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裴玄景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巍峨如山。
真气肆意鼓荡，衣袍猎猎作响，一手虚按剑柄，一手负于身后，还是那副风轻云澹的样子。
“这一拳，如何？”裴玄景的声音响起，回荡在长街之上。
呼呼...
法无涯吐出一口郁气，沉声道：“不错！”
“不错？”裴玄景嘴角浮现轻笑。
只听到法无涯的声音继续响起：“本捕头自十三岁踏入六扇门，从一介普通的捕快升任到如今的职位。凭的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一个字：敢。别人不敢得罪的人，本捕头敢；别人不敢抓的人，本捕头敢抓；别人不敢杀的人，本捕头敢杀！”
在其说话之间，他周身肉眼可见的血气开始升腾弥漫，层层攀升，彷佛连头顶的天空都被这沸腾的血气所染红。
“本捕头一生，遇到过无数可怖的凶徒。有诡诈，有阴险，有残忍，有凶戾...却从未遇到过你这般霸道的凶徒。但是无论任何的凶徒，最终都死在了本捕头的刀下，从无例外。”法无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他的手也缓缓的落在了腰间的神刀之上，在手碰到刀柄的刹那，一股渗人的气息冲天而起。
在所有人的耳畔，彷佛是响起了微微的刀鸣之声，在武道真意弥漫的长街之上，尸山血海，皑皑白骨彷佛出现在法无涯的身旁。
在这一刻，虽然还未拔刀，但是彷佛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神刀的锋芒，那种斩断一切的霸绝。
那是，任你无数手段，我自一刀斩断的霸道决绝。
嗡！
神刀出鞘，一抹霸道至极的刀光闪现，璀璨耀眼的刀光将天地都照亮，好像是破晓的晨光，游走在黑夜的星光，闪耀亦无所不在。
一刹那，彷佛是无数的刀光铺面而来，将裴玄景的周身笼罩，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处处都是刀光。
无处可躲！
“嗯！”
裴玄景期初不以为意，饶有兴趣的听对方说着，等待着对方的手段。
当对方摸到刀柄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彷佛是被一股灭绝一切的凶戾气机锁定，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腰间的神霄剑彷佛是感应到对手一般，微微一声剑鸣，击碎了这种感觉。与此同时开始微微的颤动，似乎要出鞘，刺穿这股刀意。
裴玄景缓缓的将修长洁白的手掌搭在神霄剑上，神霄剑才缓缓的安静下来。
“好熟悉的刀光！”
裴玄景从未见过这样璀璨的刀，但是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觉。
因为在这一刀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剑光的影子。
都是那般霸道，那般决绝，锋芒无比，难以阻挡。
锵！
裴玄景毫不犹豫的拔剑而出，煌煌如大日的剑光顿时出现，彷佛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任何的预兆。
就这般出现，只在刹那间就将他周身的刀光撕裂。
旋即，一道比之刚才更霸道，更决绝的剑光照耀长空，剑光周身风雷相伴，生灭变幻。
所有人都感觉到，彷佛是眼前的一切都被这一道剑光充斥，再也感受不到其余任何的东西。
轰！
刀光与剑光想碰撞，无数的气浪席卷，无数的房屋因此坍塌倒地。
“总捕头！”
随同法无涯而来的那些人，面对着这一道霸道至极的剑光，他们连反应都慢了一筹，等待剑光消失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禁惊呼。
“咳咳咳...”
法无涯虽然还站在原地不动，但是原本完整的衣袍变得衣衫褴褛，不断有丝丝的血迹渗出。
不过此时的法无涯顾不上身上的伤势，他眼眸中有着暗然的神色：“没想到你的剑比我的刀更厉害。”
习刀数十载，自从悟出这种霸绝的刀意之后，法无涯一路走来，无往而不利，凭着这一刀，哪怕是真武宗的清虚道人，龙虎山的老天师等人，他都有着一战的底气。
在他想来，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将这一刀修炼至巅峰，恐怕没有人可以挡住自己的一刀。
可是一直以来，自己的刀彷佛是陷入到了桎梏，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也不知道该如何进步。
可是裴玄景的这一剑，让他看到的更进一步的希望。
只是可惜，他明悟的太晚了。
第二百章 你死，还是拉着他们一起死？
作为剑光首当其冲的面对着，在这一剑他更清晰的清楚这一剑的可怕之处。
对方的这一剑与自己的刀彷佛是同源而出，比自己的刀更霸道更决绝。
面对如此霸绝的一剑，法无涯并未挡下来。哪怕他拼劲力气，最终也无法阻拦这一剑。
所以明明已经看到了前进的方向，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裴玄景归剑入鞘，眼眸中浮现过赞赏。
不说其他，单单是对方再刀意上的修为，让裴玄景为之惊讶。
那一刀的威势远超想，比起他的拳法来说，强了何止一倍。
若是换做任何一人，面对如此霸道决绝的刀法，都要避让三分。
但是裴玄景不同，两人很不巧的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而不幸的是裴玄景比他更强一分。
就这一分的超出，就让裴玄景的剑意对他的刀意有着无可反抗的压制。
无数的剑光穿身而过，若非是凭着坚韧的意志，以及一品武者强大的生命力，恐怕他早已经当场死亡。
不过现在，他也是垂垂将死，活不了多久了。
“杀了我吧！”法无涯惨然一笑，对着裴玄景道，此话一出，随他而来的诸人面色大变，却听得法无涯苦笑道：“能够死在你的手下，也不算辱没我！”
“如你所愿！”
裴玄景点头。
“可以让我带走他么？”
正欲了结法无涯的裴玄景耳畔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裴玄景澹然一笑，然后对着来人说道：“呵呵，没想到先生纵然被大明朝廷贬谪，却依旧心系大明。”
来人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王伯安。
裴玄景没有想到，这位自从辞官归隐，在乡间教书的王伯安会来到这里。
“法无涯到底是六扇门的总捕头，死在你的手中...”王伯安幽幽道。
本来辞官在家的王伯安早已经不问世事，一心读书。
不过清虚道人在得知六扇门的人前往聚义阁之后，还是选择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了王伯安，算是为了还当初他请对方留手的人情。
虽然只有一次的偶遇，但是王伯安对于裴玄景可谓是印象深刻，哪怕是实力他对于裴玄景都忌惮不已。
所以在他看来成名已久的法无涯与裴玄景一战，绝对是龙争虎斗，无论谁胜谁负，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一路匆忙赶来，就是想要阻止两人的交手，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到来，两人胜负已分。
眼看裴玄景要杀法无涯，他还是决定阻止对方。
哪怕法无涯看起来重伤垂死，却也不能让法无涯死在这里，这对于大明朝廷而言，有害无益。
“那有如何？”裴玄景毫不在意的说道。
债多了不愁，他根本不在意大明朝廷的威胁。
以他现在和对方的恩怨，若是有朝一日落在大明朝廷的手中，也难逃一死。
就算今日杀了法无涯，难道真有那一天，大明朝廷还能杀他两次不成？
“你又何必如此呢？”王伯安微微摇头，他清楚对方不是嗜杀之人。
不过今日的情形，也不是细说的时候，只是澹澹的再次问道：“能让我带走他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裴玄景，如果裴玄景拒绝，恐怕这里将要再次发生一场大战。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形容王伯安的人生经历，那么可以简单的概括为：半生为官无人知，一夕平乱天下闻。
前半生醉心做官的王伯安虽然勤勤恳恳，却一直仕途坎坷，除了一部分有过交集的人知晓他之外，根本没有多大的名气。
可是经过宁王之乱，反掌击杀阴司数位一品武者，显露出超绝的武道实力。于此同时以十万兵马大破宁王百万大军，展露出不凡的军事天赋。
自此，王伯安前半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翻了出来，让无数人为之赞叹，可以说一日之间让王伯安名扬天下。
后来皇帝对于王伯安的那般对待，更是让无数人为之不平，绝对皇帝苛待。
哪怕身在公门，但是在江湖上王伯安也是声名俱佳，拥垒无数。
“看来，还有人不想你死。”裴玄景对着法无涯摇摇头，然后对着王伯安开口道：“既然先生开口，裴某岂有不答应之理。”
，现在看着这个身材消瘦，一袭儒衫的中年男子，以裴玄景现在的实力，也能感受到其隐藏的实力。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强，但是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当初王伯安轻易放任自己离去，哪怕是自己不惧对方，哪怕是有清虚道人的原因。
再说，两人之间还有一个顾籍，裴玄景还记得对方当初从王伯安手中借书一事。
最终无可否认的是自己终究算是承了对方的人情。
总而言之，
所以，放法无涯一命，对裴玄景而言不算什么。
且不说对方现在身受重伤，垂垂将死。
即便是王伯安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将法无涯救活，那又如何？
对裴玄景而言，已经败在自己的人，已经失去了再次战胜自己的机会。
若是别人还有些许可能，但是法无涯除非有一天能够打破现在武道的藩篱，否则面对着裴玄景这几乎同源而出的剑意，对方终生只能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多谢！”王伯安脸上浮现微笑，对着裴玄景拱手。
他心中暗暗点头，自己的了解果然没错，裴玄景并非嗜杀之人。虽然有些霸道，却并非不通人情之辈。
“先生客气了。”裴玄景摇头。
“咳咳...先生何必如此。”法无涯脸上浮现苦笑。
身为六扇门总捕头，怎么会不认识兵部尚书青睐有加的王伯安，甚至说两人还有不浅的交情。
虽然说他的年龄比王伯安大了许多，但是却十分佩服对方的学识和为人，一直以先生相称呼。
“你伤势不小，还是勿要多言了。”王伯安一道真气注入法无涯的体内，对方苍白的面色红润了些许。
长街之上，一片寂静。
都只是目光静静的看着正在救治法无涯的王伯安，和在一旁笑意吟吟的裴玄景。
“自今日起，恐怕这江湖上将要再多出一位江湖至尊了。”
“虽未名列江湖至尊，但是却已经足以和江湖至尊并驾齐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