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第120节

一咬牙,黄奴儿便跃下岩缝,落到一丈深处的石头上,身子一晃,险险站定,出了一身冷汗。蹲下拨去石上积雪,他运用初学的坎离游身步,纵身一跃,身形跨越丈余远,身子撞在对面下方六尺处的岩石上,一阵剧痛,却猛然抓住了岩壁上的老藤。

脚下山风冰冷,吹得黄奴儿身体晃悠,他咕咚咽了口吐沫,忍住不往下看,断腕的胳膊夹住,另一只手攀着虬结的老藤,爬上石顶,松了口气,一擦冷汗,又继续往上爬。

半刻钟后,已接近顶端,黄奴儿却听见嘎的一声,登时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仰头一看,手中那段藤蔓从中断开了半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用力向上爬去,却因动作过大,彻底把藤蔓扯断,啊啊大叫着,身子向下坠去!

“山下出什么事了?”

原本让黄奴儿有些畏惧的声音,此刻传入耳际,却让他有种泪崩的冲动。

啪!

一只手稳稳握住他的手腕,止住下跌的趋势。

黄奴儿仰头看去,拉住他手的李不琢眉头微皱,而李不琢身后,一个青光凝结成的星眸少年双翼阖动,在半空中沉浮。

第124章.一百二十二:激斗

一刻钟前。

李不琢体内剑道种子毫光大作,将体内所有角落、缝隙,都照射得一览无余,那剑体之上文字旋绕变换,犹如无数道溪流,指引着剑种来到阴脉之海,阳脉之海起源的玄关之处。

推演至此,李不琢已心中明悟,坐照境炼气士贯通十二正经和八大奇经,是为了在体内模拟出一片小天地运转的雏形,欲开辟申脉、内关、外关、照海余下四道奇经,便要效仿外界天地,弥补体内所缺。

此时,李不琢已推演出内关、外关二道奇经的作用。

这两道奇经起到的作用,分别是维络诸阴,维络诸阳,就如两道关卡,使自身可以抵御外病侵袭,寻常术法,不得沾身。可以说,坐照境中,一切护身法门,都比不上开辟这两道奇经。

李不琢心念一动,体内悬浮的剑道种子从上自下一劈,便在虚空中辟开一道通路,通路中尽是行障,正是内关一脉的入口。

此时,剑道种子陡然一黯,闪烁不定,如风中残烛一般。

李不琢知道这是内炁消耗将尽,便催动剑道种子回归原处,脱离坐照入定。

虽大致推演出内关奇经的开辟之法,但其中过程还要斟酌一番,毕竟自行开辟奇经,出不得岔子。李不琢只待今夜便入梦推演,在梦中先亲身经历一回,待确定没有错漏,再回到现世修行。

刚睁眼,便听身边声音传来:“你终于醒了。”

李不琢扭头一看,句芒坐在那具骨架下,说道:“此前你在修行的关键时刻,我不便打扰你,但方才我神域探知之下,山脚的村子里,却是遭了些麻烦。”

“什么麻烦?”

“报信的人已到外头了。”句芒一指洞外。

“多谢木帝警醒。”

李不琢连忙走出岩洞,句芒也不紧不慢飞在后头。

待李不琢跃下岩洞外的峭壁,句芒一指前方,道:“这少年倒是胆子大,险些摔死,方才若非我以神力加持,压下了一阵山风,他在那涧中跳跃时,就要被刮下去了。”

句芒说着的同时,李不琢也听到崖下有人爬动,紧接着藤蔓不堪重负而断裂的声音紧随着一阵惊呼,李不琢纵步上前,一把抓住险些掉崖的黄奴儿。

“山下出什么事了?”

李不琢沉声问道,心中第一反应就是那河东县外已经闹了许久的人口失踪之事,难道今日终于轮到了酒瓮子村?只见黄奴儿面色惊惶,便一把把他拉上来。

黄奴儿被李不琢拉上崖边,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心中仍忍不住后怕,但也知晓轻重,连忙道:“有十余个马匪,据说是百兽庄的强人,方才忽然来到村中,说要五十金锞子,不给就杀人。”

“百兽庄,是西边三十里外黄风山里的那个,来的是什么人?”李不琢遍阅河东县卷宗,就算是离县城几十里外的庄子,他也能记得庄中重要人物的名字。

“那领头的人姓牛,本已出手杀人,但被应大哥挡了下来。”这些信息黄奴儿一路上已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

“百兽庄二当家?”李不琢冷笑一声,一伸手,托住黄奴儿腋窝。

黄奴儿只觉腋下凭空生出一道大力,被李不琢带着一跃而起,耳边生风,眼前一花,就到了方才那条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岩缝对面,紧接着听见李不琢说:“我先下山,你自行过来。”

转瞬之间,李不琢的背影就消失在前方。

…………

“杀!”

二当家话音落地,马上便有人射出一箭,这回应十一阻挡不及,箭发,倏忽钉入村中江王氏右胸,余力不绝,把她钉在村口的屋墙上。

“大姨!唔……”江酒儿惊呼,却被江大河一把捂住嘴,重重摇头。

那江王氏的丈夫先是一懵,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双目通红,大骂一句畜生,抄起身边的锄头便向着那二当家冲去。

众村民中年轻力壮有血性的,见乡亲在眼前被杀,血气一冲,也都拿起棍棒,就要上去厮杀。

老一辈的大声劝阻被淹没在大声的喝骂中。

百兽庄二当家面不改色,连执着缰绳的手都不动一分。

边上的一个马匪翻身下马,对着江王氏丈夫走去。

那个挥锄头悍勇冲上的男人走去,男人干了一辈子农活,脸膛黑红,孔武有力,那寒光锃亮的锄刃一挖下去,定能挖开半个人头!

那马匪轻轻一侧身子,手里长刀一挥。

众村民还没看清动作,只见血光一闪,江王氏的丈夫身子冲出几步就重重倒地。

马匪丝毫不顾溅了一脸血,把男人的头颅提在身前,大声道:“谁还敢过来!”

一拥而上的村中青壮看见往日熟悉的相亲身首异处,头颅还保持着愤怒又无奈的表情,不由得心中齐齐一寒!

当先的人脚步一顿,后面的人也都停下来,血性一褪,只觉手中棍棒忽然变得重若千钧,拿不起来了一般。

瞬间众人便沉寂下来,心中对自己的怯懦愤恨无比,却又提不起直面生死的勇气,一时间都不敢说话,场上只剩那提着人头的马匪刺耳的笑声。

“酒庄里没钱,村里其他人家呢?还是那句话,若凑不齐钱,就拿人命来抵!”百兽庄二当家不耐地一挥手,“男人去筹钱,女人、老人、小孩,都留在此处,谁敢乱动一步,就杀了!”

村里一干男人紧紧捏着拳头,既屈辱又愤怒,到底心里还留着尊严,一时间没人迈动脚步。

“还不快去?”有马匪对众人一瞪眼。

终于有人长叹一声,退出人群,走向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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