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香气变淡了，但却随着搅拌完全扩散开来，大半个校场都能闻到。
前排的士兵们伸着脖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香。
还以为凛冬王正在制作香料呢。
这种香味与香薰和香水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大自然的香气，是青草的草香，水果的果香，野花的清香，说不出来具体是怎样的味道，但总能让人耳目一新，联想到苍翠的树林和一望无际的草原。
“陛下，您这是……”
守在木桶边的两名骑士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可没有凛冬城的系统兵那么沉稳。
香气扑鼻之间，他们只感觉满嘴生香。
本来已经吃饱了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
仿佛还能再去炫几碗米饭。
“这是稀释的生命之泉，拿去给受伤的士兵喝掉吧，先从受伤最重的士兵开始，动作麻利点，继续命令厨房那边抓紧时间烧水。”希维倒也没卖关子。
他将水瓢塞给旁边的骑士，一副随意地模样，好像水桶里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清水罢了。
“生命之泉！？”左边的骑士呆呆愣愣地拿着木瓢，整个人像是被枯萎龙息冻成的冰雕僵住了。
右边站着的骑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抓着盔甲的一角，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陛下，这……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精灵的生命之泉？”
怕自己没有描述到位，他又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
“一千金币一瓶都买不到的那种？”
“当然。”
希维脸上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
他优雅地摊了摊手，打趣着说道：“不过一千金币一瓶那是十年前的价格，现在生命之泉越来越稀少，要拍到一瓶，起码要四五千金币吧。”
见凛冬王如此肯定，两名骑士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们伸手从木桶里盛出一瓢生命之泉，清香四溢。
虽然是稀释版的。
但他们依旧感觉自己手里端着的是一勺子黄金。
“陛下，这样珍贵的东西……”
左边的骑士红了眼睛。
想他平民出身，虽然凑够金币进入骑士学院进修成为了一名骑士。
但身份实际上也就比一般的士兵高一些。
拥有贵族身份不假，可真正的贵族从来不会把他们放在心里。
真正的贵族从来都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他们身上流淌着带着家族名字的血脉，而他这样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战功打拼下来的只是粗鄙的武夫罢了。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骑士，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士兵，所以他很能与麾下的士兵共情，也切实为罗斯莱德做出的事情感到愤怒。
这个时候，他当然也会为凛冬王的关心和慷慨感到无比感动。
“珍贵的东西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能够发挥它的价值，如果放在那里不去使用，那么它就跟垃圾和废料没什么区别。”希维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
“少说废话，士兵还在等待救治。”
不仅是两名骑士。
为了加快治疗士兵的效率。
希维足足安排了一个骑兵队绕着整个校场给受伤的士兵供应生命之水。
一般在第一轮生命之水到位之后。
轻伤的士兵立刻就会痊愈，重伤的士兵恢复到可以行走的状态，濒死的士兵生命体征也能迅速稳定下来。
之后再进行第二轮治疗。
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办法。
将生命之水擦拭在肢体的残缺处便能实现断肢重生。
一个小时之后，整个校场已经没有受伤的士兵，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朝凛冬王行注目礼，眼里只有崇敬和狂热。
希维现在知道，之后取得梅顿和卡兰里两个国家已经基本上稳了。
而且他还不用担心基层出现什么问题。
表面上看他好像付出了非常珍贵的生命之泉。
但实际上。
生命之泉根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
夜晚拥抱哀愁，解开它的发辫。
黑暗不是为了掩盖欢乐，而是为了解放忧伤。
翡翠要塞内正举行着一场葬礼。
希维站在城墙上，像是雕塑一般凝视着暮色深沉的战场，他的神情肃穆而悲伤。
城墙下，士兵们正在运送一具具尸体。
这些尸体必须尽快火化，否则将有可能发生尸变被转化为亡灵，哪怕现在即将入冬。
卢恩主动加入了清理尸体的队伍。
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做人事等一众玩家，以及一些刚刚还重伤濒死的士兵。
生命之泉已经将他们完全治愈。
但死去的人却不能被生命之泉复活。
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夺取了战友存活的幸运，他们是因为这些死去的士兵才活下来的，他们也理应看看这些死去的战友，为他们收尸。
当他们再次进入战场，靠近翡翠要塞那残破不堪的城门的时候，泪水已经模糊了他们的双眼。
第349章 葬礼和归途
四周是残垣断壁，破败的废墟，残肢断臂充斥着杀戮的气息，入目所见皆是残酷，脑海中依稀还能浮现出当时灿烈厮杀的画面。
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呛的人鼻子难受。
士兵们将亡灵的破城锤和投尸机推进燃烧着烈焰的壕沟之中，这是净化这些污秽之物的最好办法，僵尸和食尸鬼的尸体也同样用这样的方式处理。
战场上四处都是和骸骨士兵扭曲在一起的尸体，有些还能分辨出模样，但更多的早已头手分家，只剩下残破不全的零件，这些士兵基本死在冲击布尔维克大墓地的途中，他们用血肉之躯构建了坚不可摧的防线。
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凝聚在一起，古怪的恶臭令人作呕。
玩家们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他们沉浸在游戏的真实中，心中对于死去的NPC已经多了一份难以掩盖的敬重。
士兵们设法在尸骸中清理出一条道路，并且随时防备没有死透的亡灵突然反击，以及搜寻可能遗漏的伤兵，这事情玩家们最在行，他们可以看到血条。
一群骑士抬着担架匆匆忙忙地从翡翠要塞城门走过，他们手中举着火把，火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却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曳。
午夜，士兵们抬着一个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进入要塞，一条通往校场的石板路上，左右两边站着神情肃穆的骑士，他们全身着甲，剑刃在寒风中结霜，他们将右手放在胸前，低头对逝去的战士行礼。
北风公爵奥恩格尔和冠军骑士郝菲斯的尸体在队伍的最末尾。
他们的遗容没有被白布遮掩，六名身穿银色盔甲，背后背着黑色盾牌的大地骑士抬着他们。
担架边放着一圈象征着往生净土的天堂草，夹道的骑士们观瞻着英雄的遗容，卢恩抱着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还真是怀念这没个正经的家伙跟我讨论人妻的日子。”克雷蒙看着郝菲斯的遗体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敢苟同他的审美，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哪怕最普通的士兵都能跟他称兄道弟。”
“谁说不是呢？”有人轻声附和。
一行人继续前进直到来到校场中心的高台，白天这里用于治疗士兵，夜里这里已经搭建起一个烈焰燃烧的壕沟，用于安葬英灵。
“送英雄上路！”
克雷蒙站在高台上怒吼一声。
士兵们上前两步，将盖着白布的尸体轻轻放进壕沟之中，烈火将尸体吞没，噼啪作响，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北风公爵奥恩格尔的遗骸也被烈焰吞没。
直到黎明的曙光从乌云中露头，壕沟中的火焰才逐渐熄灭。
战死士兵的骨灰静静的躺在壕沟中，白如霜雪。
法师撑起防风结界，士兵们则用铲子将战士们的骨灰取出，装进一个个骨灰盒里带回家乡，根据花名册将军饷和骨灰返还给战死士兵的家人。
剩下装不完的骨灰则带到翡翠要塞最高的塔楼上，随风挥洒于战场。
翡翠要塞的城墙上，一众玩家愁云惨淡地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唉声叹气，偶尔传来隐约的谈话声，但都被揉碎在要塞上呼啸的狂风里。
“大人，他们在叹什么气？”
米亚站在不做人事的身边，疑惑地看着那群一脸哀伤的玩家。
战事已经结束了，而且这些大人还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异人，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大人还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难道他们在为死去的战士感到悲伤吗？
真是一群有性情的人呢。
不做人事：“他们的随从死了。”
“哦……”米娅明悟地点了点头，看着那些叹气的异人战士，她只觉得心头一暖，有些感动。
随从说的难听点就是类似于仆人一样的存在。
不管是出于崇拜强者还是寻求庇护的心态成为随从。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都必须挡在主人的面前。
平时各种各样的跑腿活也是他们去干，而且没有任何报酬。
“那么，如果我死了大人会为我难过吗？”米亚转过头来，明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不做人事，看似勇敢的模样，实际上两只小手已经悄悄捏紧了衣摆。
不做人事瞅了米亚一眼。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随从眼睛那么明亮，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烁着名为期许和希望的光。
“会吧。”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逐渐就变得焦灼起来了。
明明他是一个直男来着。
可是为什么米亚脸蛋比很多女生还要白嫩，而且还红润润的，水灵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