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孤儿出身。
信奉的只有不择手段好好活下去这一个原则。
“”
“轰！”
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两人已经交手数次，长剑和重剑撞击在一起发出令人耳膜刺痛的撞击声。
四周尘埃飞舞，这些沉积了千年的尘埃被两人掀起的劲风卷起，逐渐形成了一片雾蒙蒙的区域。
“公爵大人，你想知道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保尔沃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刚刚他露出了一个破绽，但瞬间就被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的北风公爵抓到，一剑斩在他的腹部。
虽然有斗气护盾的保护，这一下，他只是破了点皮，但是那传递到身体里的余劲却让他非常不好受。
“你想说这些来扰乱我的心智么？”
北风公爵从尘埃中露出身形来，那冷峻的眼神隔着尘埃依然熠熠生辉，丝毫掩盖不住其中的杀意。
“您知道吗？北风之子，奎恩奈特，您的独子，您最宠爱的儿子，被我一剑砸成了肉饼！”
保尔沃特笑得猖狂，后退两步来到承重柱的旁边，目光戒备地望着那如同雄狮一般凶猛的老骑士。
“我会帮他报仇。”
北风公爵枯树一般的脸皮抽了抽，眼里的杀意更加深厚了几分，但却没有被保尔沃特几句话刺激得失去理智。
“哦？是吗？”
保尔沃特直起了身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要击溃北风公爵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接着，他叹息道:
“唉……可是您知道吗？杀死您的儿子以及进攻壁垒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一枚奉命行事的棋子罢了。”
空气在这一刻瞬间变得冰冷凝重起来。
亦如老骑士的心。
儿子的死没能让北风公爵破防，但保尔沃特刚刚说的这些话，却将这位老骑士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这……这不可能……”
北风公爵摇了摇头，质疑的话语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样。
老早他就有这样的猜测，只是一直不敢去相信，直到被保尔沃特亲口说出来，并且证实了之后，他心中仅剩的信仰终于完全崩塌了。
“铿锵”
手中的长剑掉到了地上。
北风公爵呆呆地站在那里，满是老茧的大手颤抖着，那本就苍老的身影又佝偻了一些，仿佛是被什么压塌了脊梁。
乌云遮住了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
也遮住了老骑士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彩。
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
而现在，这个国家却背叛了他。
第260章 雪中送炭（2）
“这件事其实您自己也清楚，您的名号太响亮，乃至于在翡翠边境附近的城镇里，特别是翡翠城，您的话比陛下的话更管用，陛下怎么可能不会对您产生嫌隙？”
保尔沃特款款而谈，进一步粉碎着北风公爵的心理防线。
“所以这就是报应！”
他冷冷一笑，手中的长剑“噌”的一声杵在了地上，就像是在给北风公爵的心里补上最后沉重的一击。
“所以，陛下命令我残忍的杀死你的儿子 ，并且让我来接手壁垒，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公爵大人。”
“我从来没有跟陛下争夺的心思，28年来我一直值守在这里，哪怕有回去的机会我也从来没有回去过，就算是我的儿子也不敢拿着我的名号在王都横行霸道……”
北风公爵喃喃自语。
那凄凉的声音宛如深秋随风凋零的落叶一般沾染着苦涩的气息。
“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
保尔沃特摊了摊手。
“陛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也许您确实是老实本分的，可是谁又愿意自己的身边多一个安全隐患呢？”
“所以，不如您就把这壁垒让给我，我会替您守住精灵的进攻，而您呢，就好好的上路，您看怎么样？”
老骑士低垂着头，就好像没有听到保尔沃特的话一样。
他似乎还沉浸在儿子的死和他被自己守护的国家所抛弃的噩耗之中。
“你能守住精灵的进攻吗？”
半晌，老骑士突然轻声询问道。
他抬起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保尔沃特，额角的皱纹变得更加密集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加苍老了。
保尔沃特本来以为这老骑士会崩溃发疯，会叫嚣着报仇，放弃保护壁垒跟他同归于尽。
没想到最后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这让保尔沃特有些意外。
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空气再次陷入了凝滞，片刻后，保尔沃特开口道:
“我和你在月光圣井的影响之下都是天空骑士，那些攻打壁垒的精灵再怎么强大最终也会被限制在天空级，既然你可以守住，那么同样是天空级的我，自然也可以。”
北风公爵闻言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满是凄苦和苍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轻蔑。
但那些复杂的情绪又随着那笑容的消失逐渐隐去了。
“你守不住精灵的进攻。”
“从你开始计算精灵和我的实力在作出比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守不住，所以这个要塞我不能给你守，要么你带着军队离开，要么你就在这里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
保尔沃特不耐烦了。
他本来想着说出这句话能让老骑士失去反抗的斗志，直接束手就擒，没想到这老骑士还是一副倔驴的模样。
“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你麾下的士兵已经快要死光了。”
保尔沃特指了指老骑士的身后。
在那里，靠着人数和装备的优势，他带来的军队已经取得了上风，而老骑士麾下的老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实力也更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老骑士没有说话。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身上的气势变得惨烈起来，宛如一头已经不要命的凶兽。
那些进攻的精灵也是这样的，甚至比他更加疯狂。
他已经准备把这壁垒交给保尔沃特或者别的什么人。
但是前提是，保尔沃特要能杀死他，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否则就没有资格去镇守这座壁垒。
“老匹夫，你疯了？”
保尔沃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时候他面对着老骑士的感觉就好像他第一次进行骑士考核的时候面对着一头暗影豹，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骑士扈从。
“咚咚！”
骑士靴踏在地砖上的声音蓦然响起。
下一刻。
北风公爵动了，原地只剩下他的残影。
而他的身影已经跃至空中，闪电般降临到保尔沃特身边，巨锤也已经被他重新拿了起来，狂风撕裂呼啸，狠狠一锤砸在了保尔沃特身边的承重柱上。
“轰！”
承重柱剧烈地晃了晃。
恐怖的冲击力透过承重柱砸在保尔沃特的身上，将他砸飞了出去，撞在城墙上，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你……你不保护壁垒了？承重柱你也砸？要是壁垒出了问题，精灵打上来怎么办？怎么守？”
保尔沃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他质问着老骑士，但老骑士却充耳不闻，就像是一架战车朝前碾压，手中的巨锤抡圆了一圈“咔”的一声巨响，砸在保尔沃特躲避之后的位置上。
整个壁垒都在这一锤下剧烈颤抖着。
幸好保尔沃特躲得快。
要是挨着这一下，他基本上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虽然同样是天空骑士级的实力，但是在武器和本身战斗经验，以及对力量的掌握和技巧上面，天空骑士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至少在全力进攻的北风公爵面前，保尔沃特只能狼狈逃窜。
“把壁垒给你，但你却守不住精灵的进攻和将壁垒拱手让给精灵有什么区别？那倒不如在精灵占领这里之前，把这个壁垒砸个稀烂，再把那月光圣井破坏掉！”
尘埃里传来老骑士沉重的脚步声，和他近乎癫狂的话语。
保尔沃特知道，这北风公爵并不是没受刺激，反而他已经被之前的话刺激的不轻，甚至打算把整个壁垒和月光圣井也给一并砸了，让精灵占不到便宜。
“这28年，我不愧卡兰里帝国，也不愧卡兰里的百姓。”
“如果要将壁垒交给你这样的废物，那么壁垒的毁灭是早晚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是让那些精灵不能借助纳尔维特壁垒的方便，继续攻占翡翠要塞的其他几处壁垒。”
老骑士说话之间，脚步也在逐渐朝着保尔沃特靠近。
两个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从第二卡哨打到了第一卡哨的位置。
此刻保尔沃特的叛军依旧在进攻城墙，而北风公爵的守军也在殊死抵抗，但是这种抵抗却在面对五六倍装备精良的敌人之后，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反观北风公爵已经恰好来到了月光圣井的旁边。
就在保尔沃特的身后。
那座五米多高的银白色尖塔型建筑，塔尖托着朦胧神秘的月光，激发出淡蓝色的光幕，守护着整个翡翠要塞！
现在老骑士要做的就是尽力把月光圣井毁掉。
人族不会灭亡，也绝不会被精灵杀到苟延残喘的地步。
终有一天会有人皇带着军队反攻翡翠之森，而那个时候已经被破坏的月光圣井将无法阻挡人类军队的脚步！
北风公爵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锤子。
接着，轰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