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一没忍住掩嘴笑出了声,待反应过来,她脸上瞬间惶恐,慌忙跪在地上不停地摆手:
“呜呜呜,呜呜……”
“贱婢!你笑什么?”梅超风厉声怒喝,抬掌就要打去。
“好了梅师姐,笑就笑吧。”黄姑娘及时制止,拿过拐杖,夹在腋下,艰难地站起后,淡淡道:
“一个奴仆都会笑,外面的人指不定笑成什么样,大不了以后不出桃花岛就是。”
若是照她以前性子,哪个敢这样嘲笑自己,手中的竹筚早就抽了过去。
但此刻却生不出来气,大家都是残疾人,哑巴笑瘸子,有什么可笑的。
哑女见状松了口气,偷偷瞄黄姑娘一眼,乖乖地在旁边站定了下来。
黄姑娘推开梅超风搀扶,裙摆与秀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咬紧嘴唇,双手紧紧握住拐杖,艰难地挪动着沉重双腿。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不过一会,额上可见细密汗珠。
“呜呜呜!”
哑女突然抬手指向大海,嘴中呜呜的呼叫。
黄姑娘蹙眉回首而望,却见水天相接之处,一艘黑点般的海船正向这边驶来。
“定是小莹姐她们又来了,梅师姐你就说我出岛医腿了。”
说实话,黄姑娘不想再将如今的摸样展现在旁人面前,她喃喃说了一声,撑起拐杖往轮椅走去。
梅超风微微犹豫了下,沉吟道:“师傅今天问及我外面的情况,并着我回头出岛送信,到时候,我替小师妹打听打听那人的消息。”
黄姑娘微微一怔,继而果断摇头,道:“梅师姐不必了麻烦了,若是…”
说着,她话声戛然而止,缓缓抬头而望,愣愣地望向前方身影。
第222章 大婚
牛顶天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高坡之上,黑如浓墨的衣摆与发髻,在海风中轻轻飘动,如流水般荡漾。
见黄姑娘愣愣望来,他目光自拐杖上收回,凝眸而望丽人脸庞,轻声道:“两年不见,蓉儿就不认识我了么?”
黄姑娘紧紧咬着下唇,泪珠子忍不住就自杏眸涌出,哽咽道:“你,你是何时出关的……”
说着,想要伸手去抹眼泪,手刚离了拐杖,脚下忽然一软,便往地上栽去。
“小师妹!”
梅超风惊呼。
但尚未等她扑去,一袭黑影忽闪而至,已经将其横抱在了怀里。
“我就知道你会接我的。”黄姑娘紧紧贴在牛顶天胸前,泪眼婆娑地哭道,“我腿都这样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
牛顶天斩钉截铁道。
将侧脸亲昵贴在黄姑娘的脸颊上,牛顶天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高坡,围住了整个天地。
他轻轻闭上眼眸,轻语道:“闭关出来,我去解决了一个大敌,刚得知情况就过来找你了。”
“当初埋上炸药,本是想引觉性进去,不想却害惨了蓉儿,一会牛哥哥就带蓉儿去治腿。”
“你有法子?”黄姑娘抽了抽琼鼻,睫毛上的泪珠轻轻颤动。
她虽然心中惊喜,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觉得这般躺在怀里,便是往后瘸腿也值了。
牛顶天轻嗯一声,低声道:“问题倒不是问题,不过是费些精力,还得蓉儿吃点苦头。”
两人说话之间,梅超风早已带着哑女离开海边。没过多久,一袭青色身影出现在两人不远处。
正是闻讯赶来的黄药师。
见到牛顶天后,黄药师面庞如被寒霜笼罩,紧抿的薄唇微微下撇,勾勒出一抹冷峻的弧度。
“可能治好?”
他开门见山,没有废话,若非顾及女儿腿伤,此刻连对这小子出手的心思都有。
“伯父为我准备一处安静地方即可。”牛顶天抬起头,看着黄药师。
两年未见,这位老泰山的头上已然再现鬓白,显然,为了女儿腿伤,也是心力交瘁。
“随我来!”黄药师虽极力压抑,脸庞之上仍然可见一丝激动。
牛顶天轻轻颔首,抱着黄姑娘紧紧跟在其身后。
山腰,冯蘅墓室
再次来到这里,牛顶天环顾四周,心里颇为感慨。五年前,也是在这地方,他为怀里人疗的伤。
“牛哥哥,你当初欠蓉儿一个补偿可还没还呢。”
三人进入五年前的那间密室后,黄姑娘躺在牛顶天怀里,突然俏皮笑道。
当年她挨了这人一掌,说好的随她提个补偿,但她始终都未正式开过口。
期间,牛顶天在离去之前,留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凌波微步,但她后来一直忍着没去练。
如今想来,当年的懵懂心思,就是不愿与这人变得两清。
牛顶天微微笑道:“蓉儿若是想好了,尽管提,这番让你遭罪,牛哥哥就再允你一个补偿,如何?”
“牛哥哥是觉得债多不压身么。”黄姑娘嘻嘻取笑。
黄药师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本想冷哼一声,但一想这两年来第一次见到女儿这般开心,便默默地走去灯台点起了油灯。
“还要老夫准备何物?”
点燃几座灯台后,黄药师淡淡地开口问道。
牛顶天摇了摇头,将黄姑娘小心翼翼放在石床上,轻声道:
“现在蓉儿腿上的一些断骨已经定形,想要完全康复,还得将定形的断骨重新捏断,再将其重新接好。”
“你能全部接好?”
黄药师紧拧着眉头问道。
他这些年也是为此烦扰,想要同时接好碎骨,使其同时生长,除非把女儿的腿给剖开了。
“伯父放心,没有任何问题。”牛顶天轻轻颔首说道。
这对于普通宗师,甚至先天宗师来说,或许还有极大难度。
但天人境界凭借着恐怖的意念感知,可以清晰在脑中呈像体内情况,再辅以真气入体,便可在体内操控自如,进行接骨续脉。
黄药师闻言遂放下了心。
牛顶天看向黄姑娘,柔声道:“等一会肯定有些疼痛,蓉儿若是忍不住,就吱个声,我可让你深睡一会。”
“不用,蓉儿忍得住。”黄姑娘摇头,眼神坚定。
当初的疼痛刻骨铭心,这两年治疗之时,遭受的也不在少数,对那感觉早已麻木。
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想到待会要被这人摸来摸去,心里不禁有些难为情。
微微犹豫一下,她看向自家爹爹,低声道:
“爹爹,你先出去吧。”
黄药师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冷着一张脸走出了密室。
黄姑娘又瞧了牛顶天一眼,便微红着脸颊躺好在石床上。
“一会续好骨头,蓉儿把这个服下。”牛顶天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正是他带出洞穴的灵泉水。
当然,不可能是桶装的洗澡水,而是泉眼位置最为精纯稀少的那部分。
黄姑娘接过瓷瓶,刚一打开,便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及她去沉迷,牛顶天一声提醒后,腿上袭来的疼痛,就使她一个激灵。
“可能忍住?”
牛顶天不禁有些心疼。
没有哪个女孩不怕痛,若非精神之法容易损伤神魂,他也不愿再让丽人重遭这份罪。
黄姑娘眼神坚定,紧咬着牙点了点头,白皙的脖颈与额前,已经渗出了细密汗珠。
见状,牛顶天也放开了手,在沉闷的咯嘣声中,他手中那条光洁白腻的修长美腿,渐渐变得红肿。
……
半个时辰后
守在妻子玉棺之旁的黄药师,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蓉儿如何了?”
他转身急声问道。
眉宇之间冷峻不再,这一刻,只有对女儿的关心。
牛顶天朝玉棺中瞥去一眼,轻声道:“伯父放心,已经无事,至于走路,再等两天吧,等骨头长结实了。”
黄药师听罢,松了口气,但随后,也变得沉默下来。
牛顶天微微沉吟,又道:“过几日,我想娶蓉儿过门,请伯父成全。”
听罢,黄药师面如玄水,沉默着没有回话。
“你给老夫的感觉不一样了。”他背手转身,看着玉棺中的妻子突然说道。
“当年老夫为了武功,失去了阿蘅,两年前你为闭关,差点失去了蓉儿。”
“老夫很想拒绝你,但也知无法阻止你们,你给一个能让老夫信服的理由。”
牛顶天平静道:“若这世上真有鬼神,我应是最能接近其中之人,在我离开这间世界之前,没有人能让蓉儿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鬼神么……
“半月前你在少室山?”黄药师眉梢轻挑,突然问道,心中亦有些难以平静。
“那五人非我下手,我只杀了一个老鬼。”牛顶天面无波澜,违心说了一句。
虽然不是亲自下手,但假借老僧,引诱王重阳几人,他也高尚不到哪去。
他今早返回九宫山,得知那天少室山的情况已经疯传江湖,五人身份基本确认。
而将活生生的人吸成那副模样,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人能够接受,这秘密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的好。
而且呼吸法绝非寻常。
以前,他或许有些混淆北冥神功与呼吸法在吞噬时的界限,但踏入天人境界,两者的界限便极为清晰。
那是一门封印在自己神魂中的功法,境界越是提升,越能感悟其中奥秘。
与以往不知不觉间借助北冥神功发挥吞噬之力不同,当日在吸噬老僧时,他用的却是踏入天人境界从呼吸法中感悟延伸出的吞噬神功。
神功虽然奥妙,却有遗憾,似乎天人以下者无法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