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1398节

  冰冷的说:“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帝王无真情。你还一味的替他开脱。这么些年了,我跟他恩恩爱爱的,你都不信。只以为我是恶人。傻姑娘,这世上的好人是不少,可惜,你没遇上一个。”

  “谁说的?”无奈的这个道:“阴家的人,都是好人。”

  “色迷心窍的蠢货。”冰冷的声音又骂了:“你的命就是阴伯方要的。要不是他,你以为五蠹司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你!”

  无奈的这个好似有些怒了,急道:“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是蠢货!阴家人好是你说的,凭什么你说就行,我说就不行……”

  冰冷的声音更冷的像是冰碴子,“我全家都是因为太蠢,才死的,这话没错。所以,你最好别太蠢。赶紧把那套法子说了。你告诉我,我放你离开。找个好宿主,你还能好好的再过一辈子。要不然……”

  “威胁了这么些年了……”无奈的声音比之前更无奈,“我说你不放我,我就没法子。你偏不信。怎么办呢?咱俩熬着吧。看看谁熬的过谁。以前我是熬不过你,不过如今嘛……我熬的起……”

  “该死的陈氏。”冰冷的声音哼了一声,“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没防着她来这么一下……”说着就顿住了:“不对啊!她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多了……等等,是不是借着李氏干了什么……”

  “你太多疑了。”无奈的声音急着说了这么一句,但随即,声音就淡了下去。

  这女人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两人的对话就终止了。

  此时,女人的脸上全是冰冷,只嘴角带着几丝淡淡的嘲讽,“所以说啊,这斩草就要除根。”当年对自家的术法学的还不是很精通啊,要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当然了,现在做的这些事啊,一样得斩草除根。那样一个强势的太孙活着,很多事都不好说。尤其是那个愚蠢的女人,死活要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

  她的儿子?人家明明是李氏的儿子。

  她记挂人家,人家未必就记挂她啊。

  出宫正准备给陈阁老祝寿的林玉康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念叨我呢?”林玉康用帕子擦了擦因为喷嚏而流下来的眼泪,嘟囔了一句。

  “只怕是李妃娘娘吧。”边上的宫人低语了一句,“您该出来之前,看看娘娘去的。”

  不管怎么说,娘娘病了,作为儿子,于情于理都该去的。

  林玉康回头对着这太监一笑:“要不,爷把你送到母妃宫里伺候去?”

  太监吓的缩了脖子,林玉康这才罢了。

  将帕子收起来,马车却停了。太监赶紧问外面:“怎么回事?”

  马夫在外面低声道:“是东宫的马车从岔口出来……”

  “正好爷也想吃芸豆糕了。”林玉康掀开帘子,正好看见李记:“多买两斤,回头给九重宫送去。”

  “没跟过来?”林雨桐问林谅。

  林谅摇头:“没跟过来,马车上下来个太监朝点心铺子去了。”

  林雨桐挑眉,这个三皇子挺有意思的。她笑了笑就叫林谅打发人,“去买两斤酥油卷,买两斤蜜豆糕。给后面的马车递进去,就说我的话,叫她们垫垫。”

  “哥哥可真有意思。”柔嘉用干净的帕子垫着拿了酥油卷给太子妃递过去,“咱们去外祖家贺寿,好似还怕咱们吃不饱似的,巴巴的买了点心叫垫垫。既然是哥哥的一片心意,母妃就多少吃一点,还是热的呢。这家的生意可好呢,一出锅就抢干净了。”

  太子妃接过来,“别只顾着我,你也吃点吧。那不是你喜欢的蜜豆糕吗?多吃点。”

  柔嘉笑着应了:“看来今儿是给外祖家省下粮食了。”说着,就又笑:“母妃,哥哥回来这才多长时间,女儿都胖了一圈了。衣裳的腰身得放两寸……”

  太子妃嘴里应承着‘能吃是福,胖了好看’这样话,心里却明白,桐儿叫自己先吃点,就是想告诉自己,今儿只怕是宴无好宴了。

  柔嘉脸上带着笑,吃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她哪里看不出母亲的漫不经心来。总觉得有事,可又不知道事从哪里来……这种感觉,还是感觉像个外人。

  陈家乃是阁老家,又是太子妃的娘家。府邸的位置自然是不会差的。

  要说起来,其实跟阴家也不相上下了。

  不过跟阴家比起来,陈家就要热闹的多了。不说陈家本家近枝,就是一些远枝,要么是住着陈家左近的巷子里,要么就是干脆在陈家寄居。

  所以,一到陈家,热烈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说是不大办的,可这哪里刹得住这阵势。

  林雨桐的马车一进巷子,喧闹声戛然而止。

  陈擎苍带头,站在巷子外迎接,一见林雨桐便要行礼,林雨桐亲自把他搀扶起来:“您老今儿是寿星,不用这么多礼。”

  其他人跪了,林雨桐没有拦着。

  她带着笑看着,就见陈晟轩动作明显比别人迟缓了一些。

  这是不想对着自己跪啊。

  送了太子妃进了内宅门口,把繁琐的礼仪都行完了。

  林雨桐就被请到陈擎苍的书房,进了书房,分宾主落座。很客气,但却唯独没有臣对君该有的态度。

  陈擎苍慢慢的煮茶,对林雨桐道:“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去凉州,放马牧羊。”林雨桐随意的靠在椅背上,“说实话,长在北康,我对京城并不是很习惯。”

  陈擎苍挑眉:“老夫还以为,您……”

  “不敢。”林雨桐接过话头,“还没怎么着呢,已经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取我的性命,怎么还敢有更多的非分之想呢?”

  陈擎苍知道,这是对在凉州被刺杀的事件,耿耿于怀。

  他对此也不在意,只笑了笑:“那是老夫下的命令。殿下该明白,这是为了东宫好……”

  “更是为了陈家好。”林雨桐半步不让,端了一杯对方煮的茶,“说一句陈阁老不喜欢听的话,您知道您一直不能越过阴伯方成为首辅的原因是什么吗?”

  陈擎苍举着茶壶的手一顿,随即又开始分茶,笑的跟个不乐意跟不懂事的小辈计较的长者似的,语气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漫不经心:“愿闻其详。”

  “你不是拙于谋国,你只是更精于谋身。”说完,就将茶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放回去。

  陈擎苍举着茶就愣了一下,才缓缓的点头:“阴太师听到你这样的话,会欣慰的。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只是有些愚罢了。”林雨桐的话里又带出了几分不以为然来。

  陈擎苍不由的就笑了,又上下打量林雨桐:“说实话,您要不是……在老夫看来,您是一位合格的太孙。”

  林雨桐挑眉,跳过这个没意义的话题:“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为见我一面,跟我私下谈谈,不会就是为了谈这些吧?”

  当然不是?

  陈擎苍又问了一句:“之后,殿下有什么打算?”

  这话叫别人听起来,似乎跟刚开始的那句话差不多。

  其实两者差的远了。

  他这句是叫的是‘殿下’,那就是问自己作为太孙,接下来会怎么做?

  林雨桐重新把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以陈阁老之见,该如何呢?”

  陈擎苍直视林雨桐:“以臣之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哦?

  没想到,最果决的反而是他。

  挺有意思的。

  林雨桐没急着说话,只问陈擎苍:“你这话为什么不对太子说?”

  陈擎苍垂下眼睑,悠悠的叹了一声:“不管殿下信不信,臣跟太子这对翁婿,就没有相合过。太子继位,臣未必就是功臣。但事情一旦败了,或者任由东宫败落,陈家又必然是会受牵连的。殿下之前评价臣的时候,说臣是‘精于谋身’。这话……臣认了。正因为臣精于谋身,在看到东宫的危局的时候,就怕了……怕陈家给东宫陪葬。既然绑在一条船上解不开,那自然是救东宫就是救陈家。为东宫谋划,就是为陈家谋划。在这事上,陈家跟东宫的利益是一致的。跟殿下您的利益应该也并无冲突的地方。您要是心里对刺杀的事情耿耿于怀,在事情了结后,臣愿意以死谢罪。但是,此次的事,老臣必须找太孙来谈。臣是老臣,对太子殿下,可谓是极其熟悉。若是太平盛事,海晏清平,那么贤明宽和敦厚的太子,可为一代贤君。可如今当下的局势,臣以为非有大魄力者不能成事……”

  林雨桐眼里闪过几许不以为然:“陈阁老,咱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挑明了就不好看了。”

  一边是觉得自己占着太孙之位荒唐且不合适,一边又说天下需要自己这样的太孙。

  什么样的话都叫他说了。

  将这顺序重新排列一遍,那意思就是,现在还需要自己冲锋陷阵。但之后呢?过河拆桥嘛,随手就能拆掉的桥,好用不说了,处理起来还简单。理由都是现成的,李代桃僵鸠占鹊巢嘛。

  况且,宣平帝之前为什么叫人死死的盯着陈阁老,这里面的缘由,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呢。

  所以啊,虽说陈擎苍的一些话其实跟林雨桐是不谋而合的,但不等于说,她就愿意给人当枪使。

  陈擎苍的双眼透出几分犀利来:“殿下这话……叫老臣……情何以堪?”

  林雨桐将茶杯托在手里慢慢的转着:“阁老,您要是多几分坦诚,咱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

  “臣没想着瞒殿下。”陈擎苍轻笑一声:“臣确实是惹恼了陛下。但这事,实在是阴差阳错。”

  林雨桐没言语,静静的听他说。

  “……工部,臣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他这么说了一句。

  林雨桐就明白这话的意思。工部是尚书,是陈擎苍的门生。几位阁老主持朝政这么些年,也算是各有几分本事的吧。至少工部算是陈擎苍的势力范围。

  提到工部,必然是工部出事了。

  “是!工部出事了,但臣之前,却一直将此事押着。”陈擎苍叹了一口气,“事情出在军器局、鞍辔局……还有宝源司……”

  林雨桐的面色豁然一变,“你大胆!”

  这样的事情也是敢瞒的?

  工部设有营缮所、文思院、皮作局、鞍辔局、宝源司、颜料局、军器局、染织所、柴碳司等这样的机构。

  别的先不说了,这军器局一听名字就知道,军中器械皆出自这里。而这鞍辔局,也不是等闲的衙门。它还有个别称叫做盔甲局。也就是说,它主要的职能就是为军中只做铠甲,以及为战马提供带有靖国标识的马具。从马蹄铁到辔头,样样都是有记号和编号的。

  而宝源司是做什么的?铸造钱币的。不仅铸造世面上流通的铜钱,还会将入国库之前的金银重新熔铸。

  不是银子就是军械铠甲,还都同时出了问题。

  这是小事吗?

  可听陈擎苍的意思,他竟是把这天大的事给压在舌尖下面了,别说通报其他阁老了,连皇上他都瞒着。

  他想干什么?

  不瞒不要紧,一瞒,习惯性的都会将这事联想到东宫身上。

  毕竟是太子的岳父嘛,这不是东宫干的也成了东宫干的了。

  林雨桐冷笑:“你这是裹挟东宫行事。”其心可诛!

  陈擎苍叹了一声:“臣想说,臣当时真是好心。想来殿下也是不信的。”

  我当然不信你这是什么好心!

  林雨桐缓缓的又坐下,张嘴却成了:“那我还真想听听陈阁老这番好心呢?”

  “太孙行事,锋芒毕露。江南一行,更是其华灼灼,其势正盛。”陈擎苍摇摇头,“臣对太孙又实在算不上是了解,不止一次叫云鹤带话,想见太孙一面。可您贵人事忙,一直没没抽出空来。臣以为是太孙您……结果,还没等臣跟您求证此事是否跟您,跟东宫有关……不料,皇上便知道了。皇上让人盯着臣,臣在不知是否跟太孙有关的情况下,自然以为是对着东宫去的。不过如今看殿下这反应,此事定然是与东宫和您无关的。可这同样不是好事。”他说着,就摇头:“军械局、鞍辔局丢失的都是图纸。而宝源司……臣只能说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了。臣怀疑是入库的银两有问题,但偏偏的,臣无权进国库察看。更糟糕的是,臣一直注意户部的动作,但户部一直风平浪静。皇上即便知道了此事,好似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要么就是漠不关心,心思全没有在江山社稷上。要么就是对此事心知肚明却不想追究。如果是后者,那么就说明此事跟皇上有关。那么问题又来了,皇上偷摸的养一批可以称之为‘私兵’的兵,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在防备谁?又要用这一批人来对付谁?

  林雨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说的是:你不想杀别人,但已经有人磨刀霍霍了。

  如果这一切跟皇上无关,那这伙子人对准的就是大靖的江山。而大靖的江山是谁的?归根结底还是东宫的。

  如果这一切跟皇上有关,那位唯一能给皇上威胁的除了太子又是何人呢。

  所以不管这人是谁,东宫都在局中。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陈擎苍在这其中的一些‘失误’,根本就不是重点。

  因此,他道:“东宫危,即陈家危。换个圣明之君,臣就不会如此忧心。可陛下他,最喜的便是牵连。陈家一族,尽数在京。上上下下几百口子。您说臣精于谋身,臣怎敢不精于谋身?”说着,就又是叹气:“不管您怎么想,对于老臣而言,您都是臣的血脉至亲。哪怕您看不中臣的谋身之术,臣还是要说,今后,还是多为己身谋划谋划,这对您没有坏处。”

  林雨桐就起身:“陈阁老,您错了。我没有看不中您的谋身之术,相反,我对您这种保身之法,相当钦佩。当然,如果能不损人利己,那便更好了。”

  这边话说完,那边林谅就在外面禀报了,说是太子殿下打发人来了,请她回去。

  这是之前跟太子说好的,不在陈家多耽搁。

  大家心照不宣,林雨桐要走,陈擎苍也没留。主人客气的送,客人歉意的走,瞧着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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