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256节

而在举子这个阶段,多以地域抱团。

大体上,又划分为南北考生。

如今,这一份录取名录,几乎全部被南方籍学子占据,一旦放榜,不用想,北方学子必将大哗。

质疑科举公正,考官偏袒南方籍贯……毕竟,在朝堂百官中,的确大多出自南方。

当然,若只是学子,倒还可以安抚,可朝中北方籍的官员,岂会坐视不理?定然要掀起南北对立。

此事,一个处置不好,会很麻烦。

显然,礼部尚书心知肚明,故而,在看到名单后,强行延期放榜,命人重新核查,严查是否存在舞弊。

何尚书沉默了下,叹息道:

“陛下容禀,臣等初见这名录,也颇为震动,质疑公正,故而,邀众考官一同复核,南方举子答卷,的确远超北方。想来,并非舞弊,实乃实情。”

顿了顿,见皇帝不发一语,他继续道:

“北方苦寒,人丁较少,百姓相较南方困苦,无钱粮供子女读书,且礼教、文风亦远不如南方兴盛。

西北战役虽远,然昔年祸乱北方,致使文学根基薄弱,陛下虽力推教化,然不过十年,效力尚未凸显,此为其一。

再者,科举自有制度,南方私塾学堂远多于北,学子于考试之法更为熟悉,此为其二……故而,这名录虽悬殊,却也并不无道理。”

皇帝沉默。

这些,他如何不知?

以往科考,也是南强北弱,事实如此,故而倒也没人说什么。

可这次……太悬殊了!

凡事应有度。

科考取士,不可能交给天下人阅卷,故而,若是此榜放出,定被人质疑。

当然,这并非关键,北方州府人才流失,无法进入朝廷体系,才是大问题。

“重拟一份,北方举子不能这么少。”皇帝平静说道。

索性,还未放榜,故而,还有操作的空间。

何尚书并不意外,斟酌道:

“臣等并无异议,只是……此事还要掌院学士答应。”

科考主考官二人,其一乃礼部尚书,其二,乃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宋九龄,也是凉国大儒。

翰林院地位清贵,宋大学士门生故旧遍布,虽本人权势不高,但乃先帝遗老,太子太师。

地位崇高,皇帝也要敬三分。

而且,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认死理,秉承读书人那套逻辑。

何尚书的意思很简单:改名次可以,我没问题,但您得跟姓宋的说去。

皇帝一时头疼起来。

这时候,外面有太监来报:“陛下,大学士宋九龄求见。”

来了!

众人对视,也不意外,作为主考官,贡院核对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对方就肯定知道了。

皇帝道:“请。”

不多时,一名须发皆白,年近古稀的老人走入御书房:“老臣见过陛下。”

皇帝微笑道:“太师来的正好,朕刚要派人去请。”

宋九龄虽老,精气神却颇足,扫了眼礼部众人,冷哼一声,道:

“陛下是要改榜?”

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一看这状况,便已猜到了些。

皇帝笑道:“太师觉得如何?”

宋九龄语气刚硬:“老臣,不同意!”

皇帝笑容消失。

宋九龄硬邦邦道:

“臣等为帝国遴选英才,便当秉公阅卷,岂能因北人文弱,便篡改名次?此法岂非罔顾公正,有违先道!”

礼部尚书心中叹息,开口道:

“宋大学士,陛下也是无奈之举,南强北弱,乃历史积弊,改榜,也是鼓励北方学子向学之心……”

宋九龄呵了一声:

“老臣身为主考官,便当维护公平公正,择优录取,榜单已定,岂可更改?如你这般想法,自古也无,荒唐至极!”

皇帝沉了脸色。

宋九龄泰然对视。

……

……

长宁公主今日心情不错。

早间,从女官处得知丢失官银寻回,案件已破,心中松了口气,仔细打听,待得知,是齐平暗中布置,设下计谋。

却竟也并无太大的惊讶。

“齐平能破案,不是很正常的吗?”这是长公主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齐平江郎才尽,要“翻车”的时候,长宁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

“倒是那些朝臣,大概会很憋屈了。”

长公主放下文书时,笑着对贴身女官道。

虽未过于意外,但案子解开,心情仍旧明媚了不少,中午甚至多吃了一碗饭。

午后小睡后,长宁又去皇后宫里,打了一圈麻将,但也是点到为止。

于她而言,这等游戏消遣是可以的,但沉迷……大可不必。

从皇后宫里出来,她看了眼天色,乘车前往御书房,想着今日皇兄大概心情畅快,探望一番。

却不想,抵达时,正看到礼部众人以及宋九龄离开的身影。

“皇兄,莫非是今朝科举出榜了?”

长公主见御书房门开,便自然走过去问道。

只是,等看到皇帝气恼的模样,意识到出了事。

“长宁,你来了。”皇帝见妹子来访,吐了口气,摆了摆手,叫她坐下,苦笑道:

“若榜单这般容易出,便好了。”

“哦?”长公主蹙眉。

皇帝郁闷,便干脆倾诉了一番,方才一番争吵,宋九龄死不让步,令他也是气急。

虽帝王可强行改榜,但激的这位桃李满天下的“太师”发怒,也是麻烦。

故而,不欢而散。

“皇兄莫要气坏了身体,宋太师……脾性素来如此,死守公平,主持科举本是恰当人选,只是这次状况特殊……”长公主劝道。

皇帝叹息:

“朕自然知道,只是此番榜单,定是要改的,否则北方离心,又不知要酿出多少祸事。”

长公主想了想,说道:

“皇兄说的是,不过,依长宁想来,改榜只是应变之法,却难以根本改变状况,否则,下一次科举,又是这般,难道还能再改?”

皇帝苦笑:

“朕也在头疼,思来想去,想解此困局,只有休养民生,鼓励学风,可没个几十年,也无法奏效。”

长公主沉默,咬着唇瓣思索,却也是没有办法,忽然,她心中一动,说道:

“或许,有一人会有办法。”

皇帝愣了下:“谁?”

长公主抿嘴笑道:“上次宛州水灾,是谁提了新式工赈法?皇兄忘却了?”

齐平!

皇帝眼睛一亮,心中跳出这个名字来,他方才的确没想到这茬,倒也不是忘记,毕竟早朝时还赏赐过。

而是,齐平上次虽提出工赈,可在皇帝看来,有很大运气成分,并未真正将其当做谋士。

故而,才未想起。

如今给长宁一提,心中便有了些想法,只是……他眉头一皱:

“那齐平精于断案,的确是难得的才俊,可上次能说出那法子,已是难得,总没道理连教化科举也有见解……”

皇帝脑子还是清醒的,没抱什么希望。

长宁眼眸闪烁:

“试试又何妨,即便没有主意,权当探望太傅,散心了。”

皇帝一想,倒也是,当即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唤来冯公公:

“准备下,晚饭后朕要去南城一趟。”

“是。”冯公公离去,安排。

长宁笑了笑,心想,与当朝天子接触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

……

傍晚时分。

齐平与同僚们结束宴饮,各自归巢,顺便动用了“百户”权限,给手下人都放了一天假。

至于自己,恩,有杜元春的承诺,先舒舒服服休息几天。

带薪休假真爽。

从衙门调了衙役,赶着一辆马车,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放上去,运回南城,齐平也坐在了车厢里,让黄骠马跟在外头。

左牵黄(金),右擎大箱,好不快哉。

到了南城宅院外,齐平跳下车,自有衙役殷勤地帮他拎着箱子,往里头抬。

这待遇,以前当校尉时,就完全没有。

“这是买的啥,”齐姝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不满道,“你又乱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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