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34节

几乎把“我就是凶手”写在脸上了。

这么刚?演都不演?

齐平觉得这根本用不着推理,反派太嚣张了啊,是性格如此,还是有所依仗?

“这也叫凭据?”那蛮人嗤笑,坦然道:“我的确和他吵过,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争吵过,人就是我杀的?笑话。”

这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愈发激怒民众。

几名官差头大如斗,只觉棘手,想了想,为首官差咬牙道:

“此案有待侦查,将苦主与被告带回衙门审问!”

他处理不来,决定上报。

这也算这年头办案的基本流程,先把人抓了,回去审问,还是拷打,再说,一般的犯人很容易就招了,用不着推理那套。

这也是凉国捕快业务水平差的原因之一。

有简单的法子,谁费脑细胞。

蛮人商客闻言,面露怒色,身旁几名同伴更是手按腰刀,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哪个要拘人?”

一家丁打扮的人匆匆赶来,脸色蕴怒。

进场,先朝几名蛮人客商堆笑,等看向官差,冷声道:“这几位是我徐府大管事的朋友,没有凭据,哪个衙门的就敢锁人?”

徐府?

围观的民众里有认出来人的,心中一惊,齐平茫然,心说这又是哪个,一件小案子,咋还一波三折的。

好在,旁边有人科普:

“这是六科给事中徐士升,徐大人的家丁啊,难道这蛮子的生意是徐府在罩着?麻烦了,这人完了。”

给事中……齐平眼眸闪烁。

来京前,他复习过官场架构,六科官员品级不高,给事中才七品,与河宴老赵一个等级。

可官虽小,权力却极大,有“封驳”之权,甚至能参与朝政。

涉及权贵的生意?

恩,也许,但这家丁大概也是扯虎皮,至于所谓的“大管家”,不出意外,是替官员打理生意的代言人。

看过无数权谋剧的齐平脑补着。

这时候,果然如路人所说,几名官差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见家丁到来,那蛮人哈哈大笑,指着一旁姐弟:

“这两个,毫无证据,仅凭臆测,就造谣污蔑我等,要我说,才该抓。”

两姐弟脸色发白,面无血色。

家丁道:“听到了没有?诬告可是触发律法的,你们若不拿人,回头我家管事亲自与你们衙门说。”

官差憋屈,却无可奈何,京都就是如此,权贵云集,一块砖丢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关系户。

沉默片刻,为首者叹息:“带人回衙门。”

两姐弟软到在地,神情凄惨。

围观众人怨愤不平,有人低声咒骂,却也不敢出面惹麻烦,只有一名二十左右,唇红齿白,眼神清冽的青年眯了眯眼,作势上前。

似是看不过。

却被身旁好心的老人拉住:“后生,切莫自误,惹火上身。”

见青年不听。

又忙道:“没有证据,指控他人,按照律法的确不该,对方虽行事嚣张,却终归占着理字,便是你有些背景,闹大了,也难解,反而会坐大那姐弟的罪名。

不如就此打住,对方若不追究,两人去了衙门,扭头也便放归。”

青年脚步顿住。

这是大实话,这时候停住,两姐弟也许不会有事,但冲突起来,蛮人不依不饶,才真麻烦。

只是,那东家却是无辜惨死了。

凶手则逍遥法外。

有人扭头离开,不忍去看,青年面色变幻,似在犹豫什么,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无奈的叹息:

“倒霉……算我多管闲事,那个,如果我有证据呢?”

场间一静,无数道目光望去。

视线中央,正是齐平。

第41章 尸体会说话

客栈门前,原本将要散去的人群停下脚步,诧异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犹如海潮退去,露出水下的礁石。

齐平突兀地站在“聚光灯”下,有点无奈。

理智上,是不想管的,对方虽有扯虎皮嫌疑,但来历终究不小,自己初抵京都,立足未稳,苟一波方为正道。

何况,本也和自己没啥关系。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开口,并不是劳什子正义,只是看不过。就如在河宴的那个雨天,他选择冒险与修行者交手。

只是为了立功吗?也许。但他记得,那一刻,他眼前曾闪过卷宗里,被屠杀的,上百名无辜。

当然,出声不意味着莽撞。

齐平感受着怀中长宁那封亲笔信,迈步走入场中,神情镇定,看向官差,抱拳道:

“几位差爷,如果有证据,表明这位客商确有嫌疑,那总谈不上诬告吧。”

直至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又是哪一遭。

有此前站在他旁边的,知道齐平也是看客之一,佩服少年勇气之余,面露担忧,那名唇红齿白的青年,目露异彩。

“你是何人?”那徐府家丁质问。

摸不准这少年的来头。

齐平没搭理他,平静地看向几名巡检,为首者沉吟了下,点头:

“有证据,自然不算诬告。”

齐平笑了,又看向那名异族客商:“虽然我也觉得,从杀人动机角度,你被列为嫌犯并无问题,但只凭这点,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蛮商本以为这少年会讽刺,咒骂他,已做好了回击的准备,但没料到,齐平竟是赞同了他的说法,不由一愣,继而冷笑:

“既然你也认同,那还有什么话说?还是说,你是来求情的,所谓证据,是信口胡言。”

这时,围观群众们也被点醒。

是了,一个看热闹的外地少年,能有什么“证据”?

想来,是看不过去,想要打圆场。

念及此,心中的期待消散,有人唉声叹息,心说蛮子暴戾,又有徐府撑腰,哪里会听,只怕要引火烧身。

草席旁,面如草灰的姐弟俩也是眼神黯淡,低声说:

“你走吧,这与你无关,别牵连了你。”

齐平看了两姐弟一眼,笑道:“还行,有这个心,也不枉我这浑水。”

旋即,他环视众人,朗声道:“我虽年岁不大,但也知道,话不能乱说,说有证据,自然有。”

真有?在哪?

人们茫然。

齐平没卖关子,迈步走到地上尸体前,抬手一指:“证据,就在死者身上。”

“一派胡言!”徐府家丁怒道。

“是不是胡言,各位稍后就知道了,”齐平语气平淡: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件事,客栈东家究竟是自缢,还是他杀,若是前者,无话可说,可若真是死于非命,那客栈内所有人,都有嫌疑。

自然也包括这位蛮族客人。”

“不是自缢吗,店里伙计第一个发现的,当时,人就吊在仓库梁上。”为首官差开口。

方才的问询中,他了解过这部分。

那伙计惊慌失措,大声疾呼,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当时情景,有多人可佐证。

“当然不是,”齐平淡淡道,“上吊的现场,我没看到,但也可以伪造,可尸体上的证据,难以作假。”

说着,他拉开两姐弟,令尸体完整暴露在众人视野下。

“大凡真正自缢而死者,脖颈处,被绳索、绸巾等物压迫后,会形成斜向至左右耳后的深紫色的索痕……

且伴随双眼紧闭、嘴巴张开,牙齿露出,胸前有浓稠的口水滴挂,身后则有粪便流出……”

齐平一口气说了一系列特征,语气一顿:

“可各位请看,这一具。

死者双目圆睁,头发蓬乱,嘴巴微张,舌未抵齿……尤其脖颈处,索痕淡而浅薄,竟而交于颈后……只有一个可能。

便是上吊前,已遭外力勒死!

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滞,才会这般。”

一边说,边扳动尸体脖颈,令众人细观。

“真的啊!”

“嘶,真是如此,果然不同。”

“竟有此区别。”

有胆大的民众靠近,纷纷惊呼。

齐平起身,看向官差:

“我所说这些,有经验的仵作都知晓,是否胡说,寻一位仵作对证即可,极易判别,所以,客栈东家的死因不可能是自缢,可以判定,是被人勒死,后吊在梁上,伪装自缢。”

顿了顿,他又看向那名脸色变幻的蛮商:

“客栈东家并非迟暮老人,身体强健,客栈内人员密集,寻常人,想要无声无息,将其勒死,几乎毫无可能,必然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对客栈环境了解,其二,力气远超常人。

这位客人完美满足这两条,又兼昨夜与死者有过矛盾,存在动机。

诸多理由综合,理应列为嫌犯,既如此,这姐弟生出怀疑,进行指控,有理有据,无论如何,也构不成污蔑之说。”

齐平一番话条理清晰,铿锵有力,语气中,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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