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觉得自己就是来躲清静的，不可能惹什么麻烦。但师父这么提了，他拜拜山头也是很有必要。
到了大雁塔的北广场，两人停好车。
齐鸣让小龙去烟酒店买点烟酒当见面礼。他自己则开始打量起沿街的这些个一字排开的地摊来。
这还是齐鸣在潘家园之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古玩摊子，加上是在西安这种历史名城，心里不由的就火热了起来。
就近挑了个摆满了瓷器的地摊，齐鸣就蹲坐了下来。
“小伙子来一口？”
看他蹲下，另一头的摊主微微探出身子，递了根烟过去。
齐鸣笑着晃了晃手拒绝“谢谢，戒了。”
“戒了好，不像我，老婆子天天连骂带打的都戒不掉。”
摊主自嘲了句，把烟塞回盒子里，微眯着眼打量着齐鸣。
齐鸣蹲下后，望气术一扫，地毯上的东西的岁气还有贵气，一览无余。不知道是运气，还是西安真就像传说中的，翻个地都能捡到宝。
这个小摊上虽然大半是假货，但却还真有几件是正儿八经的老物件。
齐鸣拿起一个大碗，以岁气看是晚清宣统年间的，也没底款，釉面和底胎都很粗糙，应该就是个民窑的物件。
唯一算是亮点的就是碗身上那几个粉彩的寿桃画的还算不错。
这种碗应该是那个年代，地主富户家里的日常用品。属于有年头但没什么价值的。
摊主看齐鸣对这大碗有兴趣，便开口“小伙子眼力好啊，咸丰年的老东西，你要喜欢，1万拿去。”
宣统的硬说是咸丰，这中间可还隔了同治和光绪，虽然这俩皇帝都被慈禧捏手里，这皇帝当的憋屈，但也不能你一句话就跳过去了啊！
齐鸣把碗放下，摇了摇头“1万看不到。”
他价都没还，这地摊老板就知道，这只碗就是齐鸣拿来看个新鲜的，也就不浪费那力气推销了。
齐鸣又拿起了件小罐。
这小罐宽口圈足，肩部和底部是莲瓣纹，罐身是花鸟纹，浑身是黑釉。釉色光泽感不错，也有开片，说明年代不小。
这花鸟小罐形体比例轻重适度，线条干净俐落，画面粗犷。造型和风格符合北宋磁州窑的特点。
可惜的是，齐鸣看岁气就知道，这是民国仿的。
不过有一说一，这应该算是仿品中的精品。他动了买下的心思，过会儿送给那位吴璋枫先生当个见面礼很不错。
“老板，这个什么价。”
“小伙子，这是北宋磁州窑的老物件~”
也不等他说完，齐鸣直接打断。这就是个仿品，他实在不想跟这老板斗智斗勇。
“老板，咱就说开了，这应该是民国的老仿，我看仿的不错，确实喜欢，您要愿意诚心给个价。”
这老板抬了抬棒球帽的帽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再次认真的上下打量了齐鸣一遍。
“呵，失敬了。你这么说，那我这价还真给不了。”
这话外音是不卖的意思。
想想也对，仿的这么好，真要按照民国老仿的价格卖给齐鸣，对他们来说就是亏了。按照磁州窑当前的价格，遇到个似懂非懂的人，赚个二三十万不成问题。
齐鸣放下小罐，没能买下，还是有点可惜的。
他刚想起身离开，去别的摊位逛逛，那老板却是叫住了齐鸣，还招手示意齐鸣靠近了些。
齐鸣狐疑的凑了过去。
“小哥，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的？”
“嗯，苏省的，怎么？现在买个地摊货都要查下户口了？”
“呵呵，那肯定不用，小哥眼光不错，不知道对生坑货感不感兴趣？”
齐鸣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仔细的看了看这位。
身材不高，皮肤黝黑粗糙，夹着烟的手指发黄发黑，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迷彩服，看着就是个普通农民的打扮，但这眼睛却是亮的很。
古玩来源无非两种，祖上传下来的，这叫传世品。还有就是地里挖的，有考古队刚出土就遗失被盗的，有运气好翻个地正好捡到的，但更大可能就是盗墓了。
这种出土器分生坑货，熟坑货，水坑货，火坑货，等等。
圈里叫的最多的还是，生坑和熟坑这两种。
生坑，说白了刚挖出来的东西。而熟坑，就是挖出来有些年头的，毕竟盗墓从古至今都有。
这人说有生坑货，如果东西是真的，那八成就是土夫子一类。
齐鸣有点警惕，再次蹲下，低头，装作挑选东西样子。
那老板也会意，蹲下凑近了些许。
齐鸣想了想，才问“是哪一类？”
“就一件瓷器。”
“东西呢？现在能上手吗？”
老板这次又观察了下四周，没看到有人注意这，才道“您要感兴趣，留个电话，回头联系。”
这是还没完全放心他啊。而且他也算了解了老板摆出这磁州窑小罐的用意了，看不穿这小罐的，那单纯就是待宰的肥羊。
而要是看穿这小罐的，那它就是一张门票。老板这是在借这东西，挑买主。
齐鸣有点犹豫，这类东西杨朝明也教过他，碰生坑的东西是有点麻烦，按法律来那就是犯罪，属于刑事犯罪中的销赃罪，少说三年。
但实际处理起来，也没那么死。一般买方咬死了不知道来历，处理起来也就是批评教育，罚款，加没收售卖物品。
想了想，齐鸣回答道“还是你留个电话，我回头联系你！另外，你这花鸟罐要卖给我，算是你们的诚意！”
那老板一愣，这好像反了啊，古董可是卖方市场，不该是你展示诚意嘛。
但他想了想，咬咬牙还是同意了。没办法，卖的东西见不得人，那件东西放在手上已经太久，眼前的齐鸣已经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一个懂行的。
“那您开个价。”
老板拿起那磁州窑小罐，又看了看，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年头想找个好的仿品，也不容易。
齐鸣五指摊开伸到了他的面前。
“5万？”老板下意识的报出，要是5万那还能接受。
齐鸣撇撇嘴，你在想屁吃“5千！”
老板脸色有苦“额！这您多少再加点。”
也就在这时，小龙提着烟酒走到了齐鸣身边。他把烟酒朝前伸了伸，示意齐鸣看。
“齐哥，走了几家店最贵的酒就这种了，你看行吗。”
地摊老板也跟着齐鸣的眼神看了过去，他跟烟酒打了半辈子交道，一眼就认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两条上好云烟，两瓶53度1千毫升的飞天茅台，光这袋子里加起来就3万多了，再加上这个貌似跑腿小弟的人。
齐鸣在他心里的定位又拔高了不少，既有钱，又有那么点眼光。那买下那件东西的概率也就更大了。
于是，当齐鸣再次提出5千买下小罐的时候，他咬咬牙也就认了，权当是提前卖个好，提前投资了。
第102章 禅椅
“齐哥，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才从小摊离开，小龙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
齐鸣稍稍一想就知道，应该是摊主的同伴，看来对方挺谨慎，这是想再摸摸他的底。而能小心到这程度，让他对那件生坑货倒还真来了点兴趣。
“就当没发现。”
提醒了小龙一句，两人继续前行。
七拐八绕之后，停在了一家名叫“七分茶舍”的茶庄门口。
国人讲究茶倒七分，三分人情。也有水倒七分满，话留三分软的说法。
这家茶庄就是那位吴老的产业，据说从一线退下后就整天泡在这，饮茶看书。能取这名字，看来是个八面玲珑，好说话的人。
抬脚入店，店里的营业员看到有人，立刻笑着招呼“欢迎光临，买茶叶还是饮茶？”
“不好意思，我们找吴璋枫先生。”
“找老板的？”店员扫视了下齐鸣二人。
“嗯，我师傅是杨朝明，跟吴先生是老相识。”
“那你们稍等下。”
服务员领着两人在临街的桌边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水，这才离开。
齐鸣一杯茶都还没喝完，那服务员就又回来，恭敬的把两人领到了二楼。
二楼空间很大，但摆设却不多，三面墙两面是博古架，瓷器玉器奇石都有，一面墙是个书架。
中间是六张八仙桌，摆出了个梅花造型。齐鸣这段时间见识不少，无需望气术，光看桌子的木头纹理和包浆，至少也是几十年的老物件。
靠窗一侧用一个大屏风隔出了一个半圆的区域，也不知道屏风后是什么。
“嗷呜！”
肩膀上的小紫似乎是对博古架上的石头来了兴趣，只是还没起跳就被齐鸣给按了回去。
“呵呵，你就是老杨一直夸的小徒弟吧。”
齐鸣才把二楼扫视了个大概，一个面容清癯的老人就从屏风后走出，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齐鸣和他手里的小紫。
齐鸣恭敬的微微躬身“吴老师，叨扰您了。”
“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年纪大了，难得有年轻人来。过来这边坐。”
吴璋枫示意齐鸣过去。
齐鸣走过去后，才看到，屏风后临窗摆了两把禅椅和一张茶几。
茶几上茶水瓜果点心一样不缺，还有本线装书打开扣在那。
这位吴先生是个懂享受的人，只要往这禅椅上一坐，透过面前雕花大窗，一抬头远处就是蓝天白云下的大雁塔，低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还真跟你师傅说的一样，你是猫不离手。”
吴璋枫示意齐鸣随意，他则把腿一盘，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目光在小紫身上逡巡。
小家伙甩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高冷的不行。
他这坐姿倒不是他不尊重齐鸣，而是禅椅本来就是供僧人盘腿坐的，能这么放松随意，反而说明他把齐鸣当成了个亲近些的后辈看待了。
“嘿嘿，您不说我玩物丧志就行。”
齐鸣也坐了下来，不过他只敢沾半个屁股，小紫被他放到了腿弯。身后的小龙把礼物放到了茶几上，随后很有眼力劲的自己下楼等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