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从鲍家街开始 第237节

  很多买票进来的观众,原本只是想要看看周彦,现在发现,听现场果然感觉不一样。

  罗子松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最早花三百块钱买门票的观众。

  音乐会没检票之前,他在外面排队的时候,有黄牛想出八百块钱买他手里的票。

  一转手就能赚到五百块钱,罗子松承认自己动心了,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没有卖,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周彦的音乐,《钢琴少年》和《神秘国度》这两张专辑他都买了,而且听了无数遍。

  他还把这些音乐涉及到的电影都给看了一遍,《天堂回信》、《想飞的钢琴少年》、《三毛从军记》,一个不落,就连《故宫:记忆》他都有录像带。

  这是周彦第一次在内地开音乐会,下一次再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下一次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燕京开,所以他宁愿不赚那五百块钱,也要进来看现场。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现场听音乐会的感觉完全不是在家听专辑可以比的,而且今天的每首曲子跟专辑里面的版本也都不一样。

  音乐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台上的乐手们又开始调整,换了一批西洋乐器上来,后面的曲子风格也跟前半部分完全不同,不过也基本上都是两张专辑里面有的曲子。

  到了音乐会快结束的时候,周彦走到钢琴前坐下,拿着话筒说道,“接下来是今天音乐会的最后一首曲子,名字就叫《燕京无声》,这首曲子是我上个月二十四号早上写的。”

  随后他也没有多说,跟指挥示意了一下,然后曲子就开始了。

  罗子松听到是新曲子的时候,身子都坐直了,今天的音乐会没有节目单,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曲子,他原本还以为都是些之前专辑里面有的曲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一首新作品。

  怪不得今天的音乐会名字叫《燕京无声》,原来是从这儿来的。

  不过为什么周彦要特意提一下上个月二十四日?有什么特别的么?

  罗子松想了想,随后想到了二十四号那天正好是燕京申奥失败消息传回国的时候。

  申奥失败这件事情,大部分燕京人都有关注,当时罗子松听到消息也是失望了很长时间,就是这几天,还是经常能够听到关于申奥失败的谈论,很多人都在说这次燕京之所以没有申奥成功,是台岛那边背刺,没有把票投给燕京。

  这么说来,这一曲《燕京无声》是听到申奥失败之后创作出来的么?

  这会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伤感的,失望的?

  就在罗子松胡思乱想的时候,演奏已经开始了。

  之前的四重奏版本,曲子刚开始的时候,是钢琴跟其他三把提琴之间的对话,现在写成了交响,就变成钢琴跟其他几组乐器的对话。

  钢琴、小提琴组、中提琴组、大提琴组……各组之间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

  一开始还是比较平静、有序的对话,但是后来慢慢变得激烈,最终就像是吵架一样,而这时,钢琴忽然“沉默”,只有其他组在对话。

  跟之前的四重奏不同,交响乐的乐器这么多,钢琴忽然沉默,大部分人都是意识不到的,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很快,其他组的段落变得有种呼唤的味道。

  就在观众不明白这些乐器在呼唤什么的时候,钢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时,其他乐器反倒集体沉默了。

  到这个时候,观众们才忽然意识到,钢琴好长时间都没有声音,刚才其他乐器组的呼喊正是在呼喊它,也是这个时候,很多人也终于明白“燕京无声”的意思了。

  再次出现的钢琴先进行了一段独奏,随后以它为主导,带领着其他乐器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进攻”。

  没错,就是进攻,这就是罗子松的直观感受。

  钢琴像是一个将军,带着他的军队,朝着未知的未来以及不明的前方发起进攻。

  乐曲的最后,前路的浓雾被拨开,出现了令人兴奋的光明,曲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希望。

  罗子松的思绪也完全跟曲子融合在一起,变得昂扬、轻快,充满喜悦。

  《燕京无声》,说是无声,却发出了如此震耳欲聋的呐喊,让人激动不已。

  甚至到后来,罗子松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就好像他也成了“钢琴大军”中的一员,一路狂奔,奔向美好的未来。

  最后一段旋律响起的时候,罗子松感觉迎面有一道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扫清了他身上所有的不安、疲惫和困惑。

  当曲子全部结束的那一刻,罗子松用力地鼓起掌来,他几乎是第一个鼓掌的。

  台上,周彦也重重地舒了口气。

  虽然这首曲子是他自己写的,但是对他来说,演奏的难度有点高了,特别是中后段,他弹起来非常吃力。

  说实话,他演奏的效果肯定不如乐团的钢琴首席张作权演奏的好,但是他作为这场音乐会的主角,最后一首曲子如果不上台的话,视觉效果上要差一点,所以他就硬着头皮上了。

  而这首曲子里面用到的配器,也就只有钢琴他能上一上了。

  还不错,至少今天他的表现勉强过关。

  调整了一下呼吸,周彦带着指挥岳林走到舞台前面,跟观众弯腰致意,观众们一边鼓掌,一边站起身来。

  两人也没说什么,就走下了舞台。

  又到了常规的安可时间,掌声没有停,周彦他们再次上台,演奏了一首《清晨初雪红太阳》,这对大部分人来说,又是一首新的曲子。

  安可的第二首,是《觉醒》。

  第三首,是《风筝》。

  按理说,返场三次已经足够了,不过周彦之前在香江的时候返场了四次,标准上去之后,也不好再下来。

  而且现场的掌声也确实非常热烈,所以他又进行了第四次返场。

  这一次,他带了笛子上台,并且还领了乐团的二胡首席马东方一起。

  看到周彦拿笛子,台下的掌声更加响亮了,好多观众都特别喜欢看周彦吹笛子。

  到了台上,周彦一手拿笛子,一手拿话筒,开口说道,“第四次返场,我们来一点不一样的,接下来,我要跟我们乐团的二胡演奏家马东方一起为大家来一段竹笛-二胡二重奏。”

  马东方抱着二胡向台下弯腰,观众也不吝掌声,给他鼓励。

  最后一首曲子了,周彦心情也比较轻松,拿着话筒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

  “这是一首新曲子,是我去电影《活着》拍摄地周村的时候,专门为二胡创作的。我去周村的时候,是夏天,天气还很炎热,周村的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哦,还有冰棍,如果各位夏天的时候去到了周村,我建议你们去当地的供销社买一支冰棍,然后随便找个巷子坐下。”

  “如果运气好,你们还可能听到当地组织的音乐会,他们的村长会不定期举行音乐会。二胡是当地的主要乐器,我那次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在一个巷子里面演奏……”

  说完了周村,周彦笑了笑,“一首《风居住的街道》送给各位,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之后周彦冲马东方点了点头,两人开始了演奏。

  相较于之前周彦在周村的独奏版《风居住的街道》,这一版二重奏要更加丰富一点。

  二胡跟竹笛像是一对恋人,倾诉着对彼此的爱意,而两个乐器的声音又一直都没有重迭,你追我赶,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如果说独奏版是一个人的痛苦守候,那二重奏就是两个人的爱而不得。

  听着这首曲子,台下的罗子松忽然想起一首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风居住的街道》中的那种爱而不得,无尽相守的感觉,跟这首诗非常契合。

  只可惜,到曲子的最后,二胡再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暗自神伤。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最终却只能负了这相思意,充满了无奈和哀伤。

  ……

  这边李向兰跟束远霞也是听得直叹气,这首曲子实在太让人感伤了。

  等到曲子结束,她们俩都还在发愣,直到现场的掌声响起,她们才回过神来,跟着一起鼓掌。

  周彦下去了,现场的掌声没有停,他们盼望着周彦能够继续返场。

  但这一次,返场是不可能了,音乐厅的灯光已经全部亮了起来,这就是告诉他们返场不会再有,他们可以退场了。

  又过来一会儿,有人开始退场。

  束远霞小声问李向兰,“兰姐,是不是不返场了?”

  李向兰点点头,“应该是的。”

  束远霞遗憾地叹了口气,“唉,我还没听够啊,周彦的表演实在太好了,这些曲子都是他自己作的么?”

  霍思远说道:“是的,这所有的曲子都是老三自己创作的。”

  “太厉害了,他才多大,就创作这么多曲子了。”

  “他从小就是神童。”

  束远霞喃喃道,“我家琴琴也很喜欢音乐。”

  李向兰笑了笑,她知道束远霞什么意思,这是真惦记上周彦了。

  “我们也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

  几人随着大部队出了音乐厅,却发现音乐厅外面围了一大堆人,看规模,不比音乐厅里面人少。

  束远霞问,“怎么这么多人?”

  “束姨,这很正常的,每次周彦音乐会,外面都会有很多观众,今天这还算少的,我听说他在香江开音乐会的时候,外面的人更多。”霍思齐说道。

  “啧啧,真厉害啊。不过他们在外面也听不到,就这样干等着么?”束远霞疑惑道。

  霍思齐耸耸肩,“说不定能见周彦一面,有时候运气好,周彦可能还会在外面加演。”

  “今天会有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我们也等一会吧。”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只能让他们失望,今天周彦并没有在外面加演,因为这边的条件不充足,央视也没有提前准备,音乐会结束之后周彦他们就走了。

  看到周彦迟迟没有出来加场,现场的观众们也只能遗憾散场。

  ……

  第二天,央视的电话就被打爆了,很多没有买到票看《燕京无声》的观众,打电话过去强烈要求央视再组织几场《燕京无声》。

  还有人质问央视,为什么音乐会不进行现场直播,让买不到票的乐迷们也能够通过电视看到演出。而且这次买票也太仓促了,音乐会都快开始了才开始售票。

  对此,央视这边也只能回应说节目正在制作,过两天就会放出来,让大家不要着急。

  但这些观众们可都不太满意,他们强烈要求择期再举行几场。

  而另一个被打爆的电话,就是周家的。

  早上,周家老太太正在看报纸,家里面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哪位?”

  对方说道,“老姐姐,我是束江淮家的秀茹啊。”

  “哦,秀茹啊,最近可还好?”

  “托老姐姐的福,都好着呢,您跟老首长最近身体都好吧。”

  “劳你挂念,我跟老周身体都还不错。”寒暄两句,老太太问道,“秀茹你这时候给我们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

  束江淮以前是周悯农的下属,不过后来联系也不太多,毕竟周悯农下属很多,也不可能每个都联系频繁。

  所以这会儿忽然接到束家的电话,老太太挺意外的。

  “老姐姐,我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你们家三小子有对象了么?”

  “三小子,你说小彦么?”老太太意外道。

  “哎,对,就是小彦。”

  “还没呢,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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