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红人 第584节

这个叫蟠松的城中村被马路割成南北两块,如同破被褥一般,铺在城北。

巷道口,摆满了各种小摊点,烧烤、凉菜、面皮、蔬菜、袜子裤衩、水果、炒河粉、牛筋面、关东煮、酸辣粉、菜刀案板、水壶塑料盆等等。

午后巷道里出没的人不多。摆摊的人,昏昏欲睡。

为了不让村里的人看出异样,张峰让陈生买了三根菠萝。

菠萝装在方形玻璃缸中,切成块,插着一次性筷子做手柄。缸里装满水,飘着白沫。

张峰发现接钱的男人,面容粗糙,手指干枯,和他手里水珠滴滴答答的菠萝,那么遥远。

三人转一圈,居然一时找不到一间合适的出租屋。

不是大大小小的屋子塞满了租客,便是整个院子昏暗嘈杂不堪,不是门开在巷道不安全,就是没有厕所需要到百米开外的公厕解决问题。

张峰此时发现了走在巷道的一些大学生模样的人,王通轻声介绍道:“张哥,在这个村庄二公里处,有一所大学,当初是看中这里地价便宜。”(为了隐瞒,张峰让王通这几天叫自己为张哥。)

张峰当然听明白了王通所说的意思。

第685章城中村体验生活

张峰明白应该是这所大学里的很多学生在这个城中村租了房子,不是为了学习,也不是为了做饭,而是带着对象来这里睡觉。

去宾馆开房,太贵,在蟠松这个城中村租个房,离学校近,办事方便,房租一年也就几千元。

附近还有一所中学和一所小学。很多农村父母,撂下耕地,花钱托人把孩子转进城,便在这里租了房,男人打工,女人照看孩子。有些为了方便,把爷爷奶奶带进城照看孩子,两口子专门打工。

蟠松东边,还有露天人力市场。乡下来的人,每天聚在那个十字路口,等零活。大部分是背沙、打墙、拌水泥、挖坑埋管这些非常辛苦的活。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也租住在这里,早出晚归靠着一身力气,挣点血汗钱。

张峰三人在纵横如网的巷道里,来来回回,在幽暗晦深的门洞里,出出进进。进得院子,陈生喊,有房没?房主立即回应——没有。有的院子,喊半天,也无人应答,只得悻悻而出。

也有的院子,喊声尚未出口,一条恶狗从屋子冲出,狂吠着,似要把人大卸八块一般,尚未听清房主答复,夹着一身冷汗,虽然三个男人并不惧怕一只狗,但总是让人不舒服,再说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不住也罢。

后来张峰终于看到一家院子相对亮堂,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堆放杂物,廊檐下摆着一排花,冒着绿尖,让人悦目。

这样的院落,在城中村,张峰觉得真是难得一寻了。

陈生照例喊道:“有房没?”堂屋门缓缓推开,顶着一头白发的老太太出来,一手扶着膝盖,满脸带笑,说:“房有,不知道你们能看上不,二楼两间,你们先上去看,我腿不行,后面上。”

院子呈回字形,盖着两层楼,大大小小十来间房。一楼老太太自家用,二楼出租。

水在大门口一间柴房里。厕所在一楼拐角处。上二楼,同样拐角处,有一间房,方方正正,窗口正对楼梯口。二楼正中间,也空着一间,房小,狭长,没有窗。

张峰自住一间,另一间给陈生,负责保护自己。张峰最终决定还是让王通回去。

一是需要他负责对外进行联系。二是二个男人住一间并不方便,这里只有二间空房,三个人根本无法住,三人分开住,也没有什么意思。三是张峰也只是最多住二晚,体验生活和具体了解这里居民的情况而已。

只是暂时二晚而已,当然不会在这里做饭吃,王通在傍晚的时候,从城里带来了快餐,虽说是快餐,菜式和味道还是精致的。

按王通的说法,其它方便都可以进行将就,但伙食不能随便,万一吃坏肚子了,就麻烦了,毕竟象张峰,陈生、王通,平常吃习惯了卫生可口的饭菜,身体也变得金贵。

就在三人吃晚饭的时候,小院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一番清洗后,自来熟地坐到张峰的旁边。

王通想出言赶走,张峰则笑了笑,让他自己拿了一副碗筷加入吃喝中。

张峰此时已经想起,他刚参加工作时,在准备考编时,住在出租房时的情景。

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碰到了几个贵人、抓住了几个机会,终于彻底改变了命运。

他现在坐在这里,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警醒,有时候,人很容易迷失自己、也很忘记以前的种种困苦,从而贪图享乐、违法乱纪,从而又会回到原点。

这位年轻人名叫夏言,从学校毕业混迹社会后,在东华市开始了长达几年的寄居生活,先后住进城中村南城根、“三无小区”罗玉小区、三楼教室、城中村蟠松。

说着说着,他打开手机里的一个文档,说是他把在城中村的日子写了一本叫《蟠松村:一个城中村的背影》的网络书。

张峰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

夏言说道,在这个世上,还有无数个我,经历过无数次的漂泊和寄居,曾在黄昏看到万家灯火时黯然伤神,曾像无根漂萍一般在天地间晃悠,曾梦想有一所属于自己安身立命的房子。毕竟这世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选择住在蟠松村,是因为这里离单位近,上班方便,也因为这里民房较多,租房容易。

他已经结婚两年,妻子在东华市的一个县城当代课老师,希望有一天能考进编制。

两地分居的现状,让夏言选择二个星期去一趟妻子的地方,循环往复,日子是以周为单位计算的。

这是辛酸的事情,张峰不便多问,夏言后来便说起房东的情况,老太太一家三口人。老太太,老伴,儿子。

老伴常年瘫痪,也不知什么病所致。每天临近中午,老太太和儿子将老头从卧室抬出来,摆到沙发上,摁开电视。

电视能演半天,老头也不知能否听清,只是呆呆地看着,嘴半张,偶尔“咿咿呀呀”两句,也不知说的什么。

嘴里总是流哈喇子,扯了半尺长,老太太忙毕,进屋,拾起旧毛巾,把哈喇子一擦,叹一口气。

想必老头前些年是可以走动的,因为厕所里安着铁扶手,蹲坑子起来时,可以抓着使劲,只是后来,用不上了。

老头看了半天电视,儿子在家,便又和老太太一起抬进卧室。儿子不在,老太太一人是无能为力的。只得等,有时,等不住,老太太站院子里喊房客前去帮忙。

儿子据说在一家单位上班。但夏言说他一天很清闲,每天早上睡到9点,洗刷完毕,才消消停停出门,有时干脆不去,在院子捣鼓花草。有时候,早上出了门,连续几天不着家,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快40岁的人,说是结过婚,离了,一直没找下家。想必这样的人,没有房贷,有私家车,坐等拆迁,又有正式工作,人也长得不赖,身边的女人是不会缺的。

就在这个时候,据说是房东的儿子回来了,看着张峰等人在院子里吃晚饭,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过来,应该是新的房客。

王通出于礼貌,站起来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不过,这个男人却是冷淡回应,

夏言倒是解释了理由。

第686章已经难以融入

夏言解释道,人家是房东,我们是房客。人家自觉高人一等,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租客的,眉目间、言辞里,也多是不屑和一种管理者的感觉。

张峰看了看王通,温和地笑了笑,王通当然不会再说什么。

夏言说老太太还有一个大儿子,住楼房,算是另外一家人了。平日里也不见得来,孙子也很少来。

只是有一次孙子报名读书,大儿子托小儿子找人花钱往好学校报。最后,花了几万元,找了市里的人,结果没办成。临近开学,一家三口,焦急万分,来老太太家,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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