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沈戎的预料,罗财这次十分果断的摇头道:“您想问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也不敢卖。”
“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沈戎皮笑肉不笑,问道:“不知道罗老板你在人道命途吃的是哪碗饭,竟然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未卜先知自然是不可能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您来春曲馆之前,已经有人来找过我了。”罗财苦笑道:“所以我大胆猜测,您可能也在找他们。”
红花会这是提前猜到了自己会来春曲馆,所以提前来找过罗财?
沈戎心头一沉,问道:“他们找你干什么?”
“他们想让我作为中间人,跟您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罗财说道:“只要您能把叶炳欢交出来,并且发下羽道的因果誓言,保证不会泄露红花会的秘密,那他们便愿意与您化干戈为玉帛,并且答应您一个合理的条件。”
化干戈为玉帛?
沈戎咧嘴一笑:“什么叫合理的条件?”
“帮您杀一个人。”
“胡诌?”
“这应该属于不合理的范畴了。”
沈戎不屑道:“那这就是想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了?”
罗财并没有吭声。
咚.
沈戎抬手轻叩桌面,盯着罗财的眼神逐渐变冷:“那我问你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这是一笔注定要亏本的交易,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沈戎眼中的冷意并没有因为罗财的话而减缓,冷笑问道:“交易你不做,但是人你应该是见过了,对吧?你就不怕我找你的麻烦?”
罗财平静道:“红花会是心贼,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敢找上我,就笃定了您不可能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如果您非要沿着这条线追查,更大的可能是因此掉入对方的陷阱。”
“既然如此,那我也跟你做一笔交易。”
沈戎站起身来,沉声道:“麻烦罗老板你告诉他们,是干戈还是玉帛,他们说了不算,也轮不到他们来选!”
等沈戎回到自己位于满仓里的家中,头顶上已经是月过中天。
满院的积雪足以吞没脚腕,屋前的石梯也被填成了平地,就连墙角那棵年头不短的松树,都被遮的不见了踪影。
沈戎推门而入,将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全部关在门外,坐上炕头,从衣服内袋拿出了那管毛道精血。
没有太多的顾虑,沈戎结合之前吞噬陈牢精血的经验,直接将其倒在了右手掌心之中。
这滴精血接触皮肤的瞬间,突然‘由死转生’,宛如活物一般钻入了血肉当中。
倏然,一股燥热感席卷沈戎全身,头顶冒出滚滚的热气,额角汗珠滚滚而下。
沈戎阖上眼眸,仔细感知着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
精血入体,似水入热油。
沈戎全身的血液顷刻间沸腾起来,在血管内来回奔涌,所过之处,筋、骨、肉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大口痛饮这片天降甘霖,一种强烈的欢愉弥漫心间。
不过这个状态仅仅只持续极短的时间,便极其突兀的消退。
失去了滋润的血肉发出不满的咆哮,一股嗜血戾气陡然升起。
沈戎紧闭的转眼蓦然睁开,此刻若是有人坐在他的对面,便能看见原本漆黑的瞳孔,被一双暗黄色的竖眸所取代。
与之对视,心胆俱裂。
沈戎双拳攥紧,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骨响,全力压制住满腔躁动不安的杀意。
片刻之后,沈戎眼中的异常褪去,再次恢复了理智。
沈戎在房中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对这次吞食的效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以陈牢作为参照物,在赵裸村吞噬陈牢的精血后,沈戎的体魄强度达到了毛道虎族‘六钱’左右的水准。
现在这一滴吞下去,要是以命数来进行衡量的话,又增幅了有‘五分’左右。
换句话说,如果沈戎将自己视为毛道命途,那现在他的命数就达到了‘六钱五分’。
距离上位毛道九位的【蛮徒】的要求,还差‘三钱四分’。
至于还需要花费多少气数来购买精血,这就不太好估算了。
毕竟淬炼血脉要越吃越好,价格自然越来越贵。如果是通过长春会的渠道来买的话,那还要看沈戎买的时候的市场是个什么行情。
虽然大致能够确定一个范围,但是沈戎根本懒得去算。
因为不管需要多少气数,他现在都拿不出来。
穷,成为此刻摆在沈戎面前最大的麻烦。
但是这条路他又不得不走。
明有胡诌和郑藏义,暗有红花会的杀手,要对付他们,沈戎就必须尽快将毛道提升上位,成为【蛮徒】。
“要是能有机会宰几个毛道命途的人就好了,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先锋令牌’来提炼精血,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沈戎长叹一声,买当然没有抢来的快了,但是这里是东北道,几乎不可能有毛道的人出没。
要想抢,就只能跨道进入正北道,但是其中的风险太大。一旦自己的行踪走漏,很可能就要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
而且泄露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戎根本避不开那么多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到底该从哪儿去搞这么多气数?”
沈戎冥思苦想,将手中能搞到气数的路子挨个梳理了一遍。
“俸禄?就城防所每个月下发的那三瓜两枣,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野仙?满仓里现在风平浪静,那些野仙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根本就无从下手。其他辖区都是还有野仙出没,但去别人的地头偷捕,这吃相太难看了不说,来钱的速度也很慢.”
“借贷?”
沈戎摩挲着下巴,觉得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子,而且选择还不少。
头一个便是长春会。
但是以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借钱肯定要需要沈戎拿东西来进行抵押。光是靠着一张脸,就算罗财想跟自己拉近关系,恐怕也借不出这么多的气数。
其次便是符离牙。
对方作为红满西麾下的‘圈堂’堂主,手上掌握的气数绝对不少。而且放贷赚钱也是‘圈堂’常见的赚钱方式之一,找他借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是手心朝上,不到万不得已,沈戎并不想去找熟人。
“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洪图会,盛和赌场。”
第120章 横牙吃肉
五仙镇东,彩胜大街
雪下的大,火烧的旺。
盛和赌场,局红馆亮。
一进院子雀声如炒豆,吃、碰、杠、胡,此起彼伏。
二进院子喘息如兽吼,摸、爬、滚、打,不亦乐乎。
非请勿入的三进院中,烟雾笼罩着水晶吊灯,赌桌两端筹码堆成小山。
两座骰盅隔岸相对,蠢蠢欲动,欲要揭开肚中大小。
“胡横少爷,到您了。”
张定波一身黑色缎面长衫,两袖挽出一抹雪白,面带笑意,亮出自己‘双四一五’共十三点的点子。
“张老板,你这点子不够大啊。”
说话之人长的剑眉星目,面如敷粉,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衣领敞开,露出一根金色狐狸头项链,尽显玩世不恭的潇洒气质。
“大不大,不重要。只要能赢,再小那也是好点子。”
胡横闻言哈哈一笑,“是这个道理。”
话音落下,胡横反手揭开盅盖,露出了自己的点子。
真就那么巧合,加起来正好就比张定波小上一个点。
“厉害啊,张老板,不愧是蓝家门的弟子,这一手千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分毫。”
当人说‘千’,无异于抬手打脸。
站在张定波身后的手下面露愠色,看向胡横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怒气。
“胡少爷这就是在说笑了,盛和赌场靠天靠地靠自己,但是从来不靠千术赢钱。”
张定波淡然一笑,将前面的筹码一枚枚垒起来。
“倒也是,毕竟这里是东北道,就算你们洪图会在南国凶名如何显赫,也不敢在这里搞事,是本少爷错怪你了。”
胡横不愧名字中带着的‘横’字,句句话夹枪带棒,丝毫不给张定波面子。
“来,再来一局。”
骰盅盖上,没有神乎其神的赌术施展。两人不过各自信手在骰盅上一拍,便算是摇好了骰子。
“我这把感觉不错,就全押了吧。”
胡横笑容自信,将面前的筹码尽数推进桌中。
“赌桌无常,感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胡少爷可千万要慎重啊。”
“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喜欢畏手畏脚,既然选择了上桌,要么就输得倾家荡产,要么就赢的盆满钵满,要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不愧是胡家子弟,气度果然非同凡响。那在下这次就舍命陪君子了。”
筹码铺满桌面,单就这一把的赌注,恐怕就比前两进院子的赌金加起来还要庞大。
胡横并没有着急与张定波分出胜负,低头点了一根烟,笑着问道:“张老板,你跑这么远来五仙镇开赌场,不会当真就是为了赚这么三瓜两枣的辛苦钱吧?”
“胡少爷你眼里微不足道的小生意,对我而言可是养家糊口的大生计,费尽千辛万苦,可才勉强吃上了这碗饭。”
胡横用手撑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你真没有其他的想法?”
“人在屋檐下,那就得低头。只有老实本分,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但是我见过的每一个洪图会成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张老板你恐怕也不是例外吧?老话说的好,不是猛龙不过江嘛。”
“胡少爷谬赞了。”张定波笑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洪图会弟子成百上千,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过江猛龙。”
胡横吐出一口烟气,问道:“洪图会有黑、红、赤、白、绿,五杆大旗,不知道张老边你站在哪杆旗下?”
“一派溪山千古秀,三河合水万年流。”
张定波没有隐瞒,朗声念出一句在洪图会中代表身份的诗号。
“这么说,张老板你的师门那就是红旗麾下的三合堂了?”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