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翻滚躁动，一柄直通天地、由雪花与冰晶构成、造型完美无缺的冰枪蓦然凝结在了钢铁城前；冰晶幻化为实体，在流光转动之时，那棱镜一般的冰面，映照无数张人类战士的侧脸。
坚毅、刚强、果决血河模拟得绘声绘色，如有灵魂。
光芒映照于地，流动中划过了李阅散开的骨架只是微微那么一触，就让李阅感受到了一股冻结灵魂的极寒，连思绪都差点凝固。
随后，岩浆自空中接近，如墨如火；冰枪悄无声息地斜置在了钢铁城前，正对着岩浆来处。
锋锐的神圣气息直指魔王远征军的兵锋，甚至劈开了身后的云与热雾，所至之处，只余月光。
“呐！”法师拇指拆开，冰枪激射而出，于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也唤起一股极寒，涤荡场中所有的魔物……
射出即是命中刹那，冰枪与砸向钢铁城的岩浆相遇，时间也在此刻一阵骤停。
接下来，岩浆破散，波什与他的亲卫队伍也不再是完整的阵型，百名亲卫战损三成，剩下的全员皆是处处冻伤。
但他们丝毫未停，散开阵型，依旧直扑钢铁城头；而岩浆散落后化作火雨落下，砸向钢铁城，勾勒出一幅末日之景。
李阅则在钢铁城前五百米处叹这一幕，战栗的同时，快要按捺不住加入战团的想法。
第48章 终有行动
“好痛，好强。”影子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如果不是李阅一直在用恶魔图鉴解析影子恶魔的话，都不会察觉到这句感慨。
“这就是顶尖级别的大战……”李阅也叹了一句。
按照李阅从《凯历259年贵族名录》中读到的，通常人类与恶魔远征军的遭遇战规模都在千人以下，也大多集中在消灭村镇、掠夺村民与资源那样的情景，像眼下这种双方投入过万兵力的战斗必然相当少见。
在那幅末日图景中，恶魔亲卫军与波什驱动翼魔，开始了与钢铁城上守卫力量的正面战斗，在炽热的岩浆与流动的法术交缠中，城前不断爆发出火光与圣光。
而大部分火雨，都被人类指挥官旁的法师张开双手摊开、击碎，仅有约三成可以落下，砸中坚实的钢铁城下部，几乎没有造成直接伤亡。
但是李阅注意到，那从空中不断降落的火雨，不仅会直接对城墙进行打击，甚至还会从中生出小一号的红皮恶魔！
它们在炽热的火焰中诞生，不断振动翅膀，循着人类守卫军中意志薄弱者不断散发出的恐惧味道，张开巨口狠狠扑食！
恐惧令它们成长、变大，即便有不少小红皮恶魔会被圣光与巨剑“净化”，但剩下的那些，依旧能够对守军造成伤亡与麻烦。
显然凯历235年人类的防空力量还是相对薄弱，仅有的能对翼魔产生的杀伤大多出自于勇者之手，远征军只要稍加躲避，就能在幻光流动的法术中找到空隙，从而投掷出更多火球，甚至近身用火刀强斩！
至于那些从枪膛发射、连射手也不知道会去向何方的子弹……无视比躲避更加安全。
三位大魔导……目前只有一人出手？剩下的两位在蓄力？在示弱？还是在确定哪位是恶魔远征军的指挥官？
他们没想到这次……魔王司令会自己当先锋？
李阅忍不住展开猜测。
而且……那位是大魔导吧？应该是，看刚才流动着幻光的冰枪……如果施法的不是大魔导的话，这一仗也不用再打了。
不过李阅也不太敢确定，只感知得到城头打得难解难分，不断有人类士兵与勇者殒身，也不断有远征军和翼魔折翼而落，可偏偏人类守卫军的主力依旧未动，直视着王帐下的恶魔远征军大队。
仿佛是被城头的激战感染，影影的蠕动显出一丝躁动之意：“我想出发了，你的建议呢？”
“嗯……我不建议你现在加入战斗。”距离恶魔图鉴收录影影还差一点点，李阅虽然还不知道影子恶魔的具体能力，但依旧给出了一些结论。
“大队未动，此刻虽然打得热闹，但还是双方的试探阶段。”李阅咯咯说着，直接盗用了戴门本本的忠告，“有些勇者的圣光……会对你产生很大的杀伤，你刚才应该也体验过的……”
“而现在的战场……到处都是圣光，你发挥的空间不大。”李阅的意见很中肯，“可千万不要因为战斗……而放弃了冷静。”
即便李阅自己也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躁动，非常有一种想砍砸一些东西的冲动，但还是把“冷静”作为了给影影的第一个建议。
“我知道，这是魔王司令的‘恶魔鼓舞’效果，他战斗得越久，负伤越重，恶魔远征军的大部队就会得到更多增强，也会有更大的嗜血渴望……”影影的影子痕迹虽然清晰明了，但还是透露出一股杀意。
假如有舌头，李阅差点咬到咱咋没听说过波什还有这种能力？这能力也有点变态了吧？尤其是魔王司令还会重生……这岂不是真正开打之前，就能给恶魔远征军叠上很多增益？
偏偏先要骷髅步兵和魔狼战士去送一送才开心么……
此刻钢铁城前打成一团，李阅已经无法在一片混乱中感知到芬利的存在，心有戚戚，然后终于收到了恶魔图鉴弹出来的提示。
【解析完成，恶魔图鉴收录no.1211影子恶魔】
【影子恶魔；分布：深渊巨口；寿命：1000-；习性：因影生之物而更改，总体偏向于冷静、好战，易对事物产生好奇，并且渴望变强；爱好：睡觉/暗中观察；技能：影刺/扭杀/缝影/影空间；行动预判成功率：43.675%；弱点：圣光/传送】
李阅着重查看影影“技能”这一列影刺估计是某种很隐蔽的物理伤害？不知道范围与威力有多大……
“扭杀”的话……应该是反过来控制影子主人的行动？想怎么扭就怎么扭？
“缝影”可能是个控制技能，把人固定在某个位置？
李阅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在大概摸清了“影刺”、“扭杀”和“缝影”的效果之后，意念再难从“影空间”上移开。
“你有影空间，对吗？”李阅分析罢，直接向影影提问，用一种成竹在心的咯咯声。
“嗯……你真的知道，厉害。”影影赞了李阅一声，并更加诧异这只骷髅连自己的层次都判断得出来，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
李阅沉默老子只知道你的技能名字，不能多说两句？
仿佛听到了李阅内心的呼唤，影影见李阅不答，便重新化作一行新鲜的、鼓舞人心的恶魔通用语：“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携带一个小军团，只是变形速度会稍微慢一些，而且……”
“要不要合作？”李阅没等影影说完，也不需要问“一个小军团”到底是多少人，因为他对影影有信心，相信他一定有能力携带10位骨法师大不了可以把骨法师拆散，甚至连大腿骨都不带。
“怎么合作？”影影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先回去，把我埋在地里的骨法师都装进影空间，然后我们在真正的大战开始时，给人类们来一个内部开花。”李阅脑海中的计划瞬间成型。
其实只是在原计划上做出了一点点修改影空间绝对是带领小股部队大范围转移的神技，只要利用得当，可以直接解决掉李阅的战场切入问题。
原本李阅在埋骨法师的时候，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住它们的性命，还多埋了20个盾牌进去，给单薄的骨头一点点保护，但也没有什么把握，不太相信它们能够顺利进入战场……
这回有了影影，李阅甚至觉得可以再深入一些，大胆一些，取更丰厚的战果。
李阅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幅画面当正面战场打到双方伤亡惨重、头破血流时，一群群骷髅大股降生，为恶魔远征军注入一股全新的有生力量……
这，就是惊喜啊。
“可以是可以。”
“但是当我的影空间中有物体存在时，就无法实现影子与影子之间的跳跃。”
“必须只寄宿于一个影子中。”
“那会是你吗？”影影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当然是我。”李阅说得淡淡的，略作停顿，“我跟你一起回去，把骨法师接过来……”
“然后……只等波什一声全军出击的喝令。”李阅重新组成斯科尔瑞克的模样，全身涂满了黑土尽量掩盖自愈之骨的光芒，绕路向王帐之下狂奔。
与此同时，波什终于突破了层层的圣光守护、挣破了无数缓慢枷锁，在付出了半个身子和一条腿的代价后，率领十余位亲卫杀到了人类指挥官的面前。
但是，仅止于此。
嗡
空气震鸣，瞬间便有数道光箭倏然出现，叉住了波什以及一种亲卫的冲势，并且不断聚集更多。
人类指挥官冷然望向狰狞的波什，咬紧了牙关；一旁的法师表情波澜不惊，但双目却透出了深深的疲惫……
以及一点点期待。
“哼……”波什狞笑，闷喝一声，“荣耀！”
“荣耀！”十余位亲卫轰然应诺，而后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被抽得一干二净，当即爆体死去，然后重生为小一号的纯血恶魔。
“哈！”波什手中火刀赤色暴涨，爆发出炽热的火焰，一瞬间伸长至十丈的长度，狠狠劈入了人类指挥官的脑袋！
那法师无动于衷。
“进攻”波什终于再次动用了司令官的权柄，向恶魔远征军的所有魔物发出号令。
恶魔远征军，在首夜，便发动了总攻。
而也就是在这声呼喝过后，被劈成呃两块焦肉的人类指挥官仿佛褪去了一层皮，变成了一个祭司一般的老者，胸前的教会坠饰逐渐黯淡。
紧接着，城楼的帘幕后，人类指挥官迈步而出，对法师点了点头，振臂高呼。
“准备迎战驱逐恶魔”
钢铁城攻坚战全面打响。
第49章 绞肉机
王帐下，浓墨重彩的油画瞬间活了过来，大地上屹立的魔影轰轰嗡鸣，天空的轮廓也突然杂乱万分。
恶魔远征军全军调动，在推动战线的同时仿佛有一种默契，各司其职，竟然比波什进行直接指挥时还要井井有条。
地上，形色各异但都足有小山般高大的攻城兽迈动脚步，于所过之处留下一个又一个恍若来自亘古的脚印，逼近钢铁城。
它们大多数形似巨象，唯有少数宛若巨型的大钟与巨型的车轮，移动之时或翻或滚，发出响彻战场的嗡嗡声，令人听来极度不适。
尤其是钟型的攻城兽前行时，每次翻滚都似乎能够翻动附近的月光，在一片明暗交加中缓缓趋近，就连附近的魔狼骑军也不敢靠近。
魔狼骑军领先一步，阵锋突出在攻城兽之前，漫山遍野渐驱钢铁城，却没有完全放开速度，始终拱卫在攻城兽的周围。
空中，数千翼魔与红皮恶魔遮蔽月色，如同一团即将压城的红云，于天空盘旋互逐，时而散开时而突进，变幻莫测，摸不清兵锋具体的指向。
与此同时，有红光附着在魔狼骑军的狼爪、象型攻城兽的鼻间、翼魔的眼中……总共也不过十余个的样子，异常奸邪诡谲。
至于少到几可不计的梦魇女魔则留驻王帐之内，似乎没有出击的意愿，只等魔王司令凯旋归来。
当李阅跑回到王帐附近时，这片山头已经没剩下什么魔物了李阅只感知到王帐中的梦魇女魔、王帐后的恶魔厨师皮哥，以及王帐旁一处山尖的红袍祭司瑞德寇特。
令人疑惑的是，瑞德寇特就那样围绕着山尖转着圈，口中囫囵着念念有词；再将意念聚于山尖，李阅感知到一个不知名的内脏、一截红皮恶魔的大臂、一串翼魔的尾骨，以铺满山头的魔晶……
李阅猜想瑞德寇特可能是主持着什么仪式，也正在以他的方式为攻城献力。
戴门本本与卖卖都不知所踪，不知藏在何处。
无需李阅完全踏足王帐下的营地，在与影影一同跑到距离埋骨地百步前时，就看到三五只孱弱的骨手……正在地上拨土前行。
李阅略一感知，便发现是埋在地下的十位骨法师的断肢，心说还是埋得浅了些，居然直接被它们扒了出来。
示意影影将骨手收起，李阅与影影一路捡着骨法师的断骨回撤，然后迅速从坑里刨出了剩下的骨法师。
“走？”李阅的影子改变形状，是影影在询问李阅。
李阅将感知集中到面前，进而最大限度地延展，把握到了战场的基本情况，暗叹一声还挺有层次感的……
翼魔与红皮恶魔遮蔽月光，蔓延数里距离，占据了空中。
而地上，从李阅这一侧望去，先是攻城兽们于距离钢铁城五里处列阵，前前后后站位略微分散，照顾到了钢铁城的整个正面，占据了整个战场的中线。
越过中线，漫山遍野的魔狼骑军已经冲向了对面的城池，但依旧留了约一千骑军，游弋在了攻城兽的两百米外，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
当冲城的魔狼骑军迈进火炮射程，钢铁城的城墙上也开始有序地亮起了大片火光，炮弹犹如不要钱一样开始了覆盖式的打击，对魔狼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但是伤害归伤害，却没有压制住魔狼骑军的行进速度刚开始有魔狼战士和红皮恶魔被炮弹轰杀时，魔狼骑军立刻提速，直奔钢铁城下护城河！
当第一只魔狼骑兵于护城河前高高跃起，钢铁城第一层露台上，那位身穿冰蓝色法袍的法师再度凝起手势，这次她身边的那位掌握圣光的勇者并没有阻拦……
护城河瞬间汹涌，撩起一道水柱将那位魔狼骑兵卷入河中，进而包裹住了随后跃起的上百魔狼骑兵护城河如同变成了一道流动幻光的水龙，不断吞噬着如潮水般涌至的魔狼骑军。
当那位被卷入河底的魔狼骑兵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与杀戮本能，再度沿钢铁城的城墙攀上时，护城河中已经有数百骑军落水；也是在这一刻，水龙逐渐凛冽，寒气逼人，成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冰龙！
冰刺，冰鳞、冰爪……无一不是能够致魔狼骑军于死地的利刃，第一批冲到城下的魔狼骑军就这样……成为了护城河中的冰雕。
然后，冰雕支离破碎，那些狰狞的断肢与冰碴一同，化作钢铁城下的寒冰风暴，席卷向随后冲至的魔狼骑军，进一步造成杀伤！
护城河也被这阵施法搬运一空，此刻再看墙上那位冰蓝色法袍的法师，已经全身闪着冰晶，化作一个纯色的冰人迈下了城头，迎着魔狼骑军的行军路线逆流而上，反扑恶魔远征军的军阵。
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