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确实已然竭尽全力，终究还是技不如人。”
扫地老僧叹了口气：“你们跪我，也没用。”
“可是，大师神功无敌，为何会输给那……那……”
玄生方丈心中苦涩，泪流满面，声音哽住。
他确实相信，扫地老僧是全力以赴了。
哪怕，不算飓风之中，两人神乎其技的交锋。
单单扫地老僧起手拍出的那一式掌法。
就已经强大的超出玄生方丈的认知。
玄生方丈甚至觉得，除了达摩祖师之外，历代少林高僧，也不可能有这种修为。
换句话说，扫地老僧那一掌……
很可能，是少林武功理论上能打出的最强一击。
结果，这种情况下……
还是败给了这个区区二十多岁，清逸绝伦的国师。
这岂不是说明，少林武功真的没什么鸟用？
“路走错了，输了也应该。”
扫地老僧淡然一笑，双手合十，向着虚空中一拜：“多谢国师与老衲一战、若非如此，老衲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大师修为确实在本座之上。”
“可惜，所求过大，人力难及。”
微风拂过，苏墨显出身影，回了一礼：“即便如此，本座若不引动天地大势，也绝难胜过大师。”
“嗯，老衲跟国师一战之后，也明白了此理。”
“天人天人，首先便是人。”
“天人合一，便是我等的极限。”
“连人都超脱不了，岂敢妄谈大道超脱？”
扫地老僧轻叹一声：“多谢国师出手，引动天地风雷，万千劫云，打醒了老衲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大师的道，也未必是错的。”
苏墨沉吟了片刻，斟酌语气道：“可惜，此方天地，并不足以让大师如此证道。”
扫地僧确实很有想法。
苏墨不太懂佛经，不知道如何用佛门术语，来描述扫地僧的这种探索。
但，换成通俗一点的说法。
应该是，扫地僧在前方无路可走的情况下。
尝试超出因果的范畴，来琢磨“做减求空”。
通过让别人承担因果，来剥离自己和真实天地的联系，证一丝超脱。
这个方法，苏墨也不好说对错。
但，这个境界，实在太高端了。
随便涉及的，都是“因果”、“命运”之类的问题。
如果，破碎虚空相当于五星级的话。
这个“做减求空”的概念，起码也要八星九星……
扫地僧武功再高，再有天赋。
也不存在，以此证道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在武侠位面，走天道圣人的路啊……
好比，一个初中生，用初等数学，来证明黎曼猜想等世纪难题。
积蓄和资源的不足，已经决定了结果的失败。
“阿弥陀佛，错便是错了，今日知错，也已让老衲了却心愿。”
扫地老僧笑意祥和：“也不知国师大人，跟老衲一战，可有所悟？”
“嗯，与大师一战，本座也获益匪浅。”
苏墨点了点头，承认道。
扫地僧的道，虽然不太靠谱。
但，扫地僧对“无”的理解，比他还高了一筹。
汲取精华，融入“无始印”内。
至少，可以将“无始印”的威力提升三成。
对于苏墨而言，今日一战，比跟独孤求败一战，收获还要大得多。
“那就好，真想看一看啊，可惜……”
扫地老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玄生方丈身上：“胜负已分，便按国师大人说的办吧。”
“这……可是……”
玄生方丈身体一颤，迟疑道。
“以国师的修为，今日强行攻破少林，将尔等尽数屠戮，再将少林焚为焦土，也不算难事。”
“你觉得封山闭寺三十载，让少林声望大损，是少林的罪人。”
扫地僧微微皱眉：“那老衲敢问，若让少林毁于一旦，你便成了少林的大功臣么？”
“这这……这自然不是！”
玄生方丈头皮发麻，汗流浃背道：“多谢前辈提点，弟子受教！”
他这个时候，才真正想明白。
眼前年纪轻轻的国师，可是言出法随，一战能引动劫云的猛人。
这种武功，也完全超出了玄生的武道认知。
若是对方不计代价的出手，再发动大军攻山。
怕是，这千年古刹立成焦土。
相比而言，少林寺损失一些江湖名声，再宅上三十年……
反而，又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
青铜古钟敲响，一名名僧人聚集而来。
在玄生方丈说明事情经过之后。
又有十多名武僧大步走出，一言不发的伸手拍散丹田气海，神色萎靡，摔倒在地。
这是少林剩下的宗师武者。
“国师大人，你的要求，我少林已然做到。”
“自今日起，我少林封锁山门三十载，不履江湖。”
玄生方丈看着同门的惨状，苦笑一声，心痛的难以呼吸。
即便是少林，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损失。
如今这个衰样，即便下任方丈还有其他大胆的想法，也只能继续封山了。
毕竟，现在少林，一个能打的没有……
要是继续开门营业的话。
万一，别人上门挑战……
随便来个宗师，少林也得用人海了。
那可比输给天下第一的国师，要丢人的多。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嗯，就这样吧。”
苏墨点了点头，淡然道：“本座也不至于赶尽杀绝，贵寺不懂武功的那些杂役僧人，还是可以下山采买物资的。”
“多谢国师大人！”
玄生方丈心情复杂，谢道。
“这样也好，很好……”
扫地老僧看了看黑压压的僧人，微笑道：“国师大人，老衲这便去了。”
“大师一路走好！”
苏墨点了点头，袖袍轻拂。
“大师？”
玄生方丈一怔，神色有些紧张。
“阿弥陀佛！”
扫地老僧目光平和，身上又散发出璀璨的佛光。
佛光映照之下，沾染在他身上的血水骤然消失。
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顷刻间，扫地老僧全身上下，又变得一尘不染。
四周血迹斑斑，跟扫地老僧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佛光，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让扫地老僧显露出悲天悯人的气息。
仿佛，传说中的救世佛陀一般。
“大师慈悲！”
一众少林僧人，沐浴在佛光中，似乎领悟了无数佛门至理。
刹那间，众僧明白了老僧的心意，纷纷露出哀伤的表情，跪地不起。
“念了一辈子的经，到底还是心存执念，舍本求末。”
扫地老僧淡然道：“以后的日子，你们都去好生想一想，吃斋念佛是为了什么？”
不等少林僧人答复，扫地老僧又转过身体，双手合十，对着苏墨点头一笑。
下一刻，他的身躯骤然坍塌崩溃，化为漫天齑粉，随风飘逝。