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收回了法术，毕竟使用“观命术”只是为了查看赵晨是否被妖邪之属蛊惑，而对于“命数”本身，他其实并不怎么看重。
毕竟自“星神”降世后，命数就已无常，普通人的命运随时都可能被强者左右。
比如他这位神通修士的嫡子，罡煞层次的修士，在这玉门郡城内，就能充当所谓“造命主”，一言可定人祸福。
一个人的气数，关键还是得看实力。
实力强者，气数自然旺盛，且很难被左右，是最稳固的气运组成。
而其他财、权，甚至上位者青睐，虽同样有着气数，可以改易命格，但与自身修为相比，就如同浮萍一般，有朝一日，钱权两空，或者上位者一念之变，就要被打落尘埃。
是以李长生更多是将这种观命之术作为辅助和参考，并不倚重。
但殊不知，擂台上的赵晨此时也有些懵，险些没维持住自己辛苦营造的气势，因为就在刚刚，他得到了“星槎”扣款的提示：
“‘八卦明光镜’：抵挡窥探一次，100星币。”
哪个孙子吃饱了撑的窥探我？除了引发了一场神通之战，我最近没惹什么事吧？
赵晨暗中思索的时候，擂台下的墨秋、宋三合、佘天雷几人也终于回过神来，除了墨秋神色不变外，其余两人的脸色可以说异常难看。
事到如今，他们也看出来了，金镖武馆的黄馆主没有亲自到来，并非如他们所想一般放弃了“商路”，反而是有备而来，暗中培养了一位这么强大的弟子。
刚才那一剑真真可称得上“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的典范，就连实力最强的佘天雷也没把握百分之百接的下。
“黄馆主到底是从哪找来的怪物？！”佘天雷和宋三合同时在心里想道。
而墨秋则用一双美目反复打量赵晨之余，笑着对身边的弟子道：“小檬，你还要上去吗？”
宁檬有些跃跃欲试，但很快又耷拉下脑袋道：“还是算了吧……认识他的机会很多，没必要用一种自取其辱的方式。”
她之前想象的是和对方在切磋过招中结识，但现在看情况自己很可能会被一招秒了，那可就一点都不浪漫了。
墨秋点了点头，她这时候也转换了态度，不再想着夺取“商路”之事，自然不发愁。
但她无所谓，不代表另外两人也能放得下，尤其是连输两阵的青蛇武馆，面子上已然很不好看了，若是就此认输，恐怕自家都会人心浮动，连现在城外的利益都要保不住。
于是佘天雷深吸口气，神情凝重地跳上了擂台。
看着眼前这位留有两撇精致小胡须的健壮男子，赵晨负手而立，说不尽的闲适潇洒。
他目光带笑，语气淡然，信心十足地道：“不知佘馆主用何兵刃？”
他信心确实足，毕竟实在打不过还能借红霞姐姐的力量嘛！
“佘某双腿双手就是兵刃。”佘天雷下意识回答道。
闻言，赵晨嘴角微微勾起，毕竟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回应，也就意味着落入了自己的节奏里，被自己的气势压迫。
“既然如此，那晨也不用长剑。”
说着，赵晨解下佩剑，直接扔到了擂台外。
他的剑法不过“熟练”的水平，虽靠着“五仙中灵真气”得了神韵，但也就只能依靠灵觉欺负一下普通真气境武者，毕竟在灵觉映照下，对方所有破绽都清清楚楚，赵晨随便出剑都等同于“独孤九剑”。
但这种打法对上开了眼窍、耳窍，自带神异的强者，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到时候出剑一多，自己的底细立马暴露，反而会被经验丰富的对手抓住破绽。
不过，佘天雷却不知道这些，在赵晨弃剑后，按照他原本的性格，本该愤怒对方小看自己才对，但在气势被夺的情况下，他却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就算不用剑都有把握战胜自己。
尤其是当赵晨缓缓向前，一步一步迈出，闲庭信步般靠近他时，佘天雷更是觉得对方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上，与心跳节奏合拍，咚咚咚咚，压力越来越大，额头泌出了一层冷汗。
他却不知，赵晨此时的步法中已经用上了“水月幻身”的法门，进一步影响了他的精神。
当佘天雷被压迫到极致，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安，仓促地发动了“青蛇腿法”中的杀招，“青蛇诡影”。
这一招本该体现一个“诡”字，在于出其不意，可在气势压制，“精神”交锋中，佘天雷明显落在了下风，心灵出现了破绽，竟然将这一招正面用出。
“啪”的一声，并非佘天雷击中了赵晨，反而是赵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一脚将其踹下了擂台。
佘天雷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他茫然爬起，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气势压制，心灵交锋，精神暗斗，果然有效果……再配合‘水月幻身’的精神秘术，效果就更好了！”
赵晨摆出一个四十五度负手望天造型的同时，心中感慨道。
而就在这时，场下的“观众”们也如梦方醒，爆发出了一系列的惊叹声和叫好声。
“厉害！英雄出少年啊！”
“不用剑就能击败佘馆主，用了剑能达到什么层次？”
“不愧是‘玉门人杰榜’第十五位‘红霞剑’的小情郎……”
“据说这位赵二郎君父母双亡，是在其外公资助下才长大的，真可怜啊……谁想他能自己创下金镖武馆这么大的产业，如今还夺了一条‘商路’。”
前面还好，但后面的话却让赵晨越听越疑惑：我什么时候变成红霞姐姐的小情郎了？就算是，你们这些家伙又是怎么知道的？
另外，红霞姐姐不是人杰榜第十六吗？新的一期还没出，怎么就变成了十五？
最后，父母双亡……你们刚才还听人说，我是冰泉赵家的二公子吧？
而且，金镖武馆不是师傅的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91章 图穷
冰泉镇向西三十里，有群山林立。
这些山峰的山体整体呈金色，但却有远远近近、深深浅浅的红色顺着山势起伏，偶尔有几丛草冒出头，在红金二色的映衬下更显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远远看去，一面赤色如霞，一面金色如葵，映在蓝天之下，三色相依，尤为绮丽。
“色如渥丹，灿若明霞”，不外如是。
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便唤作赤金山，冰泉镇、赤金镇、金湾乡这两镇一乡就坐落于此山周围，统称为赤金地区。
赤金山虽远看上去是赤金之色，但山上却盛产黑墨色的龙晶。
龙晶又叫黑曜石，长久以来一直被修行之人当作布置阵法的材料，宝贵的很。
之前只有作为镇守的李湖才有资格开采龙晶，就连赵家都无法染指。
不过，在“四凶堂”一行人彻底控制了两镇一乡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最新开采出的一批龙晶至今没有被运出，反而就地布置了法阵。
此时，“虎”带着十几个手下，以及受他们控制的冰泉赵家家主赵嵩，镇守李湖，赤金镇陈家和金湾乡兰家的家主等人一起来到了赤金山深处的一座峡谷中。
在之前对付李秀凌时，“虎”就敏锐察觉到那个女人临死前用了某种手段传递出了消息，于是不敢再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立刻带人来到了所谓“魔王”遗迹前。
一直在这里主持修建祭台和阵法的另一位黑袍人当即迎上来行礼。
“虎”摆了摆手，直接问道：“仪式法阵的进度如何？”
黑袍人躬身回应道：“法阵主体已经完成，只差与两镇一乡中的那些布置勾连，就能血祭三地，召唤‘睚眦’大人分神降临。
“只是相关隐匿法阵还没开始构建，还需要约莫一周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虎”打断道：“没有时间给你建造隐匿法阵了，立刻勾连三城，发动血祭。”
那黑袍人闻言吃了一惊，忍不住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皮肤干枯，满是皱纹的脸：
“‘虎’大人，可现在一旦发动，必然会惊动张掖李家的那位‘天剑’。”
“照我说的做！”“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毕竟李秀凌被他杀死前的传信，很可能已经惊动李家那位留守甘州的“洞玄”了。
他得抓紧时间，赶在对方到来前放出“赤须龙”大人的分魂。
而以血祭召唤“睚眦”大人，一来是为了保护自身安全，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赤须龙”会不会已经彻底疯狂。
“睚眦”大人和“赤须龙”大人是死敌，到时候有前者拉住仇恨，自己就有机会拿到赵家太祖的遗蜕，那才是自己谋划数月的真正目标。
二来，如果李家“洞玄”真的赶了过来，也可以让“睚眦”大人顶缸，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
形容枯槁的黑袍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应了一声，执行起“虎”的命令。
而“虎”本人则带着其余手下继续前行，来到了峡谷尽头的一扇密门前。
这门前原本还有一段隐秘的山体，放置着不少宝物，但大部分东西都被最早发现这里的方虚子卖了出去，少部分落入了“虎”的手里。
而后来“虎”为了打开那扇门，曾出全力轰击，结果门纹丝不动，山体却因此崩塌了，直到一个月前才清理干净。
望着门前布置好的两个小祭台，“虎”转向被控制住的赵嵩和李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你那一双儿女放上去！”
赵嵩看了眼怀中的女儿，见她睡得正甜，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
曦儿的可爱、乖巧，曦儿的依恋、撒娇……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哪怕心硬如铁，赵嵩此刻也不免有些动摇。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嵩暗中叹息一声，斩断了心里最后一丝良知，低声道：“是！”
说完，便和抱着他小儿子赵冕的镇守李湖一起，将这一对姐弟分别放在了祭台上。
赵嵩的犹豫并没有引起“虎”的怀疑，毕竟迷惑心智的法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对至亲下手时还无动于衷。
虽然这很可能成为对方未来摆脱控制的契机，但“虎”根本无所谓，毕竟在他眼里，等“魔王”遗迹开启后，赵嵩、李湖这些人，甚至是“狐狸”等他其他的手下，不过都是探路的消耗品而已。
“待‘睚眦’大人降临，就立刻将那姐弟炼制成‘钥匙’，开启遗迹。”“虎”如是吩咐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上方的某处山体上，另一对姐弟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正是从玉门坐船来冰泉投奔赵家的赵锦赵钦姐弟。
此时，赵钦身侧还侍立着一位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士，赫然是已经被“虎”杀掉的李秀凌。
只不过此刻的她眼神空洞，宛若人偶。
……
郡城城北，李家驻地。
玉门的神通执事“青莲剑”李浮烟在抽出时间接见了燕红霞，并听取了她的汇报后，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赤须龙’……可能存在的魔王级妖邪遗迹……这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了！”
李浮烟对自身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之前的“金蝉子”分魂由于制止及时，只降临了神通层次力量，自己都处理不了，更何况一位封印了“洞玄”层次分魂的乱世王朝太祖？
别说自己，就算是那位郑家的天之骄女，怕是也无能为力。
一念至此，李浮烟不敢怠慢，立刻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玉符，将玉门的情况用神识刻录在其中，然后运转法力将其激发。
刹那间，那枚玉符就消失不见。
……
张掖李家，天河福地内。
一位容貌俊美，气质如剑般锋锐的“年轻”人结束了打坐，将一枚破空而至的玉符召到了手中。
“冰泉镇……赤金山……四凶堂……赤须龙……”
看完玉符中承载的内容后，“年轻”人皱了皱眉，伸出手指开始掐算。
与此同时，金嘉县城外百里处的一座山峰的山顶上，那位脸颊清癯，白面朱唇，眉宇间却满是威严的男子忽然起身，脑后升起了点点星辰虚像，让他视野中笼罩着赤金地区的巨大手掌蒙上了一层璀璨的星光。
第92章 厄神
张掖李家，天河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