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虎族到底是怎么进村的,又进来了多少人?!”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无人能够回答这句话。
“都是一群废物!还有的人呢?”
赵兵甲喝骂一声,他这时候才突然发现,聚集在自己手边的竟然全都是一些毛头青年,而那些曾经参与过建村,战斗经验丰富的老人们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不知道,可能是带人围剿那些畜牲去了。”
有人支支吾吾应道。
赵兵甲闻言,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
“没有我的命令,谁给他们的胆子擅自行动?!”
“甲哥.”
门外忽起哀嚎,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
只见一名村中青年带着满身鲜血,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虎族牲口见人就杀,好多弟兄没反应过来就死了。现在他们正在朝着库房冲去,我们挡不住了.”
月黑风高,正是夜袭杀人的好时候。
赵倮村又不像内环地区的城镇那样,有完善的照明设施,夜色为毛道虎族的人马提供了一道天然的掩护。
对于一些没有上道的村民而言,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根本就无力抵挡宛如鬼魅般迅捷的虎族。
就算是命途中人,命数在没有超过‘半两’以前,碰上命数相当的虎族,一样讨不了好。
毛道体魄冠绝八道,在这种偷袭巷战中,占据天然的优势。
若不是赵倮村村民手上的命器足够多,否则更谈不上什么抵挡,只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瞧你们一个个这副熊样,不过都是些没上位的小崽子,怕什么?”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转头怒视,就见关锋背靠着墙角,一脸云淡风轻的磕着瓜子。
“姓关的,我给你们那么多钱,可不是让你来这里说风凉话的。”
赵兵甲眼神不善,冷声道:“你们还不准备出手,在等什么?”
“当然要动,不过现在四处黑灯瞎火,乱糟糟的,我都不知道陈牢在什么地方,上哪儿去找他?”关锋理所当然道:“老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找不到陈牢,杀那些小崽子也没什么用啊。”
赵兵甲怒道:“那就在这里干等着?你们绿林会的人拿了钱,难道就这么办事?”
“赵家少爷,你说话可得留点神儿,咱们兄弟来这儿只是卖艺,不是卖身。事儿我们肯定给你办,人肯定也帮你插。但是怎么插,什么时候插,那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关锋身旁一名矮个绺子上前一步,一身匪气横生,浑然不惧周围怒气冲冲的赵倮村众人,昂头不屑的看着赵兵甲。
“三儿。”关锋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在呢,哥。”
矮个绺子连忙身,目光都还没来得及落在关锋的身上,就被后者一耳光抽翻在地,几颗还没剥开的瓜子深陷进青黑发紫的侧脸上。
“怎么跟咱金主说话呢?我看你出门一趟,连咱们山头的规矩都忘完了,没大没小。”
关锋嘴里骂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瓜壳碎屑,缓缓站直了身体,双眼与赵兵甲对视。
“赵少爷你别动怒,我们嵌锋山一向讲信誉,重承诺,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赵兵甲语气冰冷道:“最好是这样!”
“兄弟们抄上家伙,跟我走。”
关锋笑了笑,抬手一挥,带领一众横门山匪走出房门。
冷眼看着对方远离,赵兵甲这才转头看向一名气质沉稳的亲信。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赵兵甲沉声问道。
“放心吧,哥,照你的吩咐,一早就布置妥当了。”
“好,等他们和陈牢在库房撞上,就把他们一起送上天。”
赵兵甲冷笑道:“绿林会嵌锋山,吃了老子多少钱下去,就让你们拿多少条命来还!”
和绿林会的匪徒合作,正常人都会有所提防。
但赵兵甲显然更狠,他要的是将这些人一鼓作气全部解决。
“对了,老东西那边情况如何?”
那名亲信闻言,立刻回道:“布置在村长住所周围的观测命器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作,不太对劲啊.”
赵兵甲眉头紧皱,眼中隐露担忧。
亲信见状,犹豫片刻,试探说道:“甲哥,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些观测命器都是咱们花大价钱用长春会的渠道买来的,质量应该有保障。而且对方说的很肯定,不管是哪家的弟马,只要是命位之下,就绝对无所遁形。”
“长春会?他们都能让绿林会挂靠了,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赵兵甲嗤笑一声,沉默片刻后,吩咐道:“让咱们的人小心盯紧了,不要过分相信那些人道命器。对了,还有那五根鬼道命器棺材钉,一旦摆平了关锋和陈牢,我们立马去送老东西上路!”
“明白。”
关锋侧耳听着村子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脸上徐徐绽开兴奋至极的笑容。
他重重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抬头望天,感慨道:“就是这种感觉,舒坦啊。”
“疯哥,要我说,咱们根本就用不着在这儿跟赵兵甲和常奎演戏,直接动手砸了这个窑,那多痛快!”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咱们眼中只有肉票,哪儿来的什么金主?”
“去他娘的,直接插了赵家父子,再绑了常奎,让柳蜃那条老蛇拿钱赎人!”
“这办法好。”
“都他妈的给我把嘴闭上,瞎吵吵什么?”
关锋垂下脑袋,眼中目光犀利如刀,从众人脸上依次扫过。
“一个个没脑子的东西,这里可是东北道,往西北是毛道的山林,往东南是神道的教区,砸了窑咱们能往哪儿跑?”
关锋嘴角一挑:“再说了,这可是二当家谈下来的生意,谁敢坏事儿?像现在这样,里里外外赚两份钱,就已经不错了。”
“其实我看二当家的就是太胆小,咱们弟兄可是吃横家饭的啊,什么时候居然干起了挂门的活儿,来这儿给人保驾护航了。”
有人说道:“要是换疯哥您升柜上位,率领兄弟们,那咱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了。”
砰!
话音方落,枪声骤起。
子弹穿颅,血水喷溅。
关锋一手抓起逸散的气数塞进口中,一手举着硝烟未散的枪口,依次从众人面前点过。
“是二掌柜的领咱们来的这儿,那就得听二掌柜的话。谁要是想跟老子玩这些挑拨离间的把戏,最好自己找棵树吊死,别浪费老子的子弹。”
一众匪徒面色惨白,生怕下一刻枪口便停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
关锋忽然咧嘴一笑:“我要是真是当上了二掌柜的,肯定带你们去砸一个富的流油的窑,他妈的狠狠赚上一笔!”
“狗日的就是一个该死的货,就你那点心眼子,还敢在疯哥你面前显摆,你不找死,谁找死?”
之前被关锋甩了一耳光的矮个土匪狠狠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再愤愤啐上一口浓痰。
“疯哥说的对,咱们嵌锋山可是最讲义气的山头,谁敢对二当家的不尊敬,那就是跟我杜三儿过不去。”
矮个土匪撩完狠话,肿胀如猪头的脸上奋力挤出几丝讨好的笑容,殷勤的看向关锋:“我说的对吧,哥。”
“三儿.”关锋拉着语调,表情似笑非笑。
杜三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硬着头皮道:“在呐。”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他娘的这么懂事儿,不错。”关锋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都是疯哥您调教的好。”
杜三暗中松了一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念头又起。
吃横门饭,不止要嘴甜,还要牙硬。
表完了忠心,拍完了马屁,接下来自己还要拿出几分真本事才行。
“疯哥,我觉得赵兵甲那头白眼儿狼,既然敢杀他自己的亲爹,肯定没面上看起来那么蠢。我总觉得他有啥事儿瞒着咱们,为了保险起见,要不我留下来盯着他?”
“用不着。”
关锋一脸不屑的摆手道:“像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自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总觉得遮在头顶的树荫挡住了他昂头窥天,浑然不知道,要是没有了背后的大树,他早就被日头烤死了。这种人,你不让他触点霉头,是永远看不懂事儿的。”
关锋五官抽动成一个夸张的表情,语气讥讽道:“只可惜他赵兵甲这一次‘咔擦’,步子迈的太大,把命丢了,再也懂不了事了。”
众人闻言放声哄笑。
被否定的杜三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继续多言,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嘲讽赵兵甲的不堪。
谈笑之间,众人已经接近了村子东南方的仓库区域。
此刻这里枪声密集,火光冲天,俨然是夜幕之下最热闹的地方。
关锋拧转脖颈,敛起脸上笑意,沉声道:“兄弟们,该办事了。动手的时候都小心点,千万别把东西打烂了,那可都是咱们的。”
“是!”
众匪面露狞笑,身影随即散开,隐入黑暗当中。
所谓的是仓库,其实就是一片用砖石夹着铁板搭建的平房,层高两丈,占地三亩有余。
赵倮村背靠跨环站点,命器交易频繁,自然暗中截流了不少好处。
每次走货,除了一部分发给了村民当做傍身的武器,剩下的全部都储存在仓库当中,等待合适的时机换成粮食。
砰!砰!砰!
枪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
数十名赵倮村的精壮汉子据守在库房前,依托工事不断射击,可无论是来自正东道的虔音手雷,还是正南道的火药手雷,都很难对那些灵活如鬼魅的身影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去他娘的!”
一名面覆刀疤的汉子再也无法忍耐这种坐以待毙的无力,怒吼一声,从掩体后挺起身来,全身气数蜂拥而出,尽数注入手中的枪械命器。
察觉到危机的仙家从他体内的堂口中冲出,还未来得及发出示警,一把弯刀已经破开空气,飞射而至。
噗呲!
大半个刃口嵌入面门,几乎将汉子的头颅从中劈开,身体向后倾倒,抬起的枪口将倾注了他所有气数的子弹全部射向夜空。
这一幕让据守此处的赵倮村村民们彻底红了眼睛,嘶吼声此起彼伏,奋起血勇与袭击的虎族搏命一战。
刹那间,本就焦灼的战局变得越发惨烈,急促的呵斥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子弹离膛的轰鸣声混杂一片,喷洒的鲜血将地面的白雪染到发黑。
等到最后一声轰鸣声淡去,距离那名被飞刀劈颅的汉子死去,也不过才过去了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