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切要从一个小故事开始
深深地看了伯爵一眼，这次科林的眼神里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冷漠、拒人千里。
他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些，在沉默片刻以后、科林才轻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老彼得的信物是不会作假的。”
他掏出那面奇诡的古镜，缓缓说道：“至少你确实杀了那个家伙因为那家伙绝对不会把这个东西随便借出去，这是它的安身立命之本。”
说到这里，即使是冷漠如科林、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些笑意：“你既然杀了老彼得，那个女人也就容不下你了。所以，就算你在对我说谎、至少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
“你既然以伯爵的身份来到这里，还丝毫不害怕暴露自己的目的，那么大概就是怀着覆灭这个邪恶庄园的打算。毕竟，只有死人才最能够保守秘密。至于毁灭庄园之后你该如何掩盖，那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边的，你不得不相信我、而我也只能依靠你。”
他少见得说了一大堆，大概是在下定决心之后，曾经深埋在心底的桎梏也随之解开。
科林大概是猜不到伯爵的打算的，就像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伯爵到底是怎么从自己哥哥那“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听出他的本意。
但有一点科林明确无比。
那就是在这个庄园之中，他能够依靠的对象、也就只有伯爵这个“外来者”！
哪怕他的目的是想要连带着自己也一网打尽，科林也只能够相信他。
毕竟，他对于“温妮斯夫人”的恨意，还要远在一个可能计划着毁灭他的外来者之上！
只要能够诛杀那个女人，那么科林能够献出自己的一切！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科林轻声开口了：“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但你似乎的确知道这个庄园的部分内幕。”
“但只是部分，那是不够的。想要杀掉那个女人，你就必须要掌握更多、更多。”
看着伯爵，科林声音严肃：“所以，我现在就把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路西菲尔德也打起精神。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强行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眼神不再困顿。
话说小孩子是这么嗜睡的吗……？
路西菲尔德有些疑惑不解。
他距离上一次听到“孩子”这个称呼，大概已经有好几年了，实在是忘记了小孩子的体质。
而另一边。
科林以和缓的、不带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向伯爵和路西菲尔德讲了一个故事。
当然，主要是讲给路西菲尔德听。毕竟这里就只有这个家伙最搞不清楚状况。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庄园还很平静。”
科林轻声说道：“庄园的主人叫‘温妮斯’，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贵妇人。她的丈夫死得很早，所以温妮斯夫人从一开始就担当了庄园主人。”
“她有两个孩子，一个叫‘路易’，一个叫‘科林’。”
“平日里庄园的生活很平和，这里远离大城市、依靠附近的村庄也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因此，住在庄园里的人都很幸福。”
说到这里，科林的眼神微闪。
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看向路西菲尔德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些许。
不过很快，科林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细微的情绪波动：“不过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某天，一个人来到庄园。她告诉温妮斯夫人，在这个庄园之中潜藏着非常重大的宝藏，那是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珍品，甚至是天上的真神都垂涎三尺！”
“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蛊惑的温妮斯夫人，总之在她的话语之中，夫人陷入了癫狂。夫人相信自己这个庄园的主人，就是那个宝物的第一合法持有者。”
双手攥紧成拳，科林接下来的话语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从那天开始，庄园……就变了一个样子。”
“夫人开始热衷于寻宝，她指挥人用锄头将每一处田地都挖开，自此以后庄园的泥土就只有外翻的黑土；她还让所有人将钢铁熔铸，打造出无数钢具以挖掘深坑，从此庄园就剩下了木屋。”
“在将整个庄园彻底摧残得不成样子之后，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宝物。”
深吸了一口气，科林的声音里带着冰寒：“那是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有着神奇的力量，它能够将一个人原原本本复制出来。通过这面镜子，温妮斯夫人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真神的权柄……”
“她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也许，她可以依靠这种方式得到‘永生’！”
这句话一出来，旁边的路西菲尔德悚然一惊！
他猛然抬头看向科林。
这个时候的他，似乎隐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科林这个小孩的身上，感觉到那仿佛即将坠落的破旧木船一般的枯朽感！
而伯爵则只是面带微笑，不为所动。
沉默了片刻以后，科林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显得干涩了不少：“永生……到底是什么呢？”
“温妮斯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灵魂’和‘记忆’。”
“灵魂可以保证一个人的本质没有发生变化，而记忆则能够让人前一秒和后一秒无比接近。恰巧，这面古镜就能够做到这一点。它复制出来的个体具备灵魂，也同样有着相差无几的记忆。”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科林缓缓说道：“古镜的复制，需要交出真名。”
“‘真名’是一个人的本质，是比灵魂还要崇高的存在。那是将你稳固在现实世界的锚点，唯有这个东西、才能够准确地指代你。”
“当真名转移的那一刻，象征着‘你’的存在就转移到了新的个体之上。更不用说，那个个体跟你还是如此相似，能够完全容纳你的真名。”
“如此一来，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扭曲地实现永生！”
看着伯爵，科林笑了。
只不过他的笑容没有一丝阳光，只有那仿佛能够彻底将人压垮的……阴霾。
“可惜，永生不死注定不是人类能够触及的权柄。”
“当自己的个体从镜子里出来的时候，温妮斯夫人并没有欣喜若狂，只是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她发现，那个看着自己的‘自己’，眼神里似乎带着无穷尽的杀意。”
“她知道温妮斯夫人的想法，也知道自己会被替代，所以在温妮斯夫人还沉浸在永生的美梦中时、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她杀了温妮丝……哦，现在应该称呼为无名的夫人了。因为，她的真名已经献给了古镜的复制体。而那个复制体，才是真正的‘夫人’。”
说到这里，科林的声音里带了一些嘲弄：“可惜，无名的夫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在临死之前，她发动了最后的反扑。”
“她用发簪狠狠击打着那面镜子，直接将镜面拉出一道裂痕。这也让那面诡异的古镜，从此残躯了它部分的力量。”
“不过，无名的夫人最后还是死在了温妮丝夫人手中。而那面古镜，则被现在的夫人所掌控。她比曾经那名夫人更懂，也更狠辣，所以制造出来的复制体、一般都解决不掉她。”
“依靠这个古镜，温妮斯夫人成功控制了整个庄园。她把所有人都给替换了，然后杀掉了所有的本体。”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原本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庄园的人们似乎活得比以前要长很多。”
“一切的一切，都直到那个人重新造访这个庄园为止。”
路西菲尔德：“？？？”
听科林的语气……
难道说还有高手？！
第88章 黑袍女人
果然，科林再次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个女人到来的时候，天色很黑。”
“刚一到达庄园，她就笑着恭喜温妮斯夫人，说她早就料到了新的会取代旧的、先进的会取代落后的，曾经的温妮斯夫人、注定不可能敌过崭新的个体。”
“‘但，你的镜子似乎碎裂了呢？’”
科林的叙述声里，带上了一些情绪。
这种很明显的情绪变化，让伯爵和路西菲尔德的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轻佻、吊儿郎当的女人，正穿着厚厚的黑色连帽衫、将自己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时间，似乎被拨转到了久远的过去。
在科林的声音里，曾经的庄园缓缓浮现。
无数尸体堆叠在一起，那些人死状恐怖、面色苍白，趴倒在地上，嘴巴大张、其中似乎隐隐有蜘蛛爬过。
大火燃烧着庄园，将一切都浸染上猩红的赤色。
而在庄园的大堂之外，野餐用的餐桌还布置着，似乎庄园的人们前不久还打算举办一场野外欢宴。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化作火焰之中的灰烬。
在熊熊燃烧的焰火旁。
黑袍的女人面带微笑。
她的手轻轻挑起温妮斯夫人的下颌，用轻巧的微笑说道：“你的镜子，似乎被那个蠢家伙给打碎了呢？”
温妮斯夫人死死地盯着她。
“是你，”夫人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出现、这个庄园也根本不会有变化！”
“嗯哼？”
黑袍女人从旁边来开一张凳子，衣摆翻动、坐在凳子上。
她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同时朝着温妮斯夫人眨眨眼睛：“但，同意的不是你吗？”
黑袍女人摊开手：“我只是告诉你，庄园之中隐藏着神秘的宝物，那是连诸神都觊觎的隐秘、甚至能够让你窥探‘永生’。难道不是你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按捺不住自己的贪欲而出手的吗？”
温妮斯夫人瞪大了眼睛：“是因为你用了什么术法！”
她的声音尖锐：“如果是正常情况，我根本不可能这么狂热地听从你的意见！是你，用某种妖术迷惑了我、让我失去了正常的理智！”
闻言，黑袍的女人哑然失笑：“哈。”
“的确如你所说，我稍微用了一些手段。”
她竖起一根手指，白皙的指尖轻轻摇晃着：“但那不过是一种‘催化剂’。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潜藏于你心中的‘欲望’。”
说着，黑袍的女人站起身。
她伸出手，拢住温妮斯夫人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这就是‘人类’。
“贪婪、恶毒，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就足以吸引其做出完全不合常理的行为。”
黑袍的女人说着，面带微笑，狭长的眼睛朝着温妮斯夫人那边扫了一眼。
然后，她拉起温妮斯夫人，紧接着身体微微一躬。
一股澎湃的、完全无法拒绝的力量，从她的身上传来。
这股力量迫使着温妮斯夫人如同木偶一样跟着黑袍女人的行动，在她的手中上下飘舞，仿佛摇曳在空气之中的纸百合。
抓着温妮斯夫人的手掌，黑袍女人面带微笑、开始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她现在用的，是无比正规、优雅的宫廷舞步起手式。
这轻盈的第一步如同踩踏在云端，长长的黑袍上下翻飞，在如旋的舞步里舒展开来，漆黑的衣料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修改了本质、从黑袍变作蓬松而精致的长裙。
在她干脆利落的脚步里，裙摆如花一样绽放开来，与温妮斯夫人那贴身的长裙连在一起，构成一道铺展在空气之中的曼舞连廊。
抓着温妮斯夫人的手，黑袍女人身体一个大的后仰、带着温妮斯夫人走向空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