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523节

“知足吧,若是天轨改造前,压力更大,唉,真怀念齐师兄在的时候啊,他肯定有办法应对这种局面。”

弟子们一边干活,一边吐槽。

齐平当初是分批给予算学知识的,当初留下的“课本”早已被吃透,本来答应年后再写一册来。

结果,没人想到,会出此变故。

“嘘,别说了,长老来了。”一名弟子说。

众人熄声,装作很专注的样子。

外头,身材干瘦,头发略秃的涂长老背负双手走来,皱眉看了眼墙角堆积的,报废的晶石元件,抬手点了几个人:

“你、你……还有你……跟老夫出门一趟。”

“是,长老。”点到名字的弟子起身,熟稔地去准备马车。

天轨的运转是有损耗的,故而,每个月在固定的日子,道院都要派人去将城外送来的,从各个工坊送来的“材料”带回。

在京都周边,有数个大型工坊为天轨提供部件胚胎,每次出门拉货,也是弟子们争相恐后的工作。

既能摸鱼,又能去外头逛,美差了属于是。

不过自打年后,禅宗入驻后,两个势力虽未正面接触,但那股子紧张感,却是实打实的。

为了避免发生摩擦,涂长老都会亲自压阵,出城拿货。

一长串马车队伍离开道院,出了皇城,一路南行,最终抵达一处临街院子,弟子们去搬运玉石,涂长老则迈步,走进了小楼,暂做休息。

院中有专人招待“仙师”,果然,涂长老在楼上刚坐下,一名吏员便端着茶盘走了上来:“长老喝茶。”

“放下吧。”涂长老坐在桌旁,闭着双眼,一副仙家风范。

然而,下一秒,他却睁开了双眼,只看到这名陌生的吏员竟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贡茶,抿了一口,赞叹道:

“长老好口福。”

涂长老愣了下,眉头紧皱,下一秒,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你是……”

吏员面部蠕动,恢复齐平的脸庞来,微笑道:“长老,好久不见。”

涂长老先是一喜,旋即警惕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他?”

“……”齐平给他整不会了,想了想,说道:“请听题……”

他当即口述了一道概率大题,涂长老本能开始分析,然后惊愕发现自己不会做……他轻轻吐了口气,露出真诚的笑容:

“你果然没死,看来从北境传来的‘谣言’是真的。”

作为帝国算学大师,涂长老自信只有齐平才能提出自己解不出的算学难题。

很独特的辨明身份方法了属于是。

他皱眉道:

“不过这个时候,你不在北边修行,跑回京都做什么?你或许还不知道,京都眼下的局面很复杂,就连老夫也……等等,最近的暗杀案子,不会是你做的吧。”

齐平点头,未做隐瞒:“是我。”

果然……涂长老眼神登时幽怨起来:

“你太莽撞了,你虽是三境,可眼下的京都神圣领域都不只一个,四境都要两只手才能数得过来,你个小虾米是真不怕死?不要再动手了,皇帝已经下令,为那些官员开启了‘权限’,护国神将的厉害,你应该见识过。”

齐平笑笑,未作解释,而是问道:“我妹子可还安好?”

涂长老叹了口气,说道:

“还行,就是最开始出事那一阵,小丫头整日以泪洗面,鱼长老出面,担保你没死,小丫头也不怎么信,不过前段时间,你在北境出现,杀神通的消息传回后,她好了很多,眼下能吃能睡,就是整天想出去。”

齐平沉默了下,说道:“有劳各位照顾了。”

“应该的,”涂长老摆手,突然正色道:“你来找我,是想回道院?”

齐平点头,又摇头: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这次找到您,一个是打探下情况,二来,是想托您给我师尊传话。”

涂长老为难道:

“老夫身为经历部长老,按照规矩,不能插手朝堂争斗,你如今做的事,已经涉及到这个领域,其实方才给你交底,已经有些逾越规矩。”

齐平心中一沉。

下一秒,就听涂长老捋着胡须,淡淡道:“不过,没道理只许他们不守规矩。”

齐平一愣,二人相视而笑。

不多时,马车装货完成,衣袖飘飘的涂长老下楼,坐上马车:“回了。”

其余弟子们跟在车队旁,其中一个纳闷道:“长老心情似乎很好。”

“有吗?”

“没有吗?”

……

胡同口。

再次换了一套马甲的齐平走出来,望了远去的马车一眼,然后扭头,混入人群。

朝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第412章 梦

不同于胭脂胡同,在内外城临界,教坊司地处内城,一片不大起眼的建筑群中。

当夕阳的余晖从门缝中照进来,张小姐猛然从浑噩状态惊醒。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眼处,是昏暗的房间,一名名年龄各异的女子,横七竖八,或平躺,或蜷缩在角落。

一片安静,空气中满是酸臭味。

就在不久前,她们还都是身份高贵的朝臣家眷,锦衣玉食,出入名门,可在除夕夜后,一切都变了。

景帝掌权,大手一挥,一群大臣落马,府邸被禁军封锁,只进不出。

身为尚书之女,张小姐那晚从朱雀大街侥幸逃脱后,便赶回了家中,继而,便迎来了长久的监禁。

父亲没能回来,府内人心惶惶。

直到那一天,一名宦官破门而入,带来了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

张府抄家,男丁囚禁,待流放,女眷年老的发配古宁塔,年轻的充入教坊司。

张小姐无力反抗,浑浑噩噩,被抓上了囚车,于凄厉的痛苦声里,被押到了一处院子,然后,她看到了陆续送来的其余权贵女眷。

很多都是她认识的,无论往日里高贵典雅的美妇人,还是大家闺秀,都被换上了粗布衣裳,搜刮走了首饰。

有人挣扎,迎来的却只有拳头。

在那个地方呆了许久,再然后,某一日,她被送到了教坊司胡同,然后,便是长久的饥饿。

……

“哗啦。”

忽而,钥匙碰撞声,脚步声传来,惊醒了饥饿虚弱她们。

张小姐本能地往后缩,就看到房门被推开,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嘴角一颗黑痣的老鸨捏着鼻子走进来,扫了一圈,挥手道:

“带走!”

她身后,几名仆役如狼似虎冲进来。

女子们尖叫躲避,可哪里有力气?很快的,她们被带到了一座空旷的大堂里,张小姐发现,这里聚集着很多犯官女眷。

老鸨手中拎着一根荆条,俯视众人:

“饿了几天,果然不吵了。呵,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趁早认清身份,我不管你们之前都是什么身份,是诰命夫人,还是大户千金,既然进了楼子,便是入了奴籍。

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们怎么服侍主子,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呵,外头排队想要临幸你们的大人物,可是一长串了。”

听到这话,虽然对命运有一定预料,但这一刻,这群女子都仍是浑身一震,面无血色。

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突然发疯般朝大门口扑去:

“放开我,我不要留在这……啊,别碰我!”

美貌妇人被奴仆捉住脚踝,硬生生拖了回来,老鸨冷笑一声,挥舞荆条,打的妇人惨叫不止荆条打人,不会留下伤痕。

“贱人,还当自己是贵妇呢。”

老鸨打了一阵,又命人剥光妇人衣服,后者尖叫声中,失去了最后的颜面。

“来人,给这贱人喂了春药,丢后头去,看她还想不想跑!”老鸨颐指气使。

底下,包括张小姐在内的所有人女子皆惊恐万状。

万念俱灰。

接下来老鸨说的话,张小姐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近乎麻木地被驱赶着站起来,领了一碗粥,被逼着喝进肚子,然后又被带着,赶回了之前的屋子。

过程中,她看到犯官女眷们,被按照年龄,分成了两块。

成年的一块,年幼的另一块,犯官女眷进入教坊司,要经历一整套训练,磨灭尊严。

前者除了要学习音律,歌舞,成为可供宴席表演的歌姬,舞姬,更要练习“扎马步”等基本功,待一番训练后,好供大人物所需。

后者更要从小接受坐缸练习,走上注定悲惨的命运。

天黑了,房间中没有灯,只有窗外的月光,以及门缝里透进来的昏黄灯光。

黑暗里,张小姐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头发凌乱,圆润的脸蛋憔悴的近乎脱相。

没人说话,耳畔只有一声声啜泣,她目光空洞,隐约间,仿佛能听到那名美貌妇人的哭音。

绝望中,她从鞋子里摸出一只碎瓷片,这是她偷藏的。

右手攥着瓷片,她借助朦胧月光,露出有些脏,却依旧洁白的左手腕,缓缓递了过去,眼神坚定。

然而,就在碎瓷片即将割开手腕的刹那,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放弃了吗。”

“啊!”

张小姐悚然一惊,手中的瓷片也“啪嗒”掉在了地上,她豁然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房间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似乎是个男人,披着一件斗篷,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人何时进来的?

张小姐看不清对方的脸,眼神恐惧,这时候,她突然注意到,房间里其余的女子,仿佛突然睡去了。

一片寂静。

“你……你是谁?”张小姐颤声问,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人沉默了下,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让月光撒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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