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985节

  两人出了门,走了十几步,边上是畜牧站的围墙,天冷,外面也没人。

  老余头四下看看,从墙缝里拽出一根麻绳一拉,一个筐子就从墙那边给扯过来了,他伸手抱住,直接塞给林雨桐,“知道你家里人多,赶紧带回去……”

  低头一看,是一筐子猪骨头!肉故意剃的不怎么干净。

  刚好忘了叫金怪给凤兰猪蹄的事,这猪骨头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给了凤兰两大根,给了苏小琴两大根,算是把这一茬事给交代过去了。

  等到家的时候家里闹哄哄的一片,这个端着猪血出门,那个拿着空碗进门。见了林雨桐都爱搭话,这个说:“沾桐的光了!”那个说:“桐出息了。”

  出息啥啊?

  不就是个养猪的!

  林雨桐笑着打招呼,金怪机灵的将她身上的筐子赶紧接了,然后手脚麻利的塞到老头老太太那屋去了。

  有那眼尖的,不长眼色的就问了,“老三你藏啥呢?”

  金老三还没说话呢,躺在炕上的老爷子就嚷了,“叫我孙媳妇给我讨要的猪尿泡,怎么?你小子也要?爷爷分你一半?”

  众人轰然而笑。

  老人尿频,夜里尿多,偏方说是炖了猪尿泡吃有效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金老爷子早瞎眼了,没人对词的情况下,基本没有说瞎话的可能。

  可瞎子偏偏说的就是瞎话。

  还是张嘴就来的那种。

  这不,满院子的人,就是他们自家人,除了知道筐子重量的金老三,别人都只当是猪尿泡呢。

  四爷今儿跟着那位明主任去了一趟县里,回来的时候就晚了。等到家的时候,人都散了,已经是八点多了。

  林雨桐给小老太挑了好的排骨送过去,也都已经回来了。

  金大婶叫了两口子过去,“分家了就是分家了,这东西你们带回去?”

  带哪去?

  四爷指了指东屋,“搁得住,放着叫吃吧。”就那老两口的情况,说句难听话,还能活多久。

  骨头哥几个分了,其他的东西金大婶专门买了一斤的粗盐,齐齐的抹了一遍,然后挂在外面,一顿一点儿,总叫老两口沾点荤腥。

  好家伙,这在当时,满平安公社打听去,谁家老人有这待遇。

  不少人都嘀咕,说这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有福气。就那老混蛋,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得不说,人家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这才受了多少年的苦,结果呢?孙子们大了,福气又来了。白米细面吃上,顿顿有肉,这事啥日子?这是神仙过的日子。

  都说:这老小子也不怕折了他的福寿。

  结果这老小子的福寿折没折了不知道,那老太太的福寿算是到头了。

  好日子过了一个月,刚进入腊月,毫无征兆的,老太太去了。

  这天早上跟别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的。

  金大婶起的早,不管冬夏,早上五点算是迟的。起来了她也不爱打搅别人,就跟小老太似的,起来就摸黑坐着。等到金老头起了,她就下炕,开始捅开炉子,然后烧水沏茶。

  金老头从早年国民党部队学了个坏习惯,就是喝茶。不管有天大的事,早起一壶茶。这习惯哪怕是穷的都吃不起的饭的时候,都没扔了。还是想办法叫人给捎茶叶过来。对茶叶倒是没要求,什么都喝。

  这边烧着茶,那边金老头就洗漱。茶冲泡好了,他悠然了喝了一壶了。这也就六点多了。如今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平时这个时间,老爷子不管醒来不醒来,老太太得醒了。醒了她咳嗽一声,作为儿子就得过去,老太太不是不能动了吗?过去是帮着老太太把尿的。

  今儿是坐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

  金大婶就说:“要不你去看看。”

  金老头没动地方,“妈难得能一觉睡到天亮,就叫睡吧。”

  金大婶想想也是。人家都说老两口如今是享福呢,可叫她说,享啥福啊?都是受罪。

  换个人躺在那里不动试试?一天两天能忍受,十天半月的忍忍也就过去了,三五个月人都能疯了。何况这都躺了多少年了?

  十四五年了!

  老五走路刚走稳了,老太太就瘫了。老五都多大了?

  叫金大婶说,人活着,能吃的时候吃,能喝的时候喝,该吃吃该喝喝了,临死了别受折磨,这就是福气。

  老太太这种的,属于上辈子干了亏心事的,这辈子来赎罪的。

  老两口都等到老二两口子起来,把院子前前后后的扫了,到了他们这西屋来了,都没见老太太叫呢。

  为什么以老二为标准呢?

  用金老头的话说,老二算是家里最得道的人。

  早上起来,把活都干了。梳洗干净了,别管有事没事的,先过爹妈这边来一趟,这在过去,这叫问早安。当然了,大老粗说不了那些文雅的话,但事做出来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看看家里有啥重活,有啥要他干的没有。要是有,他会安排他的时间,要是没有,他跟你说一声,今儿去哪了,要干什么,大致什么时间回来。这才跟他媳妇忙他们的去。

  除了问安,老二两口子早起也负责给老两口倒便盆,老二家的媳妇闲在家里,给老两口拆拆洗洗的。尿了就给还,顺手拆了就洗了,在火堆上烘干,马上就能替换。

  今儿这两口子也是,老二说上冻了,畜牧站的活停了,最近都在家。又说生产队要冬灌了,可没人愿意动。又说是明年可能要分地到户,咱也能有自己的自留地。将来咱们的地都叫分在一片,好照管。

  父子俩就说起了,说哪里的地是水浇地,浇地方便。哪里的地是旱地,要了不划算。英子就跟金大婶说话,“我奶那边起了?尿了没?我看那院子里的雪也还干净,弄锅里热了就能洗。”不用远远的去挑水,也不用辛苦的把院子里的雪往外拉。

  金大婶正想说老太太今儿睡的踏实,就听东屋传来笑声,“赶紧的!都来啊!快点!这老婆子走了!”

  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下,四口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啥意思?

  笑着说的话,又说是走了,谁敢往死了上面想。

  这个时候脑子只蹦跶出一个想法:老太太这是好了,能走路了!

  哎呀!这可才真是大喜事呢。

  金大婶嗓子大啊,直接就喊道:“我妈能走了?”说着就往出跑。

  林雨桐和四爷是按照上班时间,才刚刚起来准备做早饭。一般是两人出门之前去东屋和西屋打招呼的。

  这个点听了这么一声喊,林雨桐就先皱眉头。

  老太太都瘫痪十多年,期间又没经过任何治疗,肌肉早就萎缩了,怎么就能走了。

  围裙上擦了手,跟着四爷出去,结果还没走到西屋门口呢,就听见金大婶一声哭:“我的那个妈啊——我的那个受苦的妈啊……你咋就扔下我们就走了……”

  林雨桐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听见一声是从隔壁传来的哭声:“妈啊——妈啊——妈——你咋的了——”

  她这才想起来,隔壁住着的,却鲜少来往的,正是金家的大姑,金老头金西敏的妹妹,那个嫁给她的男神郑哥哥的金家大姑娘金西梅……

第994章 悠悠岁月(11)三合一

  哭老太太的,正是老太太的大闺女金西梅。

  金西梅她爹对不起她过,这事大家都知道的事。因此这姑娘嫁到郑家,跟这边来往的不亲密,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以前吧,虽然不亲密,但正常的走动还是有的。尤其是那些年,姓郑的女婿意外死了。留着她带着两个儿子,肚子里还揣着孩子的时候,那时候老太太也心疼闺女,帮着闺女看孩子。毕竟男人死了,又是一心一意搁在心里的人。这金西梅性子有些执拗,有些倔强。心里那肯定是想不通啊!

  凭什么?凭什么那么难得跟了你了,过的好好的,这么过下去该多好。

  可怎么就死了?凭什么就死了?凭什么死的就是你!

  一想不通,人一下子没了支撑。孩子小,又怀孕,没了男人就没有经济来源,各种原因夹杂在一起,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到啥程度呢?病到亲妈都不得不开始考虑给她做装殓穿的衣裳。

  金老爷子一看,这不行啊!这年纪轻轻的,把命就这么给填上去,不值当的。到底是亲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一个老大夫,说是有偏方,能治病。死马当活马医呢,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蛇毒,人的命是救回来了,可从病好了,背彻底就驼了。

  幸运的是,就那样人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命大,挣扎着生下来还挺健康的。

  时间久了,又是那样的医疗条件,那大姑到底得的是啥病,为啥那么治,也没人说的清楚了。反正是传的挺神奇的。

  病好了,没死成,加上肚子里的孩子还坚强的在,金西梅倒是不寻死了。利索的很,马上招赘了一个男人上门,这男人老实,瘦高的个子。一家人就这么过下去了。这些年又给招赘的这男人生了两个女儿。如今也是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前头三个一个爹,后面两个一个爹。

  门挨着门住着呢,隔着墙就是外家。

  孩子小的时候,还不是一起玩,老太太一起给看着。

  哪怕是对老爷子没有好脸,但到底是走动着呢。

  可到底是哪一年两家不怎么往来的?哪怕是住在一条巷子里的原身,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就好像是等发现的时候,两家就已经那样了。

  这些年老爷子老太太瘫着,按道理来说,亲闺女就住在隔壁,这给爹妈擦洗拆洗被褥,也不好总叫儿媳妇干。要是嫁的远了,这就罢了,实在是顾不上也是没办法。可这紧挨着住着,也没见过来搭把手。这得多大的仇怨啊?

  如今老太太没了,金大婶一哭,半条巷子都听见了。在隔壁的金西梅肯定是听见了,在墙那边哭她妈呢。

  林雨桐心里把这些事过了一遍,脚下却不停,跟着四爷的脚步就进了东屋。其他人跟着进来,不大的屋子马上就站不下了。

  老太太躺的平平的,看那僵硬程度,该是昨儿半夜都没声响了。

  金大婶哭了两声,就赶紧擦了眼泪。办丧事是有规矩的,不烧了‘倒头纸’都不准哭。尤其是不准眼泪掉到逝去的人身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讲究,那就不太清楚了。有些老人说要是如此,要走的人该不安心了。

  巷子里听见的人都来了,这死了人,是要办丧事的。

  农村办丧事,从来都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整个生产队,得了闲的都得去帮忙。有专门的执事。

  张狼剩就在巷子口住,队上有事都是他做执事。

  人一来就安排,现实得报丧!这报丧也有讲究,那就是至亲的得先报。

  什么算是至亲的?比如金家其他几房,都出了五服了,但因为住的不远,没事的时候就跟普通人家一样处着,但要是有事了,作为亲宗,还不得不通知。

  怎么说,这都是‘自家人’。

  这边报完丧了,才轮到出嫁的女儿。比如金家现在,就有三个出嫁的老姑奶奶要给报丧。一个是金西梅,一个是金西菊,还有一个金西兰。

  张狼剩安排人,“都不远!大梅子在隔壁,二菊在尚勤,三兰在坡头。”

  尚勤和坡头都是离平安镇七八里的村子,这些小伙子就是走路去,很快也就回来了。

  安排的人都走了,只给金西梅要报丧的时候,金大婶炸了,“不报!凭啥给她报丧?我还就不怕人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休想登金家的门。”

  出嫁的女儿,不接到娘家报丧,哪怕事父母死了,都不准回来送葬的。

  就跟现在的金西梅一样,早就听到亲妈死了,在院子里哭完跑到门口哭,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忙碌,不给她报丧她就是不能过去。

  嫂子在家里叫骂,不叫给自己报丧,金西梅是嘴角动动,却都不能多言语半个字。

  这事情就僵住了。

  报丧的事情谈不拢,人到不齐就没法烧倒头纸,烧不了纸就不算正式的入了丧事。没法给老太太梳洗换衣服装殓。

  可人已经是硬了,现在想穿戴到身上已经很困难,再这么搁下去也不是个是。

  张狼剩没法跟一个妇道人家讲道理,就找了金老头金西敏,“……老哥,这过去的事还要怎么念叨……好歹把老太太先糊弄的安葬了……”

  金老头抱着头没有说话。

  张狼剩是知道金家这点事的。金西敏这人吧,没什么能耐,但话是怎么说的?秦桧还有几个朋友呢?更何况金西敏也只是窝囊老实没本事,又不是有坏心眼的人。他还真有几个关系好的战友,哪怕是他从部队回来了,也一直有联系。他儿子结婚还能大力的帮他,就说明关系还是铁的。人家也不是之前没帮他,那一年,一个战友顺道过来看他,家里的日子过程这样,战友不忍心啊。就说别的也帮不上,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家二小子我看行,这小子带到部队混一碗饭吃错不了,性子也混得开,哪怕是将来留不到部队,复原了专业,回来那就是干部身份。

  这个忙可真是帮大了。

  这么好的事没啥犹豫的。就这么办吧。

  金老二本来就是淘小子,打架斗殴到处疯跑,体格健壮身体素质过关,那战友还说着条件都够空军的征兵标准了。

  虽然中间有人家的面子吧,但金老二自身的素质那是相当过硬。人家不仅没为难,还说了,他这是给部队选了人才了。

  挺好的事儿,本来该皆大欢喜的。

  可是这事不知道怎么被金西梅给知道了,过来就找她爹和她哥说了,“……金家是欠了我的命的,要不是当年把我卖了好价,金家得饿死好几口子。你们得还我……也不要别的,只要这当兵的名额……”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郑有粮,一个郑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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