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现代,我和女皇陛下都下岗了 第86节

  姜离确实拿不定主意,她以前从未去顾虑回去的事情,或者说从未去担心回去的事情

  换而言之,她之前一直认为不会和这个人产生太深的感情,毕竟在大齐相伴十数载,不过只是稍微亲密些的君臣之谊而已。

  即便他身死的那刻,虽心有悲戚,但悲戚的地方并不仅仅是个人情感,更多的是觉得国家少了一柱石,她少了个股肱之臣。

  甚至隐隐间还有庆幸,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死了,这世上便再无知晓朕秘密之人。

  她觉得在现代的相处也会这般,同吃同住如何?使那些心思如何?与你牵手又如何?

  朕光风霁月,清者自清,一切自是受你引导,朕从未起过那方面的心思,朕也决不会产生儿女情长的想法。

  即便有一天就如朕莫名其妙的来到现代一般,再莫名其妙的回去。

  或许朕会为此而介怀,但过不多久,朕便能迅速走出来,朕仍旧是那个无喜无悲的皇帝,不会为这些时日的经历所困。

  但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十多天前的那个夜晚,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什么初期的谈恋爱,什么好感,并步步紧逼让她去承认。

  姜离觉得这很可笑,也很荒谬,没有的事,朕凭甚要承认?朕为何要承认?

  可过去了这么多天,她转头再去回望那一夜,却发现并不是。

  这些日子他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和自己连话都不多说两句,那样的相处,她会觉得失落,烦躁,生气。

  昨晚他说了一堆话,他说得不到正面的情绪反馈,他说要放弃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忿,觉得不服气,觉得不情愿,甚至还觉得自责。

  “朕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半年而已,明明我该庆幸,明明该轻松才是。昨夜我在手机上查了许久,可百度上说得那些朕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起了那方面的心思?但朕难以理解你对我的心思满是下流,甚至是还出于报复,连喜欢都不是,朕凭什么要起这种心思?”

  姜离明显是酒喝多了就话多的那种类型,平日里高冷淡雅,然而此时却自顾自的说了好半晌。

  说到最后,还变的有些语无伦次,就连自称也是一会儿朕,一会儿我的。

  那双眼睛也满是茫然困惑,就那么定定的看著林洛。

  对此,林洛只是道:“其实对你是不是喜欢,我自己也不清楚”

  “呵,连你都不清楚,朕竟还起了这等”

  “但你应该是清楚的。”

  “”姜离卡了下壳,旋即就想反问他,你自己都不清楚,我如何会清楚?

  但心里有个声音仿佛在说:你应该是清楚的。

  整日在一起朝夕相处,若是连他对你什么态度,什么观感都察觉不出来,那岂不是自欺欺人?

  而这个人是否喜欢,她是能感受的到的,确实是有的吧。

  至少在很多时刻都能察觉的出来,生活中的关照,日常中的相处。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举动。

  只是自己先入为主,总觉得他带有目的性,做出这些都是有著一定盘算。

  是这样的罢

  想通这些,姜离本该觉得心头舒畅,念头通达,毕竟这可以确定不是她自甘下贱,对一个想报复她的人有了好感,而是点点滴滴的相处,累计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一切。

  可想像中的心头舒畅并未有多少,反而更觉沉闷。

  她沉默了一阵,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朕确实是清楚的,但清楚之后,却我”

  姜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几次中断,最后低下头去,“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母妃死的那时,不仅仅是离别,还有当年皇考欲杀母妃,其实朕事先是知晓的,那一晚皇考将我叫到塌前,说我身上担著的干系太过重大,欲要秘密处死所有知晓我身份之人,包括朕的母妃。但他却犹豫不决,特此诏我前来,问问我的意思”

  “朕当时震惶之余,又不免庆幸,父皇既然叫我前来,那便说明他其实是不想杀的,不然又何必有此一问?他是想让我劝一劝他,朕只要劝一劝就好,只要劝一劝就好”

  “可”

  说到这里,姜离又有些说不下去,她将脑袋低的更深了几分,声音也更显低沉,“当夜,我跪在父皇塌前劝说了许久,父皇却一直未曾表态,直至天明让我回去之时,他也只是嘱托我回去好生休息。我当时暗暗揣测父皇该是收了杀念,但未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又觉得惶恐莫名,连著两月有余寝食难安,即便想再去问问父皇,却也被宫人拦在父皇寝宫之外,不让进去。

  眼见两月时间过去,我心中暗想许是父皇当真收了杀念,可就在朕刚要放松之际,却又传来母妃薨逝的消息”

  “”

  “我那时总在想是不是我没好好劝,是不是我笨嘴拙舌,若是我能讲明利弊,若是我当时赌咒发誓,若是我那些时日闯入父皇寝宫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是不是母妃就不会死?”

  “其实”

  “其实无论怎样,母妃都会死,对么?”

  “嗯。”

  “那他既然杀意已决,为何还要事先告之我知晓?”

  林洛闻言只能沉默,他一时也想不分明。

  姜离用双臂抱住肩膀,屈膝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将脑袋埋进膝盖之中,“其实此事我久久也未能想通,但后来想明白了。父皇是想让我牢牢记下当时做不了主,一件事情不由自己掌控,只能辗转难眠,时时刻刻深感不安的绝望。

  只有记住了,我日后才会死死的攥住权柄,一刻也不敢懈怠。身为皇帝,又是女儿身,一旦失权、一旦做不了主、一旦事情不由自己掌控,只会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发生。”

  “可他、可他这般,我连恨他都恨不”

  说到这里,姜离的声音已然带出几分哽咽,随后又硬生生止住,没再接著说下去,只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两只手死死的叩住左右两侧肩膀,手指内陷,用的力气极大,双手双臂都在微微的发颤,似乎是在拼命的抑制想哭的冲动。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朕才没有想哭”

  “”

  “呜,你做什么,放肆!”

  林洛没做什么,只是起身走过去坐到旁边,强硬的把她两只紧叩肩膀的手拽下来,然后伸出胳膊将她揽住,让她的脑袋得以靠在自己的肩上,随即语气平静道:“不做什么,就是想让你哭出来。没事,哭吧,没什么可丢人的,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丢人!

  很丢人!朕可是天子,是皇帝,岂能说哭就哭!

  姜离很想把这话大声喊出来,可刚抬起头,泪水便盈满了眼眶,接著又自脸颊滑落,旋即她就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一头扎进林洛胸口,伏在他身上呜哇的大哭起来。

  林洛

  你要这么哭,那确实挺丢人的。

第129章 可以么?

  林洛属实没想到,堂堂一个皇上哭起来居然是这副鬼样子。

  本以为是那种无声的流泪,紧咬著嘴唇故作坚强;再不济也是那种抽抽噎噎,双肩瑟抖

  然而却是趴伏在自己身上,呜哇呜哇的,还带著节奏,有点像消防车,小孩儿都不这么哭。

  林洛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用手轻轻拍打姜离的后背,然而这一拍,她委屈的情绪像是彻底爆发,呜哇呜哇的更像消防车了。

  高冷的人设自这一刻起算是彻底崩了,成了个爱哭鼻子的傻瓜。

  但也实在是情绪绷的太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年十几年,用比较文艺的说法,这个嚎啕大哭的少女平日里以冷面示人,但她的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若是把她所遭遇的放在任何人身上,自杀都实属正常。

  有一天,你爹把你叫过去,开口就说我要杀你妈了,怎么看?

  你说你这样我就报警?

  没用,你爹的身份太高,高的仿若神明,整个世上没人能制得住他,这个时候你所能做的只有劝说,劝了一通,你爹还不表态,杀不杀不一定,你回去等通知吧。

  然后你回去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在受那种内心的煎熬,想再去探探你爹的口风,还被人拦著不让见。

  就在这种煎熬的绝望中你苦熬了两个月,你觉得这么久了,看来你爹应该是不杀了,然而就在你稍稍放松之际,噩耗传来,你妈死了。

  大齐宣宗孝昭皇,不,姜,你哪是个人啊,你踏马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撒旦身上都得纹你,还得是闭眼的,不能睁眼,睁眼的他扛不住。

  而更绝望的地方在于

  这老逼登若只是纯纯畜生,就单纯的不干人事,故意让她担惊受怕一阵也便罢了,这样姜离起码还有个恨的人,可以将情绪诉诸于恨意。

  但实际上,她想恨都恨不起来,因为老登做这一切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她。

  为了让她记住这段日子的煎熬,记住这种命运操控他人之手,不由自己支配的绝望感。

  这样往后坐在那把髹金龙椅上,为了牢牢把住权柄,以此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日理万机的处理朝政,大事小情俱要过问,一日不敢放松,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此一来,大权不会旁落,江山社稷也会愈发的稳固。

  而事实也在按老逼登所设想的发展,姜离掌权多年,江山又愈发兴盛,无论是公卿大臣,还是坊间百姓,都称赞此乃千年来未有之盛世,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总会有所懈怠,便连那些历史上的圣主明君都在所难免,但她从来没有过。

  自始至终都不敢放松一丝一毫,日朝不辍,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三十岁就给自己累穿越了。

  林洛以前觉得这是她责任心强,是个事业脑,工作狂。

  但现在看来,这些方面的原因或许存在,但更多的是那段日子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她抗拒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绝望感,她害怕那种不知未来,只能煎熬等待的不确定性。

  有朝一日,会不会像莫名其妙的来一样,再莫名其妙的回去。

  就这等事算不算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算不算一种煎熬等待的不确定性?

  自是算的。

  所以她为了将这种绝望感降到最低,下意识的做出了选择,那便是不去装修那个所谓的房子,不去置办那些家具。

  这样我就不会去顾虑会不会回去的事情,因为无所谓。

  不然又会体验当初的那种煎熬的绝望感,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

  当初面对的是,父皇会不会杀母妃;而以后要面临的则是:我会不会突然回去?

  不,现在她已经开始面临这种情况了,想要自欺欺人,像乌龟似的把脑袋缩进壳里,不去思量这些,但到底是没骗过自己的内心。

  所以现在就很迷茫,很彷徨。

  真是个小可怜,让人心疼的不行。

  伸手在姜离的背上轻轻拍打著,林洛心里则默默的梳理著她的所思所想,若不是今天这顿酒给她灌到位了,让她吐露了心声,还真不知道她的心里存在著这么多拧巴的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姜离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抽泣,还有肩膀不停的瑟缩,林洛出声问道:“其实你并不想回去,对吧?”

  “嗯。”

  见到她承认,林洛倒是也并不意外,回了大齐有的只是处处谨慎,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担心自己的女儿身被人窥破。

  除此之外,每日还得勤勤勉勉的处理朝政,像个工具人一般,哪怕掌控著无上的权柄,但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还是这边好,起码可以堂堂正正做自己,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活的那么累。

  “既然你不想回去这么说吧,我知道你心里很拧巴,但人不是说总要去悲观的思考坏的一面,就像你会不会回去这件事,谁能说得准?这等事不是能够预测的,既然无法去预测,那就等同于发生不了,就像”

  林洛抬眸想了想,随即举例道:“就像你能预测意外的发生么?你可能会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要不去危险的地方,不做危险的事情,便能一直安全。但你躲开的只是人祸,而非天灾,假如明天忽然地震,你躲得掉么,你躲不掉的。”

  “可你想过这等事么?想过你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被地崩给震死吗?”

  “”

  等了一阵,见姜离不答话,林洛加重了力气,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同你说话呢,我刚说的这种你想过没有?”

  “没有。”

  “那你觉得这等事有没有发生的概率?”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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