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聚合体说完最后一句话，恰好讲台桌面上的时光沙漏翻转，红时已至；而教室门口也传来了一些凌乱的翅膀呼扇声，波什与可丽、可儿大咧咧地飞了进来，波什坐在李阅前方，亲卫姊妹坐在李阅左侧。
“还没有~”“来齐~”“那我们~”“等等吧~”
紧接着，恶魔商人卖卖将梦魇女魔内特媚儿扛在肩膀上，闪耀着一身珠光宝气走了进来，对波什点了点头，仿佛有什么默契；内特媚儿的表现更是大胆，频频对波什飞眼，似乎对变小了的纯血恶魔更加好奇。
至于恶魔书记官戴门本本、红袍祭司瑞德寇特与恶魔厨师皮哥都没有来到教室，显然对“死亡禁令”这门学科不是很感兴趣。
魔狼芬利也没有到场，李阅猜测他应该是在抓紧时间恢复伤势，等着收拾自己。
等待学员的过程中，作为侍从的十几只米尼米妮也都跑来了教室，不过都远远地缩在教室的最后方，对受训者们有很深的畏惧。
“恶魔都~到齐啦~”“我们~开课吧~”
“吧”
某一刻，冤魂聚合体上某一张魔脸倏然放大，占满了整个教室，发出了一声长嗥。
那嚎声震动李阅的脑膜，然后……直接喊炸了教室边缘某只米尼米妮的脑袋！
“死亡禁令的第一课~”“内容就是~”“无序~”“你永远猜不到~”“你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咚。
死去的米尼米妮尸体坠地，一旁的同类们却一动都不敢。
第73章 冤魂聚合体的邀请
李阅木然没期望所有的米尼米妮都能从封闭战训中活下来，可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太儿戏了？
但是李阅又不得不承认，从导师的角度来讲，献祭一只米尼米妮，的确提高了受训者们的专注。
原本波什一伙与芬利都将目光聚焦在李阅身上，此刻像是被米尼米妮的血液刺激到，瞳孔放大，转而回望冤魂聚合体，对课程生出了好奇，与些许认同感。
李阅强行压下内心的波澜，微微捏紧了颧骨，像是在提醒自己冷静。
“首先~”“自我介绍吧~”
“我是冤魂聚合体~由无数死去的高阶恶魔构成~所以~积攒了丰富的~死亡经验~”
冤魂聚合体没有实体，所以在发言的同时大小不断变化，坐得离讲台近些的话甚至会被冤魂擦到身体。
【解析中……0.7%……】
李阅略微一试，发觉解析冤魂聚合体的进度较慢，当即放弃，转而用意念包裹了波什不知道这个纯血恶魔准备怎么对付自己，最好能从他的内心所想判断出一些趋势。
【解析中……9%……】
即便已经在血河中死去了很多次，波什的解析速度依然称不上快。
“在这~无数种死亡经验中~你们会对‘死去’~有更深的认知~”
“比如我~就是钻进了一个人类营地~”冤魂聚合体中，一张脸冒了出来，直接跳出了聚合体体内。
那张脸落地，化为纤瘦的人形，体型大约相当于一位人类女性；而它的灵魂自脚面膨胀，涨成了一个人类帐篷的样子，甚至还能看到帐篷旁的芊芊绿草，紧挨着它纤细的冤魂本体。
“那是北方~的游牧者营地~游牧者们味道我最喜欢~但他们的力气比较大~偷袭~是吃掉他们~比较好的方式~”在冤魂的生动演绎下，潜入帐篷的目的也不言自明。
而伴随着冤魂钻入帐篷，帐篷内部也被它具象成了一个剖面，看得到内里的纤细魂魄。
“但是这一次~我钻错了帐篷~游牧者没在里面~”冤魂指着帐篷的地毯，扶住脸颊，做了一个惊讶且失望的表情。
“然后有一阵风~很大的风~吹过~”帐篷倏然摆动，挤压变形，继而被整个掀飞！
此刻，那纤弱的冤魂才刚刚封印好帐篷，无法脱身，就这样被托到了半空。
由于是冤魂构成整个场景，所以帐篷内是以截面呈现，于是受训者们就看到……那灵魂在帐篷中上下翻滚，装作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样子，却不吝于向受训者们做鬼脸。
飘动了几刻钟后，帐篷带着冤魂摔落到附近的山丘上，只是轻轻一落，丝毫不惊天动地，也无血液迸发，纤细的魔物就变成了扁扁的尸体，进而成为了冤魂。
“至今~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巨人~还是魔物~”冤魂的脸埋在讲台上，些许有些扁，“总之我飞了起来~摔了下去~就死了~”
“这就是我的死法~就像是西瓜肉一样，脑袋里面全碎掉~”冤魂抬起头，扒开头颅，展露它那碎成一团的大脑。
所以是被大风吹上半空，落地摔死？
李阅没想到恶魔也会以这种滑稽的形式死去，一时间不知如何评价；而一旁的波什他们就像是听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冤魂又讲了很多种死法，有的是接近沉睡的巨龙，被一口龙息灼尽了身体，有的是在啃噬尸体时卡住了骨刺，活活噎死。
都很轻描淡写，都很不可理喻就像是来教室侍从，然后被冤魂一声吼死那么不可理喻。
李阅从冤魂聚合体的故事中……感受到恶魔对于生命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戏谑，同时也一刻没有放松聚焦在波什身上的念力。
【解析中……70%……】
由于冤魂聚合体讲的故事足够长，足够生动，也为李阅争取了充分的解析时间。
一边解析，李阅一边想道，如果让波什也像是冤魂聚合体讲述的故事那样死去，听者是否也会笑得如此开心？
“那么~你会怎么死呢~”冤魂聚合体的课程好像告一段落，突然转过头，几百张脸从身体中钻出，延伸到了李阅面前。
【恶意+777】
李阅一惊，赫然发现自身状态多了一行【可憎】。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李阅姿势不变，心底打鼓封闭战训中学员无法伤害学员，但似乎可以与老师起冲突？
依稀记得米尼米妮说过，曾经有受训者把导师杀死？
“我猜~也许你会死在这里~”冤魂聚合体仿佛知道什么，另外分出去了数十张脸怼向波什与可丽、可儿，“这几个恶魔~都想要你死呢~”
“对吧~魔王司令的第977个儿子？”冤魂聚合体对着波什询问，“有几个我，可是被你的爸爸和哥哥们杀死的呢？”
波什哼了一声，似乎对“977”这个排行十分不满。
而李阅一惊纯血恶魔这么能生的？嚣张至此的波什也才排在977？
也难怪戴门本本一直不怎么给波什面子……
第977的纯血恶魔都这么霸道，那波什的兄弟姐妹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呢？”李阅当然知道波什想要自己死，只是怕在“可憎”的影响下，冤魂聚合体也会加入这场战斗。
“别怕~我不会攻击你~我只是能查知到死亡危险~我觉得你很可能会死在今天~”冤魂聚合体的上百张脸一同发笑，而波什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敛去，换上了狰狞。
“假如你死掉的话~可以加入我们~很快乐~”冤魂聚合体收回了笑脸，缩去了讲台底下。
无需理会脑海中恶意弹出的提示，李阅也知道波什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掣出骨剑。
“低劣的恶魔们！听从我的号令！杀掉他！”波什飞上桌面，远远招呼教室墙边的米尼米妮们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魔物的名字，统一用低劣的恶魔们称呼。
米尼米妮们哗然，望着李阅空洞洞的眼和泛着黑光的剑，一时间无一敢动。
“就这样？”李阅嗤笑，“想了一个月的计划，就是利用米尼米妮来攻击我？”
与此同时，李阅向米尼米妮们传念：“你们动手吧……没关系……”
这种程度上的进攻，早就在李阅的预料之中，所以并不怕米尼米妮们真的动手凭着自愈之骨的防御力加上脑灵的感知力，李阅有把握躲避米尼米妮的攻势。
收到传念的米尼米妮们更加犹豫，手忙脚乱，有些甚至直接哭了起来。
波什飞去他们身边，焰拳紧握，当即打穿了一只米尼米妮的头骨。
“动手……”李阅催促米尼米妮。
【解析中……84%……】
“哇……”米尼米妮们哭着，无力地挥舞拳头，袭向了李阅所在的课桌，但都被李阅躲开。
“废物！”波什大吼，眼放红光，高举焰拳。
“杀光了的话，可就拿我没办法了哦？”李阅轻巧避开米尼米妮无力的拳，绕着弯提醒着波什。
“混蛋！”波什恨不得生吞李阅，与一旁的可丽和可儿盘旋飞舞，焦躁不堪。
“您无需如此烦恼……我可以为您提供帮助……”意料之外，但不意外在“可憎”的赐福下，内特媚儿主动加入了这场针对李阅的攻势。
梦魇女魔张开了翅膀，一层黑潮自内特媚儿身边扩散，顷刻间吞没了整座教室。
一旁，恶魔商人卖卖与影影皆是蠢蠢欲动。
第74章 禁闭遁
直接攻击？
不，内特媚儿的黑潮绕开了李阅，绕开了所有的受训者，直扑波什身旁的米尼米妮们，将其包裹其中；米尼米妮们的眼神瞬间涣散、翻白，随后闭上了眼，胳膊筋肉暴涨……
催眠？
李阅顿觉棘手，紧接着便发现米尼米妮们突增巨力，拳头势大力沉，躲避也开始变得艰难。
“梦游……暴走……小家伙们也变得更可爱了喏。”内特媚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讨厌斯科尔瑞克，“爆发吧，用你们全部的力气，碾碎那骷髅……”
开始有拳头落在李阅的骨架上，打不破骨头，却会让李阅散架。
但这还不算完。
“交易吧。”恶魔商人卖卖手指一动，指间的戒指放光，化作数十条光点，收走了米尼米妮们的左耳，紧接着为所有的米尼米妮们各自武装了一根短杖。
短杖击打在李阅的骨头上，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打得李阅无法稳定身形，反复在散架与重组之间的状态下摇摆。
【解析中……97%……】
“哈哈！哈哈！死吧！骷髅！”波什大笑，丝毫不理会米尼米妮们胳膊上爆开的血管、狂暴梦境下的意识崩溃，眼中看到的只有反复被击打并站起的“斯科尔瑞克”。
而李阅的脑海则填满了愤懑教室中，单单一个波什构不成威胁，米尼米妮也构不成威胁，但是加上了梦魇女魔与恶魔商人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憎】未免也来得太过巧合藏书库大厅中呆了一天都没有触发，偏偏，偏偏就是在课堂上……
或许真的像这一课的内容一样魔王城无序，致命的危险总会来得如此突然。
此刻，米尼米妮们完全被当做是了恶魔的刀，一刀刀捅在李阅的骨上、心上，差点将李阅好不容易积攒的理智劈碎。
要是够强大就好了。
要是足够强大，让书魔用脑灵替换米尼米妮成为侍从，他们就不会死去了；要是足够强大，压制、消灭波什它们，也就不会有眼前的群魔乱舞了……
内特媚儿还在与波什眉来眼去，卖卖盯着那泛着黑光的骨剑表露贪婪，波什享受着李阅的窘迫，期待骨头被锤成粉末的样子……
李阅艰难地操控头骨躲避，甚至无法站立，更无法提剑防御。
“你死定了！你无路可逃！”波什扯开嗓子高呼，近乎于得意忘形，“死亡禁令上可以加一课了！”
“绝不要惹怒我们纯血恶魔！哈哈哈！”波什拍对冤魂聚合体大喊。
然后，教室中的影子也凌乱了仿佛被这种狂暴的场面吸引，又似是在米尼米妮的血液中动摇了意志，一直强忍着不被【可憎】影响的影影剧烈颤抖，缓缓压向了米尼米妮们的影子……
米尼米妮们被扯得更长，动作更加迅捷，仿佛要榨干自身全部的力量！
【解析完成……】
“到此为止了。”围攻至此，李阅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紧接着，骨剑以雷霆之势袭向空中的波什；波什先是一愣，再是一笑，像是终于抓住了斯科尔瑞克的某次愚行。
“蠢货！这里是封闭战训！你伤不到我！”波什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吃掉那铺面袭来的骨剑。
“蠢货，正是如此。”李阅用意念控制骨剑，恰到好处地停顿在波什的面前，一小段剑尖被空间折叠，消弭不见。
那剑尖出现在李阅的脑后，刺破了一丝丝皮肉，而撕裂大脑的痛，也同时传遍了李阅的每一根神经，此生再不会有一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