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横行 第99节

  “以二哥的能力和手腕,怎么可能会走漏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出卖了。放眼整个五仙镇,谁会这么做?谁又有能力做得到?”

  符离牙语气不满道:“可明明已经几乎可以确认就是柳蜃那老东西在暗中使绊子,我不明白满哥为什么还要忍。”

  “满叔可能他有自己的考虑。”沈戎出言劝道。

  “都他妈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年轻的狼家仙眼神凶狠,怒道:“大不了就掀了这个摊子,跟他们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就算丢了这条命又能如何?”

  沈戎没有接茬,默默喝一口酒。

  拼命这种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很难。

  要摸清对方手中所有的底牌,竭尽己方所有的应对方式,最后以生死相搏从困境之中寻求一线生机,这才能叫做拼命。

  否则的话,就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符离牙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难以压制心头的憋闷,所以今夜才会如此失态。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符离牙将满腔愤懑说出来后,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神色颓然的靠着门框,满脸苦涩。

  “下山入堂这么久,我除了能帮堂口赚几个钱以外,就没有干成过几件像样的事情。到现在,距离‘上位’都还差着一截,碰上这种事情,连跟别人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地道命途,仙家和弟马性命相系,荣辱与共。

  在修行上同样也是如此。

  弟马自身命位越高,体内的堂口越完善,那堂口仙家能够修炼到的层级也随之水涨船高。

  换句话说,一名地道命位九【正缘弟子】的弟马,通常来说,他麾下的仙家最高也能修炼到命位九的程度。

  不过也有一些特殊情况,一些有背景的弟马能够从山上请下族中实力强横的仙家,来帮自己解决麻烦,这在地道中被称为‘搬兵’。

  但前提是弟马的堂口能够容纳的这尊大神,否则便会出现堂口被撑爆,房倒屋塌,生死道消的惨剧。

  堂口仙家的修炼,不光需要海量的气数,而且还要看仙家自身的资质,彼此之间快慢差异明显。

  再加上随着堂口仙家的数量增多,一名弟马需要同时供养大量的仙家,自然要分轻重缓急,能分到一名仙家身上的资源难以避免会被削减。

  因此地道命途相较于其他命途而言,上道的门槛并不高,上位的条件也不算苛刻,但短板同样明显,那就是对于气数的需求十分庞大。

  即便是以红满西这样的实力和地位,堂口‘四梁八柱’十二位堂主中,依旧有部分堂主没有上位。

  符离牙便是其中之一。

  “我符离牙的确是实力不济,但是我不怕死。在虚空法界里面还有不少人欠着我一份香火情,只要满哥下定决心,我就算把这条命豁出去,也要返回山上把他们请下来,到时候还用得着怕他柳蜃?”

  沈戎一声不吭,静静听着对方发泄心中的郁气。

  符离牙应该也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背景,要不然不会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话又说回来,香火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不靠谱的。

  别人还与不还,谁都说不准。

  不过这些话,沈戎也就只能在心里面想想,这时候跟符离牙讲利弊得失根本就毫无意义,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感觉满哥变了。”

  符离牙嘴里忽然蹦出一句话,他转头定定看着沈戎。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果敢决断了,反而变得跟狼家那些人一样,遇事犹豫,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符离牙红着眼睛,沙哑着嗓音说道:“这才是最让我难受的地方,你懂吗?”

  “九哥,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满叔了。”沈戎正色回道。

  “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想的太多。”

  符离牙说道:“我虽然在堂口里面排行老九,但这是照入堂的时间来算的,跟年龄无关。堂口上上下下,就数我的年纪最小,他们都觉得我还没长醒,不够成熟,所以有些话我跟他们根本就说不出口。”

  “我来找你,是觉得你可能会明白我的想法。”

  符离牙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几乎等同于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在我下山入堂之前,我在虚空法界的家叫做青郎山。那时候我的人生不知道什么叫做愁,也没见过比青郎山更高的山。直到那一次八主之争开启,一切就都变了。”

  “当年的狼家为了冲击‘内五家’的位置,选择倾巢而出,誓要把狼主在祖宗庙内的座位搬到最前方。结果整个狼家被人卖的干干净净,输得一败涂地。”

  “狼家残存下来的仙家和弟马,并没有敌人的奸诈而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反而爆发更加残酷血腥的内斗。一座座山头被鲜血染红,死在自家人利爪下的,比起死在毛道兽口中的,只多不少。”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满哥接入了他的堂口。”

  符离牙语调忽然拔高,“所以满哥一定不能输在这里,不能输在柳蜃这种货色的手中,他还要在命途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这样我才有机会找到那些人,报我满门被屠的仇!”

  “如果不能报仇,不如就让我死在狼家内乱的那一天.”

  符离牙的话音渐渐落了下去,依靠着门框醉倒了过去,手中的瓶子滑落掉地,酒水流了一地。

  沈戎重重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门口位置,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

  “四叔。”

  符老四迈步走了进来,只见他伸手在符离牙的眉心前一勾,接着一道只有巴掌大小,蜷缩成一团的狼影灵体便被摄了出来,漂浮在他的肩头上。

  “老九今天晚上说的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他还年轻,用倮虫的话来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遇见事情失态也是正常的。”

  沈戎点头道:“我明白。”

  符老四沉默了片刻,他和沈戎之间的来往并不多,好像除了公事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

  “二哥他们确实在路上遇见了点麻烦。”符老四说道。

  沈戎心头早有预料,平静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有。”

  符老四直言不讳,“我和三哥现在都走不开,所以满哥想让你去北边的东蛰镇走一趟,接应二哥他们返回五仙镇。”

  冬蛰镇位于东北道六环北部,是最靠近正北道的一座大镇。

  那里的镇公是黑家弟马,而死在沈戎手中的熊东山,正是对方的心腹手下。

  “不过做不做,全凭你个人意愿。满哥专门吩咐了,让我告诉你,这件事的风险不小,让你千万不要为难。”

  沈戎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直接了当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最迟三天后的现在,你就要抵达东蛰镇。”

  符老四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在那边会有人接应你,帮你落脚。”

  “好。”

  沈戎毫不犹豫接下了任务,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不过我还有件小事,需要麻烦四叔你帮帮忙。”

  “需要气数,还是命器?你尽管说。”

  “都不是。”

  沈戎摇头道:“我需要四叔你帮我放出消息,说我今天晚上就会离开五仙镇。”

  “你想用要钓鱼?”

  符老四经验何其丰富,一瞬间明白了沈戎的意思。

  “也不一定能钓的成,但总归还是要试试的。”

  沈戎笑道:“要不然我这段时间的准备,可就白费了。”

  “没问题。”

  符老四点头答应,随后单手将那名被符离牙借用了身体的倒霉弟马提了起来,转身离开。

  清冷寂静的院中,沈戎低头看着满地散落的空酒瓶子,心头默默盘算。

  “从五仙镇到东蛰镇,如果是坐列车的话,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我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

  沈戎心头自语:“一个兔家弟马的嘴巴,应该不至于那么硬吧?”

  “你放心,但凡是出了任何问题,全部都由我自己负责,用不着你谢大总管操心。”

  内调科某处办公室,蒋褚根本不顾身后之人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径直推门而出。

  “一个连命位都没有的货色,而且还没脸没屁股,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郑长官的青睐,要不然凭什么跟我们并驾齐驱?现在居然还想管到我的头上来,真是不知好歹。”

  蒋褚心头骂骂咧咧,迈步走回自己的科室所在。

  刚一进门,一股汗臭味就扑面而来。

  蒋褚一双修剪精致的眉毛蓦然紧皱,以手掩鼻,眼神嫌弃的扫过自己的手下。

  “行了,都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该回家的回家,该找乐子的去找乐子,所有花销自己记好,回头找我报销。”

  满屋子的人闻言愣住,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片刻后,有人回过身来,忙声问道:“头儿,上面的命令不是说这段时间特殊,让我们无事不得随意外出吗?”

  “什么上面,不过就是有人狐假虎威罢了。”

  蒋褚侧身让开大门,一脸不耐烦的摆手道:“都别废话了,一个个给我赶紧滚蛋。”

  将手下全部赶走后,蒋褚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办公桌旁的一个暗格,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特殊工具,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淫邪的笑容。

  蒋褚右手手指依次从工具上拂过,喃喃自语道:“今天先玩哪一样?还是全部都玩上一回?”

  一想到接下来的旖旎场景,蒋褚的身体就忍不住的发颤,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厚。

  “总算是等到机会了”

  “总算是等到机会了,蒋褚这个王八蛋,终于舍得挪窝了。”

  看着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离开内调科,孙宁远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在窗沿上狠狠一砸。

  “可惜啊,沈所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五仙镇?”

  两天前,孙宁远便收到了沈戎传来的消息。

  告诉自己说他要离开五仙镇一段时间,让孙宁远不用再盯梢,一切等他回来之后再说。

  可孙宁远好不容易才蹲到蒋褚的行踪,如何甘心前功尽弃?

  “就算暂时动不了你,老子也要摸清楚你的淫窝子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念及至此,孙宁远将沈戎的叮嘱全部抛诸脑后,转身快步下楼。

  按照之前的探查,城中干相公这行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城东。

  有了大体的方向,孙宁远在连续拐过两个街角后,便远远跟上了蒋褚的身影。

  一前一后走了盏茶时间,前方的蒋褚忽然掉转方向,转头朝着南边走去。

  “你个开后门的脏东西,果然还有其他的窝点。”

  孙宁远心头冷笑连连,小心翼翼控制着距离,前后脚进了位于五仙镇南边的涌泉街。

  眼看对方走进了一间屋檐上挂着红灯笼的院子,孙宁远站在一处巷口的阴影当中,仔细观察左右,将位置牢牢记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院中已经飘出了一声声兴奋的尖叫和痛苦的哀嚎,听的孙宁远直起鸡皮疙瘩。

  “真他妈的恶心。”

  孙宁远侧头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正准备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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