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井里的人都会死。”CK忽然轻声说。
“只怕井里的人都该死吧？他们都已经是怪物了，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他们的位置。”副校长幽幽地说。
CK顿了一下然后点头。
“10、9、8、7…”Eva开始倒数，副校长转而看向多摩川的方向，一直朦朦胧胧的眼瞳中，忽然透出一股隐约的锐气。
“6、5、4…”副校长似乎能听见太空中那根致命的金属棒解除安全锁的声音。
在最后一秒的时候,CK走了上去用不太大的声音说出了让控制室里每个人都振聋发聩的六个字：“天谴发射取消。”
Eva向来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拥有者口谕的人说取消发射她就照做：“成功取消，天谴发射取消！”
大厅里的所有研究员们都傻了，原本已经走到尽头的进度条高速地回退，达摩克利斯之剑退回剑槽中，安全锁重新锁定了它。在最适合释放的几秒钟里，系统强行中断了进程，在几十公里的高空中，天巡者和东京擦肩而过，放弃了最完美的一次机会。下一次完美机会要到90分钟之后才会到来，谁也不清楚90分钟里红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大厅里的空气安静了数十秒，在CK说出那六个字后，没有任何人敢大口呼吸，装备部副部长兀然站起大步走向CK！
这时一把匕首从窗台边被投掷了过来，精准的钉在了了卡尔副部长身前即将路过的桌上。
掷出匕首的是窗台上躺坐着的墨，她侧头看向窗外左手平举着格洛克对准了卡尔副部长的脑袋：“再向前一步，脑袋开花。”
大厅内瞬间数个人站了起来双手持枪对准了CK和窗台上的CL，装备部的人虽然自始至终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不靠谱，但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冷血的杀丕。
“你要清楚你自己在干什么。”卡尔副部长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皱眉盯住了CK喝道。
CK的行为无异于是将杀死白王的最佳机会放弃了，在战场上讲叫延误战机，足让她以上军事法庭，而放在现在则是有更好的罪名可以形容这种行为——反人类罪。
“......”CK一言不发的站在控制台前双手后附目光平淡。
“好了好了好了！”
就在气氛即将到达剑拔弩张的地步时，副校长忽然大声的喊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挥手示意卡尔副部长坐回去，而后者顿了一下后照做回到原位。
副部长慢悠悠的走到了CK面前叹了口气：“你知道他的成功率有多大吗？”
“......”
看着一言不发的CK，副部长挠了挠头换了个问题“那么我们聊聊90分钟之后事儿，如果到那个时候他都没有解决的话，你能按下发射按钮吗？”
CK沉默了很久，然后点头。
“希望你到时候你能言出必行。”副部长看着CK的双眼说。
“一定。”CK说。
“记住你的话。”副校长伸手在CK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到了一旁坐下拉开了龙舌兰的酒塞。
“第二个九十分钟开始计时。”Eva的虚拟投影忽然清冷的说道：“开启第三套屠龙系统。”
大厅里所有人都怔住了，而坐在椅子上的副校长面色轻微抽了一下，顿了很久还是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龙舌兰。
昂热，庞贝，陌生，你们这些混账真的是做的出来啊。
第一套屠龙系统自然是天谴，第二套屠龙系统则是只有极少的人知晓，而如今的第三套屠龙系统的真面目则是卡塞尔学院有史以来最强的利剑，而如今这把屠龙之剑已经插进了红井之中。
933
赤鬼川，红井，一切风暴的中心，喷溅的熔岩流淌在群山之中，狂乱的飓风云集天穹，整个世界的目光朝圣一般都在向着这里聚集，它们惶恐死去的王归来，投诚似的献上力量的权柄。
世界，在看风间琉璃，看白王，看这个新生的神。
而白王在苏醒之后，却是将视线抬头看向了更高处。
烨由站在红井的顶端，今天的他没有风衣着身，也没有皮革紧裹，他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那是一件洗的发白的T恤，白的那么干净，刺眼，甚至像白的倒影早已不复存在的美丽蓝色天空。
烨由赶来红井的路上天空一直下着小雨，被梆子声掠夺了力量他此刻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却依旧长途跋涉的来到了这个风暴聚集之地，他的浑身被雨打湿了，通体湿漉漉的像水捞起来的一般，打湿的额发垂落在眼前，可下面的瞳眸却是诡异的金色的。
他现在的样子很平凡，不像是姗姗来迟的救世主，而是像一个历经磨难后，归家的病人。
白王看着红井上的烨由，源稚生也在看着他，可红井之上的烨由却并没有看他们，他而是仰望着天空更高处。
天空上那酝酿着的黑色飓风就像那是一滩倒扣在天上的黑湖，从黑湖里轰隆低吼的的白鲨游过，他的视线投入了黑湖里，看向更远方，远到二十年前的西伯利亚，远到了森冷如同监牢一般的黑天鹅港。
最后一滴雨水从黑色的穹顶落下，滴落到长刀的刀锋上就像春天最后的一瓣樱花，被切成两瓣坠落进泥土里。
一分钟前红井内还在下着阴阴小雨，不大不小的，就像淹没到脖子的水，踮着脚就能把口鼻探到空气里不让人窒息，可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挤压着胸口却让人不爽利，让人一心只想着雨过天晴。
而如今在白色的伟大存在如臂驱使如指挥家挥舞白木棒时，小雨停止了。但沉闷的压力却并没有因此退潮，反而更像是齐颈的水越涨越高彻底淹没了头顶，浩荡的神威将整个红井摄入其中，让人窒息。
烨由从来都不喜欢雨天，那种喜欢是没来由的，没根据的不喜欢。
可这个世界上讨厌一件事、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CK讨厌打雷是因为总让她想起那栋烂尾楼，路明非讨厌那本名叫《情人》的书是因为总让他想起陈雯雯。
如今烨由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下雨，或者说他其实不喜欢的并不是雨天，而是任何阴沉的日子，天空总是那么矮，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气，这不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一天吗？
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二十年前的黑天鹅港，二十年前的那十三次血淋淋的人体实验，以及...二十年前睡着在大雪中的金发女孩。
真是，好久不见啊。
烨由将手中的长刀抛了出去，徒步走向红井深处，身为普通人的他这样跳下去无疑会死
，但他却依旧一跃而下，一往无前。
“Дракон。”空中，烨由念道。
在俄语中，这个单词的意思是“龙”。
*
炉火在壁炉中静静的燃烧着，霍尔金娜眯着眼睛靠坐在羊毛做的毛毯上，夜猫子这是第三次给他倒甜牛奶了。
“你哪里弄到的这么多牛奶？”霍尔金娜抿了一口少糖的牛奶古怪的看着夜猫子：“我记得每天牛奶的配额都是固定的吧？”
“当然是从厨房拿的，到了晚上就没我做不到的事情。”夜猫子回答的十分理所当然。
“他们给你动了这么多次手术你还记得厨房在哪儿？”霍尔金娜有些纳闷，夜猫子说自己一旦动手术就会忘记很多东西，但他好像都动过十几次了，现在却依然跟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