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182节

“查也便去了,你呢?做什么?跑过去横加阻拦,威胁恐吓,是要做什么?替他遮掩?还是说,这件事你也有份?整个工部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工部尚书垂头挨喷,不敢还口,听到这话,双膝一软,跪地叩首老泪纵横:

“老臣知错了,陛下莫要动气,伤了龙体。”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坐在椅中,按着额头,似乎在缓解因愤怒而生出的胀痛,良久,叹息道:

“起来吧。”

“臣……”

“想跪,出去跪。让朕安静一会。”

工部尚书这才惶恐起身,默默往回退,在发现杜元春并未随自己离开时,心中一沉。

没说什么。

……

等人走了,御书房门关上,原本怒不可遏的皇帝忽然安静了下来,撑开双目,眼神一片清明。

怒火,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表演成分。

就像齐平猜测的那样……镇抚司突然查抄一名三品大员,背后本就有皇帝的授意。

他看向穿黑红锦袍的杜元春,叹息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连夜过来?”

杜元春神情凝重,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信,双手呈上,解释说:

“这是从侍郎府发现的,与一箱金子放在一起,应是尚未来得及转移的。”

皇帝接过,展开阅读,灯火下,纸上文字清晰可见,于是,这位执掌九州的至尊,脸上终于流露出真正的愤怒来。

却没有咆哮,只是猛地攥紧了手,将信件捏成一团,然后狠狠锤了下桌案,恨恨道:

“西北军!又是西北军!”

杜元春沉默。

他知道信件内容,也明白,西北边军一直是皇帝眼中,亟需解决,却又难解的一桩顽疾。

年初时,派御史李琦,担任巡抚去了一遭,接公主郡主回京,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还是巡查西北边军的情况。

而李琦带回的消息并不美好,让皇帝数日食欲不振。

如今这一封信,代表形式进一步恶化,他毫不怀疑,信中的字眼,已经挑动了皇帝敏感的神经。

“钱侍郎审问过了吗?”皇帝压下怒意,冷静下来,问。

杜元春说:“事发匆忙,人已经收押进诏狱,未来得及审。”

皇帝嘲弄道:“不用审,也知道大抵是什么。”

杜元春试探道:“陛下准备如何做?”

皇帝沉默下来,起身,踩着华贵的地毯,于屋中踱步,似在思考,杜元春也不敢打扰,安静等着。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有皇帝的脚步声,以及摇曳的灯影。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停了下来,说道:

“镇抚司在西北的密谍,布置的如何?”

杜元春说道:

“初见成效,之前安插的几批,被拔掉了许多,但总归,还是留下了部分,只是遵照您的意思,一直没有启用……西北那边,被经营的铁桶一块,我了解的讯息也不多。”

皇帝点头,沉吟了下,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是要先弄清楚,那边究竟如何了,明着去查,永远看不到真相,所以要暗访。”

杜元春沉默了下,说:

“那要找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赞同,忽然问道:

“你手底下,那个齐平……你觉得如何?可堪大任否?”

杜元春愣了下,没想到,会从皇帝口中,听到这番问话。

在他想来,即便齐平因皇陵案,进入皇帝视野,也不该出现在君臣的这场谈话里。

他认真想了想,说:

“此人年少,行事终究不够稳妥,但断案才能一流,且心思机敏,屡立奇功……”

皇帝打断他,重复道:“我只要一句,可堪大任否?”

杜元春抿嘴,片刻后,眼神坚定:

“可。”

……

……

哒哒哒,此刻的齐平尚且不知晓,今夜之事,在帝国上层掀起的风波。

他只是打着哈欠,像一个九九六的打工狗一样,踩着满城的星月,回到了自己的狗窝。

因为不适应,熟门熟路,先去了六角书屋,然后才想起来,已经换房子了。

蹑手蹑脚回了宅院,原本黑暗的西屋亮起来,齐姝披着小衣,推开门:

“你回来了。”

“啊,晚上临时出了个任务,耽误了。”齐平清咳一声,解释道。

齐姝看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细细的眉尖颦起:

“我去烧洗澡水。”

“不用了,你睡吧,我用毛巾擦擦就行。”

齐姝闷不吭声,没搭理他,走向灶房去烧水了。

齐平无奈,先给黄骠马牵进马厩,倒上饲料。

然后回屋脱掉锦袍,折腾了一圈,也没修炼的心思了,修行者虽精力超越凡人,但引气境当然还是会累。

身体是一方面,心理是另一方面。

不多时,齐姝烧好了水,出来喊,齐平屁颠屁颠,自己去提,倒进浴桶。

小妹又送来了掺杂香料的皂角粉,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沐浴露了。

“行了,你去睡吧。”齐平催促。

齐姝嗯了声,却没走,而是关门后,在门口蹲了下来,披着外套,忽然朝屋内喊:

“你给我说说衙门里的事吧。”

齐平跳进浴桶,感受着温水浸润肌肤,舒爽地眯眼睛,只觉疲倦顿消,听到这话,诧异道:

“你问这个干嘛,不早了,睡觉吧。”

“睡不着。”齐姝说。

呃,是换了新地方,反而不习惯了?

齐平恍然,类似的体验他常有,每次换了新住处,总是没法睡得很安稳,需要适应。

只是以前,最多换个城市,现在……连世界都换了。

“行,那我就给你讲讲,今晚你哥我大发神威,查抄贪官的故事。”齐平说。

“恩。”齐姝蹲坐在门口,认真倾听。

“这个贪官可了不得呢……”房间里,齐平讲述起来。

两人隔着一扇门,一个说,一个听,伴随着浴桶的水声,以及院子里的虫鸣。

……

“最后,我们把人丢进大牢,我就回来了。”

齐平讲述完毕,收了个尾,却没听到回音。

这时候,也洗完了,他小心翼翼,跨出浴桶,擦干净水珠,又披上外套,缓缓推开门,莞尔一笑。

只见,穷苦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门边睡着了。

双手还抓着外套,头垂在胸前。

“还说不困。”

齐平吐槽,将妹子抱起来,送回她的房间。

心想着,欠云老爷子的束,明天得准备上。

……

一夜无话。

翌日。

齐平起了个大早,没有去衙门,而是踩着清晨的阳光,在南城这片闲逛了起来。

恩,倒不是休沐,而是“倒班”。

衙门里的规矩,如果前一夜加班了,第二天上午,便容许休息。

下午再去衙门就行。

算是很人性化了。

不知是因为齐平的故事起了作用,还是连续没睡好,疲惫涌来,齐姝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瞪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幔,努力回忆,不记得咋回屋的。

“咣当。”忽然听到院门打开声。

齐姝下床,飞快套上衣裙,推开房门,夏日灿烂的阳光泼洒进来,她不禁眯了下眼睛。

就看到,齐平拎着大包小裹,走进院子。

一手拎着一大袋红糖,另一只手,提着个酿酒用的木漏斗。

“醒了?我买了早饭,在饭堂桌上,你自己吃。”齐平笑着说。

齐姝揉着眼睛,瞪着他:

“你买这多红糖干嘛,哪里吃的完?还有漏斗……也用不上,乱花钱。”

她有点心疼钱。

齐平神秘一笑:“你先吃饭,等会就知道了。”

说着,他闷头朝灶房走去。

恩,昨日他思考了好一阵,终于想到了送啥作为束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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