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独角兽之死
然而，在结束了又一堂幻影显形课程后，安东尼却没有在大厅门口见到海格。他们本来约好了今天去丽痕书店的。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亨利？”斯普劳特教授从旁边经过，好奇地问，“你不去听米勒娃的报告吗？”
有几个学生用课本遮住脸和背包，咯咯笑着偷偷从他们身旁溜走。安东尼向他们的书包中瞥了一眼，看到了佐科的标志。
麦格教授受邀去变形术学会作报告，并邀请了她的同事们参加报告后的宴会。不过因为安东尼早早有约了，便遗憾地拒绝了她。
“我？我在等海格。”安东尼说，“我们说好了今天一起去书店的……”
斯普劳特教授笑道：“哦，我记起来了。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去他的屋子那儿看看。也许他只是在南瓜地里忘了时间。”
“我再等一会儿，就去找他。”安东尼说。海格虽然时不时忘事，但是他也经常会在最后关头想起来，即使迟到也迟不了多久。如果一直没来，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就在他左右张望的时候，一只学校猫头鹰扑棱棱地飞了过来，落在他身旁的栏杆上，展示出腿上草草绑着的一张字条。安东尼一边从包中掏出玉米粒不同于斑斑，他的老鼠似乎对玉米粒并不感兴趣一边从它的腿上解下字条。
安东尼展开字条，只是瞟了眼，朝斯普劳特教授扬了扬：“海格寄的。”斯普劳特教授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今天不能去丽痕了。独角兽死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过来。牙牙在房子里，它知道怎么找到我。海格”
“什么？”斯普劳特教授疑惑道，“哪只独角兽死了？”
安东尼皱眉道：“上次和海格见面的时候，他就提到有一只受了伤的独角兽妈妈。我想是它死了。”
“受伤？”
“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趁着它刚刚分娩伤害了它。”安东尼说。
与此同时，一大群教授正好从顺着门廊走过来。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正在说着什么，特里劳妮教授神情缥缈地跟着他们，仿佛在地上滑行一般。
“有什么东西会想要伤害独角兽啊！”斯普劳特教授不可置信地说。
奇洛教授跟在他们的身后，他谨慎地看了一眼斯普劳特教授和安东尼，脸色惨白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在他身后则是斯内普，嘴巴拧成一个讥笑，不屑地哼了一声，吓得奇洛教授瑟缩了一下。
“西弗勒斯。”斯普劳特教授不赞成地说。
“波莫娜，我们要出发了。”麦格教授招呼道，“希望你和海格购物顺利，亨利。”
“也祝你报告顺利。记得享受胜利的宴会。”安东尼折好字条放回口袋，“我想我应该过去一趟，波莫娜。”
“你当然应该！”斯普劳特教授立刻说，“请代我向过世的独角兽致哀。告诉海格，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犹豫。”
安东尼和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城堡大门。
……
在嗅到他气味的第一秒，牙牙就激动地叫了起来。它在房子中跑来跑去，震得灶台和柜子中的锅碗瓢盆发出了危险的声音。
安东尼左手打开门，右手按下扑过来的大狗：“好了，牙牙，好了！”他严肃地说，“把绳子拿过来，我们去找海格。”
牙牙兴奋地试图舔他的鼻子，安东尼重复了两遍命令，它才终于从角落里叼出来牵狗绳。
安东尼将绳子挂到它的项圈上：“走，牙牙，我们去找海格。”
在牙牙的带领下，他们走入密林，向禁林深处走去。或许是因为一只独角兽死亡了，整个禁林都隐隐透出焦躁不安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危险而陌生的东西正在黑色的树影间活动。
牙牙畏惧地缩着脖子，小声呜咽着，几次想要退缩，委屈地抬眼看看安东尼，又小心地向前走。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找到海格就好了，好吗？”
越向深处靠近，禁林就显得越发安静。没有虫鸣鸟叫，阳光照不进来，就连风仿佛也静止了。除了安东尼和牙牙走过树丛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明明已经转暖了，树林仍然死寂得如同已经陷入了没有终结的冬季。
他们穿过层叠掩映的树叶时，在牙牙焦躁的呼哧喘气声之下，安东尼几乎能听见牙牙激烈的心跳声。即使是安东尼，这时也忍不住疑惑为什么禁林中似乎没有活物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隐隐传来声音。牙牙激动地抬起眼睛，一个劲地向荆棘丛和密密麻麻的树枝间冲，将安东尼手中的绳子拉得笔直，几乎直接将他拽到了树林中。
“嘿，嘿，等等！”安东尼低声喊，磕磕绊绊地被它拖着，急急低头躲过了头上扫来的椴木树枝。
直到牙牙猛地刹住脚步，安东尼才有精力打量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林中的一片空地，旁边的树林掩映中，纯洁的独角兽聚集成群，悲伤地注视着空地中间，仿佛沉默着蔓延在禁林中银白色的海洋。
林地正中间，海格正背对他们跪着，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小木箱，安东尼隐隐看见雪白的纱布和一个小药瓶。如果他没记错斯普劳特教授之前和自己炫耀的情景的话，那应该是白鲜香精。
牙牙沉默地缓步走到海格身旁。一只独角兽在树林里动了动，被身旁更加高大的一只用角轻轻拦住了。
牙牙拱了拱海格的胳膊，海格放下手帕，两眼通红地回过头，一把抱住了硕大的狗头。这时安东尼终于看清被海格挡在身前的是什么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令人心碎的一幕。
洁白的生物躺在地上，美丽的脖颈以一种僵硬、古怪的姿态弯曲着，失去生机的眼睛注视着身侧，凝固成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姿态。它的身旁有一滩仿佛凝固又仿佛还在流动的、银白色的血迹，两只金色的小独角兽仍躺在大独角兽的肚子旁，用还没长出犄角的头轻轻拱着妈妈的身体。
听说独角兽死了和亲眼看到它死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仅仅是注视着这一切，安东尼就感觉难过极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伤心得仿佛喘不过气来
“哦，亨利！你在这儿！”海格突然打破了寂静。这个大个子站起来，几步走到安东尼身旁，搂住他，抽噎着说：“谢谢你愿意来……太让人难受了……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他大声地擤了擤鼻涕，气愤地挥着拳头。
安东尼艰难地支撑着他，沉痛的心情被奇异地冲淡了：“没事，海格，没事。”他抬眼看了看，树木后的独角兽正谨慎而怀疑地看着他。
终于！！！！！（跪）
第119章 第九十七个孙子和贝恩
在独角兽身后，悄然显现出八眼巨蛛的身影。它们无声地围绕在林中空地边上，八只眼睛都注视着痛哭的海格。
高大的独角兽缓缓低下头，光洁的角警告地指向了数量众多的蜘蛛。沉默的对峙中，盲眼的阿拉戈克分开自己的儿孙们，咔哒咔哒地说：“我们没有恶意。我的孩子告诉我海格正在痛哭，而我已经看不到路了……”
小象一般的八眼巨蛛毫不退让地站在被独角兽银白色皮毛照亮的密林中。独角兽维持着低着头的姿态，慢慢退开来，为八眼巨蛛让开了一条通向海格的路。安东尼抬头看着巨大的蜘蛛靠近，将海格向上扛了扛，交给了阿拉戈克伸出的毛茸茸的长腿。
“阿……阿拉戈克……”海格打雷般哭道，“究竟……究竟是哪个畜生做的？”
阿拉戈克静静支撑着海格，蒙着白翳的八只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它身后和树林中的八眼巨蛛不再像安东尼习惯地那样摆弄自己的大螯，或者对着一个简单的问题议论纷纷，而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对这样一桩罕见的谋杀，它们的好奇或畏惧显然不够充足。
在这不同寻常的沉默中，安东尼随意靠近了一只年轻的八眼巨蛛它们在他眼中都长得差不太多低声问：“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在哪里？”
“第……九十七个……孙子？”那只八眼巨蛛咔哒咔哒地重复道，似乎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第九十七个孙子。”八眼巨蛛们纷纷说，“人类在找第九十七个孙子。”
一只八眼巨蛛轻声说：“我在这里。”它无视正盯着他们的独角兽，像阿拉戈克一样镇定自若地走了过来，“你认不出我吗，海格的朋友？”
安东尼扭过头，借着独角兽的光芒仔细地看了看：“啊，我发现了，你的腿上有一道白环两道红环，和其他蜘蛛不一样。下次见面我就能分出来了。”
蜘蛛举起自己的前腿，凑近了一只眼睛看了看，然后问：“你找我做什么，海格的朋友？”
“们其实知道是谁伤害了独角兽，对不对？”安东尼问，从余光中看到几匹独角兽的耳朵悄悄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当然不。”
“你们是不知道什么伤害了独角兽，还是不能说？”安东尼小声问，“换句话说，我在问是有一个混蛋八眼巨蛛杀了独角兽，还是又是一个你们不敢说出它的名字的怪物，就像你们不敢提蛇怪……”这个词一说出口，他看到身旁的八眼巨蛛都不约而同地摆出了后退的姿态，就连第九十七个孙子都向身后踏出了一条腿，“对不起。但如果是后者，那你们怕的东西可真不少。”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我们确实不……”
安东尼身旁的八眼巨蛛则生气地摆动着自己的大螯，说：“你在质疑我们的品德还是勇气，人类？”
安东尼立刻说：“我不是故意的。”他甚至不知道八眼巨蛛还有这些东西，“但你们确实冷静得令人疑惑。”
“我们冷静是因为独角兽和我们没有关系。”第九十七个孙子说。
“因为杀独角兽的东西和我们没有关系。”此前接话的那位八眼巨蛛仍在气头上，硬邦邦地说。
安东尼看着第九十七个孙子那八颗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如果它一颗颗翻白眼会是如何壮观的景象。不过第九十七个孙子只是为自己亲戚的愚蠢吐了口气流，将颚叶和下唇白色的绒毛吹出一阵扑簌簌的抖动。这是安东尼见过八眼巨蛛最接近叹气的表现。
安东尼说：“所以你们确实知道杀死独角兽的是什么。”
八眼巨蛛咔哒咔哒地交流了一阵，仍然坚持道：“我们不知道。”
人很难看出八眼巨蛛的情绪，但安东尼敢打赌自己说中了：“哪怕你们不信任我，为什么不告诉海格？”
独角兽忧伤地注视着八眼巨蛛们。在另一边，海格仍在和阿拉戈克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树林中安东尼引起的小小骚动。
“是个不属于禁林的东西。”八眼巨蛛最终说，“是个人类。”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我们不知道更多了，但是阿拉戈克说既然和海格没有关系，我们不掺和人类之间的事情。”
“人类！”在安东尼身后，一个声音厌恶地说，“又是人类，总是人类！”
安东尼回过头，一个黑头发黑身子的马人正站在树林中，背上挎着弓，蹄子刨着地面，大声说：“你在看什么，巫师？你还没有自觉吗，我们的林子不欢迎你！”
他身旁的独角兽也怀疑地看着他，只有八眼巨蛛依旧显得漠不关心。
“他是海格的朋友。”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说。
“海格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黑色的马人不屑地说，“蜘蛛们，你们的首领过于喜欢人类了。海格只是获得了我们的友谊，不代表他的朋友也能获得同样的礼遇。尤其是……”他看了看安东尼，眯起眼，“等等，我认出你了，污染星轨的人类。”
“什么意思？”安东尼疑惑地问。
第九十七个孙子不安地摆动着大螯，说：“海格的这个朋友，他很强大。”
“强大！”披散着黑色头发的人马吼道，他警告地举起弓，“你最好退出去，巫师，不要试图用你的傲慢挑衅我们。不像费伦泽那个懦夫，我可不欢迎”
“贝恩！你在做什么！”几个马人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费伦泽光洁的白色马身狠狠地撞在黑色马人的侧面，将他撞了个趔趄。
被称为贝恩的马人怒气冲冲地立起上身，前蹄愤怒地旁边的树干上踹了一脚：“你们以为你们在做什么！”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安东尼问，给身旁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加了个盔甲护身。从贝恩举起弓箭的时候，大部分八眼巨蛛就已经离开了，只有这只巨蛛依旧留在安东尼身边。
安东尼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名叫罗南的马人忧郁地说：“我们是来见证独角兽的葬礼的，贝恩。我们不在这里产生冲突。”
贝恩生气地说：“看清楚这个巫师，你们难道觉得他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吗？”
“费伦泽说他对应的是那颗星星。”罗南缓慢地说。费伦泽严肃地对安东尼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空地头顶的天空。安东尼也跟着他抬头看了看，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云。
第120章 半死不活的生命
“罗南，你是在说我看不懂星星的启示吗！他不是那颗星星！”贝恩愤怒地说，“和我对话，费伦泽，你是马人，还是这种人的同伴？”
“我是马人，但不要试图用这种话动摇我。我只遵循星空的规律。”费伦泽庄严地说，“每一次，我检查过了，每一次夜空显示出变动和预兆，这个人类都在场。”
一个栗色马身的马人平静地说：“你不应该检查的，费伦泽。除了天象，我们谁也不关注，检查和验证不是我们的事情。”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海格走了过来，问安东尼：“雪钟花在哪里，亨利？”
“什么雪钟花？”安东尼抬起头，看见海格的眼圈已经红肿了，但是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下来。他乱糟糟的大胡子纠结在一起，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
海格疑惑地瞪着红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哎呦，我忘记写上去了。亨利，我要回去取一趟……”
安东尼试图提议让自己去他有些担心如果自己一直留在这里，马人的纷争可能愈演愈烈但是海格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就挥手打断了他：“我走得快多了，亨利，而且我认识路。不要担心，没有什么东西敢在独角兽的地盘上伤害谁……”他大声喊道，“阿拉戈克，阿拉戈克！”
原本坐在原地休息的阿拉戈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替我照顾一下亨利！”海格大声说，“我马上回来！”
海格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大声地擤着鼻涕。牙牙紧紧跟在海格身后，保持着离阿拉戈克最远的距离，但是小象般大小的八眼巨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海格身旁这个“小不点”狗。
……
“玛格瑞，罗南，们还没看出来吗。”贝恩轻蔑地说，“费伦泽已经快要成为人类的一员了。”
他这句话仿佛是对费伦泽极大的侮辱，因为其他马人纷纷呵斥道：“贝恩！”“嘘！”“费伦泽依旧属于我们的群落！”
他们的动静如此之大，阿拉戈克都转向了这边。独角兽从马人身旁退开，将空地中心的独角兽尸体围得更加严密。两只小独角兽好奇地从母亲身旁走开，用懵懂的眼睛从成年独角兽的腿之间向外张望，试探地迈开步子，然后被几根伸过来的角轻柔地挑了回去。
第九十七个孙子用前腿揽着安东尼，试图将他也带离纷争中心。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它：“不用担心，我至少能够自保……”
这时，阿拉戈克也已经过来了。
“离开。”阿拉戈克疲惫而简洁地命令自己的孙子。第九十七个孙子无声无息地退开了。
安东尼这才发现附近只有这一只年轻的八眼巨蛛了：“等等，你为什么一直想要帮我？”
阿拉戈克说：“它是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那个，海格的朋友。海格将你带到我的面前，你又除掉了那个可怕的存在，帮助我们摆脱了城堡中的恐怖……它在试图向你展示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