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把手枪,模样看上去就跟沈戎自己的掠气盒子炮相差不多。
“来,兄弟请上眼。”
刘裕诚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捧出一把手枪交给沈戎。
东西刚一上手,沈戎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枪身触感十分粗糙,甚至还能摸到明显的毛刺。
而且透过望气镜,能看见其中固化的气数相当少,基本上都踩在一钱的门槛线上。
“这批盒子炮可都是由正南道著名的军火铺子手工制作而成,实打实的人道命器,每一把上面都篆刻着匠人的名字,不止有实用价值,还有收藏价值。这次我们足足带了一百把过来”
刘介介绍的眉飞色舞,热火朝天。
沈戎的嘴角却往下一撇,随手将东西扔在桌上。
“像这种粗制滥造的玩意儿,也配叫命器?拿给倮虫用用可能还行,要想卖给命途中人那就算了,我丢不起那个人。刘掌柜你手上要都是这种档次的货色,那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说罢,沈戎拍了拍手,做势就要起身离开。
“兄弟你稍安勿躁,这只是开胃前菜,更好的东西还在后面呐。”
刘裕诚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沈戎会如此果断,急忙拿开盒子上层,从下面抽出一杆步枪。
“这把南阳造,可是目前正南道最流行的制式武备,设计精妙,制作优良,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精准度都属上乘,当下整个黎国各地的麻匪、山贼、响马、海盗全都在重金求购,绝对的利器。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欠了不少人情,这才弄到了一批。”
沈戎接过长枪,从体内抽出一丝气数进入其中,游走流畅,做工的确要比之前的盒子炮好上不少。
其中固化的气数大概有两钱左右,虽然还是很少,但勉强能够算得上是命器了。
“这还算像点样。”沈戎微笑问道:“这种南阳造,你们有多少?”
“这么多。”
刘裕诚连忙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支?那也太少了。”
“兄弟,这可是命器,不是倮虫玩儿的那种火器。”
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关锋盘腿坐在炕上,仰头将碗里的吃食一口气扫进嘴里,将碗筷一放,抬手抹了把嘴,这才说道:“三十支已经不少了,这批货你们吃下去,绝对能赚不少。”
沈戎没有搭话,继续冲着刘裕诚问道:“有没有配套的子弹?”
“那当然有了。”刘裕诚语速极快道:“三万发空腔手枪弹,一万发空腔步枪弹,全都是标准尺寸,容纳气数上限为一钱。”
“所有东西一起打包,开个价吧。”
刘裕诚闻言神情一振,不假思索道:“一口价,气数五十两。”
“二十五。”
漫天要价,那就坐地还价。
虽然沈戎并不是十分确定对方给出的价格是高还是低,但是谈生意嘛,无论对错都得先来上一刀再说。
“光是这批军火自身固化的气数就超过了十六两,再算上弹药,还有我们一路过来的花销,光是成本都不止二十五两啊。”
见沈戎上来就对半砍价,刘裕诚顿时被惊的瞪大了双眼。
“你再好好看看,这的的确确都是好东西啊,根本就不愁卖不出高价。”
“兄弟是姓沈,对吧?”
炕上的关锋再一次出声插话:“我们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东北道,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们做生意,你这么砍价,是不是有些太没诚意了?”
“你们从正南道过来确实不容易。而且我跟长春会的其他字头也有过往来,对于长春会的招牌,我还是相信的。”
沈戎的目光在刘裕诚和关锋中间一转,说道:“不过我今天打从进了这间屋子开始,就有一件事儿始终看不明白.”
众人齐刷刷看向沈戎,只见他面带笑意,转头看在关锋,缓缓说出了后话。
“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儿,到底是谁说了算啊?”
话音落地,整个堂屋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刘裕诚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他左右看了两眼,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打圆场,可犹豫片刻后还是闭上了嘴巴,露出一脸讪笑。
“哈哈。”
关锋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声,双手环抱在胸前,并不去接沈戎的目光,而是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
“你们买东西,我们卖东西,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说其他的废话干鸡毛?”
一个面相粗野的汉子纵身跳下炕来,身上的羊皮袍子领口敞开,露出胸膛上一撮茂盛的护心毛。
“你要是诚心诚意买,就好好给个价,这天寒地冻的,谁也没心情跟你在这里东拉西扯。”
“老五,这儿是东北道,咱们是来做客的,不要跟主人家咋咋呼呼”
咚。
关锋嘴里面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见一声闷响。
他愕然转头,就见自己的手下竟跪倒在沈戎面前,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模糊呢喃,两手高举,朝天抓握,似乎想要抓住从自己体内逸散而出的魂魄。
场景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老五你干哈呢?!”
炕上有人高声怒吼,吼声像是一道闷雷炸断了老五体内的残魂,整个人仰面栽倒,身上没有半点血色流出,但是气息却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这..”
刘裕诚满眼惊恐,下意识窜了起来,快步向后退开。
他方才就坐在沈戎旁边,把发生的一切看的真真的。老五在靠近的时候,沈戎忽然抬手,右手两指并拢,隔着三四尺的距离,朝着老五遥遥一划。
明明没有什么显眼的动静,但老五却像是被阎罗地府的判官给勾了魂儿似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断了气。
“完了,闹这么一出,这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
刘裕诚缩进墙角,心头哀嚎不断,脸上表情凄惨难言。
第93章 人皮祸心
以手为刀,直取魂魄。
正是屠道第五刀,戮魂。
在自身命数冲破‘半两’门槛之后,沈戎对于屠道技艺的理解越发深刻。在动用技艺之时,气数的消耗量明显降低,但威力却更加强横。
特别是最先学会的‘屠眸’,已经逐渐演化成为沈戎身体的一项本能,不需要再耗费气数便可以随时随地开启,勘破对方要害的精准度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好俊的功夫,没想到沈兄弟居然和我们是同道中人,真是失敬了。”
关锋并未对自家兄弟的惨死而感到愤怒,眼睛里忽闪过一丝异样的亢奋,宛如山林之中横行的猛兽忽然发现了同类,好奇之余,又带着几分试探和挑衅。
“大家虽然同道,但是不同路。你们混得是横家门,我混的官家门,恐怕还用不上‘失敬’这两个字。”
沈戎抬手挥散从老五尸体上飘散出的浅薄气数,面无表情回道。
巡警杀匪,猫捉老鼠。
常奎站在沈戎身后,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却忽然没来由觉得沈戎这句话像是在跟自己解释,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易宰杀那个花名‘老五’的横家匪徒。
“哈哈哈哈.”
关锋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声震的人耳膜发疼。
“这年头,我只见过八道豪族的宅邸有多高,还没见过朝廷官府的大门朝哪边开。谁的手硬,谁就该坐上八位。谁的命软,谁就只能吃坟头饭。所以‘失敬’这俩个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关锋言语间透着弱肉强食的绿林匪气,似乎将自己手下被杀这件事看作是天经地义。
说罢,他又向左右吩咐:“把老五抬出去埋了,别在这里碍了大家的眼。”
一众横门匪徒无人敢发出半句疑义,纷纷从炕上起身,抬着老五的尸体离开。
“我这些兄弟都是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刚才言语上多有冒犯,我向他们沈戎兄弟你道个歉。”
关锋朝着沈戎抱拳拱手,笑道:“我也是头一次来东北道做生意,里面的规矩还不太懂,所以生意上的事情还是得刘掌柜来把关,你们继续谈,当我不存在就行。”
沈戎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刘裕诚,问道:“刘掌柜,生意还做不做?”
“做,当然要做了!”
原本眼神有些发愣的刘裕诚猛然回神,闻言喜出望外,再次快步凑了上来。
“不过,沈兄弟你刚才给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一些。”
刘裕诚一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苦着脸说道:“这样吧,三十五两,这是我能接受的最低价了,实话实说,这个价我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
“行。”
沈戎一口答应,这个价位已经很低了,他相信常奎不会有什么意见。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沈戎眼眸微阖,看着五官直往外冒着苦水的刘裕诚,似笑非笑道:“刘掌柜请说。”
“以后这条线上的生意,沈戎兄弟你得优先考虑我们‘裕’字一脉。”
刘裕诚态度卑微近乎乞求,“要不然我回去也没法跟家里交代,希望沈兄弟你能多多体谅我的难处。”
“那是必须的,能跟刘掌柜你这样的实诚人做买卖,我们乐意之至。”
像这种模棱两可的要求,沈戎当然不会拒绝。他站起身来,朝着刘裕诚伸出右手。
“刘掌柜的,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刘裕诚亲自将沈戎送到门外,等他再回到院中之时,关锋已经从炕上起来,束手站在东屋檐下。
“二掌柜的。”
刘裕诚没有理会对方,两手背在身后,径直走进屋内。
关锋朝着周围的弟兄递去一个眼神,众人立马散开,把持院子四周。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转身跟着进屋,轻轻将房门带上。
“疯子,你怎么看?”
关锋闻声回头,就见刘裕诚盘腿坐在炕上,位置跟他先前一模一样。
“那个叫沈戎的只是一张皮,站在他后面的那个才是主事,玩的跟咱们是同一个套路。”
关锋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看法。
“有进步,这次没看错。”
刘裕诚也不复刚才的卑微怯懦,闻言点了点头,笑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演?”
“我倒觉得不像是在演”关锋沉吟片刻,说道:“而是在借此机会培养沈戎。”
“你的意思是,以后这条线要换人主事,而且还是一个人道命途?”
关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这次红满西手下的四梁八柱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事情本来就透着古怪。”
“你不知道沈戎在五仙镇的靠山也是红满西?”刘裕诚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