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善恶天书 第119节

而在老爷子进去后,那特制的马车上,身材略显臃肿的风子川慢手慢脚地爬下来,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

其中有考试必备的笔墨纸砚,也有果脯,糕点,熟食,卤肉等吃喝之物,甚至还有一张羊皮褥子,可谓是周全至极。

“不用这么夸张吧!”

风秉文看着这充斥满满父爱的大包小包,眉头直皱。遍(n)数衙门前的诸多考生,也无一人有这般夸张了。

“拿着,我也是参加过科举的,你别看他们那么潇洒,带的东西少了,进去有他们的苦头车,我给你准备的这些都是用得上。”

“行吧!”

风秉文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从他父亲手中接过大包小包。

而等到东方的天际可见鱼肚白时,临时考场的辕门处,五队衙役走出,顿时,聚集在这条街道上的考生学子向他们涌去。

看起来年岁最小的风秉文神情淡定,不紧不慢的跟着,期间甚至还有人主动让他,自称是他家老爷子的学生,对于这种人,风秉文自然是颇有礼貌的点头致谢他现在的手可无一空闲。

没多大一会儿,就轮到了风秉文,这一对衙役开始搜查他的衣袍与他所携带的一应物件,比登机安检都要严厉许多。

为了检查身上有无夹带,所有的布料都要翻开,稍有不对,便要破衣检查,风秉文的衣物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无一夹层。

就是所携带的物件稍微多了些,他爹给他准备的卤肉,烤鸭还有果脯蜜饯都被衙役拿着一柄小刀切成小块小心,可以说是严格到了极点。

风秉文就眼瞅着他旁边不远处一位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大兄弟,似乎是身上夹带了什么,当场就被几名如狼似虎(om)的大汉给扒光衣服,当一张写满了小楷的布料落到地上之后,这家伙发出哀嚎,然后就被拖走了。

科举舞弊,乃是重罪,即便是县试夹带小抄也会被判刑,这辈子算是与科举无缘了,甚至还要吃一阵子牢饭。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风秉文这才拎着被重新包好的大包小包,跨过辕门,进入考场内部,但进了考场还有一层审核。

有粗通文墨的文吏来核对他的户籍身份,然后将他引到一处空地,不出意外,他就在那里见到了自家老爷子的身影。

然后,他就只能站在那里干等着,就连与之家老爷子搭话都不行,因为这就是规矩,等所有考生全部进考场,县官露面,勉励考生,验明身份后,才能正式进入考场落座,开始答题。

而等到黎明之时,脸上有疲惫之色的县官,才带着满身香风出现,而当这一位青山县最高执政者出现之时,等待许久的考生们都激动起来。

能当一县主官,必然是在科举中考取了进士功名,这是在场考生中想都不敢想的层次,只有极少数人才敢跟风秉文年幼时一样,想一想举人的功名,更多的只是想着能捞个功名,混一口饭吃便不错了。

“……”

只是例行公事,难得早起的县尊扫了一眼临时考场中特意留出的空地,原本走得四平八稳的步子一顿,盯着那在诸多考生之中,极为显眼的少年郎。

只是一瞬间,青山县的县令大人便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股股灼热自内向外扩散,脊背之上瞬间就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原本因为早起的倦意一扫而空。

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昨夜与新纳的小妾是混了太久的缘故,他竟感觉自己的双腿居然有些微微发软。

“这位怎么来参加县试了?该死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此时的县尊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口干舌燥,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按照惯例,他作为本地县试的主考官,在考前应当向考生勉励一番,反正就是相当俗套的话语,该怎么说都不用想,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但是,这种本来相当寻常的事情,却让县令人有些麻。

风秉文不认识他,但是他可是对风秉文太熟悉了。毕竟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么一尊大神,想忽视,装作看不见都难。

原先他对于风秉文的了解,仅仅只是生有宿慧,虽然有些嫌弃,但是放眼整个大乾疆域,也算不得什么。

每隔几年都会有所谓的重生者蹦达,但是那些屁大点的本事没有,反而自视甚高,想着欺男霸女的家伙,很快就会被镇压,该问斩的问斩,该下狱的下狱,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是眼前这位不一样,这位极有可能是圣贤转世作为县官,以他的级别,本来不该知晓这等秘事,可是人就住在他的辖区内,所以他有权越级调阅相关事件,以免招惹祸事。

正事因为知道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如果只是寻常的考生,他照稿子随意念两句,糊弄一下应付过去就得了,可是下面却站着一位他只能仰望的大佬。

他敢随意糊弄?

“县尊大人?”

这时,县令的耳畔边传来了一道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下方的考生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迷(om)糊。

“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本官无事,只是偶感风寒,稍微有些着凉,并无大碍。”

县官连忙解释一声,这才有些慌乱地站在一众考生面前,打量了一下似乎是神游天外的风秉文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临场编出一篇颇为振奋人心的助考词。

弄得下方一众考生热血沸腾,纷纷叫好,不过其中,极为敷衍地跟着喊了两声的风秉文,就在县官的眼中显得颇为刺眼。

可此时早就已经没有了补救的机会,县太爷在县试中发挥的余地就那么多,讲完了这一通漂亮话之后,他也就只能离场。

风秉文在验明正身之后,这才拿到了座位号,正式进入考场落座。

县试,是科举考试中难度最低的考试,一般熟读四书五经,了解儒家经意后,都能够通过,唯一考究的就是量了,万一考到了没读过的,那就直接完了。

这对于风秉文而言,自然不成问题,自从他那位父亲从商后,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父亲那可是整车整车的把书往家里拉。

因此风秉文答题当真是信手拈来,轻松写意,而这些完全就是考教量的考题,答完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题。

最后一道题,会给出一道相当空泛的句式或者是词语,勉强跟策论沾边。

县试中的考题,要求自然不会太高,答题的方向也很简单,歌功颂德就行了,不管考题是什么,变着法子的吹一通就完事了。

早就知晓其中套路的风秉文心中门清,本来只是想随便糊弄一下,吹两句糊弄过去的风秉文正要提笔之时,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檀香气弥漫。

鬼神巡视考场!

“……”

风秉文抿唇,键仙觉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捅破天了

桑农

这就是县试最后一道考题的题目,可作答的内容很宽泛,可以写一篇策论,也可以写一篇诗,歌功颂德就完事了。

不需要写其它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只是县试,出题者也没指望这种层次的考生能写出什么有内涵的文章。

风秉文原先也只是随便写一篇意思一下, 写一篇类似于悯农这样的小诗,就可以轻松通过县试。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檀香的阴气,当他随之抬头看去,顿时就看到了几尊在临时考场巡视的高大身影。

青山县城隍麾下文判及一众夜叉无常鬼差,嗯,朝廷以科举选拔人才,不是只有阳间官吏监考,同样还有鬼神巡场, 很正常的事情,勿慌。

不过,当风秉文看到一道金黄神光划过,落在考场中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监考这种事情,文判露面巡视一下,就算是很重视了,城隍亲自降临,就代表事情没那么简单。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风秉文就看着一尊身高丈许的金黄大神,装模作样的带着一众判官鬼差巡视,很快就走到他的面前,似乎是才发现他一样, 惊咦一声,

“咦, 风公子,您也参加本次科举,公子难道有意入朝为官?”

“我就随意考考。”

看着站在自己座位前方,都没打算再往前走的一众鬼神,风秉文提笔回答道。

“原来如此。”

城隍一副恍然模样,但是他那巍峨身形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摆明了就想瞧一瞧风秉文写什么,直到风秉文询问,这才动弹。

“大人不去考场各处巡视吗?”

“正有此意。”

至此,这位带着特殊目的而来的城隍才带着一众鬼神离开。可是不到一刻钟,这位城隍又带着鬼神绕回来了,站到他面前。

“……”

风秉文自然不好将对方赶走,他如今可是考生,而对方作为鬼神,就拥有巡视考场监察考生之权。

不过,在一众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鬼神注视下,风秉文如今答题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这城隍明显就是为他而来,再按先前打算,循规蹈矩,跟着一众考生歌功颂德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众所周知,即做同样一件事情,有人看跟没人看,当事人操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于是,本没把科举太当一回事的风秉文认真起来,正式作答。

桑农之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广了,往大里说可关乎一国存亡,往小的说,那也是一家生计,能写的可就太多了。

风秉文就准备写一篇策论,论一论世家门阀土地兼并的问题,认真阐述土地大规模兼并对王朝国祚的影响。

当然了,他也不是只会挑错的杠精,提出问题,自然会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郑重其事的建议朝廷开始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普查,将大量被门阀世家圈养的佣农奴仆全部找出来,登记造册。

并同时开始清查在大乾开国三百年来开垦,被隐瞒不报的良田数量,确保官府能够掌控国朝境内所有可耕种的田亩,将其纳入赋税征收范围。

写到此处之时,风秉文可谓是浑身舒坦,酣畅淋漓。可是,带着一众鬼神第五次“恰好”经过风秉文面前的城隍神,看到风秉文所写的内容后,哪怕是已不再是血肉之躯,可仍旧禁不住一阵战栗。

“城隍大人,有事吗?”

风秉文抬头,他的目光如今能够穿透城隍遮掩面容的金黄神光,看清楚那张似乎被惊吓住的苍老面孔。

“……”

生前也曾入朝为官的城隍嘴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一声不吭。

清查全国人口,厘清所有可耕种田亩,此事所涉及到的范围实在是太广太大了,一尊城隍神在这等稍有不慎就会撼动江山,动摇社稷的事情面前,微小得可怜。

“无事,公子慢些作答,本官就先回去了。”

撇了一眼这一位转世圣贤新写出的文段,这位城隍神的神体又忍不住颤了两下,再也不敢看了。

因为这一位还只是少年模样的转世圣贤,居然建议大乾王朝以如今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为依凭,以最强硬的姿态,一扫大乾隐患,再续三百年国祚。

他居然在文中写道,若是胆敢有世家门阀阳奉阴违,生出抗拒念头,可调集边军,以谋反重罪,将之灭族,清查其田亩,还复百姓,清算其资产,充实国库,以儆效尤。

这等张狂大胆,甚至还充斥铁血气息的策论,他哪敢再继续看下去,如果真的只是少年,他倒还能训斥一番,责其不够稳老持重,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

可对方乃是转世圣贤,他一介县城隍,哪有资格教训,他都不敢想象这篇文章被收上去后,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本地县官肯定是没资格批阅的,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这张答卷上落下朱笔。

风秉文不管那群都被他所写的内容给吓跑的鬼神,他越写越起劲,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焕发。

而当到日落西山,黄昏将近之时,风秉文这篇策论写到了结尾处:

大乾正是中兴鼎盛之时,若有明君在朝,当以横扫八荒六合之势,清扫弊病,再造乾坤,以免后世国力衰退之时,纵有明君在位,有心无力,难以力挽狂澜。

这一段写完,风秉文精神舒畅地收笔,再认真地看了一下这篇一气呵成写成的策论,然后心满意足的起身交卷。

而等风秉文交完卷子出了考场,考场一侧,对风秉文的一举一动倍加关注的青山县官,迫不及待拿过风秉文递交的答卷,准备看一看这位转世圣贤写了些什么。

拿起卷子时,青山县官的脸色还是颇为红润,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喜色,他下意识的认为他看到的会是一篇由圣贤书写的歌功颂德的文章,这样的话,他作为当地的主官,也会得到嘉奖。

可是,当他看到风秉文那一篇关于桑农之事的策论后,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最后由白转变青,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他怎么……”

青山县令的嘴唇都吓得直打哆嗦,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必然会产生的顽疾,都是当官的,又哪能不知晓这种问题。

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有几位想不开的敢提出来,更别说这种在科举考场上,直接揭露这种问题了。

若是寻常考生,作为县官,他大可以朱笔一挥,废掉考生资格,终身永不录用,可那是转生圣贤,他也只是讨了人家住在他辖地的便宜,才有资格知晓对方的身份,但是他没有资格压下这篇策论。

其实问题提出来了也不打紧,土地兼并造成大量自耕农被权贵豪绅逼着成为了无地耕种,只能卖身求存的佣农,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玩意就像是被盖子盖住的粪缸,虽然偶然能闻到臭味,都知道里面污秽横流,不堪入目,但都不在意,因为还能忍受。

但是现在,有人把这粪缸盖子掀开了,这必将会让臭不可闻的污秽恶臭之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而最关键的是,掀开盖子的人还给出了一种最为激烈血腥的解决方式召回边军,以最为铁血的姿态清查田亩与人口。

若是真的按此实施,青山县令不敢想象大乾将会因此发生多么恐怖的动荡,又会产生多少血案,叛乱四起?改朝换代?这都是可能会发生的。

“来人,快将本官的水镜准备好,本官有要事上呈给府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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