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唤物很奇怪 第303节

他捂着胸口,咬着牙说:“她要付出代价。”

“赔偿就是代价,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见罗耶依旧咬着不放,艾尔兰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玛蒂娜是我的妻子,是高贵的侯爵之女,松鼠人的命很值钱吗?按照梭伦律例,我完全可以不赔偿!”

“他们只是一群贱民,是奇维塔地区的不安定分子,是潜在的暴徒,叛乱的根源!”

“罗耶,你身为六柱之一,是贵族的一份子,天生高贵,为什么要站在一群低贱者身边,为他们与帝国为敌?不要忘记了,梭伦正是你的先祖努力建立的,而奇维塔叛乱动摇的正是帝国的根基!”

听闻艾尔兰提及自己的先祖,罗耶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再也无法抑制胸中的怒火。

“现在你还记得我是六柱,记得建立梭伦有我先祖的功劳,那么为什么长久以来,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都在打压六柱家族!”

艾尔兰哑火了。

罗耶绕开桌子,步步紧逼。

“还记得六柱在浸染之灵战争末期彻底埋葬梅利亚斯时所说过的话吗?”

艾尔兰眼神闪躲。

“看来你是记得的。”罗耶说,“‘我们埋葬了旧时代,开启了新时代,愿新时代不会沾染旧时代的污秽。’”

“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吧,屠戮梭伦的子民,自诩高人一等便可以随意折辱残害那些可怜的人…我们在梅利亚斯的废墟上点燃的那把大火将那头腐朽的巨兽送入了坟墓,可现在,你,还有梭伦的贵族们,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又一次想起了他!”

“梅利亚斯没有灭亡,他又回来了!”

“就在这里,就在此刻,就在你们这些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的‘贵族’身上!”

“你们都是梅利亚斯!”

所有人都认为梅利亚斯已经毁灭,辉煌时代地光辉驱散了那头巨兽残留在这片大地上的黑暗,阴霾早已散去,可是…它没有。

梅利亚斯以另一种形式返回了这片大地,它穿上了一件外衣,换了一个新的名字“梭伦”,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吞食着一切。

辉煌时代的光辉没有驱散黑暗,只是短暂的让这头巨兽蛰伏…而如今,巨兽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狰狞可怖,盘踞在梭伦上方,嘲笑着所有自认为毁灭它的人。

悖逆的话让每个人都毛骨悚然。

向来不愿意参与进梭伦政治当中的罗耶被大家认为是个高明的人,他与夏蕾姆游离于六柱家族之外让狄维克相当满意。

一向谨言慎行的他如今以最大的音量吼出了他这些年在梭伦大地上所看见的痛苦。

这些痛苦有着共同的源头。

无数贫穷,可怜,衣不蔽体的人被一只只肥蠢自私的虫子寄生了。

他们骨瘦如柴,而他们蠢笨痴肥!

318.召唤师神殿也有漏洞那就凑合着用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被罗耶话语震惊的艾尔兰一点点回过了神,他没有品味出罗耶对于这片土地上人民的悲悯,对于贵族愈发残暴奴役驱驰子民的厌恶,更无法对罗耶的话有一点点的共鸣。

艾尔兰只听出了悖逆与反叛!

“你是在诅咒梭伦,诅咒王室吗?”

“如果说出实情算是诅咒,那么远离罗德米尔,梭伦边境的一个个城邦都在诅咒。”

罗耶没有停下, 目睹了村庄被屠戮的他内心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艾尔兰亲王,你见过那些被束缚于土地上,用血和泪求温饱,手臂大腿如树精枝杈般纤细,皮肉只有薄薄一层,贴在骨头上的人吗?”

“你见过那些分明不是奴隶,但是却被盘剥得必须将儿女卖给领主,自愿成为奴隶,看着女儿与儿子受到领主摧残还必须赔笑说‘老爷您做得好’的人吗?”

“你见过宁愿逃入荒野与野兽魔物作伴,也不愿意回到故乡的人吗?他们思乡时便用树叶为笛吹起哀愁的旋律,不是一人的旋律,漫山遍野都在共鸣啊,甚至能让野兽与魔物们退避!”

“你看不见,你什么都看不见!”罗耶戏谑地笑了起来,“你是高贵的亲王,脚底下是无数无名者以血肉堆砌出的道路,自小开始你就不曾知道贫穷为何物,更不会缺衣少食。你不明白那些可怜的人为了一口吃的愿意付出多少…他们从不敢违逆梭伦的意志,相较于梭伦他们渺小如虫子,卑微如尘土。如果能活下去,那些面黄肌瘦,饿得两眼昏花的人何至于叛乱?”

“你在为奇维塔叛乱翻案吗!”艾尔兰亲王大喝, “护卫,护卫!”

门扉洞开, 奇维塔领主带着一众侍从鱼贯而入,他看着罗耶神情复杂。

“罗耶阁下,适可而止吧, 您应该把话留着跟陛下陈述…”

罗耶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奇维塔领主,感激地笑了笑。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毫无疑问,老人在保护他。

不过…晚了。

这些压抑的情感以及深藏心中许久的话语已经无法收回,见得太多的他自以为可以内敛克制。

“救不了所有人,也没办法阻止…这不是以一人之力就能拯救的。”

罗耶在审视了无数次自我之后,对于所见的一切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力感。

因此罗耶选择了妥协,救助所有能见到的人是他对于先祖光辉的坚持。

路禹称赞他是纯粹的冒险者时,罗耶错愕而惭愧…他的纯粹只是妥协的产物。

做不到先祖那般开辟新的时代,只能以这种方式改变周围的事物…罗耶觉得自己很无能。

他何尝不想远离这片土地,忽略这片土地上所有正在发生的苦难,和路禹一样痛痛快快地躲起来,任由洪水滔天。

在路禹领地的那段时光他的内心无比平静,行走在梅拉大陆如此之久,那是他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烦恼与痛苦。

“学学路禹吧,做个聪明人。”与路禹告别时,罗耶的内心深处这样的声音不断地回荡着, 催促着他尽快返回那片让他能够放下一切,专注于自我的乐土。

罗耶真的动摇了,他问夏蕾姆是否厌倦了旅行, 想不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夏蕾姆依旧和从前一样,这位从来不是他恋人,只是默契搭档的天才魔法师坦率地回答。

“虽然璐璐缇斯不在了,但是那个叫咕噜的魔法师我也很喜欢。”

决定已经做出,只差一些纪念性的瞬间,只差与断绝关系已久的长辈们真诚地道别…

如果没有遇到小泥巴,没有看见倒下的一个个松鼠人…

罗耶意识到了,他仍旧想要尝试,哪怕会失败…

他从未尝试过,相较于先祖,他一直在痛苦,却不知道该如何破坏已经根深蒂固,盘踞在梭伦之上的“扭曲”。

这是从辉煌时代结束后便根植于统治梭伦众人心中的扭曲,如同疯狂生长地藤蔓,死死地缠在了梭伦这根大树上,与树木抢夺养分,生长出散发出恶臭的腐朽之花。

藤蔓愈发粗壮,大树愈发萎靡,那些围绕在腐朽之花旁飞舞的蝇虫驱赶走了蝴蝶与蜜蜂,发出令人烦躁,厌恶的声响。

罗耶不再沉默,他必须高声呐喊。

那些积郁心中许久的话语必须有人听到,必须要让人意识到梭伦这棵大树正在走向灭亡!

为此他愿意放弃长久以来的谨慎与理智!

然而…

罗耶被魔法师们礼貌地请进了一处院落,六柱的敏感身份使得只有皇帝才能评判罗耶是否亵渎了王室与这个国家。

罗耶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坦然地接受了。

被罗耶尖锐的话语刺得体无完肤,颜面大失的艾尔兰亲王愤怒地要求奇维塔领主老拉里对软禁罗耶的院落进行魔法封禁。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老拉里礼貌地回绝了:“殿下,这是我的领地。”

“他亵渎的是皇室,我有权要求加强软禁封锁的强度!”

“恕我直言,殿下还没资格处理这件事,六柱只有陛下方能过问。”

艾尔兰怒视老拉里,发现对方毫不退让之后,一挥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坐回椅子上,老拉里长叹一声,不知在感慨着什么。

院落中的罗耶很快便意识到这里没有魔法封禁,他犹豫着拿起小水母雕像,已经酝酿好的话语却始终没有发出,尴尬地笑了笑,便把雕像收了起来,转而拿出卷轴呼唤出魔法信使给夏蕾姆报平安。

早预料到有此下场,但是罗耶并不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传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后心有所感…

他也不知道梭伦的贵族们是人人皆知,人人不言,还是当真蠢笨如猪,短视狭隘。

至少他迈出了这一步。

事涉六柱,虽然老拉里已经下令封锁信息,但即便是领主宅邸也不是密不透风的,比方说…软禁罗耶的院落没有魔法封禁。

很快,罗耶与艾尔兰的冲突很快传遍了整座奇维塔城,消息如长了翅膀,奇维塔地区的大小城邦都得知了当天夜里的事情。

一路上慢慢悠悠的梭伦皇帝狄维克在得知了消息之后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威严如雄狮的他唤来了黑之首。

“奇维塔布置完成了吗?”

黑之首低下了头,恭敬地回答:“所有准备已经完成,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狄维克点了点头:“那么…就开始吧。”

“传令下去,不再停留周边城邦,加速,直达奇维塔。”

“从现在开始,我要休息一阵子,不会再露面,一切事宜…黑代管。”

说完,狄维克抱着书起身,隐入黑暗。

……

……

路禹高兴得无以复加,长期的努力换来了回报,小暗她终于吞下了手臂粗的匣子,尽管吞下之后整个水母都呆滞了,触手也不再摆动,但是那都是小问题!

在不进行改造的前提下,小暗已经完成了路禹的既定构思。

再次被召唤出的光水母不敢再欺负小暗,路禹语气严厉地提醒小暗在努力帮他完成一个伟大的构思…

不能欺负小暗,光水母只能缠着路禹不放,所有的触手或捆在他的腰上,或扒拉着他的肩膀…路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只要别追着可怜孩子小暗乱捶,那就是好事。

近乎与小光合体的路禹引起了教皇塔大家的惊诧,唯独璐璐心情愈发郁闷…

“啊,好想炼药…”每每看到小光小暗这两个水母,璐璐炼药的念头就异常强烈,但是这里是教皇城,无论是路禹还是塞拉都禁止她做这种危险的事,对她很宠溺的两人在这件事上出奇一致,并且态度强硬。

路禹进入了召唤师神殿,许久未曾进入这里的他这次是来寻求一些灵感。

塞格罗果然泡着茶等待着他,这个装逼犯依旧是那么的风骚。

“好久不见,这次又是为什么而来?”

“问你也问不出什么,世界意识不准你提供帮助不是吗?”路禹说,“对了,欧尔库斯有来过吗?”

之前路禹把进入召唤师神殿的方式告知了欧尔库斯,只要屠龙者愿意帮助,他应该很容易就来到这里。

“来过了,而且现在就在。”

路禹愣住了,他立刻站起身左顾右盼,白茫茫的四周根本没有欧尔库斯的影子。

塞格罗站起来拍了拍手,边拍边说:“召唤师神殿自从召唤体系衰退之后就不太稳定了,也没有刻意修复,所以有时候需要稍微操作一下才能让进入者互相见面。”

说话间,欧尔库斯的身影在石桌的那头浮现。

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捧着茶杯,显然在和另一个“塞格罗”说话的欧尔库斯把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路禹和塞格罗没有被茶水弄湿,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你你你…你怎么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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