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庄严肃穆，手中没有飞刀，却有刀意凝聚，无形无质，一刀而出。
刀剑相对。
沈若凡仿佛是亲身体验了一眼，又强咬着牙走了一步。
刀剑加身，痛楚强烈，但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沈若凡感觉自己对刀更熟悉了。
痛并快乐着。
“噗”
不知道走出了多少步之后，沈若凡再也坚持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发觉自己竟还在原地，一只脚始终未曾落下。
“若凡，你现在怎样？”秋寒枫脸色关切，将手托在沈若凡身后，将内力输入。
“没事，只是心神消耗太多。”沈若凡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方才的感觉不是幻觉，他现在的劳累也不是假的，刀意和剑意的对决，应该是超脱了身体，到了精神的境界。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当初上大学为了赚校园大赛十万元的奖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写策划，写完之后的感觉。
明明身体还有力量，但精神上动都不想动。
“你和临天剑意抗衡了？”秋寒枫看沈若凡神情，大致猜出情况，“临天剑本身就是天级神兵，还附带了一位九十多级强者的剑意，你去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我先带你回去疗伤。”
“不，寒枫，你也试试这剑意，剑意很霸道，但我们承受这股剑意的磨练，能增强自身的刀意和剑意，我感觉自己对惊神一刀的感悟新到了一个境界。”沈若凡道。
“新的境界？”秋寒枫奇怪道。
“不错，就是新的境界，这虽然是一位天级剑神的剑意，但毕竟只是剑而不是剑神本尊，相当于是有一位天级强者在给我们陪练，而且危险程度大大下降。”沈若凡道。
秋寒枫双眼一亮，轻轻放下沈若凡，运气身上内力朝着临天剑而去。
沈若凡看着秋寒枫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好半天才踩下一步，心道自己猜的没有错，方才所经历的是临天剑带入的精神意境而非实际，这就是老爷子让我们进来的原因所在吗？
一会儿后，秋寒枫也步了沈若凡的后尘，吐出鲜血，不过他比沈若凡好些，还能站着，而不是跌着。
和沈若凡一样的表情，虽然嘴角流血，但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兴奋，甚至更兴奋。
他和沈若凡不同，沈若凡和临天剑意对抗，借以磨练自身惊神一刀的刀意，可他所学本身就是一脉相承，除了对抗之外，还能学习。
“通并快乐着吧，打完休息，休息之后，接着来。”沈若凡笑道。
“好，痛并快乐着。”秋寒枫对这话感觉到些新奇，但感觉没有比这更适合现在的话了，痛并快乐着。
说完后，两个人没有多做什么交流，纷纷坐下盘腿打坐，恢复元气。
半个时辰后，秋寒枫率先恢复过来，而沈若凡依旧在打坐之中。
秋寒枫见状也没有打扰沈若凡，而是继续探索剑冢，虽然这是他家，但除了年幼时进来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藏剑山庄第一禁地，不该只有如此而已。
握着锋影剑，秋寒枫一道剑气砍向临天剑，一层无形剑罡在四周笼罩，剑气被破，一股同样锋锐的剑意扫来。
秋寒枫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因为自己试探而受伤，又挥一剑将剑气拦下。
“剑罡，地级宗师能勉强摸到门槛，天级神话能运用自如。可惜如今实力不够，否则真想深入一二。”秋寒枫微微叹了口气，却知道根本急不来。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想要突破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甚至多数人一辈子都只是困在黄，六七十岁还只是四十多级。
尤其地级比玄级和黄级的差距更大，几乎算是一个分水岭。
神话一般的人物百年才出一个，甚至很多时候百年不出一个，所以在没有神话的时代，地就是天。
一流门派那些上了年纪的太上长老，卸下门派职务，一年年的闭关，有些一口气闭关二十年，等到六七十岁突破地级，都是自豪轰动的事情。
三十岁突破，就已经是人中龙凤，像萧如风，二十八岁，醒来就能成为地级，如果传出去，绝对能掀起一片风波。
而秋寒枫现在才二十四岁，想要突破地级，难度绝对大的可以。
暂时完不成的事情，秋寒枫自然不会眼高手低，将事情放下，区级观察临天剑四周，方才一瞬，他感觉到四周除了临天剑意之外，还有别的剑意，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很精纯。
如果是多年前留下，被临天剑意摧残到现在还能如此，那留下剑意的人，恐怕就是压了一个时代的神话。
想到此处，秋寒枫面色凝重，更带着丝激动，横压一个时代的武者，几乎是每个武者都热衷向往的，绕着临天剑剑罡四周走动，一剑一剑砍去。
每一剑击打后，回来的都依旧是临天剑意，秋寒枫也都轻易应对，直到他走了四分之一再挥出一剑的时候，激射出来的临天剑意比方才的弱小许多，秋寒枫正兀自纳闷，一股浩然正气，锋锐犀利的刀意先爆发出来，秋寒枫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刀意穿过，再吐出一口血来，单膝跪在地面上。
“惊神一刀。”秋寒枫面色凝重地吐出四个字，他猜错了，蕴含着的不是剑意而是刀意，还是惊神一刀的刀意。
虽然之前未曾亲身试过，但沈若凡那一刀，他也从旁感受过，分明同出一源，并且胜过沈若凡许多，甚至可以说就不是沈若凡能比的，自然也只有惊神一刀。
擦拭了下嘴边的鲜血，今天一天流的血都快赶上过去一年了。
不过过去一年的进步倒也没有今天一天的大。
调整了下内息，秋寒枫便朝对面走去，神刀既来，魔刀还会远吗？
传闻之中，魔刀永远都会站在神刀的对面。
一剑砍去，意料之中的霸道刀意，意料之外的强大。
秋寒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受损。
若非他早有准备，这一刀下不死也要重伤。
并非是惊魔一刀比临天一剑与惊神一刀厉害，而是无论临天一剑还是惊神一刀所代表的都是浩然正气，从不滥杀无辜，出手自留几分余地，秋寒枫的剑意纯正坦荡，便留手几分，但惊魔一刀不同。
惊魔一刀，没有正邪之分，是堂而皇之的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带着不生则死的偏执，不管你是正是邪，一刀之下，要么自己死要么对方死。
秋寒枫自然没资格让惊魔一刀的主人死，所以伤受的更重。
第两百六十二章 绝、留
“寒枫。”
打坐恢复过来的沈若凡一睁开眼睛就见到秋寒枫气息萎靡，嘴角流血，状态比他还差，一脸关切地看去，心里也有些诧异，寒枫武功比他高得多，怎么伤得比他还重，难道临天剑意还这么贴心地根据对手实力，照顾弱者？
“没事，我试着研究了一下四周的剑意而已，若凡你站在我对面的位置，那里有惊神一刀的刀意，你可以在那里体验一番。”秋寒枫道。
“惊神一刀刀意？”沈若凡面露好奇之色，他虽有惊神一刀，却只是粗通，远谈不上一个会字，上卷残卷，自我领悟，没有师父可言，甚至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残卷到底是怎么领悟的，李象虎那篇应该是刀经才对。
如今正版的惊神一刀刀意在前，如何有不心动的道理？
只是与临天一剑之类不同，惊神一刀消耗的内力多是其次，更多的是心神，现在沈若凡根本不能再发刀。
有些抑郁地甩了下手，沈若凡忽又想到，当年来这里的惊神一刀未必是巅峰，神魔双刀，试刀江湖，不可能一开始就是巅峰，甚至可能一开始并不强，只是他们的成长速度太快，一天的成长相当于别人的十天，不断超越，最终压了一个时代。
若如此，不可能只用一天就破了这临天剑意，也就是说，这里可能还有别的痕迹。
“寒枫，我到四周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关于惊神一刀的痕迹。”沈若凡道。
“小心些，虽然你不主动露出敌意，这些剑就不会攻击你，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些好。”秋寒枫道，他不需要离开，剑冢里面最适合他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要呆在临天剑下面就可以。
沈若凡点了点头，示意明白，朝着四周走去。
剑冢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排列，最外围埋着的是乾坤八剑，八个方位八口宝剑，最中心安插临天剑，相当于有九个阵眼，一个主，八个辅。
沈若凡进来的时候，是从乾门进入，还有七条道，他未走过。
遍寻七道，沈若凡最终在坤道上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条道上，左右两边，各有一字。
左边“绝”，右边“留”。
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却由不同人书写而成，一个充满杀意，一个浩然正气；一个不留余地，一个留取一线；一个霸道绝情，一个情深极致
完全相反的两种风格，若说有何相同，便是一样的强大，明明只是两个字，但当沈若凡想要参悟的时候，便像是两柄无坚不摧的宝刀架在了他的脖子甚至拆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如同实质般的感觉，一笔一划，都带着武道真意。
虽非二人巅峰，但也非今时的沈若凡可比。
按理来说，沈若凡该先看右边惊神一刀的留，但当他看到那个绝字的时刻，却先关注绝。
绝者，乃绝人绝己绝天绝地。
不生则死，绝无半点缓和，偏执骄傲，一生必到巅峰，若不到，则死。
宁求轰轰烈烈的一瞬，也绝不苟延残喘地长存。
一生唯刀，刀即是道。
一个绝字，沈若凡看到了一个纯粹刀客的一生信念，惊神一刀与临天一剑一样代表的是浩然的义，而惊魔一刀不同，他不代表任何东西，只代表刀客自己的心。
无所谓正无所谓邪，所追求的只有刀的强大。
“这就是刀客的信仰吗？”沈若凡道，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七星刀，刀气跃动，愣愣地看着这个绝字。
绝了一切，仅给自己留下了一把刀，或者说是把自己送给了刀。
笔划之间刀意涌动，就如鬼谷子送给自己的那个“盗”字，虽是仅一字，却蕴含诸多。
鬼谷子的“盗”十一笔代表着十一种轻功路子，而惊魔一刀的“绝”并未有这么多的变化，其中仅蕴含着一股刀意，杀戮的意境。
沈若凡不言不语地盯着这个字，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三天三夜站在这里，不眠不休地盯着，不饮不食，就像是个木头一样。
坤位的剑客心知沈若凡是隐隐有所悟，不敢打扰，怕坏了沈若凡的修炼，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对人体伤害太大，放心不下，最终让人把这里的消息传向秋老爷子。
这时候老爷子正和周若眉在一块儿闲聊，三天时间里，萧如风的伤好了些，便带着秦婉容离开，秋老爷子虽不怪他，但留在此处，委实不方便。
朱睿生怕老爷子认出他的身份，把他扭送回皇宫去，也缩着脖子跟萧如风一起离开，阿山是沈若凡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坚定地站在坤道外面。
最后周家姐弟都没有离开，周若眉多是和老爷子聊天解闷，周怀钰则是留下来与人切磋，他的剑术后发制人与藏剑山庄先发制人的路数完全相反，但这并不妨碍他学习借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听到沈若凡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周若眉脸上顿时露出忧虑的表情，朝秋易青道：“爷爷，若凡若再不饮不食，会坏了身子的。”
秋易青先是一愣，随即面带微笑，开口道：“还真是会给人带来惊喜，我还以为他会因为苏晨那小子留下的刀意，没想到先看了苏夜那小子的绝，这是要集神魔一体吗？”
“爷爷。”见秋易青自说自话，周若眉不禁更忧几分。
“没事，不打紧的，那小子内力虽然不深，但精纯的很，充满攻击力，饿三天死不了的，这是他的机缘，最好是坚持到昏过去，否则不用管他。”秋易青摇了摇头，对身边老庞道，“去准备好足够的清水、白粥放在若凡旁边，等他醒来，给足够的吃，还有控制好他周围的距离，一丈之内，不允许别人动他。”
“真的可以吗？”纵然得到秋易青这个武学宗师的答案，但周若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传说中真正的高手内力在身，是可以几天几夜不吃饭，但沈若凡的内力一直是短板呀。
“可以。别太操心，这小子的命比你想象中的硬，这是一头注定要飞的雏鹰，太多的保护会让他的翅膀不够坚硬的。”秋易青一脸郑重道。
“明白。”周若眉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忧，知道秋易青说的是实情，无论是个人的性格，还是身怀的武功，沈若凡的未来都注定不会是平平安安一帆风顺的，不充满刺激和危险才不可思议。
“别担心，我只以为他会学苏晨那小子的东西，没想到对苏夜的也有天赋，或许他的成就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不过那小子可别拿到苏夜的刀法，如果真拿到，不是福气呀。”秋易青笑着宽慰一句，但提及苏夜，眉头却微微皱起。
“苏夜？是惊魔一刀？为何不是福气？”周若眉奇道。
“因为苏夜的刀，最后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从东瀛回来之后，血洗各大门派，如果不是苏晨出面，整个武林，都没人能制得住他。否则也不会被称为惊魔一刀。”秋易青道。
“那若凡不会也”周若眉脸色一惊。
“没事，苏夜没有留下秘籍，如果那小子看一个字就能悟到一整套刀法，那这个世间的天才在他面前便都是猪狗了，至多悟到些意境。”秋易青道。
“那便好。”周若眉大大的松了口气。
第两百六十三章 公会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