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收起刀，无奈地笑着往外走。
吴小声嘀咕：“这个家伙活了这么久，还这么穷，是不是天天在家看言情剧呢？”
胖子摩挲着下巴：“你们说黑眼镜会不会给自己修了墓，把钱都藏起来了？”
“怎么？胖哥想给他当孙子？”白玉京靠在堆起的背包上，笑着调侃。
解语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张麒麟：“小哥，你知道瞎子的钱都去哪了吗？”
“救族人。”
张麒麟今天格外奇怪，似乎有问必答。
吴本来准备看看地上的阿柠，还有没有救，听到张麒麟的回答立刻来了兴致：“大白说他是八旗贵族，那应该有点家底啊？”
“八旗蒙古，两黑旗。”张麒麟微微垂眼，仿佛在回想，“族人血液遗传病，音乐能减轻痛苦，或者得到祖陵书籍上记载的方法治愈。”
白玉京越来越觉得张麒麟有些奇怪，该不会是易容的吧？
他默默地转移话题：“阿柠怎么办？小三爷，出门在外听你的，你说杀不杀？”
“她醒了，在听我们说话。”
解语花的蝴蝶刀打了个漂亮的旋儿，扎在了阿柠的手上。
“啊”
阿柠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捧着手愤恨地蹬着解语花。
解语花蹲下身拔出蝴蝶刀，温雅有礼地道歉：“不好意思，立场不同，还请女士谅解。”
然后站起身，用帕子擦蝴蝶刀上的血。
阿柠趴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身上的衣服脏烂不堪，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她视线转向张麒麟，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人说你会救每一个想活着的人，我不想死！”
“你想死！”
白玉京忽然起身，一脚把阿柠踹到门边，“敢道德绑架小哥，今天你必须死！”
他还想上前再补一脚，被张麒麟按住了肩膀。
白玉京转头看向他，有点气闷：“鲁省她和你一起请小三爷去西沙，威胁我和小三爷；凤凰地宫，我抱着你刚游出水面，十几把枪指着我的头；来天宫的路上，单挑她搞偷袭想要我的命，还想靠枪和装备，威逼我们为她做事；棺井里的事就不说了，是我们先动的手。我不该踹她两脚吗？”
“夜深闹鬼，留着有用。”
张麒麟的手突然从白玉京的肩膀移到他的头顶，轻轻碰了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第五十四章 结发
白玉京条件反射，后退一步，紧盯着张麒麟的手，心道，不会是我说话语气太重，小哥想伸手拧掉我的头，又理智回笼克制住了吧。
他看了看周围狭小的环境，逃是逃不了了，果断认怂：“我出过气了，想怎么用，你随意！”
胖子揽住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头发：“难得你这小子，还有这么傻的时候。小哥刨过你家祖坟吗，你这么怕他？”
吴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解语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古怪地打量审视着白玉京和张麒麟，然后对白玉京笑道：“大白弟弟，小哥，我有些私事想和你们说。”
胖子心领神会地把吴拉走了。
“先坐吧，我要说的话有点多。大白弟弟，我知道你从小失去父亲，我也和你一样。小哥沉稳强大……”
解语花口无悬河、声情并茂的分析，听得张麒麟和白玉京都懵了。
白玉京感觉眼前场景很眼熟，这不是和老妈带他看心理医生时一模一样吗？
所以解语花觉得他心理有问题？渴望父爱，把小哥当爹了？
解语花是不是疯了？
屋后大盆地里还有说不清的远古老粽子，他在这小破屋里给他做心理治疗，还捎带上了小哥。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白玉京对解语花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身旁的张麒麟好像快睡着了。
“你们明白了吗？”解语花像个温柔和蔼的老师一样，露出最真诚的笑。
张麒麟忽然站起身，拎起昏迷不醒的阿柠：“天快黑了，要尽快处理。”
然后飞快地消失在门口。
迎上解语花期冀的目光，白玉京露出狡黠地笑：“小九爷，我觉得这种情况应该以毒攻毒。我决定了，除了你们，以后我会让别人都跪下叫我爸爸，不只叫爸爸，还要叫爷爷，叫祖宗。相信很快就能心平气和，念头通达了。”
解语花不由愣住了，心理医生给的方案怎么起了反效果？
白玉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先定个小目标吧，让吴贰白跪下叫爸爸！”
反正吴贰白也听不到，这里也不会有人录音，过过嘴瘾还是能行的。
解语花抬手扶额，无奈叹气：“吴会先找你拼命！”
心理治疗以彻底失败告终，为了安抚解语花稍显崩溃的情绪，解语花强行要求白玉京休息时，白玉京便没拒绝。
晚上吃饭时，白玉京看到胖子、吴和解语花不停地打眉眼官司，之前不正常的相处细节都有了解释，这三个人早就同流合污了，应该是在他收了女灵昏迷那段时间的事，也不知道解语花花了多少冤枉钱。
吃完饭，白玉京对解语花说道：“小九爷，你找的心理医生不行啊，回去必须起诉他，把钱拿回来。”
黑瞎子笑着凑过来：“什么心理医生？花儿爷给小疯子请的？钱打水漂了？”
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黑瞎子想点烟，看到解语花的眼神，收了烟和打火机：“花儿爷，你给小疯子请心理医生，还不如接济我。小疯子这些年逼疯的心理医生也不是一两个，花儿爷是不是没报小疯子的大名？他在心理学术界声名远扬，你打官司也不一定能拿回钱。”
“瞎，干活了。”
张麒麟拍了下黑瞎子的肩膀，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我出去看看。”白玉京躲过解语花伸出来阻挡他的手臂，轻松出了房门。
他看到盆地的上空盘旋着数不清的怪物虚影，绕到屋后发现青铜人像密密麻麻爬满了人，像全身长满了虱子。
那些人的头发顺着青铜人像的上空延伸，似乎想用尽力气伸到泥瓦房的屋顶。
阿柠躺在张麒麟和黑瞎子前面的空地上，张麒麟和黑瞎子仰头盯着那些头发。
黑瞎子看到白玉京，对他笑了笑：“小疯子，有没有听过关于你名字的诗？”
他自顾自地念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的头发长，要不和他们结个发试试？”
这首诗里的结发是这么理解的吗？
白玉京真想一脚把黑瞎子踢进岩浆里。
“你别不信啊，东夏王就是这么干的。他利用千足虫接触到了头发，然后传递简单的信息，和那些妖魔鬼怪做了交易，延续了寿命。可惜他就是个实验品，千足虫被一代又一代的张家人钉在了青铜门外，九龙无法抬棺，他就是进来也够不到那些头发了。”
黑瞎子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个诡谲的阴谋，让人毛骨悚然。
人为了长生，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哑巴，我讲了这个故事，没任何感觉。是讲得不够详细吗？为什么你讲我的事情时会有感觉？难道是因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黑瞎子说得不清不楚，但白玉京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天小哥那么奇怪，有问必答，竟然是在做试验，黑瞎子刚才讲东夏王的事，也是在试探。
而且小哥感受到了看不见的那种力量，但是没有受到反噬。
他们两个正在这个世界发展轨迹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这时，张麒麟突然把阿柠拎到身后，蹲下身摸了下她脖子的动脉：“重伤垂死，诱饵太弱。”
“我们来！”
吴、胖子、解语花从暗处走出来，当他们走到张麒麟的身边时，那些头发像有了生命，遮天蔽日，疯狂地舞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黑瞎子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收了玩世不恭的笑，神情肃然：“好像还差点意思。”
张麒麟看向白玉京，沉声道：“大白，先回去。”
“原来是因为小疯子在这啊，我说这次的表演怎么有气无力，虚弱到我以为他们终于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黑瞎子朝白玉京摆了摆手，“还不赶紧走？搞完这波大的，明天就能回家睡觉了。”
白玉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似乎是在借机消耗那些怪物的“能力”。
他退回到泥瓦房的空地上，那些头发像是黑瀑从天而降，张牙舞爪地冲向张麒麟他们所在的地方。
“小疯子，带花儿爷他们走！”
黑瞎子的声音传来，白玉京轻身术施展到极致，飞奔到他们身边。
吴他们三个人都闭着眼睛站在张麒麟和黑瞎子身后，头发组成了一张张人脸，像是数不清的幽灵。
白玉京突然觉得这些应该不是头发。
因为他透过那些黑洞，仿佛看到了洞里的人。
他们面容扭曲，目光贪婪、凶厉、疯狂，透露着对吴他们的势在必得。
第五十五章 司祭
白玉京把吴和解语花先抱回房间，再回头扛胖子时，看到张麒麟脱掉了上衣，露出了麒麟纹身，一只手鲜血淋漓，黑瞎子站在他旁边，为他递刀。
数把沾血的短刀飞掷而出，准确的没入黑洞，像是被吞噬了。
安置好吴三人，白玉京再次回到了张麒麟和黑瞎子身边。
“黑爷，你怎么了？”
黑瞎子没有回答白玉京的话，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面如金纸。
白玉京突然发现张麒麟也是闭着眼睛的，他伸手取下黑瞎子的墨镜，果然黑瞎子也闭着眼睛。
他们的动作只是在机械的重复。
在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灰色的石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石台中央镶嵌着青铜鼎，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古时的活祭用器。
黑瞎子和张麒麟闭着眼睛踏上石阶，靠近石台，白玉京无法想象他们的默契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他也无法感受到张麒麟和黑瞎子在遭受什么，因为他完全不受影响。
他只能跟在他们身边，做守护者。
带血的短刀没了，到达石台前，黑瞎子从怀里捧出黑色的玉印，递给了张麒麟。
张麒麟将玉印精准地镶嵌在石台的凹陷处，睁开眼睛，轻喝一声：“炼狱开！”
岩浆涌动，许多长脸阴兵从里面钻了出来，青铜人像面向四方的面容，缓缓移动，像是在不断地巡视整个盆地，人像的手臂抬起，轻抚身上的衣袍，动作雍容优雅。
青铜人像上趴着的人，像下饺子一样往下落，有的落进岩浆里，有的落在阴兵的武器上，只留下数声惨叫。
黑瞎子睁开眼睛，扶着石台虚弱地笑道：“他大爷的，这些魔鬼饿疯了！哑巴，要不是小疯子在，这次祭祀你我都得搭进去。”
“外面的邪祟越来越少，无法用古法祭祀，只能另辟蹊径，我们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