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210节

“这座宫殿与堡垒是建造在塔洛斯的神殿上的。”亚戴尔说。

而骑士修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神情,在这个由众神与魔鬼统治着的位面里,神殿、圣所、庙宇都可以说是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尤其是之于凡人一个邪恶的神祗,譬如塔洛斯的牧师,他们可以掀起风暴,卷起海浪毁灭一座岛屿上的罗萨达的圣所,对他们来说,这是功绩与荣耀;但如果是一群凡人自以为是地冲进圣所,举着火把将它焚烧殆尽,那么他们可以会在罗萨达的牧师或是泰尔的圣骑前来捕捉与审判之前,先被那些暴躁的塔洛斯牧师投入海中,被塔洛斯的使者白鲨吞噬殆尽了,无论他们是否信奉塔洛斯,这件事情又是不是为了取悦塔洛斯而做的,牧师们只会关心他们的权威与宠爱会不会被分薄,以及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有无被亵渎与轻视。

而且,一个神殿、圣所、庙宇,它可以被摧毁,被燃烧,被湮没,但它仍旧是具有力量的,就像是遍布各处的弗罗神殿,其中有很多都已经空无一人,倾塌颓倒了,但若有凡人没有注意到那些香豌豆花的圣徽,无意间踏足其中的话,他仍然可能被缠绕在藤萝野花中的力量所捆缚侵入,最好的结果是重病一场,最坏的大概就是死亡了。

“他们很聪明,”亚戴尔解释说:“或许是有一个卓越的施法者在指导他们,”他让修简略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修很容易地就在纵横交错的深浅绿色中找到了浅色的石块:“神殿的基石没有被移开,也没有任何建筑或是人影响到这个范围内的一切,仍然有人在这里祭献,以此来确保这座神殿不被荒废,”这里就像是个荒废已久的庭院,但地面上的石板渗透着褐色的斑块。表示仍然有人在这里祭献塔洛斯,“那位风暴之神对他的神殿并没有过多的要求,他只注重他的信徒与牧师有无违背他的教义,”事实上,像这样的神祗有很多,像是伊尔摩特,他的牧师就算是开辟出一个小房间来做他的圣堂他也是欣然接受的,不过塔洛斯只是对此不太关心罢了:“我不知道历届的东冠领主是怎么欺瞒过不。或许他们没有欺瞒,他们只是偷取了塔洛斯的力量。”

“但他们之中并没有出现……”

“这份力量不是用在某个人身上的,”亚戴尔说:“是用在宫殿与堡垒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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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如期而至。它訇然立起,遮盖住阳光与天空。触目所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灰蓝色的海水,就像是神祗的手在一刹那间将整座东冠主岛按入了海中。

海水率先吞噬了正在扶摇不定地升向空中的飞艇,亚摩斯听到有人在放声大笑,他转过头去,发现那是他们的老父亲,柱厅中的混乱像是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领主的身边环绕着施法者与士兵,泥土色的眼睛在亚摩斯身上一掠而过。其中的含意令亚摩斯不寒而栗。

达达与姬儿蜷缩在栈桥下方,他们已经来不及,也没有办法躲过别人的眼睛进入柱厅了,达达抱住姬儿,她浑身沾满了沙子,手脚冰冷,只有面孔不正常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温度,“他们……”她的嘴唇翕动着,“他们围绕着塔洛斯的神殿建造了宫殿,”在她的兄长看过来的时候。曾是领主最为宠爱的女奴眨了眨眼睛:“而塔洛斯的神殿是不受任何风暴、火山、地震或是其他灾害的侵袭的,所以说……”她颤抖着看向犹如山峦般向他们倾倒下来的潮水:“这儿是……最安全的。”

亚摩斯看着海水在他的面前分开,就像是有一位隐形而强大的神祗正俯瞰着他们。伸出双手为凡人挡去这份突兀的灾难,他放下自己的膝盖,语无伦次地祈祷着。

“来吧!”东冠的领主喊道,他进入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亢奋状态,就像是痛饮了一整桶的蜜酒,又像是与弗罗的化身共度了一整夜,他的眼睛发红,嘴唇乌紫,面色苍白。一条条青色的血管从皮肤下凸显出来,淡黄色的卷发在风中飞舞着。他还穿着那件刺绣着闪电的长袍,长袍上的闪电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中就像是真正的雷霆那样闪着光。

这个不在预期中的变故塔洛斯的牧师们当然也已经看到了。

“他欺骗了我们!”塔洛斯的牧师喊道。“难道强大而可敬的我神居然会去保护这么一个亵渎者与无信者吗?”

“这绝不可能!”主任牧师反驳道,虽然也有那么一会他想到是否是因为东冠的主人有着不可言说的血脉,但他立即就将这个猜测否决了,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在他还没有追随塔洛斯,或者说,在他的高祖父还没有出生的遥远过去,在他们看到的建筑群落还未落下最初的一根柱子时,那里会不会已经有过一座塔洛斯的神殿呢?就像他们在那座小小的岛屿上筑造的神殿,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为什么可以无惧与狂暴的海啸与飓风,即便是在东冠随时会被火山灰与熔岩吞没的时候,它的所有者仍然安心地居住在里面,甚至还有心思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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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戴尔放下一枚圣徽,罗萨达的圣徽,在握紧它的时候,它不再灼热,而是温暖上面镶嵌着珍贵的太阳石,就像云层上的阳光那样熠熠生辉,周围环绕着黄金的桂叶。

这是最后一步了,亚戴尔不无遗憾地将它放在那座属于塔洛斯的,被鲜血与内脏污秽的祭台上,先前倾倒在上面的净水就像是在祭台光滑的表面上凝结了一层透明的甲壳,没有渗透也没有流散,但圣徽一被放下去,它们就立即融化了,而圣徽在片刻后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骑士修惊讶地看到它正在从正中心碎裂。

“这是怎么回事?”

“净化。”亚戴尔说,然后骑士修和他都看到了从那枚太阳石中迸发而出的耀眼光芒,每一点洁净无尘的晨曦之水都在折射与吸收着这道光芒,弹指间,整座祭台都被无所不在的光覆盖了。

这个光芒是那样的炽热又是那样的美丽,却不会灼伤他们的眼睛,骑士修能够清楚地看到祭台在扭曲和破碎,一层层地剥落,他甚至听见了犹如濒死猛兽发出的怒号。

光芒冲上天空,即便是在白昼,它仍旧能够让上千里之外的凡人察觉。

追索亚戴尔与骑士修的士兵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古怪的征兆,他们迅速地向这个地区围拢,手持着十字弩的士兵从高大的蕨类中走出来,数十枚精钢制成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还有一个法师,他抛下一枚卷轴,卷轴在落地后伸出了无数黑色的触手,骑士修一剑斩过,几只触手落在了地上,但更多的触手从他脚下的阴影里钻了出来,紧紧地捆缚住他的双腿。

亚戴尔大声地念诵着咒语,在骑士修的身上一拍,那些触手突然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法对抗的宿敌,比来时更快地缩了回去。

“一个牧师?”那个法师飞在空中,神情傲慢地打量了一下亚戴尔:“罗萨达的?晨光之神什么时候这么仁慈宽容了,居然就连背负着渎神与弑亲两重罪名的罪犯也能获得他的赦免?”

骑士修想要说些什么,但亚戴尔抓住了他,摇了摇头。

法师举起手,他得到的命令是无需生擒,士兵们举起十字弩,他知道这一时半刻未必能形成什么伤害,但可以消耗掉牧师可能祈祷有的神术。

但在士兵们放开手指之前,他们听见了一个从未听见过的,可怕而巨大的声音。

“一个牧师?”那个法师飞在空中,神情傲慢地打量了一下亚戴尔:“罗萨达的?晨光之神什么时候这么仁慈宽容了,居然就连背负着渎神与弑亲两重罪名的罪犯也能获得他的赦免?”

骑士修想要说些什么,但亚戴尔抓住了他,摇了摇头。

法师举起手,他得到的命令是无需生擒,士兵们举起十字弩,他知道这一时半刻未必能形成什么伤害,但可以消耗掉牧师可能祈祷有的神术。

但在士兵们放开手指之前,他们听见了一个从未听见过的,可怕而巨大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九 动荡

领主的喜悦只存在了一瞬间,因为他被蜜酒混沌的头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并非是侧岛或是其他地方,而是他的岛屿,领主才有资格占据与享用的主岛,近千年前东冠的第一个领主在这里筑造起自己的堡垒与宫殿,为了保证它不会在自然的侵袭中损坏甚至毁灭,他做了一件会令大部分凡人与施法者为之恐慌的事情在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的帮助下,他愚弄了塔洛斯。

主岛上原有的塔洛斯神殿只有很小的规模,毕竟原先龙火列岛并不是人类喜好的居住地,神殿中仅有两名塔洛斯的牧师。第一个,或是第二个领主在别处建造了自己的堡垒,但他们很快就发现,龙火列岛不被视为适宜居住的地方是有道理的,飓风、地动、熔岩甚至潮湿咸涩的海风能够摧毁任何木材与石头。领主对看似简陋却始终不受丝毫影响的塔洛斯的凡间居所艳羡不已,他们曾经试探着询问牧师们是否是因为出自于某种特殊的建筑材料或是某个工匠的巧手,但牧师们只是大笑,后来他们从一个施法者那儿得知,塔洛斯的神殿之所以能够如此坚固,是因为它受风暴之神的眷顾,自然的力量几乎无法摧毁它们。

作为凡人,他们就连暂时地停留在神殿也不被允许,更别说是居住在里面了,但那个大胆的施法者提出一个堪称狂妄的想法塔洛斯的信徒若是受到了其他人或是力量的损害,那么他们是可以要求塔洛斯的牧师为自己摧毁敌人的,在缜密的谋划后,塔洛斯神殿中仅存的两名牧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狂暴的飓风中,等到塔洛斯的主殿得到消息,新的塔洛斯牧师姗姗而来的时候。领主告诉他们,塔洛斯的神殿如果不是建造在一个单独的岛屿上,根本无法显示出这位可敬的神祗的伟大。为此他特意在一个堆积着黑褐色海沙与茂密植被的岛屿上建起了巍峨的灰色神殿,并虔诚地表示他将会放弃有关于这座小岛的所有收益这座岛屿的收益对一个领主来说不算微薄。但对于掌握着数十个大大小小岛屿的东冠之主来说,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有所损失他和他的子孙也是可以忍受的。

但他模糊了这座神殿的存在时间,新的塔洛斯牧师们在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困惑的,因为他们无法感应到那份隐约的底蕴,但领主的黄金与情报很快就将这份困惑抹去了,毕竟这座神殿位置太过偏僻了,而且没有牧师的时间也略长了一些。

如果不是塔洛斯而是罗萨达或是弗罗。又或是这里不是依旧保持着古老制度的龙火列岛,这个计策可能很难施行。但比起人们的敬爱塔洛斯更渴望得到人们的畏惧,并且他和他的牧师从来就对凡人抱持着轻蔑与漠然的态度,否则塔洛斯的牧师就不会将摧毁村庄或是倾覆船队作为一个每十天必须进行的例行公事了;再加上龙火列岛上拥有自由之身的人很少,很少,很少,他们的数量只有奴隶的几十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而奴隶就连自己都是属于他们的主人的,又怎么会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信仰呢?所以就算是最经常在贫苦人群中见到的伊尔摩特也未能在龙火列岛立起自己的神殿,即便是龙火列岛的领主允许。立起了又如何呢,没有信徒的神殿就是一个空荡的壳子,不但无法给神祗带来信仰反而会消耗他们的神力。

塔洛斯同样是个粗鲁的神祗。他的神殿几乎都只用灰色的粗糙岩石砌筑而成,若是他的信徒愿意将它们装饰的金碧辉煌他会高兴,但如果没有他也不会太过气恼,他更关注自己的力量与威名有无在这个位面流传与扩散,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在东冠事实上有着两座塔洛斯的神殿只不过其中的一座用无数昂贵的施法材料,人牲与魔法堆砌起来的,奉上祭品的也不是塔洛斯的牧师。甚至不是他的信徒,而是一群企图盗窃他力量的卑微凡人。

而现在。这座虚假的神殿被摧毁了,就像塔洛斯的牧师摧毁一座高塔那样。它的基座就是那座充满了罪恶与悲哀的祭台,罗萨达向来是塔洛斯的死敌,在得以净化他的祭台时无论罗萨达的牧师还是藏有晨曦之力的圣徽都没有丝毫容情的打算,来自于最初之光的力量冲击着祭台,将它粉碎,基座既然碎裂了,建筑在其上的力量的殿堂自然也随之崩塌不再受到塔洛斯保护的神殿在几个呼吸间化作了真正的废墟,而塔洛斯牧师呼唤而来的第二次冲击完全达成了牧师想要看见的效果,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它们排山倒海而来,将阻挡在它们去路上的一切推开,吞噬。

领主想要大喊,他抓住胸口的宝石别针,在用力捏碎之前他的法师阻止了他:“保留着它,”法师说:“有人在这里施放了妨碍传送的法术。”不然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带着您这头沉重而无用的肥猪离开这儿呢?

“我们……”

“我们会用飞行术带着您离开这里,”虽然领主的分量十分惊人,但法师们还有可观的酬劳没有收取呢,两个法师对望了一眼,确定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金币、宝石与施法材料当然很不错,但如果这场并不普通的海啸【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确认了】的召唤人是个强大的牧师或是法师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领主与酬劳逃走现在就要看他们的动作够不够快,那个限制了传送的法术所控制的面积有他们希望的那么小。

他们的动作很快,但那个法术限制的面积要比他们想象的大,而且在离开穹顶后,他们在法术的帮助下看见那些呼唤飓风与海潮的人,一群穿着黑袍的家伙,但不是法师而是牧师,尤其其中两个还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绣着红色的闪电纹塔洛斯的高阶牧师,而领主的法师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领主的服饰。请原谅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来,领主肥胖的身躯让那些金色的闪电看起来就像是多瘤瓜上纷杂的条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应有的那个形状,只是现在他们稍作联想就明白了抓住领主一侧手臂的法师毫无预警地放开了手,他的同伴被突如其来的重量一拖,差点从半空中落入翻腾的海水,幸而他反应敏捷地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还在领主抓住他的袍子时施放了一个法术,斩断了他的手臂。

领主嚎叫着跌入海水,两个法师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可不想面对这么一群塔洛斯的牧师其中一个面带嫌恶地从自己的袍子上扯下领主的手,抹下手指上的戒指【都是蕴藏着魔法的符文戒指,可惜的是作为一个凡人,施放法术并不是他们的第一反应】,至于那块无用的肉块则丢进海水里去陪伴它的主人,然后撕开第二张卷轴,之前的飞行术已经到了即将解除效用的时间了。

而他的同伴则满意地捏着那枚别针。

塔洛斯的牧师注意到了他们,毕竟领主原先被这两个施法者“携带”着,看到他们将领主丢入海水后,塔洛斯的追随者也没有想要加以追究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要务是摧毁这座华美的堡垒与里面的人。

“但他们有着舌头,也有着手指。”一个牧师恶毒地说。

“比起我们。曾经为一个亵渎了我神的凡人服务的施法者更需要获得塔洛斯的怜悯与宽容。”主任牧师说,最主要的能够伴随在领主身边的法师或许不会异乎寻常的强大,但一定会很不好对付。他一直盯着那两个法师,两个法师悬浮在空中,在发现牧师们无意在毁灭名单中加上两人的名字时,他们向牧师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迅速地逃走了。

“我们往哪儿走?”拿走了领主戒指的法师问。

“往高处……越高越好。”飞行术是有时间限制的,为了逃开海啸,他们必须抢在法术消失之前赶到他们所能到达的最高的地方。

“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主意。”提问的法师说。一边指向那个“最高的位置”。

东冠岛最高的地方就是火山口,先前未能喷吐出来的熔岩堆积在碗型盆地。形成一个小小的锥形塔,而现在这座小塔的周围几乎都被鲜红色的裂纹所占据。

塔洛斯的牧师在专注与毁灭一个地方的时候是不会单单驱使一种灾难的。埋藏在最深处的地层被他们向塔洛斯祈求而来的神术惊动与撕裂,岩层与岩层碰撞,柔软的熔岩被推挤着涌上脆弱的断层与裂隙,岩层若是破裂,在岩层中流动的冰冷的地下水冲入熔岩,引发的爆裂又再一次撼动了不堪重负的表层,曾经被火元素生物带走的能量再一次集聚起来,彼此碾压,彼此同化,只不过一转眼间,庞大而焦热的风裹挟着灰烬与碎块冲向半空,法师们大叫着,顾不得是否已经脱离了被限制传送的范围,捏碎了符文印章,他们其中的一个有些不幸,因为领主的传送符文是传送回他认为最为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内库,这里有着最为坚实的墙壁与最为危险的陷阱,问题是它们无法隔绝海水也无法抵挡岩浆,幸而法师总还保留着几张底牌,在将自己所有的法术、卷轴、魔杖、药水消耗殆尽之前他总算是摆脱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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