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仕途成长记 第1244节

“这么一个卓有成就的哲学教授,居然都不知道芦花冬天不凋零的事?”

舒晴笑了,说道:“我的生活其实非常单调,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几乎没有交际圈,而且没有任何的业余爱好,所以看到什么都会有新鲜的感觉,我大都时候还故意装着矜持的,不然,就会更多地露怯。”

“呵呵,你们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

“有时是这样,严重的营养不良。”舒晴说道。

“其实多了解一些基层的情况没坏处。”

“是啊,我们掌握的那些都是理论知识,所以,靳老师跟我说了你处理过一个村子的哄抢事件,说起你怎么给大妈做工作,我就觉得特别新鲜,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事。”

“嗨,那算什么?在基层,什么事都可能遇上过。九十年代初期,这条高速路刚开通的时候,两边的绿化带还没建好,一位国家领导人从这条路上经过,目光所及,全都是坟头。他一声令下,开始平坟头。那个时候,我还在乡镇当副书记,为了实现火葬,我们真的是半夜起来蹲坑守候,防止人死了土葬,有的时候还干挖坟起尸的事……”

听彭长宜这样说,舒晴吓得“啊”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说道:“真有这事?我只是从内部文件看到过,原来还真有啊?”

彭长宜点点头,便不往下说了。

舒晴松开了耳朵,说道:“我对基层工作充满了好奇,改天你给我讲讲吧。”

彭长宜说:“那不行。”

“怎么了?”

彭长宜认真地说道:“基层有许多工作都是干得说不得,哪天被您舒大教授当做例子讲了出去,被省领导知道了,我就完了。”

舒晴笑了,说:“怎么可能?我们研究室每年都有一两个联系单位,亢州做我们的联系单位不是挺好的吗?”

“不好,如果我们做省财政厅的联系单位还差不多,你们研究室一没钱二没政策,跟你们联系没什么意思。”彭长宜说道。

舒晴忽然不说话了,默默地折着芦苇花。

彭长宜也正在折着苇花,忽然听不到舒晴的声音了,就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功利?我告诉你啊,基层干部干什么都是功利的,尤其是跟上边人打交道的时候。”

舒晴看着他,说道:“尽管我知道这是事实,但也请你别说得那么露骨好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们搞理论研究的人,相比较我们干实事的人,就是有点弱不禁风。”

舒晴直起身,看了他一眼,说道:“基层干部都这么实惠?”

彭长宜说:“当然,基层干部不这么实惠办不成事。我们这一级的干部是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的,要想让老百姓买你的账,其一一条,就是你能不能带给实惠。这些实惠从哪儿来?就是靠我们挖空心思去引、去招,削尖脑袋往上去要、去求。这就促成了我们是实惠型的干部,不实惠行吗?”

舒晴怔怔地看着他。

彭长宜笑了,说:“没听过吧?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

舒晴点点头,漆黑的眸子还在盯着他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

彭长宜又笑了,说道:“请你别用那么纯洁无邪的眼光看我,显得我内心是那么的功利和龌龊。”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基层干部很难,但不知道是这么难。”

“呵呵,这才到哪儿,我跟你说,我头去三源的时候,是这里的副市长,你知道我们的副市长都是怎么当的吗?有突发任务,那都是要亲自带队的。有一年咱们省清理小炼油,我带着工作组,天天晚上出去巡查,昼伏夜出,之前就有个副市长就被那些熬油的打伤了颅骨,后来换了我,我也差一点被这些人砍伤,亏了我的司机抱住了那个人的腿,不然肯定就受伤了。”彭长宜故意神乎其神地说道。

舒晴看着他问道:“难道,基层工作只有这一种途径吗?”

“你指什么?”

“非得跟百姓面对面的发生冲突吗?”

“呵呵,你太学究了,有的是叫百姓,有的是叫违法分子,还有的是介乎两者之间,如果真的用我们党的卡尺来衡量基层干部的工作,呵呵……”他不往下说了。

“你怎么不说了?”舒晴问道。

“算了,说不定你哪天真的当做一个事例加以研究,我这番肺腑之言就成了把柄了。”

“不会的,我对基层知道的太少了,所以想知道一个真正的基层。”

“那好,你到我们这里来挂职,我先给你一个副乡长干干,你带队先去搞计划生育拿大月份,去清收三提五统费用,或者去给老百姓修路,跟上面去要政策和资金,怎么样?”

舒晴笑了,说道:“我估计我一样都干不成。”

彭长宜说:“你肯定不行,但是可以体察到真正的民情,乡情和市情。我看你可以试试,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从一个象牙塔的学者女人,变成一个掳胳膊挽袖子的乡镇干部中的女豪杰了。”

舒晴笑了,说:“女干部都得是你说的这个形象吗?”

彭长宜说:“基层的女干部至少应该是这样,不泼辣点不行。”

“来挂职,非得到乡镇吗?”舒晴又问。

彭长宜说:“当然,你挂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认识基层吗?乡镇是认识基层最好的地方,天天和老百姓打交道。市直部门不行,比较单一和片面。我相信,你有了对基层的认知经验,再搞你的理论研究,就会不一样了,会更有生命力。”

“呵呵,你说得是,不过我如果真的来,也不到乡镇,我想,我大概、可能不太会干掳胳膊挽袖子的事。”

“哈哈,我那是比喻。”

“我知道。”

“你呀,最好别下来,就在象牙塔里呆着吧,有的时候,知道和了解的太多不好,难免会影响到你搞理论研究的激情。再说了,搞哲学研究,跟基层没多大关系,知道那么多没有。”

舒晴说:“我现在的工作早就超出了哲学的范畴,我现在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成员,对基层不了解也是一种先天缺陷。”

“那倒是,对基层情况不熟悉,都不用说为省委决策提供依据、建议和方案,就是组织起草或参与起草省委有关重要文件和领导讲话,可能都做不到有的放矢。你到研究室多长时间了?”

“半年多。”

“哦,那省里可能会给你们安排实践的机会的。”

“是,不过还是喜欢到自己多少熟悉一点的地方来实践最好。”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给那么对基层干部讲课,应该到哪个地方都会熟悉吧?”

“呵呵,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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