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红人 第656节

此前极力反对卢洁当选“优干”的两位同学,忽然换了风向。

一个说卢洁符合条件,建议推荐;一个说卢洁非常优秀,不能以性格上的一些小问题而一棒子打死人。

紧接着卢洁站起来,拿着洋洋洒洒几页纸,整整念了二十分钟,声泪俱下、慷慨激昂地哭诉自己的种种不幸,控诉评审的不公。

整个投票气氛相当紧张,一些本来就不服管的同学都抱着手等着看好戏,更多的人则一言不发。

此时只有班长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如果班上的事务从不积极主动去做,要么拖延要么推脱,还能算优秀的班委吗?”

紧接着,支持或反对卢洁的同学各站一派分别对何谓“优干”的界定,进行了一番辩论。

潘柔工作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等事情,但她不傻,反而很聪明,明白卢洁一边承认了工作上存在问题,一边又极力找理由辩护、甚至美化自己的行为。

卢洁不曾有半点检讨的态度,足以说明她绝非善类。

潘柔内心极度愤怒。不仅是因为老师的权威受到无视,更是惊讶于这些年轻的精英,居然为了蝇头小利,已经到指鹿为马、善恶不分的地步!

她很想拍桌子教训这些学生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面不改色地按照程序走完整个投票流程。

最终投票结果,卢洁落选了。

自从这件事以后,潘柔的威信明显减弱,班内一小部分学生,尤其是部分和卢洁走得近的人,开始兴风作浪。

小到开会,大到写毕业鉴定,总会有一两个人在微信群里跳出来挑事,让潘柔不胜其扰。

他们毕业后,学校要求班主任继续追踪他们的工作、档案落实情况,还有几个人出言不逊,甚至直接把潘柔给拉黑。

这些行为让潘柔心里五味杂陈。

第776章内卷厉害的高校

不仅学生让人发怵,丽华学院的同事也很难接近。

以前认识的老师,面对面走来,潘柔本想热情打招呼,结果人家远远就把头一扭装作没看见。

一位许姓老师,课讲得好,深受学生欢迎,潘柔专门去听过她的课,每次都毕恭毕敬地向她请教问题。

只是课后在学校遇到,许老师都视她为无物,从不搭理。当然,这些老师并非天生冰块,遇到很熟悉的人,他们立刻就会笑容灿烂。

几次过后,潘柔明白是因为自己位卑言轻,配不上他们的微笑。心寒之下,也就不再主动和同事打招呼了。

张峰明白这种捧高踩低的世态炎凉,社会上屡见不鲜。只是没想到,在象牙塔里,竟然也表现得如此明显。

一年过去,潘柔在丽华学院还是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位同事听说潘柔没有被安排课程,主动邀请她同上一门课,分给她一些课时。

潘柔原本很感激这个同事,但到了学期末统计工作量时,却发现这门课写的授课老师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她去问同事,他解释说是因为一个教授硬要横插一脚进来挂名,他也很气愤。

经历了这几件事后,潘柔深刻理解了那句话:当你最弱的时候,欺负你的人最多。

丽华学院虽然学术水平不怎么样,但老师们等级森严,呈金字塔结构。

最上层是引进来的“全国知名教授(二级教授等)”,他们著作等身,名声在外,手握很多重大项目。

第二层是学院领导层,他们有的曾经是知名教授的门生,有的学术做得也很好,底下有硕士、本科学生众多,人脉甚广。

第三层是普通教授,这些人已无职称进阶压力,只需维护好现有的地位即可,如没有行政升迁的需要,便不需要看谁的脸色,已经拥有了说“不”的权利。

第四层是副教授,年轻有为,上升动力十足,通常都是名校出身,国家课题、核心期刊论文都有一些,能腰板挺直走路。

最末一层就是像潘柔这样的讲师。这是一群备受各大阶层、各个部门人轻视的人群。没有人会拿正眼看这群人,他们没有丝毫存在感,苦活累活总会找上门。

潘柔向张峰说道,大学老师可分为三类:第一类走仕途,第二类走职称,第三类是两条都不选的逍遥派。他们要么家里特别有钱,“老师”只是副业,要么看破红尘不愿追名逐利。极少数有家庭背景、自身又很努力的,前两条路都能走通。

张峰心想,只要你自己肯开口,什么样的位置和职称拿不到?当然,这句话,他绝对不能说出口。

潘柔觉得现在学院里的评评职称一年比一年难。

丽华学院为了提升学校档次,每年都在大批量引进各类人才。进入学校的人才标准从一开始的硕士升为博士。

随着人才引入,评职称的门槛也水涨船高,竞争异常惨烈。

二十年前有的老师仅凭一篇报刊文章就能评上教授,十年前凭几篇普通期刊文章也能评上教授职称。

甚至是五年前达到学校职称评审的最低线也能上,但近三年来,评选条件就像直升机一样升到云端,渐渐让人触不可及。

潘柔感觉自己就像被蒙着眼睛的驴,整天追着一根胡萝卜在拼死前行。觉得自己像卷入一个极速上升的摩天轮,人被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

记得当年刚入职时,学院领导倡导教师的本职工作是“教书育人”、“要有奉献精神”。

如今,学院又提倡“人才兴校”,新引进的人才们可没有潘柔那么听话,他们会基于利益得失来计算是否要承担某项工作,知道如何利用各类资源快速达到晋升条件,除此以外,什么都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在一切以结果为导向的今天,潘柔曾经努力过奋斗过的一切变得一文不值,毫无意义。

随着各类考核、各种项目的增多,“人才”标准也越来越细。老师们每天疲于奔命,每个人被三六九等地划分为不同类型人才,冠之以各类头衔,没有头衔的人就像光着身子一样难堪。

以前大家还经常聚聚餐开心一下,现在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竞争、利益关系,同事们见面也都三缄其口,脸上也早已没有了笑容。

与学生的关系就更不用提了,学生们考各种证书,根本没有时间读书,一有时间就刷手机,很少愿意和老师沟通。

尊师重道、师生同乐的场景早一去不复返,让一直有着教书育人情结的潘柔深为失望。

张峰亲自来找她的这一天,潘柔大哭了一场。

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冲出心田,她开始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轻率地来到这个学院,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她在学院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和多余人。

张峰等到她情绪平稳下来,便建议她换个工作环境,比如去机关事业单位工作。

潘柔对于张峰的提议与帮忙,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明白张峰人品不错。

潘柔的舅舅已经退休,在仕途上已经帮不上张峰,但张峰还是愿意主动来帮她解决问题。

张峰一出面,潘柔的调动手续很快就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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