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奎的话音将沈戎目光的拉了回来,只见他一脸正色道:“就算咱们哥几个这次把命豁出去了,也得安全把东西送到,要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拿回去发的?”
沈戎表情愕然问道:“谁来发?”
“东北道五环上的各大镇公所。”
“发给谁?”
“穷人呗。”常奎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够准确,停顿片刻后换了个词:“倮虫。”
“老哥你这话听的我越来越迷糊了,啥意思啊?”
“这就是上面大人们的事儿了,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常奎笑了笑:“老弟你要知道咱们身上责任重大就行了。”
其实常奎不说,沈戎也能猜到一二。
这批粮食不出意外,就是为了应对‘八主之争’而提前准备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要想放开手脚去争一番锦绣前程,自然要先确保大后方的安稳。
至于常奎嘴里的‘发放’,沈戎只当做一句笑话来听。
“嗨,整半天原来是出公差啊?那咱们还怎么赚钱?”
沈戎摆出一副贪婪的嘴脸,急切问道:“常大哥,你之前可是告诉我这一趟能赚的盆满钵满,兄弟我才答应跟你上的车啊。我这么信任你,你不能拉我壮丁吧?”
“老弟你别着急啊,你好好想想,这列货车这么长,对面准备的货总不能那么精准,能把所有车厢都塞的满满当当吧?有一两截车厢装的不那么满,那咱们秉持不浪费的原则,捎带手运点其他的东西,是不是合情合理?”
常奎不紧不慢说道:“外环有些个特产,放在当地是一文不值,可要是运进了内环,那可就成了紧俏的商品,翻上十几倍那都是常事。”
“以前做这种内外环的贸易,可是要有十三行特批的手续才行。但是咱们现在特事特办,谁也挑不了理,对吧。”
假公济私,暗渡陈仓,太阳底下果然没有新鲜事儿。
不过最后当这列车返程的时候,有多少节车厢装的是赈济的粮食,又有多少装的是赚钱的特产,可就值得玩味了。
“还是常大哥你的头脑灵活,小弟受教了。”
沈戎恍然大悟,语气兴奋说道:“照你这么说,那咱们这趟可赚的海了去啊。”
“老弟你又想差了。大头是上面的,咱们顶多能跟着喝点汤就不错了。”常奎笑道:“不过肯定包你满意就是了。”
“有的赚就行,兄弟我虽然缺钱,但是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沈戎脸上表情忽然一正,压低了声音:“我冒昧问一句啊,常大哥你说的上面,到底是谁啊?”
“兄弟你可是聪明人,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
常奎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戎:“镇公他老人家可是很看好你的潜力,你可别让他失望啊。”
“明白,明白。”沈戎闻言连连点头,主动举杯:“多谢常大哥的提醒,你放心,以后不管小弟我混成什么样,都不会忘记你今天的提携之恩,这杯酒我敬你。”
“你能有这份心,就代表我常奎没有看错人,来,干了。”
常奎尽饮杯中酒,朗声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这次一起共事的几位。他叫朱青,豕家弟马,常青镇的人。”
第83章 刀枪立威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主动站了起来,跟所属仙家截然相反的干瘦身体上,顶着一张有棱有角的方脸,朝着沈戎憨厚一笑。
“这位则是殷肃,殷兄弟,鹰家弟马,来自飞扬镇。”
殷肃生的瘦脸鹰鼻,两条异常健硕的双臂环抱胸前。
一个人单独坐在一边,脸上神情异常冷漠,只是对着常奎微微颔首,根本不搭理沈戎。
“他叫熊东山,黑家弟马,来自冬蛰镇,跟我是老朋友了。”
介绍到这个人时,常奎的语气变得亲切了几分。
“奎哥,咱们弟兄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张着一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豪迈大笑,跟常奎开着玩笑:“你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了,想起出来跑活了?”
“别提了,还不是被镇公他老人家给逼的。他警告我要是再继续混吃等死,就把我撵出五仙镇,省的丢他的脸。”
常奎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一转,落在方才那颗出声挑衅沈戎的光头上。
“这个兄弟叫詹铜虎,是獾家的弟马。”
“原来是獾家的人,怪不得一身扎人的毛刺。”沈戎在心头冷笑暗道。
“至于这位.”
常奎的视线重新落回沈戎身上,朗声道:“咱们五仙镇新近崛起一位好手,狼家的子弟,沈戎。”
子弟和弟马,一字之差,在东北道的身份便是天壤地别。
“一个外人居然也能上车,看来五仙镇狼家的人还真是去学犬家摇尾巴了。”
詹铜虎回过头来,两条粗黑的眉毛下挂着一双透着鄙夷的招子,对着沈戎冷冷一笑:“就是你杀了詹战?”
还真找上门来了.
沈戎眼角余光扫过常奎,见后者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吃食,心动顿时了然。
“你别管詹战是谁杀的,我问你,刚才就是你在笑吧?”
沈戎转头看向那名獾家弟马,挑了挑下巴。
詹铜虎面上横肉一抽,咧嘴露出一抹狞笑:“是又如何.”
砰!
枪声突如其来,宛如一道闷雷在封闭的车厢中滚动。
常奎被巨响震的浑身一颤,捏在指间的一粒盐花生掉落桌面,猛然抬眼,才警觉自己对面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要不要他妈的这么虎?!”
只见詹铜虎的肩头炸开一朵刺目血花,身躯被撞击的力道拽着朝前扑出。
他的反应极快,单手在座位间的桌面上一撑,整个人在最多不过一丈高的车厢内凌空转身,双手冷光闪烁,一对指虎悄然间已经扣在了拳锋之上。
可他的视线不过刚刚对向冷枪袭来的方向,双脚都还未落地,一道暴烈的腿影便已经扫到了面前。
咚!
詹铜虎整个人向后倒飞,背后重重撞在隔断车厢的厚重铁门上。
剧烈的撞击让他的眼前视线猛的一暗,还未回神,一抹冰冷的触感已经爬上眉心。
枪口顶头,杀气袭心。
“你在笑什么?”
沈戎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还真是狼家的崽子,只会玩偷袭。”
纵然站在了生死线上,詹铜虎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惧色,眼神凶狠的盯着沈戎。
“有种就开枪,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砰!
又是一声枪响应声而起。
一颗子弹冲天而起,将车顶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沈戎,你这是干什么?!”
常奎死死抓住沈戎持枪的手腕,高高举起,枪口逸散出的白色人道气数盘旋在两人头顶。
刚才若不是他动作够快,恐怕这一枪恐怕已经打进了詹铜虎的光头之中。
一旁的朱青同样神情着急,嘴里哎呀哎呀叫个不停,但身体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名殷家弟马则是发出一声冷哼,撇开了脑袋,看向窗外。
“不愧是满爷的人,手就是硬!”
熊东山笑呵呵开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老弟你不要这么冲动,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行.”
常奎话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
噗呲!
突然暴起的剔骨尖刀从詹铜虎的左侧脸颊刺入,刃口朝外一拉,瞬间将他的下半张脸全部豁开。
一股刺鼻血腥味弥漫整个车厢,狰狞恐怖的伤势看的常奎头皮一阵发麻。
他原本只是想借詹铜虎的手来敲打一下沈戎,好居中斡旋,一举站稳自己在这次行动中的领头位置,方便后续行事。
可常奎万万没想到沈戎下手居然如此凶狠,而且实力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强上不少。
“詹铜虎的命数也是半两往上,怎么在沈戎的手下这么不堪一击?”
对于八道命途,命数半两都是一个质变的门槛。
地道中人的命数达到半两以上后,最显著的变化便是和仙家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仙家在上身之后不但会带来躯体上的变化,同时增幅的能力也会得到提升。
对于人道命途,常奎也有所了解,抛开常规的体魄强度提升,技艺威力的增幅和气数消耗的下降,才是核心。
虽然沈戎方才靠着偷袭抢到了先手,但显然也没有用出全力,便差点将詹铜虎给宰了。
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职业?
他的压胜物又是什么?
常奎竭力压下自己心头生出的种种疑惑,对着沈戎笑道:“泄愤事小,赚钱事大,老弟你总不想因为一时的愤怒,影响你赚钱吧?”
“奎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沈戎此刻表现的听劝,主动松开浑身紧绷的肌肉,朝着后方缓缓退开一步。
常奎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顺势放开了抓住沈戎手腕的五指。
“唔”
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吼声倏然在身后响起。
常奎眼中蓦然炸开一抹冷意,猛然转身,抬手攥住詹铜虎被鲜血染红的衣领,将还准备继续死斗的獾家弟马牢牢压在铁门上。
冰冷的蛇眸抵住凶狠的獾眼!
“铜虎兄弟,我劝你好好想想,在上车前,你家镇公是怎么跟你交代的。办砸了差事是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淡漠的声音宛如腊月朔风,吹进詹铜虎被血勇烧的滚烫的五脏六腑之中,被怒火吞噬的理智终于脱困而出。
詹铜虎整个人猛的清醒,嘴上的伤口让他不能言语,只能朝着常奎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嘛,都是兄弟,犯不着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放心,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常奎脸上露出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瓷瓶,抖出一些枣色的药粉,亲自为詹铜虎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