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又仔细瞧了两眼，借助火光看到了索瓦德兽皮衣下的锁甲。
好嘛，小小年纪就能穿得起锁甲，腰间还能挂一把长剑，似乎还真是部族继承人？
利昂终于明白林恩的强大自信是从何而来。
精通荒民的语言，能和部族的‘王子’搭上关系，甚至还关系匪浅，这确实不用在意荒民对盐矿的威胁。
不对吧，他不是马匪头子么？
区区马匪头子凭什么能说一口流利的荒民语？
他真是马匪出身？
该不会是某个落魄大贵族的后代吧？
所以才看不上我那妹妹？
利昂发现自己刚解开一个谜团，立刻就有更多谜团向他砸来。
他看着正在与荒民王子热烈交流的林恩，眼瞳中满是疑惑不解。
但很快他就将诸多疑惑暂时抛在脑后。
利昂迅速从马背上取下铲子等工具，带着两个亲信爬上盐山，在月光的映照下开始疯狂挖掘。
眼下没什么比盐矿更重要，他迫不及待要亲自检查盐矿质量。
熊熊燃烧的火堆旁，林恩与索瓦德席地而坐。
“索瓦德，你父亲还有族中的长老们是什么态度？他们能否接受我的提议？”
今天其实是林恩与索瓦德的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林恩活捉了他，而后又放了他，还将佩剑与锁甲都无偿赠予他，向低地部族展示了充足的诚意。
第二次则是在五天之前。
索瓦德回到部族后，将剑与锁甲交给父亲，并如实转述了林恩的话。
他父亲与族中长老商议后，指示他继续接触林恩。
但索瓦德胆子小，终究不敢直接闯进南方人的聚居区，只能遵照约定在盐山下扎营苦苦等待。
好在林恩没忘记这个异族小老弟，在修路期间特意跑了趟盐矿。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也不亏的心态，却发现索瓦德还真就老老实实在盐矿等他。
这意味着低地部族接受了他释放的善意，无疑是个好的开始。
当时林恩就趁热打铁，向索瓦德简单描述了他的未来蓝图关于如何安置低地部族。
林恩希望低地部族可以迁徙到白熊领，他会教导荒民们如何耕地与喂养牲畜，还会无偿提供耕地、住房与农具等。
前两年荒民们甚至无需纳税，只要安心种地就够了。
“父亲与长老们并没有直接答应，但我父亲想见你一面，他要和你当面商谈。”
这个把月索瓦德经历了很多，被林恩先俘虏后释放，回到部族又接受了父亲的教诲，驻扎盐山下的这些天他又一直在思考与回味。
这一切都促使他迅速走向成熟。
他能部分理解林恩的用意，也能部分明白父亲与族中长老的谨慎与迟疑。
低地部族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无论往南还是向北似乎都是死路，困居在森林中早晚会走向灭亡。
可让他们接受南方入侵者的统治，又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不过索瓦德本人是没太多所谓的，他向往林恩口中富饶的白熊领，喜欢林恩送给他的锁甲与长剑，更喜欢林恩带来的食物，比如黑麦豌豆粥。
那是他此生吃得最香甜的一顿饭。
“见面？当然可以，地点就定在这里，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好了。”
林恩对目前的结果非常满意，能面谈就说明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低地部族果然无法抵挡耕地与热粥的诱惑。
对于走投无路、即将饿死的人来说，祖先留下的仇怨只不过是过眼烟云。
更何况荒民部族压根就没有文字记载，索瓦德他爹估计也就三十来岁，对于三十年前的战争怕是没太多印象。
“好的，我一定会向父亲转达。”
索瓦德虽然只和林恩见了三次面，却对林恩抱有深深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林恩释放了被俘的他。
又或是因为林恩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给人极强的亲和力。
随后索瓦德挠了挠后脑勺，微红着脸问道：“哦，对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个黑麦还有那个豌.豌豆还有没有？我想让我的妹妹们也尝尝。”
“没问题。”
林恩转头将老四喊了过来，并让他取来半麻袋黑麦与干豌豆。
将麻袋递给索瓦德时，林恩不忘强调：“记住，等你们到了白熊领，每天都能吃到这些。”
“我知道的。”
索瓦德接过麻袋，也没再逗留，收拾好简陋营地，带上同样被俘虏过的同伴，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森林里。
对于精通狩猎的他们而言，夜晚的森林与白昼并无太多区别。
送走了两个荒民，林恩带着老四老五转身上了低矮盐山。
山坡上，利昂的身边已经堆了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盐矿石，可他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向下挖掘。
他的额角遍布汗珠，可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疲倦，只有对无穷金币的渴求与向往。
听到身后动静，利昂终于放下铲子，转身向林恩展示刚挖出来的两块高纯度洁白盐矿石。
“我妹妹是你的了。”
第58章 派系初显
“我们要发财了！这不是座普通的盐矿，而是座高纯度盐矿，越往下挖，盐的纯度越高，我挖出来的这两块，纯度已经高到可以直接食用了！”
利昂手举两块盐矿石，高兴如孩童般原地转圈。
就像是得到了童年最憧憬的糖果。
随后，他冲到林恩面前，兴奋地吼叫：
“大人，给我这座盐矿的独家贩卖权，我的妹妹归你，我过去提供的那些物资也全部免费，将来还会低价提供大量的铁器铁锭，食盐的价格也保证让你满意，如何？”
林恩回以微笑：“当然没问题，我的朋友。”
无论在任何时代，商人都天然追求垄断。
北境的食盐进口、粮食出口、毛皮出口.绝大部分大宗商品的进出口都是由一个家族或者一个行会所垄断。
就比如粮食贸易，北境的小粮食商们会在秋天赶赴各个领地收购粮食。
这些粮食会通过白河及其支流，最终汇总到王国最东端的港口城市琥珀港。
琥珀港的粮食行会拥有国王授予的粮食贸易特权，只有他们才能将粮食运出琥珀港，并运往南境的沿海港口。
白熊领的大麦收购价是一枚银币45公斤，运到南境沿海城市价格直接翻倍。
通过独家垄断粮食出口，该行会的豪商们赚了个盆满钵满，各地负责收购的小商人则只能喝口淡汤。
垄断能将利益最大化，能节省人力物力，同时也更方便大贵族们收取税收与好处费。
只不过要苦一苦消费端的平民罢了。
但这与林恩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白熊领的领民们往后无需再为食盐而破费。
由于夜色太深，林恩一行六人当晚就睡在了盐山下。
他们点了火堆，扎了几个简易帐篷，睡觉则是用携带的兽皮睡袋。
老四老五与利昂的两名守卫则轮流守夜，并照顾好马匹，防备可能的突发情况。
只要有坐骑在，就不怕荒民突然反水偷袭。
林恩与利昂睡在同一个帐篷里。
后者兴奋到睡意全无，一直强拉着林恩聊天。
“大人，这座盐矿什么时候能开始正式采挖？”
“七月，等道路修通。”
“喔，七月，多么绝妙的时间！沼地公爵那会估计正在王冠领地上啃砖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没有人！”
利昂已经看到了无数金币涌入他的怀抱。
林恩问道：“你估计这场战争能持续多久？”
“相信我，至少四年！”
利昂信誓旦旦，“据说沼地公爵为了这场战争，准备了整整一个房间的金币，公爵领的雇佣兵全都向他效忠，就连马匪们也都加入他麾下，现在各地的商道甚至比公爵的城堡更加安全！”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等等，你不是也会接受征召么？”
林恩回道：“我选择交盾牌税，一百金币。”
“明智的选择！”
“这笔钱由你出。”
“.我出，我出还不行吗？”
次日清晨，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往回赶。
一路上利昂依然与林恩聊个不停，主要是他说，林恩负责听。
“我想好了，我必须得在白熊领设置一个小的商站，负责管理各类货物的出入，也方便联络，毕竟我要常驻三河城，不能常来白熊领。”
“你不是说要在领地北边也建一座码头么？那我可能要建两座商站才够用，丰水期最好是走水路运盐，便宜方便也更容易保密。”
“铁锭的事你放心，要多少我都能提供，镜铁领就在三河城南边，多的是优质铁矿石，价格便宜品质上乘。”
“盐的价格我们昨晚就谈好了，一枚银币二十公斤，最终售价估计是一银币十公斤左右，我们要将整个北境的盐价都打下来！”
“哦，对了，大人你得赶快用赚到的金币组建一支强悍军队，最好是能将白熊领到三河城之间的五块男爵领全占下来！这样陆上的商道也将全部掌控在我们手中！”
“还有，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妹妹，我偷偷告诉你，别看她年龄不大，她其实比我还精明，如果人手不足，可以试着让她帮你管管账目或者仓库，我保证有惊喜！”
利昂实际上已经将自己划归为林恩阵营中的一员，并想尽方法提升自己在阵营内的影响力。
当然，他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
都是为了壮大阵营的整体实力。
只不过在此过程中，他会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攫取更多的权力与利益。
而在林恩看来，随着利昂的入伙，他麾下已经逐渐产生了‘派系’之分。
跟随他的马匪们，算是武将或者贵族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