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疼？”司聆微微蹙眉，没有相信，“我都看到啦，你身上的伤，好几处都特别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面对司聆炽热的目光，张起灵一时有些无言，他知道司聆救自己是出于好心。
司聆纯粹清澈的眼神，时常让他一阵静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般不谙世事的人。
第7章 养伤
有专人照顾，张起灵身上的伤，好得非常快，已经能下地走动。
打伤他的机关上，沾着各种毒，因此他整个人依旧有些虚弱，还必须留在司家，继续养伤。
司聆每天都会来看他，早上来一次，中午来一次，晚上还要再来一次。
张起灵不明白，司聆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天天来看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烦人？”司聆趴在床边，看着张起灵问道。
张起灵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司聆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不适应。
边上正在给张起灵，换药的医生，笑着开口接话，“聆儿，你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有兴趣？”
司聆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他都没有带着东西来，我见他不用解机关呀！”
听到这里，医生忍俊不禁，“可你不是最喜欢解机关吗？”
“可是我不喜欢见那些人嘛！而且呀，他不爱说话，好安静呢！
师父说我呱噪，我要向张哥哥学习！”说到这里，司聆又凑过去，“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我每天都能跟师父，还有阿莺姐姐她们，说好多好多话呢！”
张起灵只是摇头。
医生又道，“聆儿，他需要静养，你以后不用这么频繁地来看他。”
司聆点头，又应了一声好。
换好药之后，医生便离开了。司聆在门口，扒着门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医生走了之后，又回来跟张起灵说话。
“辛叔不喜欢我来看你，那天我都听到啦。”司聆小声道，“他跟师父说，你来路不明，会把我骗了去。”
闻言，张起灵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觉得辛叔的话，一点儿道理都没有，我才不听他的！”司聆一脸不服气。
“你应该听他的。”
“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分辨！”
“你今年多大？”
“14岁！”
张起灵无言地看着司聆，他的眼神仿佛在说，14岁不是小孩，那几岁才算是小孩？
“我懂很多东西的！”司聆急忙辩解，“我还会解好多机关，我知道那些来找师父的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讨人厌的家伙！”
张起灵看着她，“你父母呢？”
“他们......”，司聆神色一暗，“我8岁那年，他们就去世了，后来师父把我接过来抚养，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司聆看上去非常活泼，张起灵没想到，她竟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我有个护身符！”司聆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枚玉佩。“这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玉佩。”
玉佩的雕工十分精致，雕刻着一只振翅而飞的重明鸟。
“嗯。”张起灵点头。
“真的呀！”司聆急得不行，又凑到张起灵面前，“知道父母亲不在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哭闹！
那个时候我才8岁，那才叫小孩儿！”
在司家这些日子里，张起灵和司聆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短。
司聆看上去，和同龄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过于老成，过于成熟懂事。可同时她也很活泼天真，特别是在那些，对她来说十分亲密的人面前。
例如司老面前，例如司莺姐妹面前，司聆看上去会孩子气许多，仿佛是为了让这些，关心她的人安心，她会故意闹一闹他们。
第二天中午，张起灵没有等来帮他换药的医生，来的人反而是司聆。
“辛叔今天有事出去了，找我来帮你换药！”司聆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上去煞有其事。
张起灵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又飘向门外。
躲在外面的司莺一惊，急忙退回去，她没想到张起灵警惕性这么高，竟然能发现她的存在。
“看什么呢？”司聆回过身去，疑惑地看着敞开的门。
张起灵摇头，“没事。”
“我先给你换药吧！”司聆一本正经，“先把衣服脱了！”
解开绷带，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上去依旧非常狰狞，犹如跗骨的大蜈蚣。摸上去，甚至还有些硌手。
司聆眉头紧蹙，满眼心疼，“一定很痛吧？”
张起灵摇头。
“骗人，我才不信。”司聆小声嘀咕着，“哪有人会不怕疼的！”
司聆嘴上没闲着，手里的动作十分利落，她上药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是怕弄疼张起灵。
上好药，换上新的绷带，司聆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这是奖励！”
张起灵从来没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过，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感到有些茫然。
把糖塞给张起灵后，司聆还一脸老成地摸摸张起灵的头，看上去心情很好。
张起灵看着手里的糖发呆，他很小的时候，作为奖励，会偶尔得到一两颗糖。糖纸的包装颜色绚丽，是他灰暗的童年中，唯一鲜艳的色彩。
司聆收拾好药箱，回身发现张起灵，还在看着手里的糖发呆。
“你是不喜欢吃糖么？”
张起灵摇头，“不是。”
司聆走过去，拿起一颗糖拆开，递到张起灵嘴巴，“啊~”
坐在床上的张起灵，有些错愕地抬眼去看她。
“很好吃的！”
张起灵吃下这块糖，香甜的气味，从舌尖蔓延到味蕾，奇异的暖流在心上流淌着。
虽然被叮嘱过，不要整天去找张起灵，但司聆还是一有空，就往张起灵那边跑。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停地问张起灵各种问题，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要是和张起灵的目光对上，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司老听说了这件事，并没有阻止。司聆常年关在司家里，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跟他学着怎么解机关。
同龄人该有的玩乐，司聆都没有。
不是他对司聆过于苛刻，而是司聆自己一门心思训练，对其他事物根本不感兴趣。
现在司聆对张起灵感兴趣，估计是一时感到新奇，等新奇劲过去，人她也会马上忘记。
然而，这一次司老估算错误，司聆似乎特别喜欢，找张起灵说话，尽管张起灵少言寡语。
司聆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张起灵都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再给出一些回应。
即便如此，司聆依旧乐此不疲。
第8章 匆匆离别
在司家的这段时间，张起灵渐渐从司聆口中，得知不少关于司家的事情。空闲的时候，司聆会带着张起灵，在司家不同的园林里逛。
“昨天师父跟我说，你的伤养好以后，就要离开这里了，对吗？”司聆仰着头看张起灵。
“嗯。”张起灵点头。
司聆眼中有失落，“那...你以后会回来看我吗？”
张起灵看着司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无法给司聆确切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记得司聆多久？失魂症一旦发作，一切将从头再来。他要去做的那些事情，不管能不能成功，回不来的可能性很大，忘记司聆的可能性更大。
看张起灵没有反应，司聆以为是自己在强人所难，急忙又说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回答。”
转出拐角，两人迎面遇上司老，此时司老身边，还带着一个少年，看上去要比司聆大上几岁。
“师父。”司聆又看向司老旁边的人，“阿弈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呀？”
司程弈点头，没有说话。
司老看了张起灵一眼，又转头去看司聆，“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整天缠着别人，你不烦别人还嫌你烦。”
“才没有！”司聆气鼓鼓地拽住张起灵，“张哥哥，你不嫌我烦吧？”
张起灵摇摇头。
“看到了嘛！人家才没有觉得我烦，师父您真是不会说好话，我不理你了！”司聆朝司老做鬼脸，拉着张起灵离开。
司聆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司老和少年，直到看不到司老他们的身影，她才拉着张起灵停下来。
“刚刚那个人，其实是我师兄。”司聆想了想，“不对，师父说已经不能再叫师兄了。
半年前我跟阿弈哥哥，有一场比试。我赢了，但是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当时赢下比试没多久后，师父骂了阿弈哥哥一顿，还跟我说，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师兄了，只有我一个徒弟。”
张起灵听着，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司聆满脸疑惑，“就算阿弈哥哥输了，也不应该被逐出师门啊？他们可是父子关系呢！”
“你没有问过吗？”
“我问了呀！可师父不跟我说。”司聆拉起张起灵的衣袖继续走，“我每次一在师父面前，提起跟阿弈哥哥有关的事情，师父都会特别生气。
我要是不停地问，师父就要罚我加练！”
司聆打开话匣子，一下又停不下来，自顾自说了半天。
穿过梅园，又看见一片山茶花，花圃被白雪覆盖，山茶花艳丽的花色，在白雪的衬托下，更加鲜艳夺目。
“快来快来。”司聆拉着张起灵，来到一排排水缸前，“可惜现在是冬天，山荷叶要在夏天才开。
这花儿可漂亮了，花瓣遇水之后，会变透明，看上去像传说中的天山雪莲一样！
昨天师父给你的名片，盒子里刻着的花，就是这种山荷叶。
等下次你来司家，如果刚好是夏天，就能看到啦！”
“好。”
“昨天师父跟你说什么啦？”司聆好奇地凑过来，“为什么不让我听？我都好久没看见，师父给别人名片了。”
“等下次我回来，再告诉你。”
“什么时候走？今天吗！”司聆一时情急，抓着张起灵的手臂，“不是说等伤养好吗？你现在还没好呢......”
“今晚，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