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也想回家了吗？
“丑，帮他。”
缇娜迈步过去，来到卫恩身侧，就像在卡斯特城邦时一样，她伸出嫩白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地等待著他平复下来。
而小丑玩偶听到她的话，嘴角咧开，矮小的玩偶身形随之一起裂开，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从中钻了出来。
小丑，不，是阿诺莉莉丝伦纳德先生一身整洁的礼服，一只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掌遮在大红鼻子之下，也挡住了他那张咧到了耳根的猩红嘴唇。
阿诺躬身行礼，“如你所愿，小白毛。”
话音落下，他拎著玩偶外衣，瞬间出现在不远处掘墓人身边，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渣滓，你想怎么死？”
“你……”
阿戈斯蒂尼奥察觉到他的身影，布条覆盖下的眼睛只‘看’到一团如黑夜般的深邃黑影，那股气息让他有些熟悉，但又不敢相信。
黑夜？
纯粹的黑夜本源？
“黑夜本源？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还会出现黑夜本源？”
掘墓人阿戈斯蒂尼奥胸前的几张嘴巴张大，露出内里枯萎空洞的内脏，一道道包裹血色的灰烬在那些内脏流淌，支撑著他的这层躯壳。
他踉跄后退几步，手上的墓碑因为他的步履晃动碰撞，惊慌的喊道：“它们不都已经被封存进‘真实’了吗？！”
“封存进‘真实’世界吗？”
阿诺歪了歪头，嘴角带著笑容，猩红的眼眸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那不过是一个被剥离的断层，如何能称为‘真实’？在那样的世界存在的‘黑夜’，又怎能算得上真正的‘黑夜’？”
“清醒至今，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原来不止是它们的杰作……还有四大‘正神’，缇娜，麦卡利斯特他们……”
“如果不是那个蠢女人的选择……口中那个所谓的‘真实杀戮之主’早就被缇娜吞噬了！”
砰！
阿诺一脚踹在阿戈斯蒂尼奥身上，锃亮的皮鞋上浮现的幽邃黑暗宛如一把利刃，毫无阻碍的穿过那被灰烬鲜血包裹的内脏，出现在他的后背。
他那张戴著残破小丑面具的脸庞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有愤恨，有不屑，有憎恶，更多的则是无尽杀意，狰狞的横在面具的红鼻子上。
“哇”
阿戈斯蒂尼奥张嘴吐出一片灰烬，点点殷红沿著嘴角滑到胸腹，又被那几张獠牙吞噬。
“亵渎，这是对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的污蔑！”
“亵渎？污蔑？你去问问你那位主子，在第三纪元中期，他是怎么像条狗一般跪在斯特朗城，跪在缇娜面前，哀求她的原谅的！？”
“他，不过是趁著诸神沉眠，妄图窃取王座之上权柄的渣滓，而你更是渣滓都不如！”
砰，砰……
阿诺像是将掘墓人那诡异聚合的身体当成了气球，一脚又一脚，在他身体留下一道道穿透身体的坑洞。
“不，不要”
阿戈斯蒂尼奥手臂抬起试图抵挡住那只黑脚，但无论是他的手臂，亦或者连接手臂的墓碑，都被那附著无尽黑暗的黑夜本源戳破，击碎。
而墓碑的破碎后，便有一道黑影从中浮现，茫然无措的看了眼周围的海域，紧接著就被下一脚击穿，只留下一段略带欣喜的余音。
“这，这就是‘真实世界’？”
“真好啊，世界还在，没有……”
“希望有一天，这片世界变的更好。”
“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就让那些恶魔随著‘虚幻真实断层’彻底消失吧！”
阿诺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猩红眼眸始终注视著掘墓人，他已经猜测到第三纪元之后，这片世界发生的事情。
尽管细节有出入，但想来第四纪元一定是充斥著混乱、黑暗、绝望的纪元。
那些在第三纪元躲藏起来的渣滓，一定在那个纪元冒出来，妄图开辟国度登上王座……
随著时间推移，黑夜本源凝聚，阴影环绕，无尽黑暗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从虚无深处涌现，好似在欢呼的回归，将这片沸腾的海域化为了无尽的黑暗之地。
就连阴云之上的红月光辉，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雾气，被无数观测红月波动的超凡所观测到。
“不”
……
……
东大陆的中心区域，神圣光辉笼罩的圣域群山，那座瑰丽辉煌的教堂之上，圣乔宾十五世注视著明亮的天空，穿透黎明国度延伸进来的世界之衣，看到了夜空中红月照射下的黯淡雾气。
“黑夜？怎么会……”
消失那么久的黑夜本源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是了，连亵渎权柄都出现了，黑夜本源的出现也不算什……嗯？
圣乔宾十五世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径直跪倒在地，侧耳倾听，等待著那冥冥伟大的神圣的呢喃落在耳边。
“丧钟已至，黑夜复苏，世界重回混乱……去海上，找到那个少年……”
“伟大的黎明，请您明示，那个少年的名讳？”圣乔宾面具之下丰润唇角微张，虔诚恭顺的问道。
“卫恩洛夫特，找到他……”
卫恩？
这个名字？
圣乔宾心下默念几遍，已然记起这是那位畸变巫师，击杀了他们黎明教会上万信徒的异端。
“我谨记！”
但是找到他之后呢？
那道神圣的声音呢喃褪去，只留下最后三个字，“杀了他……”
他回想起前不久离开圣域的审判圣女，她，她应该不会反抗这道神谕吧？
圣乔宾十五世的目光再次看向天空之外，不知道那个少年和今晚黑夜复苏的事情是否存在关联，能让伟大的黎明关注……
真是不幸的小家伙……
南大陆上，一片森林环绕的无尽山脉中，数百座城邦星零散落。
但每座城邦内的大教堂的钟声却都同时响起，虚幻的绿色从那些高大的树木上浮现，接著汇聚在大教堂内，带去一道道温润的声音。
“黑夜复苏了，所有大地的信徒，不要离开大陆……”
西大陆之上，红月笼罩的城邦内，一道妖娆的身影浮现，妩媚的嘴角翘起，看著跪倒在城邦各处的俊男美女，降下慵懒邪意的声音。
“黑夜复苏了，谨记……”
而在北大陆，那座由冰块雕刻而成的幽蓝城堡内，两个骷髅巫师一边看著黯淡蒙胧的红月光辉，一边记录著监测数据。
“奇怪，”安内普喀嚓喀嚓的喊道：“博拉斯，这是什么情况？红月的污染降低了？”
“降低了多少？”
“五分之一，虽然在缓缓提高，但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博拉斯空洞眼眶深处，红芒微微闪动，“应该是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让情报处联系灵秘学派，看看他们的命运体系那几名传奇巫师有什么发现。”
“好，我这就通知阿米蒂奇。”安内普应下，但脚步没有移动，而是接著问道：“那阴影学派那边的事情，怎么说？”
“再等等吧，他们这次过来，明显带著某种试探，或许是察觉到首席不在，想要拿到些什么……可能在学派内，也可能在北大陆某处禁忌里……”
“那，还要让那边的幽影行动吗？”
“动吧，养了那么多年，该是启用他们的时候了。记得告诉阿米蒂奇，哪怕那些人的身份都暴露，也要查到阴影学派这次前来的目的！”
“明白了。”
等安内普离开后，博拉斯看了眼观测仪器，沉默几秒后，他伸出手按下某个隐藏在仪器下方的开关。
嗡，
闷声响过，那台由白骨垒砌的仪器上流过些许殷红，像是血液般将整个仪器染成了红色。
在城堡外红月照射下，红晕与殷红逐渐融合到一起，竟诡异的出现了一丝隐晦的黑色……
“果然……”
博拉斯叹息一声，手杖挥舞了下，小心的收拢起那抹黑色气息，并顺手关闭开关，转身向外走去。
“黑暗本源……”
……
……
【你受到黎明之主奥尔菲斯的异面化身的注视，奥尔菲斯对你的关注提升，当前排名45。评价：唔，原来还有一只老鼠躲在一旁窥视吗？真是……特殊奖励：本源+10。】
带著不祥气息的黑色贡萨雷斯语浮现在脑海中，打破了卫恩一遍遍的回忆，他看了眼信息上的内容，遮挡在脸上的触手松了几圈，露出那双赤红眼睛，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安静拉著他手的白毛少女，不断踢著掘墓人的阿诺先生，肆虐的风暴龙卷和翻滚的海浪，以及那艘伦纳德号上的船首像……
看到这里，卫恩主动关闭了“禁忌物2-77卡雷尔的呢喃”的效果，将它收进空间戒指中。
【你使用“禁忌物2-77卡雷尔的呢喃”已达十分钟，命运轨迹发生轻微改变，当前遭遇进度。评价：你听到了吗？卡雷尔已经在呼唤了，美酒美酒……特殊奖励：生存点200，本源+10，精神等级+10，韧性等级+10。】
随著禁忌物的消失，发生在卫恩身上的畸变逐渐恢复，触手缩回嘴里，皮肉生长形成新的丰润下颚，身上那些如同枯树藤蔓的肢体再次形成筋肉被略显白皙的皮肤覆盖，而他的眼瞳也再次明亮。
只不过，在那眼眸深处，隐藏著些许哀伤，忧愁，杀意……
“抱歉，让你担心了。”卫恩拍了拍缇娜的脑袋，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缇娜，晚了。”白毛少女仰著头看他，踮起脚尖，手掌放在他脸庞，像是在安慰他。
“不是你的错，相反，你来得很及时。”
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或许我现在已经死在那道闪电之下了。
这样想著，卫恩拉著她的手，向不远处的风暴中心走去。
脚下翻腾的海水里浮现水元素精灵狰狞的脑袋，相互配合著，带著他来到小丑身旁。
可以去找你那位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了！”
“呜呜……”
掘墓人是绝望的，脑袋上身上都出现碗口大小的破洞，里面流淌的灰烬在一点点的消散，让他的实力跌到谷底。
“先等等，伦纳德先生。”
小丑要戳散掘墓人的脚下停顿，侧头看了眼卫恩，嬉笑道：“你，这是恢复了？”
“抱歉。”卫恩艰涩的笑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从克蕾雅离开的场景里走出来，那位真实杀戮之主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他能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