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大喝。
可那刀鞘却好似被铁箍箍住了一般,难挣分毫。
眼见挣脱不掉,包不同顿感脸上无光,手中雨伞一收,向外掷出,雨伞穿过重重雨幕,稳稳落在了湖中的小船上。
继而身躯一旋,连退两步,带出一抹慑人寒光。
长刀出鞘,未有丝毫犹豫,唰的又起一道凌厉罡风,向着牛顶天的脖颈横劈过去。
“叮”
金属交击声乍然响起,亦崩出了一抹火花星子。
菜刀?
看清牛顶天手中的物件,包不同不由就是一愕。
菜刀的刀背直直挡着他的刀刃,任手上如何使力,长刀也难有丝毫压近。
竟是菜刀!
包不同脸色涨红,当即腕力一转,猛地挥刀向下斜切。
牛顶天一手端茶送往嘴边,另一手刀随刀转,紧贴不离,在一道“吱吱”刺耳的声响之中,再次将那长刀巧妙挡住。
前后动作行云流水,端的是轻松自在,潇洒自如。
“原来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包不同厉声大喝。
正要去踢面前的桌案,或者说树枝嵌成的木板。未及踢至,他只觉手腕一麻,长刀忽的脱手而出。
继而白光忽闪而至,一抹刀锋直接逼到了自己面门上。
包不同登时便是怔住,嗅着菜刀上的鱼腥味,颤声道:
“你……你究竟是谁?”
这般年轻能有这等功夫,他家公子爷也不过如此。
“看在阿朱、阿碧面子上,刚才让你出言羞辱,但要是毁了我的亭子,今天你得死。”
未管包不同煞白变幻的脸色,牛顶天淡淡瞥去了一眼。
此室虽陋,却是自己一手搭建,是落难时的心血。
自己毁得,旁人毁不得。
包不同听罢,刚想回句硬话,忽然腰间一痛,还未反应过来,已扑通一声落进湖里。
感受着冰凉的湖水,包不同心底一阵骇然。
脑袋露出水面后,就见牛顶天不知何时上了船,正撑着自己带来的雨伞在船头打量着自己。
“船我收了,包三先生从哪来的回哪,自己游回去。”
看着水里的包不同,牛顶天一脸平静说道。
包不同脸色霎时之间变得铁青,咬牙道:“在下技不如人自认倒霉!阁下这般羞辱我包不同,真要与姑苏慕容家作对?”
牛顶天笑了笑,没有说话。
“喔,还有……”
“给包三先生提个醒,你若敢动我这的一块木头,我就去烧了慕容复的燕子坞。”
给了包不同一个警告,牛顶天便没再理会。
摸了摸怀里银子,还在,他看向船尾撑船的老汉,道:
“开船,去无锡城。”
“这……”
老汉迟疑。
“开船。”
牛顶天面如玄水。
于是,在包不同恨恨的目光下,小船缓缓驶进藕塘当中。
一路上,大雨依旧,水天之间白茫茫一片。
半个时辰后
小船悠悠抵达无锡城外码头,天空雨势停歇,岸上凉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
入了城门。
牛顶天信步而行,就那么在无锡城里逛着,一边欣赏热闹集市,一边寻找喝酒之处。
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走过几家风月场所,行至一酒楼门前时,牛顶天不由顿住了脚步。
“松鹤楼……”
望着门头一团黢黑的金字招牌,牛顶天不禁沉思起来,若没记错,这里应是乔峰喝酒的地方。
北宋朝烈酒不多,对于好饮仙人醉的自己来说,里面的高粱酒无疑是最佳选择。
闻着从里喷出的阵阵酒肉香气,牛顶天未犹豫,大步走了进去。
上得楼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客官来点什么?小店卤肉炒菜应有尽有……”
跑堂的小二赶忙过来招呼,又操起肩头白色抹布,使劲擦了擦油光锃亮的桌面。
“两坛最好的高粱酒,再来一盘炒蚕豆。”
牛顶天落座后吩咐。
他不喜肉香的肥腻,只想过个嘴瘾,好好喝上一场。
但这话声一出,周围食客都不由停下碗筷,朝这儿望来。
小二陪笑道:“一坛十斤哩,爷您喝的了吗?”
“尽管上,取大碗。”牛顶天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边。
小二笑道:“是!是!”
过不多时,取来五只大碗,两大坛酒,一盘炒蚕豆。
酒坛太大,不好让客人亲自动手,酒保热情斟满五碗后,在一旁静静候着。
而偌大的酒楼当中,食客或有怀疑,或有嗤笑,或有一丝期待,此刻目光全都汇集了过来。
只有中间桌上的一位黑衣女子,背心依旧朝这,瞧不见面貌,只见背影纤细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
牛顶天往那儿瞧去一眼,便端起酒碗,倚着楼边栏杆,一碗一碗地灌了起来。
五碗酒水下肚,酒保连忙上前斟酒,酒意一起,牛顶天蓦然一股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
连个陪酒之人都没有,早知就去隔壁群玉院了……
“好爽快!”
“好酒量!”
见牛顶天这般柔弱书生模样,竟然面不改色连下五碗,比喝水饮茶还要潇洒,有豪爽的食客不禁喝彩起来。
牛顶天拾起几粒蚕豆米扔进嘴里,端起酒碗,朝几人遥遥一敬,再次一饮而尽。
他倒非喜好这种吹捧,只是没了茶伴儿,一时心中寥寥,想要喝酒解闷罢了。
“好酒量!”
那几人连忙憋着一口气,干了碗中酒,楼上又是一阵喝彩。
就在这时,中间桌上的黑衣女子不禁回头瞧了一眼。
她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只露两个眼孔,一双眸子亮如点漆。
牛顶天微微一笑,端起酒碗敬了下,又是一饮而尽。
“喝一个!”
有食客笑着起哄。
“没错,喝一个!”
“这位公子这般豪爽,姑娘还不喝一个?”
有人接二连三地跟着起哄。
他们关注女子许久了,只是对方目光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暖意,瞧去说不出的不舒服,这会借着气氛纷纷拱了起来。
牛顶天突然有些后悔,朝个未出阁的女子敬什么酒?
“哼~”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
与此同时,抓起一只筷子,猛地朝这儿飞掷过来。
那筷子来势虽然凌厉,却在擦脸而过的一瞬间,被牛顶天双指牢牢夹住。
“好!”
“好功夫!”
这回倒非有意起哄,而是实打实的真心喝彩。
食客当中,有不少江湖中人,对牛顶天这般能喝酒,且精武艺的,少有不佩服的。
但一击落空的黑衣女子显然不是这么想。
眼见就要伸手去握桌上的修罗刀,牛顶天自知理亏,亦不想失了喝酒兴致,便连忙举碗遥敬,笑道:
“适才在下鲁莽,姑娘见谅,这碗酒全当赔罪了。”
说罢一饮而尽。
这下,周围没人再敢贸然言语。筷子能够掷出那等力道,显然不是好惹的主。
黑衣女子眼中犹豫了下,压住拔刀冲动,朝牛顶天冷哼一声,又往桌上丢了些银钱,直接起身下了楼。
她一走,
楼上顿时再次热闹起来。
面对前来吹捧敬酒的豪爽食客,牛顶天来者不拒。
直至将暮时分,酒楼食客散尽,他桌上的酒水也已见了底。
“爷,一共一两银子,掌柜的说炒蚕豆免了,给您找零。”
小二从柜台笑着走来,双手递过几块碎银子。
两坛高粱酒下肚,牛顶天感觉一阵飘飘欲醺,不过,一下午除了多跑几趟茅厕,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瞥了一眼桌上零钱,他摆了摆手,淡淡道:
“开牛顶天账头,以后店里凡是能喝两坛的,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