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122节

“袁祭酒,此文如何?莫要卖关子。”旁边有人催促。

身为国子监祭酒,袁梅的学问自然不俗,闻言抬起头来,略一停顿,瞥了面带笑容,一副世外高人的席帘一眼,笑了起来:

“这首嘛……竟也是占了桃花诗题的。”

说着,老祭酒起身,手捧纸张,轻声念诵: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老祭酒吟诵时,座中,便已经安静了下来,待短短四句念完,却无人说话了。

前后四句,描绘了两个场景,彼此映照,却生出无限的怅惘来。

尤其,是那简单文字里,蕴含的意境,去年今日,桃花依旧盛开,而那令诗人心心念念的“人面”,却已不知何处去了。

“好诗……”一名大儒眸子亮起:“好诗啊,方才我等还说,金风楼表现平庸,这便奇峰突起,冒出一首。”

“妙啊,此诗自然浑成,清澈醇美,回味无穷。倒是比那楮知行的,要高出一大截来。”又一名文人赞叹,问道:

“是何人所做?”

袁梅笑着将纸张递给他,后者一扫,惊讶道:“齐平……”

是那个校尉……书院弟子……众人立即醒悟。

看向微笑不语的席帘,心中大骂,原来在这等着。

“呵呵,此桃花诗一出,诗魁之位,却是不好说了。”景王笑道。

高平策闻言,坐不住了,正要出言,忽而,便见又一名小厮奔来:“金风楼齐公子新作……”

报错了?

袁梅挥手道:“我等已看过了。勿要重复呈送。”

小厮却喘着气:“是新的!新的!”

还有一首?

席帘再无淡定,手一招,捞入纸张,吟诵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咦,是首咏春的,但也沾了句桃花。

水准一如既往的高超,高平策噎住,有这两首,诗魁之位,怕是……

“金风楼齐公子新作……”这时,又有来报。

最近的儒生眼疾手快,一把抢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唔,这首……倒是与今夜情景吻合了,恩,准确来说,是诗会结束后的戏码。

梅开三度,绝杀!

然而没等众人回过神,第四个又来报,这下,袁梅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那小厮,问道:

“那齐平,究竟作了几首?怎竟接二连三?”

后者神情兴奋,道:

“回大人,好多,好多呢,整个金风楼船,都挂满了,怕是有一百余首,皆乃齐公子所做,个顶个的好,船上的公子们都疯了……”

什么?

这一刻,场中再无人能维持冷静,席帘更是眼睛都红了。

齐平只给他说过,会于今夜抛出诗词,请他将京都大儒们引去金风楼,可谁能想到,竟是这般。

“一百余首……一百余首……哈哈哈哈。”

席帘忽而狂笑,大袖一卷,整个人御风,朝金风楼遁去。

“老夫也去瞅瞅。”一名大儒回神,忙道。

“同去!同去!”

霎时间,主船评委席上,空无一人,那高平策张了张嘴,却是忽地跺脚:

“等等我呀。”

……

……

怡情院画舫船上。

歌舞阵阵,极为热闹。

二楼隔间,徐名远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甲板上热络景象,尤其,是那围在样书摊位旁的书生们,露出笑容:

“做的不错。”

身后,一名掌柜笑道:“还是东家有本事,说动了那些个文人捧场。”

徐名远捻着胡须,讥笑道:

“文人嘛,言必称风骨,内里却不然,大都唯利是图,稍许小利,便成了。

既要比诗词,我便将有才学的,都买来,再有高山长帮忙,‘诗魁’如探囊取物。

待明日,消息传开,再寻那楮知行,配合书楼宣传一番……呵呵,六角书屋?只要把那红楼污掉,人人引以为耻,看它如何。”

“东家英明。”掌柜吹捧。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头似出了变故。

船上的读书人,竟彼此相携,蜂拥下船,乘小舟,朝远处赶。

转眼功夫,甲板上,便空了一片。

“怎么回事?”徐名远心中不安,忙下楼,随手拉住一名士子:

“你们去哪?发生何事?”

那士子瞥了他一眼,烦躁道:

“金风楼出了上百首诗词,据说,乃齐公子一人所作,引发轰动,诸位大儒都过去了,你谁啊,莫要拦着我,等下没位子了。”

说着,一把扯开袖子,急匆匆钻入人群。

徐名远如遭雷击,大脑空白,竟一时,未能反应过来,齐平?那个校尉?作出上百诗词?大儒都去了……

怎么可能。

“哎呀,徐老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身后,惊闻“噩耗”的怡情院老鸨,以及那涂脂抹粉,身材妖艳的柳春娘奔来,神情惶急。

柳春娘眼见宾客离去,试图拦下,却收效甚微,只有少数舔狗驻足。

她朝栏杆外望去,旦见,非但怡情院如此,此刻,伴随消息传出,主船,乃至其余五大青楼画舫,宾客们尽数乘舟,朝金风楼涌去。

蔚为壮观。

“怎会如此……”柳春娘脸色发白,气抖冷:“陈妙妙!”

她又输了。

……

……

岸上。

依然热闹。

齐平携着两位皇女,一路吃喝玩乐,将道旁的小吃尝了个遍,时而驻足,与两女混在百姓中,玩摆摊的小游戏。

不亦乐乎。

“咦,那边怎么了。”安平郡主忽然驻足,歪着头,疑惑地望向江面,那“百舸争流”的一幕。

六艘船舶,所有人蜂拥一处是什么景象?

两个字:拥堵。

是的,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发生了,这一刻,桃川河上,竟然“堵船”了……

这一幕,自然吸引了岸上的人。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船不规范,堵得直遭罪。”齐平捏着一袋小鱼干,吃着,笑呵呵吐槽。

长宁公主瞥了他一眼,秋水般的明眸,闪动了下:“不会与你有关吧。”

她高度怀疑。

齐平很无辜:“殿下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呵呵,”长宁一脸不信,却是愈发好奇起来,分析道:

“你今日没有去衙门,是为了休息?还是,你早打算过来?恩,你那妹子与好友,都不在,去了何处?不会就在那船上吧。”

我就说,聪明的女人不好糊弄,还是我的郡主好,蠢蠢的……齐平厚着脸皮:

“殿下说笑了。”

长宁扬眉,莲步轻移,朝前方走,纤手下意识拉向他:

“去看看。”

齐平一脸不愿,忽地,只觉右手被一双嫩滑的柔荑抓住。

他愣了下,长宁也愣了下,两人触电般分开,面纱下,满是书卷气的脸庞隐隐染上红霞,扭头便走,语调刻意冷淡几分:

“跟上。”

“哦哦。”齐平恍惚失神,应声,招呼道:“郡主,走了。”

“啊?去哪?”安平懵了。

……

……

岸上,相比于须请柬可入的河上画舫,胭脂巷的一片青楼建筑,才是诗会的主力场所。

人也最多。

金风楼贵为六大高档会所之一,自然不会只有一条船,建筑“主体”,是一片院子。

此刻,庭院中气氛热闹,老鸨却独自坐在房间里,摇着团扇,心情烦躁。

按理说,桃川诗会这等大事,她该在船上。

可今年,因林妙妙拒绝多家商行巨资赞助,免费给了六角书屋,老鸨与她赌气,便没去。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缘故,那便是,她猜出,今夜,金风楼怕是六家里,最差的。

也不想去目睹。

可留在岸上,却总归放心不下,轻轻叹了口气,风韵犹存的妈妈起身,摇着团扇,点了两个仆从,便往外走。

“您不是说,不过去吗。”丫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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