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师没进度，但河流秘密突破口就在老人身上。
恰在此时，他们正好瞅见刚从屋子出来的陈老。
事不宜迟，陆越二人连忙一路尾随。
直至来到老人住处。
这是一处简陋的平房，不过里面却摆满各式各样的佛像物品，就在老人刚踏进家门，对着佛像虔诚地念叨了一遍经文后，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老人停止诵经，拿起拐杖颤巍巍地前去开门。
发现来人竟然是“王老三兄妹”二人。
“王老三，有事？”
“陈老，就在刚刚，我想明白了，这是我们村子的宿命，所有人都无法逃脱，我们无法摆脱河神的意志，为了村子安全，我们必须这么做。”
老人露出慈祥笑容，拍了拍陆越肩膀。
“孩子，你能想明白就好，为了村子安危，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说不定下次就轮到我这个无儿无女的老头子自己爬进里面，到时候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送我最后一程。”
陆越郑重点头：“陈老你放心，真到那一天，我会亲自给你准备后事，抹水泥浆砌砖。”
老人闻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眼见老人沉默不语，陆越继续开口问道：“陈老，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是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村子以前叫古河村，但差不多五十年前却改名叫苦海村了？”
陈老望着“王老三兄妹”二人，思绪仿佛飘向遥远过去，缓缓开口道：“村子边有一条河，以前确实是叫古河村，但早就改名叫苦海村了。”
陆越一脸黑人问号：“？？？？”
这不是废话嘛！
陈老你是不是偷偷看过唐僧比丘国问路那一段？
“那陈老你能不能告诉我，大概是五十年前，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跟那条河有关的事情。”
这一刻，这位一向波澜不惊的老人脸上露出细微变化，但随即又恢复正常，摇了摇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时间太长了，我老了，记不清了。”
什么记不清了？
分明是不想说，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碍于官方的人在身旁，一些事情做起来有些顾虑，就在陆越思考有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时，身后钟考官突然一把抓住陆越胳膊，畏畏缩缩地躲在身后，指着老人身上：“哥……那里有个女人！披着长发，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好吓人……”
陆越眉头一皱。
这钟考官演起戏来还真是惟妙惟肖，无论是动作、神情还是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难道是偷偷背着他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当陆越顺着钟考官的手指方向看去时，果然在远处看到一个隐约身影，穿着上个时代的衣服，一头长发背对着众人，浑身湿漉漉的，正往地上滴水。
真有鬼物出现？
陆越正准备出手，但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
没有鬼物特有的阴气，这是……幻术？
老人蓦地转身，眯缝着眼，竭力凝视着那道朦胧且水珠滑落的背影，下一秒瞳孔骤然扩张，身躯僵化在原地，嘴唇轻轻翕动，声音颤抖着低呼：“红儿……是你吗，红儿……”
陆越耳畔微动，清晰捕捉到这个名字。
他这才明白钟考官的意思，利用幻术模拟出一个女人背影，借此来刺激这位不说实话的老人。
至于被识破，这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他，也只是看见一抹背影轮廓，更何况是一位七十多岁的普通老头，在这种距离下肯定看不清楚。
果不其然，一下便诈了出来。
而且陆越还敏锐发现，钟考官悄然掏出一个小瓶。
瓶身上赫然印着“镇魔司出品速效救心丸”等字样。
一边恐吓着七旬老者，一边又备着速效救心丸，
钟考官，您可真是体贴入微！！
刹那间，那道背影烟消云散，陆越见状，明白时机已到，再度上前询问：“陈老，我妹妹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看见那个人影，我看她穿着像是上个时代的衣服，而且浑身湿透，以前村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爹已经走了，我就这一个妹妹，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妹妹，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陆越摆出一副护妹之心暴涨，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老实人模样。
老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情绪中无法自拔，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担心老人猝死的陆越见状连忙上前准备扶着，但老人身躯一抖，死死抱住拐杖，示意不用帮忙。
“没想到她终究还是现身了，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苦海村……”
“王老三，我们这个村子以前并不叫苦海村，它叫古河村，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亏欠了她。”
老人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童养媳？”
陆越神色一震。
老人开始讲述五十年前在这个村子里发生的往事。
那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童养媳，又称“待年媳”“养媳”，是指婆家自幼收养女婴，待其成年后再与自家儿子完婚的一种婚姻形式，这在现代是违法的，但在上个时代的某些偏远地区却仍屡见不鲜。
小红就是这样，她就是童养媳。
在上个时代，陈旧无知的古河村里，有一户富裕人家，自小收养小红，就是为了给自家痴傻的儿子延续香火，直到十八岁那年，单纯、懵懂、对未来怀揣善意的小红亭亭玉立。
而这个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位教书先生。
这位教书先生正是年轻时的老人，当年他免费教授村里孩童读书识字，因此深得村民敬重。
直到有一天他知道发生在小红身上的事。
不忍心看到小红的悲惨结局，于是决心打破这种陈旧陋习，还给小红自由，于是帮助小红逃离此地。
不过却失败了，并且还被愤怒的村民误认为与小红私通，按照村子传统，他们是要被双双浸猪笼的。
虽然最终因为教书先生的身份，村民饶了他一命，但对于小红，那富人则是将她浸猪笼，就在那条河里。
“我亲眼看见那些村民将小红投入河中，河里的鱼儿在撕咬小红身体，整条河都被染红了，小红死的惨啊……”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红当时的眼神。”
“后来河里经常漂浮起一些人骨，村子里的人开始离奇死亡，死的时候全身白骨森森，身上所有的血肉都被啃光了。”
“这些都是报应。”
“上一代的人种下的恶果，这一代人也要承受。”
“我原本不信鬼神之说，但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信，后来我找到一位大师，想为小红超度，大师告诉我，小红怨气太深，要想超度小红，必须日夜不息地超度几十年。”
“后来，我留在了这个村子，为小红超度。”
“我想能在有生之年化解小红的怨气，这个村子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以活人葬这种残忍的方式。”
老人讲述完当年往事，浑浊的眼珠滚落下泪水。
第183章 ，苦海无涯，回头上不了岸
空气有些压抑。
陆越沉默，这是他最不想听见的故事。
然而现实就是绝大部分灵异事件，以及一些鬼物诅咒，背后往往都隐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这种人为恶意导致死后不甘形成的复仇类鬼物比例不在少数。
接着陆越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一些写满佛门常见梵文的布条以及佛像。
正中间还摆放着上个时代的老式留声机，里面正流淌《大悲咒》旋律，带着一丝超脱尘世的宁静，仿佛是在为过往冤魂超度。
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一丝法器独有的庄严气息。
虽然已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想来这位教书先生当年或许真的找到超凡者高僧，试图用佛门办法净化小红怨念。
然而，数十年过去，那怨念依旧存在，甚至如同附骨之蛆，将诅咒延续到村子世世代代。
二人继续询问老人一些事情，但见年老体衰的老人情绪有些失控，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二人匆匆结束询问。
在离开老人家的路上，两人都在思考一些问题，最终还是钟考官打破沉默开口说道：“陆顾问，你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吗？”
“或许有真话，或许也有假话。”
“你的理由？”
陆越认真想了想道：“浸猪笼这件事我听说一般发生在比较守旧的村落，这种习俗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打破，特别还是被外人，从逻辑上来讲上个时代那些愚昧迂腐村民应该会将老人一起浸猪笼。”
“钟考官，你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一点？”陆越觉得他能想到的问题，对方身为镇魔司队长，处理案件经验丰富，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钟考官点了点头，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接着缓缓开口：“除了这一点，我还想起一件事，这个村子在五十年前被称为古河村，后来改成苦海村，但旁边那条河是内流河，根本不通海。”
“直到我看见屋内那些佛门设施想起一句话。”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在佛门中，‘苦海’并非实指大海，而是象征众生在生死轮回中所经历的种种痛苦和烦恼。”
“真正的苦海无边无际，人在其中会浮沉不定，难以自拔，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回头，永生永世承受轮回痛苦，这辈子都别想逃离苦海上岸。”
陆越闻言，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这个村子改名，才导致在玄学上使得生生不息的活水变成无边无际的苦海，加剧河底那些尸骨怨念形成？”
“改名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陆越不懂就问。
钟队长想了想，又开始了上课模式，对于陆越这类没有掌握知识点的“差生”用着举例的方式说道：“在过去农村，一般村民往往给自家孩子取名叫狗蛋、狗剩这种，有些人会找算命先生，但大部分人的名字听起来都很平和。”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取一些叫龙傲天、昊天，逆天、成仙、成佛、封禅……这类名字？”
这钟考官平日还看小说，连龙傲天都知道？
陆越答道：“据说是因为贱名好养活，有些孩子八字身弱经不起较大压力，这些名字是一种压制，普通命格承受不住。”
“没错，这里面涉及到命格，但‘命格’是民间超凡者的说法，除此之外佛门说是‘因果’、道门称之为‘承负’。”
“给人取名是这样，给山川大地、江河湖泊取名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只是一般改名，对天地间因果影响微乎其微，但若是改在风水宝地上，并且流传下来持续一些年头，就会对风水宝地产生一些影响。”
“为了避免那些河里的鬼物复苏，成煞，冲撞附近村民，古人通常会取一些带有安抚、宁静之意的村名，寓意安详，借此辅助河流本身带来的生生不息之力，疏通河里尸骨怨气，防止怨气积累成煞。”
“即便不取这种名字，保留村子之前的名字‘古河村’也是中规中矩，对于这处埋葬无数人尸骨的河流，不会产生什么恶劣的负面影响。”
“但如果改成苦海村，并且流传五十年，对于河里那些尸骨来讲，意味着它们一直在沉沦，即便是正常死亡的尸骨一旦复苏也会堕落，更何况那些非正常死亡的尸骨。”
“它们经历一遍遍痛苦轮回，在苦海中徘徊不定，会变得愈发暴虐，而且这河流毕竟不是真正的苦海，它有范围，长年累月下来，迟早会迎来决堤灾难。”
“到那时，上岸的就不是一只鬼。”
“而是数千年来埋葬在那里的所有尸骨。”
陆越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如此复杂情况。
物理决堤已经是一场不小灾难，如果换成苦海决堤，对那些徘徊五十年、陷入无尽痛苦轮回的鬼物来说，上岸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大开杀戒。
他没想到鬼画师没找到，却遇见这么多意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