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284节

而作为当事人的齐平,脑海中突地闪现出一个人,心底生出荒谬感,他确认般起身,抬头。

看清了皇帝那张噙着笑意的脸。

与脑海中,南城小院里那个人完美重合。

“金……”齐平大脑一片空白,怔住了,下意识开口。

却给皇帝拦住:“爱卿何故失神?”

递来一个眼神:别乱说,场合不对。

齐平忙闭嘴,心乱如麻,脑海中一条条信息勾连,以往的线索链条闭合,他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何信任他。

以工代赈以及南北分榜的方案,又为何都能上达天听。

“金先生是皇帝……”

“所以……云老头是帝师?堂堂帝师,住在外城小破宅子里?要不要这样戏剧性?”

“哦对了,我还把妹妹塞给了他当学生,还有,我还在皇帝面前装逼……”

齐平感觉很淦。

脸上却不露分毫,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陛下隆恩!”

杜元春走过来,为他卸下镣铐。

在金銮殿上,一位位跺一跺脚,整个帝国震颤的权臣注视下,齐平扬眉吐气,望向了那些跪倒在地,不敢起身的御史们。

这群,本该与镇抚司站在一起的官员。

眼神冷淡。

皇帝轻笑一声:“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眼神里的意思是:不爽就骂,平常朕见惯了这帮言官骂人,倒没怎么看到他们挨骂。

这也可以?齐平诧异,心中一动,忽然迈出一步,高声吟诵: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皇帝一怔,这是……要作诗?

金銮殿上,现场赋诗?

他眼睛一亮,周围,其余大臣也是竖起耳朵,想起了此人“诗魁”之称,“诗仙”之名。

当日,桃川诗会力压京都文坛,这帮文臣,也是赞叹不绝的。

只是,自那以后,齐平便几乎再也没了诗作。

有人说,齐平是将毕生诗才,都耗在了那一夜,却不想,时隔数月,这位帝国第一诗人竟在此情此景,再度赋诗。

齐平缓缓行走,迈出三步: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张谏之揪着胡子的手一顿,礼部何尚书眼眸微眯。

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烈火熊熊,豆杆在釜下燃烧,豆子在釜中哭泣。

这在喻指什么?

是了,都察院与镇抚司皆乃监察衙门,本该同气连枝,此刻,却自相残杀,他是将自身,喻作那锅中黄豆?

在场文臣,皆是绝顶聪明之辈,瞬间便领悟诗中含义。

地上跪伏的一众御史,亦是脸色变幻,有人动容,有人羞愧。

齐平最后迈出三步,走到一众御史面前,顿了顿,念出最后一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群嘲!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第229章 皇帝的决定

午门广场上。

秋日艳阳高悬,远处巍峨的宫殿伫立,四方青砖无限延展开去。

衬的伫立于此的两位皇女格外渺小。

长公主与郡主是在朝臣入殿后抵达的,静默伫立,等待散朝时,能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阿嚏。”

冷风吹来,娇小玲珑,脸庞精致的安平轻轻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头便有些发红。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将身上的披肩给她披上。

安平裹在衣物里,扭头,看向“姑姑”,忍不住开口:

“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长宁那满是书卷气的脸庞上,精致如刻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并未给出回应,安平璀璨的眸子,灰暗下来。

会不会有事?

大概……不会好过吧,至于更深层的担忧,即,齐平是否真的投敌,更是想也不敢想的。

长公主视线飘远,藏在袖子里的纤手攥着,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候,忽而,一道穿道袍,绣阴阳八卦的人影飘然走出。

两位皇女一愣,心说怎么有个道人出现,而且,都没看到他进入。

那道人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身影一闪,离开了。

长公主心头一动,猜到此人可能是道院中人,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她突然意识到,金銮殿内,可能发生了一点她预料之外的变化。

又等了一会,远处的建筑中,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涌出,朝这边蔓延过来。

散朝了!

长宁与安平对视一眼,都是精神一振。

目光朝人群望去,并未看见齐平,却发现,群臣神情复杂,尤其是都察院的御史们,更是低垂着头,很沮丧的模样。

穿黑红锦袍的杜元春,昂首挺胸,望见两女,轻轻颔首。

长宁口干舌燥,高耸的胸脯起伏,意识到了什么,忙唤来人群中的小太监:

“本宫问你,朝堂上发生何事,为何群臣这般模样?”

她没有直接问齐平,而是拐弯抹角。

小太监低眉顺眼,不敢隐瞒,当即绘声绘色,将朝堂上的一切,给讲了一遍,竟也是酣畅淋漓的模样,似乎颇觉过瘾。

而两位皇室女子已经呆住了。

安平瞪圆了眼睛,仿佛听书般,脑补出了殿内刀光剑影,唇枪舌剑,那小捕快身陷绝境,陡然翻盘,被皇帝当庭扶起。

更豪迈而行,七步成诗,痛斥都察院。

若非亲耳听闻,八成以为,是市井说书先生编造的桥段。

“所以……他果然是冤枉的……非但洗刷了冤屈,更大骂了那帮人?”安平郡主眸子亮亮的。

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更是喜笑颜开,只觉天气都明朗了许多。

没事了!

长公主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舒展,手心满是滑腻的香汗,嘴角微微扬起,努力维持着矜持。

又想到,救下齐平的竟是首座,愈发惊奇震撼,突然想起什么:

“那齐大人呢?为何没出来?”

安平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呀对呀,他人呢?”

小太监道:

“陛下请齐大人去宫里歇着了,要说说话。”

……

……

道院。

当东方流云返回这座古镇般的建筑群中后,便听到犬吠声,金黄色的柴犬撒欢奔跑过来。

“弟子见过犬镇守。”东方流云不复在朝堂上的傲气,谦卑极了。

阿柴没搭理他,只是摇着尾巴,朝天空嗷嗷叫,很快,一道裹着道袍,长发用木棍扎在脑后的身影降临。

东方流云眼观鼻,鼻观心。躬身拜下:

“弟子拜见鱼长老。”

鱼璇机今日没怎么醉,眼神是清明的,虚踩空气,悬浮在他头顶,问道:

“此去如何?”

东方流云道:“齐师弟已然无恙。”

“不错,滚吧。”鱼璇机摆摆手。

东方流云屁颠屁颠离去,不敢多呆,一溜烟跑出好远,才扶着膝盖,喘气休息。

“大师兄,你好像很怕鱼长老?”青衣道童走过来,不解地问。

东方流云直起腰身,轻轻叹了口气,负手而立,眼眸沧桑道:

“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以师兄我纵观历史所得,凡是绝美的女子,身旁往往伴随危机,若是与天选之人有牵扯的女子,更是极为危险,贸然靠近,恐有灾殃……”

顿了顿,他一脸郑重,无比严肃道:

“尤其切记,绝不要对这些女子生出别的念头,最好,连话都不要说,如若不然,轻则打脸,重则身陨道消!”

小师弟表情茫然,张了张嘴:“大师兄……”

“懂了么?”

“……懂了。”

镜湖危楼。

心情不错的鱼璇机轻飘飘落下,惊讶发现,首座竟未入睡,而是凝视南方。

“你在看什么?”鱼璇机问。

身披阴阳鱼道袍,长发黑白间杂的道门首座说道:

“这一代禅子不日将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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