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仕途 第174节

秦家庄是白山地区最古老的一个村落,从明朝洪武年间,秦家祖秦诚玉辞去玉门关总兵之职后带着一家老小,来到翠霞山下落户,至今已经有百多年历史。此后明清两代,秦家庄先后出过十八名进士,十二个武举,最高官官至兵部侍郎,武将官职做到京城神机营统领,百年多年来虽风雨飘摇,江山巨变,但人才辈出,始终屹立在翠霞山下,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在秦家庄人看来,这都是祖保佑,无论是精神遗产还是化遗产冥冥之庇佑着这个古老的村落,因此每年过年时节的祭祖仪式都异常的神圣庄严,而且十分隆重。在大年三十,散落在全国各地秦氏一脉的子孙都必须赶回庄里参加祭祖仪式。

祭祖仪式由族长带领,专职的司礼执事主持,每一分支由族老带领跪拜天地,祭祀祖先。除此之外,还要在祖祠里大摆三天筵席,村里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人。

每年的祭祖仪式虽然盛大隆重,但千篇一律,然而这一年却出现了意外,或者说是一个插曲。有一户分支的人家基本已经搬到了省城江州,虽然房屋和承包地还在秦家庄,但这户人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基本不在秦家庄住,只有过年才回来住十天半个月。

这户人家有一个儿子叫秦沐阳,被父母送到国外留了三年学,回来后思想发生了巨变,从一个直男变成了同志,而且公开宣布出柜,祭祖的时候把与他宣布出柜的男朋友也带来了,两个大男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走到哪还手拉着手,让村里人频频皱眉,十分的反感。

秦明月是族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庄的大事都要找他主持,譬如哪家娶媳妇或者孩子满月,都要汇报族长,婚事没有族长点头承认,孩子满月族长没有参加满月宴,在秦家庄人看来不名正言顺。秦氏后人出了异类,这事自然要汇报族长。

一开始,秦明月也闹不懂出柜是啥意思,可看到两个小伙子走到哪手拉手,亲密无间,也明白了,这在古代是断袖之癖嘛,眉头皱成一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浑身发抖。不肖子孙,丢了祖宗的脸,这是秦家庄绝大部分人的共识。

这是天大的事情,几百年了,秦家庄怎么会出现这种玩意儿。秦明月和庄里各个分支的族老坐在一块商议,一致决定,将这户人家从族谱里除名,赶出秦家庄,永世不得回庄祭祖。至于他们的房屋和承包地,暂时充公,如果他们愿意变卖,卖给其他需要的秦氏后人。

决议一出,族里由一名族老出面,带人去告知这户人家,他们家已经被族里除名,即刻离庄,从此不得踏进祖祠一步。这户人家的夫妻自己也很清楚,家里出了这样的异类,在庄里是没有立足之地了,当即黑着脸带着东西走了。但他们的儿子秦沐阳却不干了,认为这是歧视同性恋,侵犯人权,同时还侵占了他们家的财产,到处嚷嚷,被村里人一阵砖头给赶了出去。

这事还没完,开年班第一天,秦沐阳到白山级人民法院把秦明月和几名族老告了法庭,告秦明月侵占他家财产,侵犯他人权益。这是白山历史第一起同性恋状告他人歧视,侵犯人权的案例,当即在白山地区引起巨大反响,一时间舆论哗然,一经媒体报道很快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一时间各种论调都出来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鉴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以及备受媒体和老百姓关注,白山法院非常重视,当即立案调查,而且决定以最快速度开庭审理,法院的传票很快寄到了秦家庄,并转交到了秦明月的手里。秦明月看了一眼法院的传票,当即冷笑一声,双手一合,将传票碎成了粉末。

法院开庭当日,秦明月根本没理会,该干啥还干啥,村里的族老也没人去,都在家里呆着。法院那边打了好多电话,秦明月很固执,唯一的反应是不予理会。没办法,法院的警车开到了秦家庄,要传唤秦明月出庭。结果警车开到秦家庄庄口,被人拦住了,进都没进去开了回去。

无奈之下,法院缺席审理,当天做出判决,秦家庄必须归还秦沐阳的家产,不能阻拦秦沐阳回家祭祖,这是人家的权益。

判决一出来,媒体立刻报道,舆论又是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口诛笔伐,把白山级法院骂成了狗屎。而省高级人民法院也特别关照,要求重新审理,而且必须要有被告方出庭,不得缺席审理。

这事儿说起来很恶搞,很多人都骂秦沐阳,帝给了你一杆枪,你却当成了搅屎棍,还敢公告天下,真是不要脸。

白山法院院长周志斌是一头胞,没办法,马推翻了初审决议,择日重新开庭审理。可是开庭审理秦家庄无人应诉,连村长秦大宝这货也没一点法律意识,死活是不来,说什么丢不起那个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山法院被逼得没办法,院长周志斌亲自跑来找秦风,打算从秦风这里做突破口,让秦风出面做秦明月的思想工作,好歹开庭的时候出席一下,把情况说明是了,谁也不会难为他。

秦风看着一脑门官司的周志斌,苦笑道:“周院长,这事我实在帮不到你,我要敢去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周志斌说道:“那怎么办?算你爷爷不出庭,那些老顽固都不出庭,要不你委托一个律师代理吧,要不我实在没办法交代啊。”

秦风想了想说道:“那也得我爷爷同意啊,他不同意谁敢委托律师。”

周志斌无奈了,苦巴巴说道:“老弟,你当帮我一个忙吧,我也是被面催的没办法。要我说,一个古老家族自然有自己的规矩,否则怎么可能传承几百年兴旺不衰。可这种族规和法律是两码事,我们是按照现有法律办事,总不能参照你们的族规吧。”

352、灰头土脸

老同志遇到了新问题,这个案子之所以特殊,在于现行法律法规与古老宗族之间族规的冲突,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两者之间在很多地方本身是冲突的。譬如法律规定不能伤害他人,但如果家长在孩子犯错误时打折了孩子的腿,这算不算触犯法律?如果孩子不告,基本这事也没人管,可如果孩子告,法院得判。

秦风苦笑了两声,说道:“这事的前后经过我是知道的,其实我爷爷他们算不侵占他人财产,他们的房屋只是封存,不允许这家人居住,承包地村里收回去了,作为预留田留给新增人口。人未过世,土地是不能收回去的,这应该是不合法制的。

秦沐阳告我爷爷个人其实不能成立,这是家族集体作出的决议,不是我爷爷个人的意见。当然,我爷爷是族长,族长虽然不是行政职务,这个族长制度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事实证明管理宗族没有族长是不行的,那乱了套了。在一些古老宗族里,族长是所有族人公选出来的,族长是宗族的象征,具有至高无的权威。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周志斌点点头,说道:“当然明白,这事难难在这里嘛。我看啊,回避不是办法,还是要正视,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向老百姓传达一个信息,有些事情虽然不触犯法律,但触犯了道德底线也是要接受惩罚的。我搞不明白,怎么在有些国家同性恋咋还合法,还能结婚,这是违背天理的嘛,我不信,那公马和公马还能交配?那生出来的是个啥瘪犊子玩意儿。那些立法的人不反对也罢了,怎么还能支持。如果以后都是同性之间结婚,那人类不断子绝孙了嘛,谁还会生孩子。扯淡!”

秦风笑道:“有什么办法,不正常事情和不正常的人多了,也变得正常了。现代社会这种同性恋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人的性取向发生了变异,也成了合情合理合法的了。”

周志斌摇头叹息道:“不管怎么说,你们秦家庄总要派一个代表出庭。你爷爷那里实在不行的话,你去做做村长秦大宝的工作,让他出庭。他是村长,也是被告人,他有责任和义务出庭。”

秦风想了想,说道:“行吧,我想想办法,尽量让大宝叔出庭。”

两个人正说着,秦沐阳推开秦风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一只手还拉着他那个出柜的男朋友,看得秦风心头火起,这狗日的玩意儿,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出柜了吗,两个男人秀恩爱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反胃。

“老三,你是国家干部,你来评评理,有你爷爷这么干事的嘛,他凭啥干涉我的自由?我选择谁,喜欢谁,那是我个人的事,又没有伤害任何人,凭啥把我家赶出秦家庄,还侵占我家房产,法院传唤族里的人出庭,那些老顽固一个都没去,这是要跟政府对着干吗?”秦沐阳神色不善地说道,说话像个女人一样娘里娘气,唾沫星子横飞,一脸的义愤。

秦风的脸拉了下来,他其实骨子里也很反感这种变异的性取向,如果他是族长,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指着办公室门口说道:“你怎么还赖在银城不走,谁允许你进来的,门都不敲一下进来了。你在美国都学了什么玩意,除了把你的性取向改变了,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眼里还有族人吗,居然敢公然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回来祭祖,这是要把祖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抽你吗?”

秦沐阳那个男朋友跳了出来,手指着秦风骂道:“你还是国家干部,居然一点法律都不懂。哦,这位不是周院长嘛,你是法院院长,最懂法律,你们说说,我们自由恋爱违反了哪条法律法规?秦家庄的人那么野蛮,给我们一顿砖头,差点被打死在你们庄里,还霸着别人家的房产,真是一群刁民。”

周志斌低着头没吭声,闷头抽烟,碍于身份确实不好表态,可看着这两个玩意秀恩爱,胃里同样反胃。

秦风呼一下站了起来,迎着秦沐阳男朋友的手指,目光阴冷地盯着他,厉声说道:“滚出去!你是个什么玩意,敢这样侮辱秦家庄。我们秦家庄传承了百年,出过多少进士,多少武举将军,祖宗的荣光岂是你这么一个下三滥的玩意可以侮辱的?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想干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但我们不接受。别拿你那些洋垃圾在我这里兜售,滚回你的美国去。”

“你敢骂人!你一个国家干部居然出口成脏,我要去你们市委市政府投诉你这狗官!”秦沐阳的男朋友嘶吼道,指手画脚的,差把手指头戳到秦风脸了。

秦风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头,往下一掰,这家伙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整张面孔都因为疼痛扭曲了。

“我不但骂你,揍你又如何?你尽可以去市委市政府投诉,跑到我的地盘你还敢咋呼,也不扫听扫听,老子是什么人。”秦风冷声说道,一脚将这家伙踹到了门口。

然后他回过神,看着目瞪口呆的秦沐阳,喝道:“还有你,也给我滚出去!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不是秦氏子孙,以后不管走到哪里,秦家庄都不认你这不肖子孙。美国,他妈的美国,你跑到美国怎么把你变成这么一个玩意儿。”

秦沐阳赶紧冲过去扶起他的男朋友,两个人连滚带爬离开拆迁办之后,还真去了市委,去纪委举报秦风对他们动粗,要求严查这样粗暴的干部。然而纪委的人听完都沉默不语,而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两人,眼神里全是鄙视。

在纪委那里没得逞,两人又跑到信访局去投诉,信访局的人虽然接了投诉的材料,但也没有表态,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两个人闹了个大花脸,灰头土脸走了。

353、高考移民案

最后这事还是闹到了市委书记姜世荣那里,姜世荣听完汇报后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摇头叹息了一句:“这小子,总是惹事。 你们转告他,以后工作注意一下方式,不要那么粗鲁嘛,粗鲁不好。”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连批评都谈不,这事揭过去了。然而法院还是重新开庭了,秦家庄的村长秦大宝迫于级压力,硬着头皮去白山级人民法院出庭,也没请律师,在庭统共也没说几句话,翻来覆去那么几句,“不肖子孙,辱没祖先”,“秦家庄不承认这样的子孙,没有他待的地方,敢回庄里打断狗腿”,言辞十分的朴实,土的掉渣,惹得一群记者暗发笑。

最后法院判决,房屋和土地还是要归还给秦沐阳一家,因为他们的行为从法律来说确实不构成犯罪,即便是犯罪,宗族也没有权力充公。秦家庄如有异议,法院会强制执行。但考虑到宗族规矩,法院也建议秦沐阳一家不要再参加祭祖仪式,毕竟他们已经为族人所不容。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人基本在一个群体是无法存在的,即便存在,也会被群体漠视。

判决一下来,始终话不多的秦大宝怒了,用力一拍桌子,怒吼道:“这个判决我们不服,是要按族规处置,法院如果要强制执行,你们强制一个我看看,没有人能进得去村子,哼!”

庭长也恼了,大声说道:“秦大宝,你大小也是个干部,一个村支书怎么能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你们的族规再严格,也大不过国法。”

秦大宝嘶吼道:“老子才不管什么国法,这种不肖子孙,是要除名。秦家庄几百年没出过这种玩意,开了这个头以后再出来一个怎么办,谁来负责,你吗?”

记者们纷纷点头,庭长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国的老百姓,说穿了其实都没有多少法律意识,他们遵从的东西是自己的那一套标准,脑子里只有杀人放火抢劫之类的才算犯罪,别的没那么清晰的界定。别说秦大宝这样的基层干部,是秦风这样读过那么多法律专著的人也未必真正遵从。

法院虽然判了,可是没办法执行,秦沐阳不依不饶,天天要求强制执行,可法院也没人愿意去,这件事闹腾了一阵子,这么不了了之,没了下。而在媒体和络着实热议了一阵子,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支持秦家庄的作法的,没有规矩不行,既然是老祖宗的规矩,那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日子一晃到了开春,银城的换届选举如期举行,人大通过了尤天亮的市长任命,而市委姜书记调到地区人大去当副主任,基本算是退居二线,银城的市委书记换成了从白山地委派下来的顾正国,政法委书记由公安局长萧远山兼任,金钟这个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被扶正,当了组织部长,市委常委。

银城换届完,到了白山地区的换届,白山地区正式改地为白山市,主管教科的行署副专员魏金良,原本是专员里面排名靠后的,可换届后却出人意料当了常务副市长,成了白山市的常委。

各地区都换届完之后又到了省,原省长余镇南当选为江北省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省委常委。这其实都是意料之的,之前很多人都在议论,余镇南争取的是直接当省长,然而这种突击没能成为现实,但一个常务副省长也相当了得了,省政府的二号人物,全省十三名最高决策层的其一员,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些看似跟秦风都没有直接关系,他还是市长秘书,兼拆迁办主任,但他走的这条线却都进入了快车道,一路高歌猛进,如今是省里、市里都有人,同样成了人们眼炙手可热的人物,更进一步只是早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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