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红人 第647节

其三,汤伟平说,他和沈临波的过节始于三年前,在沈临波被打1年后。但在这三年中,警方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曾经和沈临波产生过交集。

那么,他为什么选择在三年后才对沈临波进行报复呢?对于这一点,汤伟平始终没有自圆其说。

其四,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深绿色布包里,有一份厚厚的手写材料。虽被鲜血浸染,但经侦查技术辨认,其应当是对现任广济村村主任违法犯罪情况进行举报。

沈监波要反映的事情与他被汤伟平撞击,有关系吗?

这一连串的疑点始终悬而未决,陶建浩决定去看守所提审上诉人。

在审讯室银白色的灯光下,陶建浩清楚地看到了上诉人汤伟平眼里那无可名状的惊恐。

他眼窝深陷,里面藏着两颗布满血丝、保持高度警惕的眼球,右边太阳穴青了大片。

看守所民警说,前几天汤伟平和同室的人无缘无故地打了起来,被狠狠闷了一记老拳。

讯问期间,他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有几次还偷偷地往门外张望。

此外,他的双手自始至终紧握成拳,陶建浩无意的咳嗽声都能让他突然一惊。

“聊了这么久,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我们就回去了。”两个小时的沉默后,陶建浩故意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

“检察官,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谈谈?”汤伟平惊慌起来,他终于开口了。

陶建浩和同事对视了一下,说:“你的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

等到陶建浩重新坐了下来,汤伟平又一次紧闭嘴唇,不再说话。

陶建浩想了想,说道:“我能做到的,只有给你提供一些供你参考的信息了。 你的律师前期非常积极地争取民事赔偿,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但是,沈临波家提出的条件,你又无法接受。这样前后争取了多次,最后没有达成一致。你是不是纠结在这里呢?”

“你……你说什么?我不接受?”汤伟平的脸上流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陶建浩解释道:“其实,沈临波家里提出的要求并不是我们办理案件中最高的,只有30多万块钱。但是,你最终没有同意。压价、砍价,最后放弃,所以沈临波家属提出一定要求判处你死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汤伟平苍白如纸的脸色上泛出一丝因愤怒而生的红晕,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紧闭的唇间居然传出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

汤伟平沉默许久,问道:“那我娘和儿子呢?”

陶建浩回应道:“老人家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你的工友提前接她出院送回家了。你的儿子已经被你前妻接走,孩子已经不再上之前的幼儿园了,他妈妈想给他再转一家看看。”

陶建浩看到汤伟平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起来,于是温和地问:“你很想他们,是吗?”

汤伟平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

看上去,汤伟平很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来,他的袖子很快被擦湿了。

汤伟平在抠自己的手,直到抠出血来。很久,他低着头,问了一句:“检察官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

陶建浩说道:“好啊。我在听。”

汤伟平停止了哭泣,问道:“我在这里安全吗?”

陶建浩吃了一惊:汤伟平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呢?和他的情绪变化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陶建浩安慰道:“你放心,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也会和看守所的同志沟通,让他们加强对你的关注和保护。只是,有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思索良久,汤伟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你走吧。”他咬着嘴唇,蹦出这3个字,脸颊因为恐惧再次变得毫无血色。

陶建浩分明感觉到,上诉人隐瞒了有关案情的重大事实,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上诉人纠结到这种程度。

被带走的那一刻,汤伟平背对着陶建浩,小声地说了一句:“等我想好了,会再找你的,不会太久。”

陶建浩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摄像头,心里似乎猜出了什么。

走出看守所,陶建浩立即去找张峰。

第766章车祸的真相

陶建浩找到张峰,向他说明了自己与汤伟平见面的情况,通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张峰曾经听说过,有人通过收买一些人,对看守所里的某人进行暗中警告或下黑手。

为了切实保护好汤伟平,同时让他少了后顾之忧,鉴于汤伟平目前关押在东华市看守所,张峰立即给东华市公安局长打电话,让他必须保证汤伟平在看守所的安全,否则将处分相关人员。

不出半月,陶建浩接到看守所电话,上诉人汤伟平点名想见他。

陶建浩迅速赶往看守所。他预估,案件将有重大转折。

“我已经把要说的都写下来了。”汤伟平虽然没有象上次那么紧张,但还是盯着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紧张地说道,“你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我再写。”

陶建浩接过一个被胶水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信封上面写了一行小字:检察官收(必须本人打开)

在这封长达27页的自述材料里,汤伟平交代了一段戏剧化反转的人生。

字里行间,有关这起蹊跷案件的诸多疑点,如同突然被找到的拼图碎片,使得整个案件终于得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二年前的一个上午,汤伟平接到老板顾文武电话的时候,正在工地上监督几个工人干活。

他原本是一个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的“无业游民”,因为学历不高、不善言辞,二十多岁了仍然没有固定工作。

为此,这一年来,他一直对老板顾文武感恩戴德,用他自己的话讲:“我哪有能力做这个监工?老板就是我的再生爹娘啊。”

监工的活儿不累,但薪水很高,底薪加分成,一个月能有一万多元。在经济发达的东华市,这个收入也算可以了。

汤伟平非常需要这笔钱,他在20岁的时候有过一次没有登记的婚姻,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两口,很快因为没有收入而倍感拮据。

在一个酷热的夏日,妻子将不满周岁的儿子留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汤伟平的父亲早逝,母亲患有哮喘,如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只能勉强看护孙子。从那以后,汤伟平发了疯地挣钱,只是收入勉强能支撑开支。

一个偶然的机会,汤伟平通过“大哥”唐斌认识了顾文武。

顾文武对这个老实小伙儿颇有好感,很快便将其招进物华公司。

从那以后,汤伟平的经济状况总算有了明显好转,逢年过节,也开始大包小包往家里拎东西,一度让村里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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