼后,众人先是去拜见了盛老太太,随即王重同袁文绍跟着盛紘去了书房,留一众女眷在寿安堂里陪着盛老太太说话。 前院书房里,盛紘坐在上首,袁文绍和王重一左一右,分布两边,三人的跟前,尽皆摆着刚刚泡好的热茶。 “这是子厚从泉州带回来大红袍,连制作的法子也是子厚师门秘传,在外头可难尝到。”盛紘笑着道。 所谓师门秘传的制作法子,无非便是炒茶,不同于本朝吃茶讲究的调膏击拂,炒制出来的茶入口微苦,然喝下去之后,口腔之中却萦绕着一股清香之气,颇有些高雅之意,盛紘吃过几次之后,便喜欢上了。 袁文绍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不住点头道:“先苦后甘,回味悠长,别有一番风味!” 王重提起茶壶,给袁文绍续了一杯:“听明兰说大姐夫在城防营当差?” 袁文绍笑着道:“不错,如今在城防营里领了个副指挥的差事。” 王重拱手道:“城防营隶属殿前司,如今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乃是宁远侯,今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赏昔日勤王救驾的一众攻城,顾候晋位柱国,荣宠正盛,大姐夫能在顾候手底下当差,倒是好福气!” 袁文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城防营虽然分属殿前司治下,但相较于殿前司麾下的那些亲军而言,城防营就是后娘养的,干的全都是脏活累活不说,还得受开封府辖制。 “那就借六妹夫吉言了!”袁文绍并不是能言善辩之辈。 王重看着盛紘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然猜出了盛紘的用意,也不等盛紘开口,便率先提起:“在顾候帐下听用虽好,但大姐夫是武将,若是想要晋升,还是在前线搏杀来的更快一些。” “六妹夫言之有理!”袁文绍深以为然的道。 盛紘却道:“话虽如此,可俗话说的好,瓦罐不理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升迁,便是慢些,也好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前程。” 王重有些意外的看着盛紘,难道他把袁文绍叫过来,不是想让自己帮着把袁文绍塞到顾二帐下,一道去南方前线? “岳父此言,请恕小婿不敢苟同!”王重摇摇头后拱手道。 盛紘和袁文绍齐齐看向王重,只听王重道:“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大姐夫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身精湛武艺,满腹韬略,胸中有千川万壑,又岂是那甘于平凡之辈。” “子厚此言何意?”盛紘皱着眉头看着王重。 “而今南方前线战事吃紧,若非此时正值隆冬,大雪封路,朝廷大军早已南下,大姐夫出身勋贵之家,忠勤伯府的爵位和富贵,便是靠着袁家祖先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姐夫胸中有凌云之志,先前偏安东京一隅,乃是因为天下承平,一身武艺无用武之地,如今既有机会,自当抓住,方不负这一身武艺,不负袁家列祖列宗。” “哈哈哈哈!”盛紘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抬手拍着袁文绍的肩膀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岳父大人神机妙算,小婿佩服!”袁文绍先后冲着盛紘和王重拱手道:“六妹夫这些话,正说到文绍心坎上了!” 说着便端起茶盏:“文绍以茶代酒,敬岳父大人,敬六妹夫!” 二人也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共饮一盏。 不等王重动手,袁文绍已经主动提起茶壶,给二人续杯。 “我说今日岳父大人怎么这般反常,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王重摇摇头失笑道。 盛紘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见外!” “你大姐夫随军南下之事,还得劳烦你帮着走动走动!” 王重道:“既是一家人,重自当尽力!” “不过忠勤伯府乃是武勋世家,袁老伯爷也在军中任职,按理说办这事儿应该不难啊?” “此番领兵的是甘老将军,甘老将军乃是军中宿将,戍边数十载,刚刚被调回东京,而且治军颇严,我父亲一直呆在东京,同甘老将军并无交情!”袁文绍颇为无奈的道。 王重点了点头:“正好明日我要去仲怀家中拜访,不如大姐夫随我一同前去吧!” “多谢六妹夫!”袁文绍脸上当即露出喜色,当即起身冲着王重拱手一礼。 王重赶忙起身上前扶住袁文绍:“既是一家人,又何须这般客套,况且若是按长幼齿序来算,该是我向大姐夫见礼才是!” “子厚说的极是,一家人不说两家人!赶紧坐下!”盛紘赶忙拉着两个女婿坐下。 第413章 顾偃开的来意 “哎!” 晚上,正坐在软塌上将脚放在木盆中泡脚的盛紘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流转着,透着几分感慨。 “官人这是怎么了?”王若弗看着盛紘疑惑的问。 王若弗本就没什么心机,不似林噙霜那般长了八百多个心眼子,自然猜不到盛紘为何感慨。 盛紘却忽然道:“你说当初咱们要是把华儿许给王重,是不是就没有今日这许多事了!” 这话说的王若弗一愣,随即脾气就上来了,把脸一横,毫不客气的怼了起来:“官人这是在怪我还是在怪我们王家!” “你这人,经不起玩笑,我就是看华儿在袁家过的不舒心,这才有感而发!”夫妻多年,就王若弗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盛紘的眼睛,虽然王氏说话夹枪带棒,但早已习惯了的盛紘也并没有把王若弗这话放到心上。 “当初袁文绍不也是官人挑的吗!谁知道章氏竟是那般愚蠢,同样都是从她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偏偏只喜欢大儿子,对小儿子弃若敝履,还拖累了我家华儿!” 说着说着,王若弗便不由自主的抹起了眼泪,实在是想起这些年华兰在袁家遭的那些罪,王氏就忍不住心疼,同时也记恨上了袁章氏那个蠢妇人。 “我就是随口一说!”见王若弗哭天抹泪的模样,盛紘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动容,说到底,华兰也是他的女儿,王若弗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一样心疼。 “说来这事儿也是我的不是,只看到了伯爵府的富贵,却忽视了里头的凶险。” 盛紘颇有些自责的道:“其实当初在来东京述职时,子厚就已经提醒过我了,是咱们自己没有重视!” 袁文绍的人品能力自然没的说,比上不足,但比下却绰绰有余,关键袁家还有个伯爵府护着,这也是为何当初王家选择袁文绍,盛紘也没有过多坚持的缘由。 王家在汴京的姻亲不少,当初也确实打探了一番,知晓章氏偏疼长子,但当时章氏对袁文纯的媳妇小章氏也是极为疼爱的,婆媳之间从未闹过矛盾,在外头更是从未有过婆媳不和的风声,这也是当初王家挑中袁文绍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不论是王家众人,还是盛紘,亦或者盛老太太,都没有料到,袁章氏那蠢妇竟然能偏心愚蠢到如此地步。 不仅算计华兰的嫁妆,好像还生怕袁文绍和华兰夫妻感情和睦一样,拼了命的往袁文绍房里塞通房,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那袁章氏还变着法的各种折腾、恶心华兰,似乎还把华兰的一双儿女也给牵连上了,似乎不把袁家两兄弟逼得反目成仇誓不罢休一样。 说起这个,王若弗也是满腹的心酸,女儿在袁家过得不好,被婆婆磋磨,最心疼的不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 “官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若弗带着哭腔,抹着眼泪。 盛紘道:“好在袁家的老伯爷还是明事理的,袁家那位大姑奶奶,也颇通情理,对咱们家华儿都有照拂!” “袁章氏那个老虔婆,跟小章氏那贱人一个鼻孔里出气,就知道作践我家华儿!”王若弗话语中仍带着些许不甘,其实她心中早已后悔了,眼瞅着明兰在王家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上头没有公婆,左近也只一个柔柔弱弱的寡嫂,王家那偌大的产业,更是叫王若弗眼热。 “哎!”盛紘再度叹了口气,脸上的遗憾一闪而逝,只余满脸的无奈。 吃过晚饭,自盛家出来后,天色早已黑了,繁华的汴京城也变成了另一幅同白日截然不同的画卷。 街面上行人往来不绝,诸般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夫妻二人挽着手走在街上,余初二带着车夫驾着马车同小桃几人跟在后头。 “干嘛冷着脸,莫不是王大娘子给你脸色看了!”见明兰似有心事,兴致不高,王重不禁关心的问道。 明兰摇头道:“不是大娘子,大娘子待我还是挺和善的!” “是康王氏?” 下午的时候,康王氏和华兰她们两口子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盛家,康王氏这人就不用说了,除了王若弗之外,整个盛家就没有一个对她印象好的。 明兰点了点头:“就是阴阳怪气的想用长辈的身份刁难我,都被我给挡了回去。” 王重提醒道:“这位康姨母可不简单,伱可得多留个心眼,免得被她给算计了!” “官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明兰自信的道。 王重也不再多说,挽着明兰慢慢的走在市井街头,感受着夜色笼罩下汴京的喧嚣和热闹。 走了没多远,便碰见个卖糖葫芦的,王重拉着明兰上前,直接把人家一整棒的糖葫芦都买了下来,同明兰一人拿着一串,余下的给了身后的余初二等人。 小桃是个嘴馋的,一手拿着一串,一口就是一个,吃的嘴巴鼓囊囊的,像是长了两个肉球。 回到家里,王茜儿看到王重和明兰带回来的糖葫芦,开心极了,奈何王重不许她和王旭多吃。 却不想惹来王茜儿一阵埋怨,念叨王重既不许她多吃,还买这么多回来,这不是摆明诱惑她吗! 王重道:“相较于外头花花世界的诸般诱惑,这糖葫芦算得了什么,今日正是要用这糖葫芦,好好考验考验你!” “婶婶!”王茜儿立马跑到明兰身边,拽着明兰的袖子就撒起了娇:“你瞧三叔,就知道欺负人家!” “你三叔是一家之主,我可管不了她!”明兰笑着捉着王茜儿的手柔声说道。 ······ 熙宁二年的上元节,因着先帝刚刚驾崩,虽然先帝留有遗诏,孝期以日代年,不可惊扰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可嘉佑帝在朝野之中的贤名实在太甚,尤其是在开封府,汴京城内,百姓们仍旧沉浸在先帝故去的悲痛之中,是以今年的上元节远远不似往日那般热闹。 世家勋贵之中,便是当真有什么喜事的,也都推迟了。 眼瞅着出了正月,冰雪渐渐消融,大地露出本来的面貌,熙宁帝一封圣旨下来,甘老将军领着神卫、神勇二军合计五万大军,征发民夫数万,令桓王亲自监军,南下征讨广南之乱。 袁文绍走了王重的关系,早早便已调入顾二麾下的神卫军,当了个营指挥,比起在城防营,倒是升了一级,只是神卫军不似城防营那般有油水捞,不过若是上了战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战场之上还有缴获。 王重带着明兰和华兰至一路送至南熏门,顾二的奶妈常嬷嬷和一双儿女也都来了。 一身戎装的顾二将怀中抱着的一双儿女放下,拉着她们的小手走到王重跟前,对二人嘱咐道:“爹爹不在身边这阵子,你们要好好读书,听王叔叔的话!知道吗?” “女儿(儿子)知道了!”蓉姐儿的年岁稍长一些,已有七岁了,昌哥儿却只五岁,姐弟二人的容貌倒是随了顾二,长得都十分可爱。 “子厚!”顾二目视着王重拱手道,眼中满是郑重:“蓉姐儿和昌哥儿拜托你了!” 王重亦拱手回道:“仲怀且安心征战!蓉姐儿和昌哥儿,让他们跟着茜姐儿一道读书习武,大可安心。” “六妹夫!”同华兰诉完衷肠的袁文绍也走过来,同王重拱手道别。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王重笑着道:“祝大姐夫此去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那就承六妹夫吉言了!”寒暄几句,时间也不早了,双方再度拱手道别,顾二同袁文绍翻身上马,跟上桓王等人,汇入大部队之中。 顾二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城楼之上,女墙之后,城垛口的位置,一席锦衣长袍,披着狐裘,金冠束发的雄壮中年男人正背负着双手,注视着城外的众人。 眼瞅着大军开拔,顾二随着大批人马在原野之中逐渐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城楼之上的那位体魄雄壮的中年男人仍旧如雕塑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什么时辰了!”那宛若雕塑般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了话,瓮声瓮气,声音颇为雄浑。 “回侯爷!刚到巳时!”旁边的长随小心翼翼的拱手答道。 “走吧!”这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顾二的生父,当今宁远侯,殿前司都指挥使、受封上柱国的顾偃开。 “诺!”长随跟着顾偃开不紧不慢的走下城楼,问道:“侯爷,咱们去哪儿啊?” 顾偃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方才怎么不见三郎?他不是一向同二郎关系最好吗?” “小人不知!”长随犹豫了一下,恭敬的答道。 顾偃开脚步一顿,扭头看着长随,虎目一凝:“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侯爷明鉴!”长随立马道:“小人当真不知。” 顾偃开双目先是一阖,随即再度睁开,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淡淡的瞥了自己的这个长随一眼,再度拔腿迈步,快步走下城楼,没再问什么。 只是长随被顾偃开这么一看,心底莫名有些发憷,后颈隐隐觉得有一丝凉意袭过。 “送个帖子到永安郡主府上去,明日未时,我亲自登门拜访!” 顾偃开生冷雄浑的声音传入长随耳中,长随当即应是。 翌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冬日里残存的寒意正在逐渐消退。 未时,城西永安郡主府。 前院,花厅,王重坐在首位,顾偃开坐在左首,王重捧着一盏热茶,很是热情的招呼顾偃开道:“这是闽地一代刚刚兴起的炒茶,滋味与点茶迥异,侯爷可要好好尝尝!” 顾偃开抿了一口,自然免不了一番吹捧,说实在的,相较于调膏击拂的点茶,王重更喜欢后世冲泡的清茶,茶香浓郁悠久,且十分纯净。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侯爷今日登门,有何指教?”品过茶后,王重便径直步入正题,笑着问道。 顾偃开虽是武人,却也读过诗书,言行间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韵味,倒是和他在战场上指挥厮杀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中大夫同我家二郎交好,如今二郎不在东京,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和孙女儿承蒙中大夫教导,于情于理,我这个当祖父的,都该亲自登门拜会。” 王重忙道:“我同仲怀相交莫逆,侯爷是仲怀的父亲,便是重的长辈,侯爷且如以前一样,唤我表字即可,何须这般见外!” “那我就托个大!”顾偃开脸上露出微笑,冲着王重拱手道:“叫你子厚了!” “伯父!”王重好似顺理成章一般,也改变了对顾偃开的称呼。 顾偃开闻言先是一愣,却也并未出言纠正,而是默认了王重的称呼。 “盐铁司可不是什么清闲的衙门,子厚身居要职,还能抽出时间来教导蓉姐儿和昌哥儿,实在是······” “伯父误会了!”王重笑着打断了顾偃开的话:“教导蓉姐儿和昌哥儿的并不是晚辈,而是内子和茜姐儿。” “内子幼时曾同仲怀一同拜在庄学究门下,不说学富五车,但教导蓉姐儿和昌哥儿两个小娃娃已然足够了,茜姐儿的武艺乃是我亲传的,茜姐儿的年纪虽然不大,然武艺已有几分火候,让她带着蓉姐儿和昌哥儿打基础,应当也足够了!” 顾偃开道:“盛家乃是书香门第,清流人家,盛大娘子家学渊源,郡主武艺高强,枪法更是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教导她们两个小娃娃自然足够了!” “伯父谬赞了,茜姐儿那丫头的武艺枪法不过初窥门径罢了,虽有几分火候,但距离炉火纯青,还差得远呢!”王重道:“好在这丫头天资不差,也肯用功!” 顾偃开却道:“子厚这话未免太过谦虚了些,逆王作乱那晚,郡主带领数百轻骑,冲锋陷阵,连斩逆王麾下数员大将,如此武艺,莫说是同龄人了,便是同我家二郎一辈的勋贵子弟里,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 王重微微皱眉,看着顾偃开问道:“伯父若是有事,但请直言,若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晚辈绝不推辞。” 顾偃开却又犹豫了:“这······” “说来惭愧!”顾偃开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道:“我家二郎虽然天资聪颖,但性子却有些桀骜不逊,少年时行为有些过于浪荡,坏了名声,而后虽改邪归正,但其声名早已狼藉,说来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教导无方,只知一味责打,却疏于引导。” 王重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正所谓爱子需深,教子需严,伯父的一番苦心,其实仲怀早已理解。” “说来这事儿还是子厚从中牵线搭桥,才使得我们父子二人关系得以缓解!”说起这个,顾偃开便感慨莫名。 “伯父何须这般客气,我同仲怀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可交托生死,不过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 “一码归一码!”顾偃开摇头道,可随即话音却忽然一转,说道:“只是眼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中尚且有一件心事未了。” “伯父说的是仲怀的终身大事?” “不错!” 顾偃开叹了口气后道:“这些年来,我和他母亲也没少为他的事情奔走,奈何他在汴京早已是声名狼藉,那些个品性家世都好的人家,哪里肯把女儿嫁给他。” “仲怀虽有些浪荡,但却绝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们瞧不上仲怀,仲怀也未必瞧得上他们家的女儿,况且如今仲怀功成名就,在官家面前也是当红得令,想把女儿嫁给仲怀的人家,只怕早已将宁远侯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吧!伯父又何须为此烦恼!” “哎!”顾偃开正是为此事烦忧:“不过是些捧高踩低的墙头草罢了,以前对二郎避如猛虎,如今见二郎浪子回头,功成名就,就变着法的想把女儿嫁到我们顾家来,这样的亲,不结也罢!” “内子只是个小小的庶女,昔日在闺中时,也只有零星几个相熟的手帕交,而且家世多与盛家相当,同侯府相比,那是远远不及,此事只怕晚辈和内子也是有心无力啊!” “子厚误会了,若是瞧上了哪家的闺秀,顾某早已亲自登门替二郎提亲去了,又何必拖到今日。”顾偃开忙道。 王重问道:“不知伯父是何用意?” 顾偃开道:“不知永安郡主可婚配否?” 王重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偃开,着实没有想到,顾偃开竟然会把主意打到自家侄女儿头上,当即拱手道:“茜姐儿年纪尚幼,尚未及笄,自然不曾婚配!” 其实顾偃开早已打听清楚了,只是听王重这么一说,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带着期待笑容来:“子厚看我家仲怀如何?” 王重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仲怀的能力品性自然都是极好的,只不过······” 王重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偃开。 顾偃开迫不及待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第414章 王重的拒绝,盛家出事 “只不过结亲就算了!”王重笑着道:“仲怀乃是世间少有的俊彦,宁远侯府又是这开封府里顶尖的勋贵之家,我王家人丁单薄,家底也浅薄,怕是高攀不上侯府!” “子厚此言差矣!”顾偃开却不愿就这么放弃:“永安郡主乃是先帝亲封的郡主,有勤王救驾的大功,身份尊贵,只这一点,便足矣匹配我家二郎了,更何况永安郡主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乃是女中豪杰,若是能够嫁到我家来,那是我顾家的福分,也是我家二郎的福分!”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顾偃开也放下了面子,好言好语的劝说起王重来。 王重看着顾偃开,直言道:“伯父,其实说句实话,若是仲怀并非出身宁远侯顾氏一门,非是侯爷嫡子,以仲怀的武艺才学,他若开口,我定然不会拒绝!” “为何?”顾偃开不解的问。 王重拱手道:“侯爷,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我也就只说了,得罪之处,希望侯爷不要怪罪!” 王重对顾偃开的称呼已经从伯父变成了侯爷。 顾偃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又不甘心:“子厚但说无妨!” 只听王重道:“顾家的事情,我也听仲怀提起过不少,且先说说仲怀的那位兄长,侯爷的长公子,他对仲怀可谓是恨之入骨,丝毫没有念及半点兄弟之情,甚至不惜毁了仲怀的前程,若不是他体弱多病,常年卧榻,以他的智计,只怕仲怀的坟头草已经有三尺高了,有这么一位时刻想要置自家弟弟于死地的兄长在上头,我如何敢将自家侄女嫁入顾家!” 顾偃开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既震惊又无奈,震惊的是王重竟然连自家这些阴私事都知晓,无奈的是王重说的确实是事实,顾偃开虽然总是偏向长子,但并不代表他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顾偃开心里都有数。 之所以选择那般做,一是顾廷煜是其发妻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是他和发妻爱情的结晶,二是因为顾廷煜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榻,不知哪天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顾偃开对其难免有些偏向。 其三便是为了磨砺顾廷烨,顾偃开在顾廷烨小时候就告诉过他,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不同,他将来只能靠自己。 现如今这些事情却从王重一个外人口中听到,饶是顾偃开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再说那位小秦氏大娘子,瞧着对仲怀百般维护,实则如何还真不好说,往昔仲怀的所作所为,我倒也听说过不说,可也不过是流连秦楼楚馆,眠花宿柳罢了,既不曾欺行霸市,也未有强抢良家妇女之举,可名声却如糟粕一般,人人嫌弃。 还传出什么‘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的雅号!”说到这儿王重忍不住洒然一笑:“我虽到东京不久,却也见过不少膏梁纨袴,成日眠花宿柳,飞鹰走犬,较之仲怀年少时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这些人虽有纨绔之名,却不似仲怀那般,被众人说是东京一害!” “这其中的缘由,莫非伯父看不明白?” 顾偃开黑着脸看着王重:“中大夫不愿与我家结亲不结便是,何必这般无端中伤内子!” 王重拱手道:“侯爷见谅,晚辈性子一向耿直,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晚辈这个侄女武艺确实不俗,可性子却同晚辈一般耿直的很,也并不擅长俗务,宁远侯府家大业大,人多口杂,我王家实在高攀不上。” 顾偃开看着王重的眼睛,迎着那坦荡磊落的目光,不知为何,竟不觉得生气。 “哎!” 顾偃开纠结了,似王茜儿这般优秀的姑娘,顾偃开很不想让自家儿子错过,在顾偃开看来,如今的顾二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但顾二的性子顾偃开这个当父亲的实在是太了解了,这孽子骨子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天知道将来他还会不会再度重操旧业,若是给他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那将来岂不是得被这孽障治的死死的,倒时候这孽障故态萌生,跑出去鬼混儿媳妇也管不了。 可王茜儿却不同,顾偃开是亲眼见过王茜儿一马当先,带领骑兵冲阵的,那精湛的骑射枪法,无不叫顾偃开心惊,要知道,王茜儿今年才十四岁,等再过几年,天知道能进步到什么地步。 而且除了骑射枪法之法,王茜儿带兵时那雷厉风行,毫不拖沓的干练,敢于身先士卒的勇气,还有当机立断时的果决,都叫顾偃开另眼相看。 而且王茜儿头上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王重。 看着宛若普通人一般,平平无奇的王重,顾偃开实在是不想放弃,可王重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便是不愿,也无可奈何。 “二郎如今随军南下,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永安郡主的年纪也还小,以后不如再等一等,先别急着拒绝,再考虑考虑,待二郎从南边回来了,再给我答复如何?” 王重拱手道:“那便依伯父吧!” 顾偃开阴沉的脸色总算舒缓了几分。 送走了顾偃开,王茜儿手里拿着个脆皮烤鸭腿,端着一盘切好的烤鸭片,满脸笑容的来到前厅。 “三叔,刚刚出炉的脆皮烤鸭,可好吃了,三叔快尝尝!” 王重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鸭片,瞥了王茜儿一眼,淡淡的道:“方才我和顾候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就听了后半段!”王茜儿一边啃着鸭腿,一边笑脸盈盈的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王重问道。 “全凭三叔做主就是!”王茜儿道:“我一个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况且终身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叔待我就如亲生女儿一样,断然不会害我!” “其实仲怀倒是个难得的良配,只是顾家却不是良善之地!”王重有感而发道。 这话绝非王重无端放矢,如今自虎狼窝中走出来的顾二,早已非吴下阿蒙,虽说经历因着王重这只蝴蝶的出现同原著有些区别,但该有的成长却一样都不缺。 “三叔,顾家当真这般不堪?”王茜儿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你顾二叔的名声之所以这般不堪,除了他年少之时放荡不羁之外,跟顾家里头他那几个叔叔伯伯,堂兄弟们也脱不了干系,反正顾家人做的恶事,都是伱顾二叔一人为之! 还有你顾二叔那个继母小秦氏,那可是个笑里藏刀的厉害角色,别看她平时慈眉善目的跟个女菩萨似的,可心底里,估计巴不得你顾二叔早些死了,好叫她亲生的三郎承袭宁远侯的爵位呢!” “顾二叔也是可怜!”王茜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有些感慨着道:“三叔,你怎么对顾家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都是顾二叔告诉你的?” “有些是你顾二叔说的,有些是我自己这双眼睛看到的,心里猜到的!” “三叔不是说,有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吗?三叔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猜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不管看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也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王重看着王茜儿道:“日后你要是遇上那种在外人面前始终笑脸盈盈,生得一副慈眉善目模样的人,心里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照三叔这么说,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好人了?”王茜儿道。 “好人自然有!”王重道:“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世道艰难,想要在这世上讨生活,就得多长七八个心眼子才行。” “三叔!”王茜儿苦着脸道:“这东京城好没意思,都是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叫人防不胜防,还不如咱们在扬州时有意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如此倾轧,无外乎为名、为利、为一己私欲!”王重道:“这世道便是如此,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你以为扬州就没有这些了吗?” “有吗?”王茜儿离开扬州时年岁还小,对扬州的记忆并不多,剩下的那些,也多是些充满童趣的美好。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王重伸出手指,在王茜儿的额头中间轻轻一推。 “我都十五岁了!三叔十五岁的时候,都自己一个人外出跑船,养活咱们一家子了!我十四岁就被先帝封为郡主,不比三叔差。”王茜儿挺着胸膛,一脸骄傲的道。 “是是是!”王重道:“我家茜姐儿可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挣了个郡主回来。” “那是!”王茜儿洋洋得意的道。 是夜,王重去了淑兰屋里。 朝廷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恩科,各地举子陆续赶到汴京,城内城外,各个驿馆客栈酒楼食肆的生意也随之迎来了短暂的火爆。 被盛紘逼着在家埋头苦读的长枫也准备再次下场,近些时日,盛紘的心思大半都花在了长枫身上,三天两头便是考校,日日都要亲自去长枫的书房走上一遭。 听说前几日盛紘去的突然,还不许人通报,却不想正巧看到长枫拉着贴身的女使坐在怀里,女使的手里还捧着一本五颜六色十分露骨的春宫图,至于长枫的双手,自然忙着寻幽探秘,哪里还有空闲。 听说那女使雪白的脖颈被种满了吻痕,盛紘当场就大发雷霆,把长枫房里的所有女使全都赶走了,那个同长枫行苟且之事的,直接被发卖,若非因着恩科将近,只怕又要盛紘都要开祠堂狠狠的教训长枫一番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恩科,长枫才得以出门。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恩科还没结束,盛家就出了事情。 自打年关开始,墨兰就三天两头告病躲在院里,门也不出,连往日的请安也是去一次推三次的,王若弗对墨兰本就不待见,自然也乐得不见墨兰。 可时间一长,长柏的媳妇海氏这个做嫂嫂的却不得不重视,毕竟如今她不仅仅是墨兰他们的嫂嫂,更管着盛家的大小事,当即海氏就亲自前去墨兰的山月居探望。 墨兰的演技还不错,海氏尚未瞧出异常来,可不想几日之后,墨兰病情稍见好转,又提出要去三清观上香祈福,说是恩科将近,她去祈求真人保佑长枫此番恩科高中。 墨兰的理由莫说是海氏了,便是王若弗也没法拒绝,自然便同意了,叫人准备车马。 不想这一去,却出了事情。 墨兰在三清观里摔了一跤,恰巧遇上永昌侯府的六郎梁晗路过,梁晗也是个浪荡子,竟直接一把将墨兰抱了起来,送回车里,路上许多进香的官眷都瞧见了,不过一日功夫,这事儿就传遍了东京。 连远在忠勤伯府的华兰都赶着回盛家去吃瓜,明兰自然也不例外,毕竟这事儿可牵扯到盛家所有女眷的声誉,明兰等着王重下了衙,才拉着王重一块儿回了盛家。 两口子刚进家门,就发现盛家的氛围较之往日多了几分严肃。 匆忙赶到葳蕤轩,就见还穿着一身官服的盛紘,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墨兰破口大骂!王若弗在首位上正襟危坐,攥着帕子一言未发。 “父亲!母亲!”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两口子冲着盛紘两口子行礼问安。 看到二人,盛紘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明兰道:“四姐姐同梁六郎的事情如今已经传的整个汴京都知道了,女儿担心家里有什么变故,这才拉着官人赶紧回来瞧瞧。” 盛紘气愤的指着墨兰骂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也不想的!”墨兰哭的梨花带雨,一脸委屈:“是六郎,是他抱的女儿,女儿当时扭伤了脚,走不得路!若不是他,女儿今日都要丢死人了!” “现在不丢人吗?”盛紘指着墨兰骂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朗朗乾坤之下,大庭广众之间,同外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紘郎!紘郎!”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声,不是那林噙霜又是谁! 第415章 墨兰慌了,盛紘怒了 “墨儿年纪还小,不懂事儿,是妾身教导无方,紘郎要打要骂,都冲妾身来吧!” 林噙霜跟了盛紘二十几年,早已将盛紘的性情摸的一清二楚,一进门就甩着帕子,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卖起了惨,果不其然,不过寥寥片刻,盛紘眼中就流露出了不忍。 不过这回王若弗却没有急匆匆的跳出来指手画脚,而是选择了作壁上观,任由盛紘自己处置。 林噙霜先是哭着苦苦哀求,替墨兰开脱,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眼瞅着王若弗不肯松手,情绪一激动,作势便晕了过去,墨兰也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说自己知错了。 这还是王重第一次亲眼见到林噙霜施展手段,别的且先不说,光是演技这一项,放到现实世界,那就是妥妥的影后。 到底是盛紘心中的白月光,是盛紘放在心里二十几年的爱情。 可这次的事情却和以前截然不同,虽说如今男女大防不似明清时那般严苛,但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未婚的男女搂搂抱抱,同样不为世人所接受,尤其是注重礼法的士大夫阶层。 “墨兰犯下大错,罚跪祠堂,面壁思过,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看她!” “林噙霜教女无方,禁足林栖阁,那几个跟着墨兰一同去三清观的,先打一顿,再找个人伢子来,一道发卖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墨兰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墨兰的名声可就完了,甚至盛家所有女眷的名声,也可能受到牵连。 如此劲爆的事情,一时之间不免成为人们口中的话题,毕竟类似这等才子佳人因机缘巧合发生暧昧的事情,最是惹那些少男少女或者后宅妇人们议论。 虽有些出格,但若是能够因此结缘,不免引为一段佳话。 可要是不成的话,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盛家乃是书香门第,清流人家,家门严谨,自然要摆出自己的态度,而且为了挽回墨兰的声誉,挽回盛家的声誉,盛紘还得劝着王若弗 处理完林噙霜母女,盛紘带着王若弗先去寿安堂见了盛老太太,禀明此事,然后便是告罪,说自己教女无方。 盛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说盛紘是一家之主,又是墨兰的父亲,这事儿他自己做主就是,她这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的老婆子就不跟着掺和了。 对此盛紘也无可奈何。 留着明兰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盛紘则拉着王重去了书房,叫下人送上酒菜,拉着王重吃起了闷酒。 “岳父大人,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说!”聊了不过几句,王重忽然说道。 “子厚有事但说无妨!”盛紘的头已经够疼的了,也不在意再多些什么了,只是盛紘不会料到,王重要说的这件事情,冲击力有多么的强悍。 “岳父大人也知道,我跟着先师学过岐黄之术,于医道上也有些自己的见解!” “说起这个,栋哥儿跟他小娘的性命还是子厚救下的呢!”听王重说起自己的医术,盛紘自然也想起了昔日在扬州市,王重替卫恕意剖腹取子,救下了江都城最顶尖的郎中都束手无策,正值产褥血崩的卫恕意和险些被憋死在生母腹腔之中的长栋。 “方才我看四姨姐的气色,与寻常闺阁女子有些不同,似是有孕在身。” 盛紘当场就愣住了,重复了一句:“子厚是说墨儿有孕在身?” 王重点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盛紘有些失态,情绪颇为激动! 王重拱手道:“岳父大人!小婿粗通岐黄之术,若不是有把握,绝不敢妄言!” “怎么可能呢!墨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有孕在身!”盛紘仍旧一脸的不敢置信:“定是你看错了!” 王重道:“岐黄之道,有望、闻、问、切四法,小婿医术虽不敢比扁鹊华佗,但自问也有几分心得,断然不敢妄言!” 出自《韩非子·喻老》中的《扁鹊见蔡桓公》一文,盛紘自然是读过的,扁鹊医术也是全天下所有医家公认的,望、闻、问、切四法也不是什么秘密。 王重的医术在五级已经停留多年,距离突破,也只差那极薄的一线,光是医术,便是宫中那些太医们,也未必有一个能够比得上王重,中医的望闻问切四法王重更是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震惊过后,盛紘脸上仍旧满是不敢置信,一脸凝重的问王重:“此事非同小可,事关盛家清誉所有女眷的清誉,子厚切莫同我玩笑!” “岳父觉得我会这般不知轻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却不想王重一句话将盛紘噎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王重,盛紘脸上神情连连变换。 王重又道:“我也只是瞧着四姨姐的气色像是有孕在身而已,并不能笃定,若想确定的话,唯有替四姨姐切脉才行。” “切脉?”盛紘却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小婿看错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真的,岳父大人想过这事儿的后果吗?” 盛紘直接被王重说的再度愣住! 若是真的,那墨兰……… 片刻后! “不可能!不可能!”盛紘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脸上满是惊愕和不敢置信:“墨儿那么乖巧听话的姑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吗?”王重却反问道:“今日三清观之事,岳父大人也觉得是巧合?” “不是巧合还是什么?”盛紘仍在强行辩解。 看着盛紘自己骗自己的样子,王重摇摇头,嗤笑一声,说道:“其实岳父大人心中早已有数,又何必这般自欺欺人呢!” “我……”盛紘想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重道:“岳父大人,其实你我翁婿在这儿便是争破了头也没有半点作用,岳父若是不信我,大可派人请太医登门替四姨姐看诊,自然便能水落石出!” “不行,不能请太医!”盛紘虽然不愿相信王重的话,可一说到请太医,却想都不想直接就给拒了。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当真被太医诊脉给诊出来了,那墨兰直接不用活了。 未婚先孕,除了现实世界之外,不管是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容于道德礼法的。 王重再度建议道:“府上应该不缺经验丰富的稳婆!岳父大人也可叫信得过的稳婆查验,想要看出四姨姐是否有孕应该不难!” 盛紘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王重,踉踉跄跄的道:“你……伱………竟然叫一个父亲去查验自己女儿是否是……是否是……” “岳父大人!”王重却一脸认真的道:“岳父大人莫非以为小婿说出这种事情自己心里便好受了?四姨姐是岳父大人的女儿,但也是明兰的姐姐,一家子兄弟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心中应该很清楚才是。 若是小婿看错了,届时小婿给四姨姐斟茶赔礼,亲自道歉,可小婿若是没有看错,盛家所有女眷的清誉,岳父大人和则诚的前程,还有长枫兄弟,长栋兄弟的将来,岳父大人可有想过会是如何? 还有五姨姐,如今尚且待字闺中,宥阳大房的品兰姨姐,还有大姨姐!听说她在忠勤伯府日子过的并不如意,伯爵夫人章氏对其百般刁难,若是这事儿是真的话,那大姨姐日后在袁家还如何立足!只怕到时候袁家送上一纸休书,将大姨姐······” “住口!”盛紘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暴喝打断了王重还没说出口的话。 只见王重拱手道:“岳父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王重凑到盛紘耳边低声说道:“这种事情,最好是在众人都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盛紘愈发语滞,往日里的能言善辩,察言观色好似都忘到了脑后。 王重方才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已然说到了盛紘心里最看重的东西。 盛紘其实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很多时候他都选择视而不见,偏袒林栖阁那边而已,可盛紘的偏袒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牵扯到盛家,不能牵扯到自己和长柏长枫的前程。 盛紘心中的夙愿,便是将盛家发扬光大,在盛紘心中,最最重要的,便是整个盛氏一族! “官家本是一冷门宗室,若非年前闹出了逆王那一档子事,焉有机会荣登大宝,如今官家初登大位,立足未稳,根基尚浅,朝中诸相公,全是先帝留下来的心腹重臣,岳父觉得,官家会不会提拔自己的心腹上位?” “孰轻孰重,岳父心中合该有杆秤才是。” 盛紘闻言,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当即就拉着王重直奔祠堂而去。 “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祠堂半步!记住,是任何人!”祠堂的院子门口,盛紘声色俱厉的交代冬荣,冬荣丝毫不敢怠慢,当即领着人守在院子门口,盛紘则拉着王重径直进入院中。 正堂之上,只堆着零星十几个排位,相较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起家不过三代的盛家家底确实单薄了些,人丁也不兴旺。 墨兰正跪在供台前的蒲团上,跪的端正笔挺。 “爹爹!” “六妹夫?” 墨兰早就听到了盛紘的声音,这才跪的端正笔挺,只是没想到盛紘会带着王重来了祠堂。 “站起来!”盛紘冷冷的道,然而此刻他的心中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爹爹!”看着盛紘如此严肃的表情,墨兰吓的低下了头。 “四姨姐莫要紧张,岳父大人是担心四姨姐的身体,正好我在旁边,便特意嘱咐我为四姨姐瞧一瞧!四姨姐这边请!”王重侧身引手,笑着示意墨兰到旁边的交椅上坐下。 墨兰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盛紘,刚想拒绝,却听盛紘道:“你一向娇弱,如今这倒春寒来的这么厉害,叫子厚替你把把脉,开几副药先吃着,免得跪病了!” 墨兰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叫王重帮他号脉。 “父亲,女儿身体好的很,并无大碍,再说了,六妹夫医术虽然精湛,但到底是男子,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叫六妹夫帮着号脉,怕是······” “无妨,隔着帕子让子厚替你切脉便是,便不会有肌肤之亲,况且还有为父在旁边看着,还是说你在担心什么?”盛紘目光灼灼的看着墨兰。 墨兰哪里敢和盛紘对视,当即忐忑的坐到旁边的交椅上,将手摆在王重取出的脉枕之上。 王重自药箱中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盖在墨兰的手腕之上,旋即便将三指搭在墨兰的脉上。 若是墨兰的演技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脑中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诊脉是否能够诊出自己已非完璧之身的事实,而且自己上个月的月事并未到来,是否已经怀了身孕······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都不是墨兰愿意看到的。 不过片刻,王重就有了答案,只是为了安盛紘的心,王重特意多号了一会儿,还让墨兰换了只手,再号一遍,然后才收回手,笑着道:“四姨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夜里寒凉,四姨姐还得小心些才是,切莫着了凉!” 说罢便将东西收回药箱之中,盛紘则又嘱咐了墨兰几句,让她诚心悔过,然后又是一番说教,才同王重离开了祠堂。 “如何了?”回到书房,盛紘终于按捺不住,摒退众人,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王重结果来。 王重却一脸凝重的道:“确实是喜脉无疑,而且至少已经有两个月了,若是再拖个把月,只怕就要显怀了!” 盛紘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仅仅只是在三清观同外男搂搂抱抱,举止亲密,甚至早已与人暗中珠胎暗结,还怀了别人的身孕! 盛紘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自己辛辛苦苦教养的女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将其当做掌上明珠般呵护了十几年,平日里连责打都没有过,如今竟然做了下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失神的跌坐在交椅上,王重冲着盛紘拱手道:“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叫府里信得过的稳婆前去查验,怀孕两个多月,只要是经验丰富的稳婆,应该都能看的出来。” 说罢便再度行礼,提出了告辞,王重刚刚从盛紘的书房里走出来,就听见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站在门口,扭头看着侯在门外的冬荣,王重道:“冬荣小哥是个聪明人,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小哥心里合该有数才是,则诚向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一点冬荣小哥应该清楚吧!” 冬荣身心一凛,拱手躬身,悄悄抬眼看了王重一眼,却正好迎上那几乎直透人心的目光,看得冬荣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尤其是王重的几句话,看似告诫,实则隐隐还带着几分威胁。 冬荣如何不知道王重话中的真意,作为盛家最有出息的嫡长子,盛家早晚都是要交到长柏手里的,而长柏的性子,盛家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冬荣赶忙低下头,恭敬的道:“多谢六姑爷指点!冬荣记住了!” 王重洒然一笑,说道:“人这一辈子,选择很重要,金银财宝固然吸引人,有命拿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说罢便快步离去,径直奔着寿安堂而去,书房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夜的盛家,注定无法平静! 第416章 处置 下场和无奈 月黑风高,夜色下的汴京城,仍旧还有喧嚣未散。 世家豪族的浪荡子们,仍旧还在酒楼、妓馆之中推杯换盏,搂着千娇百媚的佳人高谈阔论,放浪形骸。 可位于城西积英巷的盛家,此刻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作为一家之主的盛紘,强压下雷霆之怒,跑回了祠堂,看着跪在蒲团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这个自己昔日最最疼爱的女儿,心情复杂无比。 “爹爹!”墨兰很是意外,俏脸之上再无先前的镇定,布满了慌乱。 “墨儿,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和爹爹说的?”盛紘语气有些哽咽的道,看着墨兰的眼睛,双目之中好似闪烁着泪光。 墨兰侧过头,虽然慌乱,可却仍旧犟着嘴:“爹爹说什么呢?女儿愚钝,还请爹爹明示。” “墨儿!”盛紘仰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看向墨兰:“你确定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爹爹说什么呢!女儿怎么听不明白!”看着侧过头,捏着帕子轻轻擦拭脸颊,连动作和神情都同林噙霜如出一辙的墨兰,盛紘忽然觉得心痛无比。 “来人!”盛紘闭上眼睛,面向供台上盛家的列祖列宗,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当即便跪倒在蒲团上。 只见几个身材健壮仆妇鱼贯着快步走入祠堂之中,话也不说,径直走到墨兰身边,不等墨兰说什么,便抓住其手脚,塞住口鼻,径直抬出了正堂。 跪在列祖列宗跟前的盛紘已是泪流满面,“列祖列宗在上,盛紘不孝,教女无方,竟······竟······” 盛紘本想在列祖列宗跟前忏悔自己的罪过,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可是他的女儿!他最疼爱的女儿。 片刻后,冬荣面色戚戚的步入祠堂,来到盛紘身后。 “主君,有结果了!”冬荣躬着身子,声音也压的极低,脸上满是凝重。 盛紘当即站了起来,三个有接生经验的稳婆已然在屋外等候多时。 “如何了?”一出门盛紘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回主君,依奴婢多年的经验来看,四姑娘确实已非完璧之身,似是已有身孕。” 盛紘激动的问道:“你确定不曾看错?” “奴婢只能确定四姑娘并非完璧之身,至于是否有身孕,还得请郎中号脉才能确定!”婆子被盛紘神情和语气吓了一跳,三人立即跪在地上,匆忙回答。 “伱们呢!”盛紘看向其余二人。 二人的回答却和第一人如出一辙,盛紘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墨兰竟当真有了身孕! “孽障,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盛紘指着被摁倒在盛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的墨兰厉声喝问,旁边的冬荣手中拿着一根深褐色的实木阴干后制成,足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木棍,高高举起,目光看向盛紘。 只待盛紘一声令下,冬荣手中的木棍就会照着墨兰的臀部狠狠的打下去。 祠堂四周早已被盛紘下令,让人围的水泄不通,没有盛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爹爹!女儿错了!女儿知错了!”方才被几个嬷嬷强行扒了裤子检查,墨兰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方才在外头盛紘同那几个婆子的对话,墨兰也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缘由。 定是方才王重替她号脉之时,诊出了她早已不是处子,还怀有身孕的事实。 墨兰到底不是硬骨头,当即便声泪俱下,可怜兮兮的求饶道:“女儿不该欺瞒父亲!女儿知错了,父亲!” “说!奸夫是谁!”盛紘双目含着火焰,怒视着墨兰,咬牙切齿的道,腮帮子都被咬的鼓了起来。 墨兰被盛紘狰狞的表情吓的再也藏不住话,当即便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给交代了:“是····是梁家六郎!” “梁晗?”盛紘再度和墨兰确定。 墨兰当即点头,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盛紘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面对着盛家祖宗的排位,跪倒在蒲团上,问道:“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你们的事情从头到尾的交代清楚!若有半句欺瞒,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盛紘到底还是放了狠话,墨兰哪里还敢有半句欺瞒,当即就把她和林噙霜如何密谋,买通府里上上下下,买通梁家那边的人,故意创造让她和梁晗偶遇的机会,然后勾搭在一块儿的事情从头到尾的都给说了,而后又多次借着去三清观进香为由同梁晗幽会,暗通款曲······ 越听盛紘越是心惊,盛家就像个筛子一样,到处漏风,自家女儿同外男勾搭成奸已有数月,可家里上上下下竟然没听到半点风声,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察觉。 待墨兰交代完毕,整个盛家再度陷入鸡飞狗跳之中,从山月居到林栖阁,从后宅伺候女使婆子,到前院的家丁下人,看门的门房小厮,但凡是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全都被索拿起来,盛紘亲自挨个的问询,将其昔日在扬州做通判,在灵州做知县时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 直至月上中天,审问才告一段落。 不过这一次,林噙霜往日百试百灵的手段,却再无半点效果。 寿安堂里,明兰正伺候着盛老太太服用汤药,墨兰的事情,瞒着谁也不能瞒着盛老太太,盛老太太听了之后,怒的直接摔了一套茶盏,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好在有王重在,帮着按摩理气,推功过血,又配了汤药,这才缓了过来。 “祖母!事已至此,您就是再生气也没用!”看着仍旧气鼓鼓的老太太,明兰也只能柔声的劝慰着。 “哼!”盛老太太想起就觉着生气,捏着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软塌上的矮几,冷声道:“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跟她那个小娘一个德行!” 想起林噙霜,盛老太太就气得不行,同时心底也忍不住有些愧疚、毕竟当初林噙霜来到盛家是投奔她的,念在林噙霜的母亲,老太太昔日那份没多少交情的闺中旧友的情分,也看林噙霜可怜,盛老太太心一软就收留了林噙霜,养在身边,还为她相看人家,挑选夫婿。 却不想林噙霜是个有野心的,瞧不上盛老太太替他挑选的那些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品性端方的举子秀才,竟背着盛老太太和盛紘暗通款曲勾搭上了,盛老太太知道的时候,林噙霜已经怀了长枫。 这也是盛老太太和王若弗婆媳关系不好的缘由之一,老太太自觉心中有愧,便躲在寿安堂,关门闭户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家中大小事基本上也不会过问,全由盛紘两口子做主。 没成想如今二十几年的过去了,墨兰竟重蹈林噙霜的覆辙,走了林噙霜的老路,关键她这一弄,盛家余下几个女眷的声誉势必要受到牵连,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华兰就要被袁家休回来,如兰再也嫁不出去,至于明兰,日后在外头也再难抬起头。 “气大伤身,您老这身子骨虽然不差,可若是动气太多,难免伤己肝脏,这五脏六腑乃是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值当!” 王重松开给老太太号脉的手,给明兰送上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柔声劝慰道。 “祖母,官人说的对!什么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明兰也跟着在旁边劝慰。 至于长栋,早已被打发着回去找卫恕意了,这种事情,长栋这个年纪的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哪天不小心说漏嘴了。 “老太太,主君来了!”却在此时,一个女使匆匆走进来回禀。 “他还知道过来!”盛老太太连带着盛紘也记恨上了,但还是吩咐女使,让她们请盛紘进来。 片刻后,一脸疲惫的盛紘来到盛老太太跟前,匆忙行礼问安:“儿子拜见母亲,母亲身体可好?” “你还有脸过来!”盛老太太正在气头上,看到盛紘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盛紘眼中的泪水早已擦干,只是眼中的疲惫和无奈却怎么也藏不住:“儿子教女无方,害的母亲跟着受气,儿子难辞其咎!” “大娘子晕了醒,醒了晕,如兰一时要跳湖,一时要拿刀冲去祠堂,同你那心尖上的宝贝女儿拼命,华兰一边哭还得一边照顾大娘子,甚至都不敢回袁家!” 听着盛老太太的话,盛紘心中满是愧疚。 “她们母女每次犯错,可你每每偏袒着她们,次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纵的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连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都敢做!”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的错!”盛紘认错的态度还是十分诚恳的。 “墨兰本该是个好姑娘,被林噙霜教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现在走的路,就是当初林噙霜走过且成功了的······” 老太太旧事重提,盛紘的心里如何能够好受,心中虽也是五味杂陈,但脸上仍旧是一脸的恭敬和后悔。 盛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墨兰是姑娘,将来若是嫁出去了,离开林噙霜或许能好些,可长枫是盛家的儿子,长枫若是被教坏了,咱们盛家还能有好?” “上次他落榜之后在外头酒楼胡言乱语,得罪了官家,害得你被扣在宫中,难道你都忘了!” 盛老太太一句话便惊醒了盛紘,当即连行礼也顾不上了,匆匆忙忙快步离去! 没多久,就传来了林噙霜被主君下令拖去祠堂,冬荣亲自动手,狠狠打了一顿,直接被打的晕死过去,被主君连夜派车发配去庄子上关押的消息就传到了寿安堂。 墨兰没有挨打,只是被禁足在山月居内,可她腹中的那个孩子却不能留,盛家的声誉,不能因为一个尚未发育成型的孩子而丢掉。 但凡是涉及到家族前程的事情,盛紘很少有犹豫的时候,当即就找了王重,要了一张落胎的药方,当天晚上就给墨兰灌了下去,山月居里,墨兰的哀嚎声响了大半夜。 翌日一早,王若弗换了身衣裳,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穿的颇为隆重,坐着马车出了门,径直去了永昌侯府。 王若弗这一去可谓是鼓足了勇气,舍下了脸面,可回来时,却是垂头丧气,脸上仍旧还是一脸的愁容。 “我到了梁家,才刚刚开口,就被吴大娘子怼了回来,吴大娘子说了,他家六郎虽是个混账,可也是永昌侯府嫡出的哥儿,是断然不会娶墨兰的!” 王若弗一脸悲愤的道:“吴大娘子说了,想让墨兰嫁到梁家也行,待他家六郎成了亲,有了大娘子,让咱们到时候再把墨兰送过去当个偏房!” “他吴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盛紘怒的拍案而起,激动的骂道。 “母亲,当真就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吗?”华兰擦干眼泪,顶着一对通红的眼眶道。 “吴大娘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转圜?”王若弗也很无奈,正如吴大娘子说的那样,遇上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吞了只刚从茅坑里飞出来的苍蝇,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恶心的还是自己。 王若弗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林噙霜,最讨厌的人除了林噙霜就是墨兰,如今却要为了墨兰的事情拉下脸去求人,这叫王若弗如何能够高兴的起来。 “父亲!”华兰不禁看向盛紘。 可盛紘能有什么法子,梁家不愿意娶墨兰,难道让他去弹劾永昌侯,或者把梁晗和墨兰通奸的事情公之于众? “大娘子要不改日再跑一趟永昌侯府?”盛紘也只能再次看向王若弗。 王若弗一脸无奈的道:“吴大娘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官人以为,我再去能有什么不同?还是官人想让我跪在吴大娘子面前,给她磕头,苦苦哀求她让她家六郎娶墨兰过门?” 盛紘被王若弗一句话怼的说不出话来。 第417章 焦头烂额 纠结无比的两口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干吗?”得知永昌侯府的态度,盛紘也终于急了。 “我能怎么办?”王若弗也很无奈,同时也很气愤,既气愤墨兰的所做所为,也气愤往日里盛紘的偏爱纵容,当即便忍不住怼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实在不行,那就绞了她的头发,送她去庙里当姑子去!这样一来,咱们家也能落个家门严谨的名声!” 外人只知道墨兰在三清观摔倒被梁晗抱了,举止有些暧昧,并不知道二人偷情之事,更加不知道墨兰甚至还怀了梁晗的孽种,如今孽种被灌药打掉了,唯一知情的梁家,若是不想同盛家两败俱伤,自然会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不行!绝对不行!”王若弗话音刚落,盛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是我女儿!你怎能如此恶毒?” “我恶毒?”王若弗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的看着盛紘:“官人这时候知道说我恶毒了,当初官人和林噙霜那贱人勾搭成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说我恶毒?墨兰和梁晗偷情的时候官人怎么也不说我恶毒?如今······” “你住口!”盛紘被王若弗一句话戳到痛处,不由得拍案而起,高声怒斥。 “母亲!”旁边的华兰见状赶忙拉住王若弗,盛紘憋的涨红了脸,本欲发作,可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华兰,满腔的怒火却又无从宣泄。 王若弗的话虽然难听了点,可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来对林噙霜和墨兰他们多有纵容,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过错。 看到哭的眼睛红肿,一脸疲态的长女华兰,盛怒过后,盛紘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脸上的愤怒再度转变为复杂。 “事已至此,只能去求老太太了!”盛紘最不想惊动的就是老太太,因为林噙霜,因为墨兰,这么多年来,盛紘对老太太本就心存愧疚,可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除了去求老太太之外,盛紘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王若弗冷哼一声,默认了盛紘的说法。 这事儿华兰自然不好出面,便只能由盛紘和王若弗两口子去寿安堂求见盛老太太。 寿安堂里,听着盛紘两口子的诉苦,盛老太太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盛紘,说道:“伱们两口子放心吧,子厚料定大娘子去寻吴大娘子定然会无功而返,一大清早,已经去寻宁远侯帮忙引见,去找永昌侯了!” “子厚去找永昌侯了?”盛紘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一茬。 “你以为子厚也跟你们两口子一样,也不先调查一番,就急急忙忙的跑去永昌侯府找吴大娘子?”盛老太太语气颇为平静的道。 王氏脸色有些难看,可她本身在盛老太太跟前就有些没底气,更别提现在还是腆着脸过来求老太太帮忙办事儿的了,自然不敢反驳。 “母亲的意思是?”盛紘不解的问道。 盛老太太道:“去年那吴大娘子带着梁晗那小子满东京的相看人家的事儿你们总该知道吧!” “自然知道!”王若弗道:“最后不是没挑中合适的姑娘吗!” “不是没挑中,而是还没来得及定下来!”盛老太太道。 “母亲的意思是,吴大娘子替梁晗挑中的姑娘,她家里被卷进逆王的案子里去了?”盛紘倒是聪明,瞬间就给出了猜测。 王若弗瞬间就被惊到了,抬手掩嘴,惊讶的道:“官人是说,梁家卷进逆王的案子里去了?”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虽说如今首恶已除,但朝中人人都清楚,若不是如今南边正在闹事,朝廷又担心北边的契丹和西北的西夏人跟着挑起战端,只怕这会儿就已经开始彻查逆王的案子了。 而且只要南边战事一结束,这桩大案定然会被重新翻出来,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母亲!”盛紘哪里知道这里头的缘由,只能追问盛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老太太却慢慢悠悠的吃着梨汤,淡淡的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想知道,等子厚回再去问他吧!” 这可把盛紘两口子给急坏了,心中的好奇心刚刚被钓出来,可盛老太太却只开了头,不再往下说了。 “别老站着了,坐下来吃碗梨汤,静静心!”盛老太太一招手,两个女使当即盛了两碗还在冒着热气儿的梨汤,给了盛紘和王若弗。 “多谢母亲!”两口子也只能恭敬的接过梨汤,和盛老太太道了声谢,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便将其放到旁边。 倒是盛老太太自己,慢慢悠悠的吃着梨汤,神色平静,不见半点焦急。 王若弗看着盛老太太,连连低头给旁边的盛紘使眼色,盛紘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母亲,不知子厚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盛老太太道:“子厚离开时并未说何时回来,你们要是等不及了,就先回去吧!估摸着子厚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盛紘两口子此时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就跟油煎似的,在哪里不都是干着急。 “无妨,我们再等等!再等等!”盛紘也很无奈,总不可能叫人去满东京城的追王重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反倒是把王重快要办好的事情给搅了,那才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如坐针毡的盛紘两口子,若换了往日,换了其他事情,老太太心里指不定乐成啥样呢,只是现如今这桩事,老太太脸上看似平静,可心底同样担心,为明兰,也为华兰,还有如兰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盛紘再度体验到了上回被扣在宫里和逆王兵变逼宫时度日如年的感觉,虽说有些难熬,但盛紘到底是有过切身的经历,情况稍微好一些。 只是苦了王若弗,明明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里干等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牵连了自己两个女儿。 说来王若弗虽然耿直火爆了些,但心地却还不错,对儿女们也极为疼爱。 若是她一力坚持,要送墨兰去出家当尼姑,盛紘便是千不甘、万不愿又能如何?除非能够搞定墨兰和梁晗的婚事,让外边的那些流言不攻自破,不然的话,要么就是送墨兰出家,要么就是乱棍打死,以正盛家的门风。 毕竟这可是名节胜过性命的封建社会。 似原电视剧里头,老太太说打死墨兰,以正门风之后,被墨兰用一句肚子里坏了孩子给顶了回去,着实有些牵强。 要知道,这可是视名节胜过生命的古代封建社会,在乡里之间,那些不知廉耻,与人通奸的女子,耆老乡贤们都可用族规、处置,更何况是盛家这些规矩森严的书香门第。 若是遇上个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只怕墨兰还真就被乱棍打死了。 此时的盛紘,脑中却不禁想起了那日,王重替墨兰诊完脉之后,翁婿二人的那番谈话。 也正是因为那番谈话,才让盛紘选择了拿掉了墨兰腹中那尚未成型的胎儿,让盛紘在盛老太太几句话后,没有让林噙霜留到长枫恩科结束,没有等到墨兰出嫁,而是直接就处置了。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让人知晓,长枫有个撺掇着自己女儿和人偷情,不顾廉耻,不念亲情,逼迫家里帮着促成婚事的生母,等待长枫的会是什么? 就算此事不被外人所知,可要是让长枫知道了,待长枫回来之后,难道不会如往日一般为林噙霜求情,到了那时,盛紘又如何自处? 若还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盛紘要如何面对长柏、华兰他们? 若是因此使得父子之间生出嫌隙来,那是盛紘想要的结果吗? 只怕从此以后,盛紘在儿女们面前将彻底失去作为父亲的威严,将再也得不到儿女们的敬畏爱戴。 可若是不顾长枫的哀求,从重处置了林噙霜,会不会影响到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呢? ······ 盛紘只觉得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心里头烦闷无比,同时又忍不住伤心,后悔。 毕竟林噙霜可是被她放在心里头二十多年的人,不知为何,盛紘忽然想到了如今在庄子上的林噙霜。 眼瞅着时间逐渐流逝,天色也渐渐开始变得昏沉起来。 就在两口子已经快要彻底失去耐心时候,王若弗身边的刘嬷嬷匆匆进来回禀,说是王重已经过了二门,正朝着寿安堂过来。 盛紘两口子当即就激动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往外眺望,看到有人来了,立马又装模作样的坐回去,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两口子这做作的样子,看的盛老太太好气又好笑,可王重前脚才刚刚进门,刚才还是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的盛紘,立即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抓着王重的手就追问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神情,那语气,无不透着焦急。 “幸不辱命!”王重拱手道:“永昌侯已经答应了,明日他和吴大娘子便会亲自请媒人登门提亲,还请岳父岳母早做准备。” “子厚!”盛紘激动的双手各自抓住王重一条胳膊,眼中放出精光。 “此话当真?” “安敢拿这种事情同岳父大人玩笑!只是吴大娘子先前同长泾伯家的蒋大娘子有过来往,带着梁晗同长泾伯钱家的四娘子相看过,岳父大人心里要有准备才是。” “竟是长泾伯钱家?”盛紘一愣,先是惊讶,可惊讶过后当即脸上便露出苦色:“他们到了什么地步?” “岳父放心,只是吴大娘子瞧上了钱四娘子,同蒋氏说了,正要请媒人登门,可还没来得及长泾伯就跟着逆王兵变逼宫,当初吴大娘子也被小荣妃扣在宫中,而且两家并未参与到兵变之中,而且顾侯在组织反攻的时候,梁家也是出了力的,想来梁家同逆王应当不会有什么牵扯。” “可纸是保不住火的,这件事情终究会被人翻出来!”盛紘自然清楚这里头的门道。 王重拱手道:“那就要看岳父大人怎么选择了!” “行了行了!”还没等盛紘再说什么,坐在上首的盛老太太就开口了:“子厚为了墨兰的事情在外头都跑了一整天了,这本该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事情,如今子厚替你办了,你也不说先让他坐下来喝口水,一进门就捉着子厚问东问西的。” “多谢祖母体谅,孙女婿这一路赶回来,还真有些渴了!” “来人,上茶!” “多谢祖母!” 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只有盛紘和王若弗两口子,心里头五味杂陈,纠结到了极点。 看着盛紘两口子难看的脸色,王重强忍着笑意,心中暗道:倒也不枉费自己辛苦跑这一圈。 翌日,永昌侯同吴大娘子两口子带着媒人亲自登门拜访,盛紘和王若弗二人彻夜未眠,商量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将墨兰嫁入梁家。 正如林噙霜所说,对外可以说是两家早就有了婚约,当初吴大娘子正是纠结该选钱家的四娘子还是盛家的墨兰,这才迟迟没能定下梁晗的亲事,两家若是结亲,不仅先前的流言不攻自破,连梁家也能少去很多麻烦。 盛紘和王若弗自然不知道,如今梁晗家中那个叫做春舸的女人,已经给梁晗生了个女儿。 待到长枫从贡院回到家里,墨兰也已经从祠堂里出来,回到了山月居,墨兰和梁晗的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时间很是仓促。 至于王重,刚刚处理完墨兰的糟心事儿,连带着明兰和王茜儿便被一道圣谕召入宫中。 明兰同王茜儿去见了沈皇后,王重则在福宁殿被嘉佑帝单独召见。 书案后的熙宁帝,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而此时熙宁帝的目光,却全数落在了面前的王重身上。 “卿可知卿的这封折子,朕反复看了三遍!”熙宁帝看着王崇,一字一句的道。 王重拱手道:“这是臣的荣幸!” 卡文了,请个假!!! 如题,请个假,梳理一下前后时间线之类的,确定一下后续的剧情该怎么走! 第418章 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皇城,福宁殿内。 王重微微躬身,拱手道:“皇城司本该是陛下耳目,可如今的皇城司,却早已腐朽不堪。 汴京是皇城司的大本营,可去岁逆王兵变逼宫,封锁整个皇城,皇城司那边却没有收到半点消息,甚至是连风吹草动都没有,这么一个皇城司,如何堪称陛下之耳目!” “况且如今陛下初登大宝,朝中局势尚且还未完全安稳下来,朝中恐有逆王余党尚未肃清,南境又起战事,北边又有契丹辽人虎视眈眈,西北的西夏人也一直都是狼子野心,意欲侵占我朝关中之地。 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唯有保持耳聪目明,对汴京内外都有足够的掌控能力,方能使朝纲稳定,方可专心应付南疆之乱!” 王重又补上一句:“京中定然还有逆王余党残留,只是如今龟缩起来,不知藏在何处,甚至有些咱们连他们的身份都未必清楚,如今他们潜伏爪牙,藏于暗处。 可保不齐有朝一日,他们会再度站出来,给陛下,给朝廷添麻烦。 若是能够重组皇城司,将皇城司暗桩埋入城内各个角落,隐入三教九流之中,届时皇城司便是陛下的耳目,那些余孽就算是想要有所动作,也定然逃不过陛下的眼睛,陛下也可从容应对!” 嘉佑帝听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微笑,可顷刻间却又恢复了平静,点着头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说道:“重组皇城司,爱卿的建议倒是不错,只是朕初登大宝,经验尚浅,对朝中诸事也不怎么了解,如此大事,还得问过太后大娘娘才行!” 如今赵宗全虽然做了皇帝,可并不代表他就能行使皇帝的权利了,早在去年冬天,赵宗全刚刚即位不久,就在韩章等一众朝中要员的拥簇之下,亲至太后宫里,恭请曹太后出山,垂帘听政,以定人心,以安朝纲,甚至就连玉玺也被赵宗全亲手送到曹太后手中。 如今朝廷里做主的看似是赵宗全这个皇帝,可实际上真正说完了算的,还得是坐在那张帘子后头的曹太后。 自福宁宫出来,王重遥望皇城西北,不禁摇了摇头,那方向正是曹太后的寝宫所在。 出了宫,在宫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明兰拉着王茜儿被几个内侍女官领了出来。 马车上,王重看着一脸笑容的王茜儿,问道:“这么开心,是又得了什么赏赐?” 也不怪王重这么想,实在是王茜儿这丫头向来都是如此,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没甚心机,什么都写在脸上。 王茜儿笑着道:“皇后娘娘赏了几匹上好的蜀锦,太后大娘娘还赏了我一些珠宝首饰,都是很值钱的呢!” 王重问道:“你们还去见了太后?” 旁边的明兰说道:“我们在皇后宫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跟着皇后娘娘一道去拜见了太后,太后似乎很喜欢茜姐儿!” 王茜儿却说:“我不喜欢太后,我比较喜欢皇后娘娘!” “哦?为什么?”王重看着王茜儿问道。 王茜儿想了想,说道:“太后大娘娘身上好像有一种······嗯······有一种····怎么说呢,表面上看上去确实平易近人,说话也很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和蔼,可我总觉得这感觉不真实!” “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高高在上?”王重试探性的说道。 “差不多!”王茜儿点头道:“倒是皇后娘娘,跟她还有邹大娘子、沈家娘子在一块儿的时候让人更加自在舒心。” “太后大娘娘侯门贵女出身,又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多年,如今又垂帘听政,执掌玉玺,朝中大小事都得问过她的意见,乃是如今大宋天下权势最高之人,有些高高在上也不奇怪。”王重道。 “至于沈皇后她们,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虽身份尊贵,却也要折节下交,拉拢朝臣,方能快些站稳脚跟!” 听了王重的话,王茜儿不由得道:“难怪今日皇后还说,要给小沈娘子挑一个乘龙快婿呢!” “莫不是挑中了仲怀?”王重开玩笑道。 王茜儿也很意外:“顾二叔?” 明兰拉着王茜儿的手解释道:“如今京中一众勋贵之中,以英国公张家、宁远侯顾家两家最为显赫,武将之中,手握重兵且在军中威望甚高的,还有戍边多年的郑老将军,甘老将军两位老将,甘老将军膝下并无合适的子嗣,英国公的几个儿子也早已成家立业,年龄合适,自己又上进争气的,而且还尚未婚配的,也就只有顾家二哥和郑家的二郎了!” “肯定是顾二叔!”王茜儿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 “为什么一定是你顾二叔呢?”王重问道。 王茜儿道:“明眼人都知道,将来继承宁远侯爵位的肯定是顾二叔,既然要拉拢,那肯定要把整个宁远侯府都牢牢拉拢过去,郑老将军在军中虽有威望,可宁远侯在军中的威望也不比他差,而且宁远侯府世代经营,在军中的根基,比郑家只深不浅,皇后娘娘为什么不选顾二叔,反而去选一个将来都不可能继承郑家的郑二郎呢!” “你这小脑瓜子倒是聪明,不过这件事情怕是没有伱想的这么简单。” “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还记得上回宁远侯来咱们家拜访吗?”王重看着王茜儿问道。 “记得啊!”王茜儿刚刚点头,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的道:“三叔,你不会真打算把我嫁给顾二叔吧?我今年可才十五岁!” “嫁给你顾二叔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说了吗,将来继承宁远侯爵位的肯定是你顾二叔,你要是嫁给了他,将来可就是侯夫人,而且顾二的辈分可就比我矮了,将来见着我了都得行礼问安,喊我叔父!” 说着说着,王重就闭着眼睛,作出一脸享受状,似是刚才他说的那副画面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了一样。 “婶婶!你看三叔!”王茜儿立马挽着明兰的手撒起了娇,一脸委屈巴拉的样子。 明兰却一脸无奈的道:“你的终身大事我可做不了主,你三叔要真把你嫁给你顾二叔,我可拦不住他。” “婶婶!”王茜儿耷拉着脸,愈发委屈了:“你跟三叔联合起来欺负我!” 王重道:“瞧把你给吓的,怎么,你顾二叔的人品才智武功难道还配不上你这小丫头不成?” “自然不是!”王茜儿叹了口气,说到:“顾二叔虽好,可那顾家却是个虎狼窝,乱糟事儿一大把,我可没那心思跟那么一大家子人勾心斗角,再说了,我也未必斗得过他们!” “三叔,难道你想亲手把你这么可爱听话的侄女儿推进火坑吗?” “倒算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看着王茜儿,王重笑着点头道:“顾家那堆烂糟事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掺和的了的!” “我是真想不明白,就顾家那些人,除了顾侯爷和顾二叔之外,余下的一个个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眠花宿柳,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他们不说和顾二叔搞好关系,还想方设法的搞什么栽赃陷害,难道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顾二叔继承了宁远侯的爵位,反过来收拾他们吗?” 王茜儿很不理解。 王重却道:“这世上不乏目光长远,眼光独到的聪明人,可更多的是那些只看到蝇头小利,做事情只看眼前,从来不顾后果,不考虑将来的蠢人。” “三叔是说,顾家那一家子都是蠢货?” “差不多吧!”王重道:“但凡他们聪明一些,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呢?” “是啊!”王茜儿下意识的点头道:“说他们买椟还珠都高看他们了,针对唯一一个能够接过宁远侯的重担,撑起侯府门庭的人,不是蠢是什么。” 半个月后,恩科的结果出来了,长枫再度落榜。 恩科可是要比寻常的春闱会试要简单许多的,可饶是如此,长枫仍旧落了榜,盛紘对其不免有些失望。 而知道了自己生母犯下大错,被父亲送到庄子上修养,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的长枫,自然免不了跑到盛紘面前给生母林噙霜求情。 只是长枫没有料到,他去找盛紘跪地求情的举动,非但没有让盛紘生出半点细软,反倒是让盛紘愈发后悔,后悔让长枫和墨兰养在林噙霜身边,后悔没有对长枫严加管教。 转眼就到了墨兰出嫁的日子,心软的盛紘到底还是拗不过长枫和墨兰兄妹二人的苦苦哀求,派人去庄子上接了林噙霜回来,让她亲眼看着墨兰出嫁。 只是墨兰出嫁这天,宾客倒是来的不少,可盛家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几个好脸色,氛围也远不似别家嫁女那般欢乐喜庆,华兰、如兰、明兰三姐妹只露了个面便回了后宅,只盛紘和王若弗两口子,强行挤出笑脸,去外头接待宾客。 婚礼办得如丧礼一般,也算是独一份了。 当天下午,林噙霜就被送回了庄子上,再度关押起来,王若弗只让人每日给林噙霜送两碗猪油拌饭,别的吃食一律不许给。 郡主府里,偏院卧房内! 床榻之上,王重搂着明兰,身上盖着棉被,脸上仍旧有继续潮红尚未完全褪去的明兰感慨着道:“四姐姐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只怕她在梁家的日子未必好过!”王重道。 明兰道:“好不好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王重嗤笑一声道:“其实梁晗那小子除了有些贪花好色之外,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若是同我一般,娶一个如大娘子这般贤惠的妻子,将来未必不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如今娶了你那四姐姐,就不好说了!” “就是可惜了吴大娘子一番苦心为其谋划,梁晗却不肯领情!”明兰却颇为感慨。 “或许这便是你四姐姐和梁晗的缘分呢!”王重道:“去年吴大娘子帮着梁晗在东京城里寻摸了大半年,眼瞅着婚事就要定下了,却遇上那么一档子事儿,好好的一门婚事,险些变成祸事。” 明兰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说那位钱家四娘子被充入教坊司?” “确实是教坊司!”王重道:“不过却不在东京,而是被贬去了大名府,不止是钱四娘子一人,钱家所有的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贬至各地!听说最小的一个只有四岁。” “哎!”明兰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从龙之功,又岂是那么好取的。” 未几日,王重再度被熙宁帝召入宫中,自宫中出来之后,王重便埋头钻进书房里,将一番关于皇城司的诸般建议,并一封盐务糜烂,账目混淆的折子递进宫里。 皇城司的那封折子倒是被启用了,只是那封关于盐务的折子,却被熙宁帝压了下来。 奏折被封存,王重就继续写,加入盐铁司也有几个月了,对于盐铁司的诸多事务王重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十几年来,江南送上来的盐税一年比一年少,若非前几年王重在泉州弄出了晒盐场,又在沿海地区大肆推行,只怕近几年仍旧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可饶是如此,近几年来,每年的增长也极为有限。 有些东西,真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江南、两淮、以及川蜀地区盐务的糜烂程度,远超王重的想象。 折子被压了下来,王重就继续写,甚至还亲自登门,拜访宰辅大相公韩章,阐述盐务之糜烂,请求彻查全国盐务。 可没成想还没出十日,朝中就再度出现了弹劾王重的折子,御史台、谏院、甚至就连三司内部,连盐铁司里都有人上书弹劾王重,好在王重没有什么痛脚被人抓在手里,那些弹劾王重的折子,说的也都是王重在泉州时的往事,都是些鸡蛋里挑骨头的陈词滥调。 只是一时之间,王重难免成了众矢之的。 盐铁乃是朝廷柱石,盐税更是朝廷税收的大头,个中不知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世家豪族的利益,王重被针对弹劾,并不算稀奇。 第419章 明兰有身孕,长枫受打击 面对着朝中同僚们的弹劾,王重除了坦然接受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熙宁帝倒也算是沉得住气,不仅仅将王重的那几封关于盐务的折子留中不发,也将那些弹劾王重的折子全都压了下去。 到底王重没有干过什么天怒人怨,触犯律法的行为,而且上的两道折子,都是有利于熙平帝收拢权势,巩固位置的。 如今赵宗全刚刚继位,初履朝堂,正是要收拢人心,拉拢朝臣的时候,可偏偏嘉佑帝御极四十载,广施仁政,在朝在野,威望甚隆,就算是出了兖王兵变逼宫那么一档子事儿,可仍旧没能影响嘉佑帝在朝中的威望。 赵宗全虽有勤王救驾之功,但到底是赶鸭子上架,而且在成为太子之前,不过是一冷门宗室,在禹州晾了多年,同朝中并无来往,一众亲族也只是出自禹州的小门小户,要不然的话,前阵子赵宗全也不会同意请曹太后出山,垂帘听政不说,还把玉玺给交给曹太后执掌。 如今南境战事未平,赵宗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贵为九五之尊的赵宗全,可不愿意自己的头上一直坐着一位太上皇,毕竟权力这东西最是容易叫人着迷,一旦沾染上了,就算是再胆小如鼠的人,也能滋生出滔天的野心了,有了野心,胆子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变大。 “三叔!听说最近朝中弹劾你的人可不少,你怎么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着院子里正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橘子,吃的惬意的王重,刚刚练完枪的王茜儿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好奇的问道。 王重闭着眼睛,吃着橘子,享受着暖和的阳光,淡然的道:“弹劾就弹劾呗,大不了就是被斥责一番,罚些俸禄,反正咱们家又不靠那些俸禄吃饭。” “三叔,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王茜儿放下帕子,拿起一个橘子,自己动手剥了起来。 这些橘子都是去年荆湖那边送来的,被王重用特制的药水处理过,藏在地窖里,可以保存好几个月不会腐坏。 “我什么风格?” “您不是常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吗?”王茜儿好奇的看着王重。 王重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狗咬了伱一口,难道你还得咬回去不成?” 王茜儿道:“傻子才咬回去,用武器不就行了。” “可惜还没到用武器的时机!”王重道:“再说了,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无能狂吠罢了,要是官家当真有意处置我,你觉得我还能这么优哉游哉的躺在这儿晒太阳,陪你练枪吗?” “那倒是!”王茜儿点头道。 王茜儿忽然眼睛一亮,一脸八卦的凑到王重跟前,小声问道:“三叔,您和三婶什么时候给我生几个弟弟妹妹啊!” 王重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舍得睁开了,不过也只是半睁,而且只是一只眼,“怎么,想帮着我和你三婶带孩子?” “那当然了!”王茜儿道:“咱们家现在人丁单薄,旭哥儿的年纪又小,还没到婚配的时候,三叔,您可得抓紧了!替咱们老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重任可都在你肩上。” “有这打趣我的功夫,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你三婶!”王重的眼睛再度闭了起来。 “关心三婶?”王茜儿不解的问道:“三婶怎么了?” “你自己去问她不就知道了!” 一炷香后,整个郡主府都热闹起来了,听说明兰有了身孕,自己马上就要多出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王茜儿,高兴的大手一挥,家里上上下下,每人赏钱一贯。 这豪横的手笔,和平日里抠抠搜搜,素来标榜自己勤俭节约的永安郡主大相径庭。 翌日,王重带着明兰回了趟盛家,让明兰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很是激动,抓着明兰的手问:“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明兰有些害羞的道,毕竟怀孕这事儿还是第一次。 盛老太太忙嘱咐道:“这女人怀胎,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尤其你这是第一次怀孕,又没经验,可得小心了······对了,你小娘还不知道这消息吧?” 明兰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娘。” 盛老太太笑着拍着明兰的手道:“她要是知道这消息,肯定要高兴坏了!” “对了,近几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可有觉得恶心、反胃?”盛老太太关切的问道。 明兰摇了摇头:“倒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要不是官人说我有些不对劲儿,替我诊了脉,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呢!” 旁边的王重也笑着说道:“我是看明兰这几日精神头有些不济,有些嗜睡,气色也和平日不同,就想着帮她号脉试一试,不成想还真的有了。” 顺带又给盛老太太解释了一波:“恶心、反胃只是妇人有了身孕的一种表现,但并不是绝对。” “你医术精湛,平日里可得仔细照顾着点明儿!”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王重道。 “这是自然!”王重道:“我还指着明兰替我生儿育女呢!” “对了,这个好消息得赶紧告诉你小娘,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说着盛老太太就让房嬷嬷叫人去请卫恕意和长栋过来。 卫恕意是家中妾室,平日里便是拜见,也是拜见王若弗,并不常来寿安堂,只偶尔会跟着王若弗来一道给盛老太太请安。 不一会儿,卫恕意同长栋就来了。 见过礼后,听老太太说明兰有了身孕,卫恕意的眼睛跟着就亮了,一脸惊喜的看着明兰:“明儿有了身子了?” 看到明兰亲自点头,卫恕意下意识就追问起月份来,知道才一个月,先是关心的询问明兰的身体,然后叮嘱明兰注意这个,留意那个,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噼里啪啦的,倒是跟她平日在家里谨言慎行的模样大相径庭。 没多久,盛紘也回来了,听说王重和明兰来了寿安堂,也跟着寻摸了过来,知道明兰有了身孕,也高兴的不行。 没一会儿,就拉着王重去了外边,准备翁婿二人小酌一番,庆贺庆贺。 推杯换盏间,盛紘不自觉就喝多了几杯,酒意上头,脸也被熏得通红。 “听祖母说,前两日嫂嫂带着实哥儿去濠州寻则诚去了?” “柏儿和你嫂嫂成亲不过几年,膝下还只有实哥儿这么一个孩子,海家家训又严,你嫂嫂早些过去,他们也能多要几个孩子,替盛家开枝散叶!” 海家家训,不管是海家子侄还是女婿,正妻七年无出方可纳妾。 海家是清流门第,书香世界,累世的官宦,一门三进士,家风严谨,这规矩也是明着摆在那儿,海家的男子们自然不愁娶,海家的女儿嫁人却有些麻烦。 是以同海家联姻的,也都是同海家一般的书香门第,规矩严谨的门户。 “岳父大人似乎有心事?”放下酒盏,看着盛紘,王重话音一转。 “哎!”酒意上头的盛紘,也吐出了心里话:“还不是长枫那个混账!因着他小娘的事情,在家里闹了好几次,吵着要把他小娘从庄子上接回来。” “岳父没告诉长枫兄弟事情的真相?”王重问道。 盛紘再度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说得出口!” 要一个当父亲的告诉自己儿子:你生母撺掇着你妹妹跟人私通,还弄出个孩子来,甚至还在外头到处散播谣言,以盛家的声誉要挟全家人帮着促成你妹妹和永昌侯梁家六郎的婚事。 盛紘不知道别人如何,可他是说不出口。 “纸是包不住火的,长枫兄弟总有一日会知道的!长枫兄弟虽然平日里确实浪荡了些,可本性并不坏,他若是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想来也能理解岳父大人。” “我怕伤了他的心!”盛紘醉眼朦胧的看着手中的酒盏,刚刚感慨完,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岳父大人若是不介意,此事由小婿去说如何?”王重主动毛遂自荐。 “哎!”盛紘没回答,又倒了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 王重端着一壶酒,两碟小菜,径直来到长枫的院子。 “王·····六妹夫?”长枫看到王重的到来颇为高兴。 “没打扰长枫兄弟休息吧?”近几日长枫正和盛紘闹别扭呢,加之再度落榜,心情郁闷,又被禁足在家,不许他出门吃酒胡闹,还有自己小娘的事情,心里正憋屈着呢! “没有没有!六妹夫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里边里边请!”长枫很是热情的拉着王重进了屋,尤其是看到王重还带来了酒菜,愈发热情起来。 一番寒暄,听了长枫倒了不少苦水,多是什么怀才不遇,千里马难遇伯乐,主考官没有一双慧眼,认不出他这颗蒙尘的明珠云云。 王重也安慰了他几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酒过三巡,王重也随之将话题一转:“听说近日长枫兄弟同岳父大人闹了些不愉快?” “六妹夫你不知道,我小娘······”长枫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打断了。 “我知道!” 长枫被王重说的一愣,不解的看着王重:“你知道?” “我知道,林小娘被送去城外庄子上,还被关了起来!我也知道林小娘为何会被送去庄子上关起来,只是,长枫兄弟可知道个中缘由?” 长枫神色一凛,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亦不敢相信罢了,只能望着王重,面色颇为凝重的问道:“我问过父亲,可父亲不肯告诉我缘由。” “哎!”王重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怨不得岳父,实在是·····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长枫脸色一阵变换,愈发难看,可也愈发想要知道答案:“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小娘撺掇着四姨姐同梁六郎私通,行苟且之事,成婚之前,四姨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奈何林小娘和四姨姐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那梁六郎是个做不了主的,吴大娘子又瞧不上四姨姐,甚至还将梁六郎禁足在家,不许他再同四姨姐来往。 之后林小娘便特意四姨姐去三清观上香时装作不慎摔倒,让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梁六郎一路抱着从三清观里一直到外头马车上,还特意让人将此事散播出去,说二人举止暧昧异常,不惜以此来逼迫岳父和岳母还有老太太,只为让四姨姐嫁到梁家去。” 长枫听完已是一脸骇然,起身踉跄着后退几步,摇头不住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阿娘和妹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长枫本以为是自己小娘又犯了什么其他错,没成想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长枫兄弟难道不了解岳父大人吗?以他对林小娘和四姨姐的疼爱,若非铁证如山,又岂会将林小娘送到庄子上关押!” 眼瞅着长枫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王重接着道:“我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很震惊,当时你正在考场之中,为前程拼搏,我实在是不敢想象,作为你的生母,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林小娘和四姨姐会在那个时候,不惜以自身,以整个盛家的名誉作为赌注,逼着全家人促成她和梁晗的亲事。” “兄弟可知道,岳母为了挽回盛家女眷的剩余,第二日便亲自去了梁家,却被那吴大娘子冷嘲热讽好一番奚落,在梁家丢尽了颜面,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 梁家势大,永昌侯父子几人俱在朝中为官,姻故旧遍布整个东京,岳父只是个五品小官,岳母的娘家如今也早已不复昔日盛况,他们二人无可奈何,只能去寿安堂求老太太出山,可老太太孀居多年,不理世事,和外界已有多年没有联系,勇毅侯府如今又早已没落,而且老太太还和侯府闹翻了。 若是成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不成,那盛家的脸面可就真的彻底被人踩到泥地里去了,届时莫说是盛家的女眷了,怕是岳父、则诚,还有长枫兄弟你,日后仕途也再难顺畅。 幸好去岁我同仲怀相聚时,曾听仲怀提起过梁家之事,又特意去请了仲怀的父亲顾候帮忙,这才勉强说成此事,不至于让老太太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亲自登门去求人。” 王重的每一句话,就如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接着一刀的割在长枫心里,血流如注,难以遏制。 “俗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长枫兄弟满腹经纶,饱读诗书,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说也该明白,岳父大人乃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长枫兄弟也得理解他才行。” “王三哥哥,你是骗我的对吧!你一定是骗我的!我小娘和妹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长枫眼中含泪,心中仍旧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抓着王重的手,无助的问道。 “此事全家上下早已人尽皆知,兄弟若是不信,不妨去永昌侯府亲自问一问四姨姐!自然便知真假。” “不!” “不!” “不!” 长枫连说三个‘不’字,又往后踉跄着退了七八步,双脚碰到椅子,膝盖一软,身体也跟着往后一倒,瘫坐在交椅之上,瞳孔已然渐渐失去了焦距,双目丢了神采,目光变得涣散起来。 今日对长枫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既不愿相信生母和妹妹是那般无耻之人,又不愿相信,她们二人甚至不顾自己的前程,竟只为了促成妹妹墨兰的亲事。 若是没有王重请动宁远侯拂面,墨兰和梁晗的亲事没成的话,长枫便是在这次会试之中没有名落孙山,而是脱颖而出,中了进士,只怕也未必能得授官。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自长枫脸颊两侧滑落。 第420章 大军凯旋,局势变化 “长枫兄弟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妨仔细想一想!” 长枫已是泪流满面,不知该说什么了。 自长枫处离开没多久,王重就带着明兰离开盛家,回了郡主府。 没几天,就收到了盛紘的消息,说是要帮着长枫寻门亲事,既立不了业,那就让长枫先成家再说,说不定当了丈夫,成了父亲,便能改掉那浮躁、浪荡、放纵的性子,变得沉稳起来。 还没等长枫的好消息传出来,王重和明兰倒是先接到了一封源自齐国公府的请柬。 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在此次恩科之中,终于高中,虽然名次并不靠前,可加上齐衡的出身,便足以让齐衡的风头胜过今科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了。 齐衡即将迎娶的乃是刚刚自地方调入东京,在户部任职的申大人家的姑娘,要说这申家,既非开国勋贵,也不是皇亲国戚,而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累世官宦,世家大族,隶属文臣一脉,跟齐国公府现在走的路子倒是正对的上。 大乱之时,武将吃香,可太平盛世之中,显然文臣才更受皇帝的青睐。 四月初七,齐衡和申家娘子大婚,王重拉着明兰,带着王茜儿带齐了礼物,前去齐国公府吃席道贺。 因着逆王兵变逼宫那日,平宁郡主靠着装疯卖傻才侥幸逃过一劫,可却被小荣妃一番折辱,自那日后,便性情大变,一改往日的眼高于顶,气派排场,终日只在家中绣花点茶,足不出户,是以齐家也不打算大操大办,只请了些姻亲故旧登门吃酒。 早年间齐衡在盛家学塾读过书,又不似原著中同明兰有那般纠葛,是以盛家也收到了请柬,盛紘忙于公务,海氏又去了濠州,寻长柏去了,出面的自然便只有王若弗了。 如今林噙霜被关在庄子上,当做囚犯似的看管着,每日只给吃两碗猪油饭,短短两个多月的功夫,人已经开始发福了,斗败了林噙霜,除去了心中大患,儿媳妇海氏又不在家,盛紘忙于公务,盛老太太又不管事儿,整个盛家都是王若弗一个人说了算,可谓是春风得意,正志得意满着呢。 见着王若弗,明兰自然得拉着王茜儿上前见礼。 “这不是盛大娘子和永安郡主吗?”一个年岁稍长,雍容端庄的贵妇人走了过来,主动和明兰还有王茜儿打招呼。 “秦大娘子?”去年冬天,沈皇后在宫中设宴,明兰因着王茜儿的缘故,也在邀请之列,在宴席上见过这位小秦氏大娘子,是以认得。 “秦大娘子淑安!”明兰福身一礼道,如今顾偃开还在,小秦氏自然就封不了太夫人,不过也得了封赏诰命。 “郡主出落的可是越发水灵了!”小秦氏恭迎着王茜儿道,如今若论身份,王茜儿还真就比明兰尊贵些,毕竟是先帝亲封的郡主,和皇后的关系很不错,听说还颇得太后的喜欢,小秦氏这种人精,见着了自然不免吹捧几句。 “多谢秦大娘子夸奖!”王茜儿却是个十足的厚脸皮,听了小秦氏的吹捧非但不似别家闺秀那般脸红含羞,反倒是一脸的洋洋得意,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秦大娘子,可有阵子没瞧见你了!”旁边的王若弗也主动站出来搭话。 “哟!王大娘子也来了!”小秦氏是认得王若弗的,虽说盛紘至今仍旧只是个五品,奈何人家女婿儿子都是有本事的,而且在文官之中素有清名,小秦氏自然不会无故得罪。 “我家和小公爷也算是有几分香火情,特来道贺!”王若弗笑脸盈盈的道。 小秦氏点头道:“说起来我家二郎昔日也曾在你们盛家学塾读过一阵书呢!” 王若弗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如今在盛家读书的几人之中,除了长枫之外,也就是顾二一人在科举上没什么成就,王若弗赶忙转移话题说道:“听说近些时日,侯爷和大娘子也在替贵府二郎说亲,不知相中了哪家的闺秀?” 如今的顾家风头正盛,顾候父子二人都得官家看重,皆被委以重任,王若弗自然不敢得罪。 “哎!我家二郎是个什么名声,这满东京城谁人不知,如今为了他这婚事,我和侯爷可没少头疼,至今还没个着落!”小秦氏一脸感慨的道,语气神情间,透着的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秦大娘子此言差矣!”旁边却忽然冒出一个脆生生,却又十分清爽的声音。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王茜儿:“顾二叔以前确实有些放浪形骸,可那也是因为年少轻狂,不知轻重,如今不仅早已浪子回头,更是立下赫赫功勋,被官家委以重任,足见其品性,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秦大娘子是顾二叔的母亲,怎么能老抓着顾二叔以前年少时的过错不放呢!” “你这丫头!”王茜儿话音刚落,几人周围就肃然一静,明兰赶忙一把抓住王茜儿往后扯了扯,立即斥责道:“人家秦大娘子这是自谦呢!顾二哥如今得官家倚重,乃是朝中大将,自然要低调些,伱这丫头怎能信口胡说!” 说着又赶忙冲着小秦氏福身行礼致歉:“秦大娘子勿怪,这丫头年纪小,性子直,又没什么城府,说话直来直去的,不顾后果,您大人有人大量,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盛大娘子言重了!”小秦氏仍旧笑脸盈盈,似乎完全没把王茜儿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明兰又赶紧扯了王茜儿一把:“还不赶紧给秦大娘子道歉!” 王茜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冲着小秦氏福身一礼道:“秦大娘子,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说着便一甩手跑到一旁的桌子坐下,抓了块点心吃了起来,只是小嘴却瘪着,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道:“本来就是嘛,哪有当母亲的在外头数落自己儿子不是的,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旁边坐的几个妇人,都是同齐家和顾家有亲的,平日里也没少往来,听了王茜儿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这话,纷纷一凛,心中不免冒出些许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来。 不过小秦氏到底经营了多年,她的名声早已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加之顾二的纨绔是满东京公认的,又岂是王茜儿这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了的。 王若弗也是被王茜儿吓了一跳,赶忙同明兰一起给小秦氏道歉安抚。 小秦氏心里自然不爽,可脸上仍旧还是笑呵呵的,顺着二人的话说郡主年纪小,还不懂事儿,自己不会放在心上云云。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明兰和王茜儿自然也不好在齐家多待,吃过饭便匆匆提出了告辞。 只是王茜儿的名声难免会受些影响。 晚上,卧房中,刚刚洗漱完的王重听了明兰的话,走到床边坐下,展颜轻笑着说道:“受影响就受影响,左右咱们也不准备把茜姐儿嫁到这些所谓的勋贵世家里头去,她们爱怎么说就让她们说去,咱们又堵不住她们的嘴。” 这些个所谓的官眷们,平日里闲着没事儿,聚在一块儿说的基本上都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破事儿,跟乡下那些喜欢八卦的妇人们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就怕将来茜姐儿听到了心里不好受!”明兰担心的道。 “放心吧!”王重笑着道:“那丫头心里瓷实着呢,你信不信,下回要是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她能当场跟人动手!” “这个我信!”明兰点头道:“这丫头以前还没看出来,可自打被封了郡主之后,就变得天不怕地不怕起来,要不然今日也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秦大娘子的不是。” 王重道:“这丫头是替仲怀打抱不平呢!” 明兰一愣,随即恍然道:“倒是有这个可能。” “你不知道!”王重道:“在泉州时,我忙于公务,茜姐儿和信哥儿他们的武艺都是仲怀帮着指点的,他们几个还跟着仲怀在军营里待过蛮长一段时间,自然是有感情的,前阵子又听咱们说了仲怀这些年在顾家的遭遇,出言替仲怀打抱不平也不奇怪。” “只怕今日得罪了小秦氏。”明兰道,今日小秦氏虽然嘴上说的不打紧,童言无忌,可谁知道她心底里是怎么想的,若小秦氏当真是个心地善良,心胸宽广的人也就罢了,可种种迹象无不表明小秦氏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咱们同仲怀交好,天生就是站在小秦氏的对立面,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王重柔声安慰着明兰道:“反正她又做不了顾候的主,再说了,她在外人面前还得维持她那女菩萨的形象呢,便是心里记恨,一时半会儿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 “如今南境战事姐姐顺利,不日仲怀他们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候小秦氏不得把精力都放在同仲怀的斗争上,哪里还有心力来对付咱们几个外人。” 明兰抬眼看着王重道:“若是叫顾二哥听到你这些话,定要拉着你去校场上走一遭。” 王重却笑着道:“难道我还能怕了他顾廷烨?到时候挨揍的指不定是谁呢!” “瞧把你给能的!”明兰嘴角含笑道。 四月里已是初夏,屋里燃着熏香,王重将悬挂在两侧帷帐放下,嘿嘿笑着,抱着明兰便倒了下去。 到底是有了身孕,虽说已经过了最开始的三个月,可王重还是不敢胡来,明兰也有些放不开,生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眼瞅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越来越热,南边的捷报一封一封的送到汴京,皇帝赵宗全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的压力骤然轻了几分。 刚刚进入五月,就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南境大捷,大理、交趾等国的联军接连溃散,广南全境皆已光复,顾廷烨带着五千步卒作为先锋,率领大军攻入大理境内,长驱直入,连下十城,兵锋直指大理国都。 大理段氏赶忙派出使者乞降,桓王接受了大理国的投降,但大军所占城池,却绝不会交还,而且还要大理向我朝称臣,岁岁纳贡,至于其余具体的细节,还需派出使臣赴东京协商。 自大军开拔至大获全胜,前后加起来只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再加上大军南下所花的两个月,再加上修整的时间,真正打起来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样子。 消息传到汴京的同时,也传到了周边诸国的耳中,蜀地蠢蠢欲动的吐蕃人,西北的西夏人,也纷纷偃旗息鼓。 朝廷收到捷报的时候,桓王已经带着大军班师回朝,只留了甘老将军暂时坐镇两广,以震慑宵小之辈。 六月下旬,桓王领着顾二、沈从兴等一众大将凯旋回到东京,大相公韩章领着百官在南熏门外迎接王师,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宣读封赏的旨意。 威北侯沈从兴升为怀化大将军,领龙卫军都指挥使,其余赏赐无数。 而顾二则升为冠军大将军,赏赐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差遣如故。 桓王升为开封府尹,暂掌开封府诸事。 但最轰动的事情还不是王师凯旋,官家大肆封赏功臣,而是几日之后,宁远侯顾偃开以旧伤复发为由,请辞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嘉佑帝再三挽留,还派出太医登门替顾偃开看诊,奈何顾偃开实在有心无力,嘉佑帝只能同意,但却立即下旨,命顾廷烨迁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掌汴京内外防务。 但最最震撼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紧接着就传出了顾廷烨同英国公的独女定了亲,一个月后便要迎娶张家娘子过门的消息。 英国公张家可是开国勋贵之中最为顶尖的豪门,当代英国公乃是两朝元老,而且功勋卓著,深受先帝倚重,早早便受封柱国,在军中扎根多年,提拔了不知多少将领。 而顾家同样也是开国勋贵,本身便底蕴深厚,不比英国公府差多少,而且经过去年的勤王救驾一事,更是一跃成为大宋朝最顶尖的勋贵,父子二人俱受官家倚重,皆被委以重任。 如今虽说宁远侯因病退了,可顾二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更是接掌了殿前司,已然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几乎走到了武将的顶端。 顾家同张家结亲,两大最顶尖的勋贵结为姻亲,这里头所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的东西,不由得不叫人多想。 官家知道这消息之后,龙颜大悦,直接下旨赐婚,沈皇后也下了懿旨,召英国公夫人和张氏娘子入宫,赏赐了许多绫罗绸缎,珍宝首饰,似是像是在向朝臣们宣告着什么。 东京城的局势,也随着顾二同张家娘子的订婚,而逐渐发生了变化。 第421章 好消息和微妙的局势 “听说张家姑娘品行高洁,目下无尘,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又是英国公夫妇的老来女,最得英国公夫妇的疼爱,等张家姑娘过了门,小秦氏那老妖婆那张老脸得难看成什么样!” 郡主府里,王茜儿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幸灾乐祸的道。 旁边正跪坐在长案后头,捧着账本,扒拉着算盘,一笔一笔对账的明兰道:“这么关心你顾二叔,要不我跟你三叔说一声,让他把你也嫁过去,跟张家姑娘做个伴儿?” “我才不去呢!”王茜儿知道明兰是开玩笑,也不在意:“那顾家就是个虎狼窝,我可不想掺和进去,跟一群没底线的下三滥勾心斗角。” 说着脸上露出笑容,一本正经的道:“我就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做我的郡主多好,既尊贵又体面,将来再招个郡马爷上门,不比嫁到别人家里,被那些婆婆、妯娌、小姑子什么的刁难来得强。” 明兰闻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道:“伱啊!” 王茜儿道:“三叔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王家的子孙,不必靠联姻来维系家族的繁盛,儿孙要是有本事,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要是没本事,那就老老实实的当个富家翁,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小日子,别产掺和到什么天下大势里头去,平平安安才是上策。” 明兰看账本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王茜儿,说道:“那你当初还主动请缨,跑去跟你顾二叔他们勤王救驾?”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当时那种情况下,左右咱们家也要被牵连,倒不如拼死一搏!” 明兰看着王茜儿,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嘴上说着安稳老实,可心底里却是个比谁都不怕事儿的!” “那是!咱虽然不惹事,可也不怕事!”王茜儿有些小傲娇的道。 明兰有感而发:“你这性子,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还真待不住。” 王茜儿道:“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又何必拘泥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里,说起来我还有些羡慕车娘子,跟着是石铿叔叔走南闯北,日子过的好不逍遥,可比在这东京城里头有意思多了。” 听出了王茜儿话里的意思,明兰道:“怎么,不喜欢呆在东京?” 王茜儿一脸嫌弃的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刚来那阵子还挺有意思的,可时间一长,就没什么新鲜的了,马球锤丸倒是也还有些乐子,可其他那些个什么品香插花的雅集,诗会什么的就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去郊外骑马打猎来的痛快!” “哎!”对此明兰也只能叹一口气,王茜儿这丫头打小就跟着王重习文练武,奈何在读书上天赋不高,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对舞枪弄棒情有独钟,爱好自然也和那些大家闺秀们截然不同,虽然也会些针线,但顶天了也就是绣个荷包的水准,跟那些个大家闺秀们自然没什么共同话题。 就像汴京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视作梦中情人,谪仙临尘的齐国公府小公爷齐衡,在王茜儿看来也就是那样,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之外,也没啥其他稀奇的地方,文采学识不说自己三叔和长柏舅舅了,甚至连顾二叔那种纨绔子弟都比不上。 所谓的家世更是惹人可笑,一场宫变,任人捏扁搓圆,连生母都被那般折辱,靠着装疯卖傻,才勉强苟活,所谓的尊贵和体面,在刀枪面前一无是处。 “可惜你不是男儿身!”明兰一脸惋惜的看着王茜儿,遗憾的感慨道。 “不是男儿身又如何,三叔说过,女子未必不如男!”王茜儿却仰着头颇有些不服的道,眼中透着几分傲气。 明兰怕说多了王茜儿心里不好受,当即话题一转说道:“对了,你最近在庄子上鼓捣什么呢?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 说起这个王茜儿就来气,说道:“还不是先前那几个黑心庄头造的孽,仗着宫里有人,就胡作非为,欺压良善,搞得庄上那些佃户们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担心那几个新的庄头阳奉阴违,就在两个庄子里各抽调出二十个忠厚老实的青壮,组成巡逻队,最近正忙着训练他们呢。” 要说原先那些个庄头们也是惨,明兰带着王茜儿去庄子上查账,他们却胆大包天的糊弄到明兰和王茜儿头上来了,明兰心里顾虑多,又怕这群庄头在宫里的关系,可王茜儿却不管那许多,当即就叫牛二和王二喜从自家庄上调了几十个护卫过来,当即就把那群庄头绑了看押起来,搜罗足证据之后,家产悉数抄没,王茜儿也没动用私刑,而是把人直接扭送到了开封府。 王茜儿还拿着账簿去宫里找了曹太后,说要把这两处赏赐下来庄子还回去,曹太后执掌后宫多年,对一干俗务自然不是一窍不通,一看账簿,差点没尴尬的用脚指头抠出一间大殿来。 好家伙,两个庄子,一个欠着宫里一万八千多两,一个欠了两万多两,所有的亏空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六七万两,一座庄子一年的产出也就五六千两的样子。 这哪是什么赏赐,分明就是把一口大锅甩到了王茜儿头上,要是王茜儿是勋贵出身也就罢了,偏偏王茜儿先前只是个平头百姓,因着王重科举入了仕,这才成了官眷。 曹太后哪里会把王茜儿这两座庄子收回去,当即就让开封府彻查此事,又亲自下令,抹了两座庄子的欠款,又补了王茜儿不少金银来填补庄上的缺口。 连曹太后都亲自发话了,开封府的判官自然不会因着那几个庄头有宫中内侍的关系,就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直接就把这案子办成了铁案。 几个庄头背后的靠山自然也被牵扯了出来,庄子自然也还是王茜儿的,开玩笑,那可是先帝钦赐的皇庄,就算是曹太后,不敢也不能轻易的收回去,不然的话,将来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巡逻队?”明兰瞬间就猜到了王茜儿的用意,当即问道:“你打算让他们维持庄上的治安?” 王茜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庄子自然也该有庄子的规矩,婶婶不是还打算把那两个庄子都按着咱们家庄子那样经营吗!那这巡逻队就必不可少了!” 明兰点了点头道:“你那两个庄子紧挨着,加起来足有四五千亩田地,几百亩果林,五百多户佃农,两三千口子人,若是能有个维持治安的巡逻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庄头欺上瞒下的事情发生。” 如今这两个庄子主要还是明兰在打理,王茜儿纯粹就是个甩手掌柜,明兰平日里没少拉着她看账本,奈何这丫头每每一见着账本就说头疼,什么头晕眼花各种不舒服就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二人正说着话,翠微忽然进来禀告,说是淑兰来了。 明兰赶忙让翠微请淑兰进来,自己起身相迎。 虽说如今淑兰是王重的妾室,但到底是大房的堂姐,明兰自然不会把她当做寻常妾室小娘那般对待。 “大娘子妆安!”淑兰模样不如明兰精致,但也算是个难得的美人,气质端庄雍容,也难怪王重对她有想法。 明兰挽着淑兰的手道:“姐姐怎么来了?” 淑兰道:“泉州那边有消息来了,说是早年间几支出海的船队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主君要的新奇的种子!” “新种子?是和番薯一样的种子吗?”还没等明兰说话,王茜儿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淑兰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的,不过二哥儿在信上说,这几支船队一路西行,远渡重洋,在极西之地发现的种子,之后船队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回到泉州。” “回来了几支船队?”明兰当即追问道。 淑兰道:“只有两支!” 明兰道:“我记得派出去的是五支船队,每支船队都有新式海船十二艘,只回来了两支?” 明兰心底一突,不由得猜想余下的那三支船队,千多号人,难道都丧生在茫茫大海之上了? 淑兰道:“许是还困在路上,没能回来!毕竟这条航线此前从未有人走过。” 一路向西,这就是五支船队出发时接到的命令,不管路上怎么绕,最终都是朝着西方前进。 王茜儿眼中放着精光,有些激动的道:“这么说来,三叔师门留下的记录是正确的?只要坚持一路向西,真的能回到最开始出发的地方?” 明兰和淑兰对视一眼,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王茜儿的问题,只因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围。 片刻后,明兰才皱着眉头面色颇为郑重的回答道:“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官人的先师乃是世外高人,他留下的海图,应该不会有假。” “肯定是这样,不然那两支船队是怎么回来的,当初他们接到的命令可是一路向西!”王茜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话音刚落,王茜儿忽然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对了,那些种子送到哪儿了?” 淑兰道:“书信是快马加鞭送来的,种子跟着大船一块儿在后边,算算时间,如今差不多该到登州了!” 自打海运畅通之后,自泉州送来的货物,要么就是在杭州上岸,然后到扬州,再走运河,北上汴京,要么就是直接走海路至登州,走京东路,再到开封府,汴京城。 “这么说来,再有个十天左右就能到了?”王茜儿有些激动的道。 淑兰道:“如果路上没出意外的话,应该差不多。” 淑兰自入了王家门之后,却并非如同寻常妾室小娘一般,终日困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之中,反而帮着明兰一道打理王家在汴京的产业,如今明兰忙着帮王茜儿打理郡主府的诸多产业,和泉州还有金陵那边的联系,便都是淑兰在负责。 淑兰自幼得生母李氏教导,管家理事皆是一把好手,又受父亲和弟弟熏陶,对做生意也有些了解,在泉州时,她和王李氏、卫娘子三人合开的染布坊能够做的那般红火,除了自家商会的提携帮衬之外,和淑兰的管理也离不开干系。 起初明兰对淑兰心中却是存有不少芥蒂,可自打将南边的俗务都交给淑兰打理之后,明兰的压力立即减轻了许多,每日自然也就多了许多空闲的时间,午睡、练字、下棋,陪着王茜儿和旭哥儿投壶玩乐,日子过得惬意又自在,明兰也逐渐接受并且习惯了淑兰的存在。 下午,下衙后回到家中的王重知道这消息,也颇为意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派出去的五支船队,竟然有两支陆续回到了泉州,王重更加看重的是那些种子。 数日后,大朝会刚刚开始,王重混迹在一众文臣之中,处于中间位置。 领了谏院谏议大夫一职的齐衡站了出来,奏请官家和太后,彻查逆王余党一案。 还没等熙宁帝说什么,帘子后头的曹太后就直接将此事定下,还将主审之人定了齐衡。 一身龙袍的赵宗全脸色讪讪,有些尴尬。 王重看了这一幕,不禁感慨,权力这东西还真是容易腐蚀人心啊。 这曹太后垂帘听政不过半年,却事事都大包大揽,一言而决,完全把赵宗全这个皇帝当做摆设,每回都是等事情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才象征性的问一下赵宗全的意见。 可赵宗全能说什么?如今曹太后垂帘听政,又执掌玉玺,关键还是他的嫡母,只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足以让曹太后拿捏他了。 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却享受不到皇帝的权利,成日像个摆设似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朝臣们议事,好不容易想要发表些自己的意见,可每次都是没等他说完,帘子后头的曹太后就开口打断,然后一锤定音。 赵宗全便是性子再软,胆子再小,可也不愿一辈子当个傀儡,做个摆设。 而且赵宗全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还有禹州一系,以及朝中以韩大相公为首的一干早已倒向他的要员。 随着逆王一案再度被提出来,朝野上下顿时哗然一片,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也陆续开始站队,局势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第422章 顾家变故,顾二大婚 王重刚刚下衙,就看到了早已在衙门外等候多时的顾二。 “不忙着筹备婚礼,怎么有空寻我来了?”王重笑着上前同顾二玩笑起来。 顾二道:“婚礼自有宫里的人张罗,不用我操心!” 只是脸上不见笑容。 “怎么了你这是?好事将近,怎么也不见个笑容?”王重打量着顾二疑惑的道。 顾二道:“去樊楼,咱们边吃边说。” 见顾二似心里有事儿,王重也没拒绝,打发了余初二回家知会一声,自己则跟着顾二径直奔着樊楼而去。 虽是下午,未至饭点,可樊楼里却仍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顾二早已订好了一个清静的包厢,二人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包厢,片刻后,一桌子美酒佳肴就端了上来。 自打炒菜传到了东京之后,樊楼的大厨就变着法的钻研,这炒菜的手艺虽然远比不上王重,但和王重家酒楼里的大厨相比,却并不逊色。 被顾二拉着连喝了三盏之后,王重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了这是?” 顾二心中颇有些郁闷的道:“父亲本答应了我,要开祠堂当着全族人的面,在族谱上为我母亲立传正名,可前日在家中提起此事之时,我那位大哥哥却死活都不同意,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前天夜里,父亲被气得吐血晕了过去,幸好当时用了你给的续命丸,这才撑到了太医到来,施针用药,将父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你还有闲工夫找我吃酒?”王重没好气的道。 顾二道:“父亲眼下已然清醒过来,太医说了,暂无大碍,只能慢慢调养,而且就算好了,日后怕是也只能卧榻,难以如常人般行走,更别提动武了,我心中烦闷,除了找伱还能找谁。” 说着还叹了口气,看着眼圈有些泛黑,眉宇间透着疲惫的顾二,王重道:“那你的婚事?” “父亲说了,不论如何,婚事都得照常进行,若是看不到我娶妻生子,他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 顾二同顾偃开之间的心结,早在那晚父子二人携手勤王护驾之后便彻底解开了。 王重感慨道:“顾候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倒是真切。” 说起这个,顾二不由得说起了前几日顾家发生的事情:“前几日父亲也将四叔和五叔他们两家分了出去,叫他们搬出了侯府!为了这事儿,四叔和五叔还同父亲闹了一场,险些没撕破脸。” 王重道:“你五婶婶被兖王那逆贼一剑杀了,四婶婶断了条胳膊,你四叔五叔心里怕是对你们父子二人早就有了意见,顾候庇佑了他们大半辈子,如今为了你,竟舍得把他们两家给分出去,倒是下了狠心。” 说起顾偃开,顾二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随着年岁渐长,阅历增多,他也理解了昔日顾偃开的苦心,也知道顾偃开是个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看着冷若冰霜,威严无比,实则心底对自己的关爱不比兄长和三弟少。 只是当初自己少年浪荡,行事也是横冲直撞,不顾后果,目光短浅,只看表面,这才导致了这么多年父子二人关系这般僵硬。 在王重和长柏的居中调停之下,父子二人的关系在顾二去泉州时便已有了缓和,去岁兖王兵变逼宫那日,父子二人在宫中时,坐下来好好谈了一番,已然冰释前嫌。 “那你母亲的事情?”王重话音一转,问起了顾二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顾二道:“父亲昏迷之前,已经写了折子递进宫中,昨日官家便下了旨,加封我母亲为诰命,父亲也并未改变心意,只待襄阳老家的族人们赶到东京,就开祠堂,写族谱。” “那你那个大哥哥?”王重好奇的问道。 顾二却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他还真敢自杀不成!” 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是顾二,顾廷煜的一次次针对,一次次陷害,早已将那本就稀薄的兄弟之情磨灭的一干二净,如今更是以死相逼,逼迫顾偃开不许为顾二的生母证明,顾二生为人子,若非顾念着血脉亲情,顾忌着顾偃开,顾忌着朝廷律法,只怕早已一刀将那顾廷煜给砍了。 王重道:“说句心里话,就顾家这一大家子豺狼虎豹,你大可不必掺和其中,若能抽身而退,以你的能力,假以时日,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顾二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血浓于水,又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再说了,至少父亲还是一心为我着想的,我那三弟弟也从未有过害我的心思,我那些侄儿侄女儿们,也是无辜的。” “你啊你!”王重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若是当真舍了顾家不管不顾,你也不是顾廷烨了。” “知我者,王子厚也!”顾二端起酒盏:“来,再吃一盏。” “干!”王重也端起酒盏,同顾二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这些年来,父亲肩上担着多大的压力。”放下酒盏,顾二有感而发道。 王重点头道:“顾候确实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顾候卧病在床,侯府的权力,必然会被你那继母接过去,你可得小心了。” 话音一转,王重赶忙提醒道:“如今可不是在濠州,还有大军随行护着。” 说起濠州,顾二老脸一黑,昔日在濠州平叛之时,顾二在战场上一帆风顺,连战连捷,不想却在自家营地里头遭了刺杀,险些丧命。 刺杀事件幕后的主使不是旁人,正是扬州白家,顾二当时便怒了,昔日念着血脉之情,他对白家人并未赶尽杀绝,只惩戒一番,取回他外祖留下的产业,便放过了他们,不曾想白家人却从来没有一日不想从他手里把白老太爷的那些产业夺回去。 彼时顾二忙着在前线同叛军交战,根本无暇去扬州,便拜托了车三娘和石铿两口子,将白家老二和几个主使人绑到了濠州顾二的面前,面对顾二的询问,混不吝的白老二也没有丝毫隐瞒,带着几分疯狂的把事情全给交代了,也包括他和东京的人勾结,准备要顾二性命的事情。 所有的情报都是东京那边提供,白家只负责动手刺杀。 顾二让车三娘和石铿派出几个漕帮的精锐兄弟顺藤摸瓜,竟找到了小秦氏身边的向嬷嬷的男人头上,都查到这里了,顾二如何还猜不到幕后的主使到底是什么人。 顾二道:“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再说了,她一个后宅妇人,又能拿我如何?左右不过是些栽赃陷害,坏我名声的手段罢了,上不了台面。” “她对付不了你,但等你媳妇过了门之后,却可以对付你媳妇!”王重道:“你那继母在东京一众官眷里头向来名声极好,要是她给你来一招挑拨离间,让你夫妻二人心生隔阂,你自己当然没所谓,可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就未必了! 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是英国公嫡女,她在英国公府可是千宠万爱长大的,英国公两口子,还有她的那些兄嫂们对她都极为呵护,外人都说她品行高洁,目下无尘,可说的通俗些,不就是心思单纯,善良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吗! 可你那继母呢?怕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子。” 顾二心中一凛,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料到,不过他顾二又岂是轻易服输的人,看着王重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话当初可是你说的。” 王重迎着顾二的目光道:“虎狼窝里走出来的自然也是虎狼。” 四目相对,随即不约而同的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如果是去泉州之前,我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现在吗!”顾二目光闪烁着,脸色变换着道:“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话语间却透着满满的自信。 “事情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王重摇了摇头道:“如今朝中局势愈发明了,太后同官家之间,隐隐已然有了对立的趋势,若是能够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若是有朝一日,双方当真对立起来,以你那继母的精明,明知斗不过你,必然会借势。” 顾二神色颇为凝重的看着王重道:“你是担心太后恋权?” 王重道:“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也同样能够腐蚀人心啊!” “前些时日在朝堂之上,太后便丝毫没有顾忌官家的颜面,险些叫官家难堪!”顾二有些担忧的道:“一旦尝过权力的甜头,又如何舍得放下!” “先帝御极四十载,仁德之名甚至远播之契丹、西夏,在朝在野,威望皆隆,朝中诸公,皆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太后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多年,同先帝极为恩爱不说,又素有贤名,否则当初官家又何必请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顾二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忍不住感慨道:“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就要看仲怀的本事了!”王重看着顾二道。 顾二摇了摇头:“谈何容易!” ······ 夜里,因着明兰肚子愈发大了,身子不方便,王重便去了淑兰房里歇着,淑兰的容貌虽不如明兰,但身材却比明兰丰腴的多。 经历了孙志高这个渣男,知耻而后勇的淑兰在闺房之乐上可要远比明兰放的开的多。 屋里云雾缭绕,那是水蒸气蒸腾所致。 浴桶中,王重赤着上身,趴在浴桶边缘,露出精壮的肌肉,淑兰的袖子用襻博束着,手里拿着搓澡巾,替王重搓洗着后背。 王重问道:“最近染布坊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淑兰笑着答道:“生意挺好的,有主君的关照,也没人敢找咱们的麻烦,咱们的布价格不贵,质量也好,颜色花样也多,很受百姓们的欢迎,前几日刚刚打通关中的门路,过几日就有几批货要送过去呢!” 王重点了点头,又问道:“余下那几个船队还没消息吗?” 淑兰摇头道:“一直都没消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哗啦几声,王重已然自浴桶中站了起来,淑兰拿着浴巾伺候着王重将上身的水珠仔细的擦拭干净,刚刚转身,却被一双大手从后头抱住了。 淑兰只觉得重心一个不稳,人已经被王重横抱起来,朝卧室的床榻走了过去。 夏日的夜里已有几分暑意,一番云雨过后,淑兰浑身已是汗如雨下,歇了一阵,便被王重拉着钻进了摆在耳房那边的浴桶里。 翌日一早,寅初时刻,王重便已醒来,看着怀中仍在熟睡的淑兰,王重小心翼翼的将淑兰放下,轻手轻脚的拿着衣裳出了屋子,到了外间才把衣裳换上,去了演武场。 陪着明兰吃过早饭,换上一身干爽宽松的长袍,两口子便带着王茜儿和旭哥儿四人坐着马车,径直去了宁远侯府。 今日是顾二和张家姑娘大婚的日子,王重自然不能迟到。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宁远街。 整个宁远街都已是披红挂彩,连侯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挂上了红绸,正门檐下挂着的灯笼也都换成了大红色,灯笼上写着烫金的‘囍’字。 “哎哟哟!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就要错过时辰了!” 一见王重进门,一身大红喜袍顾二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桓王和沈从兴还有几个禹州一系的年轻将领纷纷迎了上来,一一见礼过后,明兰则被邹氏和小沈氏拉到一旁先聊起来。 桓王身份尊贵,自然不好跟着顾二去接亲,王重就被抓了壮丁,跟着沈从兴、袁文绍还有几个禹州一系的年轻将领们同顾二骑着马敲锣打鼓的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好在英国公府是武将之家,守门的也多是武人,出的题目自然也没那么文绉绉,一番折腾,一行人闯过重重关隘,总算是接到了新娘子,一路敲敲打打的再度回到侯府。 第423章 彻查盐务,追封之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礼官正高声主持着,一身大红喜袍同一袭绿色嫁衣,手持团扇遮住面容的新娘在堂前行礼。 坐在轮椅上的宁远侯顾偃开,同小秦氏一左一右,坐在靠北的高位上,只是二人中间的高几上,却摆着一块神主牌位。 这种情况别说是东京城了,便是满天下划拉,也是头一遭。 宾客们脸上满是笑容,时不时便拍手喝彩,可私底下却不免好奇,低声细语的谈论着。 顾偃开两口子脸上都带着笑容,尤其是小秦氏,神情根本看不出半点异常,好似真的胸怀宽广,根本不介意那块摆在她和顾偃开中间的排位一样。 旁边的顾二的四叔和五叔,脸上也不见笑容,冷着脸就跟顾二欠了他们几万两银子一样。 顾家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顾老四和顾老五两人刚刚从侯府搬出去半个来月,连家产都被分割的清清楚楚,听说顾偃开把顾家的绝大部分产业都留给了顾廷烨,只等着今日过后,便把这些产业都交给顾二的新妇。 他们脸色难看,似乎也不能理解。 “一个活人一块排位,还有两块排位的见的倒是不少,可两个活人一块儿排位的,倒还是第一回见。” “今儿可真长见识了!” “小秦大娘子这也愿意?” “不愿意又能如何?如今顾家就顾二郎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老侯爷如今又病成这样,将来整个顾家不还得靠顾二担着。” “谁能想到,昔日的东京第一纨绔,如今却成了宁远侯府的顶梁柱!” “······”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不绝。 在新房行过合髻之礼后,顾二就被王重等人拉了出去,挨桌的敬酒。 男宾和女宾分作两处,顾偃开还坐着轮椅,自然不方便招待宾客,好在有桓王在,顾二的四叔五叔纵使心里不顺,也不敢在顾二的婚宴上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晚上,明兰和王茜儿一左一右,挽着王重的手,走在马车前头,慢慢朝着郡主府而去。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大半个月过去,顾二婚礼上的那桩子热闹,也逐渐被人们忘却。 反倒是另一件事儿,又引起了人们的热议。 据传,顾二和张大娘子成婚的第二日,宁远侯顾偃开就在顾家的祠堂之中,替三个儿子分好了家,将顾家诸般产业一一托付,宁远侯府的管家大权也交到了顾二的大娘子张氏手上。 大朝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那独特的公鸭嗓响彻整座大殿。 “臣,三司盐铁副使王重,有本奏!” 每回上朝,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的王重忽然自人群中走了出来,走至殿中,手持笏板,躬身见礼后,朗声道。 “准奏!” 赵宗全的声音响起。 王重道:“启奏陛下,启奏大娘娘,臣蒙陛下看重,调入三司,任盐铁副使,主盐务诸事,陛下如此看重,臣万万不敢懈怠,自入三司以来,先是出了过往十年的账目,发现自十年前起,至嘉佑六年,先帝下令在江浙、福建沿海州县增设盐场,数年间盐税非但没有丝毫增长,反而一年比一年少。 自嘉佑六年至今,江浙沿海等地增设盐场合计四十八处,嘉佑六年至嘉佑八年,盐税连年增长,可至嘉佑九年,却又再度下滑,臣又调出了再往前十年的所有卷宗,花了数月时间将其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发现历年盐税均有不同程度的下滑,虽幅度不大,可这二十年间,我朝境内虽偶有灾祸,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风调雨顺,这其中定有蹊跷,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江浙、两淮以及蜀地盐务!已还国朝清明。” “爱卿此言当真?”赵宗全神色一凛,一脸凝重的问道。 “臣万万不敢妄言!”王重急忙自怀中取出一封折子,双手捧着:“此乃臣数月来统计的历年盐税总和,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赵宗全话音刚落,身边的内官当即就躬身应诺,快步走下玉阶,接过王重手中的折子,拿给赵宗全。 赵宗全打开折子匆匆扫了一眼,立即就从龙椅上坐了起来,躬身捧着折子,对着龙椅后的帘子道:“请大娘娘过目!” 当即便有内侍走出来自赵宗全手中恭恭敬敬的接过折子,返回帘子后边,交到坐在凤椅上的曹太后手中。 “什么?” 曹太后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来,盐务要是有问题,嘉佑帝难道发现不了,可当她看完王重奏折后面附着的图标之时,却也忍不住震惊。 “竟少了这么多?” 若只是几十万两的银子,那也就罢了,可一年少个几十万,几年下来,就到了百万,多年累积,总数早已超过千万。 饶是在六宫之主的位置上坐了三十多年的曹皇后,看到王重统计出来的数据和图表,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启禀大娘娘,嘉佑六年之前,盐铁司每年的盐课都是有数的,盐税纵有起伏,顶天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先帝在位时,我朝同辽国,西夏修好多年,边境已有近二十年未起战事,纵偶有天灾,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纵使是受民间私盐影响,可盐税也绝不至于年年减少这么多,请大娘娘明察。” “自皇佑二年至嘉佑六年,不过二十年的时间,盐税竟少了三百万两!这么多的钱都哪里去了?” “彻查,此事必须彻查!” 此刻的曹皇后,宛若盛怒的母老虎,激动的高声咆哮着。 “大娘娘所言甚是!”身为皇帝的赵宗全,却犹如臣子一般,给曹太后躬身行礼道:“盐税乃是朝廷基石,决不可姑息!” “王重!” “微臣在!” 曹太后却话音一变,忽然说道:“你是盐铁副使,你觉得此事该交给谁去查?” 王重倒是还好,可站在龙椅边上,躬身面朝着帘子后头的赵宗全却身子一僵,似是感受到了那自帘子后头射出来,正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朝廷自有法度,而且微臣如今身为盐铁副使,更该避嫌。”王重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 顿了片刻,曹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帝怎么看?” 赵宗全拱手道:“王副使说的不无道理,朝廷既有法度,那便依法度行事便可。” 曹太后似乎对赵宗全的回答颇为满意:“不知韩大相公有何高见?” 列于文臣之首的韩章走至殿中,躬身拱手礼道:“回大娘娘!盐务之事,涉及国本,当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以正视听。” “既有章程,那就依章程办就是了!” 赵宗全冲帘子后头拱了拱手,坐回到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 身为皇帝,却如同臣子一般,头顶上坐着一个太上皇,朝中诸事,皆要问过曹太后才能决定,刚开始的时候,曹太后还会问一问他这个皇帝的意见,可近些时候,这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王重退回朝列之中,曹太后又点了齐衡出来,问了问清查逆王余党的进度。 待得朝会散去,出了大殿,顾二急匆匆的追了上来,拉着王重在廊下等着桓王到了,三人才一块儿往外走。 “今日过后,弹劾子厚的折子,怕是又要堆积成山了!”顾二摇着头感慨道。 “子厚不必担心。”桓王道:“盐务糜烂,父皇早有整治之意,奈何先前局势未稳,南境又出了乱子,这才压了下来,如今战事平定,时局也逐渐稳定了下来,是时候该整治盐务了。” 王重却道:“只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桓王面色颇为凝重的点头道:“盐税乃是朝廷每年税收最重要的一项,不管再难,也必须彻查。” ······ 没几日,齐衡就带着衙役跑到顾家四房五房家里,将顾二的两个堂兄,顾廷狄和顾廷炳五花大绑抓到了开封府衙,关进了大牢。 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不过这群马蜂不是针对齐衡,而是针对顾二的。 好在顾偃开虽然病重,但意识还清醒着,只是不能走路,说话也正常。 又半个月,清查逆王余党一案渐渐落下帷幕,刑部那边,也派人到了盐铁司,将历年的账册、卷宗悉数调走,开始调查盐税案,御史台和大理寺从旁监督,只是这案子牵涉太广,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的。 只是盐铁司被查,王重倒是暂时闲了下来,眼瞅着明兰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王重就拉着明兰,带着王茜儿,淑兰一家子跑到城外庄子上小住起来。 明兰还特意让翠微回了趟盛家,让盛老太太领着长栋还有卫恕意到庄子上会合。 中秋将至,板栗也差不多快熟了,庄上的小山上有几十颗栗子树,一大清早,天才刚亮,王茜儿和王旭、长栋几人就准备好了,扛着竹竿,带着钳子、背着篓子径直去了栗树林里,待到日上三竿之际,才一人背着一篓子带壳的板栗回来。 板栗尚未熟透,外壳还没有裂开,但个头已经长的差不多了,里头的果肉也十分水嫩,果皮多是浅黄和白色,是生吃最好吃的时候。 若是庄户们,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打板栗,因为这些尚未熟透的嫩板栗不易储存,放上几日就坏了,板栗对寻常百姓而言,是可以当做口粮的东西,怎么舍得这么浪费。 王重则带着明兰和老太太,跑到湖边,一人拿着一根鱼竿,钓起了鱼。 王李氏和淑兰还有卫恕意三人,则钻进了厨房,又是做糕点,又是交流厨艺的。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日子过的惬意又自在。 王重在庄子上一住就是七日,需要上衙了,便一大清早骑马赶回城里,下衙后又赶回来,直到中秋节的前一日,才拉着一大家子人回到城里。 九月初,大朝会。 某个早已投入熙宁帝麾下的小官忽然上奏,为赵宗全的生父先舒王追封。 随即禹州一系以及早已倒向熙宁帝的大相公韩章,便提出了尊先舒王为‘皇考’的提议,可随即却遭到了一大批文武官员的反对。 礼部侍郎柳洵更是直接指着韩章的鼻子骂道:“考为父,妣为母,昔日,陛下为太子时,已然过继到了先帝和太后大娘娘的名下,于皇室族谱之上,已然隶属先帝一脉,同先舒王再无关系,如今先帝才是陛下的父亲,太后大娘娘才是陛下的母亲,大相公让陛下尊先舒王为皇考,将先帝至于何地?将大娘娘又至于何地?” “大相公难道是想陷陛下于不孝不义吗?” “陛下明鉴,大娘娘明鉴,臣绝无此意!”韩章立即为自己辩解道。 柳洵却冷哼一声,瞪了韩章一眼,冲着龙椅方向拱手躬身道:“臣请陛下、请大娘娘治韩章之罪!” “柳侍郎此言差矣。”柳洵话音刚落,便又有人站了出来:“先舒王乃陛下生父,若无先舒王,焉有陛下······” 可那些不同意尊先舒王为‘皇考’的人也不在少数:“一子岂能有二父!陛下乃是过继到先帝和太后名下的,自然便······” 不过片刻,朝堂之上顿时就吵成一片,双方争的是不可开交,个个都引经据典,说话不带半个脏字。 一时之间,大朝会俨然就成了菜市场。 直吵到下朝,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散朝之后没多久,一封封奏折便如雪花一样,递到了赵宗全的案前,基本上全都是弹劾韩章的。 以韩章为首的部分官员和禹州一系,坚持要称先舒王为‘皇考’,以礼部为首、御史台、台、谏二院,御史台、翰林院等一众文官清流汇聚的衙门,则坚决反对此事,认为此事不合礼法。 甚至还有人当着韩章的面,就弹劾韩章屈膝魅上,挑拨官家和太后的关系,话说的简直不要太直白,太难听。 这一吵就是好几个月,始终没能争出个所以然来,有一次吵的上头了,礼部左侍郎柳洵过于激动,直接在朝堂之上,一口唾沫就吐到了韩章身上,对韩章破口大骂,说其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云云,那架势,丝毫不比街头那些骂架的妇人差一分一毫。 若非是旁边几个同僚拉着,只怕柳洵当场就要给韩章一个大逼兜。 然后被甲士叉了出去,以御前失仪为由,罚奉三月,禁足一月。 可少了个柳洵,那些反对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激烈了,其中尤以齐衡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跳的最是咋呼。 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被这事儿给吸引了过去,先前王重提出的彻查盐务一事,反倒是被盖了过去,可刑部和御史台、大理寺对盐铁司的调查从未停止,甚至已经派出人手往江浙、两淮还有蜀地而去。 这日下朝之后,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的同僚们看到彼此分外眼红,冷哼一声,撂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拂袖而去。 王重和顾二,则被两个小内侍叫住,待桓王到了以后,便跟着桓王径直往宫内走去。 三人在御花园里的亭子里等了不过一小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的熙宁帝就到了,三人赶忙起身见礼。 “不必拘礼,都坐吧!”熙平帝率先坐下,抬手示意三人坐下。 “多谢陛下赐座!” 三人围桌而坐,小小的亭子里,自然站不下几个人,除了两个伺候的女官,其余内侍皆被打发的远远的。 熙平帝的目光率先落到了王重身上,说道:“子厚可还记得,先前所奏,重组皇城司之事?” “陛下可是遇到了难处?”王重问道。 熙平帝叹了口气,说道:“先前子厚所言,朕深以为然,三月前便以让英儿重整皇城司!” “皇城司隶属内侍省!”旁边的赵策英补了一句。 王重瞬间就明白了,所谓内侍省,便是指的宫里那些宦官,历任勾当皇城司的,宫中宦官,而能够担此重任者,皆为皇帝心腹,先前勾当皇城司的,自然就是嘉佑帝的心腹,如今嘉佑帝虽已故去,然曹太后仍然健在,而且手握大权,威望甚隆,而且曹太后执掌后宫已有三十多年,宫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内侍女官们,无不是曹太后的心腹,勾当皇城司的宦官又如何能够例外。 “逆王兵变逼宫之时,皇城司未能察觉,致使先帝和太后落入险境,险些丧于逆王之手,皇城司上上下下,难辞其咎,陛下既然要重组皇城司,不如彻底一些,将皇城司独立成军,剔除其中老弱病残,自良家子中招募兵员,重新加以训练!” “独立成军,重新加以训练?”赵宗全和赵策英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看向王重。 旁边的顾二急忙看着王重问道:“子厚的意思是,招募新兵,用训练斥候的法子训练他们,待训练好后,再把他们都散出去,充当耳目?” 不得不说,顾二的思维当真敏捷,一瞬间就有了猜测。 “不止如此!”王重道:“充当耳目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让陛下手中有一支完全掌握在陛下手中的军队!” 赵宗全和赵策英父子二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皇城司的性质,跟秦时的黑冰台,唐时的不良人,还有明朝的锦衣卫有些类似,不过在某些程度上来说,皇城司远远的权势和手段远不如其余三者。 而王重建议赵宗全重组的皇城司,就是初步具备锦衣卫大部分职权的新衙门。 听着王重深入浅出的详细解释,这对父子的眼睛越来越亮。 第424章 王重出手,顾二破局 赵宗全虽然对王重的提议很是动心,奈何如今朝政大权都握在曹太后手中,赵宗全就是想要重组皇城司,也是有心无力,正应了那句老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赵宗全虽是皇帝,可朝政大全皆握在曹太后手里,连玉玺都在曹太后手中,若是小事,赵宗全尚可一言而决,可似将皇城司打散重组这等大事,动静肯定小不了,而且势必要花费巨资。 可皇城司重组这事儿,却犹如一道摆在面前却吃不着美味佳肴一样,让熙宁帝赵宗全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从下手。 “陛下,皇城司不成,不如另起炉灶,训练斥候,充做耳目,先撒满东京再说!” 王重建议道。 “最好是在禁军之中也布些钉子!”顾二补充道。 王重顺势道:“先前逆王兵变逼宫,封城锁门之际,漕帮尚且能在大军围困之下,瞒过叛军的耳目,拿到血诏和虎符,并且送出城去,这等手段,正是如今陛下欠缺的。” “子厚的意思是,搜罗江湖人士?”赵策英脑子转的飞快。 王重道:“不错,江湖之中,不乏奇人异士,若是全靠招募人手,重新训练,不知又要浪费多少功夫,在军中大肆遴选未免有些大张旗鼓,倒不如先派一个得力的亲信,私底下招募江湖之中的奇人异士,先把草台班子给搭起来,日后再逐步完善。” “这······” 赵宗全不由得看向儿子赵策英,随即父子二人齐刷刷的看向顾二。 顾二拱手道:“臣以为,咱们不妨试一试,就算不成,左右也不过损失些钱财而已,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此事交给谁办合适呢?”赵宗全不由得问道。 顾二道:“不如就先让小段去吧!” 小段当初为了救赵宗全,断了条胳膊,如今也跟着赵宗全来了东京,可却因少了条胳膊,在军中的前程已然渺茫,如今不过领了个闲差,正愁无事可做。 虽说小段的性子有些耿直,脑瓜子也不够灵活,但却胜在忠心。 “小段能成吗?”赵策英却有些担心。 顾二道:“石头的兄嫂和叔父都是漕帮的头目,我让石头过去帮忙,咱们借助漕帮的力量,或许可成。” “那就让小段去试试,至于花费,就先让英儿担着,日后再补回来!仲怀和子厚也多帮着盯着点。”赵宗全一锤定音道。 “儿臣领命!” “微臣遵旨!” 桓王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天晚上就拉着顾二和王重去了小段家里。 “王爷放心,这事儿末将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历经生死,甚至断了一条胳膊,又折了老耿,小段比起原著里同时期的自己,表现的更加成熟些。 就在朝臣们为先舒王的谥号争论不休之际,韩大相公悄摸摸的从太后手中将玉玺给骗了回去,为此,顾二被懿旨诏入宫中,险些被一顿狠打。 这日休沐,王重应顾二之邀,带着怀身大肚的明兰和王茜儿还有旭哥儿,去了宁远侯府做客,顺便替宁远侯瞧瞧身体。 正院主屋内堂之中,顾二面色带着几分凝重的站在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顾偃开,手放在脉诊之上,旁边是正在替顾偃开号脉的王重。 良久,王重收回了手,顾二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王重没说话,道:“侯爷,我还需要详细检查一下,可能会有些许冒犯,还请侯爷见谅。” “无妨,子厚尽管放手施为!”顾偃开十分坦然的道。 王重当即起身走到顾偃开近前,放手检查起来,主要还是此时顾偃开浑身经脉的恢复情况。 中医和西医不同,中医自有自己独特的体系,王重的医术汇聚中西,早已突破了六级,已然到了可以开宗立派的地步。 替顾偃开检查完之后,走到外间,王重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二见状心里不免涌起一股子担忧。 “到底怎么样了?”顾二赶忙追问。 王重却自顾自的思索着,疑惑不解的道:“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顾二忙问道。 王重道:“根据张太医的疗法和药方,按理说侯爷的状况应该是越来越好才是,怎么如今经脉非但没有彻底疏通,反倒是有部分淤积起来!” “你想法子,把侯爷用的药和每日入口的东西都截留一份下来!” 顾二一凛,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父亲的汤药和饮食里动了手脚?” 王重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好在现在情况还不算严重,待会儿我替侯爷先针灸一番,再推功过血,刺激气血运行,疏通经络,药方的话,张太医的那张方子就很不错,暂时不用变动。” “好!”顾二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下来,只是神色有些凝重,目光闪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重转身进了屋里,同顾二一道,将顾偃开抱到床上,解开衣裳,先针灸了一炷香,又亲自出手,催动真气,为顾偃开推功过血,等王重停手的时候,顾偃开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呼!”吐出一口浊气,王重脸上露出笑容,额头脸颊渗出不少汗珠,已经进入七级的真气果然不俗,只一番推功过血下来,就替顾偃开疏通了不少经络,再多来几次,估摸着就能让顾偃开下地了。 “幸不辱命,效果还不错!” 听到王重的话,顾二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近几日侯爷的饮食起居务必要小心,最好不要让外人接触,不然的话,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未必能让侯爷再站起来。”王重一脸郑重的叮嘱道。 顾二自然明白王重的意思,脸色凝重的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另一边,澄园里头,明兰同张大娘子正坐在湖边的亭子底下聊天,湖边,王茜儿和王旭还有蓉姐儿和昌哥儿四人正拿着鱼竿,玩的正起劲。 眼瞅着王茜儿的渔获一条接着一条,三个小的是既羡慕又不肯服输,铆足了劲儿非要追上来。 “妹妹,伱这肚子瞧着快生了吧?”张大娘子看着明兰那圆滚滚的肚子,眼中不免闪过几分羡慕。 明兰挽着张大娘子的手笑脸盈盈的道:“还有一个多月呢!” “姐姐不必着急,你和顾二哥成婚才多久,这孩子,早晚会有的。” 其实张氏心里也明白,孩子这事儿要看缘分,不是说有就有的,只是看到明明年纪比她还小的明兰,如今却怀身大肚,即将临盆,心里不免有些想法。 毕竟如今的张氏已为人妻,不再是昔日那个养在家里,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的张家大姑娘了。 “我和官人成婚一年多了才有这孩子!” 张大娘子闺名桂芬,知晓自家官人同王家盛家交好,不免便叫人打探起两家的消息来:“听说妹妹和王副使大婚是在泉州那边办的?” 明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道:“是啊!当时我陪着祖母回宥阳老家探望大房的老祖母,正赶上淮西闹反贼,各地的山贼水寇也都闹了起来,劫掠过往的行人商队,为了安全,祖母和父亲商量定了,让我从宥阳老家出嫁,一切从简,也没怎么操办,从宥阳去泉州的一路上也都是乔装打扮,不敢太过张扬,生怕遭了贼人。” “啊?”张桂芬听了,一脸诧异,捉着明兰的手,似是感同身受一般:“岂不是委屈了妹妹?”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办的再风光,也不过是一时罢了?这两口子成亲,关键还是过日子,要是日子过得不顺畅,同自家官人话说不到一块儿去,那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可若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凡事两口子商量着来,安安稳稳的把日子给过好了,咱们自己得了实惠,至于在外人看来风不风光的,又有什么打紧?” 张桂芬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说这样的话,尤其还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话虽然直白,可仔细一想,却颇有道理。 “这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一个五品官家的小小庶女,能够嫁给官人,已经是高攀了,如今这样,叫外人看了,以为官人娶我,不过是顾念着昔日父亲的恩情,外人自然便觉得我家官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而旁人只会以为官人对我不够看重,说不定还会认为我嫁到王家之后,日子过得不顺当,瞧我自然也就顺眼了,说不定瞧我可怜,还会照顾我呢。” 张桂芬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明兰也愈发顺眼了:“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明兰道:“嘴和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咱们管不了,可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舒不舒心,只有咱们自己才知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桂芬看着明兰,颇有些感慨的道:“妹妹这般豁达开朗,真叫人羡慕。” 明兰却道:“嫂嫂可莫要诓我,顾二哥哥是怎样的人,嫂嫂以前不晓得,如今也不晓得么?” “是啊!”张桂芬道:“以前总听别人说,官人轻薄放荡,整日流连花楼,还忤逆不孝,可如今嫁到顾家,我才知晓,那些不过是外头人云亦云的说法罢了。” “官人性子确实有些强硬,行事也雷厉风行,可生性善良,对公公婆婆也很孝顺······” 话说到这儿,张桂芬的话音却戛然一止,嫁给顾二也有几个月了,对于顾家,张桂芬也有了几分了解,自然也知道了自家官人同婆婆还有大伯哥之间的矛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看张桂芬的反应,明兰就猜到了张桂芬心中的顾虑,当即拉着张桂芬的手道:“只要嫂嫂和顾二哥哥是一条心,不管什么艰难险阻,都能顺顺当当的走下去。” 七日之后,王重再度来到顾家,顾二早已命人将七日之间,顾候入口的一切吃食全都截留了一部分下来,王重一一检查,果不其然,在顾候每日早上用的八宝肉糜粥中,发现了端倪。 “难怪!” 王重道:“这粥里多了一味药草,单独吃没什么事情,可若是同张太医给顾候开的药里头的一味却是相冲的,这药性一冲,于身体虽然无碍,但药方中的君臣佐辅却失了平衡,这药效自然也就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是药三分毒,若是长久的累积下去,以顾候如今的身体,肯定会出问题的。” 顾二眸光一寒:“看来我那母亲是等不及了啊!” 王重叹了口气,说道:“这法子极为隐秘,便是经验丰富的郎中也未必能够察觉出来,不过如今既已找到缘由,仲怀不妨亲自请太医再验一验。” “不用了,我信你!”顾二话音刚落,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这又不是给你看的,是给你父亲看的!一个不行,那就请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 “何至于此!”顾二感慨着叹了口气,一脸的心酸无奈,针对他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自己父亲也算计上了,甚至不惜以父亲的身体来做赌注。 “若是咱们没有发现,长此以往会怎样?” 王重道:“经脉郁结,瘫痪在床,随时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顾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三日之后,清晨,小秦氏正伺候着坐在轮椅上的顾偃开吃粥,顾二就带着石头闯了进来,十几个带刀的亲兵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院门口也把守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了!”顾二走到桌前,恭敬的冲着二人拱手道。 “二郎,你干什么?”外边的动静不小,小秦氏脸色微变,不解的看向顾二,话音中带着呵斥。 顾二拱手躬身,态度仍旧十分恭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母亲见谅!” 顾二话音刚落,顾二四叔五叔,住在宁远街里同族的两个叔伯,一个叔爷,还有那位不喜顾二同其生母白氏的姑姑,皆被请了进来。 “二郎,你大清早的叫我们过来,到底想干什么?”顾老四和老五对顾二可没什么好脸色。 “四叔五叔,两位叔伯,叔公,还有姑姑都请稍安勿躁,请先容顾二卖个关子,待会儿大家就知道了。”顾二却没有立即说明。 众人虽不耐烦,可如今顾二身居高位,是顾家唯一一个撑起门户的,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只见顾二走到顾偃开身旁:“事急从权,未能禀明父亲,还请父亲见谅。”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偃开也很疑惑,只是对于顾二,如今的他却下意识选择了信任。 “还请父亲稍安勿躁!”顾二再度躬身施礼,随即拍了拍手。 以张太医为首的三个太医就被请了进来。 看到三个太医的一刹那,小秦氏的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只见顾二冲着三位太医道:“辛苦三位了!” “顾指使客气了,都是我等分内之事!”说着三人便走到圆桌旁,挨个将顾偃开吃剩的半碗和粥盅里的粥都尝了一遍,细细品味,随即又从药箱里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倒入用开水烫过的碗中,与粥水混合。 好一会儿之后,张太医率先开口:“这粥跟顾指使拿给我等检验的一样,都多了一味药材,而且分量要比顾指使拿给我们验的那些粥多上不少。” 其余两个太医的说法也和张太医的一样。 “三位太医,不知这粥中多了这味药材,家父吃了会如何?”顾二问道。 张太医率先答道:“若是单独来用,于人体并无大碍,甚至还有滋补的功效,但却与老夫给顾候开的那剂补阳汤中的赤芍药性相冲,若是吃的多了,于顾候的病情有害无益,时间一长,恐危急性命。” 顾偃开的症状是急火攻心之后中风,先是全身瘫痪,不能动弹,如今虽只是半身不遂,但症状随时都有可能加重。 “什么?” 张太医这话一出,顾老四、顾老五,两位叔伯还有顾二的姑姑纷纷色变。 连顾偃开都十分震撼,随即便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身侧的小秦氏。 这粥怎么来的旁人不知道,顾偃开又岂会不知。 加之前几日王重的诊断,顾二突然的安排,又是太医,又是改药方的,还特意瞒着小秦氏,林林总总,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顾偃开如何还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看着面前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小秦氏,顾偃开的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神中满是不解,震惊和不敢置信。 小秦氏如何敢和顾偃开对视,心绪的侧过头,避开了顾偃开的目光,顾偃开闭上了眼睛,仰着头,努力不让泪水自眼角溢出,脸上却不禁露出一份自嘲, 屋里的顾老四和顾老五二人齐声大声喝问:“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大哥?” 两位族叔和那位叔公脸上也满是震惊和担忧,顾二的姑姑则赶忙捉着张太医问道:“张太医,可还有什么法子挽救?” 张太医道:“夫人勿慌,好在顾候原本恢复的不错,这药吃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前几日顾指使便已经找到了我们,替顾候诊断,修改了药方,只要按时用药,潜心休养即可。” “这么说大哥没事儿了?”顾老四问道。 张太医摇头道:“虽发现的及时,但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顾二取出三张银票,依次递给三位太医:“此事涉及侯府名声,还望三位太医切莫外传。” “指使放心,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父亲的情绪怕是难以稳定,还请三位太医到偏厅小坐,稍候片刻!”顾二早已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是自然。” 石头亲自送三位太医去往偏厅,而屋里余下的众人,早已是面面相觑。 “大哥!”顾老四和顾老五齐齐看向顾偃开。 可此时的顾偃开,已经是心灰意冷。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顾偃开仍旧不为所动,倒是顾二的姑姑,看着顾堰开和小秦氏的反应,还要顾二的态度,已然猜出了一些,可又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毕竟在她眼中,小秦氏在顾家辛辛苦苦二十几年,不论是妻子还是母亲,都当的十分称职,从未有过差错,名声也极好,同顾偃开之间的夫妻感情也十分和睦,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顾二环顾众人,目光落在小秦氏的身上,却不急着揭穿,而是厉声喝道:“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顾二话音刚落,几个佩刀的亲兵就压着几个用麻绳捆的结结实实的男人走了进来,径直用脚踢在他们的后膝上,叫三人尽皆跪在众人面前。 “这不是向嬷嬷的男人跟儿子吗?” 向嬷嬷便是小秦氏身边最亲信的嬷嬷,在东昌侯府就跟着小秦氏了,伺候了小秦氏几十年,可谓是忠心耿耿。 顾二这走到小秦氏跟前,拱手问道:“事已至此,母亲可还有什么话说?” 顾二话音刚落,小秦氏身边的向嬷嬷就立即跑到顾二跟前,跪伏在地,不住磕头:“都是老奴的错,不关大娘子的事情,是老奴的主意,是老奴自作主张,大娘子什么都不知道······” “向嬷嬷倒是忠心,就是不知道,你男人和你的两个儿子是不是和你一样忠心!” “哦,对了,还有你的孙子和孙女儿,不知道向嬷嬷有没有想过,若是没了你们,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顾二的话,宛若地狱之中魔鬼的低吟,听得向嬷嬷一家子纷纷色变。 “二公子饶命啊!” “小人交代!” “小人交代!” 还没等向嬷嬷说什么,他的两个儿子立马磕头求饶起来。 “住口!”向嬷嬷正要说什么,一个亲卫快步上前,一巴掌直接扇在向嬷嬷脸上,直接把人扇倒在地,脸上露出个清晰无比的掌印,可向嬷嬷却挣扎着还要说些什么,那亲卫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抄起带鞘的佩刀,对着向嬷嬷的嘴就狠狠抽了下去,没留半点情面。 几下过后,向嬷嬷满嘴的牙就被打落了一半,嘴巴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如死狗般被仍在地上。 “说吧!”顾二淡淡的道。 “是大娘子,我们都是听了大娘子的吩咐,拿着药方子去找了郎中,使了五百两银子,才从那郎中口中问到的这个法子!” “药是小人买的!” “小人不知道那药是给侯爷用的啊,要是知道了,打死小人也不敢干啊!” “二公子明鉴啊!” “·······” 兄弟两你一言我一语,不过片刻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听的众人脸色难看至极,小秦氏手中的帕子被纂的紧紧的,闭着眼睛,似是认命了。 —— 第425章 顾二的处置 “够了!” 小秦氏终于开口! 睁开眼,站起身,走到堂中,目光扫过众人:“是我做的!我认!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吧!” 顾二拍了拍手,笑道:“母亲好担当,只是当儿子的,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母亲。” “你问吧!”小秦氏道。 顾二道:“我在濠州时,曾多次遇到刺杀,起初我以为刺客是叛贼所派,并未放在心上,可后来才发现,指使者竟是扬州白家之人,可白家不过区区一介盐商,当时我身在前线,他们是如何知道儿子行踪的呢?” 小秦氏没有回答。 顾二继续问道:“当初我接到外祖的书信,孤身南下扬州时,搭的可是袁家去扬州下聘的船,用的也非本名,当时整条船上,除了袁家大郎夫妇恶人之外,并无旁人知晓我的身份,行踪可谓十分隐秘,为何我一到扬州,就遇到了刺杀,白家之人,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呢?” 小秦氏看着顾二,问道:“你在扬州时,就怀疑我了?” “不!”顾二摇头道:“当时我还是很相信母亲的,真正让我对母亲产生怀疑,是我离开东京去泉州的时候!有些事情,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说着顾二似是自嘲般的道:“其实有些事情,很早我就意识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每回我犯了错,母亲都会护着我,可哪回父亲打我不是打的更狠了,母亲确实疼爱我,甚至将我捧于众兄弟之上,那是捧杀啊!” 小秦氏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可随即却又恢复了平静,冷眼看着顾二,淡淡的说道:“是我小瞧你了!” 顾二坦然道:“我却从来不敢小瞧母亲!”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小秦氏问道。 顾二看着小秦氏,平静的问道:“大哥哥的病,是不是也是母亲的手笔!” 小秦氏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眼中终于不复先前的镇定和平静。 顾二摇摇头,感慨着道:“那看来常嬷嬷说的也是真的了,当初告诉大哥哥说,是我母亲害死他母亲的人,便是母亲了吧!” 小秦氏的脸色彻底变了,原本慈眉善目的祥和模样,变得狰狞、可怖。 看着那双满是满是仇恨,怒火的猩红双目,饶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生离死别的顾二,心底也不住为之一颤。 纵使早已有了猜测,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看着和先前截然不同的继母,顾二的心情仍旧不免复杂起来。 二十多年如一日的伪装,自己一度被深深蒙在鼓里。 顾二自嘲般道:“枉我顾二自诩聪明,不想却被人当成玩偶一样,愚弄了二十多年!” 事已至此,小秦氏也不再伪装,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可惜棋差一着,白家人都是废物,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能取了伱的性命,活该他们拿不到你母亲那贱人家的产业。” “住口!”顾二的声音骤然拔高,冷眼看着小秦氏,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不许你侮辱我母亲!” “她就是个贱人!要不是她,我姐姐怎么会死,要不是她,又怎么会生出你来,这宁远侯府,早就是三郎了。”小秦氏却声嘶力竭的指控道。 “哼!”顾二冷哼一声:“我早该想到的,处心积虑二十几年,成天装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让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贤惠善良,到时候不论我做什么,别人都只会信你,不会信我,都只会觉得你是对的,而我,就是大逆不道······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宁远侯府的爵位,是顾家的家产罢了。”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我,这爵位便是让给三弟又如何?我顾廷烨什么时候稀罕过这爵位,还有这家产了?” “爵位?家产?”小秦氏却忽然笑了,掩着嘴低声笑着,笑容异常灿烂,眼中却满是疯狂,扭头看向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顾偃开,眼眶中溢满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大郎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都说他活不过三十,早在二十年前,这宁远侯的爵位和家产,都注定是你的了,整个顾家,你们同辈之中,只你一人得了侯爷的真传,便是三郎,武艺也是家将所授。” “你要是不死,这爵位如何轮的到我家三郎。” 前头几句话,尽皆是看着顾堰开说的,唯有最后两句,是对着顾二。 屋里其余众人,早已被这一幕骇的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老四顾堰平,老五顾堰昌,顾二的姑姑,还有旁系的叔公和两位族叔,尽皆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秦氏。 这位在他们眼中素来和蔼慈善,贤惠有礼,持家有道的嫂嫂、弟妹,侄媳妇,如今突然变了脸,那模样竟是那么陌生,叫人瞧着便心惊胆战,生出惧意。 “噗!” 小秦氏话音刚落,坐在轮椅上的顾偃开便突然喷出一口浓血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旋即就晕了过去。 “父亲!” 顾二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顾偃开。 “大哥!” “侯爷!” 众人纷纷围到顾偃开身边。 “太医!” “张太医!” 顾二赶忙推着顾偃开往旁边偏厅去。 石头带着亲卫们仍旧死死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石头更是亲自看着小秦氏和向嬷嬷一家子,不许她们离开一步。 半晌之后,顾偃开被扶到屋里床上躺下,张太医以针灸之法,吊住了顾偃开的气息。 赶忙叫人熬了参汤,吊住性命。 这一忙活就是一个时辰,顾偃开才悠悠醒来。 “二郎!” “二郎!” 顾偃开虚弱的伸手喊着。 “父亲!”顾二忙坐在床边,握住顾偃开的手。 顾偃开十分虚弱,说话都有些艰难,不等他开口,顾二便赶忙道:“父亲放心,我不会要小秦氏的性命,我会让人把她送回襄阳老家,让她在顾家的列祖列宗面前面壁思过,诵经念佛,了此残生。” “至于三郎,我已经想好了,让他到西军去磨砺一番,什时候改掉他身上的纨绔习性,什么时候再让他回东京来!” 顾偃开眼中的担忧终于散去,既欣慰又心疼的看着顾二,眼眶中已然闪烁着泪光。 “你···你长大了···很好·····比我·····比我想象的要···要····要好得多!”顾偃开卯足了气力,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来。 “顾家以后····就····就交给···交给你了。” 顾二轻轻的拍着顾偃开的手背道:“父亲且安心养病,家中诸事,儿子会料理妥当的。” 顾偃开终于放心的松开了顾二的手,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顾二徐徐将顾偃开的手放下,起身往外走,一众长辈看了眼床上的顾偃开,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间,花厅里,顾二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之上。 “刚才我说的话,诸位长辈都听到了吧!小秦氏犯下大错,但念其为我顾家生儿育女,延续了香火,又同我父亲夫妻二十几年,日后就在襄阳老家祖宗祠堂旁边辟一间佛堂出来,让她在里头诵经念佛,忏悔她的罪过吧!” “大哥哥卧病在床,大嫂嫂要照顾大哥哥抽不开身,日后侯府的内外事务,就由我家娘子来打理,至于族里,我顾氏一门,以武勋起家,我打算重整族学,聘请名师,族中男子,但凡七岁以上,二十以下,女子十五以下,尽皆要入族学之中,读书习武,练习弓马骑射,一应花费,都从侯府支取。” 说着顾二起身冲着年纪最大的三位族老拱手躬身道:“叔公,两位族叔,你们是族中长辈,族学之事,还得你们帮着多盯着点才行。” “二郎放心,事关家族前程,吾等自当尽力!”年纪最大的叔公率先发话,态度颇为恭敬,显然是承认了顾二当家人的身份。 两个族叔也跟着表态,顾偃平和顾偃昌对视一眼,心中虽有些不服,可想起方才顾二强硬的姿态,却又不敢出言反驳。 倒是顾二的那位姑姑,看向顾二的目光愈发复杂。 “姑姑!我知道你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年轻时在婆家没少受揶揄,怕是平时吃的饭菜淡了点,都要姑姑回家来取盐吧!” “你怎么知道?”顾二的姑姑十分诧异,这么久远的事情,而且她对旁人从未提及这些,顾二怎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无非是嫌弃我母亲的出身罢了!”顾二道:“不过我还是想告诉姑姑一声,当初不是我母亲非要嫁到顾家来,是当时官家铁了心要勋贵们还欠户部的欠款,已经下狱了几家公侯,顾家大难临头,不得已才找到了我外祖家,多次登门求娶,这才打动了我外祖和母亲,非是我母亲上赶着要嫁到顾家,这一点,姑姑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吧!” “哼!”顾二的姑姑也是个性子犟的,心里虽然清楚,可嘴上仍旧不肯服软,毕竟因着顾二的母亲白氏,她在婆家不知受了妯娌们多少揶揄。 顾二躬身拱手道:“姑姑是明理之人,多的我就不说了,日后姑姑要是想家了,尽管回来,要是有什么事情要侄儿办的,侄儿能办到的也绝不会推辞。” 见顾二如此态度,姑姑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发生了变化:“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因着这事儿,我对你母亲有意见,对你也不怎么待见,你大哥的身子骨眼见是不成了,如今你父亲又成了这样子,日后顾家还得靠你撑着。” “姑姑放心,顾家有我,绝对倒不了。”顾二自信满满的道。 “希望如此吧!”姑姑说完,便不再说什么。 “时辰也不早了,父亲需要静养,我就不多留诸位长辈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顾二也开始送客了。 下午,王重再度来到顾家。 “怎么样了?”顾偃开的房间里,顾二看着正在替顾偃开号脉的王重,心里不免紧张。 “急火攻心,幸好张太医及时出手施救,不过这情况还是有些不大乐观。”王重说着已经站起了身。 “把侯爷的衣裳都解开吧!” 顾二闻言,当即亲自上前,将顾偃开身上仅剩的里衣彻底解开。 王重取出一套金针,摊开放在床边,捻起一根银针,运起真气,认准了穴位便刺了下去,不过片刻,顾偃开身上已经满是金针,王重最后取出三根金针,自顾偃开头顶百会穴刺下,旋即将体内真气运至双掌之间,替顾偃开按揉起穴位来,真气也随之而出,催动金针,带动顾偃开体内气血的运行。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王重才将金针一一撤回,顾偃开也早已睡了过去。 顾二替顾偃开穿好衣裳,盖上被子,才跟着王重走到外头。 “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只要不再受刺激,应该不会有事了,只是想要彻底恢复的话,怕是有些困难!” “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顾二有些紧张的问道。 “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行走,若是运气不好,只怕侯爷的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这情况已经比张太医说的要好得多了,顾二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罢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又岂能奢求太多。” 王重拍了拍顾二的肩膀道:“你已尽力,余下的,且看天意吧。” 王重的医术虽然已经到了六级,足以开宗立派的地步,却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跨越不了生死。 “对了,我大哥哥那里,劳烦子厚帮着瞧一瞧!” 王重看着顾二问道:“只是瞧一瞧?” 顾二道:“我只是想确认我大哥哥的病症,是先天所致,还是后天而成。” “前头带路吧!” 顾家大郎的院子距离顾偃开的院子并不远,顷刻间就到了。 “见过二叔!” 刚进院里,就看到了一个同蓉姐儿差不多大的姑娘,走到顾二面前福身见礼,态度很是恭敬。 “这位是王重王子厚,是我的至交好友,医术十分精湛!” “这是我大哥的独女娴姐儿!” 顾二给二人介绍道。 “顾家淑娴见过王叔叔!”娴姐儿赶忙给王重见礼。 “不用这么见外!”王重笑着道。 “大哥和大嫂呢?”顾二问道。 “母亲在屋里照顾父亲!”娴姐儿道:“我领二叔去见父亲吧!” 这时,正屋那边传来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嗽声,似是要把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顾二点了点头,领着王重跟着娴姐儿一路走进主屋内室,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若金纸的顾廷煜。 顾二大嫂邵氏见顾二领着人过来,忙起身向顾二福身见礼。 “你来干什么!”顾廷煜一见顾二,脸色瞬间就变的难看起来:“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顾二笑着道:“大哥哥可知道,小秦氏给父亲下药,欲谋害父亲性命之事?” “什么?”这事儿显然出乎了顾廷煜的预料,累得他呼吸一滞,情绪立马激动起来,随即便不住的咳嗽起来。 邵氏赶忙扶着顾廷煜,不住的替他捋着前胸后背,想替其捋顺气息,奈何顾廷煜的病情太重,加之先前同顾偃开吵了好几架,情绪激动,加重了病情,片刻之后,一张雪白的丝巾就被染成了红色。 血液红中带黑,似乎还有些内脏的碎片。 顾二当即便将小秦氏给顾偃开下药之时详细的说给顾廷煜听,随即便道:“我怀疑大哥哥的病,除了先天带来的病弱之外,会不会也是如同父亲一般,被人下了药,故此特意请来子厚,让他替大哥哥检查一番。” “子厚的医术,连张太医都自愧不如。”顾二特意加上一句。 顾廷煜听了顾二的话,心中顿时狐疑起来。 顾二没在说话,只看着顾廷煜,让他自己选择。 顾廷煜盯着顾二看了许久,脸上的神情也连连变换,显然方才顾二说的事情,已然击中了他的内心。 没说什么,顾廷煜主动伸出了手。 邵氏起身让开,王重坐在床边,替顾廷煜号起了脉。 不过片刻,王重就松开了顾廷煜的手,冲着顾二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已病入膏肓,若是静心休养,或许还有数月阳寿,若是在妄动神思,不出一月,便是寿尽之时。” 定是先前顾偃开顶着全家人的反对,为顾二的母亲白氏正名,在族谱上为其写书立传之事,几乎内定了顾二承袭宁远侯爵位之事,这才使得顾廷煜情绪大起大落,加重了病情。 顾廷煜似是早有预料,对王重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可邵氏和娴姐儿却不然,母女二人先是震惊,然后是不肯接受,最后甚至拉着王重苦苦哀求,请王重出手救治。 “已入骨髓,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王重叹了口气道,他这话并非妄言,此时顾廷煜的身体就跟个筛子一样,药物早已没了效果,能活多久,全看他自己的意志。 “其他的呢?”顾二问道。 王重摇头道:“时间太过久远!” 顾二冲着顾廷煜拱手道:“兄长且好好静养,父亲那边,我自会照料妥当的。” 说罢,便领着王重走了。 出了正屋,顾二不禁回头看了顾廷煜所在的位置一眼。 早年间,他对这个大哥哥也敬过、爱过,却不想二人皆是那小秦氏手中的棋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二十多年。 想想这么多年来顾廷煜对他的所做所为,顾二心中固然心寒,可更多的,却是对这位聪明绝顶的兄长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426章 康王氏登场,明兰生产 翌日一大清早,小秦氏就被石头亲自带着人押送,在当日在场的一位族叔的陪同之下,去往襄阳。 至于向嬷嬷一家子,直接被乱棍打死,家产悉数被抄没,小秦氏在顾家的那些亲信,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不留,悉数发卖出去。 顾二的大娘子张桂芬悄无声息就接掌了整个顾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成了顾家当家的大娘子了。 至于小秦氏,对外边的说法是回襄阳老家替丈夫祭拜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同时为宁远侯顾偃开诵经祈福,祈祷其身体早日康复。 没几日,顾家的事情就被人们抛到了脑后,因为朝中关于先舒王封号的事情吵的越来越厉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韩章以及禹州一系的人,不过是熙宁帝的马前卒罢了,真正想要为先舒王追封的人是熙宁帝赵宗全。 朝中两帮人吵的越发厉害,反对的人里面,尤以齐衡的官职最低,但却是跳的最欢的一个,仗着太后的信任还有前阵子清剿逆王余党立下的功劳,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弹劾韩章,说韩章阿谀奉上,不配为当朝宰辅,统领百官。 看似矛头直指韩章,实则已然是指向了熙宁帝,谁都知道,大相公韩章是支持熙宁帝的一众朝臣之中官位最高,权势最盛的。 朝中吵的如火如荼,王重却带着妻子和侄儿侄女一大家子,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在日子。 如今盐铁司从上到下都在彻查之中,整个部门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历年的账册被一本一本的翻了出来,重新核对。 盐铁司中,已然有七八人被缉拿入狱,被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问。 盐铁司的所有差事自然都停了下来,王重这个盐铁副使,暂时也只能赋闲在家,静候刑部和大理寺那边的结果。 积英巷,盛家。 斗败了林噙霜,将其关在庄子上,每日只给两碗猪油饭,王若弗每个月的月底,都会去庄子上,亲自看一眼林噙霜,告诉他长枫又落了榜,墨兰好不容易重新怀了身孕,却因为跟小娘争风吃醋,又落了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看着林噙霜无能狂怒的样子,王若弗只觉得浑身飘飘欲仙,先前二十几年在林噙霜身上受的委屈,全都找补了回来。 海氏带着孩子去了濠州寻长柏去了,盛紘忙着给长枫说亲,盛老太太在寿安堂里根本不管事,卫恕意是个本分的,不争不抢,只窝在盛家一角,抚养着长栋,连如兰都嫁了人,现如今整个盛家,成了王若弗的天下。 要不说这人日子过得太顺了就容易出事情,王若弗当家做主没几天,就把盛老太太说的不许康王氏登门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上回被康王氏坑的连管家权也丢了,被丈夫和儿子女儿轮番教育的事情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先前看好的亲事,准备把如兰嫁给娘家侄子,却被康王氏截了胡闹的不愉快也给忘了,三天两头就请康王氏来家里吃茶闲聊。 这天,康王氏又来盛家找王若弗。 如今两个女儿都嫁了出去,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王若弗在家里呆的都快闷死了,康王氏来了,王若弗那叫一个高兴,拉着康王氏东拉西扯,聊个不停。 可康王氏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心里头只有自己一个,为了自己,什么姐妹亲情,全是狗屁,康王氏来找王若弗,本身就带着目的。 “你家那六丫头最近怎么样了?”康王氏忽然话题一转,问起了明兰。 王若弗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康王氏这个做姨母的关心自家侄女:“现在应该在家养胎呢吧!她那肚子都九个多月了,眼瞅着就快临盆了,这时候可不敢乱走动。” 都是女人,而且还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康王氏自然知道妇人怀孕要注意哪些。 康王氏端着茶盏,故作高深道:“你是我妹妹,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家那六丫头,到底不是从伱肚子里头钻出来的,将来未必跟你一条心。” “不至于吧,六丫头每次回来,对我都挺恭敬的啊!”王若弗看着康王氏,想着往日明兰在自己跟前乖巧听话的样子,下意识就替明兰辩解起来。 “那是现在,那丫头羽翼未丰,如今她官人是朝中四品大员,还领着盐务这等肥缺,又有一个被封为郡主的侄女,如今她可是王家当家的大娘子,如今是时间还短,可等时间长了,她还会把你这嫡母放在眼里吗?” “这······”王若弗从来没这么想过,若是旁人说这话,王若弗是断然不会信的,毕竟明兰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说这话的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效果自然不同。 “六丫头打小就听话乖巧,性情也温顺,虽说如今嫁到了王家,可每次回家来,对我也是恭恭敬敬的,和华兰还有如兰的关系也很好,同长柏的关系也不错。” 王若弗这人,脾气虽然火爆了一些,但心地却是善良的。 康王氏道:“我的傻妹妹,她现在对你恭敬,那是因为她小娘和弟弟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不代表以后对你恭敬。”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若弗不解的问道。 康王氏道:“六丫头现在不是怀着孩子呢吗,就算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坐月子也要一两个月,王重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怎么忍得了这么久。” 王若弗被康王氏几句话说得有些尴尬,哪有当丈母娘的,跟自家姐姐聊女婿的这些事情。 康王氏却毫不避讳的道:“我的傻妹妹哟,你仔细想想,你那女婿家里人丁单薄,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才跟六丫头有了第一个孩子,你说说,他心里难道就不想着开枝散叶,传承香火吗?” 王若弗点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开枝散叶,传承香火肯定是头等大事,自然要考虑。” 康王氏道:“寻常男子,十七八岁便成亲的比比皆是,似你六女婿这般年纪的,孩子都好几个了,若你是你那六女婿,你会不会想着多纳几个妾室,多找几个小娘,多生几个孩子?” 王若弗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自然要多多的纳妾生子。” 康王氏话音一转,忽然说道:“你仔细想想,左右你那女婿都是要纳妾的,若是运气不好,纳了个跟林氏那贱人一样的女子进门,将来你家六丫头要吃多少苦头?” 王氏一愣,旋即心中的怒火就被勾了起来。 康王氏趁热打铁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家六丫头温顺乖巧吗,就她这性子,你觉得她斗得过那种贱人吗?男人都是一般货色,将来有朝一日,你家六丫头被人登堂入室,夺了宠爱,你那有出息的六女婿,被别的狐媚子勾搭走了,别连带着把你们盛家都给厌恶上了。” “不至于吧?”王若弗说这话时,底气显然不怎么足。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康王氏语重心长拉着王若弗的手劝道:“林氏那贱人才被送去庄子上多长时间,难道你就忘了吗?” 王若弗被康王氏说的心完全乱了:“可就算将来我那六女婿被别的狐媚子给勾走了,我也没法子呀!”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家姐妹!”康王氏看着王若弗道。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若弗一脸不解的问。 “我家里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庶女,有个叫允儿的,模样生的俊俏,她生母还有兄弟的身家性命都握在我手里,你这个当岳母的出面,把那丫头送到你那女婿家里去。 趁着你家六丫头身子不便的时候,让允儿伺候你那女婿,将来便是你那女婿找了个厉害的回来,你家六丫头身边有允儿帮衬着,她们姐妹联手,也总好过六丫头一个人孤木难支来的强。” 其实康王氏这番话根本就经不起仔细推敲,奈何王若弗是个愚笨的,加之康王氏是自己的亲姐姐,下意识就认为康王氏不会坑害她,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 康王氏见王若弗有些动摇了,赶忙趁热打铁道:“你再想想,将来便是你家六丫头翅膀硬了,不听你的了,可还有个允儿给你当眼线,要是那丫头再得力些,得了你那女婿的宠爱,将来不管怎样,于你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没一会儿,王氏就被康王氏给忽悠瘸了。 翌日,康王氏就带着康允儿来到盛家,见了王若弗,不论是模样身段,还是脾性,王氏都颇为满意。 眼瞅着时间进入十月,城西郡主府,王重和明兰住的偏远被女使婆子们围的几乎水泄不通,一盆接着一盆的热水被送入产房之中。 产房里头,躺在床上的明兰嘴里咬着反复叠了七八层的棉布,额头已经已经渗满了汗珠,王重就坐在床边,抓着明兰的手,温柔的替明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儿的!”王重看着明兰的眼睛,柔声鼓励道。 浑身汗水,小腹剧痛的明兰,迎着王重的目光,想起了昔日在扬州时,王重冒着忌讳,救下了被郎中和产婆宣布了死刑的生母,脸上挤出一缕笑容,抓着王重手掌的手不由得又加了几分力道:“我相信你!” 一个时辰之后,一声嘹亮的啼哭响起,屋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恭喜主君,恭喜大娘子,是个哥儿!”产婆小心翼翼的用消过毒的剪子剪断脐带,将满身血污和羊水的娃娃递给旁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崔嬷嬷,自己则继续仔细盯着方才孩子出来的地方。 崔嬷嬷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将正嗷嗷大哭的哥儿抱到旁边,同翠微一道替哥儿擦洗着身子。 “哥儿的哭声这么洪亮,身子骨肯定健壮!”崔嬷嬷也是个经验老到的妇人,旁边的丹橘和小桃,也纷纷好奇的凑过来,看着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皱巴巴,红彤彤的,跟只小猴子似的,而且五官还没长开,并不好看。 不过几人还是看的十分高兴,崔嬷嬷把孩子放到早已备好的称上称了称,笑着道:“七斤八两!” 崔嬷嬷熟练的将大哥儿放到襁褓里裹好,只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蛋,轻轻哄了几下,哭声便停了下来,砸吧几下小嘴,直接睡了过去。 片刻后,产婆惊喜的声音再度响起:“出来了!” “是脑袋!” 听到产婆的话,屋里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这双胎最容易出现胎位不正了,如今脑袋先出来了,已然成功了大半。 “大娘子再加把劲儿!” 产婆大声提醒着,明兰死死摇着棉布,一手死死扣住被子,一手牢牢抓着王重的手,憋着吃奶的力气,整张脸憋得通红,手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终于。 “哇!” 又是一声嘹亮的啼哭,明兰能的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两只手也立即松开。 “出来了!” “还是个哥儿!” “恭喜主君,贺喜主君!” “大娘子好福气!” 王重小心翼翼的扶着明兰躺下,认真的替明兰号脉检查身体,好在没出现出血的情况。 确认无误之后,王重松了口气。崔嬷嬷和翠微一人一个,将两个小子抱到二人跟前。 “主君,二哥儿要轻一些,只有六斤八两!”崔嬷嬷道。 “赏!” “人人有赏!” ······ 三日后,孩子的洗三礼,盛老太太带着长栋,顾二两口子,盛紘两口子,华兰带着庄姐儿,如兰领着文炎敬,齐聚郡主府。 看着身上红意渐消,皮肤渐渐有了几分白里透红的意思,始终闭着眼睛,好似睡不够一样的兄弟俩,众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盛老太太最是激动,坐在床边,看着两个一样可爱的小家伙,脸上笑容灿烂的就跟盛开的太阳花一样,好奇的问道:“哪个是平哥儿,哪个是安哥儿?” 第427章 康王氏的险恶用心 洗三过后没几日,王若弗就被康王氏撺掇着带着康王氏和康允儿来到郡主府。 王若弗是明兰的嫡母,是王重名义上的岳母,她要登门来,王重和明兰两口子自然只能客客气气的把她们请进门。 “大娘子怎么来了?女儿身子不便,失礼之处,还望大娘子见谅!”明兰如今正在坐月子,不方便下炕,王若弗赶忙上前,止住了明兰起身行礼的动作。 “你刚刚生产,身子正虚弱呢,赶紧坐着好好休息,不用拘泥于那些俗礼。”王若弗表现的很是大度。 “多谢大娘子体量!”明兰笑着恭敬的道:“大娘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前两日两个孩子的洗三礼上王若弗才刚刚来过,自己又不是王若弗的亲女儿,平日在家时在王若弗跟前就跟个小透明似的,如今王若弗却上赶着来看自己,还带着康王氏过来,这不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 王若弗笑脸盈盈的道:“你姨母听说你刚刚生了孩子,前几日她家中有事,抽不开身,没能过来看伱,这不一忙完,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和两个小外孙呢吗!” “让姨母费心了!”明兰冲着康王氏虚虚躬身礼道。 养了五六日,明兰的脸色倒是恢复了正常,只是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虚弱,嘴唇还有些泛白,显然是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人,你叫我一声姨母,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康王氏也同样笑脸盈盈的坐在炕边,拉着明兰的手,亲切的说道。 “姨母抬爱,明兰受宠若惊。”明兰倒是不卑不亢,很是客气。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表妹,闺名叫允儿,年纪同你差不多大!” “允儿拜见表姐!”康允儿福身冲着明兰见礼,眉宇间似有几分不自然。 明兰微笑着道:“允儿表妹不用多礼,表妹第一次到家里来,未能好好招待,还望表妹见谅。” “表姐说的哪里话。” 正客套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重推门而入,见王若弗和康王氏,忙快步上前拱手见礼。 “岳母大人!”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姨母也来了!” 看到康王氏,王重赶忙再度拱手见礼。 “六姑爷在家呀!”王若弗脸上笑容一僵,顷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王重笑着道:“岳母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带着你姨母来瞧瞧你媳妇吗!”王若弗也笑脸盈盈的道。 “劳烦姨母了,还特意跑一趟过来!” “不妨事,不妨事!”康王氏道。 “这是你允儿表妹!”说着康王氏就引见旁边的康允儿。 王重早就注意到了康允儿,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颇为精致,容貌不俗,如含苞初放,似花骨朵一般,只是似乎有些不大自在,担子有点小。 想想康王氏的那些履历,王重倒也不奇怪,看着康允儿,又看了看康王氏和王若弗,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俩。 “允儿表妹!”王重拱手和康允儿打招呼道。 “见过表姐夫!”康允儿也赶忙福身给王重见礼。 王重在场,氛围一下子就尴尬起来,王若弗想好的一肚子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难道要对着王重说,女婿,你要妾室不要? 好在王重没在房里多待,打过招呼,说了没几句,就推说有事情要处理,让明兰陪着王若弗她们好好说说话,便走开了。 王重刚走没多久,王李氏就过来了。 “怎么不见你嫂嫂?”眼瞅着王重走了,王若弗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和明兰聊了起来。 “嫂嫂一大清早就带着茜姐儿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上了?”王若弗心道难怪,心中不免暗自窃喜,王李氏和王茜儿都不在,不是正好,想着想着,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姐姐康王氏,正好迎上了康王氏看过来的目光。 “秋播不是刚刚结束吗,我如今又不好动弹,有阵子没去庄子上了,嫂嫂怕时间久了,庄子那边出什么事儿,正好趁着如今官人在家,有人照应着,这才带着茜姐儿去了庄子上视察,免得出什么差错。” “郡主也跟着去了?”王若弗道:“我说呢,那丫头平日最喜欢跟在你身边了,怎么今日没见着她。” 有的没的说了一阵子之后,康王氏给王若弗使了个眼色,王若弗当即便道:“如今你坐着月子,我和你姨母也没法过来照顾你,你嫂嫂又要忙着家里家外的事情,我和你姨母商量过了,不如让你允儿表妹过来,照顾你一阵子,先出了月子再说。” 不等明兰拒绝,康王氏就说道:“明兰啊,你母亲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咱们女人生孩子,那是半只脚踩在鬼门关里,虽说如今这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可这坐月子同样要紧,稍有不慎,留下什么病根,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允儿表妹虽然年轻,但照顾人的本事却半点不比那些经年的老嬷嬷差,而且你们又是自家姐妹,有她帮着照顾你,你母亲也能安心不是。” “你姨母说得对······”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给明兰拒绝的机会。 “婶婶?” “姨母也来了?” 姐妹二人正滔滔不绝的时候,淑兰领着女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王若弗见淑兰来了,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可到底是淑兰的婶婶,作为长辈,自然不好给自家侄女儿脸色看:“淑儿来了!” 王若弗强撑着笑脸。 淑兰早就跟着明兰和王重去盛家拜会过老太太和盛紘两口子了,对于淑兰选择给王重做妾的事情,盛紘也选择的默认,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嘱咐淑兰好好过日子,别想太多。 “淑兰姐姐!这是姨母家的允儿表妹!”眼瞅着淑兰一来,明兰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忙给淑兰介绍道。 淑兰认识康王氏,可康王氏并不认识淑兰,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她之所以能够说服王若弗把康允儿送到王重家里来,跟淑兰可离不开关系。 王若弗跟淑兰的母亲李氏关系向来就没好过,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王若弗看不上商户出身的李氏,李氏也瞧不上蠢笨火爆的王若弗,妯娌两个属于见面就掐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淑兰的存在,康王氏才说服了王若弗。 连李氏都知道要把自己亲生女儿送到王重身边来,将来若是叫淑兰得了王重的宠爱,到时候王重偏向大房那边,明兰又不是王若弗亲生的,王若弗在这上面岂非要被李氏压过一头。 “允儿见过姐姐,姐姐妆安!”康允儿见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淑兰点了点头,同康允儿问了声好,便径直走到炕边坐下,亲自端着汤药,照顾明兰服用。 明兰才刚喝了几口药,睡在旁边的平哥儿和安哥儿就先后哭了起来,舒朗和崔嬷嬷赶忙一人抱起一个,先是检查尿布,见并不是大小便,这才赶紧抱起来哄。 明兰则加紧喝着汤药。 王若弗和康王氏对视一眼,王若弗道:“六丫头,家里还有些事情,我和你姨母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姐俩就直接扔下康允儿,匆匆走了。 这举动把淑兰都看得一愣。 好一会儿,才哄好了两个小祖宗。 明兰这才反应过来,康允儿还在屋里。 “表姐!”康允儿低着头,抬眼脆生生的看着明兰,纤细的双手在小腹前不停的交错着,心里紧张极了。 “哎!”明兰叹了口气,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王若弗和康王氏今儿个是铁了心要把康允儿留下来,就算自己刚才拒绝了,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推辞。 明兰如今刚刚生完孩子,元气大伤,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精力不济,懒得跟她们掰扯,加上刚才两个儿子给王若弗姐俩来了个神助攻,打了明兰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料定了康王氏留下康允儿定然不怀好意,可事已至此,明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至于康允儿,左右王重还在家里,交给王重处理就是了。 “丹橘,你带着允儿表妹下去安置一下。”明兰如今还在坐月子,自然便只能让丹橘出面了。 “奴婢遵命!”丹橘立马扶手走到康允儿身前,福身礼道:“表姑娘请随奴婢来。” “大娘子,你怎么把康允儿给留了下来!”眼瞅着康允儿走了,淑兰这才担心的道:“康王氏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她把康允儿送过来,肯定不怀好意。” 康王氏的恶名,连常年远在宥阳的淑兰都知道了,可见其厉害。 “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淑兰却道:“要我说,这事儿还是赶紧先和老太太说一声,她老人家说不定有什么好法子。” 明兰却摇头道:“姐姐,如今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再说了,祖母也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 “况且祖母的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清净日子,咱们就别去打扰她了。” 淑兰见明兰拿定了主意,也不再说什么。 “那大娘子打算怎么处置康允儿?难不成真让她过来照顾你?”淑兰问道。 明兰眸光闪烁着,冷静分析道:“康王氏为人阴险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大娘子都能够利用,更何况是我,她费尽心思的把康允儿送来,目的定然不会简单。 是了,她定是看到了官人如今身居高位,在官家面前颇为得用,茜姐儿又受封郡主,王家早已今非昔比,这才千方百计的说动大娘子把康允儿送过来,定是想利用康允儿,来挟制王家,为她所用。” “只是,康允儿一个弱女子,姿色虽然不差,却也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她怎么利用康允儿来挟制官人呢?” 明兰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王重的声音忽然响起,话音刚落,王重人也走了进来。 “主君!” 淑兰忙起身福身行礼。 王重笑着道:“又没外人在,不用拘泥于这些俗礼。” 王重走到炕边坐下,说道:“康王氏心思歹毒,如今把康允儿塞过来,无非是就是两条路,一条,让康允儿勾引我,另一条,无非就是让康允儿在咱们家出点什么事儿,到时候闹将起来,她就能够以此来要挟我们,若是康允儿把性命丢在咱们家,那她就更有底气了。” 明兰和淑兰听了王重的话,尽皆是一脸震惊,她们俩已经尽可能的往坏里想了,可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听说康王氏在家时,经常虐待庶出的子女,那康允儿也是庶女,怎会如此听康王氏的话?”淑兰疑惑的道。 明兰道:“康家早已败落,听说这些年全靠着康王氏的嫁妆撑着,是以康王氏在康家说一不二,我那个便宜姨父,也不敢和她作对,康姨父房里的那些小娘、庶出的子女们,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几年陆陆续续被打死的不下七八个,康允儿定是有软肋握在康王氏手上。” “康允儿的生母?”淑兰试探性的道。 明兰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若是康允儿当真自戕,那可就麻烦了。” “哎!”说着淑兰又叹了口气,“这康王氏怎么如此狠毒!” “有什么可麻烦的!”王重道:“她若是不知道反抗,一辈子任由康王氏拿捏,让她自戕就是,我倒是想看看,康王氏怎么要挟我。” 王重话音刚落,就被明兰瞪了一眼:“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王重看着在襁褓中睡得正香甜的两个儿子,知道明兰的意思,说道:“她要是甘愿被康王氏摆布,咱们就是想帮她也没办法!” 明兰道:“这样,让小桃去照顾她,找机会我再探探她的口风!” “啊?”旁边的小桃突然被点了名,不免有些意外。 “也罢,都依你!” 第428章 明兰心软,王重的反击 “说说吧,康王氏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 明兰仍旧坐在炕上,倚着软枕,未着粉黛,王重坐在炕边,怀里抱着老大,侧着脑袋,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儿子,脸上带着笑容,看都没看康允儿一眼,就径直问出了这话。 康允儿捏着手有些拘谨的道:“回表姐夫的话,是母亲担心表姐的身体,让我来照顾表姐!” “你怕康王氏,难道就不怕我吗?”王重瞥了康允儿一眼,语气中透着寒意。 康允儿被王重冰冷的眼神一撇,顿时只觉得如坠冰窟一般,遍体生寒。 康允儿吓的立即跪倒在地,赶忙解释道:“表姐夫明鉴,母亲除了让允儿照顾表姐之外,还···还让允儿想办法···想办法···” 康允儿偷偷看了一眼王重就立马挪开目光,低着头,眼中透着惧意。 实在是被方才王重的那个眼神给吓到了。 明兰看着可怜兮兮的康允儿,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同王重对视一眼后,看着康允儿道:“康王氏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以伱的姿色,她费尽心思的说动母亲,把你送到我们家来,若只是为了让你勾引官人,当个妾室,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我家官人如今是正四品的朝廷大员,手里管着盐务,不说位高权重,但在朝中好歹也有几分薄面,我家侄女儿是先帝亲封的永安郡主,常常被太后大娘娘和皇后娘娘召入宫中见驾。 我家官人出身寒微,不过七八年功夫,就从一介寒微到现在身居高位,你觉得我家官人和我那侄女,是任人拿捏的人吗? 而你们康家早已败落,我那姨父如今连个官职都没有,我那表弟,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连举人都没考上,我们两家要是闹翻了斗起来,你觉得凭康王氏,凭康家,能斗得过我家吗? 我虽不知康王氏打的什么算盘,却也能猜出一二,你要是现在说的话,我家官人向来心善,还能帮帮你,可你要是不说,就算鱼死了,网就一定会破吗?” 最后一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康允儿神色骤变,慌张的抬头看向王重和明兰两口子。 可明兰的话却还没说完:“康王氏的性子,你比我们清楚,若是因着你的缘故,致使我们同她反目,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我·····”康允儿彻底慌了:“表姐!表姐夫!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我阿娘还在她手里呢,我要是不听她的,我阿娘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我没法子!我真的没法子!” 不过片刻,康允儿已是泪流满面,满脸的无奈和彷徨。 “康王氏把你安排过来,到底想怎么样?” “先把我在王家照顾表姐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后让我勾引表姐夫,若是不成,就找机会给表姐夫下药,同表姐夫发生关系,然后再想法子送消息出去,到时候她再登门为我撑腰,让我咬死是被表姐夫强迫的。” 康允儿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把康王氏的计划告诉了二人。 “好恶毒的计谋!” 饶是明兰,也不住感到有些胆寒,要知道,王重可是读书人,康允儿虽是庶女,却也是官眷,这事儿要是给康王氏办成了,王重岂非一辈子都得受制于康王氏。 “哼!”王重却冷哼一声:“她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我王重又岂会任她拿捏!” 明兰没理会王重,而是看着康允儿:“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康允儿一脸无措的摇头道:“我不知道。” 两行清泪不停的滑落,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可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哭声戛然而止,立即伏地叩首:“求表姐给我指一条生路吧!” “哎!”明兰又叹了口气,终究狠不下心来:“也罢,我就给你指两条路走。” “多谢表姐,多谢表姐!”康允儿立即磕头如捣蒜。 “这第一条路,你来我们家,给官人做个小娘,叫官人出面,找你父亲,把你娘从康家接出来。” “这第二条路,我给你寻一门亲事,门第肯定不会有多高,但也不会太差,至少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至于你阿娘,官人同样可以出面,把她从康家接出来。” 康允儿没有片刻犹豫,径直道:“我选第二条!” “我不想给人做妾,我想堂堂正正的嫁人,就算是嫁给山野樵夫,将来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也好过低三下四的给人做妾,求表姐成全。” 说着又给明兰磕了个头。 “等等!”王重却忽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放下怀中的平哥儿,抓着明兰的手,说道:“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劳神,这事儿你就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吧!” 明兰何等聪明,一听王重这话,就隐约猜到了王重的打算。 看了一眼跪在堂中的康允儿,心中虽然动了恻隐之心,可回过神来看着王重,明兰还是点了头:“允儿表妹也是迫不得已,官人莫要为难她。” “放心吧!我有分寸!”王重笑着拍了拍明兰的手,随即松开,转身站了起来。 “你先起来吧!” “随我过来!”王重看着康允儿,淡淡的说道,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康允儿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明兰,明兰道:“你放心,官人并非恶人,不会刁难你的。” 康允儿冲着明兰福身一礼,快步跟上王重的脚步。 王重领着康允儿来到外头书房,径自坐到桌案后头,女使立即端来热水,送上茶叶。 “不用拘礼,坐吧!”王重引手指着对面的蒲团道。 康允儿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对面。 只见王重用竹夹子自紫檀木制成的罐子当中夹出茶叶,取出壶盖,将茶叶放入壶中,等了一会儿,才提起茶壶倒了两盏,将其中一盏推到康允儿身前。 “这茶是今年泉州那边送来的新茶,这泡茶之法,也是近几年刚刚兴起的,在泉州那边颇为盛行,在汴京倒是不怎么受欢迎!” “尝尝,小心烫!” “多谢表姐夫!”康允儿胆子有些小,在王重面前束手束脚的,捧起茶盏轻轻吹了几下,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好茶。” 王重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然后才说道:“听说在康家,康王氏对你们这些庶出的子女非打即骂,稍微有些姿色的庶女,基本上都是被送去给人做妾,你父亲的那些小娘们,但凡是稍微厉害点的,都被康王氏想法子给弄死了,这些年来,你和你阿娘在康家,想必没少受康王氏的虐待吧?” 这话说到了康允儿的软处,刚刚止住的泪水,立马再度汹涌起来,啜泣着道:“打我记事起,我跟阿娘的日子,过得就跟家里的女使婆子们一样,我记得我小时候,我阿娘天天被到她跟前站规矩,三天一打,两天一骂······前几日,我阿娘就被她寻机打了一顿板子,关进了柴房!” 康允儿小时候,那会儿她阿娘应该正年轻,容貌正处于巅峰状态,定是她阿娘得了康海丰的宠爱,才被康王氏那般针对。 王重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把你送走,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至于你阿娘,以你父亲的为人,相信只要我开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你甘心就这么走吗?以康王氏那狠毒的性格,想想都知道,定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如今你走了,坏了她的好事,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如今我可以把你送走,可我也不能保证,将来她不会找到你,毕竟除了康家之外,她背后还有王家这颗大树在。” 康允儿被王重说的小脸瞬间就变的惨白! “我和你表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派人守着你,将来若是被她找到,你觉得等待你和你阿娘的,会是什么下场?” 康允儿直接崩溃的大哭起来,赶忙起身跪在王重面前,不住磕头:“表姐夫,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和我阿娘吧!” 其实事情哪有王重说的那么夸张,王重要是把康允儿和她小娘随便找个远点的地方一送,康王氏就算是满天下的发海捕文书,那也是大海捞针。 不过康允儿本来胆子就小,先前被王重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已经给唬住了,如今被王重这么一吓,顿时就胆寒了。 王重却道:“我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康王氏既然敢算计我,那就得承受代价!” “我没有你表姐那么大方,也没她那么善良,你既然选择了听康王氏的来到我们家,不管是不是你的本意,你都已经卷了进来,不付出一点儿代价就想抽身离去,你觉得可能吗?” “表姐夫!我······”康允儿脸上满是惧意,一脸哀求的看着王重。 “康王氏虽然狠毒,但也有几分心计,应该不会只让你想方设法的接近我吧!”王重看着康允儿,那灼灼的目光好似能够看透人心一样。 康允儿哭声一顿,脸色再变。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不老实!”王重看着康允儿,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旋即王重捧着茶盏,看都没看康允儿,风轻云淡的说道:“说吧!” 康允儿咬了咬下唇,道:“若是没法和表姐夫发生关系,她让我想法子自戕,把事情嫁祸到表姐头上,到时候她一样可以过来给我做主!”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王重放下茶盏,看着康允儿道:“既如此,那就请允儿表妹配合一下!” 话音刚落,只见王重一甩手,一道寒芒便自袖中飞射而出,还没等康允儿反应过来,一把短刀已然插在了她小腹至上。 感受着小腹的创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康允儿秀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小腹上的短刀,随即抬头看向王重。 却不想刚刚抬头,就看见方才还坐在对面的王重已然近在咫尺,只见王重右手在腰间一抹,中食二指并拢成剑,闪电般在自己身上接连点了几下。 康允儿只觉得呼吸一滞,小腹处的剧痛立时便轻了许多。 可还没等康允儿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几根插在她胸前穴位上的银针,正闪烁着寒芒。 等康允儿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正欲起身,小腹处便立马传来剧痛。 “别乱动,血才刚刚止住,伤口也才刚刚包扎好,要是乱动,牵动了伤口,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放心,我有分寸,我那一刀要不了你的命,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你得躺上一段时间。” “表姐夫!”康允儿失血过多,脸色变得尤为苍白,原本红润粉嫩的嘴唇,如今更是看不到半点血色,看着王重,眼中满是惧意。 方才昏迷前的那一刹那,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老太太还有岳父以及你父亲了,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吧?” 康允儿颤颤巍巍的道:“把····把康王氏骗过来?” “还算聪明!” “不过还不够,不仅要把康王氏骗过来,必要的时候,还要站出来指认康王氏。” “这······”康允儿顿时便犹豫起来。 “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吗?”王重道:“要是你真死在我这儿,你觉得以康王氏的狠毒,她会放任你阿娘活在世上吗?” 康允儿再度色变:“我····我知道了,我会指认她的。” “到时候康王氏吩咐你的照实说就是了,不用添油加醋!” “嗯!” 刚刚以为自己已经去了阎王殿的康允儿哪里还敢拒绝王重,当即就交代了同康王氏联络的法子。 第429章 康王氏胜券在握 “大娘子!” “大娘子!” “顺子那边有消息了!” 康家,康王氏正坐在首位上吃着康允儿生母沏的茶,康允儿的生母连小娘站在一旁,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触了康王氏的眉头,又受到苛责。 “嗯?” 二门处的婆子匆匆跑进来回禀。 “有消息了?” 康王氏先是皱眉,随即脸上露出喜色:“这么快?” “顺子人呢?” 康王氏当即问道。 那婆子道:“顺子在前院候着呢!” 康王氏也顾不上吃茶了,起身快步就冲着前院而去,大户人家里,除了主家之外,家里的家丁一般是不许进后院的。 康王氏步子飞快的来到前院,叫顺子的家丁早已在偏厅里等候多时,见康王氏进来,赶忙行礼。 “当真有消息了?”康王氏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顺子忙道:“回答娘子,小人看得真真切切,正是大娘子说的暗号!” “好!” “来人呐,备车!” 康王氏心中瞬间就有了决断,不管消息确实与否,这趟郡主府之行,她都必须去,若是真的,那王重和那永安郡主,都得成为她手中的棋子,任其摆布,这般大好时机,康王氏怎舍得错过。 没一会儿,车马皆已备妥,康王氏带着一众心腹,架着马车,气势汹汹的奔着郡主府而去。 郡主府,正厅,明兰正在坐月子,身子不便,自然便只能王重出面接待康王氏。 康王氏乃是王氏嫡长女,闺名若与,年轻时不管是模样还是才学皆远胜于妹妹王若弗,性子也十分高傲,子嗣且善妒,最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当初康海丰和盛紘一同到王家求亲,最开始的目标,都是王若与这个王家的嫡长女,可王若与却挑中了卖相更佳,家世更好的康海丰,被剩下的盛紘,便求娶了王若弗。 可没曾想二十多年过去了,盛紘在官场上不说混的风生水起,但也一路顺遂,而今已官至五品,整个盛家也被两口子经营的愈发兴旺,王若弗的长子盛长柏,模样虽随了盛紘,可性情却颇具其外祖之风,远比康王氏的儿子康晋要出息的多。 二十年前,不论是相貌、品性还是才学尽皆不如自己的妹妹,如今非但丈夫比自己的有出息,连儿子女儿都前程远大,远非自己能及,这叫康王氏如何受得了。 “姨母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打个招呼?”王重在偏厅接见了康王氏。 康王氏见王重这般冷静,心知如今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当即笑着问道:“允儿来你家也有几日了,如今你媳妇又正在坐月子,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允儿的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一些,我担心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所以特意过来看看,顺道再嘱咐她几句,好叫她更好的照顾你媳妇。” “姨母多虑了,允儿表妹到了家里,那便是客人,又岂敢让允儿表妹来照顾明兰呢。” “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康王氏道:“允儿怎么说也叫明兰一声表姐,如今明兰身子虚弱,她帮着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家里又不缺使唤的女使婆子,哪里敢劳烦允儿表妹照顾,姨母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 康王氏见王重不上道,脸色微变,当即就开门见山的说:“对了,允儿在哪儿呢?” “允儿表妹身子不适,刚刚请郎中来看过,说是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姨母金尊玉贵的,若是不慎感染了风寒,岂非我和明兰的过错,不如等过几日允儿表妹身子好了,我再让人把允儿表妹送回康家?” “染了风寒?”康王氏看着王重,脸上露出笑容,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哎哟哟,那我就更该去瞧瞧了,允儿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到底还叫我一声母亲,如今她病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得去瞧瞧。” “难怪外头都说,姨母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心地善良,不仅持家有道,对待姨父养在家里的妾室小娘和庶子庶女们也都极好,起初我还有些不信,可如今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听了王重这话,康王氏脸色不由变得有那么几分难看,康王氏还算有自知之明,也听出了王重话里嘲讽的意思,当即问道:“六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姨母心里应该清楚才是!”王重看着康王氏,直言不讳道。 康王氏迎着王重的目光,看着王重的脸上,嘴角却不由得扬了起来,再度问道:“允儿呢?” “允儿表妹卧病在床,不方便起身,姨母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我叫人带姨母去厢房瞧瞧?” 还没等康王氏说什么,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还是算了,姨母身份尊贵,又岂能会为了允儿表妹一介庶女,屈尊降贵,还是让人将允儿表妹请过来吧!” “来人!” “去把允儿表妹请过来!” 说着又冲着康王氏拱手礼道:“姨母稍候片刻!”说着便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却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王茜儿的声音。 “三叔!” “三叔!” “伱看我打了什么!” 王茜儿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偏厅,一脸的兴奋,手里还抓着一只伤了翅膀、裹着纱布的大雁。 “这时候了还有大雁?”王重颇为意外的看着王茜儿手中的大雁,毕竟如今都已经十月中旬了,天气早就冷了下来,再过半个月,甚至有可能都不用半个月,就该开始下雪了,大雁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就往南迁徙的差不多了才是。 “应该是一只落单的孤雁!”王茜儿道。 “你这是打算养在家里?”王重问道。 “我不是寻思着给平哥儿和安哥儿找个不一样的礼物吗!”王茜儿笑脸盈盈的道:“我觉得这大雁就不错,你瞧瞧这羽毛,这色泽······咦!” 说着说着,王茜儿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康王氏,提着大雁拱手一礼:“姨婆也来了,见过姨婆!” 康王氏见王茜儿一个女儿家,不福身见礼,却如男儿般拱手行礼,不由得皱起眉头,可碍于面子,还是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打过招呼,王茜儿就立马黏着王重,有些担心的道:“三叔,你说这雁能养活吗?” “这可不好说!”饶是王重也没底,毕竟这是大雁,不是鸭子,大雁是候鸟,一感受到天气寒冷,就会成群结队的迁徙南下,到温暖的南方去,只是不知为何,这只大雁却落了单,还被王茜儿给撞见了。 这年月豪门勋贵的少男少女们成婚,都有猎取活雁当做聘雁的习俗,可这活雁自然不能眼瞅着到了下聘的时候才去外头打,这大雁捉回来后,自然还要精心养着,直到下完聘礼。 想当初袁家给华兰下聘,用的就是一对袁文绍亲自猎的辽东雁,自汴京南下一路到扬州,加上养在家里的时间,可不是简简单单五六七八天的时间。 “左右这大雁的翅膀也伤了,就是想飞一时半会儿也飞不起来了!且养在家里试试吧!” 要是这雁没伤,或者伤的轻一些都好处理,只是一只翅膀被贯穿,伤的不轻,天气又冷,王重自然不好笃定。 王茜儿正要说话,忽然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张滑竿进了偏厅,滑竿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脸色苍白如纸的康允儿。 “母亲!” 一见到康王氏,康允儿就想起身行礼问安,可她小腹处的刀伤可不轻,加之失血过多,身子虚弱着呢,一时半会儿可补不回来。 “女儿身子抱恙,不能行礼,望母亲见谅!” 康王氏见康允儿这般模样,心里只有高兴,哪里还会怪罪。 “允儿!你这是怎么了?”康王氏顿时戏精附体,一脸震惊的走到滑竿边上,蹲下身子捉着康允儿的手,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才几日的功夫,你就病成这样?” “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成了这样,你可让我怎么跟你父亲还有你小娘交代啊!” 康允儿脸色骤变,长而疏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不过片刻,盈满眼眶的泪水便自脸颊两侧滑落,化作两道泪痕,而康允儿也已泣不成声。 “允儿,你这是怎么了?”康王氏一脸的惊讶和关心。 握着康王氏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溺水之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康允儿赶忙哭诉道:“母亲若是来的再晚一些,就见不到女儿了!” “求母亲给女儿做主啊!” 康允儿哭的那叫一个惨,好似受尽了委屈。 “我的儿,怎么了这是?”康王氏既心疼,又惊讶的看着康允儿,脸上满是担忧和疑惑不解。 只是那心疼多少有些假了。 康允儿看了一眼王重,随即紧紧抓着康王氏的手,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女儿······表姐夫逼着女儿委身于她,女儿不肯,他便要用强,女儿无奈之下,只能·····只能自戕以护清白!” “求母亲为女儿做主啊!” 说罢便趴在康王氏怀里嗷嗷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康王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六姑爷,允儿····允儿说的·····说的可是真的?” 王重道:“姨母休听这贱人胡说八道,我都从未跟她独处过,怎会强迫于她!” “求母亲给女儿做主!不然的话,女儿,女儿便只有一死以证清白!”康允儿拉着康王氏的手,哭着喊着道。 康王氏拉着康允儿的手,安慰道:“傻孩子,你放心,母亲一定帮你讨个公道!” 话音刚落,康王氏便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王重,义正言辞的道:“事已至此,六姑爷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交代?什么交代?无凭无据的,仅凭她一面之词,就想让我给你交代?”王重先是一脸不忿,随即恍然大悟的看着康王氏道:“是了,你早就计划好了,把这贱人送来,让她在我家中自戕,舍了这贱人的清白,只为了污蔑我?” 康王氏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分明是你见色起意,见诱惑不成,便想要用强,允儿拼死反抗,不惜自戕也不堪受你的侮辱,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王重看着神色扭曲中带着疯狂的康王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半晌后才道:“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没做过?”康王氏却冷笑着道:“你如今好端端的,我家允儿却伤成这般模样,险些丢了性命,这事儿要是捅了出去,你说说外人是会信你,还是信我家允儿?” 王重拍案而起,脸上满是不忿的怒意:“康王氏,你别太嚣张了,我就不信了,你处心积虑把这贱人送来我家,不惜让她自戕,赌上性命,难道只为了跟我鱼死网破?” “哈哈哈!”康王氏看着盛怒的王重,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少年得志,又得先帝看重,官运亨通,不过短短数年,就取得了别人几十年都未必能取得的成就,官至四品,又有一个被封为郡主的外甥女!” 说这话时,康王氏不免看了一眼王重身边的王茜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如今允儿伤成了这样,允儿虽是庶出,可这么多年来,我把她自己亲生的一样,含辛茹苦十几年,才养的花骨朵一般,如今却因你一时起了色心邪念,竟强迫于她,险些叫她失了清白,失=丢了性命,你说说我要是告到开封府去,告到官家面前。”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三叔向来端正,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定是你们污蔑我三叔!”王茜儿一脸愤恨的指着康王氏,大声指责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前动手解决的意思,却被王重死死扣住了手腕,这才没能出手。 “是与不是,你们叔侄俩说了可不算!”康王氏道。 王重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康王氏,冷冷的道:“康王氏,说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 “哼!”康王氏冷哼一声,说道:“听我那妹妹说,你虽出身寒微,赤手空拳,却挣下了一份大大的家业,如今更是同宥阳盛家大房合作,在泉州那边,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挣得盆满钵满。 这样吧,我要的也不多,白银十万两,钱二十万贯,你们王家在京郊的那座庄子,还有你在东京的所有铺面,以及你家那间酒楼。” “你怎么不去抢!”王重还没说什么,王茜儿就秀目圆瞪,目眦欲裂,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谩骂道。 康王氏淡淡的道:“看来,你是不想要你三叔的前程了!” 王茜儿却不是泥捏的,盯着康王氏,犹如盯着一个死人,冷声说道:“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美眸之中,已然只剩下冰寒一片。 “茜儿!”还没等王茜儿发作,王重的声音,却犹如洪钟大吕般在其耳畔响起。 “你退到一旁,莫要说话!此事我自有主张!” “三叔,我·····”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茜儿不敢!” 王茜儿还想说些什么,可被王重一瞪,便立马偃旗息鼓,不再说话,腿到一旁,可却始终咬着牙,死死盯着康王氏,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 康王氏却丝毫没把王茜儿这小丫头放在心上,武力高强,敢冲锋陷阵,能斩将夺旗又如何!勤王救驾,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郡主又怎样,如今还不是任她拿捏。 康王氏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仰着头,余光瞥了王茜儿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好似俯瞰蝼蚁的巨象。 王重看着康王氏:“你就这么笃定,我会任你摆布?” 先前抬着康允儿过来那几个婆子早就被支了出去,屋里除了康王氏带来的人之外,只剩下两个端茶的女使,二人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窝在角落里,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这个时候引起两边的主意,吃上挂落。 “你贵为朝廷四品大员,而且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等着,我一个内宅妇人,无官无职,无权无势。 再说了,你身家那么丰厚,我要的这些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算不了什么。” 王重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 康王氏笑着道:“我家晋儿如今尚且还是白身,你只要再给我家晋儿在盐铁司里谋个实缺,这事儿便就此作罢,允儿我也做主把她给你做个小娘,如何?” “这就是你为那贱人讨的公道?”王重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抹眼泪的康允儿道。 康王氏却笑道:“公道?什么是公道?我让她活下来,已经非常公道了。” 似是笃定了王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康王氏就连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顾忌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王重看着康王氏,摇着头感慨道。 “少废话!” 康王氏却有些不耐烦了,厉声呵斥道:“我再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要是不同意,我就是去敲登闻鼓,也一定要在官家面前,在世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赤裸裸的威胁。 “不用十息!”王重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 第430章 寸步不让 “哈哈哈哈!” 听了王重的话,康王氏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哦?” “那你可要想好了!” 康王氏道:“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若是这件事情闹将起来,你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还有伱的前途,你的未来······” 看着康王氏,听着她‘苦口婆心’的劝告,王重的目光仍旧满是冷意,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我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更加不喜欢被人算计.” “不喜欢又如何,事已至此,摆在你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康王氏笑的有些癫狂,眼神中满是得意,在她眼中,此时的王重,乃至于整个王家,都是她手中的棋子,只能任其摆布。 王重忽然眼神一变,目光在康王氏和康允儿之间来回打量着:“你康王氏是什么德行,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心胸狭隘,手段狠毒,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年来,从康家抬出来的尸体,光是我知道的,就不下十具。” 说着说着,王重的目光就落到康允儿身上:“这丫头对你言听计从,甚至不惜赌上性命自戕,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却不敢狠下心来一刀杀了你!” 康王氏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垂泪的康允儿,志得意满,不屑的道:“她自然不敢,因为她和她小娘的性命都握在我手上!” 王重看着康王氏,淡淡的说道:“你真以为吃定我了?” 康王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和目光也都冷了起来:“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真没意思!”王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抬手拍掌。 ‘啪啪’两下之后,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密集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随即就见十几个或是提着水火棍、或是配着腰刀的护卫鱼贯着快步进入厅内,分作两列,将康王氏一行人团团围住。 “拿下!”王重冷冷吩咐道。 话音刚落,几个挎着腰刀的护卫快步上前。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 康王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抓住手臂,反剪在背后,被两脚脚踢在后膝处,当即便被扣着手跪在地上,嘴巴也被一块厚实的布条死死勒住,风韵犹存的脸被布条勒的变了形,只能呜呜呜的叫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康王氏带来的女使婆子们也都是同样的待遇,绑住嘴后,又被护卫们用麻绳将手脚捆的严严实实。 顷刻之间,方才还叫嚣着威胁王重的康王氏,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贱人!” 人未至,声先到,康王氏一听这声音,脸色顿时再度发生变化,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似是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样。 只见盛怒的康海丰最先从里屋冲了出来,大步流星走到康王氏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 康王氏那保养的很是不错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起来。 “你这贱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是想把我康家给毁了不成!”康海丰如今虽只是个白身,但到底是曾经中过进士,做过官的人,虽然是个只知道败家的蠢货,但却还没有蠢到自寻死路的地步。 “呜呜呜!”康王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仰头死死的盯着康海丰,可惜嘴被堵住,被两个护卫死死的扣住手腕和肩头,压着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口,又能拿康海丰如何。 淑兰扶着脸色阴沉的盛老太太,脸色同样十分难看的盛紘和既震惊又害怕的王若弗,紧跟着走进了偏厅。 王重冲着盛老太太拱手一礼,道:“老太太,您是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今康王氏这般算计我,我是定要追究到底的!” 这话看着是对盛老太太说的,实则是告诉盛紘两口子和康海丰的。 “哼!”盛老太太也很生气,扫了康王氏一眼,重重一哼,然后才看向盛紘身边的王若弗:“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和她来往,别和她来往,你就是不听!上次她撺掇着你在外头放印子钱,接收地的官司,害得你丢了管家的权,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全然忘了?” “我·····我······她怎么说····怎么说也是我姐姐。”康王氏越说声音越低,也越发没有底气。 “你把她当姐姐,她可有拿你当妹妹?”若是平日,盛老太太绝不会这般发作,便是当真要教训王若弗,也不会当着盛紘和小辈的面,只是今日这事,已然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三言两语就把你哄的团团乱转,上赶着把人送到这边来!明儿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糟践她?” 老太太显然是怒极了,也顾不上给王若弗留脸面了,当即便厉声问责起来。 “母亲,我······”王若弗还想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且无力。 方才康王氏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王若弗在后堂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王若弗脾气虽然火爆,目光也短浅,但也不是那真正的蠢笨之人,如何听不出康王氏话中的意思。 “老太太,您先消消气,现在还不是追究岳母责任的时候!”王重看了一眼刚刚被护卫们用麻绳捆起手脚的康王氏,帮着王若弗说了句话。 盛老太太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康王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当即转身,走到旁边的靠背雕花大椅上坐下,对着盛紘厉声道:“王家是你的外家,这件事情,你自己处置吧!” 盛紘咽了咽口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被吓得噤若寒蝉的王若弗,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康王氏,还有盛怒中的康海丰,想起方才在后堂听到的那些话,心中也不由得涌出一股子怒气来,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坐到了老太太身边的王重,说道:“康兄,此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盛兄,都是这贱人自作主张,和我没有关系啊!”康海丰也是怒气冲冲,却又一脸无辜的解释道:“若非方才亲耳所闻,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盛紘又扭头看了王重一眼,见王重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心中无奈,只能转头继续说道:“康兄这意思?是打算推脱了!” “康兄也是饱读诗书之士,这夫妻一体的道理,难道康兄不知道?” “盛兄!”康海丰也是急了,想起刚才王重放的狠话,早已失了分寸,急忙道:“这贱人如此恶毒,竟敢谋害朝廷命官,藐视国法,陷我康家于不义,我这就休书一封,休了这贱人!” 康海丰急忙要撇清自己和康王氏的关系。 这话一出,盛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主要是不知道王重的心意,自然不敢替王重做决定,只能看向王重,有些尴尬的问道:“子厚,你看?” “康大人好算计,好果断!如今事败,就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全都推到康王氏一个女人身上,康大人莫不是把我王重当成是傻子?” 王重放下插着,斜眼看着康海丰,眼神中带着蔑视,声音中,满是冷意。 “冤枉啊!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康海丰赶忙辩解道:“家中诸事,一向都是这个贱人打理,我是半点都不理会的,这件事情她也从来没和我商量过,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啊!” 王重却冷笑一声,“康大人知情与否,不如等我把人送到刑部之后再说吧。” “刑部?”康海丰被王重说的一愣。 王重道:“王某不才,得蒙官家厚爱,暂领盐铁副使一职,总管盐务,上任数月间,不敢有丝毫懈怠,清查往年账目,却不想掀出一桩贪污大案。 如今盐务一案三司正在会审,还尚未有结果,康大人觉得,我若是将康王氏送到刑部去,刑部和大理寺的同僚们,会不会把这案子并入盐务案中?会不会觉得康王氏这是为了报复?为了除掉我呢?” 康海丰立时色变,脸上满是惧意:“绝无此事!” “这贱人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敢牵扯进这么大的案子里!” “康大人此言差矣!”王重却道:“我乃是官家亲封的盐铁副使,主管盐务,官居四品,虽不敢说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要员,康王氏却敢如此算计我,你说她不敢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里?” 康海丰已经彻底慌了神:“都是这贱人一个人的主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跟康家也没半点关系啊!” “我这就写休书!我这就写休书!”康海丰说着就要去找笔墨纸砚,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立马撇清和康王氏的所有关系。 盛紘在一旁看着王重几句话下来,就把康海丰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震撼的同时,不由得感觉后背隐隐有些发冷。 “盛兄!盛兄!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啊,你帮我跟你女婿解释解释,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啊!”康海丰找不见纸笔,却看见了盛紘,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子厚,你看······”盛紘见状,不由得扭头看向王重。 “岳父大人,是康大人同你的关系近些,还是小婿同你的关系近些!”王重径直道。 “这还用说,你是我女婿,自然是你要近些。” 一个是向来只给自己找麻烦,从来没有带来任何好处的连襟,一个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手里头握着实权的女婿,盛紘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王重淡淡的道:“既如此,那岳父大人为何帮一个外人说话?” “外人?”盛紘一愣,可想起康海丰的话,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康海丰若是把康王氏给休了,那他和康海丰之间唯一的连襟关系也就没了。 当即扭头看着康海丰道:“康兄方才是说要休妻吧?” 康海丰已然彻底失了方寸,哪里有空去想盛紘这是何意,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这贱人这么多年来,在家里作威作福,我早就想休了她。” “呜呜呜!”被捆着的康王氏听到这话,立马激动的蠕动起来,嘴里呜呜呜的喊着,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刚刚这么片刻的功夫,康海丰已经死了无数遍。 王重起身看着康海丰,冷声说道:“若是休妻有用的话,律法之中,为何还要有株连这一条!” 康海丰见状,心中对康王氏的恨意简直都快自胸腔中喷出来了,可形势逼人前,眼下王重得势,而他只是个白身,康家更是早已败落。 “王副使明鉴,此事全是康王氏这贱人一人所为,平日里她在康家,便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家中诸事,也向来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我······” “康大人!”王重却打断了康海丰的话。 “康允儿可是你的女儿?”王重一句话就把康海丰剩下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顿时愣在当场。 “岳父大人!”王重却冲着旁边的盛紘拱手道:“小婿知道,此事弄成这个样子,岳父大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盛紘叹了口气,嘴角扯了扯,既无奈又尴尬。 王重却继续道:“我什么性子,岳父大人应该是清楚的。” “子厚向来恩怨分明!”盛紘想起王重高中状元之后,拒绝了无数招揽,回过头来求娶自己女儿的事情,还有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毕恭毕敬,但凡有事,也都是尽心尽力。 王重道:“多谢岳父大人理解,看在岳父大人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把这事儿闹到刑部去,但我绝不会允许有一个对我心怀否测的毒妇,日日夜夜想着这么算计我,报复我。” “不知子厚想如何解决?”盛紘自诩聪明,可此刻也猜不出王重的想法。 王重看向康海丰道:“听说城外山中有座庵堂,专门收容那些犯了错的大户人家的女眷。” 康海丰皱着眉头问道:“王副使的意思是,把这贱人送到那庵堂里去?” “亦或者我把她送到刑部,让刑部的同僚们来问一问,看看康家是否也参与到了盐务案之中?怎么选择,全在康大人一念之间。” 康海丰当即便道:“我马上把她送去城外庵堂!” 第431章 再补一刀,顾家再变 “康王氏······就这么被关起来了?”听着王重讲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康王氏的下场,明兰有些惊讶的问道。 王重道:“至少暂时是被关起来了,短时间内没法出来捣乱。” 明兰冷静的分析道:“不论是王家,还是她那个儿子,定然不会看着康王氏遭此待遇,定然会想方设法的解救。” 王重道:“如今王家远在润州,短时间内定然鞭长莫及,不过听说那位王老太太最是疼爱康王氏这个女儿,不知她得了消息之后,会不会立马从杭州赶回来。” “若是王老太太当真从杭州赶回来了,官人准备如何应对?”明兰看着王重,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可不像官人的风格。”明兰脸上露出笑容。 王重道:“那王老太太虽有诰命在身,但不过一介妇人罢了,况且此事占理的是我们,她若是肯为了一个康王氏,和咱们彻底翻脸,那就翻脸呗,无非就是看谁的手段强硬,谁的本事大了。” “王家人丁单薄,大娘子这一辈中,只王家舅舅一个男丁,虽有着王老太爷留下的情分,但王家这位舅舅资质平庸,在官场上蹉跎了二三十年,如今也只做到了五品的杭州知府,但这位王老太太却并不简单,官人可切莫大意了。” “哦?”王重故作诧异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明兰道:“王老太爷是两朝元老,官至太师,功勋卓著,位享太庙,这位王老太太同王老太爷起于寒微,携手数十年,年纪轻轻就得了诰命,在先帝和太后跟前都颇有脸面,王老太爷能有那般成就,离不开这位老太太的支持,连祖母那么性子那么孤傲的人,对这位王老太太都颇为推崇。” “既如此!那咱们避开她就是!”王重道。 “避开?怎么避开?”明兰好奇的问。 王重道:“康海丰如今不是一届白身吗,那咱就帮他找个差事,把他打发走,让他远离东京,这些年,康海丰因着用了康王氏的嫁妆,在康王氏面前连说话都没有底气,被康王氏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名正言顺的机会,你说,他会轻易放过康王氏吗?” 明兰:“断然不会。” 王重道:“如今康家当家做主的到底还是康海丰,若是康海丰不发话,那康晋难道敢违逆生父,把康王氏从庵堂里接回来?” “可若是王老太太回来了,硬要把康王氏从庵堂里带走呢?” “只要没有和离休妻,康王氏就是康家人,王老太太虽是康王氏的母亲,可康家若是不松口,难道她还派人去庵堂里把康王氏抢回去不成!” “只怕她爱女心切,到时候不顾后果。”明兰有些担心,毕竟康王氏是王老太太最疼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康王氏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和王老太太在背后撑腰离不开关系。 若非有王家和盛家帮着扫除首尾,以康王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吃官司了。 王重却道:“若是如此,那王老太太在你我面前,还能端的起长辈的架子吗?” 明兰听了一愣,顿时就反应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 翌日,王重就递了帖子,亲自去吏部右侍郎府上拜会。 又几日,樊楼,王重设宴,宴请康海丰。 “康王氏之事,多谢姨父深明大义!”王重表现的很是客气,给足了康海面子,康海丰的虚荣心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脑袋都不由得仰了起来。 “那贱人胆大包天,连子厚都敢算计,幸亏子厚慧眼,识破了那贱人的奸计!”一提起康王氏,康海丰就有些咬牙切齿。 “说来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子厚呢!”说着康海丰就冲着王重拱手道:“允儿那孩子,是个苦命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多亏了子厚大人大量,不追究她的过错。” “允儿表妹也是受康王氏胁迫,我王重恩怨分明,如今既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又怎会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子厚高义!” 康海丰捧起酒盏,同王重喝了一口。 一番推杯换盏,王重顺势就提起了外放之事。 “外放?”脸颊已经被熏得微红的康海丰十分诧异,现在在位时,他是当差时是出了差错,才被免了官,赋闲在家的,一直也没得到起复,甚至一度有些自暴自弃,如今骤然听到王重说为他谋了个外放的差事,叫他如何不惊讶! “这······” 可不过片刻,康海丰脸上就露出犹豫之色。 若是能补缺自然是好的,可康海丰却有些舍不得东京的繁华,舍不得广云台里的花魁娘子,放不下烟花柳巷中的温香软玉,美酒佳人。 “姨父难道不知道,如今王家舅舅已然委托岳父四下走动,准备回东京来了。” “王家要回东京来?”康海丰顿时皱起了眉头。 王重给康海丰倒了杯酒,说道:“晚辈斗胆,问姨父一句,如今在家中同往日可有不同?” 康海丰想起这几日在家中一言九鼎,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的情况,忙道:“自然大不相同。” “可若是王家回来了,姨父觉得,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康海丰顿时色变,有些话,不用王重说的透彻,康海丰自己就能想清楚,王家就是康王氏最坚强的后盾,若是王家回东京来了,那康王氏岂非就有了靠山,若是王家非逼着自己把康王氏从庵堂里带回家去,那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了? 想起近几日自家那个混账儿子日日缠着自己,为他那个贱人母亲求情,让自己把那贱人从庵堂里接回来的事情。 康海丰心中瞬间就有了决断,看着对面的王重,小声问道:“子厚有何高见。” “康王氏谋害我之事,证据确凿,已是板上钉钉,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王家便是再强势,那王老太太再厉害,难道还能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康家是姨父的康家,是康家人的康家,不是王家人的康家,姨父才是康家家主,康王氏是去是留,能做决定的只有姨父一人。” “据晚辈所知,这些年来,从康家抬出来的漂亮姑娘、妇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姨父难道还想像以前一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身段、相貌、才学都数一数二的绝代佳人,可好了没几日,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裹着草席扔到外头埋了吗?” 这话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男人愿意被女人压在身下一辈子,尤其还是康王氏这种恶毒狠辣的妇人。 没几日,康海丰便领了个无为军通判的差事,匆匆收拾了行囊,离开了东京。 康海丰这边刚走,朝廷里关于先舒王封号的争论也有了定论,追封先舒王为皇考,为其修缮陵寝,而代价,不过是顾二的屁股。 宁远侯府,旁边的澄园之中,前院外书房里,顾二趴在地上,背后盖着被子,王重席地而坐,将被子掀开,大致看了一遍顾二被打烂的屁股,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顾二没好气的看着王重。 王重摇头道:“伱啊你,早和你说过了,这件事情你就别馋和了,非不听,还当着太后的面说什么亲生的亲。” 在王重面前顾二也没什么顾忌:“在太后和朝臣们眼中,就算我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是站在官家和桓王这边的,迟早要和他们对上。” “哎!”王重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不过都是虚名罢了,只要能把天下治理好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边境再无战事,不比什么都强。” “在有些人眼里,名分声誉胜过世间所有的一切。”其实顾二也是个明白人。 “对了,盐务的案子,最近查的怎么样了?” 这话题说多了就过了,王重索性话音一转,问起了盐务的事情。 说起这个,顾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情况不大妙,除了蜀地那边稍微有些进展之外,江浙两淮至今还没有半点进展。” “看来这里头的水,比我想的要深的多啊!” “盐务一案至今已有数月,进展甚微,陛下已然有意,派桓王南下巡盐,只是被先舒王封号之争耽搁了下来。” “桓王精明强干,英武果决,若是有他出面,此番巡盐,定能成功。” “巡盐凶险,陛下本是有意让我陪桓王南下的,只是如今我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去不了了。” “这么着急?”王重道。 “盐税占朝廷每年收入的一大部分,早一日解决,官家在百官面前也能早一日多些底气。” “没钱寸步难行啊!”王重摇头感慨道。 “是啊!”顾二对此也深有体会。 “等等!”王重却忽然一顿,看向顾二:“你什么意思?” 顾二笑着道:“自然是请子厚随桓王南下巡盐。” “你是盐铁副使,主管盐务,而且这案子当初也是你翻出来的,你不去的话,还能派谁去?” “而且以你的武艺,定能保护桓王的安危。” “这事儿是官家的意思?”王重问道。 “是我向官家举荐的你!”顾二直言不讳道。 王重看着顾二,没好气的道:“我谢谢你!” “你我兄弟,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顾二拍着王重的肩膀,一脸亲近的道。 “少和我装糊涂,好赖话都听不出了是吧?”王重没好气的道。 “不好了!不好了!” “二公子,不好了!” 二人正说着话呢,忽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顾二赶忙问道。 “大公子他·····大公子没了!”下人气喘吁吁焦急的道。 顾二闻言立马就愣住了,回过神来后,随即赶忙问道:“父亲呢?这事父亲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通知侯爷了!” “子厚,快!”顾二登时色变,当初王重给顾偃开看病的时候就说过了,顾偃开这病最是受不得刺激,如今顾廷煜没了,以顾偃开的性子,又岂会无动于衷,顾二就怕他情绪太过激动了。 想起这个,连屁股上的伤也顾不上了,一溜烟就爬了起来,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就要冲着旁边侯府而去。 王重见状,扣住其手腕,翻身将其背到背。 “从这儿走!” 顾二在背上给王重指路,王重脚步飞快,还没等出澄园,就有下人跑过来传消息,说是侯爷晕过去了。 “子厚,再快些!”顾二顿时脸色再变,赶忙催促王重。 没得片刻,王重背着顾二一路来到顾偃开处,急忙放下顾二,走到顾偃开旁边查看他的情况。 果真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气血上涌。 王重立马替顾偃开施针,辅以真气按摩,加上汤药之助,这才勉强把顾偃开从鬼门关边上拉了回来,不然的话,今日顾家怕是就要准备两口棺材了。 顾廷煜这一走,走的确实太过突然。 “子厚,我父亲?”眼瞅着王重医治结束,顾二才强忍着疼痛趴在简易的担架上,追问结果。 “哎!”王重叹了口气,摇头道:“顾候身体里有年轻时留下的暗伤,如今又接二连三的这么折腾,就算是扁鹊华佗再世,怕是也只能束手无策。” 顾二听的目瞪口呆,连满是烂肉的屁股也感觉不到疼了。 半晌后,顾二才回过神来:“父亲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若是照顾的好,三四个月应该还能坚持!可如今这情况,怕是难了!” 顾二看了内室床上正躺着的顾偃开一眼,问道:“最差的情况呢?” 王重道:“最差的情况,顾候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顾二瞳孔骤缩,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顾二看着王重追问道,只是情绪多少有些低了。 王重摇头:“回天乏术,如之奈何!” 请个假! 如题,请假一日! 第432章 南下巡盐 城西,郡主府,明兰刚出月子没多久,在各种滋补的汤药膳食助力之下,身子恢复的还算快,只坐了满月,就出了月子。 “眼瞅着就是年关了,怎么不等过了年再走?”明兰一边替王重收拾着东西,一边有些感慨的道。 若是以前,明兰纵使心有不舍,也不会说这些话,可自打怀了孕,生了孩子之后,一直理性的明兰也多了一丝感性。 王重道:“盐务之事涉及国本,再说如今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若是不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此事,只怕还会再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明兰拉着王重的手,眉宇间写满了担忧:“此番巡盐与以往不同,官家派桓王出面,显然是打算彻查盐务之事,可此案牵涉甚广,不知有多少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牵扯其中,还有那些盐商······” 说到盐商的时候,明兰顿了一下:“那些盐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想当初,为了白家的家业,那些人连顾二哥这样的侯府嫡子都敢刺杀,连二哥哥都差点被牵连。” “你官人的本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王重笑着把明兰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况且盐务这案子,本身就是我捅出来的,如今官家点了我陪桓王南下巡盐,也在情理之中。” “就不能换个人去吗?”明兰仰头看着王重,眸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王重道:“好了好了,你今日不是去了顾家探望张大娘子吗,伱们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见王重忽然岔开话题,明兰如何不知道王重的意思。 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比生孩子之前多了几分感性而已,理智仍在,知道改变不了王重南下巡盐之事,也不再纠结,只是在心中悄然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担忧。 “张大娘子性情高洁,目下无尘,处事果断,颇有其父英国公之风,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把顾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娘子对这位张大娘子的评价这么高?怎么我在外头听到的和娘子说的有些不同呢?”王重故意问道。 明兰道:“定是说什么张大娘子仗着娘家的权势,刚刚管家,就迫不及待的裁撤侯府的老人,安插自己的亲信,不念旧情这些话吧!” 王重笑着道:“还是我家娘子聪慧!” 明兰看着王重道:“官人三天两头的跟顾二哥在外头吃酒,这件事情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哈哈哈!”王重哈哈笑着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要说这张大娘子还真是贤惠,分明都是仲怀的手笔,可恶名却都让张大娘子担了。” 明兰却看着王重道:“难道不是顾二哥请托,官人才变着法的哄我去顾家帮他安慰张大娘子的吗?” 王重不由得哑然失笑,本来还说逗一逗明兰的,果然不出所料,明兰早已把什么都看着透透的了。 “这些年英国公夫妇将这位张大娘子保护的太好了,没有经历过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没见过勾心斗角的情形,一如赤子般单纯善良,偏生性情又过于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 虽说此事她和仲怀两口子早就商量好了,可如今外头流言愈演愈烈,你也知道张大娘子的性子,仲怀有些担心她,这才找到我,让我请你出面,同张大娘子多来往一些。” “顾二哥哥对张大娘子倒是煞费苦心!”明兰能够理解顾二对张氏的一片苦心,既担心张氏受不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又怕张氏高傲的性子,便是委屈,也不肯对自己说,就变着法的找明兰去开解张氏,跟张氏多往来,借明兰的口让张氏知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些无稽之谈。 “对了,听张家姐姐说,顾候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日的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太医也说不准还能坚持多少时日。”明兰忽然说道。 “一开始还有些希望,可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如今顾候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非药石能医,便是扁鹊再生,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除非······” “除非什么?”明兰好奇的追问道。 王重道:“其实人的身体之中,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庞大潜力,我年幼时,曾听师傅提起过一件奇事,前朝之时,有一边军士卒,因老父病重,顾辞军回家探望,不想却在归途之中遭遇劫匪,身中七刀,左胸更是被一箭贯穿,如此伤势,本是必死,可这个士卒却硬生生坚持走了两天两夜,回到家中,在病榻前见了老父最后一面,目送着老父阖上双眼,然后才晕死过去,不等郎中上门,那士卒便一命呜呼了。” “阆中上门给瞧了,光是那士卒身上的刀伤就足以致命了,更遑论心脏也被贯穿了,按理说早该死了,可那士卒却偏偏坚持了两天两夜,一路赶回了家。” “这未免也太离奇了!”明兰目瞪口呆,惊讶的道。 王重道:“师傅还说过一个例子,是在蜀中,某年地动,山川倾覆,房屋倒塌,待地动过后,残存之人前往废墟之中寻找幸存者时,在一处房屋废墟中听到了婴儿啼哭之声,众人合力,循声扒开废墟,却发现了一个双膝跪地的妇人,挺直着身子,用肩膀撑着房梁,扛起了数千斤重的废墟,妇人身下,襁褓之中,正是那啼哭的孩子。” “可那妇人却早已没了鼻息,连身体都已经彻底凉了,七窍之中,还有淤血渗出。” 明兰已经听的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王重道:“人体之中,蕴含着超乎我们想象的潜力,若是老侯爷求生的意志足够坚定的话,未必不能挺下去,只是这种可能性万不存一,几近于无。” 明兰是个聪明人,听王重这么一解释也听明白了:“若是人人都能如此,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病重亡故之人!” 宁远侯府,即将离开东京,南下巡盐,桓王难得歇息一日,便来顾二府上,同顾二道别,顺道探望一下病重的顾偃开。 眼瞅着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顾偃开,桓王也束手无策。 “可惜顾候病重,仲怀抽不开身,不然的话,此番南下巡盐若能有仲怀随行,定无忧矣。”桓王感慨着道。 顾二道:“有子厚随行,我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区别。” 桓王脸上的遗憾一闪而逝,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前几日王副使上书父皇,求父皇应允其带上永安郡主姐弟二人一同南。” 顾二道:“永安郡主弓马娴熟,枪法精湛,于兵法之道上也颇有研究,又有子厚在旁督促,王爷此番南下巡盐,定能顺利。” “王子厚的大名,我在禹州时便早有耳闻,不过区区五六年的光景,就把泉州经营的风生水起,财赋一年胜过一年,如今南方沿海地区的盐场能够日渐兴旺,他也功不可没。” 顾二道:“不瞒王爷,子厚非但才学出众,在政事上有过人之能,一身武艺同样超凡脱俗,便是末将,也不是其对手。” “哦?”桓王很是意外:“以仲怀的武艺,斩将夺旗不过等闲,连舅舅都自愧不如,竟也不是其对手,那王子厚当真这般厉害?” “说来惭愧!”顾二自嘲般道:“我跟子厚相交多年,时常切磋武艺,从未胜过,说起来我能有今日这般武艺,除了父亲幼年时的教导之外,还多亏了子厚的指点。” 这么些年来,顾二确实从王重处获益良多,尤其是武艺兵法,王重也从来不吝啬指点。 “而且子厚力大无穷,尤其擅射,能开三石弓,有百步穿杨之能,此番南下巡盐,有他随行,王爷的安危必然无虞。” 听了顾二的话,桓王的目光闪了闪,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如今禹州一系的人里头,能独当一面的只有沈从兴一人,原本老耿和小段也都有些能力,可当初老耿为了救赵宗全,挨了反贼一刀,丢了性命,小段也少了条握刀的胳膊,这几年虽一直都在苦练左手,可一身武艺却恢复了不到两成。 刘正杰心思还算缜密,搞审讯倒是一把好手,可惜不通政事,武艺一般,也不足以独当一面。 当初赵宗全刚刚继位,朝中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那么多事,人心浮动,朝野不安,赵宗全这才同意了请曹太后出面,让其垂怜听政,以安抚人心,稳定朝纲。 却不想南境战事平定,朝局逐渐趋于安稳之后,曹太后却不想退回后宫,交出手中的权利了。 光是一个玉玺,就弄的赵宗全父子二人焦头烂额,还是顾二出了主意,才把玉玺从曹太后手里骗回来,虽然法子有些下三滥,可面对软硬不吃的曹太后,却尤为有效。 因着玉玺的事情,曹太后对赵宗全这个皇帝本就颇有微词,如今又因先舒王一事,导致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在朝中明争暗斗,如今朝中一众臣工们也各自站队。 也正因为如此,赵宗全才会对这次南下巡盐之事如此重视,甚至不惜派出已然内定为储君的桓王赵策英亲自出马,一是为了向臣工们展示他们父子二人的能力,二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推赵策英上位。 只待此番巡演归来,赵策英就能名正言顺的从桓王变成太子,成为储君。 是以不论是身为皇帝的赵宗全,还是被封为桓王的赵策英,对这次南下巡盐都极为重视,这不仅仅是为朝廷追回那些被贪墨掉了的税务金银,更是为了父子二人稳固地位,拉拢朝臣。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月,天气越发冷了,汴京城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给这座容纳人口近百万的都城裹上了银妆。 屋子里早早就烧起了炉子,两个小家伙躺在摇床中,崔嬷嬷和翠微一左一右各照顾着一个。 明兰身边的大丫头丹橘,王重走后没几日,就被明兰许给了丹橘的表兄。 小桃则坐在炉子边上,专心致志的烤着板栗,明兰跪坐在书案后,桌上摆着账本、算盘,还有文房四宝。 “大娘子,郎中替淑娘子看完了,正在外边候着。”一个女使快步走到屋里,至明兰跟前,小声禀告。 “请去偏厅!”明兰放下手中的账本,站起身来,小桃当即把正烤着的板栗放到一旁,起身走到明兰身后。 王重交代过小桃,除了晚上睡觉之外,其余时候,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明兰身边保护明兰的安危。 小桃执行的非常彻底,跟着明兰来到外头偏厅,郎中早已等候多时。 “敢问郎中,不知淑小娘是何病症?” 郎中恭敬的道:“回大娘子,方才那位小娘并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有喜了?”这话一出,明兰直接就愣了一下。 明兰赶忙再度问道:“确定吗?” “老朽反复确认过了,确实是喜脉,不过时间还短,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样子,脉象很浅。” 明兰当即让人谢了郎中一吊钱。 “有喜了?怎么没听官人提起?”郎中走后,明兰喃喃自语道。 旁边的小桃见状说道:“主君这大半个月都是住在大娘子屋里,平日里又忙着南下的事情,同淑小娘都没见过几面,不知道好像也不奇怪。” “说的有道理。”明兰点了点头,道:“走,咱们去看看淑兰姐姐!” 七日后,扬州,王重看着手中明兰托漕帮送来的家信,颇有些意外,淑兰竟然怀孕了,算算时间,好像是明兰刚刚出月子没多久时有的。 虽有些意外,但王重却并没有太多惊喜,毕竟像他这样行走于诸天万界,在每个副本世界都留下了血脉的情况,对于子嗣后代,同普通人已然有了区别。 刚看完明兰的信,余初二就匆匆走了进来:“主君,公子差人过来,请主君前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明兰把手中的信折好放回信封之中,随手收进空间之中,起身走了出去。 “属下拜见公子!” 一进屋王重便冲着赵策英拱手见礼,只是赵策英却在书案后紧皱着眉头,似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听到了王重见礼的话,这才抬眼看向王重,急忙冲着王重招手道:“子厚你可来了!赶紧过来!” “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重走到近前,赵策英将一沓书信递给王重,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第433章 下马威 屋里的氛围忽然变得压抑起来,王重看着手中信纸上所写的东西之后,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两淮盐务的糜烂程度,比咱们预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王重一脸凝重的道。 赵策英皱着眉头道:“若真是如此,那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王重眸光闪烁着,当即便躬身拱手,一脸严肃的道:“如今王爷的行踪既然已经显露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去!” “反正小段将军手下的人也撒了出去,与其咱们一点一点慢慢的调查,倒不如等那些作则心虚之人,自己露出马脚来,咱们再顺藤摸瓜,揪出那些害群之马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只是赵策英非常不解:“可咱们一路乔装而来,没有泄露半点风声,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王重却好似早有预料一样,说道:“如今这案子是越闹越大,牵涉其中的官员不下数十,这还只是咱们知道的,还有那些咱们不知道的,不知还有多少,咱们的行踪虽然隐蔽,可咱们从东京出来,一路南下,若是有心,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赵策英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说咱们的人里头,会不会有······” “这还真不好说!”王重道。 赵策英的神情变换了好一阵子,想起如今的局势,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怀疑是对的,只是赵策英到底也是饱读兵书之辈,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如今这节骨眼上,正是要上下齐心协力,把盐务的案子给查清楚了,要是一个不慎,动摇了军心,怕是更给那些阴谋之人可乘之机。 “哎!” “就算是咱们的人里头真有那些人的眼线,对咱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王重道。 赵策英看着王重,问道:“子厚的意思是?” 王重道:“王爷手中不是还有一份名单吗,如今主动权可是掌握在王爷手里的,其实王爷根本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以不变应万变,那些个心虚的害群之马,说不定自己就会露出马脚来。” “而且小段将军那边已经针对名单上的人展开了调查,只待他那边有了详细的结果,王爷一声令下,咱们不就能收网了吗!” “至于王爷这边,便是真有人给那些害群之马通风报信又有何妨!” 看着王重脸上的笑容,赵策英不住的点头,显然对于王重的说法颇为认同。 翌日,大船之上竖起大旗,一众护卫换上了甲胄,配齐了刀枪弓弩,赵策英同样换上了一席紫色官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两淮盐都转运司。 现任两淮盐都转运使叫何荣昌,出身陇右世家,官阶虽然不算高,但手里却掌管着整个两淮的盐务,权势不可谓不重。 可惜如今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手握圣旨的桓王赵策英,何荣昌在桓王面前也只有毕恭毕敬的份。 赵策英一到盐都转运使司,就下令将转运使司的案牍库给封了起来,王重领着一干随行的文官和书吏们则开始对案牍库里记载着的近二十年内历年两淮盐务的各种账册,文书进行核查。 可不想就在桓王等人入驻两淮盐都转运使司衙门的当天晚上,案牍库就起了大火,历年所有的卷宗都被付之一炬,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翌日,桓王赵策英脸色铁青的站在废墟前,何荣昌领着两淮盐都转运使司衙门上下所有官员尽皆跪伏在地,求桓王降罪。 赵策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跪在身后的一众官员们,冷声说道:“诸位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毁尸灭迹了?” “臣等有罪,请王爷责罚!”何荣昌甚至连辩解都没有辩解,径直领着一众官员跪在地上。 “案牍库是何人负责?”赵策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着众人朗声问道。 “启禀王爷,平日案牍库都是臣在管理!”一个穿着绿色官服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再度跪下。 “案牍库被焚毁,你身为主管官员,未能及时发现和制止,便是渎职,拉下去,脊杖四十,押入大牢!”赵策英甩手背过身去,厉声嘱咐道。 甚至连问都没问。 “诺!” 当即便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军士将那官员拖到一旁,任由其口中大声喊着冤枉,将其身上的官服扒下,把人摁在长凳之上,随即两个拿着水火棍的军汉,一左一右立即打了起来。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一众官员们的神经。 惨叫声持续了不到五息的功夫便戛然而止,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官员,如何能扛得住四十脊仗,二十棍下去人就晕了,等到四十棍打完,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了。 “找个郎中来!” 吩咐完手下人,眼看着那官员如死狗一样被拖下去,赵策英走到何荣昌跟前,蹲下身子,看着何荣昌道:“何转运使就没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王爷明察秋毫,臣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啊!”何荣昌赶忙服软。 赵策英将何荣昌扶了起来,看着何荣昌的眼睛问道:“何转运使当真不知吗?” “王爷明鉴啊,微臣当真不知!”何荣昌赶忙解释道:“臣昨夜自下衙之后,便一直呆在家中,一步都未曾外出。” “何转运使乃是朝廷肱骨,本王又怎会不相信何转运使呢!”如今无凭无据,赵策英自然不好发作。 而且赵策英此行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盐务的问题,更要紧的是展现自己的能力,好拉拢朝臣的,若是一味用强,难免落人话柄,太后一系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弹劾他的机会。 “地上凉,诸位都快快请起。”便是上朝之时,百官对皇帝也只是躬身作揖行礼而已,唯有祭祀天地,或是类似于被圣旨册封之时,才会行跪礼,而何荣昌等一干官员,则是因为案牍库被烧,这才跪在赵策英跟前请罪。 “多谢王爷体谅!” “多谢王爷!”十几个官员这才站了起来,可还是微微躬身站着,低着脑袋。 何荣昌道:“王爷,如今案牍库被毁,不知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尽力配合。” “何转运使客气了!”赵策英道:“本王奉官家之命,南下巡盐,彻查盐务,不想如今初至扬州,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这次巡盐,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有进展了。” 说这话时,赵策英脸上不免露出几分颓丧之色。 “王爷放心,两淮盐都转运使司衙门上上下下,皆唯王爷马首是瞻!”何荣昌立马表态。 “那就多谢何转运使和诸位同僚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演起戏来一个比一个投入。 回到住处,赵策英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只听赵策英咬着牙道:“很好!很好!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王重站在旁边,拱手道:“王爷何须动怒,其实就算这案牍库不烧,咱们也未必能从中找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 “嗯?为何?”赵策英不解的问道。 “盐都转运使司衙门运转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差错,历任的官员们也都不是傻子,那些入库的账目,定然都做的漂漂亮亮的。” “那为何他们还要焚毁案牍库呢?” “或许是为了迷惑我们,又或许,正如王爷所说,是想给王爷一个下马威。” 王重道:“昨日王爷才说要将案牍库封存,当天晚上,案牍库就烧了起来,而且火势之大,顷刻间便蔓延开来,若非昨夜王爷早在案牍库四周留了兵马,只怕整个转运使司衙门都要被烧了。” 赵策英瞬间就把握住了王重话中的重点:“能够突破封锁,悄无声息的把案牍库烧成这个样子,这么说来,放火之人,要么一直都在案牍库里头,要么,就是混在昨夜案牍库四周的那些兵马之中?” “昨夜守卫案牍库的除了我们带来的人之外,还有不少扬州指挥营的兵马。” “与其纠结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王爷倒是不如把精力放在刚刚被王爷打入牢中的刘振风身上,若是能让他开口交代,说不定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个刘振风难道不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吗?”赵策英疑惑的道。 王重道:“替罪羊未必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不知道全部,只知道一部分,也是极好的。” 赵策英皱着眉头道:“只怕未必能撬开他的嘴。” 刑不上大夫,而且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士大夫素来优待,赵策英已然借故把人狠狠打了一顿,就算是再罚,也不过是贬黜、罢官,伤不到那人的筋骨。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刘振风肯站出来当这个替罪羊,无非是有人许了他什么好处,又或者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可只要咱们找到他的弱点,还怕他不开口吗?” “子厚有何妙计?”赵策英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王重道:“咱们不妨学一学仲怀,用些下三滥的法子。” “下三滥的法子?”赵策英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法子。 刘振风虽被打进牢中,但到底还是个官,牢头们自然不敢怠慢,不但住上了单间,这策应还命人专门请了郎中,替其处理屁股上的伤势。 突然,刘振风被开门声惊醒,还没等他看清楚,一个身形高大魁梧,提着灯笼,穿着一身绯色官服的青年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王副使?” 刘振风眯着眼睛,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王重的长相,这才赶忙道:“下官见过王副使,下官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礼数不周,还望王副使见谅。” “刘大人倒是好雅兴,已然身陷囹圄了,却还能这般豁达,王某佩服。”王重拱手道。 “哎!”刘振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事已至此,若不看的开些,受罪的还是自己。” 王重走到刘振风跟前,坐在狱卒搬来的小凳子上,将右手的东西放到了狱卒刚刚搬进牢房内的小桌子上,挥了挥手,狱卒们就被护卫们给赶走了。 “明人不说暗话,王某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请刘大人帮忙的。” 刘振风道:“王副使客气了,只是如今下官身陷囹圄,怕是帮不上王副使的忙了。” “刘大人过谦了!”王重笑脸盈盈的将桌上的盒子推到刘振风跟前:“刘大人不妨先看看我为刘大人带来的礼物再说。” “礼物?”趴在地上的刘振风,疑惑的将盒子打开,取出盒子中装着的一条女孩子穿的小裙子,一双绣花鞋,还有一个拨浪鼓,一只玉锁。 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刘振风的神情就变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王重,不解的问道:“王副使这是什么意思?” 王重似是风轻云淡的道:“刘大人也是两榜1进士出身,说来还是王某的前辈,先后在多地做过知县、通判,调至两淮盐司中任职不过区区数载,管着的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案牍库而已,可只待熬足资历,便可升去东京,青云直上也未必没有可能。 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身陷囹圄,难道刘大人心中就没有半点不甘?” “不甘又如何?”刘振风脸上透着几分无奈:“王副使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王重道:“刘大人是聪明人,王某也就不兜圈子了,此番桓王南下巡盐,乃是官家和大娘娘共同的决定,桓王乃是官家嫡长子,只待此番巡盐结束,立下大功,官家便能下旨,册封桓王为太子,如今天赐良机摆在眼前,刘大人竟不知珍惜?” 刘振风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却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刘某怎么听不懂王副使的话?” 王重道:“听不懂没关系,只不过刘大人不替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替家中老父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考虑吗?” 刘振风脸上露出骇色:“王副使此话何意?” 王重却神秘一笑:“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就提着灯笼转身,迈步离去,没有丝毫停留,更加没有多说半句的意思,根本不给刘振风考虑的时间。 可趴在草垛上的刘振风脑中却瞬间脑补出了无数讯息。 王重刚才忽然提起自己父亲和孩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对他们不利?用来威胁自己?可本朝对文官素来优待,桓王纵使身为皇子,却也不能越过祖训。 可那是自己的父亲跟孩子啊!要是······ 无形的威胁最为致命,无形的脑补也最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王重踏出牢门的一刹那,刘振风忍不住伸手叫住了王重。 “等等!” 王重的嘴角微微翘起,扬起一丝弧度,转身看着刘振风道:“刘大人这么快想通了?” 第434章 刺杀 年关将近,寒冬腊月,天气愈发冷了,就连扬州也下起了雪。 寒冷的北风笼罩着整座扬州城,屋里烧着炉子,灯架上燃着十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交相映错,驱散了屋里的黑暗。 屋里中间摆着火盆,盆中烧着上好的木炭,没有半点烟雾,王重穿着一件褐色的袄子,坐在火炉不远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一封刚刚从东京送来的家信。 王茜儿坐在火盆边上,拿着钳子,正扒拉着铁架子上的板栗,旁边的旭哥儿手里拿着个橘子,已经剥了一半。 信是明兰所写,信里说的也多是两个儿子近日的情况,还有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三叔,婶婶在信里说什么了?”王茜儿好奇扭头看向王重问道。 “拿去!”王重没说什么,只是把信递了出去,王茜儿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起身接过信纸,坐回到火盆边上看了起来。 旁边刚刚把橘子剥好的王旭也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 “主君!” 姐弟俩正看的起劲儿呢,余初二忽然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何事?”王重问道。 余初二道:“泉州那边来消息的,都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布置妥当!” 当着王茜儿和王旭的面,余初二自然不敢把话说的太透。 王重看着余初二道:“这事儿你亲自盯着!” “属下明白!”余初二拱手道。 “刘振风已经招了,何荣昌已是瓮中之鳖,那些跟他有牵连的,也跑不掉,时机很快就要来了。” “属下明白!”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余初二拱手退去,王旭才好奇的问道:“三叔,我瞧着那何荣昌挺老实的呀,难道盐务的事,跟他也有关系?”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重道:“何荣昌在两淮盐都转运使的位置上做了也有五六年了,管着两淮之地的盐务,这些贪墨的事情,你觉得他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这个·····” “你是不是傻!”旁边的王茜儿看着王旭扭扭捏捏的样子,没好气的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盐务糜烂至厮,每年近百万两的银子不知去向,就两淮盐司里头,从上到下,能找出一个手脚干净的都是奇迹。”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朝廷还能把两淮盐司从上到下全都清算了不成?” 王茜儿道:“为什么不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每年等着补缺的进士那么多,就算把两淮盐司从上到下全都换一遍也绰绰有余!” 王旭却道:“只怕这事儿牵扯的不只是两淮盐司,转运使司、都司、帅司还有各州县的官员,怕是都牵扯其中。” “那还不简单,发现一个就抓一个,发现两个就抓一双。” 王旭看着有些单纯的自家姐姐,无奈的道:“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要说武艺枪法射术,王旭远不如王茜儿,但心思却比大大咧咧的王茜儿缜密的多,脑瓜子也更灵活。 但这并不是说王茜儿笨,只是很多事情她懒得多想,都是直来直去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王茜儿道:“咱们奉的是官家的旨意,直接以堂皇大势碾压过去,还怕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作甚。” “大姐!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里头的门道多了去了!”王旭叹了口气,说道:“盐务糜烂到如今这个地步,并非三五年之功,昔日在这两淮盐司里头当过差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哪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姻亲故旧,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王茜儿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要我说,只要是伸了手的,就该付出代价,管他什么王公贵族,世家勋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旭却道:“若是当真能够如此那就好了。” “好了好了!”眼瞅着姐弟俩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瞅着就要吵起来了,王重赶忙出声劝道。 “说归说,吵归吵,不许动气!” 王茜儿扭头看向王重:“三叔!这世上的贪官污吏怎么就这么多?” “这就是人性!”王重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把那栗子吃了,吃完了赶紧歇了去,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呢!” 接下来十几日,先是何荣昌被打入大牢,紧接着就是盐都转运副使,还有十几个官员,整个两淮盐司,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王爷,这是何荣昌交代的名单,还有何荣昌主动献上来的账本,里头记载了他所有的账目往来!” 赵策英自手下手中接过账本,大致翻了翻就递给了旁边的王重:“子厚也看看吧!” 王重接过账本,一目十行的扫视起来:“这何荣昌倒是有意思,竟然连每一次收的礼物都记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早就料到朝廷迟早会清算的。” “哼!”赵策英却冷哼一声:“那他还这么胆大包天,倒卖盐引,损公肥私?” 王重没接话,赵策英生气的拍了几下桌子,怒斥道:“给我查,这账册上有名字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下官遵命!” 桓王一声令下,上下嘴皮子一碰,底下的人就差没把腿给跑断了。 不过年前短短十几二十天的功夫,就接连抄了八家盐商,抄出白银近三百多万两,黄金近十万,铜钱百万贯,另有金银珠宝,玛瑙古董无数,查抄盐庄近百,宅邸数十,田地数百顷。 还有十二家盐商,因牵连不深,但各家的家主也被抓进了牢里,罚没了数千到数万不等的银钱,才把人给赎出去。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二十天里,桓王遭遇的刺杀不下十次,平均下来,几乎每两天就有一次刺杀,若非桓王带来的都是顾二训练出来的精锐,只怕早就被那群无孔不入的刺客给杀了,饶是如此,这批从东京带来的精锐护卫重伤和死了的加起来已然近百,足见这些刺客的丧心病狂,悍不畏死。 甚至就连着王重也遇上了好几回刺杀,得亏王重武艺高强,这才带着护卫杀出了重围。 王茜儿在保护赵策英的时候,肩上不慎中了一箭,幸好当时王茜儿身上穿着内甲,而且还避过了要害。 桓王见王茜儿因护卫自己受了伤,心中难免过意不去,正好扬州是王重一家的家乡,桓王索性就让王茜儿先回家中休养。 王旭也被王重打发回了白水村,让他照顾王茜儿。 最近王重跟着桓王彻查盐务,查抄盐商,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如今这种情况之下,白水村可比在扬州城里安全多了。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安稳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忙碌了一个多月的众人,总算是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赵策英也知道大家都辛苦了,特意吩咐伙房杀猪宰羊,犒劳大家。 好不容易休息一日,王重昨日就提前跟赵策英说好了,趁着这两日回白水村祭祖,赵策英也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如今两淮盐司这边也查的差不多了,就多给了王重几日假。 “小段,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赵策英端起酒杯,拉着坐在旁边的小段喝起了酒。 “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该做的。”小段全名段成谨,肉食以前,这话他还真说不出来,可自打丢了一条胳膊之后,为了跟上赵宗全父子二人的步伐,不被远远甩开,这小子苦练武艺的同时,还凭着一股子毅力读起了书,较之先前,以成熟了田铎。 “王爷,末将敬您一杯!”小段单手端着酒杯,恭敬的道。 “都是自家兄弟,这么见外干什么。”说着说着,桓王忽然叹了口气,感慨着道:“可惜老耿不在了!” 说起老耿,小段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哀思:“老耿要是还在就好了······” 想起老耿,连桓王也不禁有些伤怀,推杯换盏间,酒意也逐渐袭上脑门。 二人喝至子时才堪堪作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深,整座扬州城也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策英被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唤醒。 “有刺客!” “有刺客!” 不知是更夫还是护卫,伴随着刺耳的铜锣声,大声的高喊着。 “怎么回事?”赵策英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说话间,冲天的喊杀声立时彻响四周,伴随着无数哀嚎声,刀剑碰撞发出的金铁交织之声随之响起。 七八个甲胄森严的亲卫带着兵刃推门而入,立即关上房门,做出防御状,分布在屋内四周,领头的走到赵策英跟前抱拳道:“启禀王爷,有大批刺客杀了过来,详细人数还不清楚。” 赵策英脸色阴沉如水,双目之中,隐有火光闪烁着,冷声道:“更衣!披甲!” 赵策英刚刚换上甲胄,小段也披着甲,拿着佩刀一脸紧张的赶了过来。见赵策英安安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赵策英等人入住的乃是盐都转运使司安排的一座宅院,足有四进两跨,赵策英所在,是在中轴线最中间的二进院的正房里头,小段就住在厢房里。 东边是园子,后边还有个后花园,是一众护卫们的住处。 喊杀声就是从东边和后边花园的方向传来了。 周遭的喊杀声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演越烈,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间,后花园的方向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王爷,刺客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人数太多,天色又暗,根本数不清有多少!”被派去查看情况的军士也匆匆跑回来禀报。 赵策英脸色越来越黑。 小段一脸紧张的道:“王爷,贼人已经放火,若是等到火烧连营,咱们就被动了,!” 赵策英也知道厉害,若是没有起火的话,他待在屋子里自然是最安全的,只要等衙门那边反应过来,定会第一时间派兵过来支援,可起火了就完全不同了,如今这情况,刺客已经杀到了眼前,谁还有功夫救火。 “先撤出去!”虽然很愤怒,但赵策英还是强压着怒火,冷静的下令分析道。 护卫们忙拿着圆盾,结成阵型,将赵策英和小段牢牢护在中间,屋外的护卫得了命令,立即开始安排撤离的最佳路线。 不过片刻,三四十个披甲持刀的护卫就拱卫着赵策英和小段从角门撤到了院子东南角的偏远里。 后院的火势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显然是刺客用了火油,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火势不可能变的这么大。 看那架势,距离现在赵策英所在的二院并不远。 “王爷小心!” 小段一直都在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间院墙以及四周屋顶上冒出几十个黑衣刺客,手里还端着弓弩,小段第一时间拦在赵策英面前,周遭甲士纷纷竖起圆盾。 破空声顷刻之间就到了耳畔,劲风呼啸而至,数十只弩箭冲着众人飞了过去。 “御!” 小段一声爆喝,周遭护卫第一之间挺盾结成圆锥阵型,将桓王和小段二人牢牢护在中间。 刹那间,数十只弩箭如急雨般落在圆形的铁盾之上,偶有几只自缝隙间钻入阵型中的,也被护卫们身上的甲胄挡下。 现实可不是影视剧,将士们身上穿着的那些甲胄可不是摆设,尤其还是桓王的护卫,装备之精良,便是放在禁军之中也是一等一的,若非特制的强弩,根本破不开他们身上的甲胄。 唯一一个运气不好的,想透过盾牌间的间隙观察此刻的情况,却不想被一支弩箭径直射进眼眶之中,鲜血飞溅。 可只寥寥两波箭雨过后,大半的刺客却收起了弩箭,自腰间解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网兜,奋力将其冲着底下的盾阵甩了过去。 一个个陶罐摔碎在盾阵之上,里头的液体顺着缝隙流入盾阵之内。 “不好!是火油!” “快散开!” 小段立马高声爆喝,周遭护卫哪里还敢怠慢,立马变阵。 “王爷小心!” 十几只火箭落洒落,顷刻之间,满地的火油就被点着,大半个院子瞬间化为火海,几个运气不好,身上沾了火油的,瞬息之间就被火焰爬满了全身。 弩箭再度倾撒而下。 “撤!” 小段一马当先,带着桓王就躲到了屋檐底下,十几个护卫拦在身前,借住着盾牌和甲胄,还有他们那血肉之躯,抵挡着刺客的弩箭。 “杀!” 随着喊杀声再度响起,又有十几个刺客从墙上、屋顶跳了下来,持刀便杀向桓王所在的位置,护卫们挺盾挥刀迎了上去,顷刻间便杀作一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桓王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脑子也快速的运转起来。 “援军怎么还不来?” 除了院里里的一百亲卫之外,院子旁边还有一百兵马驻扎,日夜尽皆有人巡逻戒备,把桓王所在的这座宅院围的跟铁桶一样。 ······ 第435章 桓王之死 “什么?桓王遇刺身亡!” 白水村,王家祖宅,王重看着面前的扬州知州杨乃兴,满脸的震惊,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昨日我离开时,桓王还好端端的,而且桓王身边还有那么多护卫,这才一日功夫,怎么能可能遇刺身亡?” 杨乃兴苦着脸道:“副使明鉴,下官绝不敢欺瞒副使,是昨天晚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忽然杀到别院,下官带人赶到时,桓王······桓王·····已经中箭身亡,如今桓王的遗体就在衙门里!” 王重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微白,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喉结涌动,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惶恐不安的看着杨乃兴。 “桓王乃是官家嫡长子,素来精明强干,极得官家宠爱,若是这消息传到东京,传到官家耳朵里,岂非滔天大祸!” “滔天大祸!”杨乃兴也是一脸惊恐。 急忙拱手道:“可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是滔天大祸也只能受着,如今吾等扬州官员人人自危,为今之计,吾等还需团结一心,揪出幕后主使,以赎己罪,只盼官家能够看在咱们揪出幕后主使的份上,对我等从轻发落。” “只是如今城中大乱,下官已昨夜就已命人封城索拿,衙门里的人手都派出去缉拿刺客了。” 王重眉梢一挑,急忙问道:“昨夜那些刺客都跑了?” 杨乃兴道:“昨夜趁乱跑了一些,还有一些被当场那些,现在关在大牢里,张通判他们正审问着。”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城!”王重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当即起身就往外走,杨乃兴紧随其后。 “来人,备马!” 如今桓王遇刺身亡,此番南下巡盐的一众官员之中,以王重的官阶最高,杨乃兴这个扬州知州才会亲自登门。 杨乃兴来的时候骑的是快马,王重只带了个余初二,几人当即快马加鞭奔着江都城而去。 知州衙门,后堂偏厅之中,铺满白布的桌子上躺着的正是桓王的遗体。 一路进门的时候,杨乃兴也总算是抽出时间,跟王重说起了昨夜的事情。 因是除夕,桓王体恤属下,叫衙门的人都回去陪家人过年去了,只带着从东京带来的护卫住在别院里。 丑时正刻左右,大批刺客杀至别院,先是在后院和东跨院放火,声东击西引走了大批人手,也把桓王逼到了别院西南角。 却不想早有大批刺客埋伏在四周,还带着大批的弓弩火油,装备十分齐全,段成谨和护卫统领赵世昌,只能带着一众护卫护着桓王一路杀出别院,又中了刺客的埋伏,被生生射杀在街上。 “别院被付之一炬,连带着旁边的宅子也被烧毁大半。” “赵世昌和段成谨呢?”看着桓王的遗体王重黑着脸问道。 “赵统领被刺客乱箭射死,段将军身负十余箭,失血过多,重伤昏迷,至今还没醒,郎中说能否醒过来还得看天意。” 王重点了点头,虽有些意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连桓王都中箭死了,赵世昌是赵策英的护卫统领,自打在禹州时就跟着赵策英了,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小段,运气倒是不错。 杨乃兴继续说着:“王爷麾下的护卫近乎死伤殆尽,只有三十几人幸存了下来,重伤的有十来个,剩下的那些也个个身上都带着伤。 王重黑着脸上前摸了摸赵策英的脖子,已经是冰凉一片,万般话语到了嘴边,悉数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去看看小段将军!”王重沉声道。 杨乃兴赶忙领着王重来到后衙一处厢房,小段伤势太重,被安置在一处单独的厢房里,旁边是那三十几个受伤的护卫。 王重率先赶到小段床边,先是探了小段的气息,松了口气之后,然后才开始检查起小段身上的伤势来。 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圈纱布,血已经止住了,金疮药也上了,正如郎中说的那样,能不能挺不过,就看小段的自己的运气了。 王重让杨乃兴把郎中叫来,问清楚小段身上伤势的位置、深浅等等,听完之后,饶是王重也不禁有些感慨,这小段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身中八箭、两刀,小腹中了一枪,肠子差点没漏出来,这样竟然都没死。 不过气息倒是越来越弱了。 王重叹了口气,对着杨乃兴道:“烦劳杨知州且先退到一旁!” “副使这是?”杨乃兴退到旁边,疑惑的问。 王重将绑在腰间的针囊解下,放到桌上,将小段的被子掀开,捻起一根根银针,对准穴位,慢慢的把银针一根根插到小段身上。 一番银针刺穴下来,一炷香就过去了! 小段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不少,脉搏也逐渐变强。 看的旁边的郎中两眼放光,十分惊讶,将银针收好,嘱咐了郎中一些注意事项,王重又拉着杨乃兴去旁边看了那些受伤的护卫们,检查过他们的伤势之后,把自己特制的金疮药留给了郎中,让郎中换药时给护卫们换上。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就过去了大半! 杨乃兴急的不行,催促王重道:“王副使,咱们还是赶紧去大牢那边看看吧!” 王重也没说什么,跟着杨乃兴去了大牢。 昨天夜里,三十多个黑衣刺客被当场捉住,如今都关在牢房之中,李通判正带着人对这群刺客挨个的严刑拷打,追问着他们的来历和幕后的主使。 见王重和杨乃兴到了,李通判赶忙起身给二人见礼。 “李兄,可问出什么来了?”杨乃兴顾不上那些虚礼,急忙问道。 杨通判道:“问出来一些,这群人来历五花八门,都是些跑江湖的泥腿子,有咱们两淮这边的,也有江南、闽地的,甚至还有几个是蜀地那边的。” “不可能!”王重道:“桓王殿下身边的护卫都是禁军中的精锐,要是寻常的江湖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杨乃兴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王副使所言极是,这事儿绝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新年注定是过不好了,整个扬州城日日戒严,大批兵马把守着各处城门、码头等所有能够进出扬州城的位置,许进不许出,官军挨家挨户的盘查,所有客栈、青楼、赌坊都是重点排查对象。 好在如今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存了不少年货,就算是封城,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出现没饭吃有人饿死的情况。 城西,原先的盛宅,如今已经成了王宅,大门底下挂着的那两个灯笼上头写的‘盛’字也早在多年前就换成了‘王’字。 王重盘膝坐在床上,尚未开始冥想练气,而是在脑中复盘着最近的事情,其实王重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推了那八家被抄家的盐商余孽一把,派人帮他们牵线搭桥,介绍了几家实力雄厚的大海商给他们认识。 之后的事情,王重再没有插手,只是让人暗中送了消息给他们,剩下的全是那群盐商们自己干的,他们刻意先是在江南地区大肆散播消息,拉拢那些江浙沿海等地同样底子不干净的盐商,合纵连横,大肆拉拢助力。 桓王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所有盐商都看在眼中,那八家被抄家的盐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八家几十颗即将被砍掉的脑袋就是警钟。 与其坐等着抄家杀头,倒不如反戈一击,再趁乱谋求生路,敢做盐商的,有几个是善茬! 想当初白家那几个,为了白老太爷的那份产业,就敢派出杀手,几次三番的刺杀顾二。 事情的发展也果真如王重预料的那般,大批杀手蜂拥而至,而王重和王茜儿这两个武力值最高的却又不在桓王身边,还有年前的那十几次刺杀,也让桓王损兵折将,又正值大年三十除夕夜,凌晨时分。 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 桓王之死只是第一步,余下的路可并不好走。 脑中与想着接下来的种种可能,片刻后,王重深吸了一口气,摒去脑中杂念,开始打坐练气起来。 很快,有些刺客熬不住严刑拷打,终于交代了,知州杨乃兴亲自带队,准备抓捕那些幕后的盐商们,可等他带兵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 杨乃兴盛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元月初十,汴京皇城,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被送入宫中,赵宗全本以为接到的会是喜讯,却不想等到了确是桓王在扬州遇刺身亡的噩耗。 赵宗全当场就喷出一口老血,口中喊了句‘英儿’,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皇后收到消息,也直接晕了过去。 曹太后听说皇帝两口子都晕了,先是一喜,然后赶忙追问缘由。 内侍赶忙据实禀报:“是桓王殿下,在扬州遇刺亡故。” “什么?”曹太后当即拍案而起,一脸的震惊。 “岂有此理!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敢刺杀皇子!” 曹太后气得七窍生烟,她和赵宗全不对付是一回事,不喜欢赵宗全这对父子是一回事,可赵策英被人刺杀身亡却是另外一回事。 赵策英可是皇帝的嫡长子,虽然还未册封,但朝野上下都知道,赵策英就是未来的储君,如今赵策英在扬州被刺杀身亡,岂不就是把朝廷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吗! 曹太后盛怒不已,当即下令彻查此事,然后赶紧跑去看望赵宗全,要是这个节骨眼上,赵宗全这个皇帝再出什么乱子,这天下······ “皇帝怎么样了?”眼瞅着太医松开赵宗全的手,曹太后急忙上前询问太医。 太医拱手躬身行礼后才道:“大娘娘放心,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待臣为陛下行针,便能醒来。” “快快行针!”曹太后急忙催促道。 太医赶忙替赵宗全行针,最后以空针自中指处放出淤血,没多久,龙榻上的赵宗全就幽幽醒了过来。 “英儿·····”刚一醒来,赵宗全就一脸悲怆的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皇帝还是要节哀,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江南怕是要出乱子,皇帝切不能再出事了。”曹太后看着赵宗全,一脸担心的道。 安慰了赵宗全几句,交代了太医在赵宗全身边守着,曹太后这才回了自己寝宫。 未多时,韩章等几位大相公也赶了过来,探望过赵宗全之后,就径直来找曹太后了。 赵策英死了,曹太后其实并没有觉得伤心,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赵策英实在是太能干,也太激进了,而且还一直想着变法,改革先帝留下的旧制,曹皇后一度被赵宗全这对父子气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如今赵策英死了,曹太后着实松了口气,赵宗全性子软弱,是个容易拿捏的,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赵策英的死因,将凶手绳之以法,昭告天下。 “拜见大娘娘!”韩章几人给曹太后躬身行礼问安。 “免礼平身!”曹太后看着韩章等人,径直开口道:“如今桓王在扬州遇刺身亡,皇帝和皇后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如今朝中,还要靠韩大相公和几位相公撑着才行!” “大娘娘所言甚是,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朝局,安抚人心,如今朝中再也经不起动荡了!”韩章深以为然的道。 余下几人也赶忙附和。 曹太后问道:“桓王之事,几位相公认为该怎么处置?” 几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韩章,韩章当即拱手躬身道:“桓王殿下此番南下,乃是为了彻查盐务,年前,桓王殿下缉拿两淮盐司大小官员二十余人,查抄盐商八家,缉拿涉事盐商数十人,罚没银钱数百万,此事跟那些盐商定然脱不开关系。” “区区盐商,也敢刺杀我朝皇子?”曹太后怒道。 韩章道:“据日前扬州送回的奏报中说,光是年前,桓王殿下便遭遇多起刺杀,幸得麾下护卫拼死守护,这才幸免于难。” “定是那群盐商!”户部的高尚书也赶忙附和,其余几位也都是一样的看法。 曹太后当即下令:“依大相公看,如今该派何人督办此事?” 韩章道:“正值寒冬腊月,航运受阻,道路难行,若是再从汴京派人去江南,只怕时间来不及。” “哀家记得,盐铁副使王重也是随行的官员之一吧?”曹太后道:“王重虽然年轻了些,但本事是有的,去了泉州才几年功夫,就把泉州经营的越来越好,既如此,盐务之事,还有刺杀桓王的案子,就先让他督办吧。” “大娘娘圣明!”韩章等人也知道,为今之计,这是最好的办法。 第436章 临危受命,铁面无私 积英巷,盛家! 寿安堂里,盛紘一脸担忧的坐在东边的头一张交椅上,坐在上首的盛老太太一脸诧异,有些不敢相信的向华兰确认:“桓王当真在扬州遇刺身故了?” 华兰道:“昨天晚上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奏报,听说还是六妹夫跟扬州知州、通判联名所奏,说是除夕那天晚上出的事情,如今这消息都快传遍整个汴京了,定不会有假。” 盛老太太面色凝重的道:“桓王乃是官家的嫡长子,虽未册封,但被封太子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却死在了扬州,这天,怕是要变了!” 盛紘也很是震惊:“那群盐商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连桓王都敢刺杀,难道他们就不怕官家震怒,派兵把他们抄家灭族吗?” 一大清早,华兰就急匆匆的登门来,直接来了寿安堂不说,还让人把他和王若弗两人也叫到寿安堂来,说是有要事要和他们商量,盛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事。 旁边的王若弗听到这消息,已经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华兰道:“有什么是那群盐商不敢做的,父亲难道忘了,当初咱们在扬州时,那顾二郎不也一样遭了刺杀,险些丧命吗!” 当初顾二的事情在扬州闹得很大,便是明知很有可能是白家人干的,但惜无凭无据,就是顾二也拿白家那群人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华兰却忽然话音一转,说出了心底的担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六妹夫会被牵连!” 华兰虽然出嫁的早,但家里几个姐妹,除了墨兰的之外,她反倒是和明兰的关系最好,正所谓夫妻一体,王重要是出了事情,明兰肯定也不会好过,华兰这才急匆匆跑回来找父母和老太太商量。 “估摸着这会儿六妹妹也该收到消息了!” 盛老太太闻言神色一僵,她如何不知道华兰说的,只是知道又能如何,别说扬州距离汴京有千里之遥,就算是他们这时候就在扬州,也帮不上什么忙。 “唉!”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盛紘瞬间就明白了盛老太太的意思,也跟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感慨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以子厚的本事,只要按部就班,将来未必没有拜相的机会,可如今·······哎!” 想到这儿,盛紘神色间不禁流露出几分黯然,所有的遗憾和无奈悉数化作一声叹息。 原本是一个德才兼备,智计过人,又深谙官场生存之道的好女婿,却不曾想突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这算什么。 “华儿,现在宫里怎么样了?”盛老太太急忙问道。 华兰忙道:“听说昨夜官家和皇后听到消息后悲痛过度,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太医看过了,虽无大碍,但却需要静心修养,韩大相公和高尚书几位重臣昨夜就被太后大娘娘召入宫中。” 如今正值年关,各个衙门都放了假,消息传播自然没有往日那么快。 “母亲,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盛紘考虑片刻后问道。 盛老太太摇头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太后和韩大相公皆是明事理之人。” 其实盛紘和老太太心里头都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是想帮着王重做点什么也没办法,只是盛紘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王若弗心里虽然记恨王重非逼着康家把自家姐姐送去庵堂的事情,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一不小心牵连到自家就麻烦了,回过神来的王若弗道,主动开口,提出回她娘家探探情况。 王若弗的母亲,王家那位老太太腊月初就提前带着孙儿和孙媳妇回到了东京,王老太太的孙媳妇不是别人,正是康王氏的女儿康元儿。 “如此也好!”盛紘点了点头:“总好过在家里干等着。” “那我现在就去!”王若弗当即起身,匆匆出了寿安堂。 盛老太太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明儿那边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祖母,要不孙女儿陪您去六妹妹家里一趟,顺道看看两个外甥?”华兰主动请缨道。 “如此也好!”盛老太太点头道。 盛紘道:“儿子也出去走动走动,探探消息?” 一家人商量定了,便立即分头行动起来。 当天下午,王重被曹太后临危受命,暂领两淮、江浙经略安抚使,总督巡盐诸事,彻查桓王遇刺一案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京,在桓王遇刺身故的消息之后,再度引起一片哗然。 郡主府里,华兰松了口气,可明兰眉头却皱的更深了,盛老太太脸上的愁容也未曾退去。 看着祖母和明兰的反应,华兰瞬间就想通了各种关节,那群盐商,胆大包天到连桓王都敢刺杀,更何况是王重? 成了监察使固然是好,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可相应的风险也高,若是一个不小心,丢的可是性命。 “六妹妹也别太过担心了,以六妹夫的本事,未必就是坏事!”华兰也只能这么安慰明兰了。 盛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安慰道:“华儿说的有道理,如今子厚领了两淮。江浙经略安抚使,手中握有兵权,而且子厚心思向来缜密,行事周到,有桓王的前车之鉴,他断然不会再给那些盐商们刺杀他的机会。” 明兰勉强挤出个笑容,“事已至此,我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官人行事向来周全,我相信他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其实早在王重跟着桓王南下之前,明兰心里就有了准备,只是明兰也没有料到,桓王会被刺杀身亡。 盛老太太感慨着道:“咱们女人就是这样,男人们在外头征战拼搏,咱们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守好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教养儿女,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老太太是过来人,先后经历丧子丧夫之痛,孀居至今,吃过的盐,比华兰和明兰姐妹俩吃过的米还多。 ······ 扬州,州衙,知州杨乃兴坐在后堂之中,眉宇间的忧愁始终未曾散去。 忽的一个身穿捕快服饰的中年汉子快步走入堂中,杨乃兴眼睛一亮,不等来人开口就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启禀明公,果真不出副使所料,那些余孽果真派人来截囚,副使率伏兵杀出,把那些刺客一锅都给端了!” “好!” “好!” “好!” 杨乃兴激动的连叫三声好,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立功勋,好让官家看在这点上,不要过分迁怒于他们。 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却是如今杨乃兴等扬州上下一干官员唯一能够做的了。 “副使大人现在何处?”杨乃兴激动的问道。 “正带着人往衙门这边赶,再一会儿就该到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王重就回到衙门,杨乃兴赶忙迎了上去。 “副使神机妙算,贼人果真前来截囚!”杨乃兴毫不吝啬的拍着王重的马屁。 王重道:“这些贼人不过是听命行事的马前卒,真正的凶手还没抓到,杨知州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副使所言极是!”杨乃兴道:“那咱们接下来······” 王重冷声道:“朝廷自有法度,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审问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过短短数日,就有了结果,幕后之人,正是那八家被抄家的盐商余孽,截囚的也是他们,可惜虽然知道了幕后真凶,可那群余孽却早已不知逃遁到哪里去了。 转眼就到了元月下旬,汴京来的圣旨被快马加鞭送到了扬州,王重摇身一变,成了此番南下巡盐的主官,还领了两淮和江浙四路的兵马大权,被赐便宜行事之权。 王重只能先行调兵,将两淮境内的盐商再度筛选一遍,将所有同盐务案有所牵连的官员,全部下狱。 元月末,桓王的灵柩被送回到汴京,见到赵策英遗体的赵宗全悲痛欲绝,沈皇后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二月初八,国舅沈从兴带领五百轻骑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扬州。 王重亲自出城迎接,沈从兴的态度不怎么好,全程冷着一张脸,不过王重也能理解,毕竟人家刚死了侄子,自己却安然无恙,连根毛都没掉,纵使因着顾二的缘故有些关系,沈从兴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小段醒了已有多日,只是伤势太重,至今还在休养,沈从兴到扬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小段。 问了几句小段的伤势,沈从兴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详细与我说说,那晚的情形!” 小段点头道:“那天晚上,因为案子进展的很顺利,王爷的心情很好,正好又是除夕,就下令让后厨杀猪宰羊,准备好好的犒劳兄弟们一番,我陪着王爷吃酒一直吃到子时才各自回房歇息,不想到了丑时,此刻忽然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 “我和赵世昌跟着王爷杀到街上,却不想刺客早有埋伏,赵世昌为了保护王爷,被乱箭射死,连王爷也·····” 听了小段神色并茂的述说,沈从兴的双拳被捏的紧紧的,死死咬着牙关,面目隐约间有几分狰狞。 “永安郡主呢?王重呢?他们人在哪儿?怎么没事儿?”沈从兴问道。 小段也没多想,说道:“腊月二十六那日,我们跟着王爷去泰州盐场调查,回来的途中遭遇刺杀,永安郡主为了保护王爷,肩上中了一箭,伤势不轻,短时间内没法再与人动手,正好王家祖籍就在江都城外的白水村,王爷就让永安郡主回家养伤。 腊月二十九那晚,正好赶上过年,王爷让大家休息几日,王重就回白水村去了,说是看看永安郡主,顺便祭拜祖先,不想他这一去,倒是正好躲过一劫。” 沈从兴点了点头,对于小段的话没有怀疑,转而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晚的刺客少说也有三百人,而且他们清楚的知道王爷的位置!所以早早的设下埋伏,又四处放火,把你们从宅子里逼出来。” “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把王爷身边的护卫分散,四处放火引起骚乱,再乘机步步为营,把伱们赶进他们早就扎好的口袋里!” 沈从兴眼中闪烁着寒光,冷声说道:“这群刺客绝不简单!” 沈从兴到了之后,调查桓王遇害一事便彻底落到了沈从兴的头上,王重只需专心负责盐务的案子。 二月下旬,王重就率众跨过长江,进入江南,接手江南盐都转运使司,再度展开彻查,这次的速度远比在两淮时要快的多,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有十二家盐商被下狱,家产被抄没。 王重手段之凌厉,比桓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凡是牵涉到盐务案的,除非是早早就闻讯举家跑了的,余下的无一幸免,就是那些跑了的,也被王重派人一路追踪锁拿。 直到四月中旬,两淮,江南以及福建路的大小盐商加起来拢共有二十六家被抄没,因涉案被捕入狱的有三十四家之多,两淮,江浙盐都转运使司、以及各州县的官员被锁拿下狱的高达百人,涉案的胥吏更是高达数百,受到牵连的地方豪族有二十多家,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王重的油盐不进,铁面无私,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甚至人们还给王重起了个判官的外号,说王重就跟地府里的判官一样,铁面无私。 不过王重的大公无私,在民间却赢得了一片赞美,尤其是那些盐工们,对王重的铁面无私拍手叫好最多的就是他们。 上头的官员跟盐商们沆瀣一气,胥吏们收受贿赂,肆意盘剥,从上到下层层剥削下来,最后吃苦的还不是他们这群盐工,日以继夜的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到的工钱却仅仅只够一家人维持温饱,若是稍微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破家灭门,只在旦夕之间。 王重的铁面无私、毫不留情虽然得罪了许多人,可也拉拢了不少人心,知州被抓了,暂代知州的通判、知县被抓了,暂领知县之权的主簿等等。 官场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等着补缺的进士、举人不知有多少,原来的萝卜被拔掉了,坑位自然便空了出来。 百余官员被捕入狱,一下子空出来这么职位,虽然都只是暂领差事,可只要做的好,把那些坑位据为己有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人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王重,顺带着光明正大的将他们的亲朋好友扶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 既是巡盐,王重做的自然就不仅仅只是抓人这么简单,还有维持各地盐都转运使司的正常运转,各个盐场的正常开工,保证各地食盐的正常供应。 王重才带着两千兵马,押送着所有涉案的官员、盐商还有刺客,带着所有抄没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珊瑚玉器所有的财宝,乘船自金陵北上汴京。 第437章 落幕,封赏 “金一百三十六万四千三百二十两,银八百七十三万六千七百六十三两,钱七百八十三万六千二百四十一贯,另有珠宝玉器。翡翠玛瑙三千二百余件,盐庄······” 看着奏折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快顶上朝廷两三年的税收了,赵宗全气愤无比,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儿子赵策英的音容笑貌来,这些可都是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换来的。 越是这么想,赵宗全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涉案官员一百三十八人,涉案金额,目前粗略统计,超过一千五百万两,盐商三十六家,一应首脑皆已移交至刑部衙门······” “够了!”赵宗全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失态,直接拍案而起,打断了王重的话。 赵宗全早已是怒不可遏,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泄过后,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都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朕的好臣子,一百三十八人,整整一百三十八人!” “陛下息怒!” 这是赵宗全第一次发怒,殿中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一百三十八人!不是一百三十八个馒头!这还只是目前在任的。” 列于文臣之首的韩章挺直了身子,朗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个缺口给补上,盐务乃是朝廷命脉,断不能再出岔子了。” 赵宗全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双手捧着折子,躬身朝着龙椅后头的帘子后道:“请太后过目!” 帘子后头,曹太后身边的内侍当即快步上前接过折子,递给曹太后,此时的曹太后哪里还有心思看折子,早就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抖了起来。 一把接过折子,直接扔了出去,珠帘被砸的叮铃哗啦,持续作响。 只听曹太后声嘶力竭的叱骂着:“混账!混账!” “都是一群混账!”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先帝如此厚待你们,伱们就是这么回报先帝的?” “一百三十八人,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先帝的?” 面对曹太后的厉声斥问,殿中群臣五一敢应声,纷纷选择了沉默,等到曹太后彻底发泄一通,还是韩章这个文臣之首第一个站出来。 “大娘娘息怒!”韩章手持笏板道:“如今最要紧的,一是彻查盐务案,将那些依附在朝廷身上喝血吃肉的蛀虫彻底清扫干净,还朝堂清明。 二是追查刺杀桓王的幕后真凶,以雷霆手段,以彰显朝廷威严。” “韩大相公,你是当朝宰辅,三朝元老,先帝在位时,对你就极为倚重,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赵宗全坐在龙椅上一言未发,全是曹太后在开口。 韩章一脸严肃的道:“自当严查,所有涉案之人,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庶民黔首,尽皆依照律法,严惩不怠,绝不容情!” “既如此,此案便由你韩大相公亲自督办!什么时候把这案子办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哀家!”曹太后直接一锤定音,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韩章,话音刚落就起身离去。 殿中群臣的目光尽皆汇聚到韩章的身上。 “微臣领旨谢恩!”韩章挺胸抬头,眼中瞧不见半点慌乱。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收到赵宗全眼神示意的内侍一甩手中拂尘,站在玉阶之上高声喊道,那独特的公鸭嗓,清晰的落入殿中群臣的耳中。 朝会散去,王重回到家中,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换上一身宽松的常服,明兰早已让后厨备了菜肴,眼瞅着王重沐浴更衣快好的时候端上了桌。 “官人先喝碗汤暖暖肠胃!”明兰起身帮王重舀了一碗老母鸡和甲鱼炖的汤。 王重接过汤碗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王茜儿笑脸盈盈的道:“我在给婶婶说咱们这次巡盐遇到刺客的事!” 明兰的笑意都满眼到了眼角,那里还有刚才王茜儿说到惊心动魄处,死死拽着帕子,紧张的连冷汗都快冒出来的样子。 “别听这丫头瞎说,嘴里没一句实话!”王重微笑着柔声对明兰道。 “污蔑!三叔,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哪里瞎说了,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王茜儿不干了,立马高声辩解起来,然后赶紧挽着明兰的胳膊道:“婶婶,我可没瞎说!” “婶婶信你!”明兰笑着拉着王茜儿的手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吧!” 王重已经夹起一片切好的烧鹅啃了起来。 王茜儿见状,赶忙把两只烧鹅腿抢了过去,还十分孝顺的把其中一只给了明兰,一只给了她母亲王李氏,还冲王重挑了挑眉。 王重没理会她,而是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羊肉到一旁笑脸盈盈的王旭碗里,还不忘叮嘱道:“多吃些肉,才能长力气!” “谢谢三叔!”王旭和王茜儿姐弟二人的性子几乎截然相反。 王茜儿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率性正直,没什么心机城府,王旭平时的话却不多,心思城府却不浅,天赋颇高,虽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却也博闻强记,能够举一反三,十分聪颖。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一句,赶紧吃饭!”眼瞅着王茜儿还要挑事儿,王李氏赶忙瞪了她一眼。 王茜儿也只能偃旗息鼓,不敢再咋咋呼呼。 众人一起动筷,吃着吃着,明兰忽然道:“对了,官人打算什么时候去顾家看看顾二哥?” “吃过饭就去吧!”王重道。 “我也要去!”王茜儿赶忙撂下嘴里吃了一半的烧鹅腿(被王李氏夹回她碗里的),急忙开口,生怕慢了。 王重道:“仲怀怎么说也教过你一段时间,算你半个师傅,你去也是应该的,旭哥儿也一起去,再把张信和张义兄弟俩带上。” “小桃,你去找初二,让他去通知信哥儿和义哥儿!”明兰当即吩咐身边的小桃道。 “奴婢这就去!”小桃向来都是明兰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用过饭,也没带什么礼物,王重跟明兰两口子坐在马车里,王茜儿和王旭还有张信、张义兄弟俩尽皆骑马走在前头,不一会儿就到了澄园。 在前厅里等了一会儿,顾二才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张氏姗姗来迟。 张氏是去年十月怀上的,正好在顾偃开过世的前三个月,如今已经差不多快有八个月了,浑圆的肚子将那身宽大的衣裳也撑的鼓了起来。 顾偃开刚走不足半年,顾二身上的差事早已卸下,成日只待在家中为亡父守孝,连往日里最喜欢逛的酒楼也不去了,只是将张氏管家的差事暂时接了过来,成日里忙着家里家外鸡毛蒜皮的小事。 二人许久未见,顾二在家里憋的身体都快生锈了,拉着王重就切磋起来。 一盏茶后,浑身酸疼的顾二这才举手叫停。 “你这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厉害又如何!”王重摇头感慨道:“一人之人,终究有限!” 顾二沉默了片刻,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后才道:“是啊,血肉之躯,便是再厉害也终究有限。” 却是想起了被射成刺猬的赵世昌和桓王。 抬眼看着王重,顾二问道:“听说小段日后动不了武了?” 王重点头道:“伤了肺叶,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顾二对小段和沈从兴这几个真心拿他当朋友的还是有感情的。 “听说这几个月你在江南遭遇刺杀二十多次?” 王重斜了顾二一眼道:“那些个贩盐的有多嚣张你不是见识过吗!” “是啊!”顾二脸上露出个自嘲的苦笑:“白家也是盐商!” 王重道:“他们做的太过火,事情闹得太大,太后亲自下旨,命我彻查此事,从严处置!” “我明白!”不等王重说完,顾二就打断了他:“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先前我念着他们和外祖同出一脉,几次三番手下留情,可他们却不知收敛,数次想要加害于我,谋夺我手中外祖留下的产业! 如今有这个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王重道:“白氏一族之中也不全是利欲熏心之徒,也有老实本分的。” 聊着聊着,话题就忽然一转:“对了,再有两个多月,弟妹就该生了,这几个月你可得多上点心,莫惹弟妹动气,更不要让弟妹受了刺激。” 顾二如何不知道王重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四房五房的那几个,尤其是四房的顾廷炳因为逆王的案子受了牵连,被流放边疆之后,四房上上下下尽皆视他如仇寇,他那位四叔再也没给过他好脸,反而三天两头的借着长辈的身份来侯府找他的麻烦。 “嗯!我记下了!” 没几日,封赏的旨意就下来了,王重清查盐务一案有功,授正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升盐铁使,知事盐铁司。 一步就越过了常人数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越不过的门槛,成了三品大员,连官服也换成了紫色。 对于王重的封赏倒是没引起什么轰动,毕竟这次南下巡盐,王重等人可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的,连桓王都丢了小命。 听说三天两头就有刺客刺杀,每天睡觉都得抱着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刺客夜里摸到身边,一刀结果了自己的小命。 赵宗全虽然痛失爱子,但却并未因此牵连同行的官员们,对有功之臣也毫不吝啬封赏,如此大度的行为,倒是惹来群臣不少的赞誉,原本有些保持中立的官员,也因此倒向了赵宗全。 原本朝中愈演愈烈的帝后之争,也因皇帝赵宗全的让步而暂时告一段落,曹太后手中权柄越来越重,对朝中诸事插手的越来越多。 而王重自打升为盐铁使之后,非但没有清闲下来,反而愈发忙碌,因着盐务的案子,连王重的前任都受了牵连,更何况其余的小鱼小虾。 王重掌了盐铁司,就在盐铁司之中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当初跟着王重去了泉州的那十几个学生也陆续入了盐铁司,将粗盐溶解、过滤再蒸馏结晶以达到提纯效果的方法也被迅速普及至全国各个盐场。 福建、两淮、京东几路之内,王重预计在三年之内陆续增设晒盐场四百八十个,将海盐的产量再提一个等级。 最最重要的,是盐铁司在王重的主导之下,开始控制盐价,两淮江浙等地的盐商刚刚被清扫一遍,朝廷的威望正隆,不过数月功夫,市面上一度混乱的盐价立即就得到了控制。 在提纯粗盐的法子普及各地后没多久,盐铁司就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将全国各地出产的各种食盐进行分门别类,划分等级,规定价格。 细盐中最上等的是蜀地出产的精品井盐,细如尘沙,洁白似雪,一斤的价格高达五百文。 而粗盐之中,以海盐为最,海盐粗粝,口感远不如井盐、湖盐,是以就算是品相最好的上等海盐,价格不过五十文一斤,品质差一些的,价格也更低。 王重没有主动去打击那些私盐贩子,更没有空跟他们玩什么围追堵截的游戏,王重做的,只是把官盐的价格降了下去,增加每年食盐的产量,稳定盐价,让寻常老百姓也能吃得起盐。 而盐铁司除了盐务之外,还管着全国铁矿的开采以及冶炼的所有事宜,这便是盐铁二字的由来。 就在王重闷在盐铁司里专心搞事业的时候,朝中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随着赵策英的身死,顾二在家中为亡父守孝,皇帝赵宗全如失臂膀,身边只剩下沈从兴一个,虽然还有韩章的支持,但嘉佑帝四十多年积累的声望,不是他短短几年就能盖过去的。 赵宗全一改前态,不再与曹太后针锋相对,反而事事都要过问曹太后,朝事不论大小,皆以曹太后的意见为准,同沈皇后夫妻二人更是每日晨昏定省,将曹太后当成是亲生母亲一样孝顺。 朝中原本刚刚有几分趋势的党争,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中。 请假!!! 如题 第438章 一年之后,风波将起 时光荏苒,转瞬就是又是一年有余。 正值隆冬腊月,大雪纷飞。 院子里,一道身影矗立于风雪之中,手中一杆大枪幻化出无数枪影。 当习武已成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之时,一日不练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如今的王茜儿就是如此。 每日习武强身已然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身着劲装,青巾束发,甚是英姿飒爽,手中大枪婉若游龙! 院子旁的正屋里,火盆中烧着炭火,炉子的水壶有白气袅袅不绝的升腾而起,四周立着木制栏杆,裹着棉布的宽敞炕床上,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个正饶有兴致的扒拉着护栏,一个手里抓着个拨浪鼓,摇摇晃晃的往中间炕桌方向走。 已然挽起长发,眉宇间透着几分妇人韵味的丹橘和翠微在炕边小心照看着两个小家伙。 屋子中间靠北处,y一身月白裘衣的明兰正翻看着账本,时不时便扒拉着算盘,仔细的对照。 翠微和丹橘前两年就在明兰的操办之下先后嫁了人,奈何明兰身边似她们姐妹俩一样当用周到的人几近于无,成亲生子之后,姐妹二人又先后拖家带口的回了明兰身边。 她们的男人一个成了外院的管事,一个在外边帮着明兰跑腿,同样也是亲信。 王家所有的产业,盛老太太早就交到明兰手上了,扬州的酒楼、田庄、书院,金陵的纺纱厂、织造厂,还有汴京的几处庄子、酒楼、铺面。 每月一小结,每季一大截,年底的核算,奖励等等,上上下下加起来加起来足有近万人的生计。 王李氏只粗通文墨算术,帮不上什么大忙,丹橘和翠微她们能力也十分有限,王茜儿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今跟着明兰学了好几年,尚且只勉强打理一个郡主府。 倒是淑兰,颇得几分父母的真传,管家理事颇有些天分,帮着明兰分担了泉州和金陵的压力,还有汴京的酒楼经营,这才叫明兰省了不少事。 “大娘子,淑小娘这都去了快三个月了,快回来了吧?”小桃坐在距离大炕不远的摇床边上,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摇床里躺着个睡得正香甜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小娃娃浑身上下穿的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一顶虎头帽,约莫七八个月左右大,只露个小脸蛋在外头,有些雌雄难辨。 “先是扬州,再是金陵,还要去泉州,哪有那么快回来。”明兰淡淡的道。 “啊?”小桃脸上顿时露出略微苦涩的神情来,低头看着摇床里可爱的小娃娃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一脸无奈。 摇床里的小娃娃淑兰的女儿,小名叫秀姐儿,同平哥儿和安哥儿不同,这小丫头打小就爱哭,关键每回这丫头一哭,平哥儿和安哥儿也就跟着嗷嗷大哭。 淑兰在的时候,淑兰自己带着倒是还好,可如今淑兰替明兰去南边巡查家中产业去了,秀姐儿的年纪又太小,自然不好折腾,便留给了明兰帮着照看。 可自打秀姐儿住进了明兰院里,一到晚上,就带头闹了起来。 这也得亏如今明兰是家里的当家主母,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不然的话,非得被这三个小家伙折腾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不可。 “翠微姐姐,你家姑娘怎么就那么乖巧?”小桃好奇的问道。 翠微的头胎是个姑娘,快两岁了,打小就听话,现如今是翠微的婆婆带着,如今翠微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不过冬天衣裳穿得厚实,还不怎么显。 翠微笑着道:“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平哥儿和安哥儿不就乖巧的很。” 丹橘道:“我家那小子就闹腾的紧,每天夜里都要醒好几次,有事没事就嚎几嗓子,比秀姐儿闹腾的可厉害多了。” 几个女人坐在一块儿,说的不就是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儿。 明兰三个亲信之中,也只有年纪最小的小桃尚未婚配了,如今明兰除了每日打理家中内外诸事,就是忙着帮小桃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夜里,炕上,躺在王重怀中,明兰不禁和王重说起了这事儿。 王重打趣道:“小桃打小就跟着你,是你身边最亲信之人,连丹橘和翠微都略有不如,伱舍得就这么把她嫁出去?” 明兰道:“舍不得归舍不得,但小桃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不能再拖了。” 王重道:“小桃性子直爽,没什么城府,但也没什么主见,要找个合适的还真不容易。” 嫁人成家,不单单是看男方有没有出息,家庭条件如何,更重要的,还得看合不合适,如今这社会,大多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 而且一旦成了亲,想要和离可没那么容易。 小桃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平日里干什么都是以明兰的话为准,要是真要挑个夫家,那就得挑一个不用她当家做主的,而且公婆、妯娌、小姑子这些都好相处的。 一时半会儿王重也没什么好人选。 “近些时日,朝中可能有些变动,娘子若是无事的话,不如叫上茜姐儿,喊上老太太,一道去庄子上小住一阵子,避避风头。” “朝堂会有变动?”明兰神色一凛,眼神闪烁着,下意识便道:“莫不是官家要有什么动静?”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王重叹了口气道。 明兰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而是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波谲云诡,官人一切小心,以保重自己为上!” “娘子放心!”王重揽着明兰的手紧了紧,笑着道:“如今你家官人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手中管着盐铁司,握着朝廷的钱袋子,纵使官家和太后再起争端,也只会想着拉拢我,而不是针对。” 明兰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只是担心官人的年纪太轻,官阶太高,手中权势太盛,只怕是惹来有心之人的嫉妒,暗中针对官人。” 说着说着,原本趴在王重胸口的明兰忽然撑起身子,俯身望着王重的眼睛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官人只是个七八品的小官,咱们也不是在这暗流汹涌的东京城里头,咱们的日子会不会太平自在一些?” 王重迎着明兰的目光柔声道:“这世上的事情,又岂能事事都尽如人意,有因便有果,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饭,咱们既享受了如今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风险,尽到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如今咱们家固然是花团锦簇,可谁也说不准有朝一日,我不会受弃于官家,被贬到桂林、岭南、亦或是西北那等苦寒之地。” “官人在哪里,我跟孩子们就跟官人到哪里!”明兰秀目之中写满了坚定。 “娘子这肚子得有三个多月了吧?”王重忽然话音一转,说的明兰先是一愣,随即俏脸就红了起来。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看着明兰娇俏的模样,王重心中不由得一阵火热,如今的明兰也不过是双十年华,最是一个女人最灿烂的时候,身上兼有少女和成熟妇人的韵味,加之那宛若凝脂一般白皙滑嫩的肌肤,堪比西施、杨妃那般精致的相貌,叫王重这种俗人怎么把持得住。 “我这也是正经的啊!”王重一本正经的道:“男欢女爱,阴阳和合,水乳交融,繁衍子嗣,传承香火,本就是天地至理!” “歪理邪说!” 明兰那白皙的脸蛋之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低头趴在王重怀中,避开王重的目光,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脸颊也跟着烫了起来。 “明儿,良宵苦短,一寸光阴一寸金,咱们抓紧些!” 一夜温存,待明兰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王重的身影。 叫来小桃,洗漱更衣用饭,待收拾妥当出门时,已经是巳时了。 王茜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先行赶去城外庄子,明兰只带了小桃和几个女使护卫,去了盛家。 打从康王氏的那件事情之后,王若弗就对明兰两口子没什么好脸色了,王重在时还好,毕竟王重如今位高权重,王若弗就是再不喜也不敢表现出来,可明兰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免有些摆脸子。 而且自打林噙霜落败被送到庄子上每日两碗猪油饭养着之后,王若弗虽然狠狠的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可她到底年老色衰,而且脾气暴躁,不似明兰的生母卫恕意那般体贴温柔。 虽说卫恕意也已青春不在,可姿色却远胜王若弗,又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关键还知书达理,这些年来除了教养长栋之外,闲暇时卫恕意可没闲着,不是研究刺绣女红,就是看书。 虽不似林噙霜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依着盛紘胡天胡地,什么话什么过分刺激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可耐不住有个王若弗做对比,除了那个同僚送漂亮小娘之外,盛紘去的最多的就是卫恕意的那里,以前有林噙霜这个共同的敌人,王若弗跟卫恕意能够站到同一阵线上,如今没了林噙霜,卫恕意跟王若弗自然就站到了对立面。 如今听说明兰登门,王若弗也懒得见,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明兰一听说王若弗病了,便说自己做女儿的,如今母亲病了,怎能不探望,就是不肯离去。 王若弗无奈,只能黑着脸见了明兰,瞧着明兰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给足了自己面子,丝毫没有因为夫君登了高位就趾高气扬,而且又嘘寒问暖的关切着,王若弗心里的那点闷气还是散了不少,也没为难明兰。 拜见过王若弗,明兰就径直去了寿安堂,在寿安堂里,正好见到了刚刚从濠州回京没多久的嫂嫂海氏,还有两个小侄儿。 “祖母金安,嫂嫂妆安!” “六妹妹怎么就自己过来了,平哥儿和安哥儿呢?”还是往明兰身后望了望,见只明兰一人,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明兰也没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早上茜姐儿就带着他们哥俩儿和秀姐儿都去庄上了,官人还特意打发我来请祖母一道过去小住些时日,顺道帮着照看照看平哥儿他们几个。” “这大冬天的,好端端的跑庄子上去做什么?”盛老太太不解的问道。 明兰直言不讳道:“官人担心朝局会有什么变动,怕又出什么波折来,让我们到庄上避一避。” “朝局有变动?六妹夫虽因着盐务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可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我也没听官人说朝中有人弹劾六妹夫?”海氏不解的问。 长柏是王重掌了盐铁司之后被调回的汴京,进的还是盐铁司,王重也不怕别人说他任人唯亲,长柏博闻强记,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又熟悉王重的行事习惯,有他帮忙,王重接掌盐铁司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将昔日制定的三年计划完成了大半。 朝中本还因着这事儿有些微词的官员们,也纷纷闭起了嘴。 盛老太太却摇头道:“若只是有人弹劾,又何必要避到城外庄子上去!” 海氏疑惑道:“那是因为什么?” 盛老太太眼睛一亮,脑中已然有了猜测,有些震惊的看向明兰。 只听明兰道:“如今太后大娘娘垂帘听政已有数年,朝政大权尽皆握在她手里,朝中诸事,皆要问过大娘娘的意见才行,朝中已经生出不少请大娘娘还政于官家的声音。 当初官家跟大娘娘可是斗得火热,只是因为桓王遇刺身亡,官家伤心欲绝,这才退了一步,如今事情都过去两年了,官家又正值春秋鼎盛,又非懵懂孩童,又岂能甘心自己头上一直压着一个太后大娘娘。” 海氏面上立即露出震撼之色。 盛老太太道:“如今子厚身居要职,若是官家和太后之间争斗再起,势必要拉拢朝臣,自然不会漏过子厚,若是明儿还在城里,不免又会生出许多麻烦了。 倒不如借口说是养胎,去庄子上住着,他们那庄子离城几十里,也能过些清净日子。” 盛老太太不愧是盛老太太,一针见血的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明兰道:“祖母不愧是祖母,神机妙算,目光如炬,您不该待在这后宅之中,您该去领兵打仗才是。” “臭丫头!少拍马屁!”盛老太太溺爱的斜了明兰一眼,道:“也罢,在家中窝了也有一阵子,这身子骨都快生锈了,同你去庄上小住一阵倒也不是不行,正好还能瞧瞧我那几个重外孙。” “平哥儿和安哥儿平时可没少念叨您!”明兰说谎都不打草稿了,平哥儿和安哥儿如今才刚刚下地走路没多久,才处于牙牙学语的时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转,怎么可能念叨盛老太太。 “你瞧瞧,这丫头就知道哄我!”盛老太太开怀大笑着道。 “要不您打她几板子?”海氏掩嘴轻笑着道。 “是该打几板子!”盛老太太点着头一脸深以为然的道:“自打嫁到王家成了大娘子,这丫头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祖母!”明兰赶忙起身走到盛老太太身边坐下,挽着老太太的手摇着撒娇道:“孙女儿哪有嘛,您可别冤枉人!” “瞧瞧她,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盛老太太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孙女儿在祖母面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明兰使出了从王重处学来的不要脸大法,把盛老太太哄的开怀不已。 海氏见状,既羡慕祖孙二人的孺慕之情,又为二人高兴:“若是都像我家官人那般成日板着个脸,一直端着,那才没意思呢!” 明兰忽然扭头看着海氏道:“嫂嫂要不也带着全哥儿和乐哥儿一块儿去小住几日,咱们一块儿热闹热闹?” 第439章 朝局变动,王重夜行 “婶婶!” “婶婶!” “你看我打了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王茜儿的声音率先传进屋里。 话音刚落,王茜儿已经如箭一般蹿进屋里。 “见过老祖宗,老祖宗金安,舅母淑安。” 王茜儿一进门,就看见明兰正同盛老太太还有海氏有说有笑的闲聊着,王李氏怀里抱着秀姐儿,听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茜姐儿回来了!”老太太最喜王茜儿的脾性,听着王茜儿声音的时候,眼睛就已经提前看向了门口。 “好漂亮的野鸡!”海氏见王茜儿手中提着的五彩锦鸡,惊讶的道。 王茜儿道:“这叫五彩锦鸡,个头虽小,可灵活的紧,我也是凑巧了,不然还未必能打的到呢!” “这野兔也不小!”这话却是明兰说的。 王茜儿颇为遗憾的解释道:“如今刚刚入冬,这些野兔为了过冬,一个个都吃的膘肥体壮,要是再过一阵子,可就没这么肥了。” “祖母,这五彩锦鸡有补中益气之效,待会儿叫厨房熬了汤,给您补补身体!”明兰笑着道。 “婶婶说的是,正好给老祖宗补补身体!”王茜儿也笑着道。 旁边的崔嬷嬷主动的从王茜儿手中接过野鸡和野兔,拿去厨房了。 “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别搁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屋洗洗,去去寒意,免得受了风寒。”盛老太太关心的道。 王李氏也忙道:“老太太说的是,赶紧回屋沐浴更衣去!” 王茜儿道:“老祖宗,习武之人,哪有那么讲究,您别看我长得瘦,可身子骨强健着呢!寻常七八个大汉,都近不了我的身!” 王茜儿作怪似的摆出一副强壮的模样,看的屋里几人哑然失笑,平哥儿和安哥儿这两个小萝卜头虽不知道众人在说什么,可瞧着众人都笑了,他们都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连王李氏怀中最爱闹腾的秀姐儿,也被周边的氛围给感染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远在数十里外的东京城内,皇城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寝宫之中,一身龙袍的赵宗全坐在龙椅后头,前头站着的是沈从兴、小段、刘正杰、黄文武,杨群还有刘显。 其中又以刘显的年纪最大,他是赵宗全最宠爱的妃子刘贵妃的兄长,自打顾廷烨辞官而去,在家中为父守孝之后,接任顾廷烨的就是刘显。 原剧之中,帮着太后和刘贵妃学着兖王意图兵变逼宫,逼赵宗全禅位的就是他。 原剧的中刘显掌握殿前司,是因为顾二和赵宗全父子二人联手摆下的苦肉计,顾二被罢官免职,打入牢中,桓王赵策英也因为刘贵妃的挑拨离间被赵宗全所厌弃,沈从兴因着桓王的缘故,也受了冷落。 只是如今赵策英去了,皇后膝下虽尚有一幼子,但年纪还小,而刘贵妃的儿子赵策永,如今已经十岁了,储君之位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中,还犹未可知。 刘显和刘贵妃打的什么主意,赵宗全和沈从兴他们心里都门清着呢,只是如今太后掌权,赵宗全这个皇帝几乎被架空,正是用人的时候,对于一些细枝末节,自然便不会在意。 赵宗全的目光扫过众人之后,才开口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 几人对视一眼之后,齐刷刷的拱手道:“臣等愚昧,请陛下明示!” 看着几人的表现,赵宗全无奈的叹了口气,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顾二的身影了,可惜如今顾二正在为父守孝,如今天下太平,非是战时,他虽是皇帝,却也不好违背礼法,强召顾二回朝。 “再过些时日,就到英儿的忌日了!”赵宗全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几分哀思。 众人齐齐拱手见礼道:“陛下节哀!” 赵宗全道:“如今朝中诸事,皆由太后操持,朕倒是难得清闲,你们都是从禹州跟着朕和英儿一块来的汴京,同英儿的关系一向很好,朕特意把伱们都叫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英儿忌日的事情。” “从兴,你是英儿的舅舅,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吧!让小段和刘正杰给你打打下手!” 沈从兴三人急忙拱手谢恩:“臣等遵旨!” 赵宗全的目光看向刘显道:“刘显,殿前司那边,你多上点心,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来!” “臣遵旨!” “黄文武,你多帮衬着点刘显。” “杨群,如今快到年关了,京中也渐渐热闹起来,你管着城防营,定要加强巡逻,小心戒备,万不能在过年期间出什么乱子。” “臣遵旨!” ······ 太后寝宫,曹太后听着身旁老内侍的禀告,不由得点了点头,一脸满意的道:“咱们这位皇帝倒是懂事。” 老内侍姓李,在曹太后身边伺候多年,是亲信中的亲信,虽然年迈,很多体力上的事情都干不了了,却是在那场宫变之后,曹太后身边仅剩的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对曹太后和先帝也一向都是忠心耿耿。 李内侍道:“自打桓王故去之后,这位新官家确实是变了。” 曹太后冷哼一声,说道:“那桓王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满脑子都是变法变法,先帝御极四十年,以仁善治理天下,朝野上下,哪个不说先帝贤明仁德,我看都是野心闹得,想证明自己比先帝还强!” “大娘娘说的极是!”李内侍躬身拱手道:“先帝素来仁善,多年来一直都是轻徭薄赋,使得胥吏清明,朝野上下齐心协力,从没出过岔子。” “你说韩章那老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起‘韩章’这个名字的时候,曹太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连目光都凌厉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怒容。 “这······”曹太后这一问,却把身边的李内侍给问住了:“老奴愚笨,实在是猜不出韩大相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曹太后冷哼一声,说道:“还能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见先帝去了,人走茶凉,老婆子我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好活了,就赶紧抱紧皇帝的大腿,都是些无君无父的混账!” 曹太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最后索性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大娘娘息怒!大娘娘息怒啊!”李内侍吓得浑身哆嗦,急忙劝了起来,旁边的内侍女官们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声音来。 “行了行了!”骂了几句,曹太后心里的气也出了不少,说道:“哀家不是冲你们,哀家骂的是韩章那个老匹夫,劝哀家还政的折子上了一封又一封,难道他竟忘了,当初是谁把他提拔到宰辅位置上的了吗?” “自然是先帝!”李内侍赶忙说道。 “先帝!”曹太后扫视着宽敞的大殿,满腔的愤怒悉数化作一声叹息。 时间一日日过去,韩章仍旧坚持日日上书,不管曹太后是把他的折子撕了、扔了还是烧了,韩章仍旧坚持着,日复一日。 朝中文武百官之中,那些个昔日念着先帝的旧情,支持太后的官员们,随着时间逐渐推移,曹太后对朝政大权的大包大揽,事事皆要干涉,加之赵宗全登基以来,数年中皆是兢兢业业,除了在先舒王的追封的谥号之上略有诟病之外,其他非但没有半点不足,反而事事都做的有条不紊。 南下巡盐、江浙海啸、以及这两年间王重对于盐铁司的整顿等等等等,一桩桩,一件件,虽不全是赵宗全主导,但赵宗全这个皇帝出的力也不少。 加之赵宗全和沈皇后两口子对曹太后日日晨昏定省,事其至孝,可曹太后非但没有丝毫领情,反而愈发变本加厉,如今朝政早已平稳,曹太后却始终死死把着朝政大权不放,事事皆要过问。 若是赵宗全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也就罢了,可赵宗全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正值春秋鼎盛。 朝中官员们对赵宗全也逐渐改变,甚至开始同情起这位皇帝来,此消彼长之下,曹太后始终把着朝政大权的霸道行径,也逐渐引起了不少官员的不满。 毕竟皇帝才是九五之尊,太后身份虽然尊贵,却也不能越过了皇帝,独揽朝政大权。 加之又有韩章这个当朝宰辅牵头,陆续上书,让太后还政的折子越来越多,这一下子可把曹太后给惹怒了,宫里那些名贵的茶壶水杯,花瓶摆件这些物件那是砸了一件又一件。 接连好几日,太后寝宫里的内侍女官们都只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惹怒了曹太后,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曹太后也不是笨人,琢磨几天之后,总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 “好啊,我说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变得听话起来了,合着是看着自己的臂膀折了,就和哀家玩起了以退为进,用来迷惑哀家,博取朝臣们的同情是吧!” “哀家不过是想着帮先帝守着赵家的这份基业罢了,又没有逼着皇帝退位,更没有横征暴敛,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哀家······” “大娘娘息怒!” “大娘娘息怒啊!” 连最了解曹太后的李内侍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曹太后了,只能等着曹太后发泄过后,略略消去几分心中的怒火之后,才出言劝慰。 如今的曹太后,同昔日嘉佑帝在位时的曹太后已然是天壤之别。 昔日的曹太后,同嘉佑帝一般仁善宽厚,体恤身边的内侍女官们,基本上从不发火,待人处事,皆是如沐春风一般。 可自打垂帘听政,掌了朝政大权之后,一开始的时候还好一些,可时间一长,这曹太后的脾气也一日赛过一日火爆,在朝堂上便时常出言训斥官员,稍有不顺她心的,破口大骂,当朝训斥还只是小事,有几个挑的比较咋呼的御史言官们,直接被贬谪,去了偏远苦寒之地。 这一下子,才捅了马蜂窝,逼着曹太后还政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到曹太后的岸上。 “息怒!你让哀家怎么息怒?”曹太后抓起一本折子,只扫了一眼,就气冲冲的扔到殿中,接连又抓起几本,看过之后,尽皆扔到殿中。 “你瞧瞧,这些都是什么?让哀家回后宫休养,莫要再理朝政,他们一个个难道都忘了,是谁把他们提拔到现在这些位置上的吗?” 曹太后就差歇斯底里的大吼了。 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曹太后,连伺候了曹太后多年的李内侍,此刻竟也觉得面前的曹太后有些陌生。 眼瞅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大年三十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 这天晚上,宫门早早就落了锁,殿前司的官军们把守着各处进出皇城的要道。 城外三十里,庄子上,正屋的大炕上,明兰的肚子已然高高隆起。 亲手喂了明兰喝下安神助眠的汤药,看着明兰睡去,王重却并未躺下,而是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屋外。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花笼罩着大地,墙根底下,王重屈膝微蹲,纵身一跃,身子宛若苍鹰一般拔地而起,单手扶着枪头,一个翻身便越了过去。 落地时竟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上的积雪上,除了几个浅浅的脚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三十里路,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已赶到,果然消息没错,城楼之上的守军比起往常增加了至少一倍。 夜幕遮天,无星无月,可在王重眼中,却恍若白昼。 自空间中取出长刀,破开冰面,脱下衣裳放入空间之中,王重已如游鱼一般钻入水中。 熟门熟路的自水门底下的暗道钻入城内,王重悄然自河中探出脑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悄然上岸,穿上早已备好的铠甲,外头罩上罩衣,贴上一脸的络腮胡子,抹上自己特制的药膏,略作修饰。 不过片刻,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豹头环眼,皮肤黝黑,身上透着一股子豪迈壮阔之气的燕赵大汉就出现了。 燕赵大汉循着暗巷汇入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流之中,渐渐向皇城靠近。 第440章 兵变 皇城位于汴京城北,皇城南边的宣德门,正好就处于整座汴京城的中轴线上,宣德门前,便是赫赫有名的御街,皇城东西两侧便是东华门和西华门。 便是殿试之后,新晋进士们便是在东华门唱名,民间流传的东华门外好儿郎的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眼瞅着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也陆续归家,同家人团聚,一队队兵甲森严的将士行走在空旷的长街之上。 英国公,张家,一队内侍带着甲胄刀枪齐备的侍卫匆匆来到正门前,手里拿着曹太后的信物,一个佩刀的甲士自告奋勇上前叫门。 “什么人?”旁边的小门被打开,一颗脑袋自里头探了出来。 “太后有旨!还不素素通报!” 甲士声音中颇为凌厉。 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英国公府又是这东京城里最顶尖的勋贵之家,可在天使面前,门房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打开中门,将人迎进屋里,不一会儿,英国公妇人就带着几个媳妇匆匆来到前厅。 “不知天使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英国公妇人爽朗的道。 “是我等来的匆忙!”英国公夫人身份尊贵,英国公更是朝廷柱石,内侍虽领了曹太后的旨意,却也不敢在英国公夫人跟前装腔作势,狐假虎威。 “奉太后大娘娘口谕,召英国公夫人和几位娘子入宫一叙。” “这个时候入宫?”英国公夫人疑惑的道。 内侍道:“好叫夫人知晓,今日正值除夕,外头都是阖家团圆,大娘娘心中思念先帝,不免有些伤怀,便想着召夫人和几位娘子入宫说说话,热闹热闹,也免得沉寂在悲痛和思念之中。” 英国公夫人不疑有他,说道:“还请大人稍候,我这就叫人备车。” “夫人不用忙了,大娘娘命我等带了软轿前来!” 同样的情形,在京中无数要员家中上演着。 酉时正刻,皇宫之内,大殿之中,曹太后列于上首,左手坐着沈皇后、其次是小沈氏,邹氏,右手边第一位坐着的,赫然便是英国公夫人。 殿内左右是京中各武勋将门家的命妇官眷,禹州一系的更是一个不少,除了在家为先宁远侯守孝的张大娘子之外,就连顾家四房的大娘子竟也在席中。 这宴席虽然来得突然,可也不算奇怪,往年宫中也时常设宴,只是前几年京中祸事不绝,先是逆王谋反,再是嘉佑帝病重驾崩,紧接着又是南边起了叛乱,去岁桓王又没了。 为了今日的宴会,太后还特意请了近些时日在京中颇受欢迎的南曲班子入宫,众人在殿中推杯换盏,听着曲子,同左右相熟的说着闲话。 殿内东南角,靠近大殿门口的位置,一身锦绣的华兰赫然坐在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前头便是她嫂嫂小章氏和那个素来刁难她的婆母章氏。 倒是墨兰,因嫁的是永昌侯府的嫡子,吴大娘子虽不喜欢她的性子,却还是把她给带来了,为的自然不是墨兰,而是墨兰的丈夫,吴大娘子的小儿子梁晗。 虽说如今朝中奏请太后还政的奏疏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文官集团之中,谏院那边已经有好几个言官被贬去了岭南,可手握朝政大权的仍旧还是太后,吴大娘子为了儿子考虑,便是不喜,也得把墨兰带出来应酬。 华兰边上,小章氏左顾右盼,在殿中官眷内来回寻摸着,脸上满是笑容道:“怎么不见弟妹家那位被封郡主的外甥女?” 华兰脸上神情一滞,撑起笑容道:“六妹妹如今又有了身孕,身子不大爽利,太医说需要静养,如今又正值年关,京中不免有些吵闹,郡主就陪着六妹妹一道去了城外庄子上静养,已经有些时日了,今日这宴会又来的突然,估摸着郡主还没收到消息吧!” 小章氏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华兰道:“听说年前弟妹那位六妹夫在朝堂上开罪了大娘娘,被罚闭门思过一月,如今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吧!” 华兰道:“六妹夫执掌盐铁司,乃朝廷肱骨,虽触怒了大娘娘,但已然受了责罚,大娘娘胸怀宽广,又岂会抓着那么一点小事不放。” “小事?”小章氏捏着帕子掩嘴轻笑着道:“弟妹莫不是觉得我这个嫂嫂和婆母是那等无知妇人吗?事关变法,也是小事?” 章氏和小章氏这对婆媳所出身的章家也是书香门第,虽说这些年没落了,这对婆媳也蠢得很,可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 “嫂嫂慎言!”华兰神色未变,只因方才小章氏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低,幸好她们离得偏远,也只是左近的官眷们听到了而已。 “若是失仪,丢的可是袁家的脸面!”在袁家呆了这么久,华兰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若是一味软弱,等待自己的,只会是章氏和小章氏无休无止的欺凌。 退让可以,但必须要有底线,不能一味退让,该强硬时还是得强硬,如今自己的父亲可是四品要员,妹夫更是正三品的盐铁使,手握重权,亲弟弟也在盐铁司中当差,手里握着实权,华兰说话自然有底气。 “都少说两句!” “哼!”小章氏本想再争辩几句,可却被前头的章氏扭头把所有的话都给瞪了回去。 若是平时,只怕不等小章氏开口,章氏自己就开腔了,可偏生今日是在宫中,周遭又尽是勋贵家的官眷贵妇,章氏便是不要袁家的面皮,也得顾着她自己和章家的面子。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左近之人,尤其是一直关注着华兰这边的墨兰,眼瞅着华兰和小章氏闹的不痛快,墨兰就觉得心里一阵快意,虽说自己和吴大娘子这个婆母的关系也一般,但至少梁晗还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不似华兰,在袁家呆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竟还不如她这个刚嫁到梁家没两年的庶妹。 想起华兰往日在家里做姑娘时那冷艳孤高傲气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在被婆母和嫂嫂针对,俨然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墨兰心中就觉得痛快。 坐在上首的曹太后,一边听着曲子,吃着酒菜,一边同近旁的沈皇后、英国公夫人等人有说有笑的,氛围瞧着好不欢快。 可与此同时,皇城之中,一队队披甲执锐的甲士小跑着往来驰骋,一队队兵士鱼贯着上了城楼,各处宫门尽皆被从内部封住。 殿前司衙门之中,现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刘显,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和几个酒壶,桌边还趴着几个穿着甲胄,一眼就能看出是将领的人。 “来人!”刘显一声令下,几个带刀的亲兵立马推门而入。 “属下在!” “三位将军不胜酒力,把他们都带下去!” 刘显面上无悲无喜,目光却冷冽的厉害,眸中似有寒光闪烁,连声音都变得异常生冷:“好生照料!” “诺!”亲兵们赶忙把人架到内室,掏出早已备好的麻绳和破布,将三人俱都五花大绑起来,将破布塞入口中,用麻绳死死绑着。 刘显起身走至桌案前,双手捧着放在轴上的头盔,不紧不慢的戴在头上,亲卫端来佩剑,束在腰带之上。 快步走至门外,一队队将士早已将队伍列的整整齐齐,皆是腰间佩刀,手中举着火把。 “兄弟们,封妻荫子,荣华富贵,皆在今日!” “若是还有反悔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吾等皆以指使马首是瞻!” “以指使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 听着一众将士举着火把,宣告忠心的话,刘显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很好!” “众将士,出发!” 刘显率先转身,快步朝着皇帝赵宗全的寝宫而去。 外城,南熏门,随着这几年曹太后把控着朝政,各门的守将也从赵宗全的心腹,逐渐变成了她曹太后的心腹。 曹太后出身的曹家同样是开国勋贵,世代将门,其父兄皆在北军之中任职,去岁曹太后已然借故将一干兄弟子侄尽皆调回了汴京,如今在城内调兵遣将的便是曹太后的兄长。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官军,分散于城中各处,将一座座朝中要员的府邸围了起来,尤其是禹州一系,以及以大相公韩章为首的,几次三番上书力劝曹太后还政的文武群臣。 西城,韩府。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宰相门前三品官,韩章是当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官之首,便是个门房,面对官军,也丝毫不惧。 “找的就是韩章!” 领头的将领忽然狞笑着拔刀出鞘,只见刀光一闪,门房脖颈上的头颅便飞了起来,一腔子热血刹那间喷涌而出。 “杀!” 将领手中染血的长刀一挥,身后数十将士纷纷拔刀出鞘,宛若群狼一般,杀入韩府。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官军杀进来了!” 韩章正陪着妻儿老小坐在堂中,吃着点心,含饴弄孙,好不欢乐,一个小厮却一脸匆忙的跑进了厅堂之中。 “什么?”屋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韩章立即放下怀中的孙儿,长身而起,快步向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忙道:“官军杀进来了!已经奔着这边过来了,老爷·····” “哈哈哈哈!” 小厮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一阵狂笑声。 浑身浴血的重点将领提着染血的长刀,带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官军走入厅中,直面韩章:“韩大相公,大娘娘有旨,请韩大相公入宫一叙。”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几个担子小的妇人,已然被吓得脸色惨白。 “大胆!”韩章却依然不惧,上前几步,直面那将领:“我乃当朝宰辅,你敢动手?” “末将自然不敢!”那将领却忽然倒提长刀,躬身拱手道:“只是大娘娘有命,末将不敢不从,还望大相公不要让末将为难。” 说话间,那凌厉嗜血的目光也在扫视着屋内的韩家家眷,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韩章道:“本相随伱去便是,莫要为难妇孺。” “大相公请吧!”那将领脸上笑容愈盛,侧身引手道。 与此同时,澄园之中,顾二正同张氏在屋里逗弄着自家儿子,顾二的儿子不过几个月大,刚刚才学会翻身没多久,旁边是同样对小孩子异常好奇的蓉姐儿和昌哥儿。 张氏心思颇为豁达,对于顾二的这对外室留下的子女素来不错,不仅从未刁难,还颇为照顾,当然了,太疼爱自然不可能,毕竟是别人的孩子,而且这两孩子年纪都不小了,非是那自小就被张氏抱到身边将养的。 “团哥儿,到姐姐这里来!”蓉姐儿手里拿了个拨浪鼓,蹲在前边五六尺处,看着被顾二放在地上,趴在毯子上的团哥儿,饶有兴致的摇着拨浪鼓逗弄着。 顾二和张氏见蓉姐儿这么喜欢幼弟,脸上尽皆带着笑容。 却在这时,石头匆匆走了进来。 “侯爷!”石头面色凝重的快步走到顾二身边,在顾二耳畔快速度低语几句,顾二的神色顿时便严肃起来。 “怎么了?”眼瞅着自家丈夫变了脸色,张氏忙担心的问了起来。 顾二冷着脸道:“府外来了一堆官兵,把咱们家团团围了起来!” “官兵?围府?”张氏一脸困惑的道:“好端端的,为何围府?” 顾二在家为父守孝已有年余,除了逢年过节去坟前祭拜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的,连那些迎来送往都比以前少了许多,如今无缘无故的,怎的就惹来官军围府了呢? “夫人放心,待我前去看看!” “侯爷小心!”张氏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放心!” 顾二笑了笑,嘱咐了蓉姐儿和昌哥儿几句,便快步出了厅堂。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刘显领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将士,朝赵宗全的寝宫福宁宫而去。 刘显虽已掌握了殿前司大部分的人马,但殿前司到底是重组过的,人员构成五花八门,其中自然不免有一些赵宗全的亲信。 虽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可守在赵宗全寝殿四周的护卫,却都是赵宗全的心腹亲信。 “站住!” “来者止步!” 眼瞅着一群兵甲森严,手臂上还绑着白绫的禁卫靠近,负责保护赵宗全的禁卫们立马警觉起来,手中长枪也指向了来人。 刘显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腰间长剑出鞘,高声道:“封妻荫子就在此时,给我杀!” “杀!” 刹那间,刘显身后的一众禁卫便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顷刻间,双方便撞到了一块儿,刀光剑影,血流漂橹。 混乱中,一身材高大魁梧,一双猿臂修长无比,手持一把铁胎大弓的军汉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手臂上也绑着白绫,只见其站在远处,拉弓搭箭,顷刻间便有数人殒命其箭下。 第441章 浑水摸鱼 精铁打造的锥形箭头撕裂空气,木质箭杆上的翎羽既起着平衡的作用,同样也与后世才兴起的流动力学不谋而合,铁箭呼啸破空。 不过须臾之间,已有十余人倒在凌厉迅捷的铁箭之下,便是禁卫们身上的身着铁甲,也挡不住那刚劲霸道的铁箭。 “好!” “好箭术!” 刘显见状不由得高声大喝一声好,挥剑直指前方,高声厉喝道:“将士们,给我杀!” 同为禁卫,原本双方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悬殊,虽说刘显一方的人数更多,可拱卫在福宁宫四周的禁卫们皆为赵宗全的亲信,实力甚至犹有过之,而且还占据着地利,可一个能够数石强弓,视铁甲如腐土的神射手,却足以将刘显一方的优势扩大至最大。 不过须臾之间,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背后的箭囊已然射空,手中铁胎大弓往背上一挂,原本挂在背后的两支铜锤已然被取了出来。 铜锤锤柄长约两尺左右,锤头不大,只如成人拳头一般大小,形似南瓜。 只见那络腮大汉抄起双锤,大喝一声,便如虎入羊群一般,飞奔着冲入厮杀的军阵之中。 “杀!” 一声暴喝,宛若天际雷鸣,又似虎啸龙吟,带着无边气势。 自下而上的一锤挥出,当先的禁卫避无可避,只能横刀格挡。 却只见铜锤径直将那精钢打造的钢刀锤成了U形,雷霆万钧的力道径直砸在那禁卫的小腹处,澎湃无比的力道径直将那连人带甲近有三百斤的禁卫凌空抽飞,砸在其身后的一众禁卫身上。 可那大汉前进之势却没有丝毫停顿,旋身横锤,又砸中两个禁卫,将人抽飞,身如陀螺般旋转,双锤似桨,随身而走,再加上那如熊似虎的巨力,不过片刻,便如骑兵锋矢一般将原本还勉励支撑的禁卫阵型凿穿。 “好!” “好气力!” “好锤法!” “好一员虎将!” 刘显见状脸上不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来,有些激动的喊着。 双锤犹如老牛顶角一般,顶在拦在面前的最后一人的胸膛之上,直接被砸飞,撞在门上后又弹落在地。 旋即只见那络腮大汉三步并作两步,及至门前,手中铜锤悍然砸出。 殿内,赵宗全神色紧张的坐在龙椅后头,听着殿外传来的厮杀声,金铁交织之声,惨叫声,紧张和担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始终萦绕在赵宗全身后。 这场宫变来的太过突然,完全超乎了赵宗全的预料,也将赵宗全温水煮青蛙的盘算彻底打乱。 赵宗全虽然料到了曹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却没有料到,曹太后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对他动手。 自己可是皇帝,曹太后就不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就在赵宗全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的时候,接连两声巨响自大殿门口传入殿内,还没等殿内众人反应过来,那成人手臂粗的实木门栓轰然断开。 “保护陛下!” 殿内仅剩的十几个禁卫纷纷抽刀出鞘,朝着门口冲将而去。 “杀!” 一众禁卫抱着必死之心,杀向殿门口,若是寻常将士,还真未必是他们对手,奈何他们碰上的却是身体素质十倍于常人的变态。 只见锤影纷飞,须臾之间,惨叫声便接连响起,十余禁卫顷刻间便被横扫一空,四散跌落在殿中,运气好的还有一口气,运气差的直接就没了气息。 屋内几个忠心的内侍还想上前拦住来人,可那两支铜锤磕着就死,擦着就伤,双锤挥舞的宛如泼墨一般,内侍们根本连那人的身都近不了,就被砸的四散纷飞,血染长空,跌落在殿内各处,眼瞅着就没了气息。 还没等赵宗全反应过来,眼前人影闪过,一道璀璨的弧形刀光划过长空,赵宗全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的影像瞬间就模糊起来,好似还染上了一层血红了。 待刘显带人杀入屋内,看到的便只剩下坐在书案后头的赵宗全。 “微臣参见陛下!”刘显一脸傲然的冲书案后的赵宗全拱手见礼,脸上全无半分恭敬之色。 可刘显预想之中的回应和质问却迟迟不来。 “嗯?” “指使,情况好像不对?” 旁边的副将同样疑惑的看着一身龙袍的赵宗全,赵宗全面上虽透着几分愕然,可眼睛却十分怪异,好似没有半点焦距一般。 刘显持剑在手,疑惑的快步上前,走至书案边上,试探性的喊道:“陛下?” 可仍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此刻的赵宗全,就好似一座没有生命木雕。 刘显愈发疑惑,忍不住伸手在赵宗全眼前晃了晃,可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随即绕过书案,走到赵宗全身侧,推了推其肩膀。 却不想这一推非但没有把赵宗全唤醒,反倒是将赵宗全的六阳魁首自颈上推落,如泉涌一般的鲜血自腔内喷涌而出,离得最近的刘显瞬间就沐浴在血雨之中。 刘显连同周遭的禁卫还有几个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内侍们尽皆被吓了一大跳。 刘显整个人直接懵了。 曹太后给他的旨意是逼着赵宗全写下罪己诏和禅位的诏书,把皇位禅让给他妹妹刘贵妃的独子赵策永。 可现在赵宗全死了,就死在他面前,连脑袋都掉了,刘显怎能不懵。 刘显虽然蠢,目光短浅,可也知道赵宗全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这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是天子,是一国之君······ 刘显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当场。 “指使!指使!”副将赶忙上前,将刘显摇醒。 刘显这才回过神了来:“谁?谁这么大胆,敢杀陛下?” “方才那使双锤的络腮胡呢?他不是第一个杀进来的人吗?他人呢?” 一众禁卫立马在殿内四处搜寻起来,几个活口被拖到刘显面前。 “说!陛下是怎么死的?” “方才有个使双锤的军汉杀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都给打退了,然后一刀就杀了·····杀了·····” “他人呢?”刘显提着那人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刚才还在这儿,一转眼就不见了!” “搜!” “就算把整座宫殿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刘显咬着牙吩咐道,那模样像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一样,四周一众禁卫立马散开,四下寻找方才那络腮胡子的身影。 半晌之后,一众禁卫将整座福宁殿都翻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刘显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俘虏,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眼中闪过几丝厉芒,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厉声道:“杀,一个不留!” 屠刀被举起,鲜血将整座福宁殿都给染红了。 整个东京彻底乱了起来。 延福宫内,一个内侍自殿后偏门匆匆步入殿内,重重禀告,最终经李内侍之口,传入曹太后耳中。 “什么?” 曹太后顿觉诧异无比,险些失态,低声骂了一句:“废物,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 “如今那边正等着大娘娘示下!”李内侍小声在曹太后耳畔说道。 曹太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目光闪烁着,沉声道:“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你亲自去,持我印信,拿上兵符,出宫去寻······” 兵符一直都是由皇帝保管,如今赵宗全已死,兵符自然也落入了刘显之手。 李内侍立即躬身道:“老奴领旨!” 说罢便悄然退了出去,旁边一直在留意曹太后动向的沈皇后见状心中不免生出疑虑来,唤来心腹亲信,在其耳畔低语几句,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曹太后的注视之下。 曹太后见状,当即又招手唤来一个宫女,在其耳畔低语几句,女官神色骤变,赶忙快步走至沈皇后身侧,俯身贴耳,语速飞快的说了几句,沈皇后当即色变,起身冲着曹太后福身一礼,转身带着人匆匆离去。 韩府正门口,长街之上,韩章被一刀穿胸,倒在了血泊之中,同样的情形,在京中持续的上演着。 吏部尚书许忠义,户部尚书杨昌嗣,礼部尚书刘珣······但凡是几次三番上书让曹太后还政于赵宗全的,三品以上没有一个幸免,三品以下,几个咋呼的最厉害的也没能逃掉。 宁远侯府,顾家,眼瞅着府外围着的军士越来越多,顾二的神色也跟着变了,有心想要反抗,可又顾忌着张氏和三个儿女,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府上所有的亲卫家丁全都叫到了澄园,发了刀枪棍棒,各式兵刃,在进出澄园的各个要道尽皆把守起来,又让人手持长杆,守在围墙四周。 待王重回到庄子上,已然是卯时,好在如今正值隆冬,昼短夜长,天色未明。 悄无声息的自窗口翻进屋里,王重没有回床上,而是拉开门径直走出房门,来到偏院演武场。 打了一通拳,眼瞅着天色将明,王茜儿和王旭兄妹二人也出现在演武场上,一番习练,王重率先离去,沐浴过后,换上一件干净的里衣,这才回到炕上,将侧身睡着的明兰揽入怀中。 “娘子不好奇我昨夜去了何处?”王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早已醒来多时的明兰转过身正对着的王重,外间天色已然大亮,亮光透过门窗撒入屋里,二人的脸上还印着窗花的影子。 “官人若是想说,我自然知道,官人若是不想说,我就当昨夜官人从未离去。” 王重展颜轻笑,抬手捋了捋明兰的秀发,说道:“什么时候醒的?” 明兰想了想后道:“寅时初左右。” 王重道:“之后一夜未睡?” 明兰道:“眯了一会儿,你刚回来那会儿又醒了。” 四目相对,王重道:“咱们的安生日子估计要到头了!” 在明兰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王重道:“昨夜城中有大批兵马调动,估摸着又是一场兵变。” “兵变?”明兰皱着眉头,满脸不解:“难不成是官家兴兵夺权?” 王重道:“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只是这阵子咱们要更加小心了,早上我已经让茜姐儿和旭哥儿去组织庄户们了,就算是真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寥寥数语,便将明兰仅剩的那点睡意都给折腾没了,王重虽一夜未睡,来回折腾了近百里,还在宫里一番厮杀,以他超出常人十倍的体质和精力,倒也不觉得困顿。 两口子便从暖和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更衣洗漱,带着儿女们一道用过早饭,见王重还在家里坐着,明兰不由得疑惑起来。 “官人不是说城中可能出了变故吗?” 王重道:“二喜已经带着人去打探情况了,总得等二喜回来,探明了情况再说其他。” 明兰点了点头,倒是王茜儿,一脸好奇的凑过来:“三叔,婶婶,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兵马调动,各门守军大增,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兵马调动?各门守军大增?”王茜儿想也没想就说:“上回逆王兵变逼宫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 说着说着,王茜儿一双美目瞬间就瞪了起来,瞳孔骤然收缩:“不会真的又是一场兵变吧?” 正说话间,王二喜匆匆回来了。 喝了几口水,王二喜赶忙道:“果然,南城和东城这边各门都已经关了,不许进出,西郊大营那边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不知昨夜入城的是哪一支兵马!” “真是兵变?”王二喜话音刚落,王茜儿就一脸激动的道。 这丫头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重道:“漕帮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王二喜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茜儿,人手组织的怎么样了?”王重看着一脸雀跃的王茜儿问道。 “三叔你就放心吧,一早就通知下去了。” 王重沉着脸道:“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全庄戒备,进入战备状态。” 没多久,西郊大营那边就有消息穿回来了,如今西郊大营之中,各营兵马皆在,只有神卫军的主力部队不知所踪,只余一众辅兵守着大营。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神卫军指挥使乃是曹太后的胞弟,上任不过一年。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一骑快马来到王家庄子,被巡逻的庄丁们拦在庄外。 “太后有旨!宣王使君速速入宫见驾!” 马上之人穿着是殿前司麾下马军的甲胄,背后插着令旗,手中捧着一封明黄色的卷轴。 第442章 不就演戏吗,谁不会 鹅毛般的大雪簌簌飘飞,天地间一片苍茫,地里的青翠的麦苗也被积雪压弯了腰,伏低身子,地表已然积了有寸许厚的积雪,将仅剩的那点青翠也悉数盖住。 漫山遍野光秃秃的树上,也堆积着一层积雪。 幸而开封府隶属北方,树上的叶子大多都落的干干净净。 “官人!”明兰一脸担忧的看着王重。 王重拍了拍明兰的手道:“不用担心,就算是朝中当真出了变故,一时之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明兰知道王重的意思,就算是城内当真起了兵变,城头变换了王旗,可上位者总是需要人来维持朝廷各个部门正常运转的。 幸亏明兰不知道老朱的光辉历史,不然的话,估摸着要担心死。 光是一个胡怀庸案,老朱就杀了两万多人,还有像是蓝玉这些一路跟着他出生入死,驱逐鞑虏,打下了大明天下的淮西勋贵们,老朱杀起来也毫不手软,虽说都是这群淮西勋贵们咎由自取的缘故,可老朱的狠辣无情,便是在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之中,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太后不是老朱,赵宗全更加没有老朱的霸道和魄力,而且他们更加没有老朱在朝野以及军队之中的威望。 王重走了,骑上快马,只带了一个余初二,匆匆赶去城里。 城门口仍旧在戒严,进出的百姓尽皆需要仔细盘查,车马一律要翻来覆去的细细检验。 不过昨夜那么大的动静,城外的百姓或许不知,可住在城内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动静,这会儿哪里还敢四处乱跑,恨不能把家里门窗都锁的死死的,彻底断绝和外头的往来。 尤其是今日一早,就传出昨夜城中有反贼作乱,刺杀了好些朝廷大员的消息,连宫里都闹了刺客,太后大娘娘昨夜就下旨从西郊大营调兵入城,封城锁拿那些反贼刺客。 寻常百姓生怕受到牵连,哪里还敢出门。 就是城外的百姓,原本打算进城探亲或是办什么其他事情的,听到有刺客的消息,也纷纷掉头回家,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这年头,百姓们也都学精了,管他什么反贼刺客,老子回家躲着不出门,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眼下又正值年关,家家户户年前都备足了过年要用的柴米油盐,便是当真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打紧,要是再把裤腰带勒紧点,一两月也不是撑不住。 王重走的是陈州门,一路向北转保康门,绕过大相国寺,直入御街,至南熏门,径直入了宫。 大庆殿内,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已汇聚在此,曹太后正坐在上首,文武官员分列两侧。 “大娘娘,龙图阁直学士的王重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曹太后闻言,当即挥手道:“宣!” “宣,龙图阁直学士王重进殿觐见!” 在太监那独特的公鸭嗓中,王重迈入殿内。 快步走至殿前,王重这才发现,文武百官之中,少了十几张熟悉的面孔。 行至殿中,王重拱手行礼问道:“微臣参见大娘娘!微臣来迟,请大娘娘恕罪!” 顾廷烨和小段还有曹太后的兄长和弟弟二人带着一众武官站在大殿西侧,东侧皆是文官,盛紘和长柏尽皆在列。 曹太后抬手道:“行了,现在不是拘泥这些虚礼的时候,昨夜城中有反贼作乱,刺客入宫行刺,官家和皇后尽皆遇害,然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最要紧的,是扶持新帝登基,稳定朝纲,缉拿反贼刺客,诸位赶紧拿个主意才是。” 王重立即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曹太后道。 还没等王重反应过来,东侧的文官之中,礼部右侍郎吕文焕当即便站了出来:“六皇子乃是陛下嫡子,如今陛下遇刺,若依礼法,该由六皇子继承大宝!” 吕文焕话音刚落,便有人跳出来反对:“六皇子虽是嫡出,可如今不过一岁,尚且还在襁褓之中,连话都不会说,三皇子虽非嫡出,却居众皇子之长,如今已有十岁,微臣以为,该由三皇子继承大统,才是眼下最妥善的法子。” “三皇子虽然年长,但却是庶出,如今六皇子尚在,庶出岂能压过嫡出。”可也有些古板不知变通之辈,非得攥着嫡庶二字不放,就是不肯松口。 没一会儿两边就吵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肯让谁。 赵宗全西夏共有六子,其中二子早幺,长子赵策英死在了扬州,如今居长便是刘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赵策永,而六皇子,乃是去岁沈皇后所生,只是如今都还没断奶。 坚持六皇子继位的,多为礼部和太常寺还有谏院的部分官员,这些人大多都死抱着礼法不放,多是些腐儒,坚持让三皇子继位的人数显然更多,他们的理由也很冲锋,如今六皇子只有一岁,谁知道他能不能安全长大,毕竟嘉佑帝的五个儿子,全都是长着长着就夭折了,没有一个活过十岁。 如今朝中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嘉佑朝留下来的,新进的寥寥无几,对这些往事自然清楚,如今在朝堂上的大多数,基本上都经历过兖王的那次叛乱。 “够了!” 眼瞅着双方越吵越激烈,谁也不服谁,嘈杂的就跟菜市场似的,坐在玉阶上的曹太后终于憋不住了,厉声打断道。 “六皇子年纪太小,就三皇子吧!”曹太后直接一锤定音。 “大娘娘,不可啊!嫡庶······”吕文焕还想再争一争,可曹太后显然是不耐烦了,当即呵斥道:“吕文焕,如今是争这些的时候吗?你好歹也是三品要员,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吗?” 吕文焕当即跪伏在地:“微臣知罪!” 那些个原本还想跟着吕文焕一起争辩的官员们,也纷纷偃旗息鼓起来。 “吕侍郎,如今礼部之中,以你为尊,伱拿个章程出来!”曹太后直接下令道。 吕文焕道:“启禀大娘娘,须大娘娘下旨,立三皇子为储君,让三皇子以太子之尊,送官家最后一程,待二十七日后,再登基称帝,继承大宝!” 看着曹太后和吕文焕一唱一和的,小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二一把抓住,冲他摇了摇头。 小段满腔怒火无处释放,恨恨的瞪着坐在龙椅上的曹太后,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将曹太后给烧了一样。 好不容易看曹太后跟吕文焕演完了双簧。 储君的人选定了之后,曹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就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高呼退朝。 出了大殿,顾二就拉着小段靠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韩大相公呢?”王重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二左顾右盼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 三人急忙出宫,马车车厢里,顾二和小段这才相继道来::“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遇害了,黄文武、杨群在宫中力战而亡,只有刘显活了下来,身边的禁卫、宫人无一活口。” “韩大相公也遇害了,还有礼部的许尚书,兵部的刘尚书·····加起来拢共十八人,他们的家眷也被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嘶·····”饶是王重,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了看宫内的方向,这女人要是狠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 “先前你还没来的时候,大娘娘就已经下了懿旨,各部尚书之位,由左右侍郎依次往上补,相位也由杨老相公暂领,由曹文宣领枢密使,刘显接任殿前司都指挥使······” 王重道:“这么说刘显已经倒向太后了?” 小段咬牙切齿的道:“若非如此,太后又岂会推三皇子上位!这个小人,枉陛下那么信任他。” 顾二道:“还有朝中所有领兵大将们的家眷,都被扣在了宫里。” “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王重一脸震惊的道:“她就不怕天下宗室起兵勤王吗?” “朝中军队以东京禁军、河北禁军和西军最为精锐,可如今朝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若是辽人和西夏人知道了,只怕又要有动作了,河北禁军和西军都不能擅动,如今东京禁军,又有半数都握在曹家手中,刘显明显早已变节,起兵勤王,又岂是那么容易!” 说着说着,顾二便面色凝重的话音一转道:“如今她颠倒黑白,把一切都推到了反贼头上!咱们又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她做的。” “沈从兴呢?”王重却忽然问道。 小段摇头道:“失踪了!” 王重再度问道:“确定是失踪?” “据我手下那些兄弟回报,昨夜沈大哥从威北侯府杀了出来,后来不知逃到了何处,至今下落不明。” 王重看着小段道:“昨晚那么大的动作,你手下的人就没提前收到半点消息?” 小段摇头道:“他们行事太过隐蔽,也太过突然,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段一脸自责的道:“若是我们早一点知道他们的诡计,陛下和娘娘就不会·······” “小段,这事儿不能怪你!”顾二安危小段道:“是敌人太狡猾了!” 小段这个当初断了手臂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硬汉,此刻却是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道:“顾二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那老妖婆作威作福,逍遥自在吗?” “自然不能!”顾二目光闪烁着,神色也阴晴不定的变换着。 王重忙劝道:“仲怀,莫要冲动!” “放心,我知道!”顾二道。 “小段,你先去联系你的旧部,能联系多少是多少,尽可能的搜集城内和宫内的情报!” “我这就去!”小段叫停了马车,直接下车,带着亲信走了。 王重看着顾二:“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二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还能如何!连官家都死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重道:“你说会不会又是下一个武曌?” 顾二一愣,抬眼看向王重,四目相对,顾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王重这个问题。 顾二很想说应该不至于,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一样的事实,却在告诉他,王重说的并非是无端放矢。 “先前官家步步退让,甚至将朝政大权悉数都交到了太后手中,无非是想效仿郑庄公而已,奈何官家低估了太后的狠辣和果断,低估了先帝和太后在朝中的威望,也低估了太后的能力和野心。” “先帝御极四十载,太后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多年,前两年盐铁司改制,控制了盐价,普及了海盐,当时主政的可是太后,而非官家,底下的官员和百姓们,感念的也是太后的恩德,而非官家。” “可这些并不是她杀害官家和皇后的理由!”顾二有些激动的道:“还有韩大相公他们!何其无辜!” 王重也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何其无辜!可咱们又能如何,如今掌握大权的是太后!你刚才也说了,京中禁军,有半数都握在太后手上,朝中那些官员,半数都是站在太后那边,当初那些力谏让太后还政给官家的,如今怎么样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顾二摇着头道:“事情不该是这样!” “皇权至上,她一句话,就可决定你我的生死,就可以决定万万人的生死!”王重摊开手掌,无奈的自嘲一笑道:“你我空有这一身武艺又如何?能在万军丛中能取上将首级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荣华富贵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 “仲怀!”王重闭上眼睛,再度叹了口气,随即睁开看向顾二,发自内心的道:“我累了!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累了!” “你什么意思?”顾二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的眼睛问道。 “先是两王相争,再是兖王兵变逼宫,再是官家和太后争权!如今·······”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有点厌倦了。” 王重脸上露出几分落寞:“现在仔细想想,这二十多年来,我过的最开心的,竟是幼年时跟着师傅读书习武,帮着大哥种地捕鱼的那些日子。” 第443章 王重的劝说 澄园是真宗朝时期朝中重臣熊老大人的住所,后熊老大人年迈之后,上奏乞骸骨返乡,这园子也还了回去,真宗在熊老大人的家乡又另赐下了无数宅邸良田。 澄园占地极广,足有数十亩,如今的澄园之外,却驻守着近百将士,前后左右尽皆有披甲执戈的甲士来回巡逻,美其名曰是担心反贼去而复返,保护侯府的安危,可实际是为了什么,顾二心知肚明。 只是如今顾二脑中满是方才王重那一席话,却犹如在本就泛着涟漪的湖面上,再度砸落一刻千万斤重的巨石,掀起滔天的波浪。 正如顾家那边,为了区区一个宁远侯的爵位,顾二曾经视若亲母一般敬重的小秦氏,却苦心孤诣了二十多年,甚至在还没有嫁进顾家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害的顾二和兄长反目,甚至还不惜下药谋害顾偃开······ “是啊,争来争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顾二不禁感慨道。 如今顾家算是暂时安定了,可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心情沉重的顾二回到家里,张桂芬早已等候多时,眼见自家丈夫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叫娘子担心了!”顾二忙安抚张桂芬道。 张桂芬道:“官人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方才我母亲已经差人过来送信了,说家中一切安好,叫我不要担心。” “娘子放心,岳父大人乃是朝廷柱石,手握重兵,不管怎样,至少目前岳母和舅兄的安危是不用担心的。” 似顾家和张家这等累世在军中经营的武勋世家,别说是区区一个曹太后了,就算是先帝还在世,想要处置,那也得拿出充足的证据,把罪名给定死了,否则的话,是断然无法服众的。 “如今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赵桂芬担心的问道。 顾二叹了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张桂芬。 张桂芬听了之后连脸色变,震惊不已。 张桂芬不敢置信的道:“哪里来的反贼,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连皇宫都进得去?” 顾二摇着头道:“反贼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说法而已,明眼人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官人是说,太后?”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张桂芬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顾二道:“若不是她,昨夜她又何必将那么多执掌兵权的武将官眷召入宫中?若不是她,为何昨夜遇刺的只有官家和皇后?若不是她,为何昨夜遇刺的皆是几次三番上书力谏让她还政于官家的要员?” “她怎么敢这么做?”张桂芬百思不得其解:“她就不怕引起朝臣们反弹吗?” 顾二道:“权势这东西,最容易让人迷失!” “我那个继母,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说起小秦氏,张桂芬不由得语塞,二十多年的夫妻,张桂芬怎么也想不明白,仅仅只是为了爵位的承袭,为了顾家的家业,为何小秦氏狠得下心给公公下药。 “官人打算怎么办?”张桂芬是知道自家丈夫和官家还有桓王之间的交情的,也知道自家丈夫的秉性,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四目相对,顾二想起了临别前王重的那番话,坦诚的道:“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 张桂芬看着顾二眼中的坦诚和坚定,也看到了顾二眼中的顾虑,伸手主动握住了顾二的手,迎着顾二的目光,坚定地道:“官人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不用顾及家里,我会照顾和蓉姐儿和昌哥儿还有团哥儿的。” 顾二目光闪烁着,捉着张桂芬的手,将其揽入怀中,让张桂芬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语气也愈发温柔:“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不!”张桂芬却挣扎着从顾二怀中出来,挺直了身子,抬眼直视着顾二的眼睛:“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轰轰烈烈,不管官人怎么选择,我都支持。” 另一边,王重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积英巷,去了盛家。 盛老太太年前就被长柏接回了东京,好在这次兵变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就落下了帷幕,并没有牵连到盛家。 不过王重此行并不是来探望盛老太太的,王重的目的是长柏,或者说目标。 外书房,余初二和汗牛守在门外,周遭下人尽皆被摒退,书房内,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昨夜之变,则诚怎么看?”王重开门见山,径直问道。 长柏面无表情,只声音有些沉闷:“还能怎么看,事实胜于雄辩。” 王重道:“则诚什么时候也喜欢打机锋了!这可不像你!” 长柏没有看王重的眼睛,而是低着头,看着桌面正冒着热气的茶水,说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王重道:“则诚觉得,尧舜二帝较之秦皇汉武有何区别?” 长柏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王重:“为何突然说起尧舜二帝?” “自夏启取代伯益成为大夏的第二任帝王起,公天下便成了家天下,夏、商、西周、东周、春秋、战国、至秦国东出,秦王扫六合,自此六王毕,四海一,历经两汉、魏晋、南北朝,自隋一统天下,唐承隋制,国祚三倍年,而后便是五代十国,及至我朝。 数千年前,天下分分合合,历朝历代,因争夺那九五之位而致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例子难道还少吗?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了争权夺利之中,子则诚难道就没想过,为何会如此吗?” 长柏道:“自然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王重道:“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往往都是贤明之辈,可传不过五代,君主便多昏聩,商纣暴虐,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便是英明如汉武帝,到了暮年,也变得昏庸多疑!” “东汉末年,天下纷争,而后五胡乱华,诸侯征战不休,自唐之后,五代十国,征战不休,最后受苦的,不还是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循环往复,从未停止,则诚难道就没想过是因为什么?” 长柏的神色已经变了,不再是先前面无表情的平静,而是有些凝重的看着王重:“子厚到底想说什么?” 王重径直道:“则诚难道不觉得天子的权柄太重了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黎民百姓,却命如草芥,何其不幸!何其不公!” 长柏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王重:“子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重迎着长柏的目光,径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我很清醒!” “那你还······”长柏话才说了一半,却被王重那炙热的目光把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王重却没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看着长柏径直道:“则诚,伱说若是有朝一日,君权受到限制,皇帝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不能一言决人生死,不能据举国之财赋为己所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切同罚,你说说这世道会不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饶是以长柏的心性,脸上也不住出现震惊之色。 长柏是何等聪明,博文强记,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思维敏捷,如何听不明白的王重的意思,只是长柏从小接受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教育,君臣父子的阶级观念早已刻在了长柏的骨子里,又岂是王重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呼!”长柏舒了口气,看着王重一脸凝重的叮嘱道:“这些话出的君口,入的我耳,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王重却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则诚以为,孟子之言乃是大谬?” 长柏道:“唐太宗曾言: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长柏没有直接回答王重的问题,而是引用了唐太宗的话,说的是舟与水,君与民之间的关系乃是相互依存的,而非对立。 王重道:“先秦时期,蒙恬北拒匈奴,汉时冠军候封狼居胥,先唐之时,李靖、李绩等人先后击败突厥、吐蕃、高句丽,可到了我朝,燕云十六州落入契丹人之手已有百余年,后又有李元昊占据河套之地,自立为王,占据丝绸之路,封锁了我朝和西域之间的贸易往来。 则诚以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些结果?是因为边军将士们不肯用命?” 长柏被王重问的说不出话来,自太祖皇帝开始,朝廷实行的便是高度集权的制度,尤其是兵权,底下的将领们根本没有太大的自主性,行军打仗全要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 高粱河之战,数十万大军溃败,朝廷跟辽国之间的形势立即由攻转守,而后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不说,还浪费了大量的军械粮草,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直到范文正公为相之时,朝廷才在和辽国的大战中取得胜利,可饶是如此,仍旧没能改变两国攻守之势。 沉默了片刻,长柏才终于憋出一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王重闻言,径直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四目相对,长柏一脸愕然,眼中满是震撼。 王重道:“则诚好好想一想今日我说的话,过几日我再来!”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走。 “主君!”余初二见王重快步出来,忙向王重拱手施礼。 “回去!”王重脚步未停,余初二冲着旁边的汗牛拱手示意道别,旋即赶忙跟上王重的脚步。 汗牛见王重离去,赶忙进屋伺候,却见长柏跪坐在长案边上,盯着桌上的茶盏,一脸愕然的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长柏才回过神来,口中喃喃着什么‘民脂民膏’之类的词,汗牛也不敢多问。 翌日,几个消息便在汴京城里迅速蔓延开来,说什么反贼刺客都是杜撰的,真正杀害皇帝和皇后还有韩大相公等人的幕后指使不是别人,正是曹太后,还言之凿凿的是因为韩大相公带领群臣力谏让曹太后还政于官家,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可消息才传开不到一日,就有大批城防营的兵马四处抓人,想要制止流言的传播。 可流言这东西,只有越传越厉害的,哪是轻而易举就能制止的。 而且朝中文武又不是傻子、瞎子,除夕那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做的那么明目张胆,怎么可能瞒得过众人的眼睛。 当天就有好些个御史上了折子,跪在宫门前要曹太后给他们一个交代。 曹太后大怒不已,当即便将那几个御史打入大牢,却不想她这一举动,非但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愈发激起朝臣们的不满。 尤其是以韩章这位当朝宰辅为首的十几个朝中要员被杀,家眷也被屠戮一空,曹太后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如何不引起朝臣们的不满。 东京之中,掌握兵权可不止是曹家,而且京畿左近可还有不少赵氏宗室,虽然他们的官职不高,手上也没有太大的权利,可他们皇室宗亲的名分却是实打实的。 元月初八,以英国公为首,郑老将军、宁远侯顾廷烨、永昌侯、令国公、忠勤伯等十几个在军中任职勋贵武将齐聚宁远侯府。 以王重为首的一干文臣,也赶到了宁远侯府,众人齐聚在侯府正堂。 英国公率先发现:“今日老朽冒昧,同小婿一同邀诸位前来,只为一事,是什么事情想必诸位也心知肚明,老朽只问诸位一句,吾等世受皇恩,难道如今要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落入外姓之手吗?” 顾二也立即站出来道:“昔日吾等请太后摄政,是因为当时仁宗皇帝刚刚驾崩,朝中变故频生,是为了稳定朝局,安定人心的无奈之举,而非是想造就另外一个武曌!” “今日邀诸位前来只为一件事情!” 顾二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声道:“······” 第444章 摧枯拉朽 透过门窗撒入屋内的阳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原本明媚的苍穹,此时也被层层浓厚的阴云笼罩着,正如此刻正厅之内众人的心情。 起兵勤王! 清君侧! 拨乱反正! 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杀头的买卖。 顾二看着众人,沉声道:“顾某知道,仅凭顾某一面之词,难以说服大家,所以在诸位做出决定之前,顾某冒昧,还请诸位先见一个人!” 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顾二,随着顾二话音落下,通向内室的通道之中,忽然传来声响。 那是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声音。 “沈国舅?” “威北侯?” 众人看着从后堂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人,一个个脸上满是震惊。 此时的沈从兴,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右手用纱布吊在脖子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棕色大氅,时不时便发出几下咳嗽。 “咳咳咳!” “沈某见过诸位!”沈从兴冲着众人拱手一礼。 “不是说沈将军失踪了吗?”见沈从兴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众人尽皆凑了上来,追问那晚的情形。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沈从兴苦笑着道:“沈某命大,侥幸逃得一命,如何还敢现身!” “沈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从兴道:“那晚我同家人正在家中用饭,忽然宫里来了人,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把贱内带进宫里,不想贱内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大批兵马围了我家。 那些兵马也根本不是什么反贼刺客,而是殿前司兵马,领头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曹文宣! 沈某命大,侥幸杀出了重围,却身受重伤,只能躲在一户百姓家中地窖之内,直至前日,才派出亲信乔装打扮,联系顾候!” 沈从兴一番话,众人没有丝毫怀疑,因为那天晚上,整个沈家上上下下,除了侥幸逃脱的沈从兴之外,没留下一个豁口,连沈从兴的发妻邹氏,也在宫中跟沈皇后一起遇害了。 宫里传出的消息是邹氏为了保护沈皇后,被刺客所害。 “诸位皆是朝廷肱骨,吾等武勋将门,世受皇恩,如今曹氏倒行逆施,谋害官家和皇后,肆意杀害朝中大员,动辄灭人满门,如此残酷暴虐,更甚桀纣······” 当天下午,英国公就带着郑老将军等几位老将悄然出城,回了西郊大营。 时间逐渐流逝,夜幕降临! 顾二、郑家兄弟、小段、还有王重、袁文绍、梁晗等一众勋贵子弟,领着自家的家丁护院,豢养的门客,将兵刃藏在,朝着万胜门汇聚而去。 万胜门是西城外城墙的正门,大门不似其余城门那般曲折而开,而是笔直开门,宽敞笔直的长街联通内城,以皇城南的宣德门为中心,同东城的新曹门成中轴对应,跟天下闻名的御街在宣德门前成垂直相接。 戌时三刻,三只焰火准时?在城外腾空炸响。 万胜门旁的暗巷民宅之中,一身甲胄的顾二一直盯着城外天空,等着约定好的信号,焰火刚一腾空炸响,顾二便立即站了起来:“来了!” 同旁边手持雕花深褐色雕花大弓,背负箭囊的王重对视一眼,顾二道:“成败在此一役!” 四目相对,王重抖了抖手中的大弓,眼中带着极强的自信:“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土鸡瓦狗!” 顾二看着王重:“太后手里握着京中一半的兵力!” 王重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层次吗?” 顾二先是一愣,随即便担心的道:“一人之力,又岂能胜过千军万马!” 顾二出身宁远侯府,世代将门,自幼就跟着父亲练习武艺,打熬筋骨,一身功夫冠绝同辈,还曾亲自领兵在外,征战沙场,深知在大军交战之中,个人勇武并非绝对。 强如霸王,最后不也一样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 王重笑着道:“你觉得像我这么惜命的人,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嘛?” 顾二也跟着笑了笑,旋即道:“待会儿厮杀起来刀枪无眼,我可顾不上你!” 王重道:“顾好伱自己就行了!” “走吧!” 收回目光,顾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率先走出了这处民宅。 夜色的城墙笼罩在昏黄的火光之中,一个个火堆,火把,自城墙根沿着甬道台阶一直蔓延到城楼之上。 守城的兵丁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外头罩着甲衣,肩上扛着长枪,坐在火堆旁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借着火堆散发的热量,对抗着刺骨的寒意。 “什么声音?” 火堆旁,一个耳力敏锐的兵丁似是听到了什么,可才刚刚扭头,疑惑的看向黑暗之中。 裹挟着劲风的箭矢呼啸着扑面而至,精准无比的贯穿了他的喉咙,将所有的声音都给憋了回去,可那箭却去势未尽,紧接着又贯入其身后一人的胸膛之中。 “敌袭!” 数十只羽箭自黑暗中飞出,十几个倒霉的兵丁当场饮恨,余下的刚刚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发出示警,接二连三的箭雨却顷刻间就到了他们跟前。 沉闷而密集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杀! “拨乱反正就在今日!” 顾二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身披金甲,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边,王重领着百多号弓手进行三轮平射,三轮仰射过后,顾二也带着人杀到了近前。 城楼左近的守军也立即反应过来。 “弓箭手!” 城垛女墙处,一身披将军铠的疑似将领的人口中刚刚发出施令,距离数十步外,一处二层民房的楼顶,一支羽箭斜飞而上,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已然穿透了那守将的喉咙。 “杀!” 攻占城门,并不是直接冲过去把大门占了那么简单,作为西城的正门,万胜门有直门三重,中间有瓮城,瓮城之上,原本是城防营的兵马,如今还有除夕那晚入城的神卫军。 “小心弓箭手!” 身后传来提醒! “结阵!” 眼瞅着快要杀到城墙根下,顾二想都没想直接爆喝,一个个身高力壮,提着足有近人高特制大盾的兵丁迅速提盾上前,一个个简易的鸳鸯阵瞬间成型。 王重却并未进入阵中,而是脱下了外头的罩衣,露出内里的特制双层步人甲,连神臂弩都射不穿的特制甲胄,将手中大弓交给旁边的王二喜,接过余初二递过来的双锏,王重双目微凝,快步向前,开始加速。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王重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就越过了前阵的顾二,冲到了最前,没有丝毫停留,宛若流星坠地一样,冲进城楼阶梯处的守军阵型之中。 “挡我者死!” 没有丝毫保留,十倍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全数爆发,体内真气也高速运转,那对二十四斤的双锏之上,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氤氲的霞光。 只听。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个个兵丁宛若破布袋一样被砸飞,王重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的向城墙之上攀登而去,拦在前方的兵丁,没有一个是他一合之敌。 那一双铁锏,真真就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伤。 一个仗着力大的裨将想要横枪欲要抵挡,可铁锏却以雷霆之势,直接将铁质的枪身砸弯,然后去势不减的砸在那裨将的胸膛之上,直接将那几百斤重的躯体砸飞出去,于半空中吐出一口口猩红的鲜血,砸中身后的兵丁,接连撞倒两三人,这才倒在台阶上。 长枪刺在那人身上,除了溅起火星之外,竟不能阻拦其分毫。 台阶上的守军不断的往城墙上退,王重不断的向上,一具具尸体不断的倒下。 第一次见王重全力出手的顾二险些看呆了,好在身为主将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即招呼着众人跟着王重往城墙上冲! “跟上!” “快!” 十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一袭黑甲,手持双锏的王重就冲上了城墙,手中双锏挥舞不休,又砸烂了几个脑袋,抽飞了五六个兵丁。 “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皆杀无赦!” “怕什么,给我上,他只有一个人!”远处一个将领不断的催促着手下的兵丁向前。 “放箭!” “放箭!” “将军,前边都是咱们自己兄弟!” “杀了他,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官升三级!” “快给我上!” “杀了他!” 财帛动人心,这是激励士气最简单的办法,当足够的利益摆在面前,前头就算是刀山火海,人们也敢趟过去。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看着眼中带着疯狂,面目有些狰狞的守军们,王重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双锏更没有片刻停顿,更加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仍旧一往无前的冲向前方。 “哈哈哈哈!” “来得好!” “挡我者死!” 似是那刻在骨子里的热血被激活了,王重只觉得浑身鲜血沸腾,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顺畅。 锁定了那发号施令的将领的位置,王重便径直冲了过去。 特制的双重步人甲,光是重量就高达一百五十斤,连神臂弩都射不穿,更何况是这些寻常的兵丁! 此时的王重,就像是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手中双锏不断挥出,一个个兵丁不断的倒在他身边。 一身黑甲早已被红白相间的秽物给染遍了。 似是拦在他面前的不是成千上百的禁军,而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顾二带着人冲上城楼的时候,看着四周倒下的尸体,看着前面那个还在不断向前冲锋,不断收割性命的魁梧身影,顾二的眼中满是震撼。 “跟上去!” 当带领羊群的换成了猛虎之后,便是面对狼群,羊群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杀!” 顾二又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给我死!” 王重就像一个凿子,径直凿穿了数百人的阵型,来到那发号施令的将领身前,旋身当头一锏砸下,在那将领的一脸的恐惧之中,铁锏带着势不可挡的巨力砸飞了他横档的长剑,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之上。 啪的一声,刹那将红的白的飞溅开来。 周遭肃然一静。 所有的守军尽皆看着那被一锏砸爆了脑袋的将领,看着那浑身浴血,如神似魔一样的身影。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 “吾乃盐铁使王重!”王重终于开口。 “而今太后倒行逆施,谋害官家和皇后,行大逆不道之事,今日起兵只为勤王,只为拨乱反正!” “降着跪地,将兵器双手捧过头顶,负隅顽抗着,这就是下场!” 刹那间,甲叶碰撞之声络绎不绝,城墙之上,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吾等愿降!” “神人饶命!” “吾等愿降!” 在这群守军们眼中,王重根本不是凡人,而是天上下凡的神将,仅凭一人之人,就杀的他们数百人毫无还手之力。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简直就是从话本故事里走出来的神人,叫他们如何还生的出反抗之心。 不只是这些守军,连顾二和一干勋贵子弟,还有跟着一道来攻打城门的亲兵护卫、家丁健仆,此刻看向王重的眼睛里,都带着炙热。 古人本就迷信,崇佛奉道,对于一些不能理解的神秘之事,往往都会是将之归于神鬼之说。 如今王重展现出来的武力,绝非人力所能及,便是古之霸王,怕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收缴了一众守军的兵器之后,顾二同手下之人迅速占据了整座万胜门,三重直门被陆续打开,三枚焰火腾空而起,三座篝火也在城头燃起。 只待英国公和郑老将军带着大军开到! 城头之上,顾二看着旁边站在城垛口遥望城外的王重,带着几分玩笑问道:“我也很好奇,难道子厚当真是神人下凡?” 王重扭头看着顾二:“仲怀觉得呢?” “我觉得一定是!”顾二没有再看王重,而是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火把组成的长蛇,说道:“看来咱们的计划可以再变一变了!” 请假! 如题!请假一天! 动个小手术,本来门诊就能做的,但不知道为啥医院全都取消门诊手术了,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完的事情,现在要住三天院,哎!麻烦的要死!大家见谅! 第445章 卷末 夜色如墨,无星也无月。 呼啸的寒风中,密集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 城中受地形所限,大军无法结成阵型,只能各自为阵,分散开来。 同城中守军展开巷战,如今城中不仅有殿前司和城防营的兵马,还有神卫军。 而且自打上次兖王兵变逼宫过后,顾偃开就在熙宁帝的授意之下,重组了殿前司,殿前司和城防营的军械也全都换了一遍,不仅增加了内城的守备,而且还在皇城城楼之上增加了人手、岗哨,配备了大量的神臂弩。 大宋能够同西夏和辽国争锋多年,虽败多胜少,却仍旧固守疆土,使辽人不敢南下,西夏只能遥望关中却始终不得寸进,凭借的无非是两样利器。 一是冠绝当世的步人甲,二就是独一无二的神臂弩,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超寻常的弓弩。 英国公是军中宿将,领兵多年,早在入城之前心中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 麾下将领悉数洒了出去,同驰援而来的城中兵马在街头巷尾展开巷战,而顾二和王重两人,则被委以重任,带着小郑将军等一众年轻将领,各自带着百人轻骑,不断的游走驰援。 “吾乃宁远侯顾廷烨,吾等已经查清了官家和皇后还有诸位大相公的死因,今夜只为清君侧,除奸佞!殿前司和城防营的兄弟们,你们可别被那些奸佞给蒙蔽了!” 先用武力震慑,再行拉拢分化,曹太后所倚仗的,不过是先帝留下的威望而已,虽说猛虎虽死,虎威犹存,但情分这东西终究是有限的,在生死面前,在利益面前,能够一如既往坚持初心的又能有几人。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双方都损失不小,英国公和顾二他们这边,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各门的守将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外城和内城的兵马陆续被收降,各门的守军也都变成了勤王军的兵马。 百姓们躲在家中,将门窗关的死死的,生怕被牵连到。 天边不知何时已然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一夜厮杀,众人的脸上也都露出几分疲态。 若是皇帝和皇后未死,只怕昨夜众人就不顾一切代价打入宫中了,可如今皇帝和皇后早已被杀,如今宫内是曹太后的天下,而且皇城的守备较之以前森严了数倍。 为了减少自身的损失,英国公等人这才选择了稳扎稳打,先将内城和外城平定下来,除去后顾之忧,再用大军将皇城团团包围起来,以绝对的优势,兵临城下,最大程度的避免出现变故。 皇城不大,东华门,西华门还有南熏门的守军加起来也不过不足三千,而且皇城并不是铁板一块儿,边边角角处有许多城墙、宫殿早已年久失修,宫里的内侍女官们没少偷偷从这些犄角旮旯里跑出宫去。 此时,南熏门的城头之上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太后的嫡亲兄长,神卫军新上任的都指挥使,曹文宣。 “尔等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谋反吗?”曹文宣看着城下的大军,心中既气愤又忐忑。 英国公没理会城墙上上蹿下跳的曹文宣,扭头看向旁边的顾二,顾二立即打马向前,高声道:“殿前司的弟兄们,我是宁远侯顾廷烨,官家和皇后在宫中为朝中奸佞所害,吾等今日起兵,只为清君侧,除奸佞,还朝堂清明······” “直娘贼!” “找死!” 城楼上的曹文宣却根本不给顾二策反的机会,快步自身侧一弩手手中抢过神臂弩,对准顾二一箭就射了过去。 “给我射死这群反贼!” “射死他们!” 一箭射出,被顾二躲开,曹文宣只觉得怒火中烧,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可吼着吼着,曹文宣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一只尾部还在颤抖着的羽箭,闪电般插在了曹文宣的脖子上,那将脖子围了一圈的肩铠好似豆腐一般。 “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弓弩手准备!”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云霄。 只见须发皆白的英国公抽出腰间长剑,大手一挥,一架驾井栏被躲在盾阵后的士卒们奋力推到最前边。 王重也早早登上了井栏,手中拿着一把顾二所赠的三石强弓,方才曹文宣就是被他一箭射杀, 城上的守军有神臂弩,可英国公等人带来的人马,同样是东京禁军,同样都配备了神臂弩,而且英国公之所以要拖到这会儿才开始攻打皇城,就是为了等后备的兵马把井栏运进城来。 井栏上的弓弩手们用的也都是神臂弩,而且皇城的城墙并不算特别高,井栏。 “射!” 英国公一声令下,令旗挥舞,井栏之上,躲在护板后的弓弩手们纷纷起身冒头还击。 王重的箭术何其精准,可谓是百步穿杨,指哪打哪,不到十个呼吸就把一壶箭给射空了,城楼之上,十五个端着神臂弩的守军丧生在他箭下。 又有一众弓弩手帮忙,顷刻之间,就对城楼上的守军形成了压制效果。 城上的弓弩手们,但凡是敢冒头的,都会被重点打击,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他们压制着只能躲在城墙后头。 加之曹文宣被射死, “攻城!” 鼓声愈发密集、 英国公再度下令,推着云梯,攻城车的步卒们开始上前。 “杀!” 只半个时辰,南熏门就被攻破,大军攻入皇城之中。 又半个时辰,大庆殿中,一身冕服的曹太后,坐在龙椅之上,旁边是穿着龙袍的赵策永。 看着凶神恶煞的军士,小小年纪的赵策永脸上满是惧意,可曹太后却怡然不惧,无视冲入殿中的众人,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龙椅的扶手,似是在感受着什么。 “大娘娘倒是好兴致,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曹太后身前,是十几个内侍女官,还有二十多个亲信护卫。 “乱臣贼子!”曹太后看着说话的顾二,面带怒色。 “乱臣贼子?”顾二嗤笑一声道:“大娘娘说这话也不觉得臊得慌?” “哼!” 曹太后凌厉的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英国公瞪了顾二一眼:“仲怀!” 顾二立即拱手微微欠身后退。 王重却信步上前,道:“国有国法,大娘娘兴兵谋反,杀害官家和皇后,又接连害了韩大相公等多位朝中要员,罪无可赦,大娘娘若是不想自己体面的话,臣等并不介意帮大娘娘体面。” “王子厚,你敢!”曹太后长身而起,指着王重怒斥道:“哀家乃是当朝太后,你敢以下犯上?” 王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您只是太后!” “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 曹太后指着王重破口大骂,可才骂了两句,只见王重立即拉弓搭箭,只听得一声闷响,羽箭洞穿了挡在曹太后身前的一个内侍的胸膛,正中曹太后前胸,巨大的力道径直将其身体带飞。 可这还没完,因为王重射的是连珠箭,三箭连珠,一箭贯穿喉咙,一箭贯穿小腹,将草天后钉在龙椅之上。 旁边的赵策永一口气没上来,被吓晕了过去。 “伱·····”英国公等人尽皆震撼无比的看着王重,嘴巴张的老大,显然都被王重突如其来的这一手给震撼到了。 “诸位!”王重却转身面对众人,高声道:“事已至此,咱们别无选择,若是留下太后,吾等日后当如何自处?” 王重的话,直击殿中众人的心灵。 “太后自知罪大恶极,已然畏罪自杀!” “为今之计,是速速找到六皇子,拥立六皇子登基,安抚人心,稳定朝纲。” 王重这话一出,众人眼睛尽皆都亮了! “王学士所言极是,为今之计,是赶紧找到六皇子!” 相较于从龙之功而言,区区一个曹太后又算得了什么,死便死了。 半日之后,所有的尸体和鲜血都被清扫出宫,勋贵武官以英国公为首,文臣以王重为首,在大庆殿拥立六皇子赵策珣登基称帝。 当天下午,由王重代笔,英国公盖印的圣旨就传遍了整个东京,圣旨之中言明了曹太后伙同曹家起兵谋反,杀害皇帝和皇后,又谋害了大相公韩章等诸多要员,灭其满门的详细始末。 武官之中,英国公被封为太尉,领枢密使,掌东京禁军,郑老将军被封为柱国,领枢密副使,其余勋贵武将均得到晋升,顾二也被起复,官复原职,领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负责守卫皇城,清剿叛贼余党。 文官之中,韩大相公被杀,六部尚书一下子没了两个,又有两人跟曹太后早有勾连,一众文官之中,倒向太后的更不在少数。 在剩下的人里头翻来覆去的找,最后被推上相位的就成了七十多岁的工部吴老尚书,而王重则成了郑老尚书的副手,成了当朝副相。 吴老尚书老迈昏聩,说是宰辅,其实就是个吉祥物,他老人家也清楚自己只是被推出来摆在台前的,并不如何插手政事。 就连盛紘这个在官场上一向左右逢源的老油条,也被升了官,领了礼部右侍郎的差事。 而长柏就更别说了,领了盐铁副使,暂掌盐务诸事,如兰的相公文言敬,则领了个通判的差事,外放到地方上去了。 曹太后谋害赵宗全和沈皇后的消息才刚刚放出去,立即就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起初众人还有所怀疑,可当幸存者沈从兴和几个投靠曹太后的官员出来作证之后,京中一片哗然。 好在有英国公和郑老将军等人坐镇,太后谋逆一案,不过十日就有了结果,其中涉案官员高达百人,连齐国公府也牵连其中。 小公爷齐衡虽不知个中内情,但却一直都是曹太后支持者,是曹太后一系势力里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不免也被牵连,外放到西北灵州,做了个小小的通判。 近百涉案官员,也没能幸免,好在大多都牵连不深,或是被罚奉,或是被贬谪,只有十余人,被罢了官,还有七八个涉案最深的,被抄家流放,刺配边疆。 刚出正月,朝局就慢慢恢复了平稳,在王重的建议之下,因着皇帝年纪太小,为了防止出现权利过于集中的情况,宰辅之位改为推选制,每隔三年便要重新推举一次,最多连任三届,也就是九年,对参选者的要求也极为严苛,首先就是官阶,至少也得是从二品。 王重的这个建议,刚推出的时候还有些争议,可随着时间一长,官员们意识到这里头的好处之后,没多久就正式实施了。 承平三年,吴老尚书辞去宰辅之职,王重接任,开始了文火煮青蛙的改革之路。 王重很清楚,如今这个世界,各个阶层都已固化,若是贸然进行改革变法,还没等成功,估计自己就要成为所有特权阶层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自己而后快。 是以王重并没有急躁,而是稳扎稳打,先是在枢密院之下增设了军机处,又在国子监之下增设了兵事监,为朝廷培养武官,同时在各州各府增设兵事院,兵事院隶属兵事监,在各州各府招收良家子弟,先教读书认字,再授以武艺兵法,层层分级,将武举考试的权利下放到了兵事监,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就为朝廷输送了几百个基层的军官。 王重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增大六部的权利,礼部和吏部和工部的职责不变,只增加了权利和待遇,户部逐渐从三司手中接过财权,兵部负责武官们的身前和任免,六部尚书的位阶也都提到了正二品,左右侍郎皆为正三品。 将谏院和御史台合并为都察院,都察院的最高长官为左都御史,副手为右都御史,分别是正二品和从二品。 承平七年,王重接任宰辅的第四年,开始着手改变朝廷混乱的阶官、职官、差遣体系,即采用了明清时期的职官体系。 对于民间,朝廷大肆鼓励百姓经商,在全国各地推广自海外带回的土豆、玉米和红薯,鼓励创新,在暂时不侵占现有阶层权势的情况下,大力发展生产,将种种新式的农具和耕种的方法和理念普及天下。 同年,在王重的主导之下,‘一条鞭’法开始推行天下,即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承平十年,已经是王重第三届当选宰辅了,在一条鞭法推行天下的三年之后,王重再度推行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 虽在朝中引起了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此时王重已经执政多年,威望早已到达顶峰,又有顾二这个执掌东京所有禁军的枢密使全力支撑,加上小段吞并了皇城司之后发展起来的情报机构,虽有些波澜,但还是将此法推行了下去。 承平十二年,王重辞去宰辅之位,被封为太师,领刑部尚书之职,而王重推行的种种政策,却没人想去推翻,也没人想着再帮那已然沦为吉祥物的皇帝重新掌权,因为他们已经尝到了推举制的甜头,他们不想再有一个一言能够判定他们的生死,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的人。 而且六部五寺三法司各司其职,军队方面,随着兵事院的推行,随着国库的充盈,对着顾二在军中推行的改革,大宋的国力越来越强,甚至在西夏好几次的趁火打劫之中取得了胜利。 好像没有皇帝,朝廷反而更好了! ······ “呼!” 客厅的沙发之上,半个身子陷入柔软的皮质沙发中的王重悠悠醒来,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不由得有些感慨。 《知否》副本的这几十年,比前面所有的副本世界都要有意思的多。 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天下的走向,将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的国家,推进到了类似于君主立宪的阶段,虽然王重并不知道世界以后会走向何方,有朝一日,皇权会不会再度凌驾于众生之上,但至少现在,王重心中有不少成就感。 副本世界数十载,现实不过一瞬间。 王重起身喝了杯水,坐回到沙发上,这才唤出系统。 【副本结算······ 副本评价:甲上,任务结算中,请稍候······】 【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潜能点+40,技能点+40,积分+400。 额外奖励:系统空间容积x2。 是否提取记忆,屏蔽情感,形成记忆光球?】 没有犹豫,王重再度选择了否,《知否》一行确实精彩,但古代和现代相差的太大了,不管是生活的方式还是言谈举止,是以王重才选择否。 熟悉的感觉,脑中的记忆被渐渐的剥离,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再度唤出个人信息面板: 【宿主:王重 阳寿:26/64 状态:强健 体:108~238 力:89~208 速:92~212 神:148 技能:略 功法:练气诀(7级) (注:功法可消耗技能点提升) 潜能点:70 技能点:190 系统积分:1870 记忆光球:x5 系统空间x1(1024m)】 又是一次大丰收,不光是阳寿涨了,练气到了7级,各项属性的上限获得了提升,就连‘神’这一项基础属性,也获得了大幅的增长。 第446章 现实 新副本 元旦刚过没几天,一场大雪说来就来,不过一夜,天地已然是银装素裹,多了几分妖娆之意。 江南和北方不同,便是冬天,漫山遍野也尽是翠绿,山上的乔木四季常青,只一些过去,便有许多枝繁叶茂的树木被堆积的雪花压弯了腰。 门口的一颗不知名的乔木,就因长得太茂盛了,昨夜又是大风大雪的,直接给挂断了一截树杈子。 相较于北方而言,王重还是更喜欢家乡的冬天。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王重已然在院中打了好几趟拳,活动开了,检查了一下后院的棚子,确认无碍,王重这才出门,奔着四爷爷和四奶奶家而去。 上了年纪,觉也少了,王重到的时候,老两口都已经悉数晚了,四奶奶正在淘米。 农村的早餐可没有少煮粥吃油条什么,一大清早就淘米煮饭,炒几个小菜,若是以前年轻时上山,就把饭菜打包带到山上去,随便折两根棍子当做筷子,在阴凉处席地而坐。 也不知是否因为将湖光山色都盛到了碗中,山中的午饭虽然简单,却也比在家时美味。 一个炒鸡蛋,一个炒白菜,再加上一盘刚取出来的泡菜,一顿简单的早饭就做好了。 王重的手艺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越是简单的菜,反而越能看出和旁人的区别来。 老两口这大半年来,一开始还偶尔自己动手做饭,可随着时间一长,吃多了王重做的菜,再吃自己做的那些,那就真的是味同嚼蜡了。 好在老两口年轻时都是从那段艰苦的日子里过来的,就是光吃大米饭也能下咽,王重偶尔不在,他们倒也没饿着。 饭桌上,王重忽然提起进城的事情:“叔爷,叔奶奶,待会儿吃完饭,咱们进趟城,咱们一人添一件冬衣!” 四奶奶一辈子节俭惯了,“我们衣服多着呢,没什么好买的,你给自己多买两件,你是年轻人,穿的漂亮点,才好找女朋友。” 王重哑然失笑,长辈们就是这样,不管说什么,三言两语总能扯到女朋友,找对象上。 “咱们都买!”王重道:“我这不是担心自己挑不来衣服吗,正好您和我叔爷一块儿过去,给我掌掌眼!” “我们给你掌什么眼!”叔奶奶道:“伱们年轻人的·····哎,那话怎么说来着?” 叔奶奶看向旁边的叔爷问道,正小口抿着王重给的药酒的叔爷道:“审美。” “对对对!审美!我跟你叔爷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哪儿跟得上你们年轻人的审美。” 王重道:“就当是进城逛一逛,您跟我叔爷都多久没进城了,虽说咱们住在乡下,可也得感受感受城里日新月异的变化啊!” “行了,就听小重的,咱们跟他走一趟!”叔奶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叔爷给叫住了:“反正大冬天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叔爷爷是个老宅男,平时在家看电视,玩手机,刷短视频,偶尔还吹吹口琴,还会自己谱曲,精神世界异常丰富,就是不出门也呆得住。 反倒是叔奶奶,一辈子秒朝黄土背朝天的,电视看得也不多,白日里一有空了就往地里跑,翻地种菜,进山寻时令的野果,总之就是闲不下来。 平时闲着的时候在家里也坐不住,老喜欢背着手在河边溜达,上几个老姐妹家里串门,帮着老姐妹一块儿带带孙子什么的。 吃过饭,帮着叔奶奶收拾妥当,王重就拉着老两口赶到了村头的停车场。 要带老两口进城,自然不好开那辆皮卡,一键解锁自己的红旗h9,把两个老人送进后座,帮着老两口绑上安全带,王重这才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叔爷,叔奶奶,坐稳了,咱们出发了!”王重透过后视镜冲着二人笑了笑,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汇入乡道之中。 虽不是什么节假日,但往来的车辆却并不少,王重开的速度不快,稳定在四十码左右,十几分钟后,红旗h9汇入省道,王重这才开始提速。 一路顺顺当当的来到市里,趁着时间还早,王重带着老两口赶了个早市,先逛了菜场,然后又去了超市,然后是商场,先是给叔爷和王重自己从上到下都买了两套,最后又跟着叔奶奶去了批发市场,给叔奶奶扯了十几尺布,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到了两点多。 拉着老两口进了市里一家有名的饭馆,点了几个招牌菜,才吃了两口,叔奶奶就直摇头:“这什么饭馆,菜做的还没小重做的好吃,价格还这么贵!” 叔爷爷和叔奶奶并不是没有钱,相反叔爷爷的退休金比现在很多年轻人的工资都高,只是老两口日子过得向来节俭,自家地里种的有菜,逢集买上两斤肉,放在冰箱里能吃上四五天,大米都是大伯周末回来的时候买,老两口又没什么其他开销,一年的花销也就千把块钱。 似市里这种饭馆,四菜一汤加起来要将近三百块钱,叔奶奶心里自然觉得不值。 反倒是叔爷爷,吃的倒是挺开心。 “这是市里,什么都贵,人家这么大的店,房租水电都要钱,还有人工,贵点也正常!” “就你有理!”叔奶奶白了叔爷一眼。 看着老两口斗嘴,王重嘴角带着笑容,却没有插手的意思,其实真要是论起经历的话,王重的经历可比老两口丰富的多,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看着虽偶尔斗嘴,却互相关心的老两口,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在麦香村那几十年的经历。 吃过饭王重就领着老两口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王重开始筹备起进入《知否》副本之前考虑过的农家乐的事情,倒不是说王重非得搞什么创业,毕竟现在光是靠着几本书的收入,王重就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之所以准备搞农家乐,王重是想着把农家乐办起来以后,能够为村里带来十几二十个工作岗位,能够为村里这些留守的老人们带来一些额外的收入,虽然未必能有多少,但却好过没有进项。 王重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两天就看定了好几处地方,又跑去和村里交涉,上镇里打申请。 村里知道王重想搞农家乐,也很支持,奈何现在村里搞旅游开发的是并非集体,而是个人,王重要是想把农家乐开在旅游公司规划的区域里,就得受旅游公司的管制。 现在的旅游公司,不过是在河道两边建了几座凉亭,搞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只有简单的几个秋千,跷跷板什么的游乐设施,还有些东拼西凑过来的小项目。 王重可不想给自己的头上套上紧箍,在离村两百米左右的位置寻了个地方,村里很好说话,也不知是看着叔爷的面子还是因为别的,村支书还主动带着王重跑手续。 只是如今上面对于农村建设方面管控的很严格,光是来来回回的跑手续就花了王重一个多星期的功夫,好在镇上也很支持王重搞农家乐,只是必要的手续不能缺,这才费了点时间。 王重也趁着这个时间,把农家乐的规划图给画了出来。 二层的三合院形式,主体两层,东西两边全部搞成露台,装修则是结合当地的建筑风格,带着浓厚的地域特色。 王重的要求有些高,村里那些接私活的队伍干不了这么精细的活,而且很多工作机械化远比人工速度更快,王重就只能联系外头的施工队,不过小工什么的,请的还是村里人。 两天后的早上,施工队开始进场,两辆挖机和四辆渣土车同时作业,只一天的功夫就把场地给挖好了。 知道王重要搞农家乐,一直在家里当老宅男的叔爷爷也毛遂自荐的出山当起了监工,毕竟是以前当过领导的人,监工干的半点也不比那些专业的差。 成天吃过饭就拎着叔奶奶刚刚泡好茶的保温杯,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徒步走到农家乐工地上去。 还真别说,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到底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啥都会一些,跟工头工人们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翌日,各种材料陆续入场,钢筋、水泥、碎石、细沙····· 等到系统再度锁定新的副本世界的时候,地基也浇灌好了。 【已锚定副本世界:《情满四合院》 进入副本倒计时:14天23小时59分54秒,请宿主做好准备,主线任务进入副本世界后解锁。】 这一下子就从架空的古代又转回了现代? 王重并没有看过这部电视剧,但却闻名已久,网文这行甚至因为这部电视剧专门发展起来一个系列,当时可是狠狠的火了一阵子。 网友们又把《情满四合院》戏称为《禽满四合院》,王重当初也看过一点,戾气可不是一般的深。 习惯了系统尿性的王重倒也没有多惊讶,而是趁着建设农家乐的空档,把这部电视剧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好,虽说四合院的人各有各的缺点,但也都颇具特色,邻里之间关系也算和睦,可随着剧情往后发展,就慢慢变了味。 难怪网友们把‘情满’二字换成了‘禽满’,合着又是一部借着正能量的名头,夹带私货的剧。 转眼又是半个月,时间来到二月,距离过年,只剩下十来天,农家乐的主体框架结构也建好了,泥瓦匠们开始进场,一边保养主体框架结构,一边开始砌砖。 王重兜里的钱也跟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而副本的冷却时间也即将结束。 【进入副本倒计时:1小时59分54秒,请宿主做好准备,主线任务进入副本世界后解锁。】 两小时后,王重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世界就彻底变了样。 北平,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大杂院里,前院东厢房,里屋的硬木大床上,王重悠悠醒来,晃了晃脑袋,瞬间就吸收了系统提供的记忆。 1964年!这具身体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山东人,六零年考上大学来的北平,毕业后被分配到红星轧钢厂当技术员,刚刚入职不过小半年,因着还是实习期,所以工资标准是十四级,每月48.5元。 大学毕业生,实习技术员,每个月将近五十块钱的工资,就这收入,整个四合院里,也就八级钳工的一大爷易中海和七级锻工的二大爷刘海中比王重高了,其他的不管是主角何雨柱还是海王许大茂,那都不是个儿。 王重起身打量了一圈屋里,条件有些简陋,身下是一张榆木做成的木板床,靠墙摆着一个旧衣柜,一个深褐色的木头箱子,窗边摆着一张长条桌子,一张带着靠背的实木椅子,材料都很寻常,桌子北边窗户边上,还有一个三层的小书架,摆着十几本书,都是和冶金、机械有关的书籍,还有几本封面是英文、俄文的。 除了这些之外,书桌旁还有个陶瓷做的罐子,罐子里插着几个卷成圆形的纸筒,那是原身根据记忆绘制的图纸。 外头是客厅,两条长凳,一张方桌,一张长条形的深色桌案,也是旧的,上头摆着一套水壶,水杯,靠着北边那间屋子的隔断边上,摆着一个老式的脸盆架子,上头放着搪瓷脸盆,底下还有一个洗脚用的,上头挑出去的椽子上一左一右挂着两块毛巾,脸盆上头还有个伸出来的方形托台,上头还放着块方形木盒子,里头摆着一块儿用了崭新的肥皂。 再往南还有一间,只不过没有隔开,靠着墙两个大缸和几个罐子,靠西边窗户底下也摆着一张长案,上头摆着砧板、菜刀,,靠着门口还有个铁炉子,银白色的管子接到屋外,炉子边上摆着个齐胸高的碗柜,再往里就是也是旧的,都是原身搬过来后刚刚添置的。 三间的厢房,就北边那间隔开了当做卧室,余下的两间是连着的,空间倒是宽敞。 如今是64年初冬,天气也开始冷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制度,光有钱没有,干什么都需要票,粮票、油票、糖票、布票······ 早在第一个副本里,王重就体验过了,而后的几个副本世界,更是深有体会。 第447章 情满四合院 晨光破晓,天色微明,夜幕悄然退去,四合院中早已笼罩在浓厚的烟火气息之中。 如今这年月,入夜之后又没什么好消遣,电费也不便宜,住在大杂院里的人们,哪一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家里条件好的有个收音机,还能坐在椅子上听上一阵,条件稍微差一些的,哪家不是早早就关灯上床。 睡得早了,起得自然也早。 饭菜的香味早就飘满了院子。 王重端起脸盆,拿起那条洗脸用的毛巾,抄起牙刷牙膏和搪瓷缸子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哟!小王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王重刚出门,就见着了住在对门的阎阜贵,正在院里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拳,看到王重,便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虽然同住在四合院里,可住在自家对门的王重可跟院里的其他住户不同,这年月的大学生可是稀罕物。 王重也笑着和阎阜贵打了声招呼:“三大爷早啊!这不是昨儿个睡得早吗!” “晚上看书也别看太晚了,光线不好伤眼睛。”阎阜贵好心提醒道。 “谢谢三大爷关心。” “您慢慢练着,我先洗漱一下!”虽说洗衣槽是在中院,可各家都接了水龙头在自家门口,王重自然也不例外,接了水,就蹲在自家门口刷牙洗脸。 “忙你的。” 三大爷阎阜贵,红星小学教师,三大妈没有工作,靠着三大爷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就是太爱算计。 不过王重也能理解三大爷,全家好几口子人,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可不是瞎说的,要是不算计,怎么养活一大家子。 不过算计久了,养成了习惯,只是算计太过,却失了情分。 院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各家大人们把自家孩子从床上扒拉起来,不一会儿,刚才还有些安静的院子就热闹起来了。 三大爷家的两个小的也被三大妈扒拉着出来洗漱。 东厢房里,洗漱过后的王重开始准备早饭,从大缸里舀出一大缸子面粉,掺了点碾碎的玉米面,揉成面团,用擀面杖擀成面饼,切成面条,下锅煮了。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手擀面就出锅了,用差不多人脸大的陶瓮装了满满一翁,又从空间里取出自己熬的牛肉酱铺上满满的一层,再撒上葱花香菜,拌匀乎了。 裹满了牛肉酱的面条变得油润红亮,瞬间肚里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光是这碗里的油水,就是原身将近好几天的量,香气扑鼻而来,身体本能就咽起了口水,食欲大动,王重也顾不上其他,立即端着盆大快朵颐起来。 一大盆香喷喷的面条下肚,肚子也跟着暖了起来。 碗里的油花王重也没浪费,用煮面剩的面汤在瓮里滚了一遍,撒上葱花香醋,加载上碗里剩下的肉酱,味道一下就上来了。 呼啦啦几口把带着油花的面汤全给喝了,吃饱喝足,把碗也给洗了,王重这才出门推上停在屋檐下的自行车,刚走到院子正门前脚跨过门槛,后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王重哥!” “雨水?”王重扭头看去,正好瞧见穿着碎花衬衫,扎着两条马尾辫,模样清秀,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气息的何雨水小跑着赶了过来。 “王重哥上班去啊!” “对啊,你这一大清早的上哪儿去?” 王重被分配到四合院之后,就被分到了这院子里,住了也有小半年了,院里的人基本上也都认全了。 王重是大学生,虽不是唇红齿白的那种奶油小生,但模样也颇为周正,而且长得还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带着几分英武之气,正是整个年代女人们喜欢的类型。 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打扮,但收拾的却干净利索,自然免不得吸引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目光。 何雨水笑脸盈盈的赶了上来:“我去街道看看!” 二人并排往外走着。 “为了工作的事儿?”推着车的王重笑着问道。 何雨水叹了口气,点头道:“可不是吗!我毕业都好几个月了,这工作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话音间不免带上了几分愁闷。 王重道:“这事儿找你哥去啊,他是厨子,手艺又好,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有门路呢。” “快别提我哥了,就他那张破嘴,咱院里的人都快被他得罪完了,更别说外头了!”自家哥哥是个什么德行,何雨水再清楚不过了,一张破嘴尽惹是非了,没得罪人闯祸就不错了。 “其实伱哥这人还不错,就是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他聪明,人情世故也门清!”花花轿子有人抬,当着人家妹妹的面,王重自然不会说何雨柱的坏话。 而且何雨柱这人虽被人叫做傻柱,可要是真信了这话把他当傻子的人那才是真傻子,这家伙鬼精着呢,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拎不清而已。 雨水没和王重讨论自家哥哥的意思,看着王重,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还是你们大学生好,毕业了就包分配,工资还高!” “咋了?后悔没好好读书了?”王重开玩笑道。 “有啥好后悔的,考不上就是考不上。”何雨水倒是看的开:“又不是没努力过。” “够洒脱!”王重竖起大拇指,随即抬跨坐上二八大杠,单脚杵地,何雨水扭头示意道:“上车,我捎你一段。” “那就麻烦王重哥了。”何雨水脸上顿时便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也不客气,侧身坐在后座上,两只手抓着王重的衣服。 “坐稳了!”王重话音刚落,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就稳稳当当的窜了出去。 街道办事处和红星轧钢厂并不顺路,可王重还是把雨水送到了地方,这才折转,奔着红星轧钢厂而去。 一路进了厂子,同守门的大爷和认识原身的工友都打了招呼,王重径直奔着办公大楼而去。 “小王来了!”眼瞅着王重进门了,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同王重打起了招呼。 在轧钢厂待了大半年,同事对于这个大学生实习生早已没了半点轻视,底子扎实,学识丰厚,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关键脑子还灵活,不到半个月就把工作给理顺了,一个月就出了师,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李哥!早啊!” “早啊刘哥!” “······”办公室里又坐着七八个人,都是技术科的同事,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刚刚坐下没一会儿,科长老徐就出来叫了。 “小王,你来一下!” “来了科长!” 科长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就在大办公区边上,进了门,王重径直问道:“科长,有啥指示?” 俆科长笑着道:“来来来,快坐快坐!” 王重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 只听徐科长说道:“小王啊,你来咱们技术科也有半年了吧!” “还差一点,快五个月了!”王重道。 徐科长点了点头,说道:“小王啊,你是理工大学的高材生,虽然年纪不大,可能力在咱们技术科却是数一数二的。” “科长,咱们技术科里能人多了去了,我这么一个小年轻哪里排的上号!” 对于王重的谦虚,徐科长愈发满意,当即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一张图纸,递给王重:“这是咱们分厂那边新送过来的订单,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就分配下去吧!” 王重接过订单打眼一瞧,有些诧异:“这么大的量?” 徐科长叹了口气道:“这是上头下的死命令,年前必须要完成,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伙儿都辛苦辛苦。” 王重道:“科长,我倒是能行,可这么大的工作量,就怕一下子负责生产的工人同志们适应不了这工作强度,出现安全事故!” “这倒是个问题。”老徐慎重的点头道:“这样,我和车间那边再协调协调,商量个方案出来,这部分技术上的事情,还是你负责。” “科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王重坐姿端正,一脸严肃的道。 老徐满意的道:“小王啊,你是个好同志,加油干!等这个任务结束了,我给你提前申请转正!” “谢谢科长!” “科长,那我先出去了。” “行了行了,去忙吧!” 王重从老徐的办公室出来,就径直奔着车间而去。 红星轧钢厂主要负责的是对钢材进行加工,轧钢生产是将钢锭或钢坯轧制成钢材的生产环节,轧钢车间生产钢材断面形状主要分成三大类:钢板、钢管和型钢(包括线材) 如今是六四年十月,上头关于大三线建设的决策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几年,势必是轧钢厂火力全开,全力以赴加大生产的几年。 想到这儿,王重倒是也能理解为啥上头忽然下来这么大量的任务了,说不准整个冶金部门都已经开始为大三线的建设做准备了。 中午,王重拿着铝饭盒刚刚走到食堂,打饭的窗口前头已经起了几支冗长的队伍。 “小王?”一道颇为甜美的女声将王重从出神中唤醒。 “秦姐!”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寡妇,饶是王重,也不由得觉得眼前一亮,肤白貌美,身材高挑,丰腴的身材连身上的棉衣都挡不住。 “小王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技术科和车间吃饭的时间是错开的,也是为了减少排队的时间,所以秦淮茹才会这么问。 王重笑着解释道:“一下子忙过头了,忘了时间!” 俏寡妇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就她从食堂里头走到王重跟前这一段,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一直跟着。 “那你慢慢排,我先走了!” 食堂这么多人,王重还在排队,秦淮茹自然不可能拉着王重一直聊。 排了一会儿就轮到王重了。 “哟,这不是王技术员吗!”窗口后头拿着大勺打饭的不是别人,正是傻柱。 “柱哥!”王重笑着打了声招呼。 “想吃啥?” “来两个玉米饼子,五个馍馍,半份白菜,半份豆腐!” “得嘞!”傻柱舀了大半勺白菜,大半勺豆腐,把王重的饭盒堆得满满当当,旁边的刘岚也把饼子和馍馍给王重装好了。 “柱哥,岚姐,那我先走了!” 王重端着饭盒,拎着饼子和馍馍转身欲走,却被傻柱给叫住了。 “小王等一下!” “柱哥,还有啥事儿?” 傻柱语速飞快的道:“晚上别急着吃饭,来我家喝一杯!” 王重笑着问道:“柱哥这是有事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身跟傻柱可没啥交情。 “是有事儿找你!”傻柱也没藏着掖着。 见傻柱这么坦诚,王重点头道:“成,晚上我一准过去。” 要请王重喝酒,何雨柱特意下了个早班,去东直门菜市场,花了大价钱买了只老母鸡,可惜时间太晚了没肥肉,就只割了半斤瘦肉。 秦淮茹刚回到家,顺着鸡汤的鲜香味就寻到了何雨柱屋里。 “柱子,炖鸡呢?伙食这么好?” 这俗话说的好,想要俏,一身孝,如今这小寡妇身上虽然没穿着孝服,可一身素衣,荆钗布裙,未着粉黛,模样俊俏不说,身段也很是窈窕,前凸后翘的,甚是吸睛。 “哟,秦姐来了!”这不何雨柱一看见秦淮茹,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了:“这不是今儿个要请前院王重喝酒吗,不得弄点好的!” “请前院王重吃饭?”秦淮茹凑到何雨柱身边疑惑的问:“无缘无故的,你请人家吃饭干啥?平时也没见你俩有交情啊?” 何雨柱道:“嗨!还不是雨水吗,毕业都好几个月了,工作的事情还没个着落,我想着王重是大学生,上个月又立了大功,还得了嘉奖,连厂长都亲自出面了,不但在全厂大会上表扬了他,还奖励了一张自行车票。 而且他还有那么多老师同学,我这不寻思着找他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我家雨水也找个松快点的工作。”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雨水工作的事儿还没消息呢?” “街道那边倒是有个纺织厂女工的名额,可雨水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要是进纺织厂当女工岂不是可惜了吗!”何雨柱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秦淮茹也知道今儿这事儿是不成了,识趣的道:“那成,你先忙着,我就先回了!” “您慢走!” ······ 傍晚,王重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水池子里,几个妇女正凑在一块儿洗菜闲聊,翻锅炒菜的声音此起彼伏,菜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头。 “小王回来了?” 三大爷在门口鼓捣他那几盆花草。 “三大爷,吃了没?” “还没呢!小王下班了?” “刚下班!” 老生常谈的对话,王重把自行车停了,推门进屋,挂好挎包,拿着脸盆毛巾打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从空间里取出一小包绑好的绿豆糕,就径直朝着院里走去。 “小王上哪儿去?”阎阜贵眼睛尖的很,瞧见王重手里拿着东西往院里走,不由得好奇起来。 “去跟柱哥搭个伙!”说话间,王重已经跨过二门,进了中院。 “柱哥!”王重在院里就大声喊了起来。 屋里传出傻柱的声音:“兄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王重掀开厚实的布帘子,笑着道:“这老母鸡香的,我在前院都闻着了!” “公鸡母鸡都能闻的出来?”何雨柱披着围裙,拿着菜刀,正切着肉,同王重开玩笑道,旁边是青春靓丽的何雨水,坐在炉子边上看火。 “要是公鸡,以柱哥你的手艺,肯定不会拿来炖汤啊!” “哈哈!”这马屁直接拍到何雨柱的心窝里了:“不愧是大学生,就是会说话。” “吃个饭怎么还带东西。”转眼看见王重手里提着的东西,何雨柱立马客气起来。 王重笑着道:“几块桂花糕而已,我自己又不爱吃这东西,正好拿过来给你和雨水尝尝。” “桂花糕?”雨水两只眼睛顿时就变得亮晶晶的。 “这东西可精贵着呢!”倒是何雨柱,看着王重桌上的哪一方油纸包,脸色微变。 “有啥精贵的,前阵子桂花不是开了吗,我托同学弄了点过来自己做的,拿着送礼的,还剩这么些。”王重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雨水,笑着道:“赶紧收起来,别给你哥霍霍了!” “王重哥,你还会做桂花糕啊?”雨水很是诧异。 王重道:“小瞧我了不是,别说桂花糕,就是绿豆糕、琼叶糕、茯苓糕,枣泥酥这些我都会做,就是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重哥你可真厉害。”何雨水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的道。 “那是!”王重开玩笑道:“我这厨艺,可不比柱哥差。” 何雨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又看了看王重,心里虽有些不信,但却很是配合的附和着。 听着王重和雨水在那儿瞎白话,何雨柱也没当真,手里动作飞快,已经把肉丝给切好了,又切了配菜。 雨水把炖的老母鸡端到桌上,何雨柱架起铁锅,开始烧锅炒菜。 还真别说,何雨柱的手艺确实不错,光看他的刀工和对火候材料的掌握,差不多能有个四级左右的水平,今儿个为了招待王重,何雨柱可是下了血本,炖了一只老母鸡不说,这肉丝炒的也是用料十足。 不过一小会儿,一道热气腾腾的京酱肉丝就出了锅,随即就是白菜,越是简单的菜越是考验大厨的手艺。 不过三分钟,炒白菜也出锅了。 王重帮着把菜端上了桌,雨水去碗柜里拾捯碗筷,何雨柱将锅灶收拾干净,把热水放到炉子上,洗了手。 “雨水,你去床底下,把我那两瓶二锅头拿出来。” “兄弟,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 第448章 傻柱请客 “兄弟,尝尝哥哥的手艺怎么样?”何雨柱笑着引手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都是年轻人,也没那么讲究,王重拿起筷子,夹起炒好的白菜梗尝了一口,顿时便冲着何雨柱竖起大拇指。 “柱哥,好手艺!” 何雨柱一脸自豪的道:“那是,哥们就是干这行的!” 何雨柱拿起桌上的红星二锅头,先给王重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兄弟,咱先走一个!”何雨柱端起酒杯。 “柱哥,我敬你!” 一杯酒的功夫,何雨水已经盛好了一碗鸡汤,先端给了王重。 何雨柱道:“兄弟,尝尝这鸡汤,炖了一个多小时了!” 雨水也将蒸好的白面馒头端了上来。 如今这年月,家家户户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这白面馒头,还有老母鸡,没有几块钱根本下不来,何雨柱一个月的工资也就37块5,也算是下血本了。 酒过三巡,王重便主动进入正题:“柱哥你白天不是说有事儿想和我商量吗,到底是啥事儿?” 两瓶红星二锅头,其中一瓶已经去了一半了。 何雨柱笑着替王重把酒蓄满:“兄弟,我也不瞒你,我家雨水高中毕业都好几个月了,可到现在还没找着合适的工作,兄弟伱是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技术员,认识的领导多,还有那些什么老师同学的,能不能帮我家雨水问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兄弟你放心,我绝不让你白忙活!”何雨柱立马补上一句。 “柱哥!”王重却拦住了何雨柱倒酒的动作,说道:“工作这事儿我还真没法保证,您也知道,我是山东人,考上了大学才来的北平,来咱们轧钢厂也才小半年功夫,除了我们技术科的同事和咱们院里的左邻右舍,我认识的也就几个学校里的几个同学和老师!” “认识几个也好啊!”何雨柱道。 “兄弟,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前些天街道那边已经有信儿了,说是纺织厂那边还有几个女工的名额,雨水要是愿意的话,街道可以帮着安排。 只是雨水好歹也是高中毕业,要是就这么进纺织厂当了女工,那不是可惜了。” “确实有点可惜!”这年月,能考上大学的那是凤毛麟角,高中毕业已经很不差了。 可惜老何家一没有关系,二没人脉,何雨柱那张嘴又臭的厉害,又不爱钻营,别说厂里其他领导了,就是跟他们食堂主任的关系都不咋的,要不是他厨艺过硬,早被食堂主任找机会穿小鞋了。 何雨柱也算有自知之明:“我这个当哥哥也没别的本事,就会炒个菜,你也知道,我这嘴上一向没个把门的,脾气又犟,得罪了不少人,我这也是没法子了,也只能求到兄弟你头上了。” 王重道:“柱哥,我帮忙问一下不成问题,可说句实在话,现在这工作可不好找,就算是真有,也未必是啥好岗位,您也知道,现在城里好些大院子弟都没工作呢,要是有好的,肯定早就被他们给拿走了。” 何雨柱叹了口气,说道:“哎!我这不是不甘心吗!你说雨水好不容易读了高中,要是还直接进厂子当女工,那不是白读这么多年书了吗!” 王重看了一眼旁边的何雨水,点了点头道:“这样吧,明儿个我先去找我们科长问问,我们科长认识的人多,不过咱们丑话得说在前头,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何雨柱双手端起酒杯道:“王重兄弟,感谢的话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又是一杯酒下肚,王重也没和何雨柱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柱哥,有些话咱得先说清楚,这找人办事儿,总得送点东西才成!”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何雨柱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兄弟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就让雨水从床底下扒拉出两条牡丹来。 “兄弟,怎么样,这东西成吗?”何雨柱满脸笑容的道,还有些得意。 王重很是意外的看着何雨柱:“这可是好东西,柱哥,这本钱下的够足的啊!” 何雨柱已然喝的微醺了,闻言扭头看了雨水一眼,说道:“谁叫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呢!” 看着跟平时的傻柱截然不同的何雨柱,王重倒是有些意外。 其实真要说起来,何雨柱除了嘴巴臭一点之外,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得了王重的准话,何雨柱很是高兴,拉着王重直把两瓶二锅头都给喝光了才罢休,人直接就给喝趴下了。 帮着雨水把何雨柱搬到床上,这家伙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要和王重继续喝。 两瓶二锅头,相当于一人喝了一瓶,差不多一斤的量。 “王重哥,你没事儿吧?”安置好何雨柱,雨水担心的看着王重。 酒意上涌,王重的脸被熏红了,不过这么多年,王重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一斤二锅头而已,不算什么。 “我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自个能回去。” “那你慢点走,小心点。”何雨水一脸担心的提醒道。 王重摆了摆手:“放心,没事儿!” 看着王重步伐稳健,没有摇摇晃晃,何雨水这才没有上前搀扶。 “小王,这是喝高了?”正在院里水槽边上洗碗的秦淮茹见王重从正房出来,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打趣道。 “还欠点!”王重笑着道:“秦姐这是刚吃完?” 秦淮茹道:“这不洗碗呢吗!” 王重道:“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秦淮茹好心提醒道;“慢点走!小心台阶!” “得嘞!” 刚回到家里,好在炉子里的火还没熄,不同于别家为了省钱烧的煤球,王重家用的全是蜂窝煤,炉子也是那种特制的,底下的两坨都成了灰白色,好在最顶上的还剩了些。 用铁钳把底下两坨烧干净的取了出来,径直换上两坨新媒,底下的风口打开,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搪瓷盆里,再重新添满水,王重从里屋书桌上拿了本书,就坐在堂屋里,一边泡脚一边看起了书。 虽说如今王重的练气功夫已经到了七级,早已到了寒暑不侵境界,但睡前热水泡脚已经成了王重的习惯。 冶金、机械这方面王重以前还真没怎么仔细学过,如今到了这方世界,系统又给安排到了轧钢厂,白送了三级的技能,要是不好好利用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如今王重手中的书,就是一本关于冶金方面的。 正看着书呢,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王重问道。 “王重哥,是我!你睡了没?” 是何雨水的声音。 “还没呢,门没拴,进来吧!” 王重话音刚落,开门声就响了起来,何雨水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走了进来。 “王重哥,我熬了点醒酒汤!” “谢谢你了,雨水!”王重笑着从雨水手中接过汤碗。 “小心烫!” “没事儿!” 看着王重英武坚毅的脸庞,何雨水的俏脸爬上了几簇红晕。 “王重哥,你慢慢喝,喝完了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等等!” 王重却叫住了何雨水,“你去里屋书桌上,把我的笔和信纸拿来!” 雨水虽然不知道王重要这东西干嘛,可还是听话的进了里屋,把钢笔和信纸拿了出来。 王重把信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侧着身子,一边泡着脚,一边写了起来。 雨水好奇的凑过去看。 只见信笺纸当头一行,正中间写着‘个人简历’两个大字,字体端正,笔力圆润,刚劲有力,随即何雨水就在简历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片刻,王重就把一张简单的简历给写好了。 然后才看着何雨水道:“我问你答,说的清楚详细点!” 何雨水立马点头。 从出生年月到特长爱好,问的何雨水脸都红了。 好不容易等一张简历写完,何雨水迫不及待的红着脸提出告辞,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再度被王重叫住。 “王重哥,又怎么了?”何雨水红着脸,不敢和王重对视。 王重拿起桌上的空碗递给何雨水道:“你忘了拿碗了!” 何雨水赶忙上前接过碗,立即转身快步往外走,就跟后头有什么在追着她一样,可等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看王重一眼,顺带还帮王重带上了门。 看着何雨水的反应,王重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才多久功夫,这丫头就对自己有好感了? 泡完脚,王重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看着书,不到九点,整个四合院就安静了下来,屋里还亮着灯的只剩下零星几户。 王重家对面的厢房里,看着对面屋里亮着的灯,三大妈不由的感慨道:“这王重还是太年轻了,屋里的大灯开着不说,还开个台灯,每天一开就到半夜,也不嫌费电。” 三大爷阎阜贵却一改常态:“你知道个什么,人家王重这是看书用功呢,大晚上的要是不把灯点亮些,容易坏眼睛。” “看书不能白天看啊,合着那电费不是钱啊!”三大妈道。 “头发长见识短,人家王重可是理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厂里的技术员,当然要多看书,多学习,好充实自己,等转正之后,这级别一升上去,那工资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点电费算什么。” 三大爷平时虽然喜欢穷算计,但到底是个读书人,还是个老师,虽然教的只是小学,但也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上大学真有那么好?”三大妈是个标准的家庭妇女,平时的圈子也就是四合院这么大点地儿,见识不多。 “人家王重,还没过实习期呢,一个月工资就有48块5,而且人家每个月还有补贴,加起来都不止五十了,等赚了正之后,那就奔六十去了!” 三大妈一脸震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他工资这么高?” “你以为呢!”阎阜贵说这话时,心底难免有些酸,他都快五十的人了,可一个月工资也就和王重差不多。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儿我还要上班呢!”说着三大爷就拽着被子躺下了,三大妈见状,又冲着对面瞧了一眼,这才跟着躺下。 东厢房里,眼瞅着快到十点了,王重这才放下书,锁上房门,在床上盘膝而坐,脑中杂念尽去,灵台一片空明,屋里只剩下那几不可闻,极富节奏的呼吸声。 自从孩哥手中学到这门练气功法至今也有几十年了,打坐练气早已成了王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翌日一早,简单吃过早饭,刚出门的王重,不想正好碰上了推着自行车从外头回来的许大茂。 王重率先和许大茂打起招呼:“大茂哥!” 许大茂这人焉坏,还有不少小聪明,关键还是个海王,贪花好色,向来只走肾不走心,光是剧里有名有姓的就有好几个,那些个没名没姓,剧里头没提到的不知有多少了。 尤其是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放映员,又能说会道,三天两头的下乡放电影,又吃又拿不说,保不齐又勾搭了哪里的小寡妇,小姑娘。 不过原身和他倒是没什么恩怨,见到王重,许大茂倒也热情,还主动和王重打招呼:“小王,上班去啊!” 王重笑着道:“对啊,大茂哥这是刚从乡下回来?” 许大茂笑着道:“昨儿放完电影太晚了!今儿一早才赶回来的。” 看着许大茂车头绑着的两大袋子土特产,和车屁股后头的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鸡,王重笑了笑:“大茂哥,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 “都是老乡们太热情,推脱不掉。”许大茂脸上满是自豪,别看王重是大学生,工资高,可这日子过得未必有他滋润。 王重没有和许大茂多纠缠的意思:“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免得迟到了。”说着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许大茂这人,自私自利,道德根本不存在底线,而且还是海王一个,在女人缘上和傻柱截然相反的两个类型。 放到后世,就是让女人们又爱又恨的那种渣男。 不过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些个女人们,被许大茂几句花言巧语骗得团团乱转,给了三瓜两枣的好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非得一条道走到黑不可。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蠢,加上贪慕虚荣,见许大茂条件好,日子过得舒坦,这才上赶成了许大茂网中的鱼。 似许大茂这种小人,虽然没有道德底线,但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王重刚到办公楼底下,就看到了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何雨柱。 “王重兄弟!”见着王重,何雨柱赶忙过来打招呼,手里还抓着个布兜和一个网兜。 满满一网兜的土特产。 “柱哥!”王重笑了迎了上去。 何雨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王重,笑着道:“雨水的事情,就麻烦你的。” “牡丹?”看着布兜里的两条牡丹,王重颇为意外:“柱哥,下血本了呀?” 何雨柱道:“瞧你说的,我可就雨水这么一个妹妹!为了她的将来,不得下点本钱。” 王重提着两条牡丹笑着道:“待会儿我们科长来了我就去找他!有这东西在,我在我们科长面前说话的底气都足一些。” “得,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我就先颠了!”何雨柱看了看四周,双手插着裤兜,和王重招了招手,笑着走了。 到了办公室,王重直接提着东西去了老徐的办公室,顺手还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咋了这是?”老徐还是很好说话的见王重关门,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意外的浅笑。 “还带这么多东西来。” 王重笑着把两条牡丹放到老徐跟前,至于那一网兜的土特产,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说道:“科长,有个事儿找你帮帮忙!” “牡丹!”徐科长从布兜里抽出两条牡丹烟,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王重:“你这是下血本了呀!” 王重道:“为了终身大事儿,那不点下点本钱。” “终身大事儿?”老徐好奇的问道:“看上了哪家姑娘,想让我帮你保媒?” “也差不多!”王重笑着道:“二食堂的大厨何雨柱您知道不?” “知道啊,那小子手艺不错,厂里很多接待的饭局,都是他下厨的。”老徐平时没少被厂领导拉着去吃小灶,自然也就知道了何雨柱这个整个轧钢厂厨艺最精湛的大厨,一手菜炒的那叫一个美味。 “我跟这何师傅住一个院里,何师傅底下有个妹妹,叫何雨水,今年十八岁,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好,刚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最近正找工作呢!他哥这就找到我了,我一想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嘛,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帮她介绍个工作,先赚个人情再说,将来也好展开追求!” “你小子!”老徐听了王重这么一说,顿时指着王重笑着摇头道:“猴精猴精的。” 王重先笑了笑,可随即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可科长您也知道,我来咱们厂也就小半年的功夫,出了您之外,咱们厂里的其他领导他们也不认识我啊,我思来想去,就只能找您了!” “我是您手底下的兵,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您可不能不管!” “呵!”老徐指着王重道:“合着你小子还赖上我了呗!” “嘿嘿嘿!谁叫咱们科长本事大,又照顾我们呢!” 老徐道:“那姑娘想进咱们厂当工人?” “要是只想当工人,人家何师傅自己就能办了,又何必找到我这儿呢!”王重道。 老徐是个明白人:“这个何师傅可不一般,他那厨艺,咱们整个轧钢厂找不出第二个来,连厂长他们平时接待都是找的他,回头他自己去求厂长,不比让你来找我强啊!” 王重道:“科长,这您就不知道了,咱这何师傅啊,手艺好是好,可这脾气也臭,平时嘴上也每个把门的,说话直来直去,在厂里人缘确实不咋的,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厨子,在厂长面前,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再说了,这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咱们厂长哪有您跟钱科长的关系。” “你小子,少奉承我!”老徐瞪了王重一眼,没好气的道。 王重笑脸盈盈的道:“科长,我这终身大事儿,可都握在您手上了。” “你小子,是吃定我了。”老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跟我说说那姑娘的详细情况。” 王重径直从怀里抽出一张对折着的,附带两寸大头照的简历放到老徐桌上:“这是那个何雨水的简历,家庭情况,出身、学历、特长什么的都写的清清楚楚,您瞅瞅!” “滚滚滚!” 老徐接过简历,赶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把王重往外赶,王重脸上鲜笑容更甚:“得,那我先撤了,这事儿就麻烦您了!”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臭小子!”老徐笑着骂了一句,目光看向桌上的那两条牡丹,和两袋糕点,感慨道:“还挺会来事儿。” 把简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半晌之后,电话接通:“喂!老钱啊,我老徐啊······” 眼瞅着晚上快下班了,老徐出现,把王重叫到办公室里。 “人事行政科钱科长那边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不过这事儿要想办成,还得下点本钱才行。” “科长,这您放心,明天晚上,回去我就跟何雨柱说一声,在东来顺设宴,请您和钱科长吃涮羊肉,咱再把这事儿好好唠唠!” “你小子,还没傻到家!”老徐指着王重笑着道。 “那是!”王重道:“该帮的忙咱可以帮,可不该咱们帮的,那就不能帮,这分寸当然得有了。” “得,你有这分寸,多的我就不说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桥我是搭了,线也签了,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自己。” “您放心,人家钱科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着您的面,这事儿一准也没跑。” “滚滚滚,就你嘴甜,有这心思,多花点在工作上!” “您放心,你下达的任务,保管准时准点的完成,不出一点差错。” 下了班,王重径直奔着食堂而去,正好赶上何雨柱提着网兜从食堂里出来。 “柱哥!” “王重兄弟,咋了?”何雨柱一见是王重,顿时便有些激动。 王重把何雨柱拉到一旁,说道:“雨水的事情,今儿个我拜托了我们徐科长,他跟人事行政科的徐科长通了气,不过这事儿你还得下点本钱才行。” “那必须的啊,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这我懂!”何雨柱道。 “徐科长帮着约了人事行政科的钱科长,明儿下班以后,在东来顺,吃涮羊肉,到时候咱们一块过去,你再准备点东西,送一份给钱科长,到了饭桌上,你看我眼色行事就成。” “没问题!”何雨柱脸上满是笑容。 第449章 牵线搭桥 “柱哥,在家不?” “王重兄弟?你咋来了?”何雨柱闻声立马推开门走了出来。 王重笑着道:“不请我进去坐会儿?” “你瞧我这人,快进来快进来!”何雨柱忙把王重迎了进去。 王重也没藏着掖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柱哥儿,我来是想问问你,明儿个伱打算送什么东西给钱科长?” “送烟送酒呗!”何雨柱脱口便道。 “烟酒确实不错!”王重点头道:“可人事行政科是咱们管着咱们厂里的人事调动,柱哥你觉得钱科长缺你这点烟酒吗?” “那你的意思是?”何雨柱并不笨,听王重这么一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烟酒肯定要送,可那些个求钱科长帮忙办事儿的,哪个不是送烟送酒,雨水这事儿可不小,咱们不能只送烟酒,得拿出诚意来!” 何雨柱思量片刻后道:“那要不咱们送钱?” “送钱那性质可就变了,肯定不行!” “那你说送点啥好?”何雨柱问道。 王重道:“柱哥儿,你说钱科长家里最缺什么东西呢?” 何雨柱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粮食?” 王重道:“连许大茂一个放映员平时吃的都是细粮,你说钱科长那么大一个干部,家里会缺吃的吗?” “那倒是!”何雨柱道:“那是什么?” 王重道:“肉啊!” “肉?”何雨柱顿时眼睛就亮了:“对呀,除了鸡鸭鱼之外,其他的肉都是凭票供应,每人每月都有定量,就算是鸽子市上,每个月也没多少肉卖,钱科长家不缺吃穿,不缺钱票,但肯定缺肉吃。” “不光是肉,还得是好肉!”王重道。 何雨柱道:“都这个点儿了,想要弄肉,只能趁着晚上去鸽子市了!” “毕竟肉这东西精贵,除了肉联厂,就只能从乡下弄,可乡下哪有那么多计划外的猪!” “要是买不到肉的话,肉票行不行?” “肉票也行!”王重道:“肉票可是硬通货,别说是科长了,就算是厂长,每个月的肉票都是定量的,肉票肯定是越多越好。” 何雨柱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 夜里,何雨柱乘着夜色,拿上布袋子,骑着王重的自行车,径直奔着城墙根而去。 翌日一早,王重特意等着何雨柱,一起去厂里。 “柱哥,弄到多少肉票?”王重小声问道。 “三十六斤四两!”何雨柱道:“好几个倒爷手上的肉票都被我给买了!” 王重有些惊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加上烟酒,应该差不多吧!” 何雨柱道:“兄弟,这时间太紧了,能弄到这么多我已经尽力了。” 王重顿了一会儿后道:“柱哥,其实我有个同学,家里在肉联厂有点关系,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找点牛羊肉来?” “好啊!”何雨柱道:“你别说,这三十多斤肉票咱们看着多,可在那些科长、厂长眼里还真算不了什么,就他们平时接待,哪顿不是大鱼大肉!” 何雨柱也是个明白人。 王重道:“柱哥,你可得想清楚了,雨水这工作未必能成,这肉票还好说,钱科长要是不收,还能退给你,可那肉就不好处理了!” 何雨柱却一脸自信的笑着道:“兄弟,你忘了哥哥是干什么的吗?” 王重顿时一脸恍然的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得,那我待会儿就给我那同学打个电话问问,要是顺利的话,中午就能有信儿!” “兄弟,你放心,不管雨水这工作成不成,哥哥我都一定好好感谢你!” 中午,吃过饭,王重来到食堂,食堂后厨里,其他人都在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就何雨柱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个大茶缸,悠然又自在。 “柱哥儿!” “兄弟!”何雨柱一看是王重,登时脸上就露出笑容,忙起身走了出去,领着王重到了旁边四下无人处。 “兄弟,怎么样了?” 探头探脑的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何雨柱才有些激动的问道。 王重道:“好消息,我那同学说今儿有一批刚送过来的牛肉,可以匀出来一些,只是这价格……” “牛肉?”何雨柱眼睛瞬间就亮了,牛可是大型生产工具,就算是城里,轻易也吃不着牛肉,牛肉虽然不像猪肉那么肥腴,可不论是口感还是滋味,都不是猪肉能比的。 “这可是好东西啊!”何雨柱自己就是厨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如今这年月能弄到牛肉,这价格贵些也正常!” 王重道:“两块五一斤,还要补上一半的肉票!” 一听这价格,何雨柱脸上顿时露出难色:“关键我没那么多肉票啊!” 王重道:“肉票我那儿还有一些,不过没那么多,要不行,你去找一大爷借一借?” “都这会儿了,还来得及吗?”何雨柱担心的道。 “这有什么打紧的,今儿个咱们先带个两三斤过去,让钱科长瞅瞅,要是钱科长喜欢,咱们明儿个再从我同学那多弄点,给他送家去,不比你直接扛着十几二十斤肉去东来顺来的强?” 何雨柱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便道:“我这就去找一大爷,晚上再去鸽子市溜一圈!我就不信了,有钱还能弄不到东西。” 傍晚,东来顺,何雨柱领着何雨水,王重作陪。 王重再怎么说也是历经好些个副本世界的老油子了,又在知否里头,跟着盛紘这个老丈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应付一个钱科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何雨柱也知道自己嘴巴臭,不会迎逢,索性就只在旁边附和,顺着王重的话茬说。 一顿饭下来,把钱科长和老徐喝的美滋滋的,整顿饭下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临走时,王重还不忘把那两斤牛肉和一团肉票塞到钱科长手里,小声说道:“这是何师傅费劲千辛万苦才弄来的牛肉,钱科长您拿回去尝尝,要是觉得不错,等明儿个何师傅妹子工作这事儿成了,何师傅再送二十斤到您家里去!” “牛肉?二十斤?”钱科长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好几分了,看了看手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还有那团包在棉布里的肉票,打开一看,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 这么一沓肉票,少说有二三十斤,再加上明儿的二十斤牛肉! 嘶! 饶是钱科长,也不禁有些动容。 牛肉和不比猪肉,钱科长一个轧钢厂的科级干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可管的也就是轧钢厂这一亩三分地,出了轧钢厂,他这科长未必能有多大面子。 平时弄点猪肉倒是没什么,可牛羊肉就难了,尤其是牛肉,虽说如今国家正在想办法普及机械耕种,用来代替最原始的牛耕,可现在大环境是这样,牛在农村仍然是不可或缺的生产工具。 除了草原那边时不时有些牛羊肉供应,平时哪里见得着牛肉这东西,二十斤牛肉,这要是到了手上,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给上边的领导,那可都是好东西。 有钱都不一定能搞到的好东西。 似是看出了钱科长的心思,王重笑着解释道:“何师傅是咱们轧钢厂数一数二的大厨子,那手艺钱科长您也知道,平日里咱们厂里接待的饭局,都是何师傅下的厨,要是别的,这何师傅还真不一定能弄来,可要是跟吃有关系的,总有些门路。” 钱科长脸上露出笑容:“小王说的是,何师傅的手艺那肯定是没的说!” “我们行政科那边还少个办事员,何师傅,明儿个你就带你妹妹来厂里,直接来咱们人事科!”钱科长当即就拍着胸脯道。 “谢谢钱科长,谢谢钱科长!”得了钱科长的准话,何雨柱的脸上瞬间就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钱科长得了实惠,老徐挣了脸面,王重得了何雨柱的人情,何雨柱则为妹妹找到了工作,四人各有所获,又酒足饭饱,高高兴兴的出了东来顺。 一边往外走,王重一边说道:“钱科长,听说令郎快二十了,这马上就要该对象,结婚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 “科长,这您就谦虚了吧,令郎少年英才,十八大员之一的售货员,又有您帮衬着,那些好姑娘不上赶着扑过来,您呐,就等着吃儿媳妇敬的茶吧!” 这话直接说到钱科长的心坎上了,可嘴上仍旧谦虚着:“那小子要真这么争气就好了!” 王重继续道:“何师傅不会别的,但这手做菜的本事,除了那些做国宴的大师傅,这满北平也划拉不出几个来,到时候您要是用得上,何师傅一准随叫随到,保管叫您满意。” 旁边的老徐也帮腔道:“老钱,你别说,就何师傅这手艺,咱们整个轧钢厂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说着还顺带给何雨柱使了个眼色,何雨柱也不傻,赶忙表态:“钱科长,只要您一句话,指哪儿我就就打哪儿,绝不含糊!” “何师傅!”钱科长脸上笑容更甚:“那到时候我可不跟你客气!” “钱科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替您办事,不都是应该的吗!”这话自然是王重说的,不过何雨柱也笑着默认了。 老徐也在旁边帮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好不容易把两个科长送走,王重总算松了口气,看着旁边的何雨柱叮嘱道:“柱哥,这事儿没成之前,您可千万记得保密,万一漏了风声,雨水这工作黄了不说,连我也得跟着吃瓜落,咱们可千万别干那些事儿没办成,反而得罪人的事情。” 何雨柱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放心,哥哥虽然混了点,但也知道轻重,这事儿全靠你帮着牵线搭桥才能办成,事情没成之前,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柱哥,我觉着吧,这事儿就算成了,你也别往外说,特别是别提是我给你牵线搭桥的。” “为啥?”何雨柱不记得问道。 “柱哥,你说别人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他们也都过来找我帮忙,大家左邻右舍的,你说我帮还是不帮?” “我刚来咱们厂里才小半年,因着上个月立了点小功,才在我们科长那儿有点情分,,可连我自己都还没转正呢,” “不过一大爷那儿?”何雨柱忽然想起要找一大爷借肉票的事情。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不行的话,一大爷那儿就先别去了,肉票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王重想了想道。 倒不是担心一大爷那儿出什么岔子,就担心半道上又被许大茂听了去,到时候再使点坏,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想成一件事情不容易,可想坏一件事情,那法子可多了去了。 “你有法子?”何雨柱好奇的问道。 “就我那同学,他家里不是在肉联厂有关系吗,认识的人也比咱们多,大不了再多给他点好处,让他帮着想想法子。” “不过弄票的钱可得你自己出!” “这是肯定的!” “走吧,咱们先回去!” 王重骑着自行车,载着何雨柱往四合院而去。 二人在东来顺耽搁了一阵,回来的时候天就开始黑了,等回到四合院,天已经完全黑了。 王重刚进门喝了口水,屁股还没坐热,何雨柱就提着一网兜的土特产赶了过来,一进门就把网兜摆到桌上,从怀里揣出一沓钱来,数出二十张张大团结,递给王重。 “兄弟,你去找你同学,肯定不能空着手去,至于这剩下的,就当是哥哥的心意了!”没等王重拒绝,何雨柱就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忙,又废了这么大的人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点钱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千万别推辞,不然我往后都不敢见你了!” “行,既然柱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钱我就收下了!” “应该的,应该的。”何雨柱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晚上,白炽灯放出淡黄的光芒,驱散了屋内的黑暗,王重看着手里的二十张大团结,桌上何雨柱送的土特产,关灯开门,径直出了四合院。 夜色渐深,此时还不像后世那样夜生活丰富多彩,许多人家为了节省那点电费,若是没有事情的话,都会选择早早就睡下。 街上也是一片空荡荡的,王重循着夜色,走到了城门附近,昏黄的路灯照射的城墙根底下,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王重穿着一件军大衣,戴着帽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那像是个来鸽子市转悠的,倒像是稽查办下来视察的。 逛了半圈,王重驻足在一个小摊跟前,摊主是个穿的严严实实的中年人。 看着摊子上的砚台、镇纸还有笔洗、笔山,王重顿时就来了兴致,蹲下身子,跟摊主讨价还价起来。 “大哥,这几件东西怎么卖?”王重指着自己看上的东西道。 “诚心想要?”摊主打量着王重问道。 王重道:“就砚台是端砚吧,这镇纸,小叶紫檀的,这笔洗,宋代钧窑的,这笔山,看着材质,定是上好的青玉打磨而成!” “哟!行家啊!”摊主的脸色立马变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态度也热络起来。 “给个实诚价吧!”王重道。 摊主道:“成,兄弟是行家,我也不瞒你,这几件加起来,你给这个数!” 摊主伸出两只手指。 王重笑着摇摇头道:“贵了!” “那您说个数!”摊主也不急着赶王重走。 “最多六十!”王重道。 摊主顿时苦着脸道:“我说大兄弟,不带你这么砍价的!” “就六十!”王重道:“都是明白人,那些虚的就不用说了,你要是同意,咱们钱货两清,要是不同意,我扭头就走!” “得得得!六十就六十!”摊主见王重站了起来,赶忙招手叫住王重。 王重才继续蹲下道:“这就对了嘛!” 王重数出十张大团结,递给摊主,随即就把看上的几样东西拾捯进一块儿:“要是再有一张黄花梨的书桌和一只雕花大椅就好咯!“ “等等!” 王重刚刚起身,再度被摊主叫住。 “还有事儿?”王重问道。 摊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站起身凑到王重耳边,小声说道:“兄弟,我也不瞒你,你说的书桌和椅子,我家里都有!” “哦?”王重顿时来了兴致,“真有?” “别说是黄花梨的,就是紫檀的我那儿也有!就是这价钱·····”摊主眼中透出几分贪婪。 “只要东西好,价钱不是问题。” 摊主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利索的收起东西,带着王重一路辗转,走了七八条街,东拐西拐的,钻进一条巷子里,拉着王重进了座院子。 竟还是座独门独户的两进院子。 “您这家可够宽敞的!”在北平能有这么一座独门独户的院子,手里头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摊主家里以前至少阔过。 “原本这院子是三进的,解放前后院被我爹给卖了,如今就剩下前边了。”摊主给王重解释道。 466.第450章 雨水的工作 晨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驱散了屋内的黑暗,门口的炉子正烧着,白色的蒸汽自炉子上的水壶壶口袅袅升腾而起。 木制的大床上,盘膝而坐的王重陡然睁开双眼,璀璨的精光一闪而逝,好似雷雨天中划过苍穹的闪电。 虚室生电!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院里传来的细微响动,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推开门来到院里,王重1摆开架势,慢慢悠悠的打起了太极拳。 乍一看慢慢悠悠平平无奇,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拳式变换之间,有拳风撕裂空气,发出破风声。 “小王,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一手?”旁边同样在活动筋骨的三大爷阎阜贵有些诧异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在大学里跟一个老教授学的,前阵子尽忙着工作的事儿,顾不上练,这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王重哥!你这拳打的可真好看!”旁边响起何雨水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穿着一身碎花棉袄,两条辫子自肩膀两侧垂落,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何雨水,正站在二门处。 “雨水啊,起这么早?”王重笑着跟何雨水打了个招呼。 “王重哥,我哥让我跟你说一声,待会儿去我家吃早饭,别自己做了!” “成!”王重笑着应下:“我收拾一下,待会儿就过去!” “嗯!” “那我就先回去了!”何雨水高高兴兴的走了,把旁边的三大爷阎阜贵看的一愣,目光在何雨水和王重身上来回流转着。 “小王,你和雨水·····你们?”阎阜贵指着二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王重却没回答三大爷的问题,只笑着道:“三大爷,您慢慢练,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三大爷,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跳转着,心里生出无数猜测。 “雨水跟王重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三大爷疑惑的不解的喃喃说道。 晚上,王重骑着自行车不急不忙的走在工厂宽敞的大道上,眼瞅着快到厂门口了,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来。 “王重兄弟!” “柱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食堂的大厨何雨柱。 “兄弟,晚上别做饭了,上我家去,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雨水的工作成了?”看何雨柱现在这模样,王重就猜出了结果。 果不其然,何雨柱嘿嘿笑着道:“成了,人事行政科的实习办事员,手续都已经办完了,明天就能上班。” “恭喜恭喜!”王重拱手道贺。 何雨柱忙道:“都是兄弟你的面子!” “雨水已经先回家准备晚饭了,今儿个咱们哥俩必须得好好喝一顿!” “这事儿先不急!”王重压低了声音,凑到何雨柱身边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那剩下的二十斤牛肉给送过去。” “对对对,这才是最要紧的!”何雨柱连忙点头。 晚上,东厢房里,桌上摆着是何雨柱送来的谢礼,两大网兜的土特产,各种山货、干货、两瓶西凤酒,一条牡丹烟,还有一沓钱,都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拢共有十张,再加上前边买肉剩下的那些,还有这些烟酒特产,加起来都奔着四百块钱去了。 这还没算给钱科长的那些礼物,肉票还有牛肉,要是真细算起来,五百块钱都不止。 不过五百块钱换一个办事员的工作,傻柱也不算亏,如今多少人兜里有钱想换也找不着门路。 翌日,晨曦破晓,昏黄的白炽灯驱散了屋内残余的黑暗,昨夜已经提前包好了的牛肉馅包子,被王重一个个拿上蒸笼。 院里各家各户也都忙活起来,妇女同志们各自忙活着张罗早饭。 王重端着脸盆毛巾牙刷出了门,蹲在自家门口屋檐底下,洗漱起来。 如今天气愈发冷了,家家户户的炉子都搬进了屋里,这年月做饭炒菜基本上都是清汤寡水的,倒也不用担心屋里味儿太冲。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大白包子就出锅了,牛肉都裹在包子里,倒也不用担心肉香味窜满整个院子,把隔壁的小孩子给馋哭咯。 自打练气功夫到了七级之后,王重的饭量也跟着跟着变小了,十几倍于常人的体魄,饭量却只是常人的两三倍,比饭量最大的时候少了一大截。 不过王重还就喜欢吃这一口,就着热水一口气吃了十个拳头大小的牛肉包子,外皮松软,肉馅鲜香,吃的美滋滋的,这才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不想刚出四合院,在巷口却看见了挎着个小包,穿着一件碎花棉袄,扎着两条辫子的何雨水,跟秦淮茹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往轧钢厂的方向走。 “雨水!秦姐!早啊!” 王重追上去后放慢车速,主动跟二人打起招呼来。 “王重哥!你也早!” “小王早啊!” 二人看到王重,也相继打起招呼。 “雨水,柱哥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何雨水笑着道:“我出门的时候他才刚起来,这回儿估计正搁屋里吃早饭呢。” 王重点了点头,打量着和雨水,开玩笑道:“这有了工作就是不一样,春风满面的。” 没等何雨水说什么,旁边的秦淮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着转,笑着道:“小王,你什么时候跟我家雨水这么熟了?” “秦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雨水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怎么,你打算改嫁柱哥?给雨水当嫂子了?” “呸呸呸!” 秦淮茹当即便嫌弃的作势抬手要打王重,王重龙头一扭,车子跟着往旁边一溜就躲开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淮茹没打到王重,嘴上却不饶人。 “雨水,你今儿可是第一天上班,要不要哥载你一程,早点过去,给你们科的领导跟同事们留个好印象?” “好啊!”何雨水脸上笑容更甚,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扭头对着秦淮茹道:“秦姐,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主动侧身坐上了王重的自行车后座。 “抓稳了!” 话音刚落,王重用力一蹬,自行车就蹿了出去,秦淮茹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厂里,嘴巴甜一点,见着男的,年纪大的叫叔,年纪小的喊哥,见着女的,一律喊姐就成了,要是领导,不管正职副职,都把那个副字给去掉,记住咯。” 何雨水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下:“王重哥,谢谢你!” 王重道:“真想谢我就好好工作,别让人挑出毛病来!” 何雨水颇为认真的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工作。” 何雨水去轧钢厂上班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众人,吃个晚饭的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大茂,我怎么听大家说雨水那小妮子进了轧钢厂?” 后院,打娘家刚回来的娄晓娥一进家门就忍不住问起了正在厨房做饭的许大茂。 许大茂有些酸道:“人家不止进了咱们轧钢厂,还是人事行政科的办事员!” “你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娄晓娥把围巾往墙上一挂,看向厨房,疑惑的问道。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办事员吗,你至于吗?”娄晓娥没好气的道。 许大茂却咬着牙的道:“你是没瞧见刚才傻柱那嘚瑟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娄晓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知道说再多也劝不了许大茂,赶忙换了个话题:“饭做好了没?我饿了。” “马上就好了。”许大茂虽然心里不爽,可饭还是要吃的。 雨水工作的事情,几乎成了家家户户饭桌上的话题,如今这年月,就是想进厂当工人都难,更别说是办事员了。 中院东厢房,贾家,饭桌上,一家人吃着棒子面做的窝窝头,棒子面熬的稀粥,就着炒白菜,土豆丝。 贾张氏一手拿着窝窝头,一手拿着筷子,边吃边疑惑的问道:“你说这雨水怎么不声不响的,成了厂里的办事员了?傻柱在厂里还有这关系?” “傻柱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就他那张破嘴,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还能有啥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贾张氏忽然想起这两天傻柱请王重吃酒的事情,当即俯身小声问道:“难不成是前院的王重给他帮的忙?” 回想起这几天傻柱异常的表现,秦淮茹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傻柱干嘛上赶着请他喝酒,一连还请了两天。” 贾张氏不解的问:“王重那小子来轧钢厂不是才几个月吗?能有这层关系?” 秦淮茹道:“这可说不准,人家虽然才来了几个月,可到底是理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厂里的技术员,上个月检查设备的时候立了大功,听说厂里的领导都很看重他!要是他出面帮忙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贾张氏压低了声音道:“你找个机会,问问傻柱,不就知道了吗!” “妈!我问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告诉我啊!”秦淮茹道。 “你想想办法!”贾张氏道:“要是那傻柱真有门路,说不定将来咱们棒梗长大以后,还能找他帮帮忙!” 秦淮茹看了看旁边正扒拉着棒子面粥的儿子棒梗,瞬间就动摇了:“改天我找机会问问吧!” 隔壁西厢房里,一大爷易中海家里,老两口同样也聊着这个话题。 “真是王重那小子给办成的?”一大妈一脸不敢置信的问。 易中海道:“除了王重还有谁,就柱子那脾气,那张臭嘴,在咱们院里都没几个交情好的,更别提厂里了,要不是他手艺好,早被人穿小鞋了。” “那你怎么肯定是前院王重嗯?”一大妈问道。 易中海道:“这两天你没瞧见柱子见天的请他喝酒啊,他俩原先又没啥交情,要不是为了雨水工作的事儿,柱子为啥无缘无故的请他喝酒。”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大妈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过王重能有这本事?” 其实易中海也有些不敢相信,王重也就是个技术员,而且还没转正呢,在厂里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同样的话题,在二大爷刘海忠和三大爷阎阜贵家里同时被谈论着。 虽说看法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众人却不谋而合,那就是跟王重打好关系,至少别得罪了人家。 天气愈发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储存过冬用的白菜跟萝卜,王重家里就他一人,平时还要上班,就只能趁着星期天去街上排队购买冬储用的大白菜。 东北也有冬储的习俗,而且时间比北平还早一些,于王重而言,早已习惯了。 难得休息,时间充裕,王重也不急着吃,想着好久没吃炸酱面了,索性就从大缸里舀出一茶缸面粉,从空间里取出一小块五花肉,从傻猪送来的那些特产里翻出干木耳、干黄花。 五花肉切成细丁,慢慢煸炒出油,这肉香味也跟着被激发到了极致。 “谁家这么奢侈,大清早的就炒肉?” 三大爷阎阜贵闻着味儿从屋里钻了出来,三大妈冲着对面东厢房使了个眼色,阎阜贵有些惊讶的道:“对面屋王重?” “除了他还能是谁!”三大妈这话说的酸,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阎阜贵摇了摇头,一脸感慨的道:“到底是年轻人,不会过日子!” “可不是!”三大妈附和道。 “妈,咱们早上吃什么啊?”阎解成一脸激动的寻摸过来,可等他看到灶台上的饭菜时,脸色跟着就变了。 “妈,不是咱家炒肉啊?” “还炒肉?”三大妈白了他一眼:“哪来的肉?从你妈我身上割下来?” “瞧您说的!”阎解成忙道:“我这不就问问嘛!” 说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哪个王八蛋这么没公德心,大清早的弄肉吃!” “还能是谁,对面屋王重呗!”三大妈心里也颇有怨念。 ······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下肚,再喝上一碗煮面的热汤水,那叫一个舒爽通透,心满意足。 院子里,王重一边洗着碗,对面屋的三大妈,也在水龙头边上洗着碗:“三大妈,洗碗呢!三大爷在不?” “屋里呢!”三大妈道:“找你三大爷有事儿?” 王重道:“这不是难得休息吗,我想着邀三大爷一块儿去钓钓鱼!” 王重话音刚落,对面屋的布帘子就被掀了起来,阎阜贵从屋里钻了出来,笑着道:“你也会钓鱼?” “您别看我年纪不大,可我这钓龄至少十年起!”王重开玩笑道。 “那正好,今儿个咱爷俩好好较量较量!”阎阜贵顿时来了兴致。 王重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洗完碗收拾收拾,咱就出发?” “你赶紧的,去晚了怕是没位置。” 如今时间还早,刚吃过早饭,才七点多的样子。 “成!” 王重把碗洗了,简单的拾捯拾捯,拎着鱼竿,推着自行车,就和三大爷一块儿出了城,河边已经有不少钓鱼佬在忙活了,有些来的早的,桶里都上了不少鱼了。 早上正是鱼儿开口的时候,两人各自找了位置,套线挂饵,各自钓了起来。 王重对钓鱼没瘾,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用的,但多年下来,这技术可不差,系统面板上显示的登基的已经到四级了。 开钓之前,王重还特意洒了一把用酒泡过的碎苞米用来打窝,杆子甩下去没多久,用泡沫做的浮漂嗖一下子就被拉了下去。 王重一把抄起鱼竿,三米多长的鱼竿瞬间就被拉成了满弓。 鱼不算大,王重溜了半分钟就把鱼给拉上岸来,是一只三四两左右的鲫鱼,在野生鲫鱼里头,这个头不算太小,毕竟鲫鱼的生长速度是出了名的慢。 再度挂饵甩杆,不到一个小时,王重的桶里就多出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来,大多都是鲫鱼,最大的一条,能有七八两。 眼瞅着王重一条条的往上拉,旁边的人不免眼热,几个自来熟的已经过来搭话,想着从王重嘴里打探出什么秘方来了。 王重也没藏着掖着,当着众人的面又洒了两把窝料。 两个小时后,浮漂再度被瞬间全黑,王重猛然拉起鱼竿,弓身瞬间就弯成了满月。 大鱼来了! 王重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拽着鱼竿,和水里的大鱼较起了劲儿,另一只手却弯腰悄然摸起几颗石子,暗运真气,以暗器投掷的手法扔了出去。 几分钟后,一条大鱼自水面露出头来。 是草鱼。 王重眼疾手快,一抄网下去,网兜都只装下半截身子的大草鱼被拉上了岸。 好家伙,少说也有七八斤,就这一条就赶上前边两小时的收获了。 这鱼一拉上来,立马就迎来了周遭钓友们的围观,河里不是没有大鱼,可被钓上来的却屈指可数。 “好大的草鱼!” “少说得有七八斤!” “估计不止!” 周遭围观的钓友们议论纷纷,三大爷阎阜贵的眼睛都看直了。 眼瞅着王重开始收杆,阎阜贵赶忙跑过来问:“小王你这是打算回了?” “钓这么些也差不多了,不能太贪心不是!”王重笑着道。 阎阜贵眼珠子一转,挤出笑容道:“小王啊,三大爷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王重如何看不出阎阜贵的打算,都对门住着的,他也懒得计较:“三大爷,反正我都要回了,你要过来就赶紧把家伙什儿都搬过来!” “得!”阎阜贵立马就笑开了花:“三大爷承你的情!” 小老头屁颠屁颠的跑回去把自己的家伙什一股脑都给搬了过来。 王重打眼一瞅,那桶里的收获也不少,瞧着也有一两斤的样子,不过个头都不算大,都是些小鲫鱼、白条之类的小鱼。 旁边的钓友见三大爷接了王重的钓位,一个个都有些眼热,但又无可奈何,二人明显就认识。 467.第451章 许大茂的示好 把余下的鱼获送到厂里的食堂,换了十几块钱的现金,只把那条鲢鱼带回了家。 “小王这是去钓鱼了?” “跟着我们院三大爷去试了试!” 鲢鱼放在桶里,上头还塞着一团干草盖着,绑在后座上,倒也没怎么惹眼。 原身在四合院里住了也有小半年了,左邻右舍住的多是轧钢厂的职工,原身在厂里大大小小也算个名人,尤其是在前两次的职工大会上,接连受了两次当众表彰,王重或许认不全周边的邻居,但邻居们大多都知道这个新进厂的大学生。 一路回来,就有不少人主动跟王重打招呼。 到了95号院门口下了车,推着车子刚进门,正好看见三大妈在院里洗衣裳,瞅着王重进来,三大妈赶忙问道:“小王,怎么就回来了?我家老阎呢?” 王重笑着道:“我先回了,三大爷还没尽兴呢!” 把车停在屋檐下,解下绑在后桌上的水桶,只听三大妈道:“这么早回来,钓了多少?” “运气好,弄到一条白鲢!”说话间,王重把干草取了出来,走到龙头边上把水给换了,三大妈好奇的凑过来,看到桶里那七八斤重的白鲢,顿时脸上就露出诧异之色。 “小王好本事儿啊,这鱼得有七八斤吧!”三大妈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阎阜贵每周一有空都会去城外钓鱼,虽然也常有收获,但这么大的鱼还真没钓上来过。 三大妈眼中的羡慕已经快要溢出来了,那眼睛就跟长在那白鲢身上一样。 “我就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了!” 不过一小会儿,王重钓了条大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四合院,妇人小孩们纷纷好奇的找了过来,就为了瞅一眼大鱼的模样。 王重却早已经把鱼拎进屋里,准备收拾了。 将鱼头连带着小半截鱼身斩了下来,把内脏清理出来,王重抱着切好的鱼出门来到水池边上清洗,几个半大孩子就凑了过来。 “王叔叔,你这鱼好大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中院贾家唯一的男孩棒梗,旁边是她妹妹小当,一身灰色的旧棉袄,还打着补丁,扎着两条辫子,至于最小的槐花,今年才两岁,还没到出门疯玩的时候。 “还好,在鲢鱼算小的了!”王重笑着道。 “这么大的鱼肯定很好吃吧!”兄妹俩的眼睛都快长到王重手里的鲢鱼上了。 “这鱼可不好做!”王重道:“鲢鱼腥味重,要的调料可多了,还费油,小刺还多,一不小心,就容易卡着喉咙!你知道遇刺卡着喉咙是什么感觉吗?” 兄妹俩尽皆摇头。 王重道:“就跟针扎一样,而且喉咙脆弱,可比扎着身上其他地方疼多了,一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 “啊?” 棒梗倒是还好,可小当这丫头却被吓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中露出几分惧意。 “你少骗人,我家又不是没吃过鱼!”棒梗却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王重哈哈一笑,没理会棒梗,端着盆就回了屋,只是那些鱼的内脏,却被他‘不小心’留在了水池边上。 用盐和葱姜料酒把鱼头腌制一番,余下的鱼身抹上食盐,用干草搓成麻绳,挂在屋檐底下等待风干。 待王重再回到水池边上的时候,那一碗内脏仍旧还在原处。 想着网上不少对棒梗的戏称,王重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盗圣’是瞧不上这点内脏还是怎么。 将鱼杂简单的处理一番,去掉腥臭的部位,余下的同样用盐和葱姜腌制。 趁着鱼头腌制的功夫,王重开始收拾起屋子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知否》副本里呆的太久了,纵使已经被系统生成了记忆光球,却还是有些怀念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在日子。 不过如今也只能是想想了,除非是找到一个特别贤惠的媳妇。 眼瞅着屋里简单的家具,王重开始琢磨着怎么归置屋里了,当一个人习惯了干净之后,骤然来到脏乱的环境,还真不一定能够适应。 虽然王重的适应能力很强,但能住的干净些,谁愿意住在那些脏乱差的地方。 好在房子不大,只是个三开间的厢房,拢共加起来也就六七十平,忙活了十几分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穿越过来之后,王重可没少收拾屋子,只是平时时间不多,收拾的不够彻底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王重住的虽是前院的东厢房,但到底曾经住过王公贵族,房子的质量和布局还是不错的,地面都铺着青砖,王重也没有改的意思,只是厕所和浴室,还是得收拾出来。 不是王重矫情,就公共厕所那条件,还真不咋的,而且要是赶上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 不过各家各户都备的有夜壶,在夜壶里解决也不是不行。 虽然王重在《知否》副本里也没少用夜壶,但如今都到了现代社会,自然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还有上回从那个疑似遗老遗少手里弄回来的木料,如今都在床底下堆着,这回趁着收拾屋子,正好一道给用了。 王重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方才收拾屋子的时候,整个屋子的布局就已经呈现在脑海中了,既有了决定,脑中也顺势就开始了构思。 把南边的开间隔半个出来,里头做厕所和浴室,外头还是厨房,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把厨房给隔起来。 顷刻之间,王重的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屋子改装完成之后的样子。 收拾完屋子,王重开始准备晚饭,白面早上出门前就发上了,揉成馒头,放到炉子上蒸着。 王重家里用的那种北方很普及的铸铁用的炉子,烧的是蜂窝煤,一根白铁的管子伸到屋外,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四合院里基本上家家户户用的都差不多。 倒是没见有人烧炕,许是因为在城里的缘故。 待锅上的白面馒头蒸好之后,王重才开始做剁椒鱼头,白鲢俗称胖头鱼,肉虽然多,但细刺也多,膻味颇重,不过鱼头的味道倒是不错。 从空间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坛子剁椒,放到墙角,舀出一碗,炒制过后均匀的铺在鱼头上,点缀上葱姜,然后再上锅蒸制。 趁着蒸鱼的空档,王重又做了半斤左右的手擀面。 待蒸好出锅,再烧上一勺热油,浇在上头,香味立马就出来了。 把装着鱼头的砂锅放在炉子上,王重正要开吃,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啊?” “王重兄弟,是我!”外头响起许大茂那贱兮兮的声音。 王重起身开门,只见许大茂一手拎着个两个绑着的油纸包,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两瓶二锅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哟,兄弟都吃上了?”如今屋里满是剁椒鱼头的香味,许大茂瞬间就被勾的食欲大动。 “刚刚做好,正打算动筷呢,大茂哥吃了没,没吃一块儿吃点?” 这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许大茂又没惹着自己,王重自然也不会不给他好脸色。 “那感情好!”许大茂笑脸盈盈的钻进屋里,提着提手里的东西:“我酒菜都准备好了,正打算找伱喝几杯呢!” “相请不如偶遇!”王重笑着道:“这鱼是我今儿从城外河里钓上来的,大茂哥,你可是有口福了!” “兄弟,你这手艺是这个!”闻着扑鼻的香味,许大茂只觉得食欲大动,笑着冲王重竖起大拇指。 王重道:“我老娘以前是大户人家里头给人做饭的厨娘,我这人也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吃点好东西,打小就跟着老娘学了做菜,十几年的功夫呢!” 说话间,王重已经帮许大茂取了一副碗筷。 “不过今儿这鱼可能有点辣,就是不知道大茂哥吃不吃得惯。” 早就食欲大动的许大茂看着砂锅里鱼头上铺着的那层红艳艳的辣椒,不由得有些犯难。 好在他自己也做足了准备,一包卤好的猪头肉,一包油炸的花生米,可都不是便宜货。 “大茂哥先试试这鱼头?”王重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许大茂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拨开红艳艳的剁椒,夹起一块儿鱼肉,又看了一眼王重,才放进嘴里。 鱼肉才刚入口,许大茂的神情立马就变了,双目圆瞪,露出一脸惊愕。 “如何?”王重笑着问道。 许大茂当即竖起大拇指:“绝了!” “来!”王重端起酒杯:“先喝一杯!” 许大茂也赶忙端起酒杯,和王重碰了一杯。 “兄弟,尝尝这个,这可是下酒的好东西!”许大茂把两个油纸包打开,露出里头色泽红艳的猪头肉和外皮裹着盐粒的花生米。 三杯二锅头入腹,许大茂一边吃着白面馒头,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剁椒鱼头,好奇的看着王重:“兄弟,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 “人生得意须尽欢吗!”王重笑着道。 “不愧是读书人!”许大茂再度竖起大拇指:“兄弟,你还别说,就你这手艺,傻柱那混蛋是拍马也赶不上你,亏他天天在外头吹自己厨艺了得,还是什么谭家菜的传人,把他给嘚瑟的······” “大茂哥过奖了!” 王重道:“对了,大茂哥怎么突然想着找我喝酒来了?” 眼瞅着王重终于问到了这个话题,许大茂松了口气,也不再骂何雨柱了,忙进入正题道:“兄弟,哥哥也不瞒你,前阵子傻柱又是请你喝酒又是献殷勤,给你送东西,是因为雨水工作的事情吧?” 王重点头道:“确实是因为雨水工作的事情,我们科长不是跟人事行政科的钱科长关系好吗,柱哥就托我给他牵个线、搭个桥,介绍我们科长给他认识,说是找我们科长帮忙,想走走钱科长的门路,给雨水安排个工作。 还真别说,柱哥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知道怎么就说服了钱科长,还真把雨水的工作给安排上了。” “原来是这样!”许大茂恍然大悟,对于王重的话倒也没怀疑,王重才来厂里半年,虽说立了点功,但到底来的时间不长,应该还没有直接就给雨水安排工作的能力。 “傻柱这王八蛋还有这本事?”许大茂嘴里骂骂咧咧的道。 “大茂哥,你跟柱哥这是?”王重好奇的问道。 许大茂道;“兄弟,你可别被傻柱那王八蛋给骗了,那家伙阴呢,又喜欢打人······” 何雨柱‘四合院战神’的外号王重自然听过,许大茂几近声泪俱下的向王重倾诉着这么多年来被何雨柱欺压的悲惨经历,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想不到何雨柱竟然是这种人,茂哥,你也别太伤心了!”王重一边安慰着许大茂,一边拉着许大茂继续喝酒。 一开始许大茂还只是装装样子,可说着说着,这么多年来被何雨柱欺压的愤慨和不甘全都涌了出来,越说越是激动,酒也是一杯一杯的喝着,没多久,两瓶二锅头就被两人给喝完了。 两瓶二锅头喝完,许大茂就差点没趴到炉子底下去。 看着已经断片了的许大茂,王重果断的一把将其扛了起来,快步出门往后院而去,不然待会儿要是吐家里了王重可懒得收拾。 “哟!许大茂这是咋了?”路过中院的时候,秦淮茹正在水池边上帮槐花洗裤子呢,瞧着像是刚刚尿湿的。 “断片了!” “秦姐,先不和你说了,我先把大茂哥送回去!” “赶紧去吧!” 打了招呼,王重径直奔着后院而去,敲响许大茂的家门。 “谁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嫂子,我是王重,大茂哥喝醉了,我给他送回来!” 屋内瞬间就传出脚步声来,片刻后,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被拉开,布帘子也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五官端正,留着一头短发,身上透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妇人。 帘子刚被掀开,娄晓娥就皱起眉头,身上往后缩了缩,伸手鼻前轻轻扇动着:“怎么喝这么多酒?” 似是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还没等王重说什么,娄晓娥赶忙放下手,热情的道:“小王快进来!” 王重也没客气,扛着许大茂就往里走。 娄晓娥一路引着王重来到里屋,帮着王重把许大茂放到床上,娄晓娥一脸歉意的道:“麻烦你了小王!” “嫂子,都是邻居,说这些就见外了!”王重笑着道:“再说了,大茂哥是在我家喝醉的,我必须得把人给你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不是!” 娄小娥忙到桌旁倒了杯水,端给王重:“喝口水吧!” “谢谢嫂子!”王重也没拒绝,刚喝了一瓶二锅头,将近一斤,这嘴里确实干的厉害,接过娄小娥递过来的水,仰头咕噜噜几下就给喝干净了。 “嫂子,那我就先撤了,大茂哥就辛苦你了!” 和娄晓娥道了别,王重就离开了许家。 刚走到中院,王重就被何雨柱给叫住了。 “柱哥,有事儿?”王重看着依着门框站着的何雨柱问道。 何雨柱凑上来道:“兄弟,你怎么跟许大茂那家伙凑一块儿了?” 王重道:“大茂哥找我喝酒呢!这不是他喝醉了,我把他给送回去!” “我说呢,这么大的酒气!” “不过兄弟,哥们跟你说句实话,哥们打小就跟这许大茂一块儿长大,他可不是什么好鸟,你可小心着点,千万别被他给利用了!” 何雨柱一脸慎重的提醒的,言语间对许大茂的嫌弃毫不掩饰。 王重笑着道:“柱哥,多谢提醒,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看我像是那种被人三言两语就忽悠了的人吗?” 何雨柱听到这话,看着王重脸上挂着的笑容,那极老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行,你心里有数儿就成!” 王重看了看四周,凑到何雨柱跟前小声说道:“柱哥,咱们那事儿你可千万帮我保密。” “你就放心吧,哥们这嘴严着呢!”何雨柱就差拍着胸脯给王重保证了。 “柱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点走!别磕着!”何雨柱好心提醒道。 “放心吧,磕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波澜不惊,王重一边慢慢自己拾捯着屋子,一边准备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主线任务:体验不一样的四合院】 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王重就查看了主线任务,任务说的很笼统,但笼统也意味着没有限制,不用给人当保姆。 王重也制定了自己在这个副本世界的大致方向,首先专业肯定是冶金,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至于四合院,顺其自然即可,反正自己就住在四合院里,适当的掺和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主要的精力肯定要放在工作上。 至于女人,同样也是顺其自然,王重可没有去接盘寡妇的想法,尤其是还带着好几个拖油瓶的寡妇。 至于先前帮何雨水找工作的事情,单纯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顺带着从傻柱哪里捞到第一桶金,好让自己改善生活变得顺理成章。 468.第452章 初步改建 转眼就进了腊月,厂里也越来越忙,年前各个车间都赶着完成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工人都铆足了劲儿要比上一比。 王重拿着一套方案,找到了科长老徐。 “你小子可以啊!”能在红星轧钢厂当技术科的科长,老徐可不是什么靠关系,走后门的银枪蜡头,而是有真本事的,可也正是因为自身有着真本事,老徐才会这么震惊。 王重道:“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还得麻烦科长帮忙斧正一二。” “你这想法很不错,回头我就跟杨厂长提一提,咱们先找个车间搞个试点出来,要是成功推行的话,再普及下去。” “科长深谋远虑!”王重竖起大拇指:“考虑的很周到。” 老徐道:“行了,你小子少拍马屁,在咱们技术科是靠本事说话,不是靠嘴皮子!” 王重嘿嘿一笑:“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儿您随时招呼!” 老徐不耐烦的摆手让王重赶紧滚蛋,目光始终在手中的方案上。 王重给出的不是什么技术性的变革,只是车间布局和机器维护保养上的一些建议,虽然都不大,却成体系,老徐是个资深的技术员,看到这套方案的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这套方案的优势所在。 只是方案里设计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一下子变化太大的话,工人们未必能够适应,还是得给工人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赶走了王重,研究了一会儿方案,老徐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电话,没多久,老徐就火急火燎的从办公室里出来。 “王重!”老徐刚一出门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王重虽然已经提前转正了,但到底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员,自然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到!”王重立马从工位上站了起来。 “跟我走一趟!” “是!”王重赶紧跟上老徐。 刚出办公室,王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科长,这么着急干啥去?” “还能干啥,当然是去见杨厂长了!”老徐道。 老徐口中的杨厂长是轧钢厂的正厂长,主要负责的就是厂里的生产工作。 轧钢厂的主要工作就是将钢锭或钢坯轧制成各种钢材,轧钢厂并不炼钢,只是对钢材进行进一步的深加工。 从轧钢厂运出去的钢材,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原剧里二大爷刘海中跟着许大茂倒卖钢材,走的就是轧钢厂旗下分厂的厂长,也是二大爷曾经带过的徒弟的路子。 他们倒卖的就是轧钢厂出产的成品钢材。 跟着老徐一路来到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全名叫杨建国,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当兵出身,带着颇为浓厚的军人作风,行事很是干练。 “老徐,你电话里说的方案呢?”杨厂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徐立即将手中的方案递了过去:“这方案我看过了,要是真能在咱们厂实施的话,对于增强生产安全,提高生产效率肯定有效果。” 杨厂长主抓生产也有好些年了,自然知道生产安全和生产效率的重要性:“真的能行?” 老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扭头看向王重,冲着王重使了个眼色。 王重立即道:“厂长,我来咱们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各个车间都做了调查,咱们厂工人的技术那肯定是没的说,都是个顶个的好,尤其是那些个高级工们,个顶个的厉害。” “更新和引进机器的成本都太高,但只要咱们把自己的优势都利用起来,通过合理的计划和人员配置,再加上科学的布局······” 杨厂长听得不住点头,只是杨厂长虽然主管生产,但厂里的事情却不能一言而决:“这样吧,明天咱们开个小会,把这事儿放到会上商量商量!” 不用花钱买机器,又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大量引进高新技术人才,只要进行一些寻常的改变,杨厂长又怎么会不愿意尝试,只是他虽然是厂长,主管着生产,但厂里到底不是他的一言堂,厂里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一言而决。 距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经厂里研究决定,决定等过完年以后,先在一车间进行试点,如果效果显著的话,再推行到各个车间去。 转眼就到了年关,这是王重在《四合院》的副本世界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年关之前,王重总算是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只等动工,就可以开始改造厕所、浴室和厨房了。 从那个满清遗老遗少手里弄来的木料,在年前的这段时间里,也被王重打成了一个书架,一张实木的大书桌,原先的那张小书桌被搬到了客厅里当做储物的桌案,暖水瓶什么的都摆在上面。 王重本来还想再打两张太师椅和一张高几的,可惜家里地方不够大,要是真摆那么多家具,空间就小了。 “小王,这大过年的,你弄这么多砖头水泥回来干什么?” 自打上回一块儿去钓过鱼之后,三大爷自认为跟王重也愈发熟悉起来,眼瞅着王重招呼着几个搬运工把转头水泥往院里搬,正在院里伺候他那几盆花花草草的三大爷就好奇的凑了过来。 王重笑着道:“我当时住进来的时候不是太匆忙了吗,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想着趁着过年这几天把屋里拾到拾到,稍微翻新翻新!” 三大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那屋确实该翻翻了!” 原先住的那家人在院里住了好些年,王重刚搬过来,翻新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正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把屋子翻新一下,也好找对象!”三大爷打趣着王重道。 王重陪着笑脸:“三大爷,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这对象哪是那么好找的。” “你可是大学生,又是干部,工资高,待遇好,怎么不好找!”三大爷背着手一脸笑意。 “那就承您吉言!”王重拱手道:“我这还忙着,就不陪您唠嗑了!” “忙你的去。” 都一个院里住着的,王重搞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院里的其他人,这不,何雨柱跟何雨水兄妹俩听到动静,自己就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 “王重哥,你弄这么多砖头水泥过来,打算怎么弄啊?”何雨水脆生生的问道。 何雨柱提了提码在院里的砖头,抬起一只脚踩在砖头上,说道:“弄这么多砖头过来,不会是打算把屋子隔开吧?” 王重笑着道:“确实是打算隔开,不过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还得柱哥你帮帮忙。” “兄弟你放心,我这百多斤肉,任你差遣。”何雨柱拍着胸脯道。 “王重哥,我也可以帮忙的。”旁边的何雨水毛遂自荐道。 “那我就不跟你们兄妹俩客气了。”王重笑着道。 当天,在何雨柱兄妹俩的帮忙下,王重正式开始改造屋子。 先预埋下水管道,再将院里的水引进屋里,好在王重自己就是轧钢厂的,不管是进水管还是出水管都不是问题,何雨柱帮着挖坑调灰,雨水帮着收拾屋子,准备饭菜,负责后勤。 只三天下来,厕所和浴室就被隔了出来,三米六的长度,两米四的宽,里头是厕所和浴室,外边是洗漱台,以后早晚洗漱就不用去外头了。 便盆是用水泥砂浆砌出来的,水箱也装好了,是王重自己设计的便捷式水箱,洗漱台则是用红砖砌的,浴室里暂时只一个水龙头,没有接淋浴头,主要是没有热水,接了也用不上,暂时还得靠烧水。 北平的冬天冷,本来是不适合干跟泥水有关的活的,因为水分不容易蒸发,一旦结了冰,容易破坏砼结构,不过好在屋里一天到晚都烧着炉子,温度一直保持着,就是晚上,蜂窝煤还在持续不断的为屋内供暖。 不过因为没有化粪池,所以厕所里目前只能小便,想要大便的话,还得借助工具。 只等开春以后,再把化粪池给补上,到时候就能正常使用了。 至于浴室外头的厨房,同样也是三米六长,两米四宽,靠墙是一张方形的长案,靠着大门的位置是炉子,白铁管伸到屋外,白铁管旁边扎实一个钉在墙上的储物柜,油盐调料什么的都放在里头。 第四天,何雨柱兄妹二人帮着王重一道把屋子清扫出来,把残余的垃圾送出屋外。 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和浴室,兄妹二人的眼睛都亮了,何雨柱还好一些,毕竟是个糙老爷们,日子过的粗糙。 可雨水不一样,哪个姑娘不想日子过得精致一些。 厨房还好,毕竟只是冬天临时用用,到了春夏秋三季,做饭还是在外头。 可王重设计的厕所跟浴室,着实叫这姑娘看着羡慕不已。 “王重哥,我能试试吗?” “随时欢迎”王重话音刚落,何雨水的俏脸跟着就红了,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拉开门进了厕所,给王重的新厕所开了个光。 虽然混凝土还需要洒水保养几天,但目前已经不影响正常的使用了。 不一会儿,厕所里就响起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哥,咱们也建一个一样的呗?”刚从厕所里出来的何雨水就一脸激动的对何雨柱道。 何雨柱脸上立即露出难色。 还是王重开口解释道:“我家在前院,离外头近,管子接起来容易,可你家在中院,前后左右都隔着好几户人家,好几座房子,光是排水管就不好处理。” “王重说得对!”何雨柱立马点头附和。 何雨水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难免有些失落。 其实又何止是排水管处理起来麻烦,关键弄这么一座浴室加厕所可要费不少钱,为了雨水的工作,何雨柱才刚刚大出血了,这么多年攒的钱花的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况且雨水如今都十九了,再过两年就该出嫁了,就算是真的弄了个跟王重一样的浴室加厕所,也用不了多久,又何必费这功夫。 王重笑着转移话题道:“柱哥,雨水,待会儿晚上就别回去了,在我家吃饭,让我也感谢感谢这些年你们的帮忙!” “正好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何雨柱笑着道。 何雨水见何雨柱想不都想直接就答应了,忍不住挖了何雨柱一眼,目光有些躲闪的道:“王重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公功夫呢。” 何雨水没再拒绝。 既然要请兄妹俩吃饭,自然不能吃的太简单,原材料王重早就准备好了,白菜萝卜家里有,葱姜大蒜也不缺,肉也早就买了。 “今儿个我给你们露一手!” “王重哥,我来帮你!”何雨水说着就撸起袖子过来帮忙,王重也没拒绝。 王重拿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好三层五花肉,烧皮洗净过后,把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 何雨水帮着切配料。 何雨柱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重忙活。 五花肉先焯水,再炒后煮,王重娴熟的手法和对火候的掌控,看得旁边的何雨柱眼中不住放出异彩。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何雨柱就是个厨艺极好的厨师,距离国宴级别或许还有有些差距,但在这北平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作为红星轧钢厂厨艺最好的大师傅,不知道给厂里的领导们做过多少小灶,又是谭家菜的传人,还专门拜师学习过京式川菜,何雨柱不光厨艺好,眼力也极好。 只从切菜、翻锅、把控火候这些细枝末节之中,就看出了王重手艺的不凡。 一个五花肉,一道溜白菜,还有一盘早就炸好了的花生米。 扑鼻的肉香自门窗的间隙渗到屋外,传到院里。 说香飘十里有些夸张,可传遍整个四合院却不是难事。 尤其是这个缺吃少穿的年月,家家户户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几次荤腥,平日里炒菜放油都舍不得,对肉香自然愈发敏锐。 西厢房里,三大爷一家也刚刚坐上饭桌,一道稍微带点油星的炒白菜,一道萝卜丝,就着二合面做成的馒头,闻着越来越浓的肉香,三大爷一家子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别说是阎解放和阎解旷阎解娣三个小的了,就是阎解成这个大人也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这还没过年呢,谁家这么奢侈?” 如今还只是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两天,虽然各家各户都已经采办了年货,买了肉备着,可没等过年,谁家舍得这回儿就把肉给吃了? 就算是一大爷二大爷这两个八级钳工和七级锻工,这两个全院工资最高,家底最殷实的,这回儿也把肉留着除夕和正月里吃呢。 “还能是谁,对门王重呗!”阎解成没好气的道。 最近老阎两口子正忙活着给阎解成相亲呢,可瞧了三四个姑娘,阎解成都没看上,不是嫌人家没文化,就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直把阎解成满腔的热情浇灭了大半。 加上老娘又总在耳旁叨叨个不停,老爹说教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阎解成心里真郁闷着呢。 “妈,我也要吃肉!”年纪最小的阎解娣仰着头脆生生的道,只觉得碗里的粥和手里的窝窝头都不香了。 “赶紧吃你的!”三大妈没好气的道:“等后天年三十,妈给你包饺子吃!白菜猪肉馅的!” “我要吃饺子!”小丫头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旁边的阎解放和阎解旷兄弟两可没这么好骗,自家爸妈什么德行他们心里门清着呢,就算是真的包白菜猪肉馅的饺子,那肉肯定也多不了。 三大爷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这小年轻还真是不会过日子,这还没娶媳妇没成家呢,就这么挥霍,等将来成了家,有的他苦头吃。” “爸,不是说隔壁王重是干部吗?”阎解成疑惑的问道:“一个月工资有五六十块钱呢,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补贴?” 阎阜贵却道:“工资再高,福利再好,也禁不住他这么挥霍,老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老大,你可不能学王重。” “还有你们几个!”阎阜贵趁机教起了儿女。 ······· 中院,东厢房内,贾家同样正在吃饭,仅仅只有一屋之隔的前院东厢房,细说起来离他们还近一些,红烧肉的香味都能传到三大爷家里,自然也能传到他们家。 只七八岁模样的棒梗跟着脖子对着秦淮茹道:“妈,我想吃肉!” 秦淮茹犹豫了一下,揉着棒梗的脑微微一笑说道:“等明天,明天妈给你做肉吃!” 眼中的宠溺不言而喻。 旁边的小当也咽着口水,一脸期待的看着秦淮茹:“妈,我也想吃肉!” 槐花年岁还小,话说的都还不利索,对肉自然也不像两个哥哥姐姐那么执着。 倒是旁边的贾张氏,心疼自己大孙子,说道:“咱家也有一阵子没吃肉了,明天早上割二两肉下来,包包子吃!” “奶奶最好了!”棒梗顿时就欢呼雀跃起来。 秦淮茹也心疼自己孩子,知道他们真是长身体的时候,点头便应下了。 王重自然不知道,自己款待何雨柱兄妹二人的行为,竟在院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469.第453章 过年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鹅毛般的大雪簌簌的飘飞着,整座北平城都罩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厨房里炉子烧的正旺。 屋里摆着两个木码子,上头横着一根下圆上方的垫木,王重拿着刨子,正鼓捣着几根榆木。 倒不是王重又想做什么大家具,只是现在内室跟客厅之间只一堵一米出头的矮墙隔开,上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王重打算在这墙上加个博古架,把院门的布帘子再加上一扇木门,反正现在有时间,慢慢做就是。 虽说又从那遗老手里弄到不少好木头,不过都被王重收到了空间里头,并没有再拿出来。 毕竟博古架和门不同于书桌书架这些东西,书桌和书架还有桌椅板凳大床柜子这些随时可以搬走,可门和博古架将来再拆下来就未必能够一点都不损伤了。 收拾木头剩下来的那些刨花和废木料,也被王重收拾起来,用麻袋装着,堆在屋外墙根底下,这些用来生火可再合适不过了。 小孩子们在外头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充斥耳畔,妇人们聚在水槽边上,浣衣洗菜,聊着家长里短,脸上也满是笑容。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大雪也停了。 对门的三大爷就招呼着几个儿子从屋里搬了张桌子出来,左右两边摆着两个木架子,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沓裁好的红纸。 一个简单的对联摊子就开了张。 一毛钱一副对联,说便宜也不便宜,要是平时肯定无人问津,可赶上过年,大家伙都想讨个喜庆,自然不愁买家。 大过年的,进进出出的人的,不一会儿生意就上门了。 “老阎,又写对联呢!”最先登门的是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桌上的家伙什。 “他一大爷,要不要来一副?”阎阜贵笑呵呵的道。 “来一副!”一大爷大气的道,要说这院里,经济条件最好的,应该就是一大爷跟许大茂两家了,许大茂家条件好,是因为有老丈人帮衬,他岳父有个外号叫娄半城,足见其家底丰厚,就算是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三瓜两枣,也胜过寻常人不知多少。 许大茂自己也经常下乡给人放电影,哪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的带着,还都是些精贵东西。 而一大爷单纯就是工资高,八级钳工,每个月99块钱的工资,再加上补贴都能破百了,比王重这个大学生高了近一半,一大爷又没有儿女,家里只有他跟一大妈两口子,日子简直不要太富裕。 一副对联一毛钱而已,别说是过年了,就算是平时,一大爷也不带眨眼的。 不一会儿,阎阜贵桌上那叠红纸就去了大半。 正好王重提着个铁簸箕,拿着铁钳,夹着块儿已经完全白化了的蜂窝煤从屋里走了出来,把那坨烧完了的蜂窝煤扔到铁皮垃圾桶里。 “三大爷,写对联呢?” 王重一边打算从屋檐底下的煤堆里夹块新媒,一边和对面的阎阜贵打起了招呼。 阎阜贵笑脸盈盈的道:“小王,要不要三大爷给你也写副对联,讨个吉利?” 镜片底下的那双眼睛里,透着精明。 王重把手里的铁钳和铁簸箕放下,把手在围裙两边擦了擦,笑着走到三大爷的跟前。 “三大爷,我自己写能便宜点不?” 阎阜贵看着王重问道:“怎么个意思?” 王重道:“借你的笔墨和红纸,我自己写,不劳您动手,五分钱怎么样?” “嘿!”阎阜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举着右手问王重:“合着你三大爷我的这手字就值五分钱?” 王重笑着道:“三大爷,瞧您说的,你这手字可是文化的体现,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我这不是刚参加工作吗,又刚刚翻新了屋子,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王重一脸憨厚的笑着说道。 阎阜贵那双眼睛上下左右把王重整个人打量了一圈,才说道:“我说小王同志,你这话糊弄糊弄别人也就算了,连你三大爷也糊弄?” “三大爷,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王重一脸不解的问。 阎阜贵道:“合着你这些天见天的大鱼大肉难道是假的不成?” 王重立马一拍大腿,一脸冤枉的道:“三大爷,这您可误会我了,我这也是没法子啊,您说说,柱哥跟雨水过来给我帮忙,又不拿工钱,我要是再不弄点好吃的招待他们,那不成我的不是了吗!” 阎阜贵先是一愣,随即摆手道:“得得得,五分就五分吧,先说了,只一份啊,要是没写好要重新换,还得五分。” “成!”王重立即从兜里掏出五分钱,塞到阎阜贵手里。 阎阜贵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虽然只有五分,但多少还有点赚头。 王重径直走到桌前,铺好红纸,拿起靠在笔架上的毛笔,沾上墨水,当即便笔走龙蛇起来。 王重刚一落笔,就把旁边的阎阜贵给看呆了。 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阎阜贵多少也算个书法爱好者,算是懂一点,王重一落笔,他就看出了里头的门道。 等到第一个字写完,阎阜贵就被镇住了。 所谓颜筋柳骨,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三大爷,献丑了!” 一副对联一气呵成,完成横批之后,王重把笔搁回笔架上,冲着还在愣神的阎阜贵说了一声,就拿着自己的墨宝径直回家去了。 只留下还在风中凌乱的三大爷阎阜贵。 没多久,王重就提着凳子,拿着一碗用面粉刚熬好的浆糊又从屋里走了出来,踩着凳子把浆糊刷在大门两边,把墨迹已经干了的对联贴了上去。 上联:春风掩映千门柳 下联:暖雨晴开一径花 横批:春回大地 三大爷的春联摊子正对着王重的家门,王重门上那副对联,就跟刺一样扎在三大爷心底,一抬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看看王重的字,再看看自己的,三大爷冷哼一声,连文房四宝都没收拾,铁青着脸背着手迈着大步就回了屋。 还是三大妈打发阎解成和阎解放兄弟三个跑出来把东西收拾回去的。 眼瞅着到了下午,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水池边上挤满了妇女,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响起了菜刀和砧板碰撞发出的声音。 王重刚撂下手里的木匠活,正打算做晚饭,忽然敲门声就响了起来:“王重哥!是我,雨水!” 王重疑惑着拉开门,看着门外的何雨水,问道:“雨水有事儿?” 何雨水俏脸有些微红,道:“我们家今年的年夜饭跟一大爷和秦姐家一起吃,我哥亲自下厨,我哥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吃?” 王重也没拒绝:“成,我一会儿就过去!” 何雨水脸上立马就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待会儿饭好了我再来叫你!” “等等!”王重却叫住了雨水,转身进了屋里,抱着个约莫四十公分宽的三层的蒸屉出来,递给雨水。 “既然是大家一块儿吃饭,我也不好什么都不出,这里头是发好的馒头,我还没顾上蒸,你拿回去蒸上,晚上咱们一块儿吃。” “馒头我哥都发好了!”雨水道:“你这个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着就要把蒸屉还给王重。 可王重却没接,反而说道:“雨水,你听我说,我跟你和你哥交情是不错,今儿这饭要是只我和你还有你哥三个人吃,这馒头我就不拿出来,可还有一大爷跟秦姐一家呢,你们一块儿吃年夜饭,肯定是家家都出了东西,我怎么能例外。” “你要是不拿,那今儿这饭我可不好意思去吃。” “那好吧!”王重说的确实有道理,关键要是自己不拿,王重真不去了怎么办?雨水也只能咬着下唇收下了王重的馒头。 “王重哥,那待会儿饭好了我再来叫你!” “成,正好我还能得空把那架子给装起来!” 上午雨水就来过,那会儿王重正忙着加工木料呢。 “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雨水就差一步三回头了,这丫头年纪还小,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王重怎么会看不出来。 主要还是自己太优秀了,就跟凌凌漆开篇的那个妇女同志说的那样,自己就像那黑夜里的萤火虫,是那么明亮夺目,吸引女人的目光也是在所难免的。 要说长相,雨水这小姑娘只能算一般,不过要是真要找女人的话,相较于长相而言,王重更看重的反而是性格脾气和贤惠与否,最好是那种老实巴交,勤快又能干,说谎都脸红的。 毕竟王重想找的是能操持家里,让自己日子能够过的轻松些的女人,而不是那种还得自己哄着偏着,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就目前来看的话,雨水还挺不错的,应该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都很不错。 屋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敲击声,没一会儿王重就把博古架组装起来,严丝合缝的扣在墙上,就只剩下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门没有完工了。 木板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工和拼装,反正现在有帘子挡着,王重也不着急,拿着扫帚和铁簸箕收拾起屋子来。 傍晚,天还没黑,一大群人围坐在何雨柱家里的八仙桌旁,秦淮茹左边坐着棒梗,右边坐着小当,怀里还抱着槐花,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气质最好的时候,难怪最后把傻柱迷得神魂颠倒的。 贾张氏坐在棒梗左边,聋老太太坐在首位,左手边是一大爷,再是一大妈,再往左是贾张氏,往右是何雨柱,再是王重,再才是何雨水,何雨水正好跟小当挨着。 整整十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坐着,倒还真有几分热闹。 别看何雨柱平时看着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其实这小子心里鬼精鬼精的,人情世故的什么他门清着呢,眼瞅着众人都不动筷。 傻柱率先拿起筷子道:“还等什么啊,动筷子吃啊!”说着夹起一个鸡腿,送到旁边的聋老太太碗里。 聋老太太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一脸宠溺的看着何雨柱:“还是我孙子心疼我。” 老太太平日里一个人窝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是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这鸡我可是特意给您留的,就一个!”今儿来的人多,鸡腿就两只,何雨柱索性就把剩下那只给切了,只给聋老太太留了一只。 光是这事儿办的就挺不错的,不然因为一只鸡腿谦让起来,那才麻烦呢。 “都赶紧吃吧!”聋老太太眯着眼睛抓起鸡腿就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聋老太太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傻柱特意迁就的她,把鸡肉炖的十分软烂。 众人纷纷动筷子,贾张氏眼疾手快,给孙子棒梗夹了两块鸡肉,两个饺子。 秦淮茹得照看槐花,雨水就帮着照顾小当。 两岁多的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可小槐花坐在秦淮茹腿上竟然不哭不闹,很是乖巧,任由秦淮茹给她喂饭。 一大爷跟何雨柱、王重则喝起了酒。 酒是一大爷带来的红星二锅头,劲儿够量足。 年初一早上,天色未明,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王重已然醒来,黑暗根本阻挡不了王重的视线,起身打开床头灯,穿上衣服,换上布鞋,简单的刷牙洗脸过后,看了看炉火,才推门而出,一路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顺着城门跑了出去,在郊外寻了处四下无人之地,径直打起了拳。 等王重回来,院里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吃饭了。 王重这才慢慢悠悠的做起早饭,玉米面熬粥,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昨天晚上就提前包好了,只待上锅用大火蒸个三十分钟就能吃了。 外头屋檐底下的框里还有昨晚包好的饺子,这时节的北平城,根本用不着冰箱,把饺子往屋外一放,一晚上过去,就跟冰箱里的冷冻没什么区别。 吃过早饭,王重提上竹筐,镐头还有一把将近两尺长的厚背短刀,把东西都绑在自行车上,就准备出门了。 “王重哥,出门啊!”刚把东西都固定在自行车上,垂花门处就传来了雨水的声音。 王重扭头看去,只见何雨水穿着一件崭新的红棉袄,两条麻花辫垂在两肩之前,头上戴着一顶毡绒帽,小脸被冻得惨白,瞧着有几分娇俏可人的韵味:“是雨水啊,这一大清早的,你干啥去?” 何雨水道:“今儿不是大年初一吗,我寻思着给你拜拜年啊!” “王重哥,新年快乐!”说着何雨水笑着冲王重拱手拜年。 “新年快乐!”王重也笑着回了一句。 何雨水看着王重车上的装备好奇的问道:“王重哥,这大清早的,你干啥去?” 王重道:“我去城外河上凿点冰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 “凿冰?”何雨水猜了很多,但就是没有猜到王重是去凿冰的:“凿冰干啥?” 王重道:“留着等天热的时候再用呗。” “等天热了,那些冰不都化了吗?”何雨水不解的问。 王重道:“只要保存的好,放一个夏天都没事儿,最多损失一点。” “冰还能保存?”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何雨水的认知范围,属于她的知识盲区。 “当然能保存!”王重道。 何雨水眨了眨眼,没在纠结王重怎么储存冰,只是毛遂自荐道:“王重哥,反正我也没啥事儿,我跟你一块儿去,给你搭把手吧!” 看着这丫头那火热的眼神,王重道:“也行,不过你的先把鞋给换了,记得带上手套!” “王大哥,你等我一下!”雨水顾不上其他,赶紧转身跑回自己屋里。 雨水的屋子是在中原东厢房,紧挨着贾家,再加上何雨柱那三开间的正房,老何家算是这院子房子最多的了。 没得片刻,雨水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肩上还多了个挎包。 王重已经将原本绑在后座上的藤框接了下来,用横杆挑着,绑在自行车的大梁上。 “王重哥,咱们走吧!”看着王重特意把自行车后座空了出来,雨水的脸上顿时便露出残灿烂无比的笑容来。 既是要取冰,自然不能去下游。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温榆河上游,虽是大年初一,但沿河已经有不少人在凿冰钓鱼了,这年月不比后世,钓鱼既能消遣,还有鱼吃,城内城外钓鱼的人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没断过。 二人骑车去的比较远,四周早已没了人烟,把自行车停在岸边,锁在树上,走到河中央,王重用镐头凿开两个三十公分的圆洞。 王重先撒了两把自己配的饵料打窝,随即就将带来的两根短杆取了出来,组装好之后,把其中一根递给雨水。 雨水没钓过鱼,王重只能手把手的教:“这麦粒和玉米都是处理过的,一次挂上一粒就成,像这样挂上!” 雨水一脸认真,学着王重的动作,挂上饵料。 也不知是不是新手的运气加成,雨水刚刚把杆抛下去,立马就有鱼咬勾了。 “别急,不能硬拉,不然会断的!”王重赶忙自雨水手里接过鱼竿,亲自示范怎么溜鱼。 几分钟后,一条三四两左右的鲫鱼被拉了上来。 “王重哥好厉害!”雨水瞬间花生迷妹,拍掌叫好。 “开门红,不错!”王重笑着把鱼竿还给雨水,雨水脸上的笑容也灿烂无比,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可爱。 470.第454章 全厂整改,王重晋升 时间一晃就到了元宵,初八那日轧钢厂就开始上班了。 刚一上班,厂里的文件就下来了,王重被调到一车间,负责指导车间的整改工作,杨厂长还亲自跑到车间,撑了王重一波,车间主任和工人们不敢怠慢。 王重主导的这次整改也不难,主要就是抓车间的卫生和布局,还有生产方面的一些细微变动。 从初八到元宵,不过一个星期的功夫,一车间就彻底变了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先前脏乱的模样,就跟换了个地方一样。 不但看起来干净整洁,瞧着一切井然有序,就连效率都提升了将近一倍。 杨厂长大喜过望,当即就把让王重配合厂办在各个车间推行这个法子。 不想王重却道:“厂长,整改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每个车间的情况不一样,虽然整改的方法大体一致,但在细微处还是要做出一些变动,因地制宜嘛!” “一车间的整改方案也是我苦思冥想一个多月才想出来的。”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要是不显得难一点,怎么显得出王重的功劳。 杨厂长听了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小王说的有道理,这样,技术科那边的工作暂时先放下,你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咱们厂里所有车间的整改工作,你慢慢考察,然后拿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来,到时候咱们开会一起讨论。” “厂长不愧是厂长,考虑的就是周到!”王重笑着拍上一个马屁。 “小王啊!”杨厂长高兴的拍了拍王重的肩膀道:“一车间能有现在的变化,你居功至伟,我跟厂里的领导们商量过了,技术科那边还缺一个副科长。 但你年纪太小,贸然把你提上去的话,怕是很难服众,但现在不一样了,要是这次整改完成的好,把咱们厂里的效率提升上去,你的功劳,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王重笑呵呵的道:“厂长,我这人性子直,也就是懂点技术,根本不会管理,您要是真想提拔我,不如把我的级别提一提,加点工资得了!” 王重也没说什么轧钢厂是我家之类的空话大话,相反开口就让杨厂长给他加工资,看似过于实际,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展示呢! “哈哈哈!”果不其然,杨厂长听到这话,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王重的耿直很合他的胃口:“那就要看这次整改的效果了。” 作为轧钢厂主管生产的厂长,技术科是杨厂长的直辖部门,相较于厂办和人事科那些滑不留手的‘泥鳅’,杨厂长显然是更喜欢闷头搞技术的技术人员。 “厂长放心,这次我一定尽我所能!”王重神色坚定的道。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一般都不会被珍惜,更加不会被重视,虽然整改的方案并不难,但整改的关键是在于思路,而不单纯只是管理。 原本只要一两个星期的工作,硬生生被王重拖了好三个多月才完成。 阳春四月,春暖花开,浴室和厕所的墙被粉刷好了,还在屋子后边加了一个三格化粪池,以后就算是大便也不用去外头或者夜壶了,直接就能在厕所里解决。 家里的炉子也被搬到了外边,原先搭的那个简陋的棚子也被王重改了,把屋子前头的水池也给遮了进去。 王重跟院里其他人也愈发熟悉,彼此之间的往来也多了起来。 王重的家门前也多了十几个花盆,堆在码起来的红砖上,种的是豆角和青菜、香葱还有韭菜,等再过一阵,天气热起来,还能种上辣椒、西红柿、黄瓜。 为了种那几棵豆角,王重还专程弄来十来根指头粗细的竹子,插在花盆里,再横着连接起来,扎成篱笆状,上头已经爬了些许豆角的幼苗,只待长势再盛一些,就是一道天然的绿篱。 “小王,你这几棵豆角长势不错!”三大爷背着双手,站在花盆前,颇有些羡慕的打量着盆里的豆角苗。 三大爷素来爱打算盘,起初见王重弄这些花盆回来,本以为是要学他种点花草竹子之类的,毕竟三大爷时常自诩文人,虽然如今这条件让他高雅不起来,但种些花草菊竹什么的来陶冶情操倒是可以,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只是如今看着王重门前连成一片的绿篱,看着那青翠的菜苗,阎阜贵的心里却不由得跟着动了心思。 相较于陶冶情操,能够减少生活成本的蔬菜显然更加实际。 “还成吧!”王重笑着道。 “你这些种子是从哪儿弄的?”阎阜贵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有些是托中院秦姐从她老家那边弄来的,有些是种店那边买的。” 豆角和香葱还有韭菜都是托秦淮茹从昌平秦家沟那边弄来的,还有不少白菜萝卜和其他蔬菜的种子。 “秦淮茹老家那边带过来的?”阎阜贵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 同一个院里住着,互相帮忙带点东西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王重哥!三大爷!”何雨水背着挎包从外头进了院子,见二人正在聊天,赶忙凑上来打招呼。 “雨水回来了!”见是雨水,三大爷脸上立即就露出笑容。 雨水不似何雨柱那般嘴巴臭的要死,说起话来能呛死人,雨水在院里的人缘还不错,尤其是进了厂里的人事行政科,成了办事员之后,往日里对因着何雨柱连带着对雨水也有些意见的,自然也不敢再有意见,见了面也是笑脸相迎。 毕竟雨水现在可是人事行政专员,工资虽然不高,但干的是人事方面的工作。 虽说现在还只是个实习办事员,但主要再过两年,肯定谁家没有孩子,保不齐将来就有求到雨水头上的时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去得罪雨水。 三大爷家里四个孩子呢,大儿子阎解成现在也在找工作,老二老三虽然年纪稍微小一些,但再过几年也该找工作了。 “刚下班!”雨水回了阎阜贵一句,目光立即转向王重,说道:“王重哥,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王重笑着道。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旁边的阎阜贵看的不明所以。 “小王这是又赶上什么好事儿了?”阎阜贵很是好奇,微微蹙眉,一双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王重,似是想从王重身上看出什么花来。 “也没什么。”王重微笑着道:“最近不是帮着厂里出了个整改的方案吗,现在差不多结束了,效果还不错,厂里给了点奖励。” 阎阜贵脸上神情有些复杂,院里住的多是轧钢厂的职工,全厂所有的车间整改这么大的事情阎阜贵自然早就知道了消息,雨水都上门道贺了,阎阜贵怎么会猜不出来缘由。 阎阜贵当即挤出笑容,一脸真挚的拱手道:“恭喜恭喜,听说这几个月厂里的效率提升了不少,你这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肯定要高升了!” “厂里领导们提携,提了两级!” “提了两级?”阎阜贵大惊失色,本以为提一级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连升两级。 “十一级的技术员,工资73块5?”阎阜贵震惊的看着王重,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何雨水笑着纠正道:“三大爷,不是十一级,是十级,月工资86块五呢!” “什么?”阎阜贵被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技术员最高的等级是十级,再往上就是工程师了,王重才多大,刚毕业不过一年,就走完了别人十几年才能走完的路,距离工程师只有一步之遥,将来成为工程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阎阜贵看向王重的目光愈发复杂,同时还有几分幽怨,分明是连升了三级,却跟自己说是两级, 这回王重提出的整改方案,让整个轧钢厂的生产效率比年前提升了一倍不止。 主抓生产的杨厂长是最大的受益者,国家刚刚定下大三线建设的战略方向,各类钢材,器械都有大量的缺口,水泥沙子这些建材当地就能解决,可钢材却必须得从全国各地各个国营大厂往大三线输送,在这个节骨眼上,轧钢厂的产能翻倍,只要原材料能够供应得上,就能源源不断的为大三线建设提供各类钢材。 不只是杨厂长,对厂里所有的领导们来说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 自打老毛子的专家全都撤走之后,没有了老毛子的技术支持,各行各业如今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技术人才不管是在哪儿都是重中之重。 看着阎阜贵的反应,旁边的雨水已经笑开了花。 “小王,恭喜了啊!” “小王,恭喜恭喜!” 院里的邻居们陆续下班回来,见着在院里做饭的王重,纷纷道起了贺。 何雨柱背着手,满脸笑容,拎着个装在网兜里的饭盒,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 “兄弟,可以啊你!”何雨柱走到正在炒菜的王重身边,伸手搭住了王重的肩膀,说道:“连升三级,这工资都快是我的三倍了!”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何雨柱这人比较洒脱,而且他平时在外头给人做席面挣得外快可不比工资少,虽然羡慕,但还没有到眼热的地步,毕竟王重的功劳摆在那里,这几个月厂里效益越来越好,连着发了几个月的福利,连带着伙食都好了,何雨柱这个食堂大厨可没少刮油水。 王重看着何雨柱手里拎着的网兜,眸光微闪,道:“柱哥,你要是能把这习惯给改掉,再跟你们主任说些好话,凭你的手艺,提级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何雨柱提起手里的饭盒,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兄弟,我也不瞒你,这是我们食堂的规矩,我要是不拿,底下那些兄弟们怎么拿?这年月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我光棍一个,拿不拿都无所谓,可食堂里其他人谁不是一大家子嘴等着吃饭,要是光靠那点工资,那不得喝西北风去!” 在食堂工作的,不就是奔着这口吃的去的吗,像那些学徒、帮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二十几块钱,也就勉强能够养活一家子,要是家里孩子多的,那就只能顿顿粗粮了,而且还不一定够吃。 半大孩子吃垮老子可不是说说的,尤其是这年月缺油水,人们的饭量普遍更大一些。 “说的也是!”王重点头道:“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最近厂里整改,后勤和保卫那边怕是也要有动作了,最好还是先避一避锋芒,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王重的声音也压的极低。 何雨柱听的神色一凛:“保卫科那边要有动作?真的假的?” 王重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近咱们厂产能翻了番,肯定引起了上头的重视,说不定就有什么大领导要亲自下来视察,慰问咱们厂里的全体职工。” “这种事情,没被抓到还好,要是被保卫科给抓到了,又赶着敏感的时候,说不定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柱哥你心里还是得有个数才行。” “兄弟,谢了!”何雨柱一脸慎重的拍了拍王重的肩膀道。 告别王重,何雨柱拎着网兜径直往里,穿过垂花门,刚踏进中院,就看见一身碎花衬衣,前凸后翘,粮仓丰盈,大腚更是肥硕,身上透着一股子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见着秦淮茹,傻柱的脸上立即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悄咪咪的垫着脚尖往秦淮茹身边靠,抬手就要作弄秦淮茹,还没等他靠近,秦淮茹就忽然转身,一手水径直冲着傻柱脸上掸了过去。 “洗了脸了今儿个!”傻柱一边抬袖擦着俩是那很的水珠,一边说道。 秦淮茹也咧嘴笑着,露出两个醉人的酒窝,目光也顺势落到了傻柱手里的提着的饭盒上:“饭盒里装的什么呀?” 傻柱笑着把饭盒往秦淮茹跟前一提:“你自己回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替孩子们谢谢你!”秦淮茹动作娴熟的把网兜拎了过去,根本没和傻柱客气,显然傻柱这样贴补秦淮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淮茹道:“对了,待会儿我把衣服洗完了,再去帮你收拾收拾。” “那感情好!”傻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如今的傻柱对秦淮茹倒是还真没有男女之情那方面的意思,或许在夜深人静之际,秦淮茹也曾出现在傻柱的梦里,但傻柱这人虽说有些混不吝,但确实挺有原则,用后世的话说,这也算是老实人的一种。 “跟我还客气啥!”秦淮茹转身抬手在傻柱的前胸拍了一下,这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若是换了许大茂来,只怕这回儿就趁势把秦淮茹的手给捉住抓在手里把玩了。 可惜傻柱这人对付女人还真没有许大茂那本事。 笑着笑着,傻柱就想起刚才王重的话,当即话音一转说道:“对了秦姐,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最近一段时间,这饭盒怕是带不了了。”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秦淮茹疑惑的看着傻柱,娥眉也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厂里最近不是都在整改吗!听说保卫科那边也准备整改整改,保卫科什么尿性你也知道,指不定又要整出啥幺蛾子来,咱还是暂时先避一避锋芒,别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去。” 傻柱倒也不傻,没说是从王重那儿听来的消息,只说是听来的。 秦淮茹听了点头道:“那还是小心点好。” “得嘞,那你忙着,我先颠了!” 471.第455章 桃花运? “你好,请问王重王技术员在吗?” 技术科大办公室门口,一个衣着靓丽,扎着两条马尾的漂亮姑娘拦住了一个刚出门的技术员的去路,笑脸盈盈的问道。 “你找王重啊,我刚才看见他抱着图纸找科长去了!”技术员的情商少有高的,只因他们的天赋多数都点在了智商上,甚至很多都是那种一根筋的书呆子。 不过漂亮姑娘在男人面前总是会得到些许优待,尤其是似于海棠这般被说成是宣传科一朵金花的漂亮姑娘。 于海棠的到来,就跟平静的水面上忽然落下一颗大石,在技术科这个男多女少,基本上都是男性的大办公室里掀起了不小的动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这位五官精致,打扮前卫,娇俏可人的漂亮姑娘。 于海棠脸上笑容仍旧灿烂,脸颊两侧两个酒窝清晰可见,那笑容似是带着极强的感染力:“请问王技术的工位在哪儿?” “在那边!”被问路的技术员险些看呆,机械般的伸手指向王重那空着的工位。 “谢谢!”于海棠莞尔一笑,随即便径直快步向王重的工位走去,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上去。 桌子右边摆着笔筒、墨水还有尺子、圆规这些工具,左边是一个木制的书夹子,再往里是几沓图纸。 桌上还摆着几张图纸,于海棠饶有兴致的看着,可惜并没有看懂。 四周技术科的技术员们纷纷侧目,好奇的看着坐在王重座位上漂亮姑娘。 许多人对于海棠这个姑娘并不陌生,于海棠在厂里宣传科工作,平日里主要负责的就是广播,还有每次全厂职工大会的主持工作,算是厂里的风云人物之一,厂里鲜有不认识她的。 可也正是如此,才愈发叫众人浮想联翩。 一个是新贵当红,刚刚因为立了大功被厂里破格提拔,连升了三级;一个是厂花之类的漂亮姑娘,不知是厂里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恶人郎才女貌,又一般的年轻,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没一会儿,王重拿着图纸从老徐办公室里出来,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自己工位上的于海棠。 “王技术员你好,我是宣传科的于海棠,很高兴认识你!”于海棠一见王重出来,就赶忙起身迎了上去,伸手准备和王重握手以示问候。 “于海棠同志,你好!”王重也伸出手,和于海棠轻轻一握便放开了:“于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于海棠笑着道:“是这样的,根据厂领导们的指示,我们宣传科呢,打算对王技术员进行一次深入追踪报道,这事儿暂时由我负责,我想问问王技术员什么时候有空,让我采访一下你。” “采访?”王重想了想,说道:“中午行吗?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图纸,示意自己并不是瞎说。 “当然可以!”于海棠笑脸盈盈的道:“那中午下班以后,我和同事带着相机来找王技术员!” 确定了采访的时间,于海棠高高兴兴的走了。 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立即阴阳怪气的过来打趣王重,开起了玩笑。 “小王,可以啊,宣传科的一朵金花都上赶着过来找你!”说话的是老周,三十来岁,有些资历,工位就在王重边上,原身刚来轧钢厂的时候,就是老周带的。 “王重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另一边的小旭也笑着开着玩笑。 “小王,好好抓住机会,说不定这回你这对象的问题就解决了。” “要说这于海棠长得还真漂亮,又会打扮。” “又年轻,配王重正合适。” “那咱们不是得准备红包随礼了?” 办公室里,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打趣起王重来。 王重也没生气,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合着他们开玩笑。 中午,王重没去食堂吃饭,而是让同事带一份回来,自己则留在办公室里,等于海棠上门。 等办公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于海棠就带着相机来了,先是在办公室里给王重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是采访。 “王技术员是哪儿人?” “齐鲁人士!祖籍湘南!” “听说王技术员是北平理工大学的高材生?” “我确实是理工大学毕业的!” “王技术员是怎么想到这个整改方案的呢?” “怎么说呢,应该跟我这人平时一向比较爱干净有点关系!” “爱干净?”于海棠十分诧异,显然王重的这个回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开个玩笑。”王重笑着道:“应该是日积月累,厚积薄发下的灵光一闪吧。” “灵感这种东西有点玄乎,有时候你绞尽脑汁去想也未必能想到,可有的时候,它却突然自己就冒了出来。” 于海棠道:“灵光一闪?” “对!”王重点头道:“就是灵光一闪。” …… “姐,听说咱们轧钢厂的技术员王重就住在姐夫他们院里?” 于海棠的姐姐于莉是去年冬天经人介绍跟阎解成相的亲,双方的感觉都不错,已经都见过家长,双方坐下来商量了两人的婚事,再过几天,就是于莉跟阎解成结婚的日子。 刚刚采访完王重,聪明有本事,还不失幽默风趣,能当着自己的面侃侃而谈,虽只见了两面,但王重已经在于海棠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女人骨子里都是慕强的,而王重在同龄人之中绝对是翘楚一样的存在,甚至许多工作了多年的老技术员,也没有王重那么厉害。 想想如今王重的级别,对应的待遇,还有王重的年纪,于海棠就忍不住在心里悄然幻想起来。 “王重?”于莉问道:“是住你姐夫家对门那个?” 于海棠问道:“他就住在姐夫家对门吗?” 于莉道:“应该是他,他们院里好像就这么一个叫王重的。” “怎么,对人家感兴趣了?”于莉带着几分调笑的看着于海棠。 虽然被戳中了心事,可于海棠却半点都觉得脸红,反倒大大方方的道:“是又怎么样。” 于莉道:“追你的那个杨为民呢?他怎么办?你不是说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吗?” 于海棠道:“杨为民是不错,可跟王重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哦?这个叫王重的这么厉害?”倒不是于莉不相信于海棠说的话,而是阎解成他们院里住着的多是轧钢厂的职工,最厉害的一个是院里的一大爷,八级钳工,然后是二大爷,七级锻工,工资都高。 再然后,于莉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一个叫做许大茂的放映员了,倒是这个叫王重的,给于莉的印象不深。 “何止是厉害!”于海棠道:“这次咱们厂的整改工作就是他提出的方案,主导推行的,厂里头直接给他升了三级,人家现在十级的技术员,每个月工资有八十多块钱呢。” “听说厂里对他非常重视,大家都说,他会是咱们厂里最年轻的工程师呢!” 于海棠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个月工资八十多块钱?”于莉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她可是去过阎解成家里的,也见过王重几次,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他看着挺年轻的,跟你姐夫好像差不多年纪。” “是年轻,今年才二十三岁。”于海棠说道。 于莉愈发震惊,“二十三岁一个月的工资就八十多块钱?”于莉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别说二十三岁了,就是三十岁,四十岁,她身边大多数人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的样子。 于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可这还没完,只听于海棠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厂里领导对他都很看重!” 震惊过后,于莉忽然后悔起来,怎么自己当初就没好好挑一挑,就看上了阎解成这么个货,虽说也有工作,但还没过实习期呢,一个月工资加上补贴也就二十块钱,连人家一半都赶不上。 可现在她跟阎解成结婚的事情早就定了下来,结婚证明早就开好了,结婚证也领了,只等到了日子就搬到老阎家去了。 后悔也没用了。 于莉看着妹妹于海棠,忽然有些嫉妒。 三天后,阎解成结婚,这年月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更何况三大爷阎阜贵又是个抠抠搜搜,什么都要算计的性格,怎么可能不趁着这机会大捞一笔。 阎阜贵更是早几天就走遍了整个院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出来人来帮忙。 男人们帮着布置场地,妇女同志帮着洗菜摘菜,端茶倒水,收拾桌子,何雨柱负责掌勺,王重这个大学生被安排了一个王重就住对门,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成了个光荣的婚礼书记员,专门负责记账。 阎阜贵之所以这么大操大办,自然不是单纯的为了庆贺,而是为了收礼金,有钱的五块十块不嫌多,没钱一块五毛也不嫌少。 “王技术员,咱们又见面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只见一身格子长裙,带着粉色蝴蝶发夹,扎着两条马尾,笑脸盈盈的于海棠出现在王重跟前。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海棠啊!”王重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于海棠一脸神秘的道:“你猜猜?” 王重道:“阎解成的媳妇也姓于,难道你们······” “那是我姐!”于海棠搬了条凳子坐在王重边上,看着礼金簿上端正无比的字赞道:“你字写的可真好看。” “多谢夸奖!”王重道 于海棠忽然凑到王重耳边,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对了,你随了多少份子?” 王重没有回答,而是竖起两根手指头。 “不会是二十吧?”于海棠很是惊讶。 “想什么呢!”王重道:“是两块!搞得我多有钱一样。” 于海棠一脸羡慕的道:“你一个月工资那么高,还不叫有钱啊!” 王重道:“我提级以后的工资要下个月才能领好吧!” 于海棠道:“那也有不少啊!” 还没等王重说什么,坐在王重边上帮着收钱的雨水就凑了过来,打量着于海棠道:“王重哥,这位姑娘是谁啊?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没等王重介绍,于海棠就自起身伸手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厂里宣传科的于海棠。” 现在的于海棠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广播员,只是实习的而已。 雨水也伸出手,跟于海棠握了握手:“你好,我叫何雨水,是厂里人事行政科的实习办事员,也是王重哥的邻居。” 最后一句是雨水特意强调的。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里的火药味似乎已经开始弥漫。 王重赶忙出声打断,看着大门口的方向道:“先别聊了,又有人来了。”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进了四合院。 “九十五号院,应该就是这儿吧!” “是这儿没错!” 走在前头的是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呢,最大的一个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阎阜贵见到来人,赶忙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李老师!陈老师······欢迎欢迎!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寒舍简陋,要是有怠慢的地方,还望见谅!” “阎老师,恭喜了啊!” “谢谢!谢谢!” 一群人都很是客气,客套过后,就是送礼金,随份子了。 这群老师们随的礼也不多,多的两块,少的一块,王重忙着几缕。 “冉秋叶!”忽然一个年轻的女声传入王重耳中,一张一块钱的纸币也被放到桌上。 王重抬眼看了一眼这位原著中戏份不多的女老师,相貌只能说普通,气质倒是不错,带着一股子书卷气,说话很温柔。 “冉秋叶,两块。” 看着自己的名字落在礼金簿上,冉秋叶不禁眼睛一亮,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这字写的真好,形神皆备,筋骨俱全,已有几分河东先生的神韵在其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王重写的是楷体,外人看来,只是端正好看,只有落在内行眼中,才能看出真正的厉害之处。 “姑娘是行家!”王重倒也不算多意外,这位冉老师一家都是归国的华侨,这年月能出得起国的可都是有钱人,冉家又是书香门第,冉秋叶自小便耳濡目染,不说内行,但也懂得不少。 “姑娘是三大爷的同事?”王重问道,随即又补上一句:“三大爷就是阎老师。” “我是刚刚调到红星小学的!”冉秋叶也不知为何会多解释这么一句,许是因为方才那一眼就让她觉得颇为惊艳的好字吧! “冉老师,菜马上就上齐了,还是赶快入座吧!”还没等两人多聊,旁白的何雨水就招呼着冉秋叶道。 “好的,谢谢!”冉秋叶冲何雨水点头示意,转身跟着一起来的几个老师入了宴席。 看着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何雨水,还有旁边的于海棠,王重选择了装聋作哑,神游天外。 472.第456章 王重的设计方案 好在阎解成的结婚宴上没出什么幺蛾子,把账本和钱交付给阎阜贵之后,吃过饭,大家伙就搬着各家的桌椅板凳各回各家了。 原本还有些宴席剩下的饭菜,若是换了别家,都是分给这些帮忙的邻居们的,可三大爷的外号叫阎老抠,想从他手里把东西掰出来,那无疑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邻居们也都识趣的没提这一茬,就当厨子的何雨柱,当着阎老抠的面,光明正大的拎着几个饭盒回了家。 阎老抠纵使心里头不乐意,也只能咬着牙认下,要是白事儿,何雨柱肯定是半点都不拿,但红事不一样,这叫沾喜气,而且在这缺吃少穿的年月,也算是厨师们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值得一提的是,三大爷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然把他家边上那间倒座房给申请了下来,给阎解成和于莉两口子住。 想来肯定没少花钱,只是不知这个钱是阎老抠自己出的,还是要阎解成和于莉两口子自己出。 是夜,王重坐在里屋书桌前,点着台灯,拿着铅笔和尺子在图纸上有条不紊的画着。 刚停下来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喝了口水,耳畔就传来微弱的声音。 “你慢点!” “这怎么慢的下来!” “啊!疼!阎解成你混蛋!” “······” 王重摇了摇头,摒去脑中杂念,正欲再度画图,忽然听到几声掩嘴闷笑之声。 王重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去,目光透过黑暗,看到了那几个蹑手蹑脚趴在耳房窗户外头,大门上,竖起耳朵,边听边捂着嘴偷笑的身影,不由得哑然失笑。 趴在窗户底下的那个不是傻柱又是哪个,至于趴门上那个,赫然便是四合院战神的死对头许大茂,号称一血小王子。 还有刘光齐、刘光天兄弟几个。 好家伙,加起来至少有七八个。 王重没有理会,放下帘子继续画起自己的图来,在屋里烧着的熏香辅助之下,王重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没一会儿,外头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三大妈听到响动,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 傻柱等人一哄而散,沿途还不忘哈哈大笑,估摸着现在倒座房里的阎解成和于莉两个新人怕是躲在被窝里不敢出门了。 听墙根闹洞房这种事情自古有之,还有父母担心自家孩子年纪太小,不懂房事,不会跟新妇行房,亲自顺着墙根摸到窗户底下,听自家儿子儿媳洞房的。 王重忽然好奇的掀起帘子,目光透过重重黑暗,看到了赶走了何雨柱等人之后,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自己趴在窗户边上听墙根的三大妈,不由得莞尔一笑。 翌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王重就被生物钟给唤醒了,照例出门跑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回过来吃完早饭,西厢房边上的倒座房里才听着动静。 也不知这两口子昨天晚上是被傻柱他们给吓到了,还是初尝禁果,食髓知味,贪欢不知时间。 “王重哥!” 也不知雨水是不是早就等在门外了,反正王重每次出门她都正好过来。 “走吧!” 王重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何雨水麻利的坐上后座。 “雨水,上个月不是还听你哥说要帮伱弄辆自行车吗?”路上,二人闲聊着,王重忽然话音一转,问起了傻柱说要帮雨水买自行车的事情。 雨水道:“为了我工作的事儿,我哥这些年的积蓄差不多都搭进去了,哪里还有钱买自行车。” “你哥的家底儿就这么点?”王重道:“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一年就是四百多块钱,十天半个月就出去给人做席,可没少收钱,再说了,一天三顿有两顿是在食堂解决的,平时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怎么可能没钱。” “我读书可没少花钱!”何雨水道:“再说了,就算有钱,没有自行车票也是白搭。” “那倒也是。”王重也懒得继续戳穿雨水,这丫头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至于自行车票的事儿,王重上回才跟着傻柱一块儿去了趟黑市,看着傻柱从票贩子手里买的,要不是这丫头自己拦着,估摸着傻柱早就把自行车给推回家了。 雨水也赶忙扯开话题:“对了王重哥,最近要有领导来咱们厂视察你听说了吗,好像就是因为厂里整改的事情。” “听说了,因着咱们厂整改之后生产效率提升不少,上头对这事儿很是重视,应该是想着亲自下来看看,顺便瞧瞧能不能把这法子推行到其他厂子里去。” “王重哥,厂里这次整改好像也没弄什么大动作,怎么效果这么好?”雨水好奇的问道。 都几个月了,雨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次整改的动作跟以往厂里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效果却出奇的好,而且还没花什么钱,就连平时跟杨厂长不怎么对付的几个领导,对这事儿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毕竟提升的生产效益可是实打实的。 “这次整改呢,不是针对某一个生产车间,也不是针对哪一种机器,而是把所有的生产车间统合起来,把空间和时间进行一定程度的优化,用科学、合理的方法,达到高效的目的,提高生产力,促进生产效率。” 何雨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要是上头的领导们打算把这法子推广到其他厂里去,那王重哥你最近岂不是都闲不下来了?” 王重道:“闲不下来就闲不下来呗!要是能够帮助其他厂子提高生产效率,忙一点也没什么。” “王重哥,你真厉害!”雨水看着身前那高大敦厚的背影,发自内心的说。 一路载着雨水来到轧钢厂,远远的王重就在办公楼底下瞧见了穿着一身碎花长裙,换了个紫色发卡的于海棠,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可等到自行车越骑越近,看到坐在王重车后座的何雨水的时候,于海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满是惊愕。 “你们······” “于海棠同志,你这是怎么了?”王重却装了起来。 “你们在处对象?”看着何雨水那满是挑衅的眼神,于海棠望着王重,不甘的问道。 “没有没有!”王重赶忙解释:“于海棠同志你别误会,我跟雨水住在一个院里,雨水就是单纯搭个顺风车而已。” 听到王重的解释,于海棠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跟何雨水同志处对象了呢。” 王重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这话可不能乱说,姑娘家的清誉可比什么都重要。” 于海棠闻言,冲着雨水挑了挑眉,眼神中同样带着几分挑衅。 眼瞅着火药味儿又开始弥漫,王重赶忙道:“于海棠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于海棠道:“没什么事儿,我也是刚刚才到的,看着你从后头过来了,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 王重点头道:“既然没事儿,那我就先上去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忙。” 说着已经锁好自行车的王重飞速快步进了办公楼,根本没给两个女人挽留的机会。 “哼!”于海棠冲着何雨水哼了一声,仰着头,一脸得意的转身走了。 何雨水看着于海棠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拿于海棠没办法,同时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黯然来。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王重是怎么对她的,多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爱,就跟自己的哥哥傻柱似的。 至于男女之情,何雨水至今还没从王重的反应中看出一星半点儿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够漂亮?还是学历太低?毕竟王重可是大学生,又有本事,才二十几岁,就已经快成为工程师了。 而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实习办事员······ 可片刻之后,何雨水就收拾好了心情,安慰好了自己。 办公室里,王重再度进了老徐的办公室。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老徐赶忙把桌上的茶缸抱起来。 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不就是告诉王重他茶缸里泡着好茶叶吗! “科长,喝的什么好茶呢?我在外头就闻着香味了。” 老徐忙解释道:“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最便宜的高末。” 王重却道:“科长,跟我你还这么见外,就这茶香,分明就是信阳毛尖。” 老徐一脸惊讶的看着王重:“你是狗鼻子吧,这都闻的出来?” 王重却端着手里的图纸一脸遗憾的道:“本来我还说给有份设计方案要请教请教科长呢,现在看来·······” “等等!”王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徐给叫住了:“你说什么方案?” “设计方案啊!”王重道。 “废话,我是问你什么设计方案。”老徐又是咬牙又是瞪眼的。 “这早上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有点渴了。”王重扯了扯领子,估计整了整嗓子。 老徐一脸肉疼的拉开抽屉,取出一小罐茶叶,摆到桌上,叮嘱道:“你给我悠着点,我可就这么一点了。” 王重一把就把罐子拿了过去,把图纸往桌上一放,说道:“您先慢慢看着,我先出去了。” 说着就把茶叶揣进了兜里,等老徐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重已经把办公室的门都给带上了。 “臭小子!你给我留点!” 老徐气急败坏的扯着嗓子喊着,就差从办公室里追出来了。 可当老徐的目光落到手中图纸上的时候,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厂长,这是王重刚刚送上来的设计方案!您给掌掌眼。”老徐当即就拿着设计方案找到了杨厂长。 “王重送上来的,什么方案?”一听到王重这个名字,杨厂长顿时就来了兴致,接过图纸就看了起来。 “农耕机?”杨厂长有些诧异的看向老徐。 徐科长道:“不只是农耕机,后面还有!” 杨厂长粗略翻看着图纸,越翻到后面越是震惊,不只是农耕机,还有收割机等好几个配套的机器。 “这些都是王重设计的?”杨厂长再度和徐科长确认。 徐科长道:“应该是,王重这人厂长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而且这图纸上的农耕机我看过了,至少现在咱们国内还没有这种样式的机器。” “我得拿回去仔细看看。”杨厂长道。 “您慢慢看,有事儿随时叫我!” 虽说轧钢厂的主要业务是对钢材进行加工,而将各种零件组装,制作各类机器,是机械厂的业务范围,可这年月,冶金方面的大厂,基本上都有机械方面的野物,红星轧钢厂旗下也有机械分厂,杨厂长对于这方面技术自然也不是一窍不通。 食堂,王重拿着饭盒,顺着队伍慢慢排到窗口前头,打饭的不是别人,正是何雨柱。 “柱哥!”王重主动跟何雨柱打招呼。 何雨柱低着头,透过窗口道:“兄弟,今儿怎么这个点儿才来?” “有点工作,耽搁了一会儿!” “给我来个土豆丝,再来个萝卜,五个白面馒头。” “好嘞!” 跟给其他人打菜不同,何雨柱的拿勺子的手稳稳当当的,狠狠挖了两大勺菜,还特意滤掉了汤,直把王重的铝饭盒装的满满当当这才作罢。 王重道:“谢了,柱哥!” “跟我客气啥!”傻柱笑脸盈盈的道。 “王兄弟!”王重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排在队伍里的秦淮茹,秦淮茹也主动的和王重打起了招呼。 “秦姐!” 打了声招呼,王重径直寻了个空位坐下,抓着馒头就吃了起来。 秦淮茹看着王重网兜里那五个大白面馒头,眼中的羡慕一闪而逝。 没一会儿,秦淮茹就打到了饭菜,傻柱对秦淮茹这个带着第三个拖油瓶的寡妇兼邻居也很照顾,菜打的也是满满当当。 秦淮茹端着饭盒,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看着王重对面的空位,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心一横,还是走了过去。 “王重兄弟,姐能坐这儿吗?”俏寡妇端着饭盒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边上,王重又怎会拒绝,当即引手道:“当然可以,秦姐随便坐!” 秦淮茹的饭盒里装着的也是白菜和土豆,不过秦淮茹却没有吃的意思,反而是把饭盒盖了起来,把打的二合面馒头也收起来大半,只留了两个。 王重看着秦淮茹的动作,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不禁问道:“秦姐,你就吃这么点?” 秦淮茹看着王重,苦着脸道:“家里还有孩子跟婆婆呢,我一个月工资才27块5,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里头写满了悲苦和无奈。 王重好心提醒道:“车间的工作可不轻,秦姐还是多吃一点吧,免得扛不住。” “没事儿,姐饭量小,扛得住。”秦淮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王重若当真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听了这话,肯定会同情心泛滥,被俏寡妇拿捏的死死的。 可王重是什么人,在副本世界之中见惯了生离死别,在《老农民》副本世界里,麦香村的村民们,哪一家不比寡妇家艰难,可人家不是一样坚持下来了。 俏寡妇家里确实不容易,可她到底是有正式工作的,虽然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可只要省吃俭用,供一家五口人吃喝是完全没问题的,更何况小当和槐花两个孩子才多大,吃的加起来估计都没棒梗一个多。 秦淮茹啃着手里的杂合面馒头,看着王重一口馒头一口菜,直把五个白面馒头和真正一饭盒的菜吃的丁点不剩,连饭盒里仅有的一点点汤都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脸色也早就变了。 “王重兄弟好饭量!”俏寡妇也只能违心夸上一句。 “还成吧,也就吃了个五六分饱。”王重拿起饭盒站了起来:“秦姐,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说罢竟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就走,徒留秦寡妇坐在位置上,抬手摸了摸眼角和脸颊,还以为是自己老了,没有魅力了。 473.第457章 秦淮茹主动出击 秦淮茹走在巷子里,就闻着一阵浓郁的肉香。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过得紧巴巴,肉也是限量供应,价格也不便宜,谁家舍得天天吃肉。 循着香味一路往前,竟来到自家所在的院子。 秦淮茹好奇的跨过大门,只见右手边东厢房外头棚子底下,建议的灶台边上,围着围裙的王重,口中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锅,正不断的翻炒着,那浓郁的肉香就是从王重的锅里散发出来的。 “王兄弟,做饭呢!” 面对秦淮茹的主动打招呼,王重扭头笑着回了句:“秦姐,回来啦!” 然后回头继续翻炒,没有跟秦淮茹多纠缠的意思。 秦淮如见状,眸光微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重哥,好香啊!” 秦淮茹前脚刚走,何雨水后脚就到了。 闻着浓郁的肉香,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这手艺,怕是比我哥也不差了吧。” 王重笑着道:“也就将就对付对付,跟柱哥没法比。” “怎么就你一个,你哥呢?” 按理说食堂下班应该比其他职工还早一些,除非是领导又让傻柱留下来做小灶。 “今儿个厂里有接待,我哥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 果不其然,又有接待。 寒暄几句,雨水就走了,院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天色都已经变暗了,傻柱才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慢悠悠的从外头回来,手里头倒是没提着网兜饭盒。 自打上回王重提醒过他之后,傻柱已经有一阵子没带饭盒回家了。 别看别人傻柱傻柱的叫着,他自己也没觉着不妥,可谁要是真把这小子当成是傻的,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君不见,原剧里跟许大茂这个满肚子心眼的斗智斗勇,你来我往丝毫不落下风的四合院战神能真是傻的? 王重正在院里伺候自己种的蔬菜,见傻柱进来,开玩笑道:“柱哥,这是捡着钱了?” 傻柱嘿嘿一笑:“我倒是想捡着钱,哪有那机会呀。” 傻柱也学精了,最近保卫科不是抓的严吗,那自己不带回家,就在食堂吃了,吃饱了再回来,至于底下那些人呢,平时打饭打菜的时候多打点,自己少吃点,晚上用饭盒装回家的比比皆是,人家自己用票买回来的,怎么处理保卫科也没有权利管。 就是小灶剩下的那点儿菜,最近确实不好往回带,傻柱又不是瞎子,最近工厂门口光是巡逻和站岗的人都比往常多了不少,正如王重说的,要是这个时候还顶风作案,那不是自己把脖子伸过去给人当儆候的那只鸡嘛! “你这菜伺候的不错啊,长势挺好。” “那可不,我可是把他们当自己孩子一样照顾。” “改明儿等结了果,给哥哥弄一顿试试?”傻柱也开着玩笑道。 “成啊!” 说着说着,傻柱就凑到了王重跟前,小声道:“你知道今儿个刘岚上菜的时候听到什么了吗?” “听到什么?”王重好奇的问道。 傻柱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回来的还不是大领导,是给大领导打前站的,等过几天,咱们轧钢厂的直属领导们就要过来了,那可是跺一跺脚,别说咱们轧钢厂了,就是整个北平城,估计都得震一震的大人物。” “你小子这运气真是没的说,听说大领导下来除了视察之外,还要专门见一见你这个最大功臣呢,估摸着厂里领导就该把你叫过去,给你通气儿了。” “确实是好事儿。”王重点了点头道,倒是没有出现傻柱预料之中的喜出望外。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王重把刚做好的那把躺椅从屋里搬了出来了,旁边摆了个高几,捧着一只深色的紫砂茶壶,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初夏夜晚的微微凉风。 蚊虫早已出没,却不能靠近王重分毫,刚刚飞到王重身侧三尺之地,便被一股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劲风击落,躺椅四周已经躺了十来具不知死活的蚊虫尸体。 在《人世间》副本中,王重化身的周秉昆在北平呆了几年,在《芳华》里的时候,更是陪着何小萍在北平住了几十年。 几十年的倥偬岁月,见证了北平城兴衰,不过六十年代的北平城,王重确实是第一次见。 “王技术员,乘凉呢!”一道不怎么熟悉的女声将王重从出神中唤醒。 王重答道:“乘凉呢,吃了没?” “刚吃过!”于莉笑着打量着王重跟他四周围着的绿篱,眼中闪过几分异色:“王技术员,你这篱笆是自己扎的?” “闲来无事瞎弄的。”王重笑着回道。 于莉道:“扎的真好看,这种的是什么?” 别说于莉这个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就是农村,有些年轻的也未必能把所有的秧苗都给认全了。 “黄瓜、豆角、辣椒和西红柿,那边还有一盆白菜。”王重指着角落里的那个方形的大花盆道。 说是花盆,其实不过是用藤编的大框,里头装满了土。 于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说话间,阎解成也提着两个网兜走了进来:“媳妇,咋不进屋?” “跟王技术员打个招呼。”于莉道。 “哟!王技术员,不好意思,天太暗了,没看着你!” “没事儿,你们两口子忙你们的去!”王重甩了甩蒲扇,再度闭上了眼睛。 “王叔!”王重刚合上眼没多久,就又被人给叫醒了。 “棒梗?”看着带着两个妹妹的棒梗,王重疑惑的问道:“找我有事儿?” 棒梗道:“王叔,听说你工资很高?” “还成吧!”王重道。 棒梗道:“王叔,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每天收拾屋子不嫌麻烦吗?” 王重道:“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 棒梗也没藏着掖着,径直说道:“王叔,要不你雇我帮你收拾屋子吧!” “你?” 王重看着不过十岁模样,个头才到自己腰间的棒梗,不由得失笑道:“换你妈来还差不多,你还是算了,你年纪太小,还是专心读书吧。” “王叔,我很能干的。”棒梗却不想放弃:“小当也能帮忙。” 槐花才三岁,话还说的不是很利索,不添乱就不错了,倒是小当,也有六岁了,差不多快到上学的年纪了。 “收拾屋子就算了。”王重指着旁边种的菜道:“瞧见我这些菜没!” “嗯嗯!”棒梗立即点头。 “墙根底下有个喷壶,五天浇一次水,一个月施一次肥,一次两壶水分着浇,一个月给你五毛钱,怎么样?” “五毛钱?”棒梗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小当和槐花姐妹两也激动的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角。 “没错!”王重道:“要是最后这菜长得好,我奖励你们三个一人一片酱牛肉。” “酱牛肉?”棒梗兄妹三人齐刷刷咽起了口水。 “好,这活儿我棒梗接了!”棒梗立即拍着胸脯道。 “明天晚上放学以后,你就可以过来开始浇水了,记住,五天一次!” “施肥怎么施?”棒梗问道。 “明儿你过来我再教你。” 棒梗道:“好!咱们可说好了,谁骗人谁是小狗。” 王重道:“依你!” 棒梗高高兴兴的带着两妹妹回家了,刚进家门,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儿告诉了正坐在缝纫机前的妈妈秦淮茹,和旁边正在纳鞋底的奶奶贾张氏。 “王重让你给他门口那些菜浇水施肥?一个月给你五毛钱?”贾张氏很是意外:“还有这好事儿?” 秦淮茹生怕自己听错了,拉着儿子再度确认:“棒梗,你说的是真的?” 五毛钱确实不多,可也能买十个鸡蛋,割大半斤肉了,白面都能买上几斤,要是换成杂粮,那就更多了,要是节省一点,够一家人吃上两天。 “刚开始我是想说给王叔收拾屋子的,可王叔嫌我年纪太小,说我妈去给他收拾屋子还差不多,让我专心读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淮茹和贾张氏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对方。 “不许去!”还没等秦淮茹说什么,贾张氏就斩钉截铁的道。 “妈!”秦淮茹急的喊了一声。 “叫妈也没用,我说了不许去!”贾张氏却格外强硬。 秦淮茹道:“那我平时还给傻柱收拾屋子,帮他洗衣服呢,怎么王重就不行了,人家王重都肯给棒梗开工钱,咱们家什么条件妈您心里不清楚吗? 我要是去帮他收拾屋子,一个月不说三五块,就算只有一两块钱那也是是个进项。”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贾张氏的态度却依旧强硬。 秦淮茹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妈,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棒梗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当跟槐花的年纪也还小,家里要是能多个进项,日子也能好过些,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个月都拉着饥荒。” “你别和我说这些,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贾张氏却半点都没有动摇。 “妈!”秦淮茹不解的看着婆婆:“到底是为什么?” 贾张氏看了一眼孙子棒梗,眼神愈发坚定:“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秦淮茹没再说什么,抱起小槐花,拉着小当就回了里屋,照顾两个女儿洗漱,催促她们上炕睡觉。 翌日,王重骑着自行车载着雨水刚刚出了四合院所在的巷子,在巷口等候多时的秦淮茹正要叫住王重,却看见了坐在王重车后的何雨水,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雨水跟于海棠也一直凑在王重身边,根本没给秦淮茹接近的机会。 一直到晚上下班,秦淮茹才在半道上堵住王重。 “秦姐?有事儿吗?”王重停下自行车,看着秦淮茹问道。 秦淮茹虽然穿着一身最常见的工装,但也难掩傲人的身材,加上那娇俏的面容,成熟的风韵,平时可没少成为厂里职工们的谈资,更加没少被她们车间主任,还有许大茂这种人占便宜。 原剧里就有这么一个剧情,秦淮茹跟许大茂一前一后排队打饭,许大茂双手搭着秦淮茹的肩膀,整个人从后边紧紧贴着秦淮茹,还定下了白面馒头和库房见面的约定。 要不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尤其是这种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婆婆,工资还低的漂亮寡妇。 秦淮茹有些扭捏,不知该怎么开口,思来想去,还是用儿子作为开场白:“棒梗的事情谢谢你啊!” 王重笑着道:“秦姐别客气,我也是自己懒得弄,再说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总不好让棒梗白给我帮忙吧!” “就浇浇水而已,能费什么事儿。”秦淮茹:“姐知道,你是看我们日子过得艰难,才拉我们一把,你的人情,姐心里都记着呢。” 秦淮茹可不是什么小白,贾东旭都走了快三年了,她一个寡妇,拉扯着好几个孩子,就算当初真的是小白,现在也被现实这个大染缸给染黑了。 王重道:“秦姐,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帮着棒梗替我照顾好那些菜就行。” “你放心,姐是农村出来的,打小就是在地里长大的,一定帮你照看好那些菜!” “秦姐办事儿,我肯定放心。”王重笑着说道。 秦淮茹却将话音一转,犹犹豫豫的说道:“就是还有个事儿······” “秦姐,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就是了,跟我还藏着掖着的干嘛呢。”王重一脸埋怨的道。 秦淮茹把心一横,径直道:“就是你跟棒梗说,让我替你收拾屋子的事儿!” 王重道:“怎么,秦姐你真的想帮我收拾屋子?” “你放心,姐收拾屋子可是一把好手,还有洗衣服······” “这样吧,每天收拾一次,一个月三块钱,但我的要求可不低,秦姐要是·······” “我愿意!”没等王重说完,秦淮茹就迫不及待的道。 “秦姐,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有对象之前,屋子可以给你收拾,等我找了对象,就不麻烦你了,希望你能理解。” “姐明白,明白!” “我这人习惯了早起,每天四点就起了,七点半出门上班,秦姐你自己看好时间,别耽搁了。” “你放心,一定不会耽搁!”秦淮茹那叫一个高兴,就收拾收拾屋子,每个月就能多三块钱的收入,虽然三块钱不多,可总比没有强啊,要是没有王重,秦淮茹想挣这三块钱都没地儿挣去。 474.请个假!! 请个假!! 请假相个亲,大佬们理解下 475.第458章 心乱如麻 翌日,清晨,王重晨练回来,就看见自家大门敞开着,里屋的窗户和窗帘也都被打开了,透过窗户,还能看见有个人影在屋里忙活。 “兄弟回来了!”秦淮茹听着动静,透过隔在里屋和客厅中间的博古架,看到了刚进屋的王重。 “秦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没一会儿。”秦淮茹笑着答道,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没停下,正清理着书架上的灰尘。 “你这屋子可真干净,都是男人,傻柱那屋子跟你这一比,就跟狗窝似的。”秦淮茹平日帮着傻柱收拾屋子洗衣裳的事情在院里根本不是秘密,傻柱从食堂里带回来的剩饭剩菜,也大多都是接济秦淮茹了。 “我这人比较喜欢干净,对了,待会儿在还得麻烦把堂屋的桌椅板凳擦一擦,收拾下厨房就差不多了。” “你放心,姐一定给伱擦的干干净净。” “那秦姐你先忙着!” 说话间,王重推门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就传入秦淮茹的耳中。 看着矗立在厨房边上的浴室,秦淮茹眼里写满了好奇,当初王重弄浴室跟厕所的时候就在院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少人看过王重的浴室跟厕所之后,都动了心思,奈何这院里住着的,除了王重跟傻柱之外,哪家不是拖家带口,家里都快塞不下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建厕所,到了最后,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秦淮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刚才她刚进来时,去厕所拿盆打水时看到的浴室跟厕所的全貌。 一根铁管顺墙而走,自半空又折转回来,形成个淋雨的喷头,底下是个刷了桐油的木质浴桶,近两米长,七八十公分宽,王重这回儿肯定是躺在浴桶里,开着龙头,一边淋水,一边泡澡吧! 秦淮茹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王重赤着身子,躺在浴桶里,那厚实的胸膛和棱角分明的腹肌泡在水中,仰着头任由淅沥的水柱当头浇下的情形。 饶是以秦淮茹当了三年寡妇练就的厚脸皮,此刻竟也有些发烧,只想着赶紧收拾完好离开王重家里。 秦淮茹才刚刚收拾到厨房,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没得片刻,穿戴整齐的王重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脖子上围着一条半干的白毛巾拉开门走了出来。 “秦姐,待会儿走的时候还得劳烦你把垃圾也给倒了。” “没问题。” 王重端着白面馒头,从柜子里取出一碟切好的卤牛肉,一小碟油光四溢的秘制酱料,还有一直在砂锅里放着的熬好的玉米粥。 “秦姐,吃了没,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秦淮茹看着桌上的白面馒头和卤牛肉,口中不争气的分泌出津液来,努力将口中诞出的涎水咽入腹中,强忍着的道:“不用了,兄弟你自己吃吧,姐出门前吃过早饭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说着王重就拿起馒头大口啃了起来,两口馒头一块儿肉,再喝上一碗晾凉了的玉米粥,看得旁边的秦淮茹食欲大动,好在王重吃饭的速度并不慢,就是连馒头带肉一点儿都没剩下。 秦淮茹赶紧帮着王重把碗给洗了,把厨房都收拾妥当了,这才离开。 雨水看着秦淮茹从王重屋里出来,一脸震惊的问道:“秦姐,你怎么在·····从王重哥屋里出来?” 秦淮茹赶忙拉着雨水的手解释道:“雨水你别误会,是王重兄弟看我家日子不好过,照顾我,雇我给他收拾屋子呢!” “王重哥雇你帮他收拾屋子?”雨水一脸诧异的道,脸上的震惊倒是去了几分,这种事情秦淮茹没必要拿来开玩笑。 秦淮茹道:“你想啊,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心思收拾屋子。” 雨水脸上的诧异渐渐散去,雨水跟秦淮茹一家紧紧挨着,自然知道秦淮茹家里的难处,是以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见着王重,雨水又忍不住问起了秦淮茹的事情,王重这事儿办的光明正大,自然不怕人知道,直接就承认了。 见王重坦坦荡荡的承认了,雨水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当即不再纠结秦淮茹给王重收拾屋子的事情,而是将话音一转,扭扭捏捏的问道:“王重哥,你跟那个……跟那个于海棠是在处对象吗?” 何雨水可不是秦淮茹这个连脸面都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的寡妇,在这个年月,这么连对象都没有谈过的黄花大闺女,主动问起一个男人关于对象的事情,确实需要伊思你个弟弟胆量和决心。 “我跟于海棠?”王重笑着道:“没有啊!于海棠长相确实挺漂亮,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我要找的,是温婉贤淑,知道疼人的,而不是那种天天还要我变着法去哄她的。” 说实在的,在副本世界经历过太多太多优秀的女人,王重现在对找对象的要求早就有了标准。 相貌自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王重更看重的还是性格脾气,那种要人捧着哄着的小仙女王重怎么可能看得上。 现在王重选女人的标准,不说三从四德,但最关键的就是要听话,会过日子,把家里给打理好,至于文化程度这些,并不重要,就算是不认字的文盲都不打紧,反正王重有的是时间慢慢教。 听了这话,雨水那樱桃小嘴两侧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慢慢翘了起来,柳眉弯弯,笑脸如花。 心中不由得暗暗按照王重的要求和自己对比了一下,温柔贤惠肯定没问题,自己的脾气也不错,干活儿也勤快,还会做饭…… 越想雨水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看着身前那高大壮实的背影,思绪也跟着越飘越远,甚至都已经想到自己在家带孩子的情形了。 先前雨水最担心的就是于海棠,于海棠的漂亮是厂里有目共睹的,雨水虽自衬长的不差,但跟于海棠相比还有些差距,生怕王重被于海棠给勾走了,现在听王重这么一说,雨水心里的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傻柱口中的大领导们真的下来了,在杨厂长等一众厂领导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厂区,主要还是各个生产车间。 上级领导对于轧钢厂并没有投入太大成本,却将生产效率翻番的成绩显然非常满意,也很感兴趣,同行的除了轧钢厂的直属领导们之外,还有好些个冶金行业里的各厂厂长、书记们。 “我们下一步,是打算对轧钢厂名下的各个分厂进行整改,不过分厂的规模小,效果可能没有厂里这么好。”杨厂长现在可谓是意气风发,当着一众领导的面侃侃而谈。 王重作为这个方案的提出者和主要执行人,自然也被带在旁边。 这年月,能够当大领导的,不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趟出来的,就是在敌后潜伏多年,功勋卓著的地下情报人员出身,要么就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 轧钢厂整改的方案其实并不复杂,最主要的就是王重那超越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工业思维模式。 先是参观考察,然后就是大家一块儿坐下来开会,主要是由以杨厂长为主的轧钢厂这次生产整改的主干们向一干领导和兄弟厂的领导班子们传授经验,解答他们的疑问。 但整改这东西,并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照搬照抄过去就行了的,每个厂的实际情况都不一样,领导班子们也不一样,红星轧钢厂的整改方案,是王重专门针对轧钢厂,做了几个月的调研之后才给出来的。 适合红星轧钢厂的,未必适合其他兄弟厂,正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便是如此。 今儿个作为轧钢厂第一大厨的傻柱注定是没法清闲了,从下午开始就带着徒弟们处理食材,为晚上的宴请做准备。 这回来的人多,而且领头的还是分管轧钢厂的直属领导,主管后勤的李怀德主任虽然跟杨厂长并不对付,但也不会在接待这种事情上闹幺蛾子。 傻柱也没敢怠慢,拿出了浑身本事,到底是谭家菜的传人,又专门拜师学了川菜,傻柱的手艺肯定是没的说,吃饭的领导们没一个不说好的。 夜幕降临,天色已然全黑了,王重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四合院。 刚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洗去一身的酒气,把衣服换下扔进盆里,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王重哥,在家吗?” “在家闷,门没锁,进来吧!” 虽是初夏,但天气已有几分炎热,王重家的门窗都开着,似乎根本不担心有蚊虫进屋一样。 雨水的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水。 “我哥说你今儿喝了不少酒,这是我熬的醒酒汤!”雨水将醒酒汤放在桌上。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王重道。 雨水嘴角轻扬,露出如沐春风般的浅笑,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若是以前未得系统之前,遇上何雨水这样的姑娘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王重早就沦陷了,可如今的王重却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对于女人,已然生出了抵抗力。 “那王重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把醒酒汤喝了。”雨水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王重一句。 王重笑着说:“放心,忘不了。” 翌日,清晨,王重晨练回来,秦淮茹正在屋外的水龙头底下,搓洗着王重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小王回来了!”秦淮茹见着王重,脸上立马就露出笑容来了。 王重道:“秦姐辛苦了!” “不辛苦!”秦淮茹笑着道:“姐都做习惯了。” 寒暄几句,王重钻进厕所洗澡,秦淮茹也把王重的衣服洗好了,晾在院里,开始收拾厨房。 王重坐在饭桌边上,忽然感慨道:“东旭哥能够娶到秦姐这么贤惠的媳妇,着实叫人羡慕!” 说起贾东旭,秦淮茹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黯然。 “秦姐,不好意思,我一时嘴快······”王重赶忙解释。 秦淮茹勉强挤出个苦笑:“事情都过去了,姐没事儿,你不用自责。” “姐就是个农村妇女,有啥可羡慕的。” 王重道:“农村妇女怎么,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这农村出来的姑娘勤快又能干,可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城里姑娘更适合当媳妇。” 秦淮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把握不住,不知道王重这话是真是假,是恭维她说的,还是就是王重的心里话。 “小王你也是农村出来的?”秦淮茹转移话题道。 王重点头道:“那不是,秦姐你可别不信,就地里那些活儿,我干的可不比那些几十年的老把式差。” “还真看不出来!”秦淮茹侧着脑袋打量着王重,英武之中还带着几分安静的书卷气,皮肤也并不似农人那般黝黑,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半点农民的气质。 王重感慨着道:“秦姐,话都说到这儿,我多问一句,东旭哥走了也有好几年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秦淮茹手上动作一顿,说道:“我现在就想着把棒梗他们兄妹三个养大!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王重问道:“那你自己呢?女人的青春可就那么几年,要是过去了,可就没了,秦姐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而且小孩子要是没有父亲的话,在成长的过程中,肯定会缺失很多东西的。” 秦淮茹脸上勉强的笑容愈发苦涩,没再说什么,只低着头默默的搞着厨房的卫生。 脑中却不禁想起自打自己不顾婆婆的反对来了王重家里,给王重收拾屋子之后,自家婆婆就跟自己冷战起来,话也不说,成天板着张脸,秦淮茹心里就愈发酸涩。 自己分明就是为了多赚点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是为了孩子们考虑,可婆婆非但不支持自己,竟然还这样做。 秦淮茹虽然读书不多,但却不傻,怎么不知道婆婆心里担心什么,可人家王重年轻又有本事,前途无量,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一个年纪这么大,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 想起婆婆贾张氏的态度,秦淮茹心中愈发苦闷。 王重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说了秦姐,你现在才二十几岁,往后还有好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秦淮茹嘴巴张了张,想说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听王重还在说:“现在是新社会了,跟以前旧社会的时候可不一样,现在上面的政策可是鼓励寡妇改嫁的,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贤惠,长得又漂亮,不愁找不到对象。 可要是等再过些年,年纪大了,青春不复,到时候再想找可就难了。” 秦淮茹沉默着没有回答,只默默的干着手里的活。 见秦淮茹始终不说话,王重问道:“秦姐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在上一个副本世界里,王重可是在官场上厮混了许多年,盛紘那点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早就被王重学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还青出于蓝。 秦淮茹心里明显藏着事儿,王重猜测,肯定跟她那个婆婆贾张氏脱不了干系。 “没····没什么····”秦淮茹欲言又止的道。 王重道:“秦姐,我以前看过不少医学方面的书,书上说了,这人心里要是总憋着事儿,胡思乱想,心情不好,时间一长,可是很容易抑郁的。” “要是抑郁的时间长了,很有可能会导致精神方面的疾病,引发各种各样的生理疾病,真要到了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啊?”秦淮茹被王重的说法吓了一跳。 “所以有什么事情不要老是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难过,要想法子去解决,而不是拖着,要是自己没主意,那就去请教别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我·····”秦淮茹的心彻底乱了。 “是我婆婆!”秦淮茹终究还是没继续隐瞒,说出了心中的困扰。 “她不同意我过来给你收拾屋子,自打我来了之后,整天就冷着一张脸,话也不和我说一句······” 秦淮茹话还没说完,王重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没等秦淮茹尴尬,王重就赶忙解释道:“秦姐,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笑你,我是笑你婆婆!” “笑我婆婆?”秦淮茹不解的看向王重。 王重解释道:“我还真没见过这种死命拖自家媳妇后腿的婆婆,难道秦姐你没告诉她我给你开工资吗?” 秦淮茹道:“我告诉她了!” “得,看来你婆婆是担心我啊!”王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秦淮茹没说话,但她那微红的脸颊,躲闪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姐,说实话,我很好奇,明明你家里挣钱的是你,是你在养活一大家子人呢,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怎么你婆婆就把你拿捏的死死的呢?” 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 “我·····”秦淮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 王重道:“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秦淮茹赶忙追问,看向王重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王重道:“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没错!”秦淮茹咬了咬嘴唇,语气坚定的道。 王重看着秦淮茹问道:“既然你没错,那错的是谁?” 迎着王重的目光,秦淮茹道:“是····我婆婆?” “既然错的是你婆婆,那为什么苦闷心烦的是你呢?”王重的问题再度把秦淮茹给问住了。 看着摇头的秦淮茹,王重道:“那是因为你婆婆知道你心地善良,而她仗着长辈的身份,利用你的善良,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秦淮茹愣愣的看着王重,“尊敬孝顺长辈不是应该的吗?” “确实是应该,可尊敬的是年高德劭的长辈,孝敬的是明理懂事的长辈,古人说的愚孝,说的就是你这种。” “秦姐,你家里的钱不会都是你婆婆管着的吧?”王重问道。 秦淮茹点头道:“我平时在厂里工作忙,家里买菜做饭,买粮买布这些多是婆婆在做。” 王重道:“当初东旭哥出事之后,厂里应该有一笔数量不小的抚恤金吧,也是被你婆婆拿着的?” 秦淮茹点头。 王重失笑道:“难怪你婆婆敢这么给你脸子看!” 秦淮茹不解的看向王重,眼中带着询问。 王重道:“给你个建议,想办法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握在手里,你得让你婆婆清楚,她是靠你养活的!” 476.第459章 给秦淮茹出主意 顶着沉重的心情,秦淮茹回到家里,贾张氏正带着孙子孙女们洗漱。 见秦淮茹进来,只看了秦淮茹一眼,就立即扭过头去,话不说一句,招呼也不打一声。 若是以前,遭此冷遇,秦淮茹心中不免吃味,可被王重一番开解之后,秦淮茹虽未彻底看开,心中却也不免能生出几分不忿来。 往日里自己对婆婆贾张氏可谓是毕恭毕敬,连重活都不让她干,只让她在家帮着自己带带孩子。 自己却在外头累死累活的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劳碌,还要被人以各种理由占便宜,为此自己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白眼,可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自己哪次不是咬着牙,忍着眼泪受了。 这回好不容易有个一个月三块钱的差事,王重又是个爱干净的,屋里根本没多少活,就每天帮着王重收拾两次厨房,一个星期收拾一次里屋,清理书架上的积灰,每天帮王重洗洗衣服而已,活不多也不重。 而且王重现在还给加了两块钱,一个月给五块钱,这么好的事情上哪儿找去。 秦淮茹哪天不帮着自家还是洗衣服,哪天不做家务,帮王重收拾,不过是顺带的事情,一个月就能拿到五块钱。 五块钱虽然不算太多,可也不少,秦淮茹在轧钢厂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也才27块5毛钱,五块钱,顶她在厂里一个星期的工资。 别的不说,要是秦淮茹不干了,这院里抢着干这活儿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还有一个正上赶着追求王重的何雨水呢! 秦淮茹心里明白着呢,要不是何雨水心地善良,知道自家困难,照顾着自己,这活儿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可自家婆婆非但不支持自己,竟然还为了这事给自己脸子看,赌气非逼着自己放弃这一个月五块钱的工作,难道自己努力挣钱还错了不成? 种子一旦种了下去,就会不断发芽生长,再也不会停止。 而此时的秦淮茹,心中已经种下了种子,对贾张氏不再言听计从,在贾张氏面前不再唯唯诺诺,把姿态放的极低。 正如此时此刻,秦淮茹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贾张氏的横眉冷对,径自跨上军绿色的挎包,嘱咐儿子女儿几句,便出门上班去了。 贾张氏显然还没有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旧摆着一张脸,通过冷暴力,还有那早已娴熟无比,被贾张氏当做大招一直隐而未发的召唤亡灵大法,意图再度拿捏秦淮茹。 直到厂里关饷这天,秦淮茹回到家里,饭桌上,贾张氏冷着脸问道:“你这个月的工资呢?” 秦淮茹径直道:“工资在我身上,以后我的工资我会自己保管的,就不劳烦妈你帮忙了。” 贾张氏愣了一下,随即激动的道:“你说什么?”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秦淮茹撂下话便径自吃起了饭,根本没看贾张氏那难看的脸色。 “反了天了你还!还不赶紧把工资拿出来!”贾张氏激动的差点跳脚。 可秦淮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自说道:“妈,你的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以后家里的粮食我会去换的,你就在家好好带小当和槐花就好了。” 秦淮茹可不傻,她这么一说,就是关心婆婆,外人要是知道了,也只会说她孝顺,挑不出她半点错来。 可贾张氏却不依不饶的道:“秦淮茹,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工作可是我们贾家的。”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平静的道:“难道在婆婆眼里,我不是贾家的人,吗?” 贾张氏竟然就这么被秦淮茹给怼住了。 “东旭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才走了几年,你媳妇就这么对你妈!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贾张氏说不过秦淮茹,就只能拿出杀手锏来。 四合院里就这么大,贾家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们怎么可能听不见。 看着贾张氏作妖的样子,秦淮茹只淡淡的说道:“既然妈觉得我不配这个工作,要不明天妈就跟我去厂里一趟,就说我身体不好,让您顶了我在厂里的工作?” 贾张氏顿了一下,随即嚎的更大声了:“东旭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贾张氏的号丧,立马就把同住在中院的何雨柱兄妹俩还有对门的一大爷易中海两口子给吸引了过来。 傻柱手里捧着一手心的瓜子,倚着门框,脸上带着笑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贾大妈,您这是怎么了,想东旭哥了?” “哥!”傻柱话才刚出口,就被旁边的雨水狠狠拽了拽。 易中海是院里的老好人,又是一大爷,听了这话,不由得训斥起傻柱来:“柱子,少说两句!” “好好好,当我没说!”傻柱也懒得触着霉头,安心瞧热闹多好。 易中海当即上前劝起贾张氏:“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这是干啥。” 没等贾张氏开口,秦淮茹就跟着抹起了眼泪,哭的梨花带雨,一脸委屈的道:“妈,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年纪大了,怕您累着,让你以后在家照顾小当和槐花,买粮买菜这些活儿我自己去干而已,难不成我这也是刻薄你吗?” “一大爷,您是院里的一大爷,最是讲道理,你给评评理,难道我孝顺婆婆还孝顺错了吗?” “自然没有!”易中海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秦淮茹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些年来,院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要说秦淮茹刻薄贾张氏,大家自然不信,而秦淮茹的几句话,也把贾张氏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老嫂子,淮如这是体谅你,孝顺你呢!”易中海忙劝说道。 “我····你们·····”贾张氏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因为秦淮茹不肯把工资上交给自己就闹起来?就算说了,难道易中海还能让秦淮茹把工资给自己? 贾张氏虽然蠢,但还没有蠢到家。 无从辩解,自然也不好再闹腾,贾张氏不再嚎丧,易中海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叮嘱了贾张氏和秦淮茹一人几句,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傻柱倒是想碎上几句嘴,却被易中海给瞪了回去,一场闹剧,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吃过饭,秦淮茹连招呼都没和贾张氏打,径直就去了王重家里。 秦淮茹跟王重说好了,早上的时间太赶,秦淮茹就晚上过去把王重要洗的衣服拿回来,顺便再帮王重洗碗收拾厨房,作为报酬,秦淮茹的工钱也从三块提到了五块。 而贾张氏则开始了亡灵召唤模式,起初秦淮茹确实不适应,可正如王重说的,自己本就没有错,又何须向贾张氏低头,贾张氏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秦淮茹向她低头。 有王重这么一位分析大师兼人生导师在背后出谋划策,秦淮茹和贾张氏之间的战争,已然逐步拉开了帷幕。 , 如今王重可是厂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只是技术科的科长老徐,就连主抓生产的杨厂长,主管后勤的李主任,对王重都很是看重。 因为他们都明白,不管厂里的领导班子怎么变化,可要是想有政绩,就不能耽搁厂里的生产,而厂里的生产又和技术科息息相关,而王重的能力,也在这次整改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整个轧钢厂都因王重而受益。 李怀德也是个人精,见王重是个人才,当即便起了拉拢之心。 “听说你们徐科长说小王你还没谈对象?”李怀德的办公室里,笑脸盈盈的李怀德问坐在其对面的王重。 王重道:“确实还没有,我这不是才刚毕业吗,来咱们厂里也不到一年,一直忙着工作,也没工夫谈。” 李怀德道:“工作确实重要,可个人问题也不能落下,这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别耽搁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厂里,优秀的姑娘还是有不少的。” 此时的李怀德,就像个关心后辈的亲切和蔼的长辈。 王重点头一副颇受感动的模样:“多谢主任关心!” “嗯!”李怀德见王重的反应,心中颇为得意,当即便道:“小王啊,你老家是齐鲁的吧!” “齐鲁清溪的。” 李怀德感慨着道:“齐鲁大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多少豪杰之士都是从齐鲁大地走出来的,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能来咱们厂,是咱们厂的幸运啊。” 王重道:“李主任,瞧你这话说的,要我看,您才是咱们红星轧钢厂最不可或缺的人。” “小王,这话以后可别乱说。”李怀德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 王重道:“主任,这兵法里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后勤的重要,要不是有您坐镇厂里,把后勤这一块搞得这么好,让全厂的领导和职工们吃饱了饭,卯足了力气,那我王重就算是有通天zxv的本事,也促成不了这次整改啊!” “您也就是不喜欢拔尖出头,不然的话,这次大领导下来,要表扬的,第一个就是主任您才对!” 王重的话直接就说到I believe李怀德的心坎上去了。 “行了行了!”虽然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但李怀德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领导的威严。 李怀德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这话出了这间办公室可别乱说!” “我明白,我明白!”王重一脸我懂了的样子:“主任是想低调做人,本分做事,为轧钢厂发光发热!” 说着说着,王重就竖起大拇指:“主任,我今儿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轧钢厂能有今天这规模,您可谓是劳苦功高,功不可没啊!” “小王啊,今儿个我把你叫过来,是说正事的!”李怀德润了润嗓子,打断了王重的话。 王重试探性的问道:“主任,是您刚才说的对象的事儿?” 李怀德十指交叉摆在身前,说道:“没错,咱们厂里虽然没法直接为你解决对象的问题,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能够给出帮助的。” 说话间,李怀德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票据。 “这是?”王重看着两张票据,登时眼睛就亮了。 “手表票?收音机票?” 王重那惊讶的模样,要是放到后世电影节上,拿个影帝百分百没问题。 “主任,这······”王重指着桌上的两张票据,一脸激动的看着李怀德。 李怀德笑脸盈盈的把两张票据推到王重面前:“这次你为咱们厂可是立下的大功,关于给你的奖励呢,厂里领导班子已经商量好了,这两张票是我们后勤处奖励给你的。” “主任,这也太贵重了吧?”王重虽然眼热,但却并未立马接下来:“我不能要。” “哎!”李怀德立马道:“有功就应该奖励,犯了错就应该惩罚,这是厂里的制度,还是说小王你看不上我这个主任?” “没有没有,主任您误会了!”王重赶忙解释:“我是觉得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 “小王啊,你是聪明人,又是大学生,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主任,那我就收下了?”王重拿起两张票据问道。 “赶紧收好!”李怀德道:“财务科那边呢,我还帮你争取了一些现金奖励,等到这个月关饷的时候一块儿发下来。” “谢谢李主任,李主任的大恩大德,王重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以后主任要是有能用得上王重的地方,尽管开口,王重一定竭尽全力。” 前头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王重最后这几句话吗,听到了想听的,李怀德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王重推诿了几句,就让王重离开了。 至于李怀德说的那些话,王重要是真信了,那只能说明王重是个蠢的,可王重会信吗? 就算不知道李怀德是个什么样人,王重也绝不是那种被人三两句话就忽悠的晕头转向,没有主见的人。 面对李怀德的拉拢,王重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实际上呢,好处拿了,可却不用办事儿,王重是技术科的,强的地方在于技术,而李怀德主管的是后勤,对厂里生产的事情根本插不上手。 除非有朝一日,他李怀德能把杨厂长给挤走,不然的话,他对王重的拉拢不过是肉包子打狗罢了。 不过王重却多了一个心眼,李怀德是什么人?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现在突然花了这么大的本钱来拉拢自己,难道是他马上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虽有猜测,但王重却并未去深入调查,反正不管上头的领导班子怎么变化,轧钢厂还是那个轧钢厂,无非就是换了几个领头的而已。 这天,王重一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刚走到四合院附近的一条巷子,就被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妈给拦住了去路。 “贾大妈?”王重有些意外,贾张氏怎么突然跑来拦自己了,难道是秦淮茹说漏了嘴,把自己开导她,给她出谋划策的事情告诉了贾张氏? “小王,大妈能求你件事儿吗?”贾张氏却并非是来找王重算账的,反倒是有些低声下气,一脸哀求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贾大妈,有什么事儿咱们回院里说呗,你把我拦在这儿算个什么事儿。” 贾张氏却径自说道:“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大妈,可怜可怜棒梗跟小当槐花他们几个孩子吧!” 王重道:“大妈,你这话我怎么听不大懂?有什么事儿你直说行吗?别拐弯抹角的。” “大妈就是想求你,能不能让大妈替棒梗她妈帮你收拾屋子?”贾张氏道。 “棒梗他妈白天要在厂里上班,车间里的活又重,下了班还得给几个孩子洗衣做饭,现在又要替你收拾屋子,洗衣做饭,我担心时间长了,她的身体受不了。” “我记得贾大妈的年纪也不大吧,还没到退休的年龄,要是真体谅秦姐,干嘛不让街道办帮着安排一个工作先,呢? 以你们家的条件,街道办肯定会优先考虑的……” 没等王重说完,贾张氏就急了:“小王啊,你是不知道,大妈的身体不好,靠着长期吃着止疼片才勉强度日,根本干不了什么活!” “贾大妈,你自己都说了你身体不好,要是我还让你给我收拾屋子干家务,那我成什么人了,我以后还怎唉。么在咱们院里住下去!” “小王,我……” “得得得,您也别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王重根本没给贾张氏继续说话的机会,把自行车龙头往旁边一提,一脚蹬子踩下去,就从贾张氏身边开了过去,只给贾张氏留下一个背影。 “小王!” “小王!” 贾张氏哪里肯放王重离开,转身就要追上去,可王重骑着自行车呢,就她那见天吃着止疼药的两条老腿怎么可能追的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重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巷尾。 477.第460章 转手 王重可不会惯着贾张氏,和她多说两句已经够给面子的了,还想再倚老卖老,想靠着眼泪和别人的怜悯之心来达到以弱凌强的目的,王重可不会惯着她。 径直走人,只给贾张氏留了一个背影,贾张氏气的直跳脚,可除了抓狂之外她也干不了什么。 王重可不是被贾张氏视为长期饭票的傻柱,更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拿捏的秦淮茹。 晚上七点,王重已经吃过晚饭,正坐在院里的躺椅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捧着本书,正慢慢悠悠的看着,对面的三大爷阎阜贵正拿着洒水壶给他的花花草草浇水。 自打上回因着写对联被王重狠狠地打了一次脸之后,阎阜贵就再也没有再在王重跟前装文化人了,生怕再度被打脸。 又因着两人时常一块儿去钓鱼,王重不似他那般一去就是一整天,王重最多也就钓个两三个小时打发打发时间,打好的窝子自然也就便宜了阎阜贵。 因着这一茬,最近老阎家的餐桌上可没少出现炖鱼的身影。 阎阜贵对王重也是又爱又恨。 时维六月,已至盛夏,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院里的蚊虫也越来越多。 秦淮茹穿着围裙,准时出现在王重家门前。 “小王!”秦淮茹率先和王重打起招呼:“看书呢?” “嗯,秦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王重道:“灶上还有点剩菜,秦姐要是不嫌弃,就带走吧!” 秦淮茹眼睛瞬间就亮了,给王重收拾了个把月的屋子,对于王重的伙食,秦淮茹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不说顿顿大鱼大肉,但家里基本上就不缺肉吃。 而且不论炒什么菜都不缺油水,尤其是每回王重做鱼的时候,每回都是先煎后煮,那油用的,就跟水一样。 每回晚上给王重洗碗的时候,那盘子上剩的油水多的秦淮茹都舍不得倒掉,要不是怕王重看不起自己,估摸着秦淮茹都能趁着王重不注意悄悄把盘子给舔了。 “那姐就谢谢你了,小王!”秦淮茹脸上露出几分感动的笑容。 “秦姐,跟我就别客气了!”王重笑着道。 “那你慢慢看书,姐帮你收拾屋子去!”秦淮茹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对王重感激。 倒是对面的三大爷,见秦淮茹进屋帮王重收拾屋子,那精明的眼睛一闪,看着王重说道:“小王,我怎么听说秦淮茹的婆婆不大乐意让秦淮茹给伱收拾屋子?” 王重道:“三大爷,您打哪儿听说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阎阜贵拎着洒水壶往中后院方向那么一圈:“院里人不都知道了嘛!” “是吗!”王重道:“贾大妈要是真不乐意,那怎么秦姐还过来给我收拾屋子?” 阎阜贵左顾右盼了一下,把水壶放在堆着的红砖上,快步走到王重跟前,小声说道:“小王,别说三大爷没提醒你,秦淮茹那个婆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这心里还是得早做准备才是。” “多谢三大爷提醒!”王重拱手道。 “见外了不是!”阎阜贵道:“就你跟三大爷这关系,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得,那我也不跟您客气,改天咱找个好地方,一块儿钓鱼去!” “成!”三大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跟着王重一块儿出去钓鱼的次数多了,三大爷也慢慢发现了,但凡是王重选的地方,那必定是鱼多口好之地,是以每回三大爷出去钓鱼都喜欢叫上王重,每回都能有不少收获。 又过了几日,这天,王重在食堂门口堵住傻柱。 “柱哥!”见傻柱拎着网兜,背着手,勾着腰,迈着四方步从食堂里走出来,王重赶紧招手同傻柱打招呼。 “哟,小王,不会是专门在这儿等哥哥我的吧?”傻柱有些意外。 “柱哥,上车,路上说!” 傻柱也没客气,一屁股蹲就坐上了王重的自行车后座。 没一会儿二人就骑着自行车出了厂子。 “小王,有啥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傻柱是个人精儿,王重要是没事儿,怎么可能专门在食堂门口堵他。 王重道:“柱哥,确实有件事儿想麻烦你!” “咱们兄弟之间还客气啥,有啥事直说就是!”傻柱豪气干云的道:“你帮了哥哥那么大的忙,但凡是你的事儿,那就是哥哥我的事儿,兹要是你开口,当哥哥的绝不含糊。” 王重也没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最近你们后勤的李主任,奖励我一张收音机票,我这人对收音机没啥需求,就想着柱哥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看能不能替我把这张收音机票给转出去。”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傻柱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兄弟,你说什么?收音机票?” 王重道:“没错!” “你要转出去?”傻柱不敢置信的追问道:“那可是收音机票?有钱都难搞到的好东西。” 王重道:“我又不想买收音机,要他干嘛,还不如转出去,换点钱回来。” “兄弟你这·····” 没等傻柱开口劝,王重就率先道:“柱哥,我是真用不上收音机,不如还了钱实在。” 傻柱闻言也不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兄弟,你要是愿意,这票哥哥我收了怎么样?” 王重道:“柱哥,你确定你要收音机票?” “要啊!”傻柱立即道:“干嘛不要,实话跟你说了吧,哥哥我想买收音机很久了,就是一直弄不到票,去黑市买的又太贵了,不划算,这才耽搁了。” 王重提醒傻柱道:“柱哥,这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你要是想买,可没优惠啊!” “说什么呢!”傻柱道:“你柱哥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人吗!更何况还是你!” “咱多的也别说了,就照着黑市的价格,哥哥给你收了!” 王重道:“柱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再客气就见外了。” 傻柱满心欢喜的从王重手里把收音机票给买走了,这回傻柱的小金库就真的差不多见底了。 次日,王重拎着酒找到了许大茂。 饭桌上,娄晓娥倒是给足了许大茂这个一家之主面子,表现的低眉顺眼的,很是听话。 酒过三巡,许大茂的脸已经红了,王重再度提起酒瓶子,给许大茂把酒添满:“大茂哥,要说这院里,还是数你家这日子过的最滋润,天天白面满头吃着,小酒喝着,简直不要太滋润。” “兄弟,哥哥也不瞒你,你别看哥哥工资没一大爷跟二大爷他们高,可哥哥我下乡放电影,那可是有福利的,你别看傻柱那小子是个厨子,不愁吃喝,可他哪能跟我比。” “这么说大茂哥认识的人肯定多了!” “那是!”许大茂一脸自豪的道:“要说别的,哥哥我还真不敢说什么,可要是说到放电影的技术,咱们厂里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除了下乡之外,哥们还经常给那些大领导们放电影。” “就上回那些来咱们厂视察的领导,兄弟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天晚上,厂长就把我叫了过去,让我给领导们放电影。” 许大茂越说越是起劲,王重也很是配合。 可说着说着,就有些秃噜嘴了,什么话都往外冒。 “再说了,还有你嫂子,她家里可是·····” “胡说八道什么呢!”许大茂话才刚说一半,就被娄晓娥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一脚。 许大茂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拿起酒杯邀王重碰杯:“你瞧我这嘴,就没个把门的!对不住啊!对不住!” “嗨!”王重道:“嫂子不就是咱们轧钢厂娄董事的千金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还是大茂哥你有福气,能娶到嫂子这么好的媳妇。” 娄晓娥听了前几句本来还有些不舒服,可听到最后一句,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 “王重兄弟,别客气,多吃点菜。” 娄晓娥立马变得十分热情。 “嫂子,我这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这就对了,就当是自己家!” “对了,家里还有几瓶我从家里拿过来的好酒,我给你们拿出来,你们尝尝。” 娄晓娥这人没什么心机,人也耿直,佩许大茂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谁叫许大茂这个大渣男嘴皮子利索,心眼子也多,最是会花言巧语呢。 女人们最吃的偏偏就是这一套。 酒过三巡,王重也说出了来意:“大茂哥,你在外边认识的人多,门路广,我还真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兄弟!”许大茂勾着王重的肩膀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了,能帮的哥哥一定帮你办了。” 王重道:“最近我弄到一张手表票,我又没有买手表的打算,就打算转让出去,可惜我认识的人不多,没什么门路,这不就想到大茂哥你了吗!” 许大茂一听王重这话,那张马脸之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兄弟,你找哥哥我就找对了,别说是手表票了,就是手表,你要是想要,哥哥也能给你弄回来,牌子都随你挑!” 许大茂酒意已经上头了,说话也有些飘了,娄晓娥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有揭穿许大茂的话。 “那就拜托大茂哥了!”说着王重就从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手表票,没有递给许大茂,而是递给了娄晓娥:“嫂子,还是得麻烦你先拿着,等明儿个再给大茂哥!” 娄晓娥直接大气的道:“就一张手表票而已,弄那么麻烦干啥呢,转给嫂子得了!” 王重立即笑脸盈盈的道:“那敢情好,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给嫂子呢!” “你稍等一下,嫂子这就给你拿钱!” 娄晓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拿钱立即就起身进了里屋,不过片刻,就拿着一沓大团结走了出来。 …… 刚到手的手表票和收音机票转手出去,王重手里一下子就多了几百块钱的现金,虽说只相当于王重几个月的工资,但也不少了。 自那天之后,贾张氏每回看到王重就都没有好脸色,王重可不会在意一个自私自利的老虔婆对自己的态度,直接无视就是了。 这天,秦淮茹正在屋里厨房里洗碗,王重坐在客厅里跟秦淮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想起雨水的委托,秦淮茹思来想去,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问道:“小王,我记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不谈个对象?” 王重道:“不是不谈,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吗!” 秦淮茹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厂里的名人,咱们厂里那些小姑娘,想要追你的可不少!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王重笑着道:“秦姐,怎么,是想给我介绍一个?” 秦淮茹道:“你还用我介绍,就你这条件,想要嫁给你的姑娘都能从咱们院排到东直门去!” 王重道:“秦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要是真是这样,那我怎么到现在还没找着对象!” 秦淮茹道:“那是你眼光高!” “我眼光可不高。”王重说道。 “我就想找个跟秦姐你一样贤惠的,文化不高也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跟秦姐一样,帮我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生儿育女,照顾孩子就行!” 秦淮茹听的一愣,没想到王重的要求这么低。 秦淮茹想了想后说道:“那你觉得雨水怎么样?这丫头最近可没少在我跟前提起你,我瞧着她像是对你有点意思!” “雨水?”王重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倒是没想那么多。” 秦淮茹问道:“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王重苦笑着道:“秦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都说了,把她当妹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秦淮如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雨水那丫头对王重的心思,院里明眼人几乎都看的出来,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重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秦淮茹除了惋惜之外,想起雨水和傻柱对自家的照顾,跟自己的关系,还是忍不住想要为雨水再争取一下:“真没想法?” “真的没有!” 478.第461章 偷鸡事件 中院东厢房,秦淮茹跟何雨水坐在桌前,秦淮茹将王重的回答委婉的告诉了雨水。 “王重哥真的这么说?”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似是泛起了一层极薄的水雾,年轻俏丽的脸蛋上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那忽闪忽闪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不甘。 秦淮茹也十分替雨水惋惜,作为邻居,她深知雨水的性子,但这种事情她又不能为了不让雨水上心而说出欺骗的话。 “我不想当他妹妹!”雨水那洁白的贝齿轻叩下唇,语气坚定。 秦淮茹拉着雨水的手,像极了姐姐拉着自家妹妹:“感情这种事情是没法强求的,而且王重这男人实在太优秀了,姐是怕你·····” “秦姐!”秦淮茹话没说完,就被雨水给打断了,看着雨水那坚定执着的眼神,秦淮茹劝说的话也只能憋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还想再试试。” “姐支持你!”看着雨水这模样,秦淮茹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年轻高大的身影来,想起那张坚毅英武的脸,自打丈夫贾东旭亡故之后便平静许久的心湖也不禁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么优秀的男人,既然遇见了,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试!”秦淮茹道。 女人骨子里都是慕强的,何雨水是个正常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王重的优秀,别说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就是在整个红星轧钢厂,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何雨水对王重早已倾心,实在不想错过。 跟雨水说了会儿话,秦淮茹就起身回家里。 屋里,贾张氏刚刚伺候孙子棒梗洗脸洗脚,见秦淮茹回来,立马就把头扭了过去,脸也瞬间冷了下来。 秦淮茹却无视了贾张氏,端着脸盆打水进屋,关上门先帮着小当今儿槐花擦洗干净,然后才自己洗漱。 夜里,三个儿女已然进入香甜的睡梦之中,旁边的贾张氏却不在炕上睡着,而是跪在客厅里,墙上挂着贾东旭的遗像,周围挂着白布白幡,案上摆着贡品,氛围中带着几分阴森,贾张氏跪在遗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的小声念叨着。 若是半个月之前,秦淮茹绝对恶心膈应的后背发寒,可如今的秦淮茹,却好似看不到听不见一样,径自从炕底下摸出夜壶,蹲下身子堂而皇之的方便起来,一阵水流声过后,秦淮如还起身去屋外洗了洗手,顺道喝了杯水,然后再度回里屋爬上大炕,替三个儿女把肚子盖住,倒头便躺了下去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呼吸便趋于平稳,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秦淮茹仍旧记得贾张氏第一次掏出这招的时候,自己被吓得脸色煞白,一晚上没睡着觉时的时候,第二天秦淮茹就找上了王重。 “小王,以后收拾屋子这活儿,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当时秦淮茹说出来这话的时候,觉得就跟拿刀子从自己身上割肉一样疼。 可想起前夜深更半夜家里被布置成灵堂的样子,秦淮茹更觉得后背发寒,忍不住的颤栗。 王重问道:“因为你婆婆?” 秦淮茹没有回答,默认了。 但王重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忽然对着秦淮茹说:“秦姐,你觉得是养活三个儿女重要,还是你婆婆的态度重要?” “当然是养活棒梗跟小当他们重要!”秦淮茹又不是蠢人,如何听不出来王重这话的意思:“可我婆婆,她······” 想起昨夜自己出去叫人,家里立即又恢复正常的样子,秦淮茹心里的委屈和憋闷愈发强烈。 “她为了不让我过来,不惜深夜把东旭的遗像拿出来,把家里布置成灵堂。”一想到这个,秦淮茹的眼神就逐渐黯淡,脑袋也低了下去,避开了王重的目光。 “秦姐!”王重却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行吗?” 秦淮茹道:“什么问题?” “秦姐觉得你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样?” 秦淮茹道:“只能勉强度日,要不是有傻柱跟一大爷时不时帮衬着,每个月一到月底家里就揭不开锅。” “秦姐,说句实在话,现在棒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老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秦姐觉得,是让棒梗跟小当还有槐花他们几个吃饱饭重要,还是顺你婆婆的心意重要?” “若是东旭哥当真泉下有知,秦姐觉得,东旭哥会怎么选?” “可我婆婆她······” 秦淮茹才刚刚开口,就被王重给打断了:“秦姐,我是无所谓,我还巴不得每个月省下这五块钱呢。 可你不一样,这五块钱可以买多少粮食?可以让你家里三个孩子多吃好几天的饱饭,可以解决棒梗学费的问题。” “就因为你婆婆大半夜在你家里布置灵堂,你就要放弃每个月稳定的额外五块钱的收入,说实话,在我看来,这行为再愚蠢不过了。” “还是说秦姐你想这么被你婆婆拿捏一辈子?现在她为了不让你做这份工作,可以大半夜的布置灵堂恶心你,那以后呢?要是有一天,秦姐你跟你婆婆在某件事情上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你们二人争执不下,她再把这法子用出来,秦姐是打算继续选择妥协吗?” “我·····”秦淮茹想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是我的话,只要我问心无愧,管她大半夜的布置灵堂还是搞什么其他的小动作,她爱怎么折腾就让她怎么折腾,她不睡觉,我自己还要睡觉呢!只要是能养活几个孩子,让他们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吧,秦姐你回去慢慢考虑考虑,要是你还是决定放弃这五块钱的话,那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王重的话,如洪钟大吕一般冲击着秦淮茹的心神。 是啊,为了养活儿女,难道自己在外头吃的亏,被占得便宜还少了?五块钱能买多少个馒头? ······ 贾张氏跪在遗像前念叨了半天,屋里却渐渐没了动静,贾张氏不免心生疑惑,起身走近,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往炕上瞧去,只见秦淮茹拿着的蒲扇压在肚子上。 贾张氏黑着脸走到近前仔细瞧了起来,确认秦淮茹已经睡熟了之后,一张老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转身出了里屋,将堂屋里的灵堂收拾妥当,把东西都塞进箱子里,赌气般的爬上炕。 “小王,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天,王重刚来到工位坐下没多久,就被老徐给叫了过去。 “有什么事儿吗科长?”王重一进门就问了起来。 “快坐快坐!”显然是好事儿,老徐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还记得上回你提交过来的那几套设计图吗?”老徐甚至主动给王重倒了杯茶。 “当然记得!”自己根据后世农用大型拖拉机的原理改进的设计图纸,王重怎么可能忘记。 “不是说机械厂那边已经做出来了吗?” 老徐笑着道:“机械厂那边做出来的两台样车,前阵子秋耕的时候已经在郊区的农场正式投入使用了,效果还不错,就是油耗大了一点。 上头已经决定了,让机械厂那边批量生产一批出来,提供给郊外的几个农场,先多做几回试验,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了。” 这些年国内好些个大厂都陆续推出了自家的农用拖拉机,只是在这方面国内还是处于起步阶段,技术不免有些落后,各家推出的农用器械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缺点。 王重的这款设计理念确实先进,但因体型不小,对发动机和各种配件的要求自然也高,可惜王重对于发动机并不了解,国内在这方面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起步,技术自然远远比不上国外。 王重拿出图纸,是因为在《老农民》副本中的那几十年里,深感作为农民的辛苦,他这样做,只是想为农业建设尽一份心力。 王重还真没料到,机械厂那边竟然这么给力,这么快就把样车给做了出来。 “真的?”王重一脸惊喜的道。 老徐道:“当然是真的。” 王重不禁拍掌叫好:“太好了。” 很多人觉得,工业才是现代社会发展进步最重要的行业,可实际上,在一个国家发展进步的过程当中,不论哪行哪业,都是不可或缺的。 而农业更是基础之中的基础,尤其是在如今各行各业凋敝,国家经济落后的情况下,农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想要发展农业,机械化是必不可少的历程,传统的人力牛耕,费时费力不说,效率也低。 唯有实现机械化,才能实现更加高效快捷的农业生产。 北方多平原,土地又集中,大型的农业机械简直不要太好用。 “要是这拖拉机真能成的话,你小子就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工程师了,到时候估计机械厂那边都抢着要你。” 老徐看向王重的目光带着火热,就像是在看什么珍宝一样。 王重道:“我就是再厉害,那也是您带出来的兵。” 老徐摇头说道:“你小子待在咱们轧钢厂还真是屈才了!” 王重嘿嘿一笑说道:“那要不您给我写封推荐信,让我去机械厂,或者炼钢厂也行!” “滚滚滚!” 老徐立马变脸,不耐烦的挥手赶王重出门,还把刚刚给王重倒上的茶给拿回自己身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么好的茶给你喝可惜了。” 王重知道老徐的性子,只要工作上不出问题,平时偶尔开开玩笑根本没什么。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一晃就入了冬。 眼瞅着马上就是年关,厂里也跟着忙了起来,自打整改之后,厂里的生产效率增加了,工人们的工作量自然也随之增加。 轧钢厂前前后后扩招了两次,拢共招了几百号学徒工进厂,三大爷家的阎解成和于莉,也趁着这机会进了厂里,干起了学徒工。 这天,王重正搁屋里做饭呢,忽然中院那边就传来了争吵声,是何雨柱跟许大茂和娄晓娥两口子,吵的那叫一个激烈。 前几天许大茂下乡放电影,老乡们为了感谢他,特意送了他两只正在下单的老母鸡,还有好些土特产,这年月鸡蛋精贵,许大茂哪里舍得吃那两只老母鸡,就用笼子管着,养在自家门前,等着鸡下蛋呢。 却不想这才几天功夫,就不见了一只,许大茂找遍了整个后院连鸡毛都没看见一根,刚走到中院准备好好找一找,就闻到了从傻柱屋里飘出来的鸡肉的香味。 这两人一向不对付,没两句话不就呛了起来,许大茂嚷嚷着要开全院大会,非要给傻柱点颜色看。 傻柱又没偷鸡,那嘴又是出了名的硬,怎么可能服软。 没多久,就在三个大爷的号召之下,在前院开起了全院大会。 许大茂一口咬定自己家的鸡就是被傻柱给偷了,傻柱虽然没偷鸡,可他屋里正炖着从厂里打包带回来的半只鸡呢,这偷许大茂的鸡和偷公家的鸡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傻柱又不真傻,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鸡是从厂里拿的。 “等等!”就在傻柱承认算是自己偷鸡的时候,王重站了出来。 王重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掺和院里的事情,但这是轧钢厂的家属院,这一年多以来,王重在轧钢厂里的地位与日俱增,这威望自然而然便有了。 “事情没说清楚,怎么能下定论呢!”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傻柱自己都承认了。”许大茂认定了就是傻柱偷的,傻柱自己也承认了,平日里都是被傻柱欺负,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傻柱的把柄,许大茂怎么可能放过。 王重却道:“大茂哥,三位大爷,还有在座的各位高邻,就是警察办案,那也讲究一个人证物证,咱们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小王啊,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傻柱自己都承认了,这事儿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说话的是三大爷阎阜贵,这老头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插在兜里,说话时还不忘摇头晃脑。 “三大爷,能不能容我先问几句?”王重说道。 “既然有人有异议,那就问清楚!”一大爷易中海也发话了:“小王,你有什么话问就是了。” 二大爷刘海忠是个官迷,如今王重被厂领导这般看中,他自然不想得罪,当即便顺着一大爷的话也表了态。 王重冲着三位大爷拱手道:“既然三位大爷都同意了,那我就先问上几句。” 说着就转身看向傻柱:“柱哥,你说这鸡算是你偷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偷的呢?” “这个?”傻柱犹豫了一下,看了旁边的秦淮茹一眼之后说道:“是上午!对,就是上午!” “上午大概什么时间?”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时间!” “那你是什么时候杀的鸡?” “是·····” “柱哥,你要想清楚,这些事情到厂里一问就清楚了。” 傻柱虽然精明,可面对王重如此质问,也不知该如何圆谎。 “我······” “那不是傻柱是谁?”许大茂不甘心的道。 要是换了别人,许大茂早就怼上去了,奈何是王重,许大茂不得不给王重几分面子,而且他虽然跟傻柱不对付,可也想把真正的偷鸡贼给抓出来。 “这还不简单,咱们院里一天到晚都有人,大茂哥你家又是在后院,要是院里进了外人,这三重院子,肯定逃不过大家的眼睛,再说了,那么大一只老母鸡,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带了出去,咱们仔细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王重话刚说完,傻柱就凑到王重跟前,小声说道:“兄弟,这也太麻烦了,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那鸡就当是我偷的,我赔他钱就是了。” 说着傻柱还用眼神示意王重人群中的秦淮茹,王重抬眼望去,只见秦淮茹正一脸焦急,蹙着眉头,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许大茂却不肯善罢甘休,这可是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可不是什么针头线脑。 许大茂心中很是气恼,既是气恼那偷鸡的,也气恼没能攀上傻柱,狠狠的杀一杀傻柱嚣张的气焰。 易中海同样是个人精,见秦淮茹跟傻柱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他就算是院里一大爷,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然他这一大爷的威信可就彻底没了。 刘海忠敲着桌子说道:“咱们院这么多年了,别说是一只鸡了,连一根针一根线都没丢过,今天这事儿,必须要查清楚。” “二大爷说的没错,这事儿决不能含糊,必须要查清楚。”阎阜贵也跟着表态。 “要是不把这偷鸡贼给抓住来,以后要是谁家里丢了东西,那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要查清楚!” “一定要查清楚!” 邻居们意见也出奇的一致,唯有秦淮茹,心里就跟油煎似的,着急的不行,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479.第462章 结果 秦淮茹眉宇间的焦急之色眼瞅着快要藏不住了。 王重却忽然说道:“大家先听我说一句!” “我来咱们院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咱们院里的风气,就算是在整个南锣鼓巷,那也是出了名的好。” “刚才几位大爷也都说了,这么多年来,咱们院连个针头线脑都没丢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咱们院的人,都不是干那偷鸡摸狗事情的人呢。” “小王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在这院里住了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的,这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这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只鸡吗?”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易中海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一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大茂顿时急了。 王重笑着安抚道:“大茂哥,你先听我们说完。” 许大茂见王重都开了,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易中海的面子可以不给,可王重的面子,许大茂却不能忽视。 王重继续道:“人这一辈子,总免不了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错事,关键是错了要知道改,咱们院这么多年来,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依我看,大人们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情来,要么是外来人,要么就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干的。” “大茂哥早上出门的时候鸡还在,下班回来就发现鸡不见了,这鸡被偷的时间咱们能确定是白天,大茂哥家是在后院,进咱们的门又只这一个,有没有外人进来过,稍微问一问就知道了!” “没错!”许大茂的智商也上限了:“咱们院里一直不缺人,要是有外人进出,肯定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院里似一大妈、二大妈、三大妈这种家庭妇女并不在少数,她们每天可不是在家里干坐着,收拾屋子,洗衣买菜做饭,要么就是缝缝补补,给丈夫孩子做衣服这些,院里要是进了外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茂哥家是在后院,这白天的,就算是那偷鸡摸狗的偷儿,也不会这回儿跑进后院就为了偷一只鸡!就算真是外边进来的偷儿,就算是瞒过了大家的眼睛,也没有偷一只留一只的道理!” 许大茂赶忙附和道:“没错,要是真是外头进来的偷儿,怎么可能就只偷一只鸡。” “偷鸡的肯定就是咱们院里的!” 许大茂一脸苦大仇深的道。 王重道:“大茂哥,嫂子,大家伙儿一个院里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以后这邻居肯定还要当下去,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儿要是真细究下去,不免伤了情分。 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就是不知道大茂哥和嫂子同不同意。” 许大茂问道:“什么建议!” 王重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肯定是哪家孩子一时起了妄念,拿了大茂哥家的鸡,这孩子吗,心性还不成熟,道理也知道的不多。 我觉着吧,要是哪家孩子拿了大茂哥你家的鸡,待会儿让他家私底下带着孩子去你家,赔上几块钱,叫孩子认真的给你和嫂子道个歉,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不问而取是为偷的道理。 这样一来呢,大人们脸上过得去,孩子们也有个改正的机会,大茂哥,嫂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许大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娄晓娥拉了一下,王重也凑上去,用只有许大茂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茂哥,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在这院里的威望可就上去了,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事儿,你说话的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许大茂顿时一凛,下意识就看了旁边的傻柱一眼,随即向王重送上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转身对着众人高声道:“诸位,三位大爷,我许大茂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王重兄弟说的对,咱们都一个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真是哪家孩子偷拿的,哪家大人带着孩子登门道歉,要么把鸡还回来,要么就赔我两块钱,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只限于今晚,要是到了明天早上还没人承认的话,那就别怪我许大茂不顾邻居多年的情分了,到时候查出来了,就不是两块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要是这事儿赖到傻柱身上,那可不是两块钱的事儿了,没有五块钱,许大茂怎么可能放过傻柱。 可许大茂这人何其精明,两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只鸡肯定不值两块,但这事儿性质不一样,两块钱也算是个教训。 关键是王重说的,这么一来,既能体现许大茂的大度,也能提高许大茂在院里的威望,将来要是再跟傻柱闹什么矛盾,傻柱要是真跟自己动手,也有人帮忙拉着。 而且看这架势,这事儿铁定是落不到傻柱头上了,许大茂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只要他不亏就行了。 阎阜贵说道:“既然许大茂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要不就这么定了,要是今晚,要是明天早上还没人承认的话,那咱们就在院里展开调查,一定要把这个偷鸡贼给揪出来。” “一大爷,二大爷,你们觉得怎么样?” 阎阜贵看向其余两人。 二大爷刘海忠点头道:“我觉得老阎说的有道理。” 易中海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管是谁家孩子偷拿的许大茂家的鸡,只要是道了歉,赔了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只是孩子可得好好教育教育,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再干了。” 阎阜贵也顺着易中海的话说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可是和孩子的品行有关,跟孩子将来的前途有关,可不能马虎。” 阎阜贵的话,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同,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是一辈子没碰过书的文盲都知道。 是夜,七点多的时候就忽然下起了雪,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整个北平城已经处于一片银装素裹之中,院里和屋顶上也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罩衣。 王重家中,正在收拾屋子的秦淮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傻柱都已经替棒梗认下偷鸡的事情了,可王重为何却还要这么不依不饶,非要帮许大茂说话。 秦淮茹心里想的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王重好似看穿秦淮茹心中所想一般,径直问道:“想不明白我为什么非要把棒梗揪出来?” “你知道是棒梗偷的鸡?”此刻的秦淮茹,就跟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样。 王重道:“秦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些蛛丝马迹,就足以猜出事情的真相。” “那你还非要把棒梗揪出来!”秦淮茹不解的看向王重:“棒梗他还是个孩子!” “正因为棒梗还是个孩子,才更要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王重道:“刚才在院里,三大爷说的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道理,秦姐难道不明白?” “棒梗他只是一时糊涂!他·····”秦淮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重给打断了。 王重可不会惯着秦淮茹:“秦姐,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不想干了可以走!” “我······”秦淮茹很想硬气一次,可却又舍不得那一个月五块钱的额外收入。 “管教子女需严,考验品行需苛!”王重一脸严肃,语气颇重的道:“惯子如杀子!” 话音刚落,便起身进了里屋,关门之际,还不忘说上一句:“待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 独留秦淮茹,矗立在厨房灶台水池前,愣愣出神。 晚上九点,鹅毛般的大雪仍旧簌簌飘飞,呼啸的北风犹如刮骨的钢刀,吹得人脸颊生疼。 许大茂的家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敲响,娄晓娥起身前往开门,只见秦淮茹领着棒梗顶着寒风站在大雪之中,头上身上都已经落了不少雪花。 “是你?” 娄晓娥很是意外,完全没有想到,偷鸡的人竟然会是棒梗和秦淮茹。 “进来吧!”娄晓娥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把人迎进了屋里。 “大茂,娥子,实在是对不住,棒梗年纪小不懂事儿,做了错事,这是两块钱,真的对不住。” 秦淮茹一边鞠躬一边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块钱,递给旁边的娄晓娥。 见秦淮茹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娄晓娥心中的恻隐之心 许大茂看着进门来的秦淮茹和棒梗,脸色也跟着变了:“我说谁这么大胆子,敢偷我家的鸡,原来是你小子。” “许叔叔,对不起!”棒梗早就被秦淮茹训过一顿了,自然不敢顶撞许大茂,恭敬的鞠了个躬,态度十分端正的道歉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偷拿你的鸡,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见棒梗态度这么端正,旁边的娄晓娥立即拽了拽许大茂的袖子,还送上个眼神,意思很明显,意思意思就得了,没必要跟个孩子计较太多。 既然知道这事儿是棒梗干的,如今又拿了钱,棒梗和秦淮茹也道了歉,许大茂自然不会再深究,只故作严肃的数落了棒梗几句,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只是说话间,不可避免的多看了秦淮茹几眼,那眼神中,似是藏着些什么别样的情绪。 可惜娄晓娥并未发现,而秦淮茹,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更何况现在这时候,这种情形,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说不出口。 “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棒梗干的!”目送着秦淮茹母子二人离去,关上房门,放下帘子,娄晓娥嘴里念叨着道。 许大茂却道:“也没什么奇怪的,贾家的情况就那样,小孩子嘴馋了,偷个鸡悄悄吃了再正常不过了。” 娄晓娥的同情心泛滥的感慨道:“要说这秦淮茹的命也真是够苦的,结婚才几年,这日子眼瞅着好了起来,她男人又没了,只留下她一个寡妇,带着婆婆和三个孩子!” “她命苦?”许大茂却不屑的道:“她一个农村妇女,能嫁到城里,吃上商品粮,已经是命好了,现在农村的日子可不好过,吃不饱的人多了去了,这还是在北平,要是在西北,在别的地方,那日子就更别说了。” 娄晓娥家境优渥,自小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若不是她父亲眼瞅着风向不对,把她嫁给了许大茂,估摸着娄晓娥这辈子也不会来住这种大杂院,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娄晓娥,自然也理解不了许大茂说的话。 娄晓娥心中感慨秦淮茹命苦,同情她的遭遇,同情贾家日子过的艰难,许大茂心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想法。 其实许大茂早在大会上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幕后的真凶,许大茂这么精明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开始或许真的是被傻柱给气到了,这才没有留意到秦淮茹的反应。 可当王重站出来之后,冷静下来的许大茂自然也就留意到了秦淮茹的反应。 许大茂家对门,二大爷刘海忠家里,刘海忠放下床边的帘子,旁边的二大妈道:“难道许大茂家的鸡是棒梗偷的?” “不是棒梗的话,秦淮茹干嘛大晚上的专门带着棒梗来找许大茂,她跟许大茂既不是亲戚,又没啥交情。” “难怪刚才开全院大会的时候,我就觉得秦淮茹的反应不太对,原来还真是他儿子干的。”二大妈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模样,差点没惹来刘海忠的白眼。 “这家里没男人就是不行,秦淮茹跟贾张氏又太纵容棒梗这孩子了,竟然连偷鸡这种事情都敢干,这次要不是王重站出来,这黑锅铁定就是傻柱背了。” “你说傻柱是不是傻,不是他偷的,他承认什么?”二大妈不解的问。 刘海忠解释道:“不承认能行吗?当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不承认的话,那傻柱的鸡是哪儿来的?偷许大茂家的鸡能跟偷公家的鸡性质一样吗。” “当家的,还是你厉害!”二大妈当即一脸恍然的对刘海忠竖起大拇指。 480.第463章 “兄弟,昨儿个承你的情,哥哥我谢了!”傻柱也不是没眼力见,知道昨儿个要不是王重帮着说话,自己肯定会被许大茂狠狠敲上一笔,这不一大清早就等着王重,跟他道谢。 王重却笑着道:“柱哥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傻柱眼神闪烁着道:“什么好事,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王重道:“柱哥,跟我还有什么可装的,昨儿个要不是我开口,你不是都替棒梗认了偷鸡的事儿嘛!” 傻柱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圈四周,才压低了声音拉着王重快步向前,说道:“合着你知道是棒梗啊!” “就秦姐那反应,还有柱哥你当时的反应,我要是还看不出来,这眼睛岂不是白长了。” 傻柱竖起大拇指,抿着嘴道:“不愧是大学生,佩服!” “不过昨儿那事儿处理是真地道,那话说的,就是有水平。” “毕竟是个孩子,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总得给人家改正的机会。”王重道。 “而且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不给那孩子一个教训,柱哥,你敢保证他将来不会再犯?” 傻柱当即摇头,可还是忍不住为棒梗说话:“其实棒梗那孩子我瞧着还不错,就是偷了鸡,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吃,还知道分给两个妹妹。” 王重失笑道:“柱哥,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难道那些犯罪分子,只要是事出有因,都应该被原谅吗?” “要是事出有因的话,当然可以原谅!” “那要是他们伤害到了其他无辜的人呢?” “这个·····”傻柱被王重给问住了。 “可棒梗他不是还小嘛!” “柱哥!”王重道:“这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三岁就得考虑十岁的事情,十岁就得考虑十八岁的事情,这教育孩子,就得从小时候就抓起来,不然等到将来孩子大了,这性子定了下来,再想掰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就是我们,也会做错事,在做错事之后,我们要做的,不是逃避,也不是遮掩,而是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以后不再犯,柱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论起说教,傻柱怎么可能是王重的对手,而且王重可不是无端放矢,说的一切都有理有据,让傻柱不得不信服。 “哎!”傻柱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秦姐,又损失了两块钱!她家日子本来就过得艰难,这个月估计更难了。” “比秦淮茹家日子难过的北平城里多了去了,要我说,秦淮茹要是真有那心思,好好学学三大爷,算计着过日子,也未必那么艰难。” 电视剧里有那么一段,三大爷家在一块儿吃饭,讨论自行车的用处,三大妈就说了,让二儿子拿着全国粮票到左家庄去换白薯,一斤全国粮票,能换四斤白薯。 秦淮茹要是舍得不给孩子吃细粮,都换成粗粮,每个月吃饱肚子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有些结余。 剧里还有一段,冉老师来院里催缴棒梗的学费时就说过,学校里关于免除学费的政策的先决条件,是每个家庭成员每个月的平均生活费低于五块钱。 而秦淮茹一个月工资27块5,贾家有五口人,人均平均生活费五块五,小当和槐花两个小的加起来估计还没一个大人吃得多,还有贾张氏时常做鞋贴补家用。 学校里连每月人均生活费低于五块的并不在少数,可见贾家的生活水平在北平城里,并不算是最差的,至少维持基本的生活肯定是够了。 只是贾家的钱并没有全都花在刀刃上罢了。 傻柱解释道:“棒梗那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当跟槐花的年纪也还小,吃点好的也没什么。” 王重道:“柱哥,我老家有句话,守多大碗就吃多少饭!” 傻柱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王重,叹了口气,摇摇头把话题给扯开了。 时间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秦淮茹一如既往的每天坚持去王重家里两次,好似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秦淮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她并不笨,王重说的又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大道理,深思熟虑过后,秦淮茹怎么不知道王重的做法和说法,都对棒梗更好。 只是人总是自私的,棒梗又是自家儿子,秦淮茹自然有所偏向。 没几天,傻柱就兴冲冲的跑过来跟王重说,他托了三大爷,让三大爷帮着介绍上回来阎解成结婚时来过院里的冉老师。 王重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事实上阎阜贵早就来找过自己了,问王重要不要把冉秋叶介绍给王重,实则无非是想从王重手里捞点好处。 对于冉秋叶,王重还真没什么想法,虽然王重更加看重的是人品,但对长相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冉秋叶长得就不在王重的审美上。 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相比起来,反倒是年轻的何雨水更符合王重的审美,而且就算王重正打算要认识冉秋叶的话,也根本不用通过阎阜贵自己介绍,了不起就是直接找去红星小学,报冉秋叶的名字就是了。 上回在阎解成跟于莉的婚宴上,两人就曾打过交道,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算是认识了。 傻柱每天都满心欢喜的等待,可足足过了一个多星期,阎阜贵那边始终没有半点音信,把傻柱给急的,当即就自己跑去打听。 没成想打听清楚之后,傻柱才知道,阎阜贵在人家冉老师面前根本提都没提过他,想着自己送了阎阜贵那么多的土特产,还帮着他把钓上来的鱼卖到食堂,他却这么糊弄自己,傻柱气得七窍生烟,当天晚上就报复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重刚晨练回来,就听见阎阜贵在那嚷嚷,说是院里进贼了,他自行车的车轱辘就被人给偷了。 傻柱这人,报仇向来不隔夜。 又过了几日,这天晚上,王重因着加班回来晚了,正好看见傻柱拉着人家冉秋叶自行车的龙头,在院门口说话,只是冉秋叶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柱哥,冉老师?怎么了这是?” “你是?上回替阎老师记账的王重?”冉秋叶对王重的印象很深,尤其是王重的那一手字,至今仍叫他记忆犹新,事后还特意找阎阜贵打听过王重。 “冉老师还记得王某,幸甚,幸甚。”王重笑着抬手一拱,已然走到了二人身前。 “二位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傻柱解释,冉秋叶便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可又想起面前之人,乃是上次所见字写得极好的王重,正所谓字如其人,王重的字端正潇洒,飘逸出尘,想来人品定也是光明磊落的. 而且冉秋叶从阎阜贵口中打听过王重的为人,如今虽气恼傻柱的行径,却不能迁怒于王重,当即便解释道:“这人不是好人!” “冉老师会不会是误会了,柱哥虽平日嘴上有些不大留情,但为人却颇有原则,行事也颇为坦荡。” “怎么可能,你可莫要被骗了,这人连阎老师的车轱辘都给偷了·····”冉秋叶立马有些激动的道。 旁边的傻柱一脸尴尬,这事儿他还真没法解释,因为阎阜贵的那个车轱辘,此刻正在冉秋叶的车上安着呢。 不想王重闻言,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冉秋叶不知缘故,娥眉当即便蹙了起来,不解的看向王重。 只听王重道:“冉老师也是当老师的,若是学生犯了错,冉老师是先行责罚,还是先问清楚缘由呢?” “这······”冉秋叶被王重问的一愣,却并未犹豫:“自然是先问清楚缘由。” “既如此,那冉老师为何就一口笃定柱哥不是好人?若非事出有因,同在一个院里住着,成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阎老师又是院里的三大爷,受街道委派,跟着院里其他两位大爷管着院里大小事儿,若非没有缘由,柱哥又何须如此对他?” 冉秋叶本就是聪明人,早在回答王重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心中对傻柱有些气恼,生了厌恶,便不想再与其过多纠缠,只想着早早离去,不愿再与这等‘偷鸡摸狗之辈’有什么接触。 只是如今听王重这么一说,冉秋叶心中却透亮起来,早已想通了此事,对于自己的先入为主,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来。 何雨柱听到王重这么说,看到冉秋叶的反应,当即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激动的道:“王重说得对,冉老师,这事儿可真不能全赖我,是三大爷,也就是阎老师,是他先骗了我,我气不过,这才偷了他的车轱辘,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告诉他我何雨柱也不是好欺负的。” “阎老师骗了你?”冉秋叶看向何雨柱,不禁疑惑起来:“他怎么骗了你?”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二!”没等傻柱开口,王重就率先接过话来,冉秋叶也不禁看向王重。 “自打上次阎老师的大儿子结婚那次,冉老师来咱们院做客吃席,当时帮着阎老师操办喜宴的就是柱哥,柱哥在喜宴上见过冉老师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就提着不少特产礼物去找了阎老师,托阎老师转赠于冉老师,还专门送了阎老师不少,可后来我听柱哥说,冉老师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我不知道,阎老师从没提过这事。”冉秋叶立即摇头解释道,自己根本就没听阎阜贵提过。 “对对对!”傻柱也是个精明的,赶忙顺着王重的话往下说:“三大爷要是只收了我的礼不办事也就算了,关键他还把我给冉老师你送的那些土特产给昧了下来,我这人性子耿直,哪受得了这个气·····” “这不是气昏了头,想着给三大爷一个教训,好叫他知道,我何雨柱也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就大半夜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把他车轱辘给卸了!” “冉老师现在还觉得柱哥不是好人吗?”王重笑着道。 “这个·····”冉秋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傻柱。 傻柱也是个人精,忙笑着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冉老师这不是不知道情况吗,现在误会也解开了,皆大欢喜,比什么都好。” “何雨柱同志,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还给你脸色看,实在是对不住!”冉秋叶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当即便向何雨柱道起了歉。 王重眼珠子一转,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现在误会也解开了,冉老师你也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一块儿去我家里坐一坐,吃个饭,交个朋友,正好让柱哥露一露手艺如何?”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还是······” “看来冉老师心里还是有芥蒂!”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冉秋叶赶忙连连摆手解释,一脸的不好意思。 傻柱也顺杆往上爬道:“冉老师,今儿这事儿说到底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让你误会了,也是我自己太冲动了,还连累了你,要不你给个机会,我做顿饭,算是赔礼道歉,顺道给你压压惊!” “冉老师,相请不如偶遇,难道冉老师不想交我和柱哥这两个朋友?” 似是看出了冉秋叶心中的顾虑,王重当即把雨水给搬了出来:“冉老师放心,柱哥的妹妹这会儿应该也在家,咱们再叫上柱哥的妹妹,就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了!” 王重跟傻柱两人一唱一和的,直接把冉秋叶整的都不好意思了,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那好吧!那我就叨扰了。” “您这说的什么话,冉老师能够莅临,是寒舍蓬荜生辉才是。”王重说着还不忘冲傻柱使了个眼色。 傻柱也立即心里神会,忙接过冉秋叶手里的自行车热情的道:“冉老师,我来我来,您这边请!” 三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家门口的三大爷阎阜贵,方才三人在院门口的对话,定然也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的口中。 “冉老师,我·····”三大爷正欲解释几句,冉秋叶便没半点好脸色的说道:“阎老师,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可傻柱却没给阎阜贵解释的机会,当即便阴阳怪气的呛道:“三大爷,您还是回屋去吧!天冷,小心给您冻着了!” “冉老师,这边请!” 阴阳怪气的怼完阎阜贵,转过头来对着冉秋叶立马就是一脸笑容,变脸速度之快,堪比翻书。 冉秋叶一开始阎阜贵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阎阜贵的年纪和资历都摆在那里,平时该有的尊重,冉秋叶人可是一点儿都没少过。 可方才听了王重跟何雨柱两人一唱一和把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冉秋叶心中对阎阜贵的那点尊重和好印象顷刻之间就荡然无存。 正如刚才原本因着何雨柱对贾家仗义出手,主动揽下了棒梗学费之事,对何雨柱印象不错,甚至还有了几分好感,却因三大爷阎阜贵被偷的自行车轱辘,这份刚刚出现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冉秋叶的性子,不说正义感十足,但至少是目下无尘,眼里揉不得沙子。 阎阜贵伸着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冉秋叶却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径直就跟着进了王重家,走在最后的傻柱还不忘把门给带上,转身拦住想要追上去的阎阜贵,见此情形,阎阜贵也只能叹了口气,自然不好强闯进王重家里。 傻柱则赶紧跑回中院,把自家妹妹给连拉带拽的弄进前院王重家里。 “冉老师好,我是何雨水!”雨水见到冉秋叶,赶忙客客气气的跟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冉秋叶!”两个女人握手过后,便挨着坐下了。 何雨柱忙派去旁边厨房,王重从空间里取出一罐子信阳毛尖,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做工精美的陶瓷茶盏,将茶泡上。 “从我们科长那弄来的信阳毛尖,试试看能喝的惯吗!”王重笑着将茶盏放至二人身前。 “谢谢!”然秋叶很是客气。 “王重同志家里可收拾的可真干净!”在王重倒茶的时候,然秋叶已经把王重家里打量了一圈,堂屋跟里屋明显是后来隔开的,堂屋里除了她们做的这一套八仙桌之外,靠墙还有一对交椅,一张高几,一张长案,东西并不多,但收拾的却异常整齐。 “冉老师,你不会以为是王重哥自己收拾的吧!”旁边的雨水笑着说道。 “难道不是吗?”然秋叶一愣,有些意外的道:“不是说王重同志就自己一个人住吗?” 雨水道:“王重哥是自己一个人住没错,可这屋子却不是他自己收拾的,是秦姐也就是棒梗她妈妈帮着收拾的!” 生怕然秋叶不知道‘秦姐’是那个,雨水细心的帮着解释道。 “棒梗妈妈?”然秋叶显然没有料到,王重的屋子,竟然会是棒梗妈妈收拾的,想起刚才在棒梗家见到的风韵犹存的棒梗妈妈,冉秋叶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看了王重一眼。 481.第464章 冉秋叶 “冉老师,你可千万别误会,是王重哥见秦姐家生活困难,为了照顾他们家,才特意请了秦姐帮忙收拾屋子,洗洗衣服,一个月给秦姐五块钱。” “原来是这样!”冉秋叶恍然大悟:“王重同志是个好人。” “我们这也算是等价交换!”王重道:“不只是我,还有柱哥呢,柱哥不是在食堂工作吗,每次厂里搞接待,都是柱哥掌勺,每次都会剩下不少油水不错的剩饭剩菜,柱哥不也经常把那些没人要的剩饭剩菜打包回来,接济贾家!” “要说这秦淮茹也是个知道感恩的,见柱哥接济她家,就经常帮着柱哥收拾屋子,洗洗衣裳,起初柱哥还不乐意呢,说他一个还没成家的大小伙子,怎么能让妇女同志帮着收拾屋子洗衣裳,可那秦淮茹说了,柱哥要是不乐意,以后她就不拿柱哥接济她家的饭菜了。 你别看柱哥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其实是个热心肠,跟贾家又挨着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着那么大的孩子挨饿受冻,柱哥怎么看的下去,就只能答应秦淮茹让他帮着收拾屋子洗衣服了。” 雨水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秦姐虽然是个女人,但骨子里还是蛮要强的!” 冉秋叶也颇为深以为然的微微颔首道:“想不到棒梗妈妈竟然这么有原则。” “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些个不明就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宵小乱嚼舌根,说错了一句就说上对不起,可说出去的话却再也收不回来的,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 “是这么个道理!” 冉秋叶这姑娘说实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虽出身书香门第,归国华侨,家境优渥,但却并不自持清高,说起来,比起秦淮茹,王重倒是觉得,冉秋叶更加适合何雨柱。 冉老师就在旁边,傻柱有意卖弄,切起菜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光看刀工,就能看出其厨艺之精湛。 三人话没说多久,傻柱就把菜给炒好了,主食是屋里炉子上蒸着的白面馒头。 傻柱的手艺自然没的说,虽说比起王重还有一定差距,可放在北平城,那也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一批。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女人的胃,这话放在以前人们肯定不屑一顾,可这么做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后世已经证明了。 冉秋叶实在没有想到,傻柱的手艺竟然这么好,虽然只是几道平平无奇的家常小菜,可对于厨师而言,越是寻常的菜肴,才越是考验厨艺。 又有何雨水这个女生在旁陪伴,有王重这个极善言辞的僚机在旁辅助,至少冉秋叶的这顿饭吃的是非常满意。 对傻柱的印象自然也越来越好,好感度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四人正吃着饭呢,秦淮茹便过来了。 “冉老师?”秦淮茹看到冉秋叶也在王重屋里,很是意外。 “棒梗妈妈?”冉秋叶倒是并不意外,因为刚才王重已经把这事儿给她解释了,如今见秦淮茹过来,冉秋叶自然知道秦淮茹这是过来帮王重收拾屋子的。 “秦姐来了,今儿回来晚了,还得等上一会儿。” 秦淮茹道:“不碍事儿,姐先帮你收拾收拾里屋和厨房!” “秦姐要不要坐下来一块儿吃点?”王重客气道。 “不用不用,姐吃过晚饭了,你们吃,你们吃!” “秦姐,那就不跟你客气了哈!” “跟姐还客气啥,吃你们的!”秦淮茹笑着提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推门进了里屋。 冉秋叶见状,心中若有所思。 吃过饭,冉秋叶提出告辞,王重道:“冉老师,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安全,不如让柱哥送你一程吧!”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冉秋叶有些迟疑。 旁边的雨水见状赶忙挽着冉秋叶的手道:“冉老师,你就别拒绝了,你可是受咱们邀请才来吃饭的,这天黑路远的,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那我们岂不是要自责死,还是让我哥送送你吧,反正他骑王重哥的自行车回来也方便。” “是啊冉老师,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傻柱也忙献上殷勤。 “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何雨柱同志!” “嗨,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今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何雨柱本身就是个人精,就算没有王重和雨水在旁边帮衬,他也能跟冉秋叶聊起来。 目送着傻柱推着自行车跟着冉秋叶一道出了门,雨水的眼中不免带上几分期待,虽然只接触了一顿饭的功夫,但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的冉秋叶给雨水的印象却极好。 说话彬彬有礼,性格也很和善,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海归华侨,出身书香门第,家里条件好,就瞧不上他们兄妹,心地也很善良。 “王重哥,你说我哥跟冉老师能有戏吗?”何雨水却有些忐忑,不是因为冉秋叶不好,而是因为冉秋叶太好了,反之再看看自己那傻哥哥,除了一手好厨艺之外,几乎没什么优点,一张破嘴还到处得罪人,就连院里,除了一大爷跟王重哥之外,余下的大多都跟自家哥哥不怎么对付。 雨水为了何雨柱的终身大事,可没少操心,前阵子还给何雨柱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奈何何雨柱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了,眼光却蛮高,嫌弃雨水那同学长得不好看。 “应该有戏!”王重点头道。 雨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我怎么觉得,我哥有些配不上冉老师!毕竟冉老师的条件摆在那里。” 王重道:“傻丫头,你哥的条件也不差啊,谭家菜传人,还炒的一手地道的京式川菜,厨艺就算放在整个北平城,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雨水却担心的说:“可我哥到底是个厨子,冉老师出身书香门第,又是老师,还是海归华侨,我是怕她瞧不上我哥。” 倒也不怪雨水这么想,门当户对这观念,从古至今就根植在国人的骨子里。 王重道:“你觉得许大茂跟娄晓娥般配吗?” 雨水被王重问的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 王重道:“既然门不当,户不对,那为什么娄晓娥的父母还会把娄晓娥嫁给许大茂,难道是觉得许大茂一个放映员前途无量?” “那是因为什么?”雨水不解的问道。 王重道:“因为门当户对这个观念,并不适合现在······” 王重一席话说完,雨水听得若有所思。 “所以啊,你根本不用担心你哥配不上冉老师,相反,冉老师要是嫁给了你哥,那才是帮了她。” 现在大环境就是如此,什么大宅大院,什么书香门第,王公贵族,都不如工人和农民。 秦淮茹在厨房里忙活着,听着二人的对话,并没有插嘴的意思,只是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翌日,早上,王重一如往常一般,载着何雨水去厂里。 路上,王重说道:“雨水,你觉得秦淮茹这人怎么样?” “秦姐是个好人!”雨水道:“坚强勇敢,比我可强多了。” “要是秦淮茹想嫁给你哥,当你嫂子,你会同意吗?”王重的问题实在是太过突兀,雨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之后才道:“王重哥,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秦姐怎么会喜欢我哥呢。” “假设,如何她想呢?”王重道。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雨水非常不解。 王重道:“假设吗!你说说你的想法。” 要是旁人问了,雨水估计都懒得理会,可问这话的是王重。 何雨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其实我还是蛮喜欢秦姐的,要是她能当我嫂子的话,我应该会同意。” 王重问道:“可她带着一个婆婆还有三个孩子,要是她嫁给了你哥,你哥就得帮着她养孩子养婆婆,你也不介意?” 雨水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应该不会介意!棒梗这孩子还不错,小当跟槐花也很可爱,至于贾大妈······” 说起贾张氏,雨水却忽然顿住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哥怎么生活?秦淮茹带着三个孩子一个婆婆,光是生活花销就是一大笔钱,以后三个孩子上学读书,衣食住行,长大以后还要娶媳妇嫁人,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 “你哥肯定还要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家里的负担肯定就更重了,这些你考虑了吗?” 雨水却道:“只要是我哥他自己喜欢,我都支持。” 王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雨水,似是从王重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过了片刻后,忍不住问道:“王重哥,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就是想看看咱们俩在这件事情上的观点一不一样而已!”王重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却把坐在后座上的雨水听得心中一震:“王重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没有不对!”王重道。 可雨水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再度问道:“王大哥,那你是怎么看的?” 王重也没藏着掖着,径直说道:“如果是我哥哥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带着这么多累赘的寡妇的。” “为什么?”何雨水不解的问。 “也没什么,只是要是我哥哥的话,我单纯只希望他往后的日子过得简单轻松一些而已。” 王重也没有说太多,因为就算说多了,何雨水也未必能够理解,这是从根子上三观的问题。 雨水没再说什么,低着头,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重也没问,骑着车,径直奔着轧钢厂而去。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拿着鞭炮四处疯玩的娃娃,家家户户也都贴上了对联,早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外头正下着雪,北风呼啸着,可也阻挡不了孩子们在外疯玩的心。 王重一大清早就去朝阳菜市场买了两只鸡,割了两斤五花肉,又从空间里取出分好的五斤牛肉,还有不少配料配菜。 回到家就先把鸡杀了一只,把牛肉切成馅儿,又切上大葱、芹菜,分开和匀乎了,一小半牛肉大葱馅用来做包子,余下的都包成饺子,夜里往外头一放,过了一夜,这饺子自然就冻好了,都用不着冰箱。 其实早在昨天何雨水就过来邀请了,说是今年的年夜饭,他们打算几家人聚在一块儿过,还是一大爷一家,加上后院的聋老太太,老何家跟贾家,毕竟王重只一个人,老家隔得太远,雨水就特意过来邀请王重跟他们一道。 不过这回王重却没有答应。 天还没黑,家家户户就都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在街上疯玩的孩子们也被这味道吸引回家。 王重家的晚饭应该是整个院里吃的最晚的,眼瞅着天都快黑了,王重才把砂锅里野蘑菇炖鸡端上饭桌,一盘牛肉大葱馅的饺子,一大碗蒸熟的大米饭,一碗刚从坛子里取出来的泡菜,还有一小碗牛肉酱加上蒜末辣椒热油做成的蘸料。 桌上还摆着一盘洗净的白菜心、豆芽还有芥菜。 王重又从空间里取出两瓶汾酒,摆上酒杯,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牛肉酱和泡菜站上米饭,蔬菜在翻滚的砂锅里涮上一涮,再蘸上牛肉酱调配而成的蘸水,那滋味绝了。 大过年的,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把平日里舍不得吃攒着的肉票给用了,买上几斤肉,或炒或炖,或是包饺子,一家人好好开开。 可似王重这般奢侈的,整个四合院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就算是一向自诩家里条件最好的许大茂,顶天了也就是炖只鸡,包个饺子,哪里像王重这样,这么好的五花肉不拿来榨油,全都炖成红烧肉了,这不是浪费吗。 王重正喝着小酒,吃的正起劲儿呢,忽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重兄弟,是我,秦姐!”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淮茹。 482.第465章 过年 “门没拴,进来吧!” 秦淮茹的脸颊有些泛红,身上还有一股子酒味,显然是喝了两杯,但酒味不浓,显然喝的不多,眼神清澈,神色也正常,显然并没有醉酒。 “还没吃完呢?”刚一进屋,秦淮茹就闻到了那扑鼻而来的香味,红烧肉夹杂着蘑菇炖鸡的 “大年三十不在家里陪着孩子,怎么过来了?”王重端着陶瓷制成的酒杯,瓶中的汾酒已经去了一半,砂锅里的鸡也少了两条腿,桌上的菜蔬也去了不少,红烧肉倒是一如既往的红艳油润,那碗泡制而成的泡萝卜,也少了一小半,桌上那只原本盛满了米饭的大碗,此刻已经空空日夜。 王重仰头将杯中之酒倒入口中,却并没有急着咽下,而是静候着美酒在口中停留片刻之后,才徐徐咽下。 秦淮茹缓步走进屋里,看着丰盛的菜肴,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既然答应了要替你收拾屋子,自然不能失信。” “我说你怎么不肯过去跟我们一块儿吃年夜饭呢,原来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吃的这么丰盛。”秦淮茹可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大姑娘。 “坐下来再吃点?”王重淡淡的发出邀请。 秦淮茹本想拒绝,可看着那诱人的红烧肉,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秦淮茹这般反应,王重径直说道:“吃就吃,不吃就不吃,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想吃就自己拿碗筷去!” 王重拿起酒瓶,又将身前的酒杯续满,夹起一个饺子,裹上蘸水,一手端碗,将饺子接入碗中,然后才送入口中。 早在《知否》的副本世界里,王重就已经养成了这等吃饭的习惯,不似以前那般豪迈随意,而是细嚼慢咽,细细体会。 帮着王重收拾了这么久的屋子,秦淮茹对于王重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知道王重是那种不喜欢跟人虚与委蛇的人,用王重的话,工作的时候迎逢符合领导们已经很累了,在家就没必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秦淮茹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边靠墙的碗柜里,取出碗筷,走到王重对面坐下,举筷时却又犹豫了,片刻后,筷子还是伸向了那红润油亮,一看就油水十足的红烧肉。 “你们吃的什么?”王重问道。 秦淮茹道:“饺子,猪肉炖萝卜,还有几道小菜。” “吃的倒是不赖!” “酒就不请你喝了!” “谢谢!”秦淮茹看着正端着酒杯,慢慢品味的王重,忽然开口说道。 王重忽然语气一变:“真想谢我?” “当然!”秦淮茹点头道,目光中满是真挚。 王重道:“真想谢我,给我介绍个对象呗。” “我给你介绍对象?”秦淮茹被王重这话说的一愣,连嘴里香喷喷的红烧肉都顾不上咀嚼,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王重。 王重道:“不行吗?” “那雨水呢?”回过神来的秦淮茹急忙问道。 王重摇头道:“雨水这姑娘不错,可惜她并不适合我!” “不适合?”秦淮茹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俩在很多事情上观念不同,观念不同就是有分歧,有了分歧就会导致争吵,而争吵就会影响我平静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 秦淮茹以一种过来的语气说道:“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怎么可能一辈子没有争吵?” 王重淡淡的道:“那就找一个一张白纸,没有主见,凡事都以我为中心,愿意一辈子都听我话的女人好了!” 不是王重非要找一个对象,而是这年月,但凡是个正常人,就没有不成家的,而王重想要在冶金业内走的更高更远的话,一个稳定的家庭是必不可少的。 “上哪儿找这样的女人······”秦淮茹话刚说一半就愣住了,随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重:“你不会是想找一个乡下女人吧?” “乡下女人怎么了?”王重道:“乡下姑娘淳朴勤劳,未必就比城里姑娘差了。” “而且要是乡下女人都似秦姐这般貌美如花,又吃苦耐劳,勤快能干的话,我为什么不找一个?” 秦淮茹直直的看着王重,似乎想从王重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可王重的眼神清澈,眼中一片坦诚。 “你说真的?”秦淮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王重夹起一个饺子,裹上蘸水,用碗接着送入口中,不忘说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嘛!” 秦淮茹缓缓摇头。 王重道:“这顿饭就当是给你的订金,这媒你要是保成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封个大红包,给你送上几斤上好的肥肉。” “当真?”秦淮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灼灼的看向王重。 王重道:“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好!我答应了!”秦淮茹有些激动的道。 王重却道:“我的要求虽然不高,却也不低,要是不成,这些好处可都没了。” “没问题!”此刻秦淮茹的脑海中只剩下王重说的大红包跟那几斤上好的肥肉。 “包在我身上。”秦淮茹拍着胸脯保证道。 秦淮茹早已吃过饭了,如今不过是看到王重这边菜肴太过丰盛诱人,一下子没忍住想尝一尝而已。 吃了一块儿红烧肉,秦淮茹又夹起一个牛肉馅的饺子,刚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是?” 秦淮茹惊讶的看着筷子上夹着的半个饺子。 王重道:“不好吃?” “不是,牛肉大葱馅儿?”秦淮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王重道:“托朋友弄来的,好吃就多吃点,下回要是再想吃可就没了!” 王重亲自和的馅,味道自然不必说,秦淮茹把手里那个吃完,忍不住又夹了一个。 吃了几个,秦淮茹就不好意思再吃了,而且她在何雨柱家里本身就吃了不少,可看着桌上的饺子和红烧肉,嘴巴张了张,犹豫了许久,想要带几个回去给孩子吃的请求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重照顾她,每个月给她五块钱的报酬已经是非常照顾她了,要是再提过分的要求,连秦淮茹自己都觉着脸红。 秦淮茹并不是没有把王重剩下的剩饭剩菜带回家过,但那是经过王重的允许之后,如今王重连饭都还没吃完,秦淮茹又怎么好先提呢。 秦淮茹吃了几块肉,几个饺子,几片蘑菇便再也吃不下了,不是王重做的不好吃,实在是肚子装不下。 当你吃的饱饱的时候,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跟前,也难有食欲。 待王重吃饱喝足,红烧肉只剩下油了,饺子也吃完了,倒是那只鸡,王重除了两个腿之外都没怎么碰,只喝了不少鸡汤,吃了些蘑菇,煮好的饺子也一点没剩。 秦淮茹默默的帮王重收拾残局,将红烧肉余下的汤水倒进饭盒里。 在将红烧肉那满是油光的剩余汤水倒进饭盒里的时候,秦淮茹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客厅里那坐在躺椅上,悠哉的捧着书看的正专心的王重看了一眼。 王重不似许大茂那般,因着一星半点的小恩小惠,就变着法的占秦淮茹的便宜,王重对秦淮茹从未有过半点过分的要求,更没有半点逾矩的行为。 相反,秦淮茹在王重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秦淮茹,看着铝制的饭盒里那一层满是油光的汤水,却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浑身局促不安,十分的不自在,甚至于就连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王重自然不知道秦淮茹此刻的反应,只因他的心神全都在手中的书上。 收拾好碗筷厨房,将砂锅封好擦净,秦淮茹提着饭盒给王重说了一声,这才离开。 翌日一大清早,王重刚刚晨练回来,就看见傻柱带着棒梗和小当槐花三个孩子,撬开了对门三大爷家的门,傻柱自个儿蹲在门口墙根底下,倒是把三个小的给推进了屋。 没得片刻,屋里就传来了棒梗兄妹三人拜年的祝福声。 王重看着傻柱使坏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以傻柱这家伙记仇的性子,干点恶心人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王重也懒得理会,径自回了自己屋,没多久,外头就又闹腾起来,三大爷跟许大茂嚷嚷着要开全员大会,说是要审判傻柱,一大清早就撺掇着棒梗带两妹妹撬人家门到人家里给人磕头拜年讨红包。 以三大爷铁公鸡的性子,怎么可能任凭自己吃亏。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重根本懒得理会,倒是年初二这天,秦淮茹提着篮子,带着围巾,回了昌平老家秦家沟。 翌日上午,秦淮茹再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身边就已经多了一个穿着花棉袄,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年轻姑娘,模样生的还蛮俊俏,虽不如秦淮茹那般珠圆玉润,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还真别说,光论相貌的话,王重现在认识的一众女人里头,这姑娘都快赶上最漂亮的于海棠了。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临进院子之前,秦淮茹还不忘小声叮嘱身边的表妹秦京茹。 “我记住了,表姐你就放心吧!”秦京茹可是信心满满,一心想要跟秦淮茹一样嫁进城里来,眼瞅着四合院就在眼前,她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尤其是秦淮茹跟她说过那男人的条件,把秦京茹给激动的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表姐,咱们快进去吧!”秦京茹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秦淮茹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姐妹两挽着手上了台阶,跨过四合院的大门。 跨过大门,秦淮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右手边的东厢房,可惜此时东厢房的门窗都关着的,秦淮茹并不知道里头的情况。 而且平时停在屋檐底下的自行车此刻也没了踪影。 倒是旁边西厢房门前,三大妈正在院里清洗衣裳。 “三大妈!”秦淮茹主动和三大妈打招呼。 “是棒梗妈啊!”三大妈一见秦淮茹身边还带着人,当即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了:“这是家里来亲戚了?” 秦淮茹忙给二人介绍:“这是我表妹,秦京茹!京茹,这是咱们院里的三大妈!” “三大妈好!”秦京茹笑着跟三大妈打起招呼。 “小姑娘长得可真俊!”花花轿子有人抬,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不过三大妈这话一出口,秦京茹脸上的笑容显然更浓了。 秦淮茹道:“三大妈,王重是出门了吗?” “怎么,你找他有事儿?”三大妈问道。 秦淮茹解释道:“我昨儿个不是回娘家了吗,他托我给他带了点土特产!” 三大妈道:“一大清早就跟你三大爷两人骑车出城钓鱼去了。” 秦淮茹点了点头:“那您先忙!” 知道王重不在家,秦淮茹就直接带着秦京茹穿过月门,进了中院,把秦京茹领进自己家里。 家里只贾张氏一人,正坐在炉子边上缝着布鞋,见秦淮茹进来,贾张氏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还是没有好脸色。 婆媳俩因着财政大权和秦淮茹去王重家收拾的事情现在还没和解。 眼瞅着到了中午,秦淮茹做好午饭,棒梗也领着两妹妹回来了。 “妈!”一进门棒梗就迫不及待对秦淮茹道:“前院王叔钓了条好大的鱼!” 小当伸开双手同样一脸喜色的道:“有这么大呢!” 小槐花也是一脸的激动和崇拜:“好大好大的鱼!王叔好厉害!” 秦淮茹心思一动,看向旁边的秦京茹:“表妹,咱们先把带来的土特产给王重送过去。” 秦京茹早已迫不及待,闻言立即就站了起来,连午饭也顾不上吃。 “棒梗,你带着妹妹乖乖在家吃饭,妈和小姨先把给你王叔带的东西给他送过去。” 贾张氏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秦淮茹姐妹俩,想问点什么,可见秦淮茹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声,当即就闷哼一声,绝了开口的心思。 没等秦淮茹说什么,秦京茹就已经主动把早已准备好的篮子提在手里了。 姐妹俩挽着手出了门,径直奔着前院而去。 483.第466章 秦京茹 王重也是刚进屋,不过他这回钓上来的这条鱼确实够大,足足十三斤重的大白鲢。 不过鲢鱼的身子味道是真不怎么样,倒是鱼头,滋味是一绝。 王重麻利的将鱼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把鱼头斩下,正收拾着,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啊?” “是我!”秦淮茹的声音传进屋里。 王重道:“进来吧,门没锁!” 话音刚落,开门声就响了起来,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棒梗说你钓了条大鱼?” 刚进门秦淮茹就开口问道。 “正收拾呢!”王重手里正在按揉切下来的鱼头,鱼身被放在水池里,如被弃之敝履的残渣一般。 “这鱼至少得有十来斤吧!”纵使现在鱼头和鱼身已经被分开了,可这鱼硕大的体型,还是叫姐妹二人看得心惊不已。 “十三斤多一点!”王重道。 “这么大的鱼也能钓上来?”姐妹俩眼中的诧异都写到了脸上。 “运气好,运气好!”王重看着跟在秦淮茹身边的秦淮茹,笑着问道:“秦姐,怎么不给介绍介绍?” 秦淮茹说话间,秦京茹便有些拘束的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 打从进门开始,秦京茹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在灶台前忙活的高大青年身上。 一米八二的个头,在北方并不算太过出众,但壮硕的身形却将身板撑的极为厚实,眉宇间透着的英武却又有几分儒雅的矛盾气息,想起昨夜在家中秦淮茹说的有关这个男人的种种,秦京茹心底的好奇就如扎根的野草一般,不断的生长,不断的蔓延。 王重的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刻斧凿,跟俊俏漂亮根本就搭不上边,但却十分耐看,浑身上下都透着雄厚的男性气息,下颌那簇微青的胡茬子,更添几分男人味。 秦京茹一时之间都看得有些呆住了。 秦淮茹这才回过神来,忙给二人介绍道:“这是我表妹秦京茹,表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重,王技术员。” 王重立即放下手中的鱼头,用肥皂洗了手,擦干净之后,才走到厅中,向秦京茹伸出手,微笑着招呼道:“京茹妹子你好,我是王重,很高兴见到伱。” “王技术员你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浑厚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看着面前如山般英武高大的青年,秦京茹只觉得粉面发烫,慌乱的收回目光,羞涩的低下头,不敢与王重对视。 “别紧张,秦姐就跟我姐姐一样,来了我这儿,就当是回自己家,千万别客气,快坐吧,先喝杯茶!” 说着王重就要去倒茶,秦淮茹忙道:“你先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就是听说你回来了,给你把东西送过来,家里刚做好饭,我们还要回去吃饭呢。” “你瞧我,刚从外头回来,午饭也还没做,这样吧,晚上我把这鱼给做了,到时候你们姐俩一块儿来我家吃顿饭,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王重顺势发出邀请。 秦淮茹看了一眼如今满眼只剩下王重的自家表妹,又看了看那条躺在案板上水池旁的大鱼,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秦姐,您就别拿我当外人了,到时候再带上棒梗他们兄妹几个带上,对了,不过你婆婆就算了。” 秦淮茹被王重说的一愣,但还是点了头:“成,那待会儿下午我跟京茹过来给你帮忙!”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先忙。” “行,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姐妹俩从王重家里出来,秦京茹可谓是一步三回首,不舍几乎全都写在了脸上。 “表姐,为什么王技术员不让你把棒梗奶奶带过去?”秦京茹好奇的问道。 秦淮茹将王重如何帮衬自己,而贾张氏又是怎样跟自己闹别扭的事情告诉了秦京茹。 “啊!她怎么能这样,表姐,你这也是为了家里好啊,她为什么不许你帮王技术员收拾屋子啊!”不管是站在自家表姐的角度还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秦京茹都理解不了贾张氏的行为。 秦淮茹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谁知道呢!” 只是眼神多少有些闪烁。 “我说怎么今儿一进你家就觉着不对劲儿呢!”秦京茹后知后觉的道。 姐妹俩挽着手,说着话回了贾家,还有更恶心的事情秦淮茹没有告诉秦京茹听呢。 中午王重就做了顿手擀面简单的对付了一下,到了下午,才三点钟,秦淮茹就带着秦京茹登门了。 “你们来了正好,帮我这些菜都给洗了!”姐妹俩刚一进门,寒暄几句,王重就指挥着姐妹俩开始干活了。 秦淮茹早就干习惯了,而秦京茹,早在来之前秦淮茹就已经对她说清楚王重的条件,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她在家也没少干活,而且在家还得下地呢。 眼看着那块三斤多肥瘦相间的羊肉,秦京茹的眼睛都亮了。 没一会儿,姐妹两就把一篮子白菜、香菜、豆芽、萝卜洗的干干净净。 王重又角落里翻出一个铜炉:“秦姐,这铜炉有阵子没用了,得好好洗洗才行。” “姐干活你还不放心吗!”秦淮茹抱着炉子就进了厕所。 王重则拿起秦京茹洗好的羊肉,也不说先放到外头雪地里冻一冻,直接提刀就将新鲜的生羊肉切成厚度均匀的薄片。 洗好铜炉的秦淮茹跟着秦京茹一块儿将王重揉好的面做成馒头,王重则在旁边准备剁椒鱼头,将鱼和馒头送上蒸锅之后,又重新揉了一小团白面,擀成面条。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快四点半了,棒梗跟俩妹妹知道今儿个要在王重家吃饭,老早就跑过来等着,也不在巷子里头疯玩了。 硕大的鱼头往特制的大号砂锅里一放,再撒上蒜蓉葱花,浇上一勺热油,香味瞬间就散发出来,顷刻间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别说棒梗跟两个妹妹了,就是秦京茹和秦淮茹姐俩也不禁咽起了口水。 一个剁椒鱼头,一个铜炉涮羊肉,还有几样蔬菜,主食是白面馒头加面条,面条是提前煮好了的,放在凉水里,待会儿往鱼头汤里头一泡,那滋味绝对没的说。 三斤的羊肉码了好几盘,光是看着那肉众人就忍不住流口水。 棒梗都已经坐立不安了。 两盘羊肉率先被倒入铜炉之中,在炭火的炙烤下,没一会儿乳白色的浓汤就翻滚起来。 “吃吧!” 王重拿起蘸水率先夹了一筷子羊肉,将羊肉放入蘸碟之中滚了一圈,径自送入口中,棒梗也顾不上做了,忙站起来往铜炉里伸筷子。 秦京茹虽然也很馋,但却将强烈的口腹之欲暂时压下,先是给坐在自己旁边的外甥女小当夹了一筷子羊肉,然后才给自己夹。 秦淮茹虽然也很想吃,可她还得照顾身边的小槐花,只能咽着口水,先给女儿夹。 “好烫!好烫!”棒梗吃的太急,滚烫的羊肉烫的他直呼气,却始终不愿把口中的羊肉吐回碗里。 “慢点吃,羊肉还有呢!”王重见状不住摇头笑着道。 棒梗忙着对付嘴里滚烫的羊肉呢,哪里有空回话,秦京茹本来也有些着急,可见王重吃的斯斯文文,还看着自己等人,立马变得矜持起来,还扭头先看了旁边的小当,叮嘱她慢些吃别着急,小心烫嘴。 “京茹妹子,别光顾着小当,你也吃啊。” 秦京茹抬眼瞥了王重一眼,点头夹了一筷子羊肉。 涮羊肉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技巧,可对汤底还有羊肉的品质还有蘸料却也颇为讲究,这羊肉是王重特意托人弄来的,品质自然没的说。 汤底是老母鸡跟猪筒骨熬成的高汤,还放了适量的红枣和枸杞,至于蘸料,也是王重用芝麻酱、花生酱、香油、香菜、香葱等亲自调的,比例把握的极好,不至于让蘸料的味道盖过羊肉本身的味道,还能够最大程度的衬托出羊肉的鲜香。 这羊肉刚一入口,秦京茹的两只眼睛就跟黑夜中正闪烁着的星星一样,瞬间就亮了起来。 “好吃!” “这羊肉也太好吃了吧!”好吃的秦京茹都快哭出来了,棒梗他们跟着秦淮茹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但逢年过节也能吃上肉,可秦京茹在乡下的日子可没有城里这么舒服,尤其是这几年,饿肚子那是常有的事情,更别说吃肉了。 也就过年的时候,能闻着点肉味。 “好吃就多吃点,千万别跟我客气!”王重笑着道。 看着微笑着的王重,吃着美味的涮羊肉,秦京茹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沦陷,再也无法自拔。 “王技术员·····” “哎!叫什么王技术员,也太见外了,你要是不嫌弃,叫哥就行!” “王哥!”秦京茹那俏丽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你这手艺也太好了,这羊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羊肉。” 王重道:“羊肉虽然好吃,这鱼头也不差,京茹妹子试试?” 循着王重说的看了过去,看着鱼头上铺着青翠红艳的剁椒,秦京茹就有些发憷,可王重都这么说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秦京茹也得趟过去。 秦京茹看着王重脸上挂着的微笑,朝着剁椒鱼头的砂锅将筷子伸了出去,假期一块靠近鱼头部位腹部区域的肉,忍不住又看了王重一眼,然后才用碗在底下接着,将鱼肉送入口中。 酸辣在口中交汇,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鲜香裹挟着鱼肉,伴随着淡淡的酸辣感在口腔之中绽放。 秦京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是自己从未尝过的美味,一时之间,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来。 早就知道棒梗兄妹三个要一块儿过来吃饭,王重怎么可能把剁椒鱼头弄那么辣,连剁椒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香气浓郁,但辣味几近于无,对嗜辣的人来说,这样的辣椒自然缺了几分对味蕾的刺激,可对于基本上不怎么吃辣的北方人而言,却恰到好处。 以辣椒的香气,加上腌制过后特有的辛酸之味,将鱼头之中仅剩的那点腥膻彻底压制,增香提鲜。 “怎么样?”王重的声音将秦京茹从沉醉中拉回了现实。 “好吃!”秦京茹立即点头如捣蒜:“太好吃了。” 秦淮茹将信将疑的看着秦京茹道:“有这么好吃吗?” 倒不是秦淮茹不相信王重的手艺,作为亲自尝过王重做的菜的人之一,秦淮茹对于王重那较之傻柱毫不逊色的厨艺自然了解,只是这红艳艳铺满辣椒的鱼头,当真这么好吃? “表姐,你试试就知道了!” 秦京茹话音刚落,还没等秦淮茹动手,旁边的棒梗就对着剁椒鱼头夹了一筷子。 棒梗这种年纪的小孩子,对于这种带着些许辣味,口味稍重的食物,正是最喜好的时候,吃过一口,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就像有些人,吃饭的时候说是不能吃辣,可吃起辣条来,却半点都不比那些嗜辣的人逊色。 “好吃!” “妈,你快尝尝!” 棒梗倒也还有几分孝顺,赶紧提醒秦淮茹,见儿子都这么说了,秦淮茹也赶紧夹了一筷子,一试之后,神色立马就发生了变化,满脸的诧异和惊喜。 王重这才笑着给几人解释:“这剁椒鱼头是湘菜之中的一道传统名菜,做法简单,却极为考验厨师的功力,腌制、火候、调味、泼油都不能有半点马虎,稍微出点差错,这做出来的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对于鱼的选择也很重要,这条是花鲢,是鳙鱼的一种,俗称胖头鱼,正是做剁椒鱼头的最好选择。” “我说你怎么回回钓上鲢鱼回来都只吃鱼头,不吃鱼身呢!”秦淮茹恍然道。 王重道:“那鱼身有什么好吃的,腥味重,刺又多,我都是做成咸鱼之后拿去跟人换别的东西。” 秦淮茹调侃道:“像你这么费油的吃法,满院子划拉,也就是你家有这条件,一个月八十多块钱的工资,你就是天天大鱼大肉都行,像三大爷,好不容易钓上来点鱼都舍不得自己吃,还得拿去换成粮食。” 秦京茹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还有那软乎甜润的白面馒头,以及王重刚刚夹出来放到剁椒鱼头的砂锅里的手擀面,看向王重的目光愈发火热。 这年月别说是大鱼大肉了,就是细粮,也没哪家像王重这么造的,中午的时候,秦京茹在贾家吃的还是二合面做成的馒头,菜就更简单了,一个土豆丝,一个油渣炒白菜,一个炖萝卜,对于秦京茹而言,这已经已经算是够丰盛了,可跟王重家里这饭菜一比,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三斤羊肉被三大三小六个人硬生生给干了个干干净净,剁椒鱼头里头那点能吃的,除了辣椒之外也被吃的一点不剩。 王重将泡在凉水里的面条夹起来放入剁椒鱼头剩下的汤水里,待砂锅烧的翻滚起来,面条也吸满了剁椒鱼头的汤汁。 棒梗跟小当和小槐花早已吃的是肚皮浑圆,半点都装不下了,秦淮茹跟秦京茹也都挺着肚子,揉着肚皮,打起了饱嗝,这点面条自然就只剩王重这个大肚汉一个人吃。 吃上几口面条,抿上一口温过的小酒,在吃上几根在铜炉里烫过,裹上蘸料的蔬菜,那滋味叫一个绝。 没多久,酒瓶子喝空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倒是馒头还剩下不少。 棒梗领着两妹妹出去玩去了,王重悠哉的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小憩,秦淮茹跟秦京茹姐妹两披着围裙,帮着收拾残局。 只是秦京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王重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