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的根源当然来自称号。
“为什么叫深渊之暗，我感觉自己完全没这么厉害啊，你看我头顶现在啥都没有。”
“哈哈~是因为称号太厉害了吗？”
学院长轻轻笑了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结果，在冬季前，你召唤的那个存在实在是过于庞大了一些，以至于帝国现在都被一股难以观测的魔力场笼罩。”
“呃……”
“没关系，你不用说明情况，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期待你的表现啊。”
对于梅菲斯特来说，私人宿舍就是这点好，长期一个人生活，即使毕业了也没有人去楼空的伤感，没有舍友们离开后空荡荡的寂寥，他感觉生活依旧是老样子，打开门，塔薇儿就在里面收拾东西。
他接下来只是从学徒宿舍搬去导师宿舍，顺便换上相应的衣服，依然呆在学院里，关于助理导师具体安排哪个学科还有待商榷，只是大概率继续呆在术士部，跟随梅丽莎贝尔吧。
“恭喜呢，终于毕业了，即将成为大人了。”
“同喜同喜，第二次了，也算有经验……才怪啊！为什么毕业和成为大人画上等号？还有你这个摸鱼怪到底做了什么？我又感觉被什么事情蒙在鼓里。”
塔薇儿依然诉说着轻佻的话语，对她而言用一句话来形容，浮世景色百千年依旧，找乐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预知未来和时间能力大概就是用来卡BUG的，说不定玩着玩着就玩出未知来了。
如果真有一天她看不清梅菲斯特的未来，那才有趣。
“那你觉得怎么成为大人比较好？比如，一夜过去？”
“听着挺不错的，话说别忽略我的问题啊。”
“你是指哪件事情瞒着你了？似乎并没有吧？最多算你没发现。”
“这还不是瞒着？”
“所以说哪件事？我这么宽容大方善解人意，只要你问，我肯定回答。”
如此回答，塔薇儿装作乖巧眨了眨眼睛，梅菲斯特拿她毫无办法，即便学院长提醒了塔薇儿的与众不同，即便梅丽莎贝尔也总觉得塔薇儿隐藏着什么秘密，但距离塔薇儿最近的梅菲斯特也不知道塔薇儿还能瞒多少，老婆现在血条还是三个问号，这没办法问。
“我就是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具体是哪件事情才来问你的，那我简单提问，自从召唤你之后是不是有个巨大的魔力场笼罩了这个国家？”
“放心放心，这种规模的魔力场不会影响你们日常生活的，这可是比阴天都方便的魔力场，阴云起码会遮蔽阳光，而我完全透明哦，不妨碍大地生息。”
“但是很吓人吧？”
“范围宽到你们的日常预言和占星都不会受到影响，现神即使发现了也无可奈何，习惯就好了。顺便一提，借助这股魔力场，在范围内法术效果实际上还被强化了，我明明没有领守护神的工资，却默默付出劳动，你得感谢我才对。”
塔薇儿的话成功引来另一个声音，妮古拉丝正在收拾柜子，半个身子在外面晃来晃去，这边声音落下后柜子里先传来角与木头的撞击声，接着才看到妮古拉丝倒车出来，扶着额头。
“明明是我做的苦力吧！梅菲斯特你前几天不是殴打那个苍蝇的支配者么，反正惊扰了一个古老存在，人家正准备气势汹汹杀过来，看看哪个凡人这么不长眼，我给半路拦下拍死了。”
梅菲斯特默默靠近塔薇儿，抢过她手里的茶杯喝着，睁大眼睛。
“苍蝇的支配者……？什么样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们还打了一架？”
“对方代表贪欲、疫病、暴食，只不过出现的时候会以蝇群的姿态显现，没有选择人类的姿态作为化身，称不上多厉害。”
“不不不，对你来说不是很厉害，但对我们来说……”
“不用害怕哦，你身边那个导师牺牲生命就能击退这种货色，这样的古老支配者在深渊之下很多的，大部分脑子不是很清醒。”
塔薇儿一边安慰梅菲斯特一边夺回自己的茶杯，重新倒满红茶，然后身体使劲往后面靠，仰头望着天花板。
“乍一听这样的古老支配者真没牌面，是它太弱，还是人类变强了？”
“换个角度想想，你觉得为什么人类现在信仰的现神，绝大多数都以人类姿态显现？”
“梅菲斯特也很好奇。”梅菲斯特棒读。
其实不仅是他不知道，妮古拉丝也很不给面子，凑过来挤开梅菲斯特。
“我我我我~我也很好奇，先说我自己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塔薇儿你变成人类很有意思，所以也模仿一下而已。不然的话随便什么样子都行，比如仅仅是个肉块，长点眼睛、鼻子、嘴巴就完事了，捏成人类反而挺麻烦的。”
塔薇儿一把推开妮古拉丝，果然无论何时都觉得这娘们很碍眼。
“神必须是人形的，能明白吗？必须和人类相似，是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达成人心所愿的集合体，所以现神必须是人形，也必须符合人类审美，具有神圣的仪态。普通人产生信仰，从这个集团中获得力量，能做到渺小凡人做不到的事情，用这股力量去和非人之物对抗，发现心中的‘善’，对抗强大的‘恶’，这是一个意义。”
经过这一番解释，梅菲斯特和妮古拉丝都蒙了，相互看了一眼，同步摇头。
“不，一点也不明白。”
梅菲斯特这边给出了具体理由。
“听完你的描述，我感觉高达也可以。”
然后塔薇儿立刻点头，但是有些敷衍。
“当然当然~换成高达也一样，你可以想象自己驾驶高达在狂风中怒吼，与天灾和邪神对抗，修正扭曲，开辟未来。”
所以说直男真无趣，梅菲斯特的兴趣爱好大概绕不过钢之魂了，不过通过这个问题也确定了一个事实，起码人类的力量在螺旋上升，不管是信仰神明还是自己开辟道路，都是人类变强了。
咚咚咚这时有人敲门。由于正在和两位深渊领主聊天，梅菲斯特开门的时候通过猫眼看了一圈，确定有敲门声但看不到人影的时候，基本可以确定是梅丽莎贝尔了。
“有什么事情？”
“当然是恭喜你顺利毕业了啊，明明是我通知你的，回来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找我？”
“那你为什么没在学院长办公室的门口蹲我？”
“当然有工作啊！”
梅丽莎贝尔一甩袖子，拿出个卷轴，就在梅菲斯特去院长办公室领取通知的时候，梅丽莎贝尔也接到一份内法部的委托，帝都郊区有个镇子发生一起纠纷，打官司，请求学院这边派遣见证者和魔法顾问。这时候闲着的梅丽莎贝尔就被推出来了，当然梅丽莎贝尔也不会忘了同样没事干的梅菲斯特。
“见证者？顾问？”
“可能是哪些法师工作时毛手毛脚和别人发生冲突了，我们过去就是调解和定损。本来这种事情交给法官就行了，这时特意移交内法部可能有什么情况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法师们一直都不是高高在上的，相反他们在日常生活里经常惹乐子，时至今日，每年因违反飞行手册而挂树的法师依然不少，因图省事变身钻洞走捷径而卡在洞里喊疼的法师依然存在，钓鱼佬满载而归都得想想水桶里有没有德鲁伊，因为事实证明变身之后的德鲁伊比野生鱼更好钓。
梅菲斯特亲眼见过的就有两批法师，你们隶属两个领地，因为商业需要要在河上造桥，两边自闭开工，计划中两边在河道中央碰头竣工，结果由于缺乏交流两边在河面上分头行动，于是最后河面上出现两座平行的桥。
然后，梅菲斯特和梅丽莎贝尔就见到了难以琢磨的官司。
报案人是法师，虽然不是很厉害，但经营着粉红场所，本来这也不是个事儿，可偏偏旅店对面就是治愈女神的教堂。
清正廉洁的神官们那是真无欲无求，每年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劝本地魅魔从良。当然，不止是魅魔，还有魔物娘，治愈教会的神官单纯是不喜欢，觉得法师带着姑娘们败坏风气，公开表示会向女神祈祷，总有天道好轮回的时候。
然后在某天，一道闪电就劈中了这家旅店，梅菲斯特见到这位法师的时候，法师就坐着轮椅，头发焦糊的，身上也都是烧伤，就挺惨的。
现在问题来了。
“这道闪电绝对是那些多管闲事的神官们祈祷招来的神罚。”
“胡说！女神才不会理睬这种无聊之事。”
“那为什么这道雷好巧不巧劈在我身上？”
“这是你自己的要求咯，我们劝你善良你不听，还跑我们神殿里有种劈死你，这么奇怪的要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那你是承认这道雷出自你们教会了？”
“雷是雷，神罚是神罚！两者怎么能一概而论？”
梅菲斯特了解到这位法师人品有点不行，在当地评价也不好，但是有钱。这次遭雷劈了，横竖都认为是教会方面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招来的惩戒措施。
梅菲斯特表示理解：“我懂了，你有没有干过亏心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换句话说会不会遭雷劈，你认为一定会。”
法师不开心了：“我们是一伙的吧？”
梅菲斯特推开他默默递来的钱袋：“不，事情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教会那边的态度也很直接，他们觉得法师压榨姑娘们，旅店招待客人的饭菜也不够好，属于服务不行态度还差，两边也没什么恩怨，单纯就是看不顺眼，只不过话说多了，对方非要赖上自己：“真要是神罚之雷，那个蠢货现在连灰都不剩，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能引起女神的关注吗？”
所以当地法官裁决时左右为难，因为开粉红旅店的法师现在坚持相信神明的力量，而教会一方却极力反对，拿出各种证据表示自家神明没这么闲。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的话能请有经验的年长者分析分析……你们……”
“这位是魔女，梅丽莎贝尔阁下。”
“哦！魔女啊！如果是魔女大人的话那完全值得信赖。”
现在梅丽莎贝尔也很不满，因为在此之前这些人几乎把她当成凑热闹的小女孩，现在听到是魔女态度立马转变，这分明是嘲讽她身高！而且还不可抗力！
几个小时前，梅菲斯特一行抵达帝都郊外的镇子，他的2级车在一众小破车中有些格格不入，现在看到他武装车辆的人都下意识觉得梅菲斯特有点身份地位，开始小心起来。
这个靠近东部方向的镇子归属于一个小领主，风俗旅店也是镇子上最创收的产业。
梅菲斯特拒绝贿赂让法师倍感困惑，脸色稍微僵硬了片刻，很快就隐藏起来，他反应很快，不过那瞬间的不悦还是被梅菲斯特捕捉到了。
风俗店本身看起来并不顺眼，建筑是旅店、酒馆一体化，后院打通，与一片住宅区相连，掺入少量魔法装饰品，营造出一种朦胧迷醉的风格。
梅菲斯特发现在风俗旅店这条街上巡逻的并不是帝都的治安官，而是一些私兵，领头的是个包裹在盔甲里的准骑士，这是哪家的私产吗？
冬天才刚刚过去，天气没有完全热起来，却可以看到风俗馆里的姑娘从早上起就衣着单薄，出来工作，可是这片屋子找不到几个生火做饭的点，反而是私兵打手们吃好喝好，她们自己负责打扫屋里屋外在酒馆里干杂活，还得随叫随到任凭客人摆布。
梅菲斯特又不是没见过其他地方的魅魔，外面的魅魔看待客人会露出对待食物的眼神，可这里连魅魔都没什么精神。作孽了吧？
“梅菲斯特，我去鉴定雷击地区的魔力痕迹，一起去吗”
“不，让妮古拉丝陪你，我感觉这个案子背后不简单，想秘密调查。”
“这样啊，那你去做吧，我来应付表面上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不在工作范围以内，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的确卷入某些事情你会有麻烦，但我就不同了，我是机械降神哦。”
梅丽莎贝尔没多问，她也感觉整个事情怪怪的，不过本职工作就是顾问，再说总得有个人站在台前，两位顾问同时消失就太奇怪了。
梅菲斯特立刻隐藏在幕后去，他表示要多管闲事了。
轻轻拍手，利用契约呼唤四位魅魔，打开虚空裂隙，四个魅魔从他的影子里飘出来，落在身边，轻轻鞠躬。
“梅菲斯特大人，有什么吩咐？”
“看到那边的风俗旅店没有？你们的同族似乎显得闷闷不乐，我想知道怎回事。对了，如何可以的话，秘密潜入那个法师的居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趣的线索。”
“我想想……调查接触店里的女孩子们，然后偷偷寻找账本，和帝国明令禁止的违法物？”
梅菲斯特并不关心法师如何碰瓷教会的，这个事情扯到最后也是糊涂账，本质上就是给教会添堵，教会就是打赢官司心里也不舒服，而且还占用了许多精力。
所以梅菲斯特打算直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谬琪娅四人接受命令后，立刻着手调查，如今的四魅魔已经不是刚刚出道的萌新，妮古拉丝教会她们如何收敛魅惑能力，这让魅魔们的存在感降低的同时，还提升了主动释放魅惑的威力，她们在诱惑同族的时候都无往不利。
另一方面，由于针对性开发了魅魔的技能，学会一些来自天赋里的简单魔法，比如隐藏在阴影里行动，仅限于夜间场合她们拥有了出色的潜伏能力，最后就是学习了魔力强化能力，令谬琪娅她们四人会打架了。
“塔薇儿，我应该不是死神小学生体质，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古老存在吧？”
“放心放心，这次是很普通的小事，没什么危险性。不过正在发生的事情，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让人对人类失望’这样吧，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继续调查下去。”
塔薇儿坐在窗台上晃着腿，她眼睛微微发光，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把故事看完了，然后望着梅菲斯特，露出要不要求她剧透的眼神。
当然，就算求她了，她也不会说，起码现在可以确定没大BOSS。毕竟这只是个简单的谜题，就好像玩俄罗斯方块还开风灵月影一样，那太没意思了。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天色暗下来之后，梅丽莎贝尔也回来了，她当然鉴定那场雷击只是意外、巧合，由于这边魔法世界大气漂浮着很多魔力，偶尔法师晴空霹雳也挺合理的，只能说这个法师运气不好。
“真是烦人的胖子，一个学徒水平的家伙居然质疑我对魔法分析的合理性，还指点我占星术用法错误。”
看到气呼呼的梅丽莎贝尔，梅菲斯特过去抱了抱她，安抚一只猫咪一般。
“还有其他发现吗？”
“这个风俗旅店可能不是正经店，在占星的时候我暗中收集了更多信息，这里发生纠纷时他们从指定的工坊派遣魔法师进行鉴定援助，可能就是‘自己人’，结果那个法师刚出城就因携带违禁物被抓了，治安官顺手把委托转交给学院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