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521节

  而此时的宫外,站着十多个老者。年岁都不小了,一个个的举着油伞站在外面。

  “十六年了……”高明站在宫墙之外,心里有些感慨,“有十六年没进过宫了。”远离权力中心的滋味,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其他的几人随没跟着附和,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高明朝人群后看了一眼,见那个始终跟着他们的年轻人还不曾离开,就笑道:“小伙子,去一边玩吧。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那青年点头示意了一下,就不再言语,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明的眉头一挑,就不再过问了。其实他们这一拨人,虽然彼此也认识,有些甚至于熟识,但除了少数几个是自己联系了他们,叫他们来京城静待时机的人以外,其他的人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原因聚拢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心也跟着跳起来了。自己要是有账册,早就拿来跟楚源谈条件了,自己的儿孙也不会跟着自己蹉跎多年。没错,这账册和所谓的证据,都不是他们的。而是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书房里的。

  不管是账册上的东西,还是这神秘的手段,都叫他们想到了皇家暗卫。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存在,但还真都没见过人家的真容。除了暗卫,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但既然是暗卫安排的,那么这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想借着他们的手,将楚源拿下。

  这不就是自己等人所要等的时机吗?

  等接到神秘的字条,他就往宫门口赶,只是没想到先后来了这么多的老家伙。只是多了一个年轻人,叫他觉得奇怪,这才有了刚才的一问。

  风吹着雨,即便打着伞,肩头还是被打湿了。有几个老家伙身子不好,眼看着都快要站不住了。高明心里一叹,要不是为了儿孙,谁愿意来蹚这趟浑水?

  正不耐又忐忑呢,远远的听见马蹄声。一回头,就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跑来,原以为还有同道中人,没想到到了近前了,听见‘哇哇’的婴儿的啼哭声。

  这样的天气,宫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哪家的勋贵这么有体面,敢在这个时候带着婴孩进宫?

  不远处的茶楼里,四爷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茶。贵喜在边上低声道:“刚过去的是咱们府里的马车。宫里将元哥儿接走了。”

  四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永康帝怕金成安和楚源的牵绊太深,为了安抚金成安,这才急着将孩子接进宫了。但这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么急切,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金成安,你们暗地里的勾当已经被察觉了吗?他缓缓的将书放下,抿了一口茶,朝外面看了一眼,“跟高明一起过来的人有几个,你注意了吗?”

  贵喜点点头,“一共七个。另外还有六人,并不是高明高老爷子带过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

  高明联系的几个人,都是之前暗示金守礼以后的结果。但其余的六人并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郭毅早就准备好的,然后给暗卫传讯,叫人将这些人给送过来的。只有这个年轻人,别说贵喜不知道,就是自己这会子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头。不是自己准备的,也不是郭毅找来的。那还有谁要对楚源出手呢?

  是皇上?还是……金成安!

  高明等没有等多久,在抱着婴孩的几个妇人进去之后,就有宣旨的太监小跑着过来,叫他们进去。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半点都没有因为他们不在朝堂而有丝毫改变。这就更叫人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他们魂牵梦绕的,都想再回来。但等能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他们牵挂它。。

  权力这东西,就是这么无情冷酷!

  高高在上的还是帝王,龙椅还是那把龙椅,只是坐在上面的人,已经不是当年他们对着磕头的人了。

  一时间越发的诚惶诚恐起来,“陛下万岁!”

  永康帝摆摆手,“起来吧。”一个个的年迈成这样,出个好歹来,成了他这个帝王不慈了 。

  一边的金云顺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问下去,只得回头看了一眼永康帝。

  却见永康帝双眼一闭,又‘伤心’去了。

  金云顺只得自己来问,“甘海潮一案,你们都是知情者。都知道多少,一一道来。”

  哪个是知情者了?

  折子上的东西虽然是看了,但还是害怕被问个底掉。毕竟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而不知道别人的折子上都写的是什么。

  于是高明就站起来,“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老臣们都已……年迈,说话大家都……未必……听的真切……老臣这脑子……如今也是不中用了……一气说下来,恐有遗漏。这折子……”他磕磕巴巴的说着,又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将折子给掏出来,“这折子……是臣早年就准备好的,只是重抄了一遍,想来不会有遗漏……”说着话,就喘着粗气,颤抖的双手举着折子。

  金云顺就看了高明一眼,还真是人老成精了。刚才进大殿的时候,那腿脚看着可麻利着呢。转眼这就老的手都不受控制了。说话马上也磕巴起来了。甚至还人老糊涂,脑子不记事了。这是防着要是有了万一,好脱身的吧。

  人老,体弱,还糊涂!皇上还真能治他们的罪?

  高明的话一落,十几个老头,都开始掏折子,然后都‘年老体弱’了起来。

  金云顺看了来福一眼,来福这才下去收折子。等收到后面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这才将折子拿过来。

  金云顺哪里能一个人看?马上将折子又转手散发到几个大臣手里,叫他们交换着看。

  然后高明等人这才又从袖笼里将一人拿出一本账册来,“这就是物证。”

  来福又收了一次,心里对云隐公主更怵了几分。这账册哪里会这么巧,刚好一个一本,分开保管。这根本就是早就设计好的。而且做成这样就是根本没打算隐瞒别人。

  打今儿往后,看谁还敢说这位是来历不明的公主。来历不明都敢这么嚣张,这要是上了族谱,还了得。

  就是金云顺对着林雨桐多少也忌惮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根本就是云隐在变相的示威呢。

  可她一个公主,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他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又想到刚抱进宫的孩子出身谨国公府,他这心就又提起来了。要是她站在这孩子的身后,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心绪有点烦乱。

  郭常和扬了扬手里的折子,“陛下,臣手里的折子上,详尽的记录了楚源二十年来,跟北辽交易的时间,地点,接洽人,以及交易粮食的数额。”

  二十年?先帝在位时间不长,也才十六年而已。

  楚源竟然就跟北辽交易了二十年。可楚源是先帝的心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永康帝眼睛睁开,一下子站起来,手都开始抖了。先帝登基以前,跟北辽之间是怎么回事,自己很清楚。当年晋王的死,就是父皇借了北辽的手做成的。如今,楚源跟北辽的关系被揭了出来,那么再往下深挖,会挖出谁呢?他猛地一拍御案,将御案上的镇尺拿起来,顺手就往楚源身上砸去,“混账!欺瞒先帝至此!朕如何能容你。”

  甘氏嘴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这是想先把先帝给摘出来吧。这么想着,就又看了林雨桐一眼,这个姑爷可真是会拿捏分寸。别的折子都不用看了,只这一条叫人抓住了把柄,皇上就非杀楚源不可。这罪名只能是楚源背了。根本就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而另一方面,这个折子,也是留了一个线头。等将来……往下稍微挖一挖,就能将先帝给揪出来。那么金家这个天下,可就没那么稳固了。

  见镇尺砸在楚源的肩头,楚源身子猛地就歪了一下,“……臣……臣……”臣真是冤枉!

  永康帝冷笑一声,“怎么?无话可说了!”

  楚源摇摇头:“臣……冤枉!”

  “冤枉?”永康帝冷笑一声,“朕来问你!”说着,他起身,朝御阶下走去,“侵吞赋税的事,你有没有干过?”

  楚源沉默了,这事他干过。

  永康帝指了方召:“折子上说,你任云州知府期间……”

  方召‘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臣有罪!当时这事极为蹊跷,楚丞相说会详查……陛下,许是别人做的,楚丞相没查出来罢了。”

  永康帝冷笑一声,不理他,转脸就看向楚源:“还不老实交代!”

  楚源闭了闭眼睛,这事瞒不过。他终是点点头:“这是臣之过。”当时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意思,没有先帝的首肯,自己也没能力给云州减免赋税。自己唯一做的,就是在这中间,夹在了一部分给金成安的马场的粮草,仅此而已!但如今,这话他不敢说!

  永康帝眼睛一闪,这老家伙,只说有过,却不认罪,这就是想告诉朕,这里面有先帝的手脚。

  “你谎报云州的灾情,欺瞒先帝。”永康帝怒道,“方召,你来告诉朕,那一年有没有灾情?除了减免了你们赋税,可收到过朝廷的赈灾钱粮?”

  方召跪在地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其实心里多少有点不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最开始消极的不审不问。等证据来了,半点都不查证证据的真假,就大发雷霆。难道真是因为楚源欺瞒了先帝而动怒。这么想,似乎也有道理。他赶紧道:“并无灾情,也并无赈灾的钱粮。”赈灾钱粮这事,他真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永康帝点点头,转脸就叫道:“郭常和,你号称是朝堂万花筒,你那脑子里无所不包。你来告诉朕,那一年,户部可拨了钱粮给云州?”

  “是!白银十万两,粮食三万石。”郭常和还真就是张嘴就来。

  永康帝附身看向楚源:“那你告诉朕,这些钱粮都去哪了?”

  楚源嘴角动了动,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都是老臣之过!”

  这话再次说出来,大家都听出点意思了。楚源这还是不认罪啊!过错和罪责,是两码事。

  永康帝明白楚源的意思,这是说他作为臣子,没有做好劝谏先帝的本分,这是他的过错。死不认罪,这是想跟朕讲条件啊!

  难道今儿这案子还得往后拖,可这一脱,变数就大了!

  正为难呢,大殿里站出个青年人来:“陛下,草民这里还有证据证明,楚源通敌卖国之罪。”

  众人就不由的都朝这年轻人看去。这人是谁,还真没有人关注过。

  永康帝眯了眯眼睛,觉得视线又有些模糊了,看的不甚清楚了。于是强撑着招招手,“近前来说话。”

  那青年上前来,直直的跪在永康帝面前:“草民苗壮,见过陛下。”

  “起来回话。”永康帝看了这青年一眼,“你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草民苗壮,姑母乃是谨国公金成安的妾室……”苗壮起身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雨桐‘蹭’一下就站起来了,金成安的妾室,又姓苗,难道是苗姨娘的娘家人?

  可自己从没听四爷说过他找到苗家后人了。而这个苗壮又偏偏是跟着四爷安排的证人一起进的宫。这是怎么回事?四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怎么这个时候了,苗家人会来插一脚?

  跟林雨桐的震惊不同,楚源此刻的脸一下子就变的煞白……

第672章 庶子高门(56)三合一

  苗家人的出现,是个意外。

  林雨桐最担心的是,有人藏在后面,洞悉了四爷的一切,但偏偏,四爷和自己什么也没发现。要不然,不会这么巧,四爷安排了证人,他也恰好就送来了苗家的人。要是如此,被背后的人就太可怕,而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随即,她就摇摇头,这苗家人能出现,却也未必就是四爷和自己被盯住了。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郭毅。郭毅也在这证人里插了一脚,只是他不知道,他能做成这一切,完全都是四爷藏在背后默许的结果。可要是盯住郭毅的不仅四爷和自己,还有另一拨人呢?那么从郭毅身上,洞悉郭毅的打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能盯住郭毅,知道郭毅重要的人,会是谁呢?

  是皇上吗?

  不!不会!要是手里有苗家的人,皇上早就将金成安给办了,还留着他过年不成?

  可要是不是皇上,这人会是谁呢?

  林雨桐看着楚源煞白的脸,想到了一个人——金成安!

  她缓缓的坐下来,轻声对甘氏道:“哪里还有苗家人?苗家人不是都死了吗?不会是冒充的吧?”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叫人听的大概。也掩饰了她为什么刚才会那么失态。

  甘氏摇摇头:“稍安勿躁!听着就罢了。”

  永康帝朝林雨桐看了一眼,心也就放下了。看来这个人的出现,也并不是在云隐算计的范围内。这才对嘛!要不然,不是她本身的心计太可怕,就是甘氏在外面的势力大的已经叫人忌惮了。

  而那苗壮,似乎没听见林雨桐的话一般,静静的跪着,低着头,也不去辩解自己是不是真的苗家人,只道:“草民的姑母是谨国公的妾室。苗家的马场跟北辽紧邻,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苗家做的生意,从来都是从北辽贩马,往咱们大周卖。许多军中的马匹,都是托苗家办成的。苗家虽赚了银子,虽跟北辽做生意,但却从来没有损害过大周的利益。这一点靖安侯应该可以作证。当年,戍边军在跟北辽的一战中,马匹伤亡惨重。是苗家将马场里的战马,无偿的提供给了戍边军……”说着,就看向了靖安侯。

  靖安侯深深的看了一眼苗壮:“臣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苗家的后人,但他说的事情是事实。”要不然当年自己也打不赢那一仗。虽然被先帝冒领了战功,但苗家于国有功,这个不容否认。他对苗氏留下的儿子,云隐的驸马总是比对别人多了几分宽容。也是这个原因。当然了,越接触,越是觉得这两口子是个妙人,自己反倒将最初因为苗氏而带出来的偏爱与照顾给忘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苗家人,他心有疑虑,只说自己知道的事实而已。

  永康帝点点头,转头看着苗壮,这人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嘴里说出的话对现在的局面有好处,“你继续往下说。”

  苗壮复又低下头,才道:“可这件事之后,苗家的噩梦就开始了。无论走到哪,匪盗都如影随形。家里的男丁,没几年,都差不多折了进去。草民的父亲跟进了谨国公府的姑母,是双胞兄妹,太祖父怕家里断了根,就将这消息瞒下来,将还在襁褓中的草民的父亲,交给他的护卫亲随,带着一路南下,去了琼州。”

  众人都不由的一叹,这位苗家的老爷子果真又几分魄力,家里的产业势力都在北边,却将唯一的男丁往最南边带。这一点估计谁也不会想到。

  苗壮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林雨桐:“都说姑母身子羸弱,这就是原因。”

  一母双胎,一个康健,一个羸弱,这是常见的。

  林雨桐不置可否,不管说的再合理,这些也不能成为自己认定他是苗家人的理由。

  “草民的父亲在琼州长大,在那里娶妻生子,又有当初祖父叫带出来的一部分家私,很快,在琼州,父亲也撑起了一片家业。可是,十五年前,苗家的旧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琼州,四处打听父亲的消息。父亲知道苗家的根在哪里,于是收留了这些人。这才知道,苗家出事了。草民的姑母,说是因为难产而早早的离世了。想起一个个离世的苗家人,父亲害怕了。他害怕他也会莫名其妙的遇到意外身亡,更害怕年幼的草民遭遇不测。于是,先是将草民安置在了福州,这才着手查苗家的事。可父亲这一走,就杳无音讯。直到半年前,一个跟随父亲多年的随从回来了,找到草民,交托给草民几件东西。上面记载了父亲查证的经过。草民这才知道,苗家的一切,都是被楚源给毁了。姑母的死,更是跟楚家脱不了干系。”

  说着,就从怀里脱出一沓纸张来,“这是楚源勾结匪盗,残杀苗家人的罪证。”他从里面抽出几张来,“这是草民的父亲,想报仇而搜集到的楚源跟北辽的国师来往的信件。请陛下过目!”

  永康帝将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拿在手里翻了翻,脸上的神色就更难看起来了。勾结匪盗的事情,这个他没心思关注这证据是真是假,但跟北辽国师来往的信件,却都是真的。里面虽然言语晦涩,但还是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确实是在谈某种交易。不管这交易是什么。一个是国之丞相,一个是敌国的国师。要说两人只是私交甚笃,这个谁会相信呢。

  不管这信上说了什么,楚源都已经是罪责难逃了。

  永康帝俯下身,冷笑着将信举到跪着的楚源面前,“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写的信。”

  楚源闭了闭眼睛,嘴紧紧的抿在一起。这信是自己写的,亲笔写的。但是……这只是自己写的草稿,写好之后,就交给金成安,叫人再模仿着笔迹写一封。而模仿者,会刻意在书写的时候,露出几个破绽。一方面,这能叫北辽知道自己的诚意。没有诚意是不会写亲笔信的。而北辽,会汉话和汉字的人有,但是想分出这信上笔迹的真假,却难。没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嘛!另一方面,这信件万一被朝廷截获了,自己也能脱身。因为信件本身就是假的。只要找人认真分辨,自己就是受害者。

  而那些交给金成安的真迹,自己叮嘱过他,用过就毁。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当着自己的面烧毁的。随后,自己见他在这方面确实没出过问题,就也没一个劲的盯着。谁能想到,就出了纰漏了呢。

  会是金成安的手下出了问题吗?楚源闭了闭眼睛,自己还没那么天真。

  这明显就是刻意留下来的。来往的信件那么多,只留下的这两封,说的事情最要紧。那么背叛自己的是谁?已经非常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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