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特微笑道：“抱歉，踩到你们的脚了，请你们以后走路注意点，不然我可能会不小心踩到你们的脑袋。”
说完，霍伯特叫了辆出租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两个人抱着自己的脚嚎哭。
街上的行人有些奇怪，不就是踩了一下脚么？至于疼成这样？
霍伯特乘坐马车先来到黑曜石酒吧，给了酒保小费后，让他去请戴莉女士过来。
十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发女士跟着酒保回来：“自我介绍一下，洛络塔，你的新接头人。”
她有着不错的长相，穿着偏向于男性，这让她看上去有股独特的中性美。
霍伯特一愣：“戴莉女士呢？”
不会是因为没能救邓恩，就不做自己的接头人了吧？
洛络塔小声道：“她参加了红手套，今天刚走，以后将由我来跟你接头。”
霍伯特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好洛络塔女士，我叫霍伯特，相信我不用自我介绍得太详细吧？”
“不用。”洛络塔微笑道：“你在整个鲁恩王国的值夜者小队里都是特例。”
她问：“还没到领工资的日子，有什么事么？”
霍伯特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领工资的？
他反问：“你知道鲍勃的案子么？”
“听说过。”
“最近被告人阿诺德正在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想要赢得官司。”霍伯特道：“我想请你们最近一两天保护好鲍勃先生，如果他死了，这件官司就打不下去了。”
洛络塔道：“教会也很重视这件案子，我想队长得到你的消息后，一定会派人保护鲍勃先生的。”
霍伯特拿起手杖，准备起身：“那就拜托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对了，之前我偶遇齐林格斯的时候，请托马斯队长帮我拾取我落在现场的手杖。
“上次我去安保公司的时候忘记问了，手杖在你们那里么？”
洛络塔一愣：“现场没有手杖。”
“是一根黑檀木棍。”
“也没有黑檀木棍。”洛络塔道：“我当时就在现场，队长还说起过这件事，没有发现你所说的手杖。”
霍伯特有种不好的预感：“被人捡去了！”
当时达克霍姆的家里惨不忍睹，周围看热闹的人估计只看一眼，就会惊叫着跑开，只有很小的概率会被他们带走。
更大的概率是，有人目的明确地拿走了手杖。
这已经是第二根“秩序之木”没能完成回收了，要不是它具有很高的位格，具有足够的反占卜特性，霍伯特现在都要考虑完全加入值夜者小队了。
洛络塔问：“那根手杖很特殊么？”
“没什么。”霍伯特微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回事。”
第159章 对精英社会理论的反驳
告别了洛络塔，霍伯特又乘坐马车前往济贫院，告诉鲍勃开庭的时间提前了，让他做好准备。
接着他前往杠杆教堂，找伊康瑟寻求支持。
霍伯特请教堂里的神仆传话，等了十几分钟后，“机械之心”的伊康瑟队长，从教堂内部的一扇门出来。
他的头发好像又变得蓬松了一些，可能是最近又用过阿罗德斯魔镜。
霍伯特在心里感慨：造孽啊！
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在相邻的座位上坐下。
霍伯特道：“鲍勃那件案子的开庭时间突然提前了。”
伊康瑟队长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恼火道：“鲁恩王国的法律体系怎么能容许这样的操作？”
“那套法律体系，可不是用来保护工人的权益的。”霍伯特微笑道：“现在我势单力薄，需要你们的帮助。”
伊康瑟却有些泄气：“如果是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或者帮你搜集资料这都没问题。可是如果跟整个鲁恩王国有权有势的人作对，我们可能会被赶出鲁恩。”
霍伯特知道了蒸汽与机械教会的底线：“不要把矛盾形容得那么尖锐，我们没有跟谁作对，我们只是要求合理的权益而已。”
他道：“我也没有要求们做出刺激鲁恩王国的事情，我只希望你们教会能尊重事实地宣传这件事。
“不管审判的结果怎么样，我估计阿诺德他们一定会利用报纸等宣传工具，极力地抹黑我们，那样的话我做出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如果尊重事实地宣传了这件案子，那么这类案子就有了榜样，工人们在遇到类似事件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捍卫自己的权益了。”
伊康瑟点了点头：“这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去找大主教商谈此事，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
霍伯特看着教堂里由齿轮和三角尺组成的教徽：“伊康瑟队长，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它是文明的，还是不文明的？”
伊康瑟队长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霍伯特已近起身告辞。
目送霍伯特离开后，伊康瑟又在教堂里坐了良久，目前来看鲁恩王国好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可是“前所未有的文明”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脆弱？这么野蛮？
……
晚上五点半左右，霍伯特如约赴宴。
这次宴会的地点并不是在阿诺德的家里，而是在“鲁恩王国酒店”，这座对外宣称全世界最豪华的酒店。
来到这里的马车基本上都是带着家徽的贵族马车，最次的也是精美的私家马车，霍伯特乘坐的出租马车在这里格外显眼，甚至门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下了马车，霍伯特看到酒店巨大的前院，有喷泉、有塑像、有树景，有巨大面积的草坪。
打开酒店的门，更像是来到了博物馆，酒店大堂里的陈设都是艺术品，墙壁上和房顶的壁画精美绝伦。
霍伯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对方在向自己示威。
之前邀请霍伯特的管家已经等在了大堂里：“霍伯特先生，这边请。”
在管家的引领下，霍伯特来到了一间面积巨大的餐厅，餐厅中央有一张长长的，可以坐下几十人的餐桌。
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坐在了靠窗户那一边，他们有的胖胖的，有的眼神里满是算计，有的冷漠地审视着霍伯特，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而在靠门这边，只给霍伯特准备了一把椅子，仿佛是在给霍伯特心理暗示：你只有一个人。
霍伯特微笑道：“鲁恩王国有个传统，越是尊贵的客人越是来得迟，你们却先到了，未免太客气了。”
说完他神色自如的将风衣挂在衣服架子上，然后拉开属于自己的凳子，又神态自若地坐在了二十多个人的对面。
霍伯特表现出来的自信，反倒让精心准备的阿诺德等人在内心有些无措。
坐在霍伯特对面的中年人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贝克兰德商会的会长，古斯塔。”
“你好。”
“我听说过罗塞尔大帝的这样一个理论。”古斯塔道：“大自然奉行的是优胜劣汰的法则，所有弱小的，不合时宜的动物都会被淘汰，所有强大的动物则会得到更好繁衍，变得越发地适应大自然，族群也变得越发强大。”
他微笑道：“霍伯特先生，人类世界也同样奉行相同的法则，有些人弱小就应该被淘汰，有些人强大就应该得到更好的发展，最终人类世界会只留下那部分强大的人。
“那时候的人类文明，将变得更加繁荣，更加强大，因为组成这个文明的所有人都是强大的人。”
“不可否认，罗塞尔大帝的这个理论可以解释大部分生物的演化过程。”霍伯特微笑道：“但在坐的诸位是野兽么？我们是身处在丛林当中么？
霍伯特摊了摊手：“人类之所以建立了文明，而卷毛狒狒没有建立文明，完全是因为我们所具备的‘人文主义关怀’。
“我们懂得关怀同胞，帮助同胞，然后一起强大，这才叫文明。弱肉强食，毫无道德底线，只能将人类推向崩溃的边缘。
“而只有少数所谓精英组成的社会，必定是虚假的繁荣和强大，因为这个理论之下，没有了所谓弱者的衬托，这些所谓的‘精英’的斗争还会继续。
“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强者，而古斯塔先生，你刚才的理论，给了他们毫无底线地互相打击对手的法理。
“内部矛盾激烈，毫无道德可言的社会，你称之为‘文明社会’？”
古斯塔脸上的笑意消失，紧紧地盯着霍伯特，像是一条毒蛇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霍伯特回望着，眼中满是戏谑，这更让古斯塔有些受不了，但为了维持体面，他又不太好立即发作。
这时候古斯塔旁边一位干瘦的中年人道：“霍伯特先生，你了解最新的医学发现么？”
“了解得不多。”
“那你听说过最近解剖学上的一个重大发现么？”
“你是指哪方面的发现？”
干瘦中年人微笑道：“当然是对人类头部解剖的新发现。”
他道：“有大学教授解剖了南大陆人、罗思德群岛人，以及鲁恩人的头部，发现南大陆人的脑容量明显比鲁恩人要小；发现罗思德群岛人的头骨结构明显比鲁恩人多出来一个结构，那位教授认为，多出来的大脑结构就是罗思德群岛人喜欢服从的结构。
“人与人从生理上就不一样，不然为什么贝克兰德的东区总是出现小偷和各种各样的罪犯，而皇后区和西区的居民却从不偷窃？”
霍伯特微笑道：“这位先生，你的这套理论披着科学的外衣，但却完全是一套唯心主义的论调。
“或者说，这是鲁恩人为了心安理得地奴役南大陆人和罗思德群岛人，而发明出来的一套理论。”
第160章 绝不妥协
霍伯特辩驳道：“所有的人类是同根同源，这是整个社会和所有宗教的共识，那么也就是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南大陆、北大陆，以及中央群岛的人们有用一个祖先。
“现在人类却有的过得很好，有的被奴役，既然我们都是同胞，这样的奴役合理么？符合人类的道德要求么？
“如果不用一些类似于‘人种区别论’的理论，来粉饰侵略和奴役，会给侵略的一方以及奴役他人的一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而这位先生刚才这套唯心主义的理论，就很好的解释了这个事实，为一些人的不道德提供了法理依据。”
他不管对面那些人的脸色多难看，而是继续道：“至于罗思德群岛人的人看上去为什么总是更喜欢服从，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海岛文化在作祟。
“生活在海岛上的人经常要遭遇风暴、暴雨、海啸的袭击，他们必须在很多时候牺牲个人的利益，并有极高的组织性，才能对抗这些灾难。
“这么说你明白了么？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选择服从，不服从的人早已经死了。”
对一个公元人来说，人类学方面的知识要远高于鲁恩王国的所谓精英们。
“至于东区为什么总是出罪犯。”霍伯特严肃道：“没有人天生就是罪犯，他们必须要生存，必须要活下去！
“而你们给他们留的生存空间太小了，他们只能打破道德的约束，铤而走险才能生存下去！
“如果他们一出生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就能达到这个社会对他们的一切要求，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而却铤而走险？”
“好了！”古斯塔突然冷着脸道：“继续争论这些东西没有意义！”
霍伯特摊了摊手，是他们先打算用“演化论”和“人种区别论”，在讽刺和告诫霍伯特现在帮助弱者的行径有多么可笑。
现在霍伯特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却又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了。
古斯塔再次提醒霍伯特：“你，只有一个人。”
“不，”霍伯特微笑道：“我的背后站着几十万工人阶级。”
“指望那些粗鲁的工人？”古斯塔笑道：“别傻了年轻人，你现在的行径不符合鲁恩绅士们的利益，会被淘汰的。”
“那只是合法合理的要求自己的权益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霍伯特道：“而且时代的潮流不是所谓的绅士们，也不是你们能够规定的。
“你们的做法让我突然有了个想法，在不久的未来，一定有那样一个国度，这个国度敢于承认人格的平等，敢于维护弱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